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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陶琳坠崖获救,侠士生死不渝

易居瑚本是攻其不备,连施杀着,却未曾料到郑心孤在百忙之中,会来借重那一块块的大银块,一见银块向自己砸到,掌势倏地一变,改拍为抓,“啪啪”两声,已然将两块银块,抓在手中。

银之为物,在各种金属之中,本就较为柔软,易居瑚神功盖世,一将银块抓住,银块上面,早已出现了深深的指印。

而易居瑚双臂振动,身形向旁一侧,将其余七八块银块,尽皆避了过去,竟以银块做兵刃,向郑心孤胸前,猛地推出。

黑天魔郑心孤,在抛出银块之际,早已缓过了气来,身形一矮,揉身直上,一招“云龙三现”,迸指如戟,已然点向易居瑚胸腹之间,“璇玑”、“腹结”、“会阴”三大要穴。

那三个穴道,从胸口到小腹,每距尺许,可是郑心孤却在一指之间,连点三穴,手法快疾无伦!易居瑚纵声大笑,笑声之中,两道银虹,突然向郑心孤当头,疾压了下来。

原来,刚才他手握银块,当做兵刃使唤,但见片刻之间,银块已经脱手抛出。

郑心孤早就料到可能有此一招,一招未完,身子突然后退,跃后丈许,已然站到了银块堆成的那张床上,那两块银块,“啪啪”两声,落在地上,竟然不再是方方整整,像是两团湿泥,跌到了地上一样,立即变形。由此也可见易居瑚内力之深。

易居瑚一见郑心孤避开,如何肯休?真气一提飞身赶上。

人尚未站稳,手足齐施,已然一连攻出了四招之多。招招连绵。

郑心孤焉肯示弱,也在片刻之间,还了四招,两人手、足、肘、膝在刹那之间,俱都碰在一起,“砰砰”之声不绝,各自身形一晃,方得站稳。

这两人,全是当世之间,第一流的高手,若是对付其他武林中人,发招如行云流水,何等潇洒自如,但如今,他们之间,相互拼斗,乍一看来,却如同市井无赖在打架一般。

易居瑚不等身形站稳,五指屈曲如钩,重又倏地疾向郑心孤胸际抓出。

郑心际此际,皆已靠在石壁之上,退无可退,一见易居瑚抓到,右掌猛地切了下去。

但易居瑚地电光石火之间,手攀向旁一移,郑心孤一掌切空,而易居瑚因为手中移了一移,却并未能抓中郑心孤的胸口,只是“嗤”的一声,将他胸前的衣襟,抓裂了一片。

从易居瑚突然发难,动手急攻,直到此际,当真只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一刹那的事。郑心孤当时,向易居瑚抛出的银块,共有七八块之多,被易居瑚抓住了两块,尚有五六块,一齐向对面的石壁撞去,轰然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易居瑚将郑心孤胸际的衣服抓破的时候,只听得易玉凤、陶行侃、陶琳三人,全皆“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是两人却无暇理会,因为郑心孤衣服一破,怀中东西,已一起跌出。

只听得一阵极其轻脆悦耳的“叮叮”之声,夹在那轰然之声,和三人的惊呼声中。原来郑心孤放在怀中的那七条通天宝龙,也一迸跌出。

郑心孤和易居瑚两人,一见通天宝龙,散落地上,早已然红了眼,易居瑚首先踏前一步,踏住了一条宝龙,足尖一挑,已将那条宝龙,接在手中。

而在易居瑚接住一条宝龙之际,郑心孤跃了下去,已然一连拾了三条,正在拾第四条。易居瑚大喝一声:“莫要独吞。”

身形如电,疾盖而下,一掌向正俯身摘拾金龙的郑心孤后脑击出。

郑心孤翻身一滚,避了开去。

而就在他这一滚之际,身在其畲三条通天宝龙之上滚过,连连出手,已然以极的手法,将那三条宝龙,一起拾到了手中。

易居瑚经过了一番苦斗,抢回了一条通天宝龙,已然心满意足。

身形凝立,哈哈大笑,道:“黑天魔,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黑天魔郑心孤好不容易,得到此机会,制住了陶行侃和陶琳两人,要挟易居瑚,才得到“七龙归一”,可是转眼之间,又失去了一条通天宝龙,心中怒恼狂升,面上涨得通红,正待拼死一斗,忽然看到易居瑚“咦”的一声,向旁退了开去。

郑心孤这才注意到,原来对面的石壁之上,已然出现了变化。

那变化,是他刚才所抛同的银块,未曾打中易居瑚,而撞到了尚壁之上所发生的。

易玉凤等三人,之所以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也正是为此。

只见凡是银块撞击之处,洞壁的石头,尽皆脱下老大的一片来。

那一堵石壁,看来和岩石无异,但实则上却是人工涂上去的白壁。在破裂之处,只见有七个小孔,每一个,相距约有尺许。

在七个小孔之旁,鎸着一行字,那一行字,以朱漆填着,看得极是清楚,镌的乃是:“七龙归一,由此途前进,妙境无方。”

郑心孤和易居瑚两人一见,心中一喜,互相对望一眼,却又不禁苦笑。

他们两人,见多识广,一看到那小孔,已然知道,通天宝龙,原来乃是装配得极其精巧的锁的钥匙,也一定要七条齐施,方始能够将那一度隐蔽得如此完美的暗门打了开来,通往“妙境”。

两人心中,倶是同一的想法:七条通天宝龙,缺一不能通往“妙境”,可是这七条通天宝龙,自己和对方都不齐全啊,那非要二人合作不可。

可是他们两人,刚才还在拼死争斗,恨不得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片刻之间,却又要携手合作,饶是他们两人,本就喜怒无常,也不免觉得有点继尬。

两人之中,究竟还是郑心孤面皮较厚,立即一笑,道:“老易,咱们又需合作了?”易居瑚也趁风转航,道:“不错!”身形一晃,便已然来到了那一度隐藏的暗门面前。

易居瑚一到那暗门面前,便以失而复得的那条通天宝龙,向第一个小孔中插了进去,轻轻一旋,只听得“答”的一声响。

两人益发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那小孔果然是精巧至极的锁钥。

易居瑚回头道:“轮到你了!”郑心孤走向前去,将六条宝龙,一一插进,又吩咐易玉凤、陶行侃、陶琳三人,一起过来。

共是五个人,易玉凤与郑心孤,每人握两条,同时一旋,只听“答答”之声不绝,白垩纷落,那堵暗门,已然向后,略开了一些。'

郑心孤双肘齐发,将易玉凤等三人,一齐拨开,双指连探,便已-六条宝龙,一齐取了下来。易居瑚冷冷地道:“黑天魔,缺一不可,我只要二条已够,你还怕我抢你的么?”

郑心孤“哼”的一声,一掌向暗门击出,“轧轧”连声间,暗门已被推开。

那暗门足有六尺高,三四尺宽,一被推开,眼前景色立现,五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定睛看时,却又不禁大为愕然。

原来展现眼前的,并没有什么想象之中的什么宝物,只是一个小小山谷,约有七八亩大小,四面全是插天也似的峭壁。若不是由那道暗门之中通出,峭壁上面,白雪皑皑,但是那山谷之中,却绿草如茵,石门敞开间,八头野兔,也不怕人,长耳抖动,望着他们。

易居瑚身形一闪,首先来到了那山谷之中,四面一看,无出奇之处。

他心中不由得大是懊丧,若是七条通天宝龙,只能使自己通到这样-山谷来的话,那么冒此奇险,面容被毁,岂非全无意义。

此时,不但易居瑚如此想法,便是连郑心孤面上神色,也是大为懊丧丨五人呆了半晌,易居瑚才哈哈一笑,道:“黑天魔,又到目的地了。”

黑天魔怒发如狂,怪叫一声,道:“一定另有去路,老易,咱们岂可〔而废?”

易居瑚一声不出,两人沿着峭壁,走了一遭,只发现了两个浅浅的山;

洞中堆有不少食粮,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居然尚未败坏。

易居瑚心思灵敏,将一路经过的情形,细心想了一想,觉出那地方,是一群什么人的避难之所,竟像是和武林中的大秘密,完全无关一样。

可是他和郑心孤一样,不肯心死,当下各人便分别在石洞之中,休I一会儿。郑心孤和易居瑚两人,也不再动手,反正有的是食粮,两人一计便决定用心寻找谷中的秘密。

这一住下来,瞬即便过了两年有余。

在那两年之中,他们五人,几乎寻遍了谷中的每一角落,也会涉险;I峭壁,可是却一无所得,就在众人已然失望之际,才又突然有了新的变化,那一天,天气阴沉得特别,山谷之中,更是黑沉沉的,易居瑚和郑'I两人,自从那次拼斗之后,虽然一直未曾再动过手,可是两人之间,却习无意地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以防对方偷袭。

易玉凤在容颜变成了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之后,心中的伤痛,实是又言喻,她变得那样地阴沉,以致陶行侃百般讨她的欢心,她都一言不发。

陶琳因为易居瑚肯在如此紧要关头,救了她的性命,心中易居瑚,免存了一些感激之念,而且,她和易居瑚之间是夫妇,已然成十事实,安然心情黯淡,但是却也无法改变事实。

五个人之间的关系,和多时以前比,虽然有了一点变化,但乃是:至极

那一天,陶行侃想起父母血仇未报,自己又被困在这个山谷之中,〉

何年何日,方能出了此处,又不知何年何日,方能报仇雪恨。

无 郑心孤因为看到自己势孤,曾想拉拢陶行侃。陶行侃心中,本来已表桂 山助伽应!从山绿杏一而I从工& 工古|了相I因此,郑心孤和陶行侃之间,表面上仍是师徒之称。早上,陶行侃出了山洞,望着本来绿草如茵,如今已被翻掘得没有一寸土地是完整的山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前了几步,倚着一块大石,拾头望天。

天色是那么地阴沉,但是陶行侃的心境,比天色更加阴沉。

在石上靠了一会儿,只见易居瑚也走了出来,那山谷中的石洞甚多,除了易居瑚和陶琳以外,他们各居一个,也相安无事。

易居瑚从石洞中走出来后,向陶行侃望了一眼,便自顾自背负双手,踱起方步来。

在陶行侃的心中,对易居瑚这个魔头,其实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因此,一见他走出,便向后退了开去,怎知他刚一退,突然看到易居瑚转过头来,目中异光四射,突然仰天一声长啸。

那一声长啸,将其余三人,一起从山洞之中,引了出来。

郑心孤首先冷冷地道:“老易,今天什么事情,那么高兴?难道有什么新发现么?”

这许多日子来,他们实在已然心灰意懒,对于那通天宝龙的秘密,几乎已然绝望了,所以,也难怪郑心孤会有此一问。

易居瑚却“哈哈”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四人一听得他如此说法,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郑心孤不由自主,踏前了半步,道:“你说是多少日子来,我们未曾发现的秘密。”

易居瑚“哼”的一声,道:“当然是!”

郑心孤心中疑惑,不知道易居瑚会突然之间,有了新的发现,但是他又想道:自己的聪明才智,万不能和易居瑚相比,他有了发现,也是可能之事,忙问道:“在什么地方?”^

易居瑚却并不回答,道:“黑天魔,咱们五人,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淌且一无所获,但今日却为我灵机一触,有所发现,敢问秘密得到之后,你得多少?”

黑天魔郑心孤面色一变,道:"我五人同甘共苦,秘密若得,自然是五人共用

易居瑚仰天长笑,道:“五人共用?黑天魔,你好大的气量啊!”

郑心孤怒道:“依你之说如何?”

易居瑚冷冷地道:“黑天魔,你可肯拜我为师么?”易居瑚此言一出,不伯县渐上、抓勉方刟甘务二X西县士屮音勉少姊易居瑚环顾众人,道:"秘密取到,为我一人独得,你们之中,谁;

异议?"

