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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闲云独鹤

退到了石坪边上,他的吼声,仍然发之不已。

然后,只见他身形一耸,已向峰卜疾掠时去。

而他的吼声,虽已停止,四下山谷的冋音,却仍是惊人之极!百丈禅师迅速掠卜,与石侣等三人会齐,醉佛千壶道:“佛兄……”然而,他只说了两个字,百丈禅师一张口,哇的一声已喷出一口鲜血来!

百丈禅师这一口鲜血一喷出,醉佛千壶等人,不禁尽皆大吃一惊。

他们这几个人,本身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他们知道百丈禅师是佛门第一高人,武功之高,难以衡量。但是,他们却也是在今口,亲见百丈禅师使出了至高无上的佛门神功,“狮子吼”功夫之后,才确实知道百丈禅师功力之深的程度。

他们正自庆欣,凭百丈禅师之能,再加上自己这几人的力量,联络武林高手,或者可以和为非作歹的勾魂帮相抗衡!

怎知,就在他们各人心中作如是想法之际,他们心目中,可以与勾魂帮对抗的支柱,百丈禅师,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要知道同样是口吐鲜血,武功高的人,和武功低的人便有不同。武功已到了百丈禅师这一地步的,若不是身受极重的内伤,绝不会口喷鲜血的!

醉佛千壶等人,便是一流高手,自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一时之间,尽皆相顾失色,竟没有一个人,出得了声!

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得百丈禅师自己发出了一下长叹之声。

大方真人忙道:“佛兄,可是刚才大展神通,内力损耗过度了吗?”

&丈禅师苦笑一下,道:“正是。”

他举起手臂,以袖角抹去了口边的血迹,道:“照贫僧来看,那勾魂帮主的武功之高,绝不在贫僧之下,贫僧若不是施展狮子吼功夫,只怕我们几人,今曰都难以脱身,而如今虽能脱身,勾魂帮主也随即可以省起,贫僧一定内力不继,身受重伤,立即会追了下来的!”

他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虽未致于喘气,但面上神色,已越来越白。

石侣忙道:“佛兄不宜多言,久仰大方道兄‘十二都天门’阵法,乃是武林一绝,何不施展出来,以阻挡一阵?”

大方真人道:“那么在下就献丑了!”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入怀,取出一束粗如手指,长可尺许,色如树干的小圆棍来。

众人正在不知道那一束十二根小圆棍有什么用途间,只见大方真人一抖手,其快无比地抓了一根小圆棍在手,手腕一振间,只听得“啪啪啪啪”,一连响了四下。而四下声响过处,那小圆棍却已长可六尺!

原来每一下响,那小圆棍中间,都长出一节来。敢情那小圆棍当中,是空心的,可以伸出缩进。而大方真人一将小圆棍化为长棍之后,一抖手,氏棍便已飞出,“呼”的一声,飞出了丈许开外,斜斜地插到了地上。

转眼之间,大方真人已将十二根小圆棍,都化为了六尺长短。而每化一根,便抛出一根。

看他的情形,像是顺手抛出一样。而当那十二根长棍插在地上之时,看来也是一点儿规律都没有,东一根,西一根,有的正,有的斜,像是随便乱插上去的一样。

众人都看得莫名其妙,但只有石侣不住点头。

等到大方真人将那十二根长棍插完,石侣道:“这‘十二都天阵’的确名不虚传,一部易数的秘奥,已尽在其中了!”

大方真苦笑一下,道:“儒侠休得取笑,这等只能防身,难以伤敌的功夫,实是见笑大方!”

石侣笑道:“若是你开了‘死’、‘灭’两门,放敌人进来,只怕敌人虽能,也要转上些时呢!”

大方真人道:“照我看,敌人似无所不能,连昔年苗疆恶人九鬼恶婆的秘技,他都会施,这十二都天大阵,只怕也瞒他不过!”

他们两人口中的“敌人”,自然是指勾魂帮主而言了。而正在他们讲话之际,只见前面下山的路,人影连闪,只见三个人,电也似疾,自山上面掠了下来,那三个人,当先一个,黑衣而具正是勾魂帮主,后面两个,则是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

他们三人,显然是如百丈禅师所料,猜到了百丈禅师在大展神威之后,内力消耗过甚,一定会身受重伤,所以才追了下来的。

众人立即都沉住了气,一声不发。只见勾魂帮主等三人,就在他们面前,丈许远近处掠过,但是却并没有看到众人。银蜈婆婆,甚至还在一根长棍旁边擦过,衣角被钩在长棍之上,“嗤”的一声撕裂,但是她却也只是冋头看了—眼。

在她回头看来之际,众人心头,不禁评枰乱跳。

照理说,银蜈婆婆这回头一看,万无看不到众人的道理。但是众人这时候,正在“十二都天阵”的掩护之下,那都天大阵,乃是道家四十九阵之中的第一阵,银蜈婆婆和众人相隔虽近,但是,在她回头这一眼,一瞥之间,却不见有人,只见几块嵯峨大石,十来株山上的小树而已!所以,银蜈婆婆并不停留,立即又向前,激射而出!

三人过去之后,众人才松门气。

石侣道:“他们必要回来,道兄不要收阵。”

百丈禅师这时,已经坐了下来。

他虽然已受内伤,因而面色了白,但是这一盘腿而坐,庄严法相,却是无可比拟,大方真人忍不住叹道:“千壶,你看看,人家是佛门中人,你也是佛门中人,人家何等法相,你却是这等模样!”

