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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宜昌避难

武林中有言,道是兵刃一分短一分险,但是敢于以只有七寸长短的匕首来做武器的,却也没有几个人,祁来峰这柄匕首,在使用之际,变化多端,在江湖上大大地有名。

雷声降隆,闪电霍霍。

大厅中又静了下来。

人人心中,都知道勾魂帮眼线广布,金昂霄来了此处,一定会立即知道,今晚也一定会前来生事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得一下惨厉无比的尖啸之声,自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大厅六个人的面色,微微一变。

只听得那啸声越来越近,没有多久,“砰”的一声,围墙的大门,已被人撞开,紧接着,一个人直跌进了大厅来,才一跌进大厅,便背上面下,伏地不起!

众人一起定睛看时,只见跌进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髯伯淳于奇!

他背上,有着两道极深的伤痕,交叉如同“十”字,鲜血泉涌!

祁亚峰一步抢前,道:“快拿红灵膏来!”

淳于奇的头部,微微转动了一下,抬了起头来,只见他口角带血,白髯之上,也是染满了鲜血,口唇掀动,道:“不……用……了……”

祁亚峰连忙叫道:“师兄!师兄!”

淳于奇头向下一沉,“砰”的一声,撞在地上,祁亚峰还待再叫时,忽然听得大厅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必叫了,他听 到了!”

刚才,众人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突然跌进来的淳于奇身上,都未曾发现什么时候,大厅门口,已经有了人,直到听得人声,才一齐抬起头来。

只见大厅门口,一字排开,共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极是奇特,全是黑色镶上白边,令人一望,便生阴森之感。

而他们的面上,却又都套着狰狞已极的青铜面具,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到了这时候,祁亚峰的面色,反倒显得十分镇定,道:“你们来了吗?”

那四人一齐踏前一步,紧接着,又有四个人出现在门门。

那四个人,和走在前面的四个人,完全一样,头上也是套着青铜面具,看不到他们的脸面。

一共有八个人之多。

玉凤周琼仍在椅上,端坐不动,冷冷地道:“你们这群畜牲,嗅觉好灵啊!”

那八人中的一人,立即答道:“多谢祁夫人称赞。”

周琼冷笑一声,道:“你们来了八个人,当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了?”

那人道:“正是。勾魂帮向来不出则已,一出动则非达到自的不可。”

周琼一声长笑,道:“闻得你们勾魂帮中规矩,对要下手之人,可以道出帮中首脑的姓名,究竟勾魂帮是以何人为首,有哪些人是帮X丨,不妨说来听听?”

看官,需知玉凤周琼此问,并不是无由而发。

原来“勾魂帮”三字,虽然令人闻名丧胆,但是却也十分神秘。

“勾魂帮”三字,武林中人第一次听到,乃是在十二年前,成都四川三十七家镖局总镖头,闪电剑万标一家大小,连他七个得意门徒在内,全被人在一夜之中杀害一事开始。

从那件事之后,或隔上一年半载,或隔上三月五月,总有武林中知名之士,全家遇害,而下手的人,也照例以被害者的鲜血,在被害者的家上,涂上“勾魂帮”三个大字。

从闪电剑万标被害幵始,各正派中人,便在穷追“勾魂帮”的下落,以及帮中首脑的姓名,但是历时一十二年,却是一无结果。

在十二年中,武林中人所知道的,只是那“勾魂帮”不但人数众多,眼线广布,而且一呼即至,要聚集上十个八个一流高手,绝不是难事,而且行事之际,一律面上套着青铜面具,除了两只眼睛以外,整个头都在青铜面具之内。

再加上勾魂帮一动上手,便绝对不留活口,被害之人,都在背上,被弄出如同“十”字的伤口,虽有“勾魂帮”对被害之人道出秘密的传说,徂是因为十二年来,没有一个惹上“勾魂帮”的人可以活了下来,所以勾魂帮的秘密,也一直不为人知。

由于历年来被害的人物,大都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正邪各派,黑白两道都有,是以那“勾魂帮”既乎已成了武林的公敌。

因为勾魂帮的行动,实在太以神出鬼没,多年来对付无方,武林中人,便一转而变成富怕,务求不要去惹到他们。可是,“勾魂帮”中人,个个戴上面具,真面如何,从来也不为人所知,根本要防也无从防起,说不定你无话不谈的密友,亲信的弟子,甚至闺中娇妻,也会是勾魂帮中的人物!