陶行侃兄妹两人,并不出声,易玉凤和郑心孤两人,却发出了一声冷笑易居瑚一笑,道:“两位若不同意,拙见便自作罢。夫人,咱们再在这,山谷中待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回归中原去吧!”

郑心孤当然知道,易居瑚并不是真的要到中原去,而是要离开此处,^自己也认为没有希望时,再回到此处,来独得秘密。

当下,他心不禁大为踌躇,因为他自己,在谷中待了那么久的时间,《果是一无所得,当然,很可能再株守十年,仍是一样。

既然如此,何不暂时低声下气,且等易居瑚取出了秘密,再伺机抢夺也不是没有希望!他一想及此,斜眼向陶琳看了一眼,阴森森一笑,道:老易,就归你独得便了!"

易居瑚“哈哈”大笑,道:“实则,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不过十之;九,可以料到而已。”

郑心孤忙道:“那秘密,究竟藏在何处。”

易居瑚向那块大石一指,道:“那秘密,一定就在这块大石的身上!”他指的那块大石,便是陶行侃刚才倚身而立的那块,在山谷的中心,来是天然生成的,任何人一入此谷,便可看得见,是以他们五人,一直连;意都未曾注意过它一下。

此际一听得易居瑚如此说法,郑心孤首先心中一动,暗叫该死,这么;日子来,为什么自己竟未曾想到这一点?

因此,郑心孤立即踏前一步,双掌齐出,便向那块大石,用力推去。那一推,他已然用足了生平之力,但是,那块大石,却纹丝地一动不动。

易居瑚冷笑道:“黑天魔,你刚才既已答允,秘密为我独得,此际如此丨力做甚?那块大石,当然不是这样容易推得倒的。”说罢又是一声丨冷笑。

郑心孤被易居瑚讥讪了几句,无话可说,退了开去,易居瑚踱到那块:石旁边,双臂抱住了大石,向左用力一旋。

、那一旋,易居瑚用的力道,何等之大,但是却也未见得动。

易居瑚刚才,因为想到,这么多日子来,这个山谷中,每一个地方,已然找到,唯独这块大石,因为太不为人注意了,所以未曾找到,如今唯-;的可能,当然是秘密在大石身上。

要不然,则就是数百年来所传说的秘密,根本就不存在。

那一旋之间,好一块大石,竟被旋得向右,转动了两尺!易居瑚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真气下沉,抱住了大石,转了两个圈,那大石,已然向上,升髙了约有一尺来高下!

原来那一块大石,看来像是天然生成,但实质上,却是以蜾旋丝生在地上的。

易居瑚又转了几圈之后,用力一推,轰然巨响中,那块大石,已然应声而倒。

大石一倒,立时现出了一个极深的洞穴来!郑心孤欢啸一声,身形凌空拔起,已然来到了那个深洞的上空,易居瑚也早知郑心孤不是这样容易就范的人,双掌一齐推出,将郑心孤的势子,凌空阻了一阻,自己身形一滑,已然进了洞中。

一进那深洞之后,只觉得阴森无比。

那一天,天色本就阴暗,洞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至极。

易居瑚尚未能弄清,洞中究竟有一点什么东西,只觉得洞中,荡起了一股轻风,易居瑚立即知道,郑心孤也已到了。

易居瑚色声不动,轻轻地向旁闪开了些。郑心孤来到了深洞之中,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他心知易居瑚既在洞中,当然容不得自己为所欲为,因此才一着地,也连忙向旁闪开,避免大家接触。

两人在黑暗之中,全都屏住了气息,谁也不敢先动,唯恐对方偷袭。

僵持了一会儿,突然觉出眼前一亮,三个人手中各持火把,自上跃下。

火光一亮,郑心孤和易居瑚两人才发现,原来相互之间,只不过隔了两三尺的距离,只是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没有被对方察觉,这时两人各自一惊,连忙向对方攻出了一掌。

那一掌,当然谁也不曾打中谁,只是借着这一掌之力,一齐向后,跃了开来。

三个火把照处,已然将那个深洞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一条长长隧道,不知道向何处。易居瑚身形一晃,拦一隧道口上,喝道:“谁欲与我争先入此隧道,快出声!”

黑天魔郑心孤大喝道:“我!”

身子一跃向前,就势在易玉凤手中,夺过了火把,向易居瑚的面门,扬了过去。

易居瑚身子向后一退,“呼”地一掌拍出,火焰为掌风所逼,反向郑心孤烧了过去,郑心孤赶紧将火把抛去时,眉毛和头发,已然被火烧焦了一片。

但是黑天魔郑心孤,此际眼见秘密将要到手,拼命前扑,焉肯甘休?眉毛和头发,兀自在“滋滋”做声,手臂外扬,一招“手扫目送”,已然向须居瑚的肩头,疾拂而出。

易居瑚想不到郑心孤回招之势,如此之快,肩头一侧间:“肩井穴”上:略一发麻,果然身不由主,侧了一侧身子。而郑心孤就在此际,一步跨入!那隧道的口子,本就颇窄,易居瑚一个人,站在口子上,已可以挡住来人,如今,两人并立在一起,几乎是摩肩接踵,身子互相摩擦,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两人反倒无法动手过招了。

两人只是侧着身子,向前迅速地移动,易玉凤等三人,便跟在后面。

片刻之间,隧道已尽,又发现了一个山洞,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一嵌而开。

易玉凤跟踪而人,那山洞上面有一条裂缝。

光线虽不十分明亮,但洞中的物事,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易玉凤一进洞来,便四面一看,突然“格格”地一阵娇笑,说道:“你们谁也不必打了。”

郑心孤还只当她在紧要关头,又站到了她父亲的一边,喝道:“为什么?”易玉凤向前一指,道:“你自己不会看么?”

郑心孤循她所指,向前看去,只见石壁之上,有老大一个神龛也似的巴糟,看那凹糟的样子,恰好可以放一只六足鼎。在石壁上,刻着几行字,道:“欲进此门,神鼎为钥,通天宝鼎,灵藏宝箓,缺一不可。”

郑心孤看了,不由得一呆,破口大骂道:“直娘贼,这可见鬼么?通天宝龙要来有什么用?”易居瑚心中,也是大为懊丧。

因为“灵藏宝篆”他还曾经听说过,但是“通天宝鼎”,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是闻所未闻。

但是他却不露声色,身形疾飘,来到了郑心孤的身边,突然伸手,在郑心孤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郑心孤吓得直跳了起来,疾退开去。

易居瑚却暗暗大笑道:“黑天魔,若是没有通天宝龙,我们怎到得了此处?”

郑心孤这才知道易居瑚并没有恶意,悻然道:“到了这里,又有何用。”易居瑚向那两行字一指,道:“我们再去找通天宝鼎和灵藏宝箓啊!”

郑心孤呆了一呆,苦笑一下,道:“说得是!”想起这么多日子来,辛辛苦苦,结果却一无所获,心中当然是怒极,身形一闪,便已穿了出去。

易居瑚等人,也跟在后面,出了地洞。

易居瑚又将大石旋好,一齐循山腹中的通路,出了山腹,来到了昆仑朐下,一行五人,同赴中原。

郑心孤和易居瑚,为了争夺那秘密,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次。

但此际的好梦未圆,两人倒也同恶互济,不再动手。

一到了玉门关附近,五人便各以面纱,蒙住了已然变形的面孔。

他们一路地来,本就是漫无目标,到了中原才听得商家坪上,广邀武林好汉,出头的乃是商震、商发两人。易居瑚自然还记得两人的名字,又听得两人的师父,乃是苗疆异人金鼎真人,那“金鼎”两字,引得他们心中大动。

于是,一行五人,便直赴商家坪来。

他们到了商家坪以后的事,前文经已表过,此处不赘。却说易居瑚将他们在山洞中的事情表完,只听得金鼎真人大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事情竟是非我不行了?”迦当寺转轮法王冷冷地道:“不知真人,可有灵藏宝箓。”

―^

金鼎真人闻言,面色一变,道:“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轮王哈哈一笑,道:“真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金鼎真人双眼一瞪,面色已然大怒,转轮王又道:“老僧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妨通力合作,等到发现了那秘密,再作道理。”

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齐声道:“老和尚说得有理,咱们就这样办。”

金鼎真人冷笑几声,不再多说。郑心孤道:“这一次,我们再赴昆仑之西,人数更多了,却要推举一个头儿,方是道理。”

郑心孤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俱以为然,但是却谁也不出声。

好一会儿,郑心孤才道:“依我之见,迦当寺转轮王,德髙望重,若有争执,便听他调排,未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得郑心孤如此说法,想了一想,也觉得只有转轮王来得合适些,便点头道:“好好。”

郑心孤要转轮王为一行众人之首,当然别有用心。在众人之中,若论内功之深湛,即使是易居瑚,怕也比不上转轮王。

但是转轮王的武功,却也不算最高,他吃亏在武学招式变化,简直一无所知。这样,众人可能不敢轻易惹他,但像郑心孤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却不会将转轮王放在心上的。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决定明日一早,便自商家坪启程。

既已决定,众人便散了开来。易居瑚回到客房之中,只见陶琳怔怔地坐着。

其时,前来商家坪的其他武林中人,一见易居瑚和郑心孤两人,相继赶到,只当要引起一场极惨烈的争斗,都已散去。

事实上像易居瑚、郑心孤等人,都是江湖之上的第一难惹的大魔头,表面上虽然能够不发生怎样惨烈的争斗,那只是在互相间还有可足利用之处的情形之下暂时的平静,而他们都是各怀着不叵之心的。

易居瑚来到了房中,和陶琳相对坐了下来,好半晌,陶琳忽然道:“夫君,我……我心中髙兴极了,你呢?可髙兴么?”

易居瑚冷冷地道:“你高兴什么?”

陶琳哈哈一笑,道:“我已有四月身孕,就要为人之母了,如何不高兴。”

易居瑚精光湛然的眼睛,射定在陶琳的身上,陶琳却瞪着散乱无光的眼睛,好半晌易居瑚才道:“既然如此,你就髙兴吧!”

这两天来,陶琳经历了和李纯如重逢的喜悦,但是也经历了和李纯如死别的悲痛,大受刺激之畲,早已经被逼成了疯子。

因此,她所讲的话,也是极端语无伦次。易居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面和陶琳讲话,一面心中却在不断转念。

他当然不肯放弃权利,不和众人一起上昆仑之西,去探求那个秘密。

他也知道,几个人在表面上,虽然通力合作,但到时,一场激斗,仍然难免。

如果带了陶琳一起去,当然碍手碍脚,不方便到了极点,不免吃亏。

但如果不带了她一起去的话,则将她托付给什么人呢?陶琳已然疯了,但是她腹中的胎儿,却未必也疯了,那孩子,总是他的骨血。

陶琳不住地笑,突然一跃而起,笑声更是显得尖锐至极,尖叫道:“纯如,你可以死心了,我不但是人家的妻子,还是人家的母亲了!你还不死心做什么?难道仍想爱我么?”