醉佛千壶“哈哈”笑道:“牛鼻子,你知道什么?我心中有佛,便已够了!”

百丈禅师睁开眼来,微微一笑,向千壶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千壶的话十分嘉许。要知道百丈禅师和千壶两人,虽同是佛门中人却并不同宗。

醉佛千壶从小在禅宗门下受戒,禅宗高僧,不讲究念佛,甚至不必茹素,只讲究“心即是佛”,实是玄之又玄的。所以醉佛千壶的话,实是大有大方真人一笑,也不再向下说去。

石侣望着车辙的尸体,叹了一“丨气,道:“车神丐这一死,实是骇人听闻,再加上绿玉宝杖,又为勾魂帮主所得……”

他讲到此处,想起整个武林的大劫大难,正方兴未艾,不由得摇了摇头,再也难以讲得卜去!

大方真人道:“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若是要与勾魂帮对敌,非得传说之中的‘巨灵神掌’现世不可了!”大方真人话才讲完,只听得盘腿闭目而坐正在用心运气自疗内伤的百丈禅师,忽然低宣了一声佛号。

大方真人等三人,一齐向他望去。只见百丈禅师,微微地睁开眼来,道:“敝寺之内,有一件镇寺之宝乃是上七代方丈传下来的,每传一代,便曾交代过,若不到整个武林,面临巨劫之际,绝不准启看。”

石侣忙道:“佛兄,那么如今一一”

百丈禅师不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道:“是,这件镇寺之宝,已传了多年,到如今,的确也应该打开来看一下了,可是一一”大方真人插言道:“妙哇,或者早已失传的‘巨灵神掌’,多少年来一直落在千佛寺中亦未可知。”

百丈禅师道:“道兄,你且听我讲完再高兴不迟,那镇寺之宝,已被人窃去了!”

百丈禅师此言一出,三人尽皆一呆!

这句话,如果不是出自百丈禅师之门,实是谁也不能相信!

江湖上,谁不知道,千佛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又有什么人敢轻捋虎须?

百丈禅师讲完,低叹一声,不再言语。

三人也觉得心情黯淡,都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便见勾魂帮主,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三人,又飞似的掠上山去,仍在他们的身旁以过,怛是却未齐发现他们。

百丈禅师站起身来,道:“三位暂且到千佛寺去,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石侣却道:“佛兄,照我看来,只怕难以从长计议了!”

儒侠石侣,满腹经纶,机智百出,料事如神,乃是武林中周知之事,因此再丈禅师忙道:“石兄此言何意?”

石侣道:“勾魂帮主刚才追我们不到,自然知道我们,会囬千佛寺去。蛾嵋青城,相隔极近,他当然是立即追上门来生事!”

百丈禅师长眉轩动,道:“好!那我们就与他们在千佛寺前一见高下,我们一回寺,便立即四出派人,去请江湖高手,即使来不及,也是好的。”

石侣点头称是,大方真人收了十二都天大阵,一行四人,仍由千壶负了车辙的尸体,向闲云峰下,疾掠而出,迳回千佛寺去。

却说勾魂帮主等三人,一间到了闲云峰顶,却发现留在峰顶的人,正在闹哄哄的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一样。

勾魂帮主因为被再丈禅师等人走脱,心中恼怒,一见峰顶之上乱哄哄的,便臼一声断喝!

众人一听得勾魂帮主大喝,立即静了下来。

勾魂帮主这才看清,众人之乱,乃是因为地上躺了一个受伤的人,而那人正是祁云。

刚才,百丈禅师等人,退下闲云峰之际,勾魂帮主一定过神来,便想起,百丈禅师如此运真力来使展“狮子吼”,内力亏损必甚,自己趁机追出,有机可趁,因此,他立即追下。但因为大方真人,摆下了十二都天大阵,因之,他未曾发现四人。而当他离开闲云峰的时候,走得急促,自然未曾发觉祁云受伤在洞中。

等他走后,勾魂帮众人发现这件事,正在乱着,他便已回到了闲云峰上,一看到了这种情形,怒道:“谁下的手?”

勾魂帮众,个个皆是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没有一个人出声。

勾魂帮主锐利已极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

所有的勾魂帮众,都如木而立,一动也不敢动!

勾魂帮主望了一遍,才沉声道:“少了一人!”

这才听得一个勾魂帮众,道:“祁姑娘是在山洞之中发现的,少的那人,一定是从山洞之中逃走……”

那人的话未曾说完,勾魂帮主已尖声道:“是你看到的吗,你怎么知道?”

那人想是听出勾魂帮主的语气,大是不善,吓得全身,微微发抖,道:“我……自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揣想……”

勾魂帮主“哼”的一声,道:“如果那人真的是从山洞中逃走,也还罢了,否则,便显见你和那人相通,故指错路,你也休想活命了!”

那人道:“帮主,我……我……”

他-连讲了两个“我”字,在他旁边之人,忽然闻得一阵异臭,向他仔细看去,只见他裤裆尽湿,竟已吓得屎尿齐流。

勾魂帮主一声怒叱,道:“勾魂帮中,哪有这等脓包!”