因此,在这卜二年来,武林之中,相互猜忌,严审门徒,门户之见更是严厉之极,实在已令得整个武林,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程度!

这十多年来,勾魂帮帮众,越来越多,显然也在暗中扩展。

也曾有不少视死如归的正派中的仁人侠士,想尽方法,想参加勾魂帮,从而获得该帮的秘密,但是却一个一个,毫无例外地被割去了四肢,在被害者的家中发现尸体,历年来为此丧生的英侠之士,也不知有多少,更令得人闻名丧胆!

此际,玉凤周琼,自知勾魂帮方面,一来就是八个高手,而且已这方面,连女儿祁云,和金昂霄一起算上,也只不过四个人。

虽然还有两个管家,仗义不肯离去,但是他们武功低微,实是一点也起不了作用,周琼固然性格高傲,不愿认输,但也知今晚难有幸理,所以她才向那八人,发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下周琼的话才一出口,那八人便一齐纵声长笑起来。

其中一人尖声道:“周琼,勾魂帮中,确是有此规矩,怛是却要等你只剩一口气时,才可以告诉你。淳于奇已知帮中秘密,但是他却也带着秘密,前赴九泉了!”

玉凤周琼“嘿嘿”两声冷笑,道原来你们这班畜牲,始终见不得人!”

那八人各自闷哼一声,只见其中一人,手一挥动,八个人便一齐散了开来,已经将周琼、祁云、祁亚峰和金昂霄四人,一齐围住。

祁云和金昂霄并肩而立,她心中也知道大祸将至,但是她面上,却了无惧色!

祁亚峰一见对方,已经散了开来,而且立即各自一振手臂,八柄长剑,青光闪闪,剑身平举,已经对准了自己四人,他四面-看,沉声道:“且慢下手,我有几句话要说!”

那八人中的一人,道:“有话快讲!”

祁亚峰一声冷笑,道:“我并不是要对你们说话!”那人手中长剑一沉,迅疾无伦地向站在一旁的那两个管家指了指,道:“先将这两人送往老家去!”

立即便有一人,一跃向前,长剑籐动,发出了“嗡嗡”之声,抖出好几朵老大的剑花来!

祁亚峰和周琼两人,全是会家。

他们一见那人长剑一出手,便有如此威势,分明是在剑法之上,已有极高的造诣,而且内功也自不凡之士,就这一人,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怛是看他由得他人呼来喝去的情形来看,他在勾魂帮中,地位显然不高,然则其他人武功可想而知!

他们两人,心中刚猛地一怔间,只见剑花过处,鲜血迸派!

那两个管家,各自惨叫一声,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那下手的人,身法也当真矫捷无比,一剑刺中两人之后,即拔剑转身,飞起两脚,将那两个管家的尸体,踢得翻起!紧接着,只见精光掣动,“刷刷刷刷”,一连四剑过处,那两个管家的背上,已经各自出现了一个交叉如同“十”字的大伤痕。

那人也立即收剑,身形一晃,已经站到了原来所站的位置上。

他出剑、杀人、踢尸、留痕,儿个动作,一气呵成,祁亚峰和周琼两人,心中更是吃惊,因为那人的武功,分明还在自己的估计之上!

他们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祁亚峰向祁云和金昂霄两人一招手,道:“你们两人过来!”

金昂霄此际,背部疼痛已止,他心中热血沸腾,已经准备和那八人决一死战,眼看激战一触即发之际,却听得祁亚峰相唤,他不禁怔了一怔。

祁云在他身旁,轻轻地碰一碰他,道:“金大哥,你吓傻了吗?爹叫我们,你听到了没有?”

金昂霄道:“自然听到!”

两人一起大踏步地向祁亚峰走了过去。

来到了祁亚峰的身边,祁亚峰立即以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金贤侄,云儿,今晚你们无论如何,要设法逃离此处!”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一听得祁亚峰讲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齐皆一呆。谁又愿意死在“勾魂帮”的手中?但是如何能逃得出去?