易居瑚大皱眉头,伸手一点,仍复封住了陶琳的穴道,略呆了一会儿,便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和两个劲装大汉,一起走了进来。

那两个劲装大汉,看样子乃是商家坪中的家丁,易居瑚对他们道:“这是我的妻子,她已然有了身孕,我要将她留在此处,若是你们能好好地照顾她,等我回来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两条大汉,一齐躬身答应,可是却又面有难色,道:“易大侠吩咐,当然不敢有违,但是……只怕易夫人功力甚高,我们看她不住。”

易居瑚长眉轩动,道:"这不劳你们费心,明日我离开时,用铁链将她锁住了

两个大汉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那一晚上,商家坪上,显得十分宁静。第二天早上,金鼎真人带着商氏^弟兄,易居瑚、郑心孤带着陶行侃、易玉凤和迦当寺三大高僧,便一起启程,I驾开了商家坪奔赴昆仑。

那时候,陶琳还在沉沉地睡着。在她的旁边,竖了一条铁柱,两条铁链,妾在她的手腕上。

红日升起,从窗中照了进来,照在她可怖的脸容上,她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连她腕上的铁链,也“锵锒”地一阵响。

她睁着毫无神气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她只是翻了翻手腕,像是很有兴趣地望着腕间的铁链,发傻也似的笑着。不一会儿,房门推开,那两个大汉,端了饭食进来。陶琳虽然已被锁在由上,但是他们心中,还不禁有点骇然,将饭食远远地放下,道:“夫人请连食。”

陶琳望着他们,忽然问道:“夫人?什么是夫人?”两人对望了一眼,赶蒙退身而出,他们才到房门口,便觉出一股劲风,扑了过来,陶琳离他们,苟有三尺,便未曾扑到,两人心中,更是大骇,连忙大踏步地退出房去,只听得铁链乱响之声,不绝于耳。

那两个大汉,出了房门,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抹了一抹汗,低声道:“唉牙,好险。”两人停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得房中,响起了“轰”的一声!那两个大汉虽然也会些拳脚,但是与银令血掌易居瑚夫人动手一事,也们连想都不敢想象,是以一听得房中传来巨响,连脚都软了。

各自牙关打战,不知怎么样才好,过了一会儿,又听得陶琳的怪笑之声,障了出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砖石四飞处,一堵墙已然破了一个大洞,眩头散发的陶琳,从洞中蹿了出来。

在墙外站了一站,向那两个大汉,咧嘴一笑,两个大汉,早已吓呆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只见陶琳的手上,连着铁链,铁链之上还连着那根重达百余斤的铁柱。那条铁柱,本是临时埋在地中的,怎知埋得不够结实,竟被陶琳拔了起来!向外一挣间,将墙壁也击穿了一个大洞。

此际,商家坪中,高手已然全皆离去,只有数十个家丁在庄上。

一听得巨响,已有十余人奔了过来,可是一见到这等情形,呆了一呆,发一声喊,便自四下逃了开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只听得陶琳哈哈大笑,道:“你们别逃啊,怕我干什么?”

一面说,一面拖着铁链,“当啷”、“当啷”地走了过来。

那送饭的两个大汉吓得软瘫在地,直到陶琳在他们的身边走过,才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向外面逃了开去。陶琳向前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一堵

墙壁,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突然满面怒容,咬牙切齿,厉声道:“你凭什么阻住我的去路?我矢道,纯如在那里面,你怕我去见他,所以阻住我,是也不是?”

陶琳话一说完,手臂挥处,那一条大铁柱,“呼”的一声,挥了出去。

“轰”的一声响,那堵墙上,又出现了一个大洞,碎砖砸在陶琳的头据上,她却恍若无觉,身形闪动,便穿了过去。

一路叫道:“纯如,纯如,我来了!我来了!”

在那间屋中,转了一转,又向前冲了过去,一连撞破了十七八堵墙,竟然给她硬冲到了庄外,呆了半晌,突然又痛哭起来,身子七冲八跌,一直诗前,漫无目的地跑了开去。

大约过了个多时辰,陶琳突然呆住了。

她已然来了一座悬崖的边缘之上,县崖之下,乃是汹涌澎湃的长江。

陶琳来到了悬崖边上,呆了好一会儿,面上的神情,像是若有所思。

忽然间,她眼中滴下了眼泪,她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但是却仍然是茫然只不过觉得这地方,会引起她的伤心,她只想痛哭一场,哀哀的痛哭之声夹杂在江中汹涌声中,听来更是哀切至极。

一直到天色已然渐渐黑了下来,陶琳仍然在痛哭不已,她的眼泪,早干了,但是却还要哭,还要哭,要一直不断地哭下去。

天色渐渐地黑了,陶琳才渐渐地站了起来,来到悬崖的边缘上。

江水在月色之下,闪着银光,显得十分美丽,陶琳的心中,突然一亮。

在刹那间,她记起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事,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运里痛哭。

她只是略为呆了一呆,尖声叫道:“纯如,我也来了!我也来了!”

尖叫声尚自地黑暗之中,摇曳不绝,她已然一纵身,向崖下跳了下去。

缠在她身上的铁链铁柱,少说也有两百来斤重,因此她的下坠之势,姓分外迅速,不一会儿,一个浪头涌了上来,水花已然溅湿了她的衣服。

但也就在那个时候,她下坠的势子止住了。

陶琳挣扎着,想向江水中扑去,但是她的身子,却只是在半空中摇荡。

她尖声地叫着:“纯如,我要和你在一起!纯如,我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她的身子,离江面还有两丈许,始终跌不下长江去。

陶琳自己的心中,当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实则上,事情却是极简单因为她手上的铁链柱,已然挂住了一株在悬崖上打横生出的松树上,将她坠的势子止住,跌不进江中。

陶琳颠扑着叫嚷着,在她的心中,只感到阻住自己的去势,不让自己呈和李纯如相会的,乃是易居瑚,她漫无目的地乱发掌,没有多久,尖叫一声便又挂着昏了过去。

在陶琳昏了过去之后没有多久,只见汹涌的江面之上,突然之间,出现了一叶扁舟。

那一叶扁舟,在如此汹涌急湍的江面之上,竟然是逆水而来,而且,来势也十分快疾。

在船首,站着一个人,背负着双手。

船尾,一个人正用力地在划着双桨,那两柄船桨,宽可两尺,便靠着双桨不断划桨的力道,和急湍的水流相抗,小船才得以前进,那人的膂力亦可想见。

不一会儿,那一叶扁舟,已然来到陶琳的下面,船首的那人,向身后摆了摆手,摇桨的那人,在船中抓起一团漆黑的物事,向峭壁抛去,“啪”的一声巨响,那物事竟然陷入了峭壁之中,原来乃是一只铁锚。

小船立时被江水冲得掉过了头,向峭壁撞了过去,船尾那人伸桨一点,将船和峭壁隔开。

这时候,已然可以看到,那划桨的,乃是一个矮小到极点的瘦子,真难想象他如此瘦小,如何会有这样大的气力。

而站在船头那个,却是一个身量甚高的老者,长髯飘腹,银光闪闪。

那老者抬头看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身形陡起了两丈高下。

那老者拔起了两丈高下之后,双手仍是背负在后,直到身形一沉,就快下坠时,才从容一伸手,握住了一根横枝。同时,身子向上一耸,已然坐在树身上,向陶琳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叹一口气,伸手一拉,拉折了树枝,树枝一折,陶琳身子,便直向江中跌了下去,那老者身子跟着向下疾飞而下,反比陶琳更早落在小船上,一伸手,已将陶琳接住。

只见他又向那瘦子做了一个手势,那瘦子一桨将小舟点幵,立即向下游疾驶而出。

从那艘小舟出现,一直到老者将陶琳救走,总共是一瞬间的事,江水还是一样地汹涌,一切像是全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一会儿,悬崖上,突然又有人疾驰而到,来到悬崖边上,向下望了一望,焦急地顿了足,又转过身去,没有多久,又有几条人影驰来,那人飞跃向前,手一探,便已然按住了其中的两人,大声吼道:“在哪里,人在哪里?”

那两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易先生,我们不知道……”

那最先到达的一人,不是别人,竟是银令血掌易居瑚。

只听得他“哼”的一声,道:“这悬崖可能另有道路通下去。”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簌簌发抖,道:“小的……虽长在此地,但是却不知道。”

易居瑚冷笑一声,掌力疾吐,那两人连声都未出,便自死去。

其余三四人,见状大惊欲逃,易居瑚长啸一声,喝道:“想逃?”身如鸟也似,直向前扑了上去,手挥处,掌风劲疾,那三四人,各自脚步一个I跄,跌倒在地,便自不起。

易居瑚又回到悬崖边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双手抱住了一株叶】茂的大树,拔了起来,纵身一跃,便向江中,跃了下去。

有那株大树在手,他下坠的势子,不甚急骤,安然落在那株打横生长;

松树上。

他抛了手中的大树,细心地在那颗松树上察看了一会儿,已然被他发了那个新折断的树枝所留下的痕迹,他呆了一呆,怪啸一声,望着江面。

饶是他机智过人,武功绝顶,但是却也不敢跃人那么急湍的江水之中。

他面上的神色,显得恼恨至极,连声长啸不已,以上乘轻功,“壁虎|墙”之法,贴着峭壁,打横移动,不一会至,便转过了一个山角不见。

却说将陶琳救了的那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只出了半里许,那瘦子又起双桨,将船身横了过来,对准一个山洞,便如飞箭般地,划了进去。

江面上的水势,是如此之急骤,但一进了山洞,水面便显得平静至极。

小舟不断地向前划去,左转右转,行进得极是快疾,船上的两人,也爸不交谈,有如哑巴似的,闷声不响,不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银辉。

那一大片银辉,乍看起来,像是月色之下,一个池水澄澈的池塘。

小船至此,也已靠岸,那老者夹了陶琳,向岸上一跃,沿着那一片银简转了一转,敢情那一大片银辉,并不是什么池塘,而是挂在树梢,占了极〕地方,也不知用什么东西组成,银光闪闪的一张大网。

那张大网,足有亩许大小,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用处来。

如果此时,陶琳不是神智昏迷的话,她或则可以立即想起,当三年多前黑天魔郑心孤,在川东江面之上,初将大船击沉之际,她和李纯如两人,-起飘到了一个小岛上。

在那个岛上,她和李纯如建下了情爱,也在那个小岛上,他们便曾经"臃^到那银色的大网一次。

I 只不过此时,陶琳不但昏迷,兼且脑中一片空白,就算看到,只怕也不起来。

那老者一上岸,操桨的瘦子,便缆好了船,跟在他的后面,行动极是I速,两人绕着那张网,走了一圈,像是那张网对他们有着极重大的意义一样^才又向前走了开去。

II钃

从那山洞中划了进来,直到靠岸,其中另有洞天,乃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可是四面山势,却完全将山谷包没,抬头看去,仿佛是置身于一个其无比的古井之中!

老者和那瘦子,向前走出了两三丈,突然,听得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难听至极,凄厉至极的笑声。那阵笑声,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传出,照理来说,镇静功夫再好的人,听了也不免大吃一惊的。

但是他们两人,却恍若无闻。

倒是陶琳,本来已然昏了过去,那阵笑声一发,尖锐至极,却已然将她惊醒,她倏地睁开眼来,用力一挣,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原来的笑声,已然难听到了极点,再加上已然疯癫了的陶琳的怪笑声,更如群枭夜号,饿狼独嗥,令人毛发直竖。

那老者皱了皱眉,略一忖思,便伸手一点,便封住了陶琳的“肩井穴”。陶琳面上的神情,仍然是张口大笑,但是却已然出不了声,更显得谲异恐怖之至。

陶琳的笑声一停,那怪笑声,也静了下来。此际,老者和那瘦子,已然来到了两间茅屋之前,那瘦子踏前一步,“呀”的一声,推幵了草门,那老者的行动,一直极是从容,可是一推开门,才一踏进去之后,却身如离弦之箭,陡地倒射出来。

同时,一阵厉晡,响彻云霄,自那瘦子口中而发,从那晡声听来,他分明是一个内外功俱有极高造诣的人。

那瘦子他一倒射出来之后,立即便向刚才传出那阵怪笑声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老者身形一凝,喝道:“做什么?”