他话一出口,身形一闪,疾欺向前,手起处,一掌便当胸击出,那人双臂挥动,想来招架,但刚才,他听得勾魂帮主,如此说法,已吓得全身发软,这时想来招架,如何能招得住?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掌已被勾魂帮主击中了前胸。

这一掌一击中,那人“呼”的一声,被勾魂帮主的掌力,托得腾空而起,向外直跌出了三丈有余,已到了悬崖之外,才向下落去,跌下了万丈深壑。

那人全然是为了要讨好勾魂帮主,才多了一句口的,怎知竟落了个死于非命。因为他跌落悬崖之际,面上仍是戴着青铜面具的,所以,他究竟是什么人,勾魂帮众,也不得而知。而看他这等情形,想来也不会是一流好汉!

当下,勾魂帮众,人人心惊,更无一人出声。

勾魂帮主向祁云看了一眼,“哼”的一声冷笑,冋头向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道:“这是你们硬要收录的弟子,如今身受重伤,你们难道不管吗?”

金蜈公公一躬身,道:“属下自会替她疗伤。”

勾魂帮主道:“她伤好后,你们多教她些武功,别令她动不动便为人所伤!”

金蜈公公又道:“是,属下遵命!”

勾魂帮主又接连地冷笑几声,金蜈公公走向前来,将祁云抱了起来,和银蜈婆婆两人,走过一边,去为祁云疗伤。

勾魂帮主和金蜈公公的对话,闲云峰所有人,尽皆听到。

他们心中,也都觉得十分奇怪。因为,听勾魂帮主的口气,分明对于金蜈公公收祁云为徒一事,心中并不满意。而勾魂帮主乃是何等暴戾之人,稍有忤意,便立即取人性命。

他对于不满之事,竟能够容忍了下来,可知其屮必有原因。那当然是金蜈公公和他有着极其深刻的关系的原故。

勾魂帮众,没有一个人,知道勾魂帮主的来历。当下有许多人,心中俱在暗忖,若是明白了金蜈公公的身份,便或则可以猜出勾魂帮主的来历了。伹是金蜈公公,虽然以真面目示人,却因为他隐居已久,那么多人中,竟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他是什么身份来。

当下,勾魂帮主又扫了众人一遍,众人目睹刚才那人之死,更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勾魂帮主道:“四下寻找,两个时辰之后,再在洞前集合!”

勾魂帮众齐声答应,一齐散了开来。勾魂帮主身形飘动,进了山洞之中。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正在洞中,为祁云推宫拿血,勾魂帮主一进洞,便道:“将你打伤的,乃是什么人?”

祁云的心中,虽然疑心那个将自己打伤的人,乃是金昂霄,但是她如何肯在勾魂帮主面前讲了出来?她会和勾魂帮众在一起,乃是因为当日,在万梅千竹谷屮,她落人了敌人之手。但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却又慧眼独具,一定要收她为徒,勾魂帮主当时,便讲了几句不同意的话,但后来却又没有再坚持下去。

祁云如何肯拜在他们两人的门下,当时便大叫大嚷,宁断双腿,也不叩头。

怎知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将她留在身边,不让她逃脱。祁云好几次想逃走,皆未能成功!

她心中对勾魂帮的仇恨,并不因她夕和勾魂帮人接触而稍减,相反地还与日俱增。她咬紧牙关地活着,闵为她知道内己如今,绝打不过人家,只得忍辱偷生,等待机会。所以,当她听得一个人的冷笑声,像是金昂霄时,她心中实是惊喜交集,因为她心头,不知有着多少激愤,要向金昂捋倾诉。在她的心目之中,金昂霄始终被她认为是唯一的亲人!

金昂霄一时之间,却难以明白祁云的苦衷,他将忍辱而生,伺机复仇的祁云,肖作了是贪生怕死,腆颜事敌的小人。所以,当百丈禅师等人,寻上闲云峰来,他和祁云,有相认的机会之际,他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还唯恐祁云追究,出手将祁云打伤!

当下,祁云的心中仍然疑惑,那人是金昂霄。她至少知道,那人即使不是金昂霄的话,也一定是和勾魂帮作对的人!因此,她一听得勾魂帮主问起,将自己打伤的是什么人,便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勾魂帮主语音一沉,已有怒意,道:“那么,他向何处去了?”

祁云在被击中,昏过去之前的一刹那,曾经看清,将自己击倒的人,是向着山洞深处,奔了进去的。怛是她却不想照实说出,所以犹豫了一下。只听得银蜈婆婆道:“阿云,你快说实话,别触怒帮主!”

祁云顶嘴道:“我又不是勾魂帮中人,淮认他是什么帮主?”

勾魂帮主“哼”的一声,右手已经倏地扬了起来。

金蜈公公忙道:“帮主且慢!”

勾魂帮主冷冷地道:“我要杀人便杀人,你想阻止我吗?”

金蜈公公道:“属下不敢,但请帮主,念在属下年迈,手下留情。”

勾魂帮主道:“你们想以年迈辈氐,来压制我吗?”

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面上失色,一齐道:“属下怎敢,属下追随老主人有年,帮主也等于是我们的主人一样。”

祁云睁了眼睛,听他们三人讲话。她一面听,一面心中不住地在思索着。因为,她如果想报仇的话,弄明白勾魂帮主的身份,实是十分重要。

她从三人的讲话之中,只是听出,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像是勾魂帮主上代的奴仆。

她又想起,在千竹万梅谷中,肖己一划出那团凤形的图记,银蜈婆婆便大惊失色,那一定是她以为勾魂帮主的上代,还在世上之故了。

只听得勾魂帮主道:“既是如此,我说这丑女该死,你们理应不等我出手,便代我杀她,如何还要阻止我下手?”