祁亚峰不等他们冋答,又压低了声音,道:“云儿,等一会儿一动上手,我与你母亲,力敌四人,你们假意奋力应战,但三招之内,便立即逃逸,他们未必料得到的!”

祁云忙道:“爹,这……”

祁亚峰不等她一句话讲完,便道:“云儿,这是爹最后的几句话X,你难道还不听?”

祁云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张丑脸之上,现出极其悲愤的神色,但是她眼中却只有怒火,而没有泪水。

祁亚峰又道:“你们如果能侥幸逃出生天,可以直向北走,到宜昌去找你的太师叔,在他家中,暂时避上一避。”

祁云仍是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金昂霄低声问道:“可是无形金环岳期岳老英雄吗?”祁亚峰点了点头,道:“我师父已死,他是我的师叔,必能照顾你们!”

金昂霄痛苦地摇厂摇头,道:“祁世伯,我背上已有勾魂帮留下的剑痕,纵使能逃脱,勾魂帮也绝不肯放过,何苦又害了岳老英雄一家?”

祁亚峰沉声道:“金贤侄,我与你父亲有八拜之交,情同手足,你父亲已死,我的话,如同父训,你难道不听吗?”

金昂霄心中长叹一声,望了望祁云,只听得祁亚峰道:“你们两人,有生之年,都应该记得勾魂帮在武林之中,为害之烈,而不应该轻生!”

他们讲到此处,已听得那八人齐声喝道:“讲完了吗?”

祁亚峰忙道:“你们两人,若不照我的话去做,我死不瞑目!”

祁云直到此际,方始开口,道:“好!”

祁亚峰深知女儿的脾气,知道她不答应一件事而已,如果答应了,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必然做得到的!

当下他又望了两人一眼,毅然转过头去,一翻手腕,手中匕旨,射出广一道耀目的精光,喝道:“你们上吧!”他这里一个“吧”字才出口,玉凤周琼也已经一声长啸,伸手在腰际一按,只听得“叮”的一声响,一条九节钢鞭,已然麄了出手!

那围住他们的八个人,一齐踏前两步,八柄长剑,各自带起“嗤嗤”之声,疾递而出!

他们虽然是八人-齐动手,但是一出手,却显得他们各自有目标,每两柄长剑,刺向一人,绝不混乱,祁亚峰怪吼连声,身形一缩,避开了两柄长剑,陡地身形,疾拔起五六尺高下,匕首向外一扬,连人带兵刃,一齐向金昂霄身旁的两人扑出!

这时候,祁亚峰自料必死,进手的招数,也是狠疾已极。

他才一扑出,本来向他刺来的两柄长剑,如影附形,跟踪时至,剑尖离他身后,只不过半尺来远近,但是他却全然不顾!

金昂霄一见祁亚峰向自己身旁的敌人忘命扑来,身形一矮,贴地掠出了数尺,已经和祁云,并肩而立,祁云早已抖动链子枪,和另外两人,战成一闭,金昂霄一到,只听得她连声怪吼,枪花朵朵,将她和金昂霄两人,一齐护住!

金昂霄虽说背上伤口,已经止了疼痛,但究竟人乏力太甚。

动手才只一招,已然气喘不已。

就在他被祁云的链子枪护住之际,只觉出手臂一紧,已被祁云握住,儿乎是在同时,一股大力,已经将他整个身子,向外摔去!

所摔出的方向,正是刚才被周琼以椅子砸破了的那扇大门!

金昂霄和祁家,虽是世家,他也知道祁云自小练武,在武学之上,也颇有造诣。

但是他却无论如何料不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大力!他身子一被摔出,身不由主,直跌出了大门之外,被倾盆大雨一淋,打了一个寒战,立时站直了身子,就在他刚一站直身子之际,只见一条矮小的人影,“刷”地掠出,正是祁云!

只见她连停都不停,旋风似的在金昂霄的身旁掠过,沉声喝道:“快走!”就在此时,又有两条人影,挟着长剑闪耀的青光,也从大门之外,疾掠而出!