那瘦子的去势,快疾无伦,一晃之间,已然扑出了丈许,可是老者一出声,他凌空一个筋斗,倒翻了转来,便已然立停在地上。

那瘦子一落地之后,伸手向前一指,手势乱比,口中尖晡不绝,敢情是个哑子。

那老者看了一会儿,浓眉轩动,也大踏步地闯了进去,只见茅屋中的陈设,乱到了极点,分明是曾经被人捣毁过,老者呆了一呆,将一张竹床扶正,放下陶琳,走出门来,道:“你将室中陈设,整理一下,我去去就来。”那瘦子面上,现出了一个勉强的神色,像是不肯答应老者所说的话。

老者面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

那瘦子喉间“咯”的一声,便转身进了茅屋,只听得茅屋之中,乒乓之声不绝,想是他心中不愤,在抛掷物事出气。

老者也不理会他,径自前走去,他走出的方向,正是刚才那阵尖笑声传过来的方向,走出了没有多远,老者已然来到了一个深隧无比,望进去黑桐洞的山洞面前,大声喝道:“可是你所为么?”

老者的声音,沉实无比,直逼进了那山洞之中,只听得山洞中传来了阵阵回音,道:“可是你么?可是你么?”好半晌不绝。

等到老者的声音,渐渐地静了下去,洞中才传出了一个难听至极的声音,道:“当然是我!”

老者的面色,怒到了极点,一身灰袍,也无风自振,喝道:“你竟敢违了誓言么?”

洞中那声音怪笑一声,道:“是你违誓在先,怎怪得我?”

老者喝道:“胡说。”

洞中那怪声又是连声怪笑,道:“当日,我们议定,若是你我,和那哑子之外,另有第四人进入这‘天底谷’的,我们可以自由进出,所发毒誓,一律作废,你竟忘记了么?”

那老者顿了一顿,像是觉得无话可说,好半晌,声音才放软了些,道:“那年轻人身受重伤,又从悬崖上,跌下了江中,若不是我恰好遇上,早已死去,我难道见死不救么?”

洞中那怪声道:“我可理不得那许多。”

老者道:“如今你待怎地?”洞中那人“嘿嘿”冷笑,道:“你管不着。”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要知道,我全是为你好。”

洞中那人,破口骂道:“放你的狗屁,你抢了我的银云网,又将我囚禁在此,二十余年,难道还是为了我好么?”

那老者面色一沉,道:“当日你身受重伤,我不将你救活,如何活得到今天!”

洞中那人,一声刺耳至极的怪笑,道:“这许多年来,我是生不如死!”那老者几次想要冲进洞去,可是总是欲行又止,像是有所忌惮,听那洞中的怪声,也是远近不定,想也是想冲了出来,但是又怕那老者的厉害。

在两人静默之间,又听得洞中,传出了一阵沉吟之声,那老者道:“你将这年轻人放出来,我便与你万事倶休,两不相扰!”

洞中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做梦啦!那年轻人面上红丝,分明是钉蛛的蛛丝所喷,你想想,除了昆仑之西,那山腹迷宫之外,哪里还有红蛛出产,可知这年轻人曾到过那山腹迷宫,我留住他,正大有用处,你有本领,何不进洞来抢?”

那老者的面色,激动至极,在洞口跃了一会儿,一个转身,便跑了开去。

只见他身形如飞,来到那张大银网的旁边,抓住了银网。团团一转,便降那张大网,以极快的手法,折成了一叠。

那张网,铺了开来,足有亩许方圆,可是折成了尺许见方的一叠,却也只不过半尺高下,那老者将银网夹在胁下,又回到洞口,道:“你如果不将那年轻人送出,我当真冲进来了!”

洞中那人笑道:“好啊!欢迎之至!”

那老者手腕翻处,掌风狂卷,已然向山洞之中,跨进了一步。

而就在其时,洞中“嗤”的一声,突然冒出了一股绿焰,电也似疾,向外射来!

那老者像是知道厉害,连忙翻身,向洞外跃了出来,那溜劲疾至极的绿趋,远达三丈开外,方始“轰”一声,爆了开来。

洞中那声音“桀桀”冷笑,道:“老不死,你不敢挡我绿磷阴火箭?”

那老者一扬,已然将那张银网,扬开了两层,变成了四尺见方的一幅,闷哼一声,并不答言,手臂一振,将那张银网,盾牌也似,护在身前,又向伺中,疾闯了进去!

他才一进洞,便听得又是“哈”的一声,又是一溜绿焰射到。

那老者丈着有银云网护身,并不退避,身形并不停顿,两下里的势子,具都快到了极点,一晃眼间,便已然相碰,只听得一声巨响,绿焰爆了开来,眼老者一声怪叫,向后疾退了出去!

他进时身法快疾,但是退出之际,身形更加快得不可想象!真可说得上来去如风。

一缕黑影,带起一片银辉,人已然到了洞外,只见他在衣袖头发上,兀自绿火莹莹,那老者以银网乱扑乱打,方自将之扑熄,已然是狼狈至极了。

洞中却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老不死,我那绿磷阴火箭的厉害,尔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快滚开些好的!”

那老者在洞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看他的意思,像是想将洞中那人,引了出来。

因为那山洞极是狭窄,若是要冲进洞去,对方的绿磷阴火箭一发,连躲鞋的余地都没有。可是洞中那人,却只是报以回骂。

那老者与之对峙了好半晌,才气愤愤地回到了茅屋中,那瘦子迎了出来,老者哼的一声,走了进去,一伸手解开了陶琳的穴道,陶琳弯身坐了起来,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陶琳望着他,嘻嘻一笑,道:“我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好么?”

那老者怔了一怔,白眉略皱,道:“你是什么人,自己也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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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琳又是“嘻嘻”一笑,道:“不知道啊。”忽然,面色一沉,又哈哈:笑起来,道:“我知道了!我是世上最快乐的人!”

那老者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原来是一个疯子。”

转过头去,喝道:“拿铁盾来。”

那瘦子虽是哑巴,但是却并非聋子,一听那老者的呼喝声,面露喜色连忙转身而出,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中提着一面老大的人形铁盾,?老者接在手中,左手一探,又点了陶琳的穴道,便向外走去,那瘦子便跟他的后面。

两人不久,便来到了那个山洞的口子上,只听得洞中传出了一阵低I的呻吟之声,那老者向瘦子做了一个手势,身轻轻一掩,已然踏进了山I~^步

他这种动作,低微到了极点,简直一点声音都未曾传出来。

可是,就在他一步跨出之间,洞中已然陡地喝道:“止步!”

洞中声音一出,那老者身形立即一停,将那人形铁盾,遮在自己的面前而那张银网,顶在头上,随即又踏前了一步!

只听得洞中那人,怪笑一声,道:“我早知你会去而复转的,来吧。”

那老者一声不出,只是一步一步,向前慢慢地跨出,行动极是小心。

不一会儿,他已然跨进了隧道,将近两丈。却未曾再听得那洞中人的音,也未见发出绿磷阴火箭。老者心中,怀着鬼胎,又向前走出了一丈,?然看到了一道幽光,从一个小孔处,射了出来。

那个小孔,只有一只拳头那么大小。

但因为隧道之中,本来就黑暗无比,所以有那一点亮光,便足以看清I?道中的情形,只见迎面,老大一堵石门,那小孔便在石门之上。

那老者一看清眼前的情形,像是已经知道上当,足尖一点,连忙向后玉出时,只听得小孔之中,传出了一声怪笑声,“嗤”的一声,一溜绿焰,已多电也似疾,向老者射出。

那老者后退的身法虽快,但是那溜绿焰,去势却比那老者后退更是快疾片刻之间,只听得“铮”的一声,那溜绿焰,已然撞在那老者所持的I盾之上。

绿焰一撞了上去,立时爆散了开来,数十百朵绿阴阴的怪火,上下飞舞同时带着“嗤嗤”之声,向那老者全身包来。

;那老者前面虽有人形铁盾护身,头上还顶着那张银网,可是那朵朵阴火;上下飞舞之间,已有两朵,沾在他的身上。

虽然是小小的两朵,却是利害得很,比起一炉炽烈的炭火,还要利百倍。

那老者怪叫一声,向后退出之势更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洞口,在地上一打了几个滚,才将身上的阴火滚熄,但也已痛得一头是汗!

那老者的面色,怒到了极点,怪叫连声,吼道:“好!看你是出来,还是不出来!”回头向那瘦子一挥手,道:“堆起枯枝来烧!”

那老者巧力本就极高,此际,怒极之余,出声呼叫,声音更是由隧道之中,直传了进去。

在隧道之内,那度石门之后的人,当然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个人,声音微弱,道:“你……将我带来此处做什么?”

另一人尖声道:“你不用管!”

那先前讲话的一人,正是李纯如。

原来,在李纯如被易居瑚一掌击中,将他和陶琳两人,分了开来,又将他推下悬崖之后,他自念必死,已然昏了过去。

可是,过了没有多久,他却又悠悠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来一看,自己是身在一间茅屋之中,躺在一张竹榻之上,室中却空无一人。

李纯如心中正在奇怪,正在暗忖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之际,突然听得屋外,有人尖声音道:“老不死,你在么?”

李纯如又是一怔,因为他才一醒转,根本不知道谁是“老不死”。

因此,他只得不出声。又过了一会儿,听得屋外那人又道:“老不死,我听得像是有第四个人的声音,可是你违了誓言么?”

李纯如仍然是莫名其妙,正想告诉他,主人不在此间时,“呀”的一声,那人已然推开进来,李纯如抬头一看间,不禁怔了一怔。

他听得那人的声音,如此难听,便以为那人一定是一个凶神恶煞,可怖至极的人。

怎知那人,却是一个四十上下,生得极是端庄的妇人!李纯如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见到了李纯如,也像是一呆,但立即面露喜色,哈哈大笑,道:“老不死果然言而无信,可怪不得我了!”

那妇人在说话间,“呼”地一掌拍出,已然将一张椅子,打得碎成了片片!

李纯如目睹这等情景,不由得心中大是骇然,那妇人回过头来,又细细地望了李纯如一眼,尖声道:“你……可是曾经到过昆仑山中的那个山腹迷宫?”

李纯如心中虽然奇怪,怎么她会知道,自己曾到过昆仑山的那个山腹迷宫,但仍是据实答道:“不错!”

其实,昆仑之西,那山腹迷宫的传说,只要是武林中稍有名望的人,考是非常留意的!李纯如脸上留下的红纹,早就告诉人家到过那山腹迷宫了!那妇人逼近一步,李纯如离得她近了,才看出她容颜虽是端庄,但是眼之中,神色之邪恶,实是无出其右,令人不寒而栗!

那妇人来到近前,一伸手,抓住了李纯如的手擘,李纯如痛得“啊”《一声,叫了出来,那妇人却全都不理会,喝道:“在那山腹迷宫中,有什么现,你有通天宝龙么?有通天宝鼎么?”

李纯如给她一连几个问题,问得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不禁呆了一呆就在那一呆之际,那妇人的面色,突然一变。

那妇人在面色一变间,便侧耳向外听了听,一伸手,已然将李纯如抓:起来,左手连发,掌风不绝,片刻之间,一间整整齐齐的房间,已然被她I得不复成形,她也立即穿出屋去。

一出了屋,李纯如首先便看到了一张银光闪闪的大网。

李纯如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神智却并未昏迷,一见罗网,心中便自一动《可是,那中年妇人的身法极快,不一会儿,便将他带进了一条隧道之上由隧道来到了石室中,将他放在石榻上,刚一放下没有多久,洞外又响起:那老者的声音,倶都难听到了极点,心神皆悸。

好不容易,才等到那老者离去,那中年妇人,关上了石门,落下了大栓,才又转过头来,道:“你是被谁打伤的?”