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陪笑道:“这是属下不情之请,尚祈帮主,格外赐恩!”

勾魂帮主道:“若是这个也来上一个‘不情之请’,那个也来上一个‘不情之请’,我这帮主,如何还当得下去?”

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只是陪笑。

勾魂帮主扬起来的右掌,终于落了下来,道:“好,但你们可得叫她不要再出言不逊,下次我无论如何,不能轻饶了!”

他一而说,一面身形展动,疾如轻烟,向山洞深处掠去!

祁云一见勾魂帮主,向山洞深处掠去,心屮不禁一凛,但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去阻止勾魂帮主,她一个犹豫间,勾魂帮主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

银蜈婆婆松了口气,道:“阿云,你如何门没遮拦?刚才,若不是我们为你苦苦求情,你一条小命,早已没有了!”

祁云也看出他们两人刚才在为向己求情之际,的确是十分关心自己。她心中对两人的恶意,不由得去了好些,道:“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为什么要为我求情?”

银蜈婆婆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人,已立意收你为徒了!”

祁云心中一想,道:“你们要我叩头拜师也可以,但可要告诉我一件事。”两人齐声问道:“什么事?”

祁云道:“告诉我,勾魂帮主究竟什么人?”

祁云的这句话,才一出口,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比纸还白!只见他们,连忙四面,看了一看,见到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银蜈婆婆一开口,语音还在发颤,想是祁云刚才的问话,令得她心中惊骇之极,道:“阿云,你……不要命了吗?快闭嘴!”‘

祁云心中暗忖,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们两人便害怕成那样,看来,自己就算再追问下去,他们也是不肯说的了。因此,祁云索性不再出声。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两人,呆了好一会儿,面上的神色才渐渐地缓了过这才继续为祁云推宫拿血,活动筋脉。

却说金昂霄一出手,以两掌新学的“巨灵神掌”功夫,将祁云打倒在地之后,唯恐为勾魂帮中人发觉,立即身形倒射,向山洞深处,疾掠而出。

转眼之间,他便已没人了黑暗之中!

回头望去,只见山洞的口子上,有一点亮光。但是向前面看时,却是漆黑,简直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这种黑暗,和在野外,天色浓黑,也自不同,竟像是如同置身于浓胶稠漆之中一样!

金昂霄向前,奔出了十来丈,“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到了洞壁之上。原来山洞已转了一个弯,但是在黑暗之中,他却看不出来。

金昂霄连忙站定身子,双手摸索着,向前走去。

这一下,他不敢再走得那么快,只是一步一步,一面探索,一面前进。

不到两盏茶时,他已经转了四个弯了。而前面,也仍是一样的漆黑,看来,那种黑暗,似乎再无尽止。

金昂霄心中暗忖,如果这个山洞,竟没有别的出路的话,那么,这一次,自己实是绝无生路了!‘一他心中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得就在他身前不远处,陡地响起了“哼”地一下冷笑声!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实是一点点轻微的声音,也足以令得人吓上一大跳,更何况那一下冷笑声,来得十分尖利,金昂霄一惊之下,冷汗遍体!但是,他还未曾来得及地转身逃走,眼前便陡地一亮!

金昂霄在黑暗中久了,陡然之间,眼前有了光亮,他实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仓皇退出了两步,又听得了两下冷笑声,这才向前,定眼看去。

一看之下,他不禁呆了一呆。只见前面放着一只大石箱。那只大石箱,倒像是一块整块的大石头。而金昂霄之所以知道,那是一只石箱,而不是一块大石的缘因,乃是因为有一个人,只有头部和右臂,露在外面!

那人的右手,正晃着了一只火折子,向一个火把上点去,转眼之间,便已将火把点着,那人一转头,“呼”地一口气,将火折子吹熄。…

金昂霄就着火光,向那人打量,只见那人,约莫六十上下年纪,相貌生得清奇之极,宛若是图画中的古人一样!

他因为全身都在石箱之中,自然看不出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只见他转头,向金昂霄望了过来,冷冷地道:“你别再白费心机了,单某人焉会投入什么帮会门派?你们可说想错了心!”

金昂霄听得那人一开口,便自称是“单某人”,心头不禁“评”然而动,忙道:“你……你是野魂单独鹤单老前辈吗?”

那老者一听,面上现出了一丝讶异之色。但是,他立即恢复了怒容,道:“不必玩什么新花样了!”

金昂霄这时,已经可以揣知单独鹤一定是被勾魂帮主关在这里,逼他介人勾魂帮的,因此,他连忙一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青铜面具,除了下来,道:“前辈,我不是勾魂帮中人!”

单独鹤又呆了一呆,道:“你是谁?”

金昂霄道:“我本来是要来找你老人家的,孤鬼卜阴临死之际,吩咐我上你老人家这里来,暂时避难,免为勾魂帮追踪发现!”

单独鹤似信非信,冷冷地道:“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金昂霄忙道:“单老前辈,我刚才逃向这里时,还打伤了他们勾魂帮中一人,他们必定衔尾追到,再向前去,可另有通路?”

单独鹤见问,却只是双目神光炯炯,望定了金昂霄,并不冋答。

金昂霄忙又道:“单老前辈,我可能效劳吗?”

他的意思,自然是想救出单独鹤,和单独鹤一齐逃走。但单独鹤奇道:“不用了。你武功平常,如何能与勾魂帮为敌?”