在那瞬息间,金昂霄只来得及向大厅之中望了一眼,只见祁亚峰左腿,已经鲜血淋漓,周琼的腰际,也已经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滴滴而下!

但是两人的身法,却还是勇到了极点,一柄匕首,一条软鞭,这两件长、短、软、硬,截然不同的兵刃,在招式上,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见匕影鞭声,他们两人竟反将其余六人,一齐圈住!

当然,只要在武学上稍具造诣之人,便可以看出,这时候在大厅中的情形,虽然像是祁亚峰夫妇,略占上风,但实则上,那六人沉着应战,祁亚峰夫妇,时间一民,绝无幸理!

金昂霄在一瞥之间,心头一阵绞痛!

他真想立即冲进大厅去,和祁亚峰、周琼两人一起却敌。但是他在那瞬间,想起了祁亚峰刚才对自己的吩咐,因此他强忍住心头的悲愤,一个转身,紧随在祁云之后,向前疾掠而出!

大雨如注,除了偶而一下闪电,照亮眼前的一切之外,只是一片漆黑。而且,雨声,雷声,也将后面追来的两人的脚步声,一齐掩没。

金昂霄不但不知道后面追来的人,离自己究竟还有多远,而且前面的祁云,离他有多远,他也是不得而知。

他只是真气连提,拼命向前奔驰。

约莫奔出了三二里路,一道闪电,自天而降,使他看清了祁云就在他身前,丈许远近之处,但也就在此际,他听得身后响起了一声断喝,喝声未毕,他连转过身来的念头都不曾起,一件硬物,已经重重地在他背上顶了一下!

那一下力量绝大,令得他身不由主,一个跄踉向前面扑跌而出!

人雨之际,路面之上,何等泥泞,他一扑跌出去之后,一时之间爬不起来。而他刚一跌下,便觉出两条人影,“刷刷”在他头上掠过!

那时候,这一道闪电,早已消逝,眼前又重是--片漆黑。

金昂霄只听得那两人中的一人道:“这小子背上已有剑痕,快去追前面那丫头”

另一个则道:“是!”

就是这两句话功夫,两人的语音,已经迅即远去!

金昂霄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背上仍然隐隐生痛,可能伤口,又已迸裂。

他知道,刚才那硬物的一顶,乃是一柄长剑,当背刺到。

如果他不是背上,披有那半件银麟甲的话,这一剑,便是穿心之祸,如今,一则仗着银麟甲护身,二则,天色浓黑,那两个勾魂帮中的人,只当一剑刺中,断难活命,立即向前去追祁云,因此他才得以侥幸逃过了性命。

他站了起来,想起刚才的情形,仍不免心中骇然,而且他立即想起祁云来!

他自己能以逃过了毒手,纯属侥幸,就算祁云也有同样的运气的话,“勾魂帮”中人,在杀人之后,势必在背上留下交叉如同“十”字的伤痕,而那两人,要在祁云背上留下伤痕之际,也一定可以发现祁云未被他们刺死!金昂霄一想及此,立即足尖一点儿,不顾一切,又向前疾驰而出!

他疾驰出了三五里,前面仍是-点儿迹象也没有,金宵心中越来越急,他想起祁亚峰夫妇,为了己,罹此巨祸,如果自己一人脱身,祁云却不能幸免的话,如何说得过去?

他一想及此,更是心头剧痛,咬紧牙关,向前面掠出。

固然,他知道就算追上了祁云和那两个“勾魂帮”中的人,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但是他却宁愿和祁云共死,也不顾一人独生!

他一口气又向前驰出了一二里,突然听得前面不远处,响起了一长一短,两下尖啸,紧接着,便听得一人道:“找到了鸣?”

另外还有一个人的声音,从更远处传来,道:“没有!”

金昂霄一听得这两人的一问一答,心中才略为松了一口气。

那两人,当然是追赶祁云的两人,听他们的口气,也分明未曾追到祁云,若是祁云已经逃脱,自己也不用穷追不舍了!

他正在想着,只听得身后里许关外处,传来“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溜绿焰,在暴雨之中,冲天而上!