李纯如道:“是银令血掌易居瑚。”

那中年妇人“噢”的一声,听了易居瑚的名字,像是也无动于衷。接肩又问道:“你快将在那山腹迷宫中的情形,和我详细说说!”

李纯如喘了几口气,呻吟了一声,道:“你要知道它做什么?”

那中年妇人勃然大怒,道:“叫你说就说,小心我一掌毙了你!”

在刚才,那中年妇人,和洞外老者争吵之际,李纯如已然知道,将自救起的,正是那个老者,心中对中年妇人,本已没有好感。

此际,又见她如此强横,不由得心中也自有气,冷笑两声,道:“我已”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会再怕死么?"

中年妇人神色大变间突然又到了石门之旁,与那老者大声吵闹,发出-一支绿磷阴火箭,将那老者从隧道中逼了出去。

;李纯如伤重得身子动弹不得,只得听凭人家摆布,那老者的语气一传—I进来,李纯如的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急急地问道:“这里可另有出路,::至外面的么?”

那中年妇人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至极,道:“没有!”

李纯如急道:“现在人家要放火来烧了,我们岂不是要活活地被烧死在此处?”

中年妇人听得李纯如如此着急,冷笑一声,道:“你已然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李纯如刚才所说,本是气头上的话,他心中所不能忘记的,便是又被易居瑚强掳了回去的陶琳,他怎能就此放心死去。

当下,给那中年妇人一逼,他也不禁无话可说。

只听得那中年妇人,对准了石洞,怪声道:“老不死,你一放火,什么都完!”

洞外那老者大笑道:“那你就走出洞来!”

中年妇人冷笑道:“我一出洞,你还肯放过我么?那不是痴人说梦话么!”

那老者笑道:“咱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不放过你?山腹迷宫既已有人到过,我们再不下手,只怕要被人捷足先得了!”

李纯如在石洞之中,听那老者与那中年妇人对话,俨然和易居瑚与郑心孤两人之间,完全一样,两个本是有仇的人,却为了那通天宝龙的秘密,而要联手勉强共同行事!李纯如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手,在身旁摸索了一下,强撑着坐了起来。

同时,他又将那中年妇人,刚才向自己一口气所问的几个问题,想了一下。

实际上,李纯如没有到过昆仑之西,只知道什么是通天宝龙,当然,他也不知道通天宝龙所包含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他不明白那中年妇人,为什么硬说他曾经到过那个山腹迷宫。

当下,他伤重懒于多说话,含糊以应,敷衍了过去,这时候,趁那中年妇人与那老者讲话之际,潜运了几遍真气,精神已振作了些,想起来,心中不由感到极大的奇怪!

因为那中年妇人,一见他的面,便认定他到过昆仑山的那个山腹迷宫之中,是因为什么“红蛛只有在那山腹迷宫中才有”,所以才如此肯定。

李纯如心中,不禁更为迷惑,因为“红蛛”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从来未曾听说过!

李纯如在石榻之上坐着,只听得那中年妇人怪笑了几声,道:“老不死,你若是言而无信,我却打不过你,你需发下毒誓!”

又听得那苍老的声音道:“我若是言不由衷,叫那两枚利剑,穿心而亡!”

李纯如对于那通天宝龙,所知的一切,实在只和一般武林中人,差不许多。因此,中年妇人和那老者的对答,他也只能听懂一部分,其余的尽皆是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讲些什么。

当下,只见那中年妇人,面露喜容,回过头来,向李纯如一笑,道:“你放心,我们如今,还有大大地用你之处,不会见死不救,老不死功力绝顶,在他帮忙之下,你伤势定可立即恢复!”

李纯如只得惘然地点了点头,那中年妇人手一伸,又将他提了起来,打开了铁栓,将那堵沉重的石门,慢慢地推了开来。

站在门口,那中年妇人又犹豫了一下,只听得那老者催道:“我已然发下重誓,你为何还不出来?真要我放火烧洞么?”

中年妇人冷冷地道:“心急什么?”一话才罢,身形展动,便向外掠去。晃眼之间,李纯如便觉出眼前一亮,已然来到了洞口,定睛望去,只见一个瘦子,满面怒容,望住了那中年妇人,另有一个老者,面上带着诡异至极的笑容,道:“你果然出来了?”

中年妇人“哈哈”一笑,道:“废话少说,你先将这小娃子的伤势疗愈了再说!”

那老者一伸手,便将李纯如接了过来,向那瘦子望了一眼,瘦子从身边,取出一只小玉瓶,倾出两颗药丸来。

那瘦子将药丸塞入李纯如的口中,李纯如任由他们摆布,只觉得那老者的手掌,已然贴住自己的后心。

那老者的掌心之上,发出一股灼热无比的力道,自后心“灵台穴”处透过,直行奇经八脉,总共才不过一个时辰,李纯如已然觉出通体舒泰。

那老者松了手,道:“再有几天静养,便可痊愈了!”

李纯如站了起来,向那老者,行了一礼,道:“晚辈多蒙前辈相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那老者笑了一下,道:“你只要带我们到那山腹迷宫中去,我们便反要多谢你了!”

李纯如闻言,便怔了一怔,道:“什么山腹迷宫?”那老者和中年妇人,对望了一眼,面陡地一沉,道:“小娃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存心想和我们要滑头么?”

李纯如虽然已经看出这两个人中那个老者的武功尤高,但是两人却行径并不十分正派。

不过李纯如感激那老者相救之德,那老者若是有事求他相助,又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他却也绝不会借词推卸,忙道:“前辈看我岂是这样的人?”

那老者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李纯如身上,上下扫了几下。

那中年妇人已然厉声道:"你说不知什么叫山腹迷宫,何以我刚才向你询滩

问之际,你却一口答应,说自己曾经到过?"

李纯如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伤重得厉害,已无求生之望,本是胡乱答应的。”

那老者怪笑一声,道:“小娃子,你不用骗人,若是你未曾到过昆仑山迷宫之中,你面上如何会缕缕红纹?”

李纯如听了,不禁吃了一惊,道:“前辈,你说什么?我面上一”他话尚未讲完,那老者已然厉声道:“你面上红纹,分明是红蛛蛛丝附上所致,那红蛛乃是天地间罕见之物,我们知道,只有在昆仑之西的那山腹迷宫中方有,你还想要滑头么?”

李纯如心中,惊骇莫名,他在和陶琳重逢之际,曾经看到过陶琳的面上,满布红丝,可怖至极,难道此际,自己脸上,也已然一样?

他不禁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却又不觉有何异状。

那中年妇人一声冷笑,自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来,道:“你自己去看!”

李纯如心中惊疑不定,接过镜子来一照,手臂一震,几乎连镜子也拿不稳!

那老者和中年妇人,并没有胡说,他的脸上,的确已像陶琳一样,已然布满了可怖至极的红纹,连李纯如自己,也莫名其妙,那红纹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不禁舌头打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老者道:“小娃子,如今该说实话了?”

李纯如叹了一口气,道:“前辈,我性命是你所救,本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这红纹……连我也不知是何时沾上的,我的确未曾到过什么昆仑之西的山腹迷宫之中!更未见过什么红蛛蛛丝,当然也不会被它沾到我的脸上来,我所说的确句句是真话,绝无半点相欺,务请老前辈明鉴。”

那老者面色一变,手臂已然缓缓扬起,此际,李纯如的精神,虽然好了许多,但是武功却仍然打了一个老大的折扣。

而且,就算他全然未曾受伤的话,只怕也不会是那老者的敌手。

因此,他一见老者扬起手来,目露杀机,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死在那老者的掌下。可是等了一会儿,那老者的手掌,却并未落了下来。

李纯如睁开眼来看时,只见那老者的手掌,离开自己的面前,不过尺许,一股寒飕飕的风,已然直逼到自己的面上来。

李纯如叹了一口气,道:“敢问前辈,你是在何时,发现我面上,有了红纹的?”

那老者冷冷地道:“我一将你救起,你便是如今这个模样!”

李纯如又怔了一怔,道:“前辈,我只知道,在我跌下悬崖之际,我面上绝无红纹!”

李纯如所说的每一个字,俱是真心实话,但是那老者如何肯信,向那中年妇人,望了一眼,道:“可是你叫他不要说的么?”

那中年妇人面现怒色,叱道:“老不死,你竟敢胡说八道?”

那老者道:“好!小娃子,你若是不肯带我们去那山腹迷宫,我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李纯如心中,也不禁大是有气,正色道:“我根本没有去过,你叫我如何带路!”

那中年妇人阴恻恻一笑,道:“老不死,你如今和他多说什么?反正那迷宫入口处,我们都知道,将他带到了迷宫之中,这小子要活命,当然便带我们向外走去的!”

老者想了一想,喜道:“你说得有理,咱们这就可以动身了!”

李纯如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他们如果真的如此做的话,除非自己能在半途逃脱,否则必和他们一起葬身在那个自己从未到过的山腹迷宫之中!

老者和中年妇人,见李纯如只是不出声,还当自己的计策有用,俱皆得意至极,中年妇人道:“老不死,那两柄剑,咱们可得一人一柄!”

老者“桀”地一笑,道:“当然!”

那站在一旁,半晌不语的瘦子,突然怪吼了一声。中年妇人叱道:“臭哑子,你也想有一份儿么?”那瘦子身形展动,一掌便向那中年妇人击了过去,掌风呼啸,力道极之强劲!

那中年妇人身形略闪,向侧一避,衣袖一挥,“嗤”的一声,一溜绿焰,已然自她衣袖之中,电射而出!

那瘦子像是知道厉害,赶紧向后避去,一支绿磷阴火箭,在他身旁擦过,总算那瘦子身法也极是快疾,一闪避了过去,那老者大声喝道:“不要争吵!”痩子像是对老者,甚为忌惮,老者一喝,便不敢再动,老者道:“我们立即出发,你去准备船只!”瘦子面上,虽不情愿,但也走了开去。

李纯如站在一旁,心中莫名其妙,至于什么“那两柄剑,咱们一人一柄”等语,更是令得他如坠五里雾中。自从他从那峭壁之上,跌了下来之后,他所遇到的一连串事情,全都是不可理解的。

首先那老者、中年妇人是什么来头,李纯如便不知道。而老者救了自己,却又要害自己,更是其心难测,其次,李纯如在坠崖之前,面上还是好端端的,何以那一老者一将他救起,便会发现他面上已然全是红纹,这岂非不可理解?

李纯如在迦当寺中,住了三年,心情早已变得十分地淡薄。

武林中的各种争端,在他看来,都觉得可笑无比,他之所以还会溜进了商家坪的那场浑水,完全是因为他心头上还有一件事丢不开,那就是他和陶琳间的一段爱情!当下,他见那老者和中年妇人,要硬逼自己,到什么昆仑之西的山腹迷宫中去,心中大是啼笑皆非,呆了一呆,正等分辩几句时,忽然听得茅屋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怪笑声。

李纯如一听得那笑声,面色陡地一变。

刹那之间,他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喜,是悲,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呆了一呆,突然叫道:“琳妹,是你么?”

话才一出口,身子便如箭离弦,向前激射而出,那老者和中年妇女两人,连忙跟在他的后面,李纯如直冲进了茅屋之中,定睛一看,只见陶琳正坐在床沿,手舞足蹈,扬声大笑。

李纯如尚未及开口,那中年妇人已然道:“好哇!老不死!敢情你还收着一^个人哩!”

那老者沉声道:“别胡说,那是个疯子!”

李纯如吃了一惊,走向前去,叫道:“琳妹!琳妹!”陶琳本是被那老者封住了穴道的,可是,她人虽已成了疯子,功力却没有减退,体内真气,反倒如野马奔腾也似,力大无穷,竟将穴道冲开!

李纯如一连问了两遍,陶琳只是以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望着李纯如。

李纯如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为悲痛,道:“琳妹,你当真疯了?”