金昂霄道:“勾魂帮杀我全家,此仇誓必要报。”

单独鹤这才道:“这个山洞,的确有通道通向他处,但是如果不是有大勇气之人,只怕难以通得过去!”

金昂霄苦笑道:“晚辈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实在不得不向前去!”

单独鹤道:“虽是如此,只怕仍难通过!”

金昂霄实是难以设想,前面有一些什么阻路,以致单独鹤说得那么严重!而且,单独鹤的口气,十分玄妙,有一些地方,令人难以猜得透。

他说,这条通道,要有极大的勇气,才通得过去自己已经说过,如果不向前去,便只有死路-条,难道向前去,有比死还可怕的事?

他正在想着,只听得单独鹤又道:“非但要有绝大的勇气,而且,还要有极高的智力!”

金昂霄越听越是模糊,道:“单老前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单独鹤道:“如今,我也未便言明,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一直向前去,会有两次,碰到前面,出现好几条岔道,你不必去管他共有多少岔道,只是拣左首第三条向前去,才有希望通出这个山洞,其余各道,皆是回旋路,走上半大,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金昂霄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

单独鹤淡然一笑,道:“祝你成功。”

金昂霄身形疾展,向前掠出了丈许。但是,他在掠出丈许之后,却立即停了下来,道:“单老前辈,勾魂帮既欲逼你加入勾魂帮,你又不愿同流合污,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野魂单独鹤“哈哈”一笑,道:“你当这一只石箱子能困住我么?我自然不想加入勾魂帮,向前去与勾魂帮主动手,我不是他的敌手。”

金昂霄忙道:“是啊,你可以和我一起向后退!”

单独鹤苦笑一声,道:“小伙子,明人之前,不说假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是既无这个勇气,又没有这个智力吗?”

金昂霄一听,不禁呆了半晌。

他知道,向前面去,固然有可通之道,但是情形却也一定艰险到了极点!因为野魂单独鹤,并非武林中的泛泛之辈,乃是普天下武林,三佛四真,五侠孤鬼,二魔一魂,一十六位绝顶高手之一。

学武之士,谁不好强,谁不好胜,武林中多少残杀,正是因之而起,若不是前途凶险,野魂单独鹤焉肯自认不济?

金昂霄吸了一口气,道:“前辈的意思我明白了,晚辈一定小心。”

单独鹤叹了一口气,又道:“祝你成功。”

金昂霄听得他一再如此说法,心中不禁猛地一动,道:“单老前辈,如果我竟能幸侥通过的话,是不是大有好处?”

单独鹤道:“是不是有好处,你到时自会知道,此际何必多问,你说后有追兵,为何不快走,却在这里废话,莫非是害怕了?”

金昂霄心中,的确是有点儿害怕。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向前去,会碰到一些什么事。伹金昂霄却绝不是怕事的人,当下他忙道:“自然不,晚辈告辞了!”

单独鹤不再言语,只是一伸手,将插在一旁的一只火把,拔了起来,一挥手,便向金昂霄抛了过来,道:“无以为赠,这火把可以作照明之用!”

金昂霄一伸手接住,便向前疾驰而出,那山洞曲曲折折,一直通向前去,忽而狭得堪堪侧身通行,忽而宽大无比,阴风阵阵。

金昂霄向前驰了半个时辰,又觉得那山洞,是向下通去的,如今,只怕已在山腹之中,也有口能早已离开闲云峰了。

金昂霄正在想着,只见前面,出现了八九条岔道。若是没有单独鹤的那几句,金昂霄在此际,一定不知道走哪一条才好,但既有单独鹤的指道,他却毫不犹豫,向左首第三条掠了进去。

这时候,他算了算时间,在山洞之中,向前飞奔,足有半个时辰,也已向前奔出了十来里了。但是单独鹤所说的什么,需要大智大勇,方能通过,却还丝毫未有迹象。

金昂霄心中暗忖,这莫非是野魂单独鹤故作惊人之言吗?然而,他转念一想,单独鹤为人,不苟言笑,极其严肃,大约不会如此,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他举着火把,仍向前继续掠去。

约莫又掠出了里许,金昂霄听得耳际,响起了“淙淙”的水声,他向前走去,转过了一个弯,只见前面竟是一个老大的水潭!

那水潭有一个缺口,一股宽约三尺的潭水向下流去,汇成一条小溪,曲曲折折,向前流出。在山洞之中,有水潭,有小溪,那并不奇怪。而令金昂霄吃惊的是,在那水潭边上,一块大石之上,竟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也不动地坐若,像是和这块大石结成了一体!

火把上的光芒,虽已照到了那人,但因为光线不够强,这人的脸面如何却是看不出来,只见这人手中持着一支钓杆,连着一根银晃晃的钓丝,正在水潭之中,不知想钓些什么。

金昂霄见那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本来想不去睬他,悄悄地走过去算了。但是他看了一看,却不禁一呆。因为那水潭是圆形的,布满了整个山洞,只有在潭边上,有些岩石凸出,可供落脚,勉强可以绕湖而过,到达对面。但是,潭对面的山洞,却宽不过三尺,那道溪水,便自那窄山洞中,向外淌去,而那人所坐的大石,就在小溪之上。也就是说,若要向前走去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在他的身旁经过!

金昂霄呆了一会儿,心中暗忖,能在这种山腹之中隐居的人,一定是武林中的前辈异人,自己何不恳告几句,或者便可安然通过?