金昂霄连忙身形一晃,隐身于路旁的草丛之中,他才隐起不久,便听得左右各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不一会儿,有七八人,已在他藏身之地不远处的路面之上会合,只听得一人道:“那一男一女呢?”

有人答道:“男的已死,女的却逃脱了!”

那人道:“是吗?何以我们一路前来,未见这小子的尸体?”

另一人道:“不会吧,我一剑当背心刺中,怎能活命!”

那人“哼”的一声,道:“臭丫头逃走了,也不是办法,快去搜寻!”另有人道:“这样雨夜,如何找法,岂怕她逃得上天去?也不怕有人敢收留她,天'决亮了,我们还是散了吧!”

金昂霄这时候,实是离得他们极近,他仔细地数了一数,对方共是八个人。

当然,不问可知,祁亚峰夫妇,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了!金昂霄屏住了气息,眼泪向肚中吞,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破。

只听得那人道:“也好,在下此次,忝为主脑,实是帮主厚爱,若论武功资望,怕还不如各位,尚祈各位原谅!”

有一个人笑道:“反正咱们谁也不认得谁,行动之前,又服食了变音丸,也不施展本门武功,阁下又何必太客气?”

其余七人,也是“哈哈”一笑,各自—拱手,八条人影,连闪几闪,便自不见!

金昂霄一人,在草丛中呆了半晌,心想难怪得“勾魂帮”横行天,却一直保持着极度之秘,原来他们相互之间,也绝不知对方是谁,然则想要泄漏秘密,也无从泄漏起!

他唯恐那八人,去而复转,又在草丛中伏广许多时候,才敢站了起来。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有点灰白色了。大雨虽然不像夜来之豪,但却仍然大得可以,向前望去,只见水蒙蒙的一片。

再仔细一看,就在前面不远处,更是一片水烟迷漫,敢情已经来到了洞庭湖边上!

金昂霄冒着雨,在草丛之中,伛偻着身子,向前走着,好一会儿,才来到了湖边,拨幵了湖边的芦苇,向前望去,湖上水气蒙蒙,根本望不出多远。

雨点洒在湖面之上,发出了嘈杂已极的“沙沙”之声,金昂霄沿着湖边,走出了小半里,只见一个汊港之中,芦苇深处,有一艘小船,正泊在岸边。

金昂霄心中一喜,暗忖那小船纵使不能作长柄之所,暂时避一避雨,休息一下,总是好的。

因此,他连忙足尖一点,身形拔起,便已落在小船的甲板之上。

怎知,他刚一落下,只听得“飕”的一声,一枚品光闪闪的枪尖,已由舱中,疾刺而出,金昂霄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几乎跌人水中!可是,他却立即大喜过望,因为他认出,那向白己攻到的兵刃,正是祁云的链子枪!他连忙叫道:“云妹妹,是我!”

只见枪尖倏地缩了回去,自舱中钻出一个人来,正是祁云!

她头发散乱,混身透湿,更是显得她的模样,十分丑怪。

金昂霄叫道:“云妹妹!”

祁云也叫道:“金大哥!”

两人各自踏前一步,情不自禁,紧紧地拥在一起!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了开来,祁云抹去了脸上的雨水,道:“金大哥,我只当你已死了!”

金昂霄道:“若不是那一片银麟甲,我早已尸横路边了。云妹妹,你是怎样逃脱的?”祁云道:“我占便宜在家就在洞庭湖边,大小汊港,无一不熟,雨声又大,连我潜入了湖中,他们都不知道!”

两人相扶着走进了舱中,各自拧干了头发,金昂霄叹了一口气,眼泪又不禁夺眶而出!

祁云冷冷地道:“又哭了,哭什么?”

金昂霄道:“云妹妹,祁伯伯,祁伯母……”

祁云略略地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地道:“我们能够舍命逃出,已是幸事,他们以寡敌众,当然难活,有什么可以哭的?”

金昂霄听了祁云的话,心中不禁暗自惭愧,心忖自己枉自堂堂七尺之躯,却还不如祁云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他抹了抹眼泪,道:“云妹妹,我们的父母,齐皆死在‘勾魂帮’之手,而‘勾魂帮’中人,也一定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千万不能再分开了!”