他话才一说完,陶琳突然反手一掌,向李纯如打了过来,李纯如此际,心中唯有悲痛,根本不知趋避,只听得“啪”的一声,陶琳的那一掌,正打在他的脸上,半边脸立时肿起老高!

李纯如一怔,道:“琳妹,是我啊!”

陶琳“哈哈”大笑,道:“你?你是什么人?我?我又是什么人?”

李纯如听得此语,骤然自顶至踵,生出一股凉意,顿了一顿,道:“琳妹,你不记得我了么?”

陶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指着他的脸,怪笑起来,道:“我怎么不认得你,你化骨扬灰,我也认得,你是易居瑚!”

李纯如陡地转身:“我不是易居瑚!”那老者厉声道:“你和疯子纠缠做甚?我们该走了!”李纯如陡地转身,喝道:“且慢!”

那老者冷冷地道:“怎么样?”李纯如道:“你们都去吧,我要在这里陪着她。”中年妇人面色阴沉,道:“这个女疯子,是你的什么人?”

李纯如呆了一呆,断然道:“她?她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那中年妇人眉一皱,道:“这样说来,那女疯子活不成了!”

李纯如大是骇然道:“为什么?”

那中年妇人道:“你要领我们到昆仑山去,岂可拖上这个女疯子?不如将一掌击毙,也免得你两头牵挂!”话一说完,身形一闪,便已然来到了陶琳的身边,手起掌落,“呼”一掌,便已向陶琳当头击下!

李纯如大吃一惊,想要拦阻时,却已然被那中年妇人抢先了一步!

只见中年妇女一掌击下,陶琳身子一侧,怪笑一声,一掌迎了上去!她身子仍然坐在床上双掌相交,“篷”的一声,那床便塌了下来,陶琳身子一滚,便向旁滚了开去。

中年妇女“哼”的一声,道:“居然还可受得我的一掌!”

说话间,踏步进身,右手中指,倏地向陶琳顶门戳了出去。这一招,已然是狠辣至极,若被点中立致死命的绝招!

李纯如虽然伤势未愈,但是事关陶琳的生死,他如何不急,一声大喝,和身向那中年妇人,扑了过去!那中年妇人左手一挥,一股力道,已然将李纯如带出了几步,她手指离陶琳头顶,已然不过半尺!

陶琳双眼望着那中年妇人。看她情形,丝毫没有反抗之意。

李纯如心中大急,道:“她若是没了命,我也一样活不下去!”

那中年妇人一听,便突然收住了手,转头向那老者望了一眼,她显然是征求那老者的同意,应该如何处置陶琳。

那老者心中也颇是为难。他们根据李纯如脸上的红纹,认定李纯如一定到过昆仑之西的那个山腹迷宫,所以才要他带路前往,不然的话,他早已没命了!

如果李纯如横了心,虽然可以将他打死,但是却于事无补!他们志不在此,而在彼。

李纯如见他们两人,沉吟不语,又忙道:“我与你们讲实话,你们不肯相信,我早已说过,我确是未曾到过什么昆仑之西,她才是去过的。”

那老者望了李纯如一眼,冷冷地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们带着她一起走?”

李纯如向陶琳望一眼,只见她面色木然,显然是神智混乱至极,心中忖想:他们虽然将陶琳一起带去,只怕到了迷宫之中,她也认不出迷宫中路途来了。

但是,自己和她,如果不能共偕白首,就算一起死了,又复何憾?

李纯如想了一想,既将生死置度外,反倒坦然,道:“不错!”

老者和那中年妇人,对望了一眼,道:“也好,那就走吧!”

李纯如来到陶琳的身边,伸手将她拉住,忍住了无限伤痛,道:“琳妹,咱们要离开这里了!”陶琳“嘻嘻”一笑,道:“到哪里去?”

李纯如道:“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好不好?”

陶琳一侧首,道:“你是谁?”

李纯如心中长丨叹一声,用力一拉,将她拉了起来,陶琳的手上,仍是连着铁链铁柱,猛地怪叫一声,一跃而起,双手扬起,那铁链和铁柱,一齐向李纯如疾罩下来!李纯如大惊之余,呆住了,竟不如如何才好,眼看铁柱压下,他非丧命不可!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老者已然倏地出手,反手一探,将铁柱抓住,向前一送,铁柱正撞在陶琳的肩头,将陶琳撞出了几步。

然后,转过身来,大声道:“小娃子,这样的疯子,我们怎能带她上路?”陶琳被铁柱在肩上撞了一撞,却只是连晃了几晃,坐倒在地,看来并无损伤。李纯如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怎样,她在哪里,我也在哪里!”

那老者“哼”地一身,身形疾掠而出,手指连点,指影如山,刹那之间,已然以极快的的法,连点了陶琳的“肩井”、“天泽”、“章门”、“带脉”四个穴道,手一抄,将她夹了起来,向外便走。

李纯如和那中年妇人,连忙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水边。

只见那瘦子已然撑了一艘极大的船,在水边相候,三人一齐跃上了船只,那老者将陶琳放了下来,李纯如蹲在陶琳的身边,眼中禁不住流下泪来。

没有多久,船已然划出了山洞,来到了汹涌的江面,顺流向前,来到了较为平坦的地方,那瘦子用力抛出了铁锚,将船势止住。李纯如抱起了陶琳,首先跃上了岸,老者等三人,跟在后面。

一行四人,向前走出数里,已然来到了官道之上,那老者道:“我们一到镇市,便要去雇一辆车子,载了那女疯子!”

李纯如知道陶琳之所以发疯,乃是因为自己跌下了悬崖之故,是以他一听得老者如此称呼陶琳,更是心如刀割,沉声道:“前辈,你不能这样称呼陶姑娘!”那老者冷笑一声,道:“对了,找一辆车子,载了你的女神仙!”李纯如向陶琳看了一眼,此际,陶琳的面上,满布红纹,眼神散乱,实是恐怖至极。

但是在李纯如看来,那却又是一张天下最美丽的面庞,谁也比不上!李纯如叹了一口气,道:“两位武功如此之高,难道不能令陶姑娘复原么?”

那老者道:“等我们到了那山腹迷宫,或者可以有办法。”李纯如听了之后,心中大喜,道:“当真,到了那边,又有何办法?”

那老者狡笑一下,道:“你何必心急,我自然会有主意!”李纯如听了,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只要陶琳能够复原,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相形之下,到那山腹迷宫去走了一遭,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了。

他略想了一想,虽然也有点料到那可能是老者怕自己半途逸去,将为所设的圈套。

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李纯如都不愿意轻易放过的,当下他点了点头,道:“好,只不过我仍要再说一遍,我实是未曾到过那个山腹迷宫!”

那中年妇人尖笑一声,道:“到不到过,如今说又有什么用?”

李纯如见他们两人,坚不信自己所言,只是暗叹一口气,他不再争辩。一行四人,来到了就近的一个小镇上,便卖了一辆马车,那老者和瘦子,在车座上驾车,李纯如和陶琳及那中年妇人三人,则在车厢之中。

马车一路向北而去,李纯如对着陶琳,一声不出,每隔一天,那老者便解开了陶琳的穴道,强喂她吃一点东西,然后又将她的穴道封住。

李纯如想着自己和陶琳相识的一切经过,以及分手以来对她的想念。如今,他虽然已经每天都对着陶琳,但是陶琳却成了疯子!

李纯如的心情,实是可想而知。一路上,他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在路上约莫走了近一个月,已然出了玉门关,天气也冷得惊人。那一天晚上,纷纷扬扬,下起大雪来,同时朔风狂号,漫天雪花飞舞,前面的路途,根本完全看不清楚了。

那老者吆喝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和那瘦子两人,一齐钻入了车厢,好在车厢甚大,就算再多上四个人,也可以挤得下。

两人进了车厢之后,哈了哈手,那老者眉头微皱,道:“这场雪,若是下得时间长了,却是要阻碍我们的行程!”

中年妇人冷冷地道:“迟几天又怕什么?”

老者“哼”的一声,道:“如今武林中已有不少人知道了那个秘密,如果被人捷足先得,我们多少年苦心,岂不是白费了?我们还是赶先一点的好!”中年妇人哈哈一笑,道:“怕什么,除了我那张银网之外,什么人碰上了那两柄宝剑,不得不吃大亏?”

老者的面色突然一沉,喝道:“谁的银网?”

中年妇人的面色,也显得愤怒到了极点,嘴唇抖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而又不敢说那样。那老者又“嘿嘿”冷笑几声,道:“以前,可以说那银网是你的,但你自愿将那网给我,换你一条性命,你难道到如今,又想出尔反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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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的面色难看至极,好半晌才道:“老不死,你想独吞了我的银网么?”

老者“桀”地怪笑一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来?”中年妇人面色稍为好看了些,正在此际,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犬吠之声。

那老者忙道:“别争,有人来了!”

中年妇人道:“胡说,是犬吠声,何以有人来?”那老者道:“你再听!”

中年妇人侧耳一听,这时,李纯如也已然听出,在那阵阵犬吠声中,还夹着“呼呼”地挥鞭之声,极是劲疾,那中年妇人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一股寒风,扑面而至,只见外面,在大雪纷扬中,七八条高如小驹的狼狗,拉着一具雪撬,正从雪地之上,飞也似向前,滑了过来!来势之快,实难形容。

那中年妇人一见,心中便自大喜,叫道:“老不死,咱们有办法了!”

那老者此际,也已然看见了那飞驰而来的雪撬,道:“你别多事,那人只怕不是寻常人!”

就这两句话工夫,那雪撬已然跑近了许多,雪撬上那人,穿着一身风衣,头脸也看不清楚。那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老不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怕事的了?”话一说完,已然“刷”地一声,从车中蹿了出去,一抖手,“嗤”的一声,一溜绿焰,已然激射而出!

老者浓眉一皱,探头出去,只见那雪撬突然收住了势子,扬起一大蓬积雪来,雪撬上那人,长鞭向外一挥,一搭一卷,已然将中年妇人所发出的那支绿磷阴火箭卷住,向外疾挥而出。

那人出手快绝,那支绿磷阴火箭,在被他挥出之后,才“轰”地爆了开来。

中年妇人怔了一怔,“好身手哇!”

她尖锐至极的声音,在朔风中听来,更是显得刺耳到了极点。

那人却并不出声,一抖缰绳,七八头狼狗,又向前冲去,晃眼之间,便在那中年妇人的身边掠过,手中长鞭,呼呼连声,在雪撬驰过中年妇女身边之际,向中年妇女一连抽出三鞭!

那三鞭之势,诡异至极,鞭势飘忽,纵横飘影,一齐向中年妇女罩下!

中年妇女武功本也不弱,一见情形不妙,立即想要躲避时,却已然慢了一步,“叭”的一声,肩头上已然中了一鞭。

那一鞭,抽得她奇痛彻骨,一声怪叫,便向外踉跄退了开去。

而就在那一瞬间,雪撬又向前冲出了三四丈远!中年妇女大声道:“老不死,你还不出来么?”老者“哈哈”大笑,道:“我早说你要吃亏,你自己不肯听,此际却要讨救兵了么?”

一面说,一面身子已然平平从车窗之中,向外疾射了出去,身法之快,更是奇绝,宛若在大雪飞扬中,飞出了一头怪鸟!

老者射出之后,在地上略一沾足,又向前飞扑而出,此际,地上积雪已然甚厚,但是那老者在一点之下,竟然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那老者掠出之后,一连几个起伏,居然已经追上了那雪撬,大声道:“朋友且住!”

雪撬上那人,却保持沉默,并不出声,待等老者的身形离自己的身后不足五尺时,突然反手一鞭,划出尖锐至极的声音,已向老者的脸上挥出。

老者沉声喝道:“来得好!”一个“好”字才出口,上身突然向后一仰,竟在如此劲疾,向前掠出的势子之中,使出了一式“铁板桥”功夫!

他那一式“铁板桥”功夫一使出,雪撬上那人,一鞭已然掠空。

那更难得的是,那老者上身下仰,双足却仍然向前疾滑而出,刹那之间,便已然赶过了那七八条狼狗的前面,喝道:“住!”

双掌一错,一齐向前,推了出去,掌风回荡,向雪撬上那人,疾袭而出!李纯如一直在车厢中向外张望,此际,一见那老者双掌向前推出,他陡地望见,那老者的掌心,竟然红得像血一样!

血也似红的掌心,在一片银辉飞舞的境地之中,看来更是鲜艳夺目,触目惊心!

李纯如心中吃惊之际,雪撬上那人,也像是吃了一惊,身形拔起,向后退开了丈许,避开了那老者的一击,手一掀,掀下了头上的风帽,喝道:“你是谁?”

那老者也在同时喝道:“你是谁?”

两人刚相互问了一声,突然又异口同声,“啊”的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老者随即“哈哈”大笑,道:“易姑爷,想不到我们还会有见面之日!”

雪撬上那人,也是连声大笑,可是却可以听出他笑得甚是勉强,道:“幸会!幸会!”

此际,李纯如也已然看清,雪撬上那人掀下了风帽之后,露出面目,不是别人,竟正是他的死对头银令血掌易居瑚!

本来,当那老者双掌齐发,李纯如看到那老者掌心,血也似红之际,心中便已然吃了一惊。虽然,如朱砂掌等掌法,发掌之际,掌心也会转红,但是却大都是暗红色。但如像那样鲜艳过人的,则只有“血掌”功夫,而“血掌”功夫,则是魔教不传之秘!

此际,他一见那老者和易居瑚竟是相识,更肯定了那老者,乃是魔教中的前辈!

只听得那老者道:"易姑爷赶得那么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上哪儿去啊!,’

易居瑚冷冷地道:“你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老者一声怪啸,道:“本来我只想向你借雪撬一用,但如今自然不同了!”

易居瑚冷笑几声,道:“好哇,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听听!”

那老者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易居瑚的身上,转了几转,道:“多少年不见,易姑爷,更是英俊过人了。”

此际,易居瑚的面上,也是满布红纹,当然不会好看,老者那话,分明是意存讽刺!

易居瑚面色一沉,道:“老不死,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么?”

那老者向前,踏出了一步,道:“当然还有,敢问易姑爷,当年,我的兄嫂,我的侄女,有哪一点亏待了你,要你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老者此言一出,李纯如心中,又自一怔!

易居瑚当年,倒反魔教,将妻子、丈人,一起杀死,连同魔教六大坛主,无一幸免,这件事,武林之中,无人不知。

而从那老者的口气听来,死在易居瑚手中的郭老魔主,竟是他的兄长!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个老者,在武林中的非人之尊,已无可比拟,因为他比银令血掌易居琐,尚要高出一辈。

李纯如正在出神,只听得身旁那哑子,喉音发出了一阵愤怒至极的“咕咕”之声,李纯如回头一看,只见他双眼之中,凶光四射,双手十指之上,已然套上了十只样子极是奇特的指套。

那些指套,每一只,却像是一只鸟爪,锐利到极点,看他双眼时,却又盯住在易居瑚的身上。

李纯如心知易居瑚和魔教之间,仇深如海,可知当年易居瑚下手狠辣至极,魔教中的高手,全皆当场惨死,就算有些人逃了出去,也都是些魔教中的小角色,多年来虽然心中怀恨,但是也大都销声匿迹,唯恐易居瑚找上门来,更不敢提“报仇”两字!

如果那两人当真是昔年未曾丧命在易居瑚手下的魔教髙手,那么他们当然不肯放过易居瑚的。

李纯如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阵快意,他希望易居瑚就在这大雪纷扬之中,死在那老者的手下。

只见那瘦子将指套套好了之后,轻轻一缩,便从车门中缩了出去,他身子仍被车子掩着,看不清楚。却只有李纯如注意他从车底爬了过去,爬出了五六尺,便伏在地上。

雪越下越大,片刻之间,积雪已将那瘦子完全盖住,那瘦子仍然是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李纯如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听得那中年妇人“咯”地一笑,道:“老不死,这位便是名震天下,你们魔教的好姑爷么?”

那老者的面色,青得怕人至极,道:“不错,他便是魔教的好姑爷!”易居瑚“嘿嘿”冷笑,道:“郭老爷子,你已然多活了二十年,也该心足了。”那老者仰天一笑,道:“多承你给我多活二十年,但如今我还想活下去哩。易姑爷,我侄女一定在阴司地狱,想念你了!”

银令血掌易居瑚,一见那老者,心中便是老大一惊。

他自然认得出,那老者乃是昔年魔教之中,地位极髙的修罗尊者郭独。在魔教的地位,只在郭老魔主之下,而在六大坛主之上!而且,和郭老魔主,又是亲生兄弟,武功造诣,也是非凡。

易居瑚独力倒反魔教,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的周详计划。

在他的计划之中,是要将所有魔教的高手,一网打尽的。

但是,修罗尊者郭独,一向独来独往,很少在魔教总坛。除了易居瑚与魔女成婚之日,他据说是从南海回来,在魔教总坛,盘桓了几日之外,便一直未曾再见过。

那一日,易居瑚得到了一个极佳的机会,便不理会郭独在与不在,便自动手,一举成功,事后,他也曾到处打听魔教修罗尊者郭独的下落,但是却一直没有结果,真想不到会在此处狭路相逢。

李纯如在车中,一见易居瑚向自己疾扑了过来,心中不由得大惊。

可是他此际想要躲避,却已然不及,连忙紧紧地拖住了陶琳,易居瑚一掀车帘,向内一看,“咦”的一声,道:“你怎么还未曾到过?”

李纯如不知道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声不出。

易居瑚一个转身,想要离开之际,才突然怔了一怔,定睛一看,怪笑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一言甫毕,手探处,便向李纯如顶门的“百会穴”,扣了下来。

易居瑚出手,快到了极点,李纯如连忙向侧一躲,让了开去,易居瑚也已然看到了被他抱在怀中的,乃是陶琳。

易居瑚又怔了一怔。他才一见到李纯如时,只见他满面红纹,怀中又抱着一个女子,只当是陶行侃和易玉凤两人,因此才准备离了开去。

如今,他既已看清了两人竟是李纯如和陶琳,他心中怒火陡升,“哼”的一声,道:“好小子,这一次,看你还能逃得过么?”后退一步,双掌一错,便要向前拍出。

显而易见,他心中恨到了极点,以为陶琳的不声不响,乃是她死心塌地地跟定了李纯如,因此准备以掌力,将他们连人带车,砸成粉碎!

但是他那两掌,尚未发出,修罗尊者郭独已然道:“且慢,这两人绝不出手相助于我,等我们分出胜负之后,随你处置便了!”

易居瑚闻言,心中猛地一动,暗忖刚才幸而自己不曾发出那两掌,否则,在自己倾力发掌之际,郭独如果自后面偷袭的话,却是非吃大亏不可!

因此他掌力一收,中指连探两探,将李纯如和陶琳两人的穴道封住。然后,才转过身来,一声长笑,道:“来吧!”

易居瑚的心想,果然是慎密过人,他并不立即答应修罗尊者所说硬对几掌的比试办法,而在片刻之间,将可能在硬对掌力时,对他危害的几个人,尽皆制住。

但是,易居瑚虽然心思慎密,却还不免百密一疏。

因为他并没有发觉另有一人,那藏在雪中的瘦子。

那老者阴恻恻地一笑,道:“好!易姑爷手下留些情!”

易居瑚心想,只要对付了修罗尊者的话,自己的强敌,便已然尽皆去尽,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因此,他格外小心,真气连运三遍,将内力凝于右掌掌心,扬起手来,掌心红得如初升旭日一样。

修罗尊者郭独,心知当年自己兄嫂,既然全死在他的手下,当然也不是偶然的事,也是全力以赴,缓缓地扬起手来,各自一步一步,向前踏出。

片刻之间,两人相隔,已然只不过三尺远近!

修罗尊者郭独首先手臂向前一伸,缓缓一掌推出!

易居瑚身形一沉,也是一掌迎了上去,两人全是出势时慢,一出之后,便快疾无比,只见红影连晃间,双掌已然相交,一交便退,各退出了两尺,“轰”的一声,积雪扬起老髙。

修罗尊者郭独和易居瑚的这一掌,无论从开始蓄势,乃至于发掌的经过来看,两人都是全力以赴的,可是却一击即分,两人各自向后,退出了三四尺,积雪被扬起老高,将两人尽皆罩住!

好一会儿,积雪下沉,两人的身上,尽皆堆满了雪花,而此际,他们正运转真气,身上热气蒸腾,雪花迅即融下,但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融雪在衣角袖口处,全都凝成了一条条的冰条。

两人退后之后,易居瑚心中,已然极之吃惊。因为,他们刚才的那一掌,看来像是手掌已然相交,但实际上,却还差寸许,掌心并未碰上,所以也没有声音发出来。而那尚余寸许,是因为两人内力凝敛,几同实质,压在双掌之中,令得手掌无法相交!

这一来,易居瑚自然也知道,对方功力,和自己相若,如果硬拼下去,唯一的结果,便是两败倶伤!而易居瑚却是绝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因为,那通天宝龙的秘密,他眼看已可到手了!

本来,他是和郑心孤、金鼎真人等人,一起上昆仑之西去的。

可是走出没有多远,他心中始终放心不下陶琳,因此又转回来看视陶琳。他既有一条通天宝龙在身上,众人自然非在昆仑脚下等他不可。

等他回到商家坪时,陶琳已然逸走,易居瑚心中大急,连忙循迹找寻,居然也被他来到了悬崖的边上。可是他却到迟了一步,陶琳在堕崖之后,已然被郭独救走。

他又在附近找寻了许多,才又独自上路,所以才会在这里和郭独相见。当下,易居瑚心中,不禁深自后悔多此一举!因为陶琳即使怀了他的孩子,仍然心不向他,自己却因为对她放心不下,而在此遇上了郭独。

两人呆了一呆之后,郭独怪笑一声,道:“易姑爷果然好功夫,但是却有一事不明,我兄长的功力,当年已在我如今之上,却不知如何反会死在易姑爷的手下?”易居瑚听出郭独的话中有刺,面上不禁一红,当年他对付郭老魔王,仍是暗中偷袭,这件事,他从未对人家提起过!

易居瑚当下一声长笑,道:“郭老爷子,你未免将令兄估计得太高了!”他一面说,一面已然从袖中,轻轻抖了了一枚小铜镖来,夹在“食”、“中”两指之间,小铜镖只露出寸许长的一个尖儿。准备妥当之后,便冷冷地道:“只对一掌,便算了么?”

修罗尊者郭独,见易居瑚刚才在车中,似乎并没有发现那个瘦子,心中早知道这一场打斗,易居瑚非败不可,因此胸有成竹,神色安定,道:“当然要到分出胜负为止!”

手臂一挥,直勾勾地一掌,又向前疾推而出,易居瑚直到他那一掌,推到胸前,才猛地扬起手来,一掌迎了上去。

就在此际,郭独看到易居瑚身后四尺处,雪花飞扬间,从地上飞起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从雪地之上,突然跃起,带起一蓬积雪,无声无息,向易居瑚的背后,双手箕张,便自猛地抓了下来。

雪花扬起老高,本来,易居瑚应该觉察得到才是。可是此际,雪下得极大,以致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和地上扬起的雪花,束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

而易居瑚又未曾料到,在自己将所有的人制住之后,身后雪地中,还会伏着敌人。

他正在全神贯注对付修罗尊者,那瘦子身形暴涨,起势快到了极点,易居瑚诧异郭独为何在突然之间,缩了一下手的一瞬间,那瘦子双手,离他的背部,已然只不过两寸!