他主意打定,正待开口,但刚一抬起头来,已经听得那人“哈哈”一笑。金昂霄只听出那人的笑声,极其苍老,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有一股极其慑人的力量,令得人一听之后,禁不住心头怦枰乱跳,惴惴不安,想要拔脚而逃,退避三舍!

金昂霄勉力定了定神,仔细看去,只见那人也已抬起了头来。

金昂霄这才看到,其人颔下长须,足有三尺来长,但是却漆黑,一根白须也没有,看来,他年纪也应该有六七左右了。

那人一笑之后,立即道:“你可是想过去吗?”

隔着水潭,金昂霄向之行:一礼,道:“恳请前辈放行。”

那人“哈哈”一笑,道:“再向前面去,闪多吉少,你为何非去不可?”金昂霄心中暗忖,其人多半在此隐居已久,只怕连勾魂帮一事,也未必知道,自己何必与他多言?便道:“晚辈有非向前去不可的苦衷。”

那人道:“好,那你就来吧,何是,你可得想一个办法,不在我身边经过。我准你用任何方法,只要你想得出来,但就是不准在接近我身旁三尺,否则……”

那人讲到此处,发出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声冷笑声,金昂霄为之心头抨枰乱跳。而那人话一出门,手臂倏地向前疾扬了起来。

那人手臂扬起之际,也并没有听得什么声响。但是,他手臂才一声起,一对准了那水潭,在他手掌所对的地方,潭水急骤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老大的漩涡!

金昂霄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更是大惊!因为潭水,本来十分平静,连皱纹都没有一道,而如今,忽然出现了一个这样深的漩涡,那当然是那人的一掌之力所致的。而那人一发掌,便能令得潭水旋转,可知其人一定是身具阴、阳两股真气,所以才能以一发掌,便有两股不同的掌力,交相互缠而形成一股旋转的力量。

从这一手来看,其人的武功之高,实在难以想像!

金昂霄在发呆,那人“哈哈”一笑,手臂又向上,略抬了一抬。

随着他手臂向上一抬,只听得“轰”的一声响,一股老粗的水柱,疾向上拔了起来!

那一根水柱,带起轰轰发发,震耳欲袭之声,向上射起,转眼之间,一声巨响过处,已然撞在那个山洞的洞顶之上。而水柱一撞在洞顶之上,便爆散了开来,化为万千水珠,如骤雨似的一齐向潭面降来。

由于那人的掌力,蕴在水柱之上虽然水柱已化为万千水点,但是每一滴水点上都或多或少蕴有那人的一点内家真力。所以,当水点落到潭面之际,每一滴水点又各自激起一道细小的水柱,或高七八尺,或高尺许,一时之间,叮冬水声,万千水柱,此起彼伏,蔚为前所未有的绝大奇观!

金昂霄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不禁呆了!

直到所有水柱,一齐消失,潭面复归平静,他才松了口气。

只听得那人道:“小伙子,你以前可曾见什么人,发一掌便具如此之威力?”

金昂霄心中想了一想,暗忖勾魂帮主的武功极高,一掌发出,威力无穷,崔玉环在一掌之中,了无声息,将千佛寺的木门摧毁,也都已经可以算是非同小可的武功。但是,比起那人的一掌,却还不如!因此,金昂霄道:“未曾见过。”

那人一笑,道:“这就是了,你设法不要在我身旁三尺经过,否则……”他讲到此处,又停了一停,再度作势扬掌,才续道:“你知道了?”

金昂霄心中暗忖,他如此说法,大约是自己如果在他身旁经过的话,那么,他便会一掌向自己击来。但是,他为什么两次,都说到“否则……”为止,不再向下说下去了呢?

其人的掌力如此之强,自己想要硬闯过去,当然是绝无希望。然而,要想向前去,而不经过那人身边三尺处,却也是没有可能。因为那人所坐的地方,正在当道,而且,那地方总共也不过三四尺宽。

本来,那山洞一直十分高,但在那人坐的地方,却又极低,连在他头顶上经过,都难免触犯其人的戒律,而没有法子离得他三尺以外!

金昂霄呆了半晌,道:“前辈……”

那人不等他再向下说,便道:“不必多求情了,有办法的便只管向前来,没有办法的便速速向后退了回去!”

那人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是语音冰冷,听来令人心寒如铁,显出他绝无情面好讲!

金昂霄的心中,不禁大是着急!

他虽然知道百丈禅师等人,已到了闲云峰顶,勾魂帮主为了要对付这几个高手,总不免要耽搁一些时间。但是他在单独鹤处,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如果不能通过此处的话,勾魂帮主追了来,当真是难以设想!

他在潭边,来回地踱着。首先,他想到,可能另有暗道能够通出。但是,他仔细看了一看,洞壁岩石,天然浑成,哪里像是有暗道的样子?其次,他又想到,可能潜入水潭之屮,便可以在那人的身子之下,向前游去。然而,他看了一看那人所坐的那块大石,将整个小溪,尽皆寒住。而且,溪水也不深,只不过尺许,就算能在溪水之中,潜水而过,离那人也不过两尺!

金昂霄殚智竭力,想了片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好儿次,他仿彿听得,似乎有脚步声随后赶来,吓得他心头评评乱跳。他想凭自己新学会的那两下巨灵神掌,向前硬闯了过去。然而,他一想及那人刚才这一掌的威力,便不禁退缩。因为,从刚才那人一掌的威力来看,向前硬闯,是毫无希望之事!而那人既然如此说法,一定有一个方法,可以向前直行无阻的,只要想出这个方法来,岂不是比冒毫无希望之险要好得多?