祁云转过身来,满面严肃地望住了金昂霄,点了点头,道:“金大哥,我们说什么也要在一起!”

两人的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时候,在他们各人的心中,只感到两人的遭遇相同,便应该永不分离,在他们经过了如此悲痛的遭遇之后,实是绝未想到男女之情。

好一会儿,金昂霄才又叹了一口气,道:“云妹妹,天地虽大,但竟无我们立足之地了!”

祁云道:“那倒也不见得,我们就照爹的吩咐,前往宜昌太师叔家去。”金昂霄道:“我只怕又连累了岳老英雄。”

祁云道:“我太师叔乃是无形门掌门,相识满天下,家中高朋不绝,全是一流高手,勾魂帮就算想要生事,也未必敢去!”

金昂霄想了一想,心知祁云的话也有儿分道理。那无形金环岳期,虽然只不过六十出头,但是在武林之中,辈分却是极尊,而且他自祁亚峰的师父,他的师兄无影老人死后,便接掌无形门,相识遍天下,全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人物。只怕勾魂帮虽然大胆妄为,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无形金环岳期这样的人物!但是金昂霄却仍然愁眉不展,道:“云妹妹,此去宜昌,也有三五日路程,一路之上,只怕也难以逃得过勾魂帮的搜寻!”

祁云倏地转过头来,望了金昂霄半晌,道:“金大哥,我真不懂,当勾魂帮到你们家来的时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那么怕事,最好就在这小船之上,躲上一辈子!”

金昂霄被祁云的一番话,说得满面通红,忙道:“云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岂是胆小怕事,只不过不能不防!”

祁云道:“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生得丑,可以扮成男人,你也改扮一下,我们只要到了长江边上,便可以一直在船中不出来了,到了宜昌,便可无事了!”

金昂霄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祁云一伸手,拔出了金昂霄腰际的长剑,手起一剑,便将自己的头发削短。她头发本就不密,这一削短,虽然还穿着女子的服装,但是看来已有儿分像是丑少年了!

两人直在小船之上,等到了中午时分,大雨渐止,才离船上岸向北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一个小镇,祁云以一枚金钗,换了些银子,买了两套衣服,将自己改扮成为一个书僮,金昂霄则作书生打扮,更买了两箱旧书,由祁云挑着,来到了江边的码头上,拣了一艘溯江而上,前赴宜昌的客船,上了船之后,两人便缩在船舱的一角,细细打董同舱的人。

看了一会儿,觉得并无可疑之人,方始放下心来。

从岳州到宜昌,若是顺水而下,两日便可以抵达,但是逆水而上,少说也得五天。

在这五天之中,两人自夜提心吊胆,唯恐为“勾魂帮”中的人发现。

但是总算平安无事地过了五口五夜。那一天清晨时分,船已泊在宜昌城的码头之傍。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立即上了痒。岸上人声喧哗,两人杂在人丛之中,向城内走去,不一会儿,便离开了码头,到了大街上。

一路之上,两人小心观看,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一离开了大街,两人便加快了脚步,一路上向人打听岳老英雄的住处。

无形金环岳期,乃是宜昌城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谁不知晓?

不用多久,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所巨宅面前,两只老大的石头狮子,蹲在门旁,有三四个家丁,正在石狮子旁聚谈。

金昂霄走向前去,向那几个家丁拱了拱手,道:“岳老英雄可在家吗?”

那些家丁,向金昂霄打量了几眼,道:“阁下何人?”

金昂霄道:“贵管家请谅,我们的姓名,无法说出。”

祁云踏前一步,伸手人怀,摸出一枚小小的钱如意来,道:“你们将这枘小如意,交给岳老英雄一看,他便明白了!”

那些家丁,似信非信。因为前来找岳期的,不是武林异人,便是江湖豪客,像金昂霄和祁云那样,不三不四的年轻人,却是绝无仅有。但是他们,还是接过了那枚铁如意,向里面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出来,一个中年人,自门中奔了出来,满面悲愤之容,来到了门口,向金昂霄和祁云两人一望,道:“云侄女,你怎地改了装扮?”祁云一见那中年人,立即迎向前去,道:“师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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