易居瑚究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瘦子才一起时,他未曾觉察,但是到后来,他已然觉出身后有异,怪吼一声,左掌向后一翻,一掌反手拍出。

那时,瘦子的身子,离他背后,不到半尺,易居瑚一掌拍出,“砰”的一声,正击中在那个瘦子胸前的要害之处。

魔教秘传血掌功夫,何等厉害,那瘦子怪吼一声,口中立时鲜血狂喷!

一大口热血,陡地喷在易居瑚的后颈,易居瑚倒吓了一大跳,那瘦子给易居瑚这一击,已然无论如何不能再活命的了。

但是就在死前那一刹间,那瘦子双手用力向前一插,那是他死前的一击,力道之大,简直不可思议的,那瘦子的十指之上,又全套着极是尖锐的指套,连指套带手指,一齐插在易居瑚的肩上。

易居瑚觉出肩头,一阵剧痛,心中更是大怒,掌力一吐,将那瘦子的身躯,震向半空。

那瘦子在半空中,仍然发出了“哈哈”一阵狂笑,笑到一半,便自没有声息,跌在雪上。

而易居瑚的肩上,被插了四五十个小孔,鲜血汩汩而流。

只听得他“哼”的一声,倏地转过身来,向那瘦子蹿了过去,来到那瘦子的身边,一脚将那瘦子踢翻了过来,向那瘦子面上一看,面色突然大变,呆了一呆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原野之中荡漾,传出老远,听得人惊心动魄,而易居瑚越笑越是大声,修罗尊者郭独奇异地望着他,易居瑚足足笑了半个多时辰,才突然停止了笑声,向郭独望来。

郭独冷然问道:“你笑什么?”易居瑚又是一声长笑,道:“想不到我易居瑚英雄一世,横行江湖,不知会过多少英雄好汉,经过多少刀山剑林,而今天竟会死在魔教的一个家奴手下!”修罗尊者郭独冷笑一声,道:“这便叫做报应!”

易居瑚身子摇晃了几下,面色变得沮丧到了极点,四肢百骸,尽皆酸麻难当,坐倒在雪地之中,闭上双眼,一声不出。

他在肩头受伤之后,本来还只当自己,只不过受了一点外伤。

可是,当他向那瘦子一看之后,他心中的吃惊,实是难以形容,因为他一看便已认出那瘦子的来历,和指上指套的厉害。

那个瘦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死在他手中的郭老魔主的一个家奴。

易居瑚素知他虽然从来不提姓名,而且还是哑巴,但以前也一定是个黑道上的异人,因为他手上的指套,染有奇毒。

易居瑚曾经几次想弄明白,他指套上所染的是何种毒药,但是却一直未曾达到目的,因为那瘦子对他,一直极不友善。

如今,他肩上已被指套,全都插进,当然已经中了毒。

就算毒性不立即发作的话,面对着修罗尊者这样的大敌,也已然逃不过去,一时之间,他心中难过到了极点,数十年来,雄心万丈,到这时候,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想不到他竟然会死在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人的手中,他在痛心之余,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他笑声停止的时候,全身已然觉得酸麻无比,难以抵受。

他试着运真气,但是却全身软弱无力,易居瑚自知难免一死,在雪地上坐了一会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马车走了过去。

来到了马车旁边,他一手握住了车辕,喘了一口气,“啪啪”两掌,拍在李纯如和陶琳的身上,他本意是想将两人的穴道解开的。

但是毒性发作,他全身已然软弱无力,那两掌拍在两人的身上,一点作用也没有。易居瑚叹了一口气,道:“李公子,陶姑娘……你要好好看住她,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骨肉……李公子,纵使我对你有千般不好……但望你千万不要难为孩子!”

易居瑚本来,是何等傲慢的人物,但是此际,他心知毒发将死,竟讲出了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讲出过的话来!

李纯如穴道被封,不能回答,心中却也感慨到了极点,易居瑚从怀中摸出了那枚通天宝龙来,塞在李纯如的手中,道:"这一枚通天宝龙,是我……

送给你的,请你收……下。"

说完,面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又回头向郭独道:“郭老爷子,相烦你解幵了他们两人的穴道。”郭独身形一晃,差向前来,道:“那女子已然疯了,穴道不能解!”易居瑚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郭独伸手一拍,已将李纯如的穴道解了幵来,李纯如握住了通天宝龙,易居瑚道:“李公子,陶姑娘可能会痊愈的,你要好好待她。”

李纯如道:“易先生,这你不用担心,你的孩子,我也一样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易居瑚面色,越来越是难看,喘着气道:"李公子,你面上的红纹,是哪I

里来的?"

李纯如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易居瑚道:“你细心想一想,那红纹,乃是……红蛛的蛛丝……若是有活……的红蛛,可以吸回去的……”

讲到此处,易居瑚喉间,咯咯作响,面色死白,面上的红纹,更是狰狞可怕,身子摇晃了几下,便向雪地中倒了下去。

易居瑚的身子,倒在雪地之上,不一会儿,大雪在他的身子,已然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李纯如和郭独两人,在他的身旁,呆立不动。

过了一会儿,才见易居瑚的四肢,猛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李纯如抬起头来,向修罗尊者郭独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郭老前辈,他死了!”修罗尊者郭独“哼”的一声,道:“他早就应该死了!”手一伸,道:“将通天宝龙给我!”

李纯如本来就没有将什么通天宝龙,放在心上,立即便依言递了过去。修罗尊者接在手中,向李纯如露齿一笑,又转过了头去,望了望那中年妇人,那中年妇人被易居瑚封住了穴道之后,一直站在雪地之中,不能动弹,身上早已结了极厚的雪,眉上挂下了无数小冰条,可是李纯如还可以看出,当修罗尊者郭独,向她一望之际,她眼中现出了极是恐怖的神色!

李纯如看在眼里,心中猛地为之一动,暗忖修罗尊者郭独,既然是魔教中人,行事之狠毒和不留余地,自然也不在话下。

看他的情形,像是要趁那中年妇人被易居瑚封住穴道的机会,而加害于她。

那中年妇人,一定也已然看出了郭独的心意,所以心中才会如此害怕。

李纯如一想及此,便感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是极其危险,修罗尊者郭独,在害了那中年妇人之后,会不会加害自己?

李纯如正在如此想,郭独已然来到了那中年妇人的面前,缓缓地道:“这里大雪飘扬,罕有人至,你也可以在此安息了?”

中年妇人眼中,怒火迸耀,但是她却一点也出不了声,修罗尊者郭独“哈哈”大笑,手扬处,“砰”的一掌,已然击中了她的胸前。

中年妇人受了重重的一击,穴道也已被解开,怪叫一声,身子摇晃,跌在雪地之中,但是一抖手,仍然向郭独,射出了七八枝绿磷阴火箭,一时之间,绿焰四射,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但是她在中了一掌之后,本已身受重伤,那七八支绿磷阴火箭,已不过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起得了什么作用?全被郭独轻轻巧巧地,避了开去。

中年妇人大笑三声,又号哭了几下,双手飞舞,抓起一团一团的积雪,想是她心中,将修罗尊者郭独,恨到了极点。

没有多久,她的动作一也已然渐渐地慢了下来,又没有多久,她全身卑已被积雪盖住,大雪纷扬之中,一切仍是显得那么平静,绝对难以令人相信,刚才曾经发生过那么激烈的争斗,也已见有三个人,死在雪地之上。

郭独等那中年妇人没有了动静之后,才缓步向李纯如走了过来,道:“积雪太深,车不能行,我们以雪撬赶路吧!”

李纯如苦笑了一下,道:“郭老前辈,我并未曾到过那山腹迷宫,如今你总该相信了?”

修罗尊者郭独,突然阴恻恻地一笑,两道冷电也似的眼光,向陶琳望来。李纯如见到郭独眼中的光彩,蕴满了杀机,心中不由得陡地吃了一惊,失声道:“郭老前辈,你想……怎么样?”

修罗尊者郭独面上的神情,极是难测,冷冷地道:“易居瑚艳福不浅,这女每子,竟是他的妻子么?”李纯如忙道:“陶姑娘是被逼与他成婚的。”郭独“嘿”的一声,道:“被迫的也罢,自愿也罢,她腹中既有易居瑚的孽种,便……”

修罗尊者郭独,才讲到此处,李纯如已然大惊失色,身子一侧,护在陶琳的面前,望住了郭独。郭独讲到此处,忽然顿了一顿,又道:“当年魔教,亡在易居瑚一人之手,我虽曾听闻,但是因为有要事缠身,所以不克去寻他算账,如今,强敌已去,正是魔教复兴之日,小娃子,你为人还算不错,不如加入魔教,在武林中争一番地位如何?”

李纯如道:“郭老前辈,我已然心灰意冷,只求和陶姑娘厮守一辈子,什么争雄立业,我早已再也不会想它去了!”

修罗尊者郭独一笑,道:“当日,魔教因一时不慎,致罹巨祸,如今我既要复兴魔教,当然一点祸胎,也不能留下,你明白么?”

李纯如知道郭独是指陶琳腹中的胎儿而言,心中乱跳,道:“郭老前辈,陶姑娘只不过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孩子出世之后,我们绝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你何不放过了我们?”

修罗尊者郭独冷冷一笑,道:“你是可担保孩子大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李纯如道:“我们宁愿远离中原,甚至飘流海上,找一个再无人迹的去处,度其余生,则孩子当然也不会知道一切了!”

郭独“哈哈”一笑,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李纯如面上变色,道:“郭老前辈,如此说来,你一定要害我们了?”

郭独沉声道:“我要除去易居瑚的孽种,想来也不会担上心狠手辣的罪名吧!”

李纯如急道:“如今孩子还在母腹之中,你……你……”郭独不等他讲完,便截断了他的话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当然要母子两人,一并除去!”李纯如大声道:“你不能!”

修罗尊者怪笑一声,手臂向前一探,五指如钩,便直向李纯如的肩头抓到,李纯如翻掌便格,可是郭独在电光石火之间,中指疾弹而出,正弹在李纯如右腕的“阳豁穴”上,李纯如手腕一麻,那一掌变得一点力道也没有,郭独长笑声中,已然抓住了李纯如的肩头,顺手向外,“呼”地挥了出去。

李纯如身不由主,被挥出了七八尺,可是,一落地之后,他立即又向他扑了过去。

此际,郭独已然将陶琳从车厢之中提了出来,他手上一用力,陶琳的穴道,已被他大力地在无意中冲开,只见陶琳向他一笑,道:“咦,白茫茫地,好看得很啊!”郭独一怔,李纯如也已然赶到,叫道:“郭老前辈,且慢下手,我有话说!”

修罗尊者郭独将陶琳向雪地一摔,一抬腿,踏住了她的背部,陶琳全身软弱,不能动弹,郭独才回过头来,道:“有什么话说?”

李纯如哀求道:“郭老前辈,你无非是为了怕易居瑚的孩子,长大了之后,为他父亲报仇,我说我们会永远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又不肯相信,如今,你至多将我们两人的武功废去,也就是了!”

郭独冷冷地听李纯如讲完,“嘿”的一声冷笑,道:“笑话,眼看这通天宝龙所蕴藏的秘密,只要为我所得,我还怕谁报仇?”

李纯如连忙道:“既然如此,郭老前辈为何要赶尽杀绝?”

郭独笑道:“你问得倒好,当年易居瑚对付魔教人物,可曾留下一个?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李纯如本来,对郭独的哀求,便没有过什么希望,可是此际一听郭独