但是,那方法究竟是什么呢?

金昂霄又足足焦急了半个来时辰,心中仍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他一口气,身形一耸,已经掠上了一块凸出的岩石。

他心中暗忖,反正自己若是再干耗下去,勾魂帮主一追到,也是绝理的,何不索性硬闯?但是,他甫一跃上了那块凸石,还未曾向前掠出二已听得那人,发出了一下尖锐已极摄人心魄的厉啸之声。

那一阵厉晡之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令得金昴霄陡地一呆。若又听得那人,以凄厉无比的声音道:“你可是准备硬闯吗?”

金昂霄本是鼓足了最大的能气,才决定向前面硬闯而出的,心中,经知道,自己若是向前硬闯,一定是凶多吉少的。

如今,再被那人以这种异样的声音一喝问,更是心头评评乱跳,^头炸,身子不由自主一晃,几乎跌下了水潭之中,强自定神,才勉强退了卜那人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要硬闯,不妨尽管试上一试!”

金昂霄在后退之后,本来早已丧失了再向前硬闯的勇气。要知道金并不是胆小之人,而且,除了向前去之外,他也别无生路。怛是,刚才不由自主退了回来。

那自然全是那人的声音之中,含有一种异样的力量,分明是一种邪门的功夫,有着摄人心神之能的缘故!可是,当金昂霄一听得那人“不妨向前硬闯试试”之际,他心中不禁猛地一动!同时,他也想起自现那人之后,那人的一切言行并不是不许自己向前走去,而是不准自他身旁三尺处经过。而那人两次告诫,说到如果自己在他身旁经过便扬起手掌来,而未曾再说下去。而那人两次扬起手来,却都是向水出的。

这其间,便有着一个十分玄妙的问题了。因为那人自始至终,未曾如果向前走去的话,他会出掌攻击接近他三尺之内的人,而只是说要发向水潭而已。

事实上,他如果发掌击向水潭,可以说和在他身边经过的人,一点响也没有!只不过,每一个人,在见到他一掌击向水潭之际的威力,都要联想到这一掌如果击在自己的身上,便又如何,所以便拼命去想其他法,而实际上,根本不用想什么其他的办法,而且,也根本没有其他的可想,只要向前走去就是了!

金昂霄一想及此处,越想越觉得有理。

巨 他暗忖,只要想通了,那实是简单之极。但世上的事情,往往是衰越是简单的事,人家便越是难以猜得到!

金昂霄真气下沉,身形拔起,又已站在水潭边的石壁之上。

那人和刚才一样,又发出了一下惊心动魄的啸声。但这一次,金昂霄心中有了主意,听到了啸声之后,虽然仍觉得心头评枰乱跳,但是却已没有刚才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看准了丈许远近前的另一块岩石,身形再度拔起,向前掠出,足尖一点,又向前掠去。他自习会了那两招“巨灵神掌”之后,内功、身功,皆受到莫大的裨益,虽然水潭边,可供立足的岩石,每块都至少相隔八九尺,有的甚至在一丈开外,但金昂霄一路向前掠出,却是毫无困难。

转眼之间,金昂霄已经来到了离开那人,只不过五六尺处。以他的功力而论,只要一点足间,便可以在那人的身边掠过去了!

他离得那人如此之近,被那人如同冷电似的眼光直逼丫过来,身形不由得一呆。

这一番,离得那人近了,更觉出那人威仪非凡,自有一股慑人的气概!只听得那人道:“你已想出方法,可以不近我身子三尺吗?”

金昂霄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人“哼”的一声,道:“然则,你不怕我的掌力之威吗?”

金昂霄心中,又迅速地将自己所想的,想了一遍,沉声道:“老前辈的掌力,自然是世所罕见,但是老前辈似乎并没有说,如果我接近你的身子三尺,你便要一掌向我击来,你只是说,要一掌击向水潭而已,老前辈只管出手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留心看那人的面上神情变化。但是,那人面上的神情却仍然是那样威严,眼光仍是那样地凌厉,丝毫也看不出他内心的变化来。

当他在那人的身旁疾掠而过之际,只听得那人“哈哈”一笑,手扬处,果然一掌,向潭面拍出!

那一掌的力量和他上一掌一样儿,在潭面上,激起了无数水柱,但是对于在他身边掠过的金昂霄来说,却是一点也不受到影响!

金昂霄在那人的身边掠过,在那人的身后站定。

他见一切,皆如自己所料,心中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虽已料到了这一点,但是究竟未能肯定自己所料,是否属实。而如果所料并不正确的话,那人的一掌之力,确是无论如何,难以接得住的!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一关已过去了!

他停了一停,道:“多谢老前辈放行!”,那人又是“哈哈”一笑,却并不转过头来,道:“不必谢我,多少年来,能够想通这一点的,只有你一个人,你该说自己智力过人才对。”

金昂霄忙道:“多谢前辈夸奖,敢问前辈,再向前去,可是另有阻碍?”

那人“唔”的一声,道:“小娃子,依我之见,你不必再向前去,不在此处,拜我为师如何?这里虽是不见天日,但是潭中的‘无鳞鱼’,却分肥美,多食可补中气!”

金昂霄听了,不禁叹了一门气,道:“前辈,以你的武功之高,若肯叱为徒,我实是三生有幸,但是我结有强仇,力量极大,如果拜你为师的只怕连累了你老人家了。”

那人一听,身子便突然转了过来。

他本来是在那块大石之上盘腿而坐的,这一转过,仍是盘腿而坐,七知道他是怎么转身的。而那人一转过来之后,两道目光,更是直向金昂了过来。

金昂霄虽然明知他没有恶意,但是被他目光逼视,一时之间也不敢出只听得那人道:“你的仇人,难道武功在我之上吗?”

金昂霄心中暗忖,从他刚才那一掌之力看来,他的武功,或许不一気勾魂帮主之下,但是勾魂帮中,高手如云,金蜈公公、银蜈婆婆两人的武更是极高,而且,还不知有多少卨手在内,若是一齐和那人为敌,只怕也难以应付!因此,金昂霄想了一想,便道:“我的仇人,势力极雄,高云,前辈一人,人单势孤,只怕实是难以应付!”

那人一听,面色便陡地一沉。同时,只听得他发出了“嘿嘿”两声冷道:“多少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以对我讲世上还有人是我的敌手之人!”金昂霄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心中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一个若不是武功寰宇第一,又焉敢讲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世上也有的是大旧惭之人,但是看那人的神气却又不像是大言不惭!

金昂霄呆了一呆,才道:“前辈难道敢夸言天下无敌吗?”

那人一张口,看他的神气,似乎已经肯定地回答金昂霄了。但是他去没有讲出来,呆了一呆,道:“我在此隐居多年,这话如今或则已不能说你且说说,你仇人的来历如何?”

金昂霄一听得那人这样讲,益发相信其人的武功之高,至少也有-时期,可以称为天下独步的。他心中将儿个成名的前辈人物,迅速地想一遍,在前辈成名人物中,有好几个都是在盛名之极的时候,突然隐^不再露面的。因此,一时之间,金昂霄也难以确定,眼前此人究竟是刊来头。

他只是道:“我的仇人,乃是一帮之主。”

那人道:“什么帮,是黑龙帮吗?”

那人在提起“黑龙帮”三个字之际,似乎口气十分轻蔑,并没有将之\在心上。但是金昂霄听了,却又吃了一惊。因为那“黑龙帮”,崛起关外,自横行中原,乃是邪派之中,第一大帮,不要说帮主黑龙神君的武功,自具一家,座下七大堂主,也莫不是黑道之上顶尖儿的人物。但是在十余年前,黑龙帮帮主逝世,七大堂主争夺帮主之位,相互残杀,偌大的一个黑龙帮,便自风散云流不复存在了!

那人一开口便提黑龙帮,可知他在这里隐居,少说也有十多年了!

金昂霄忙道:“不是,黑龙帮因为帮主逝世,七大堂主,急夺帮主之位,自相残杀,业已解体了!”

那人“哼”的一声,道:“黑龙帮既已解体,还有什么帮可说的?”

金昂霄道:“我的仇人,乃是勾魂帮。”

他不等那人发问,忙又道:“勾魂帮崛起武林,只不过是近两三年来的事,前辈未必知道。”

那人“嗯”的一声,道:“帮主何人?”

金昂霄苦笑道:“帮主是什么人,却是无人知道。”

那人“哼”的一声,道:“如今武林之中,难道竟已没有高手了吗?何以连一个帮的帮主是什么人,都弄不明白?”

金昂霄叹了一口气,将勾魂帮的情形,约略和那人说了一遍。那人只听到了一半,面色便已十分沉重。

金昂霄本来还想将勾魂帮主所用的暗器,有闭风形图记一事讲了出来的。但是他立即想到,当自己在千竹万梅谷时,一提起那事来,金蜈公公便立即行动有异,莫要蹈了覆辙!因此,他便将那件事隐起不提。

等到金昂霄并完,那人半晌不语,像是正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金昂霄试探着问道:“前辈可是想到了勾魂帮主的来历吗?”

那人却是如同泥塑木雕一样。他眼中的神色,也显得迷茫之极,对于金昂霄的问话,更是恍若未闻!

金昂霄连问三遍,不见那人回答,心中不禁骇然,暗忖那人一听得自己说起了勾魂帮的情形,神态便如此异特,其中定有原因。

自己再追问下去,可能多少获知一些勾魂帮的情形,但是却也有可能因此引出祸事来!

他身形轻晃,仍是面对着那人,身子却向后悄悄地退出了丈许。

那人的神色,仍是十分迷茫。而且,那人对于金昂霄的退出,也是视而不见!

金昂霄退出了丈许之后,略停了一停,又悄悄地向后退出了两三丈,那人仍是未觉,金昂霄一个转身,向前飞掠而出!

不一会儿,他便转了一个弯。

他回头看时,已看不到那人,这才停了下来,也不听得后面有人追来之声。

他心中对那人的异特举止,心中仍是疑惑不止。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显然不能再去追究了!

他一看手中的火把,还剩下一半,便不再多事耽搁,向前激射而出。

转眼之间,又转了七八个弯,眼前,突然又出现了几条岔道。

金昂霄本来一路在向前急驰,一路不免心惊肉跳,唯恐哪儿设下难题,拦人去路的异人,会在后面追了上来。直到面前又出现了岔道,他才放下心来。

他在几条岔道之前,呆了片刻,仍依着单独鹤的话,在左首第三条岔道驰了出去。

他一面向前奔驰,一面心中暗忖,刚才那个异人,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山洞之中隐居,行动当然可以算得是怪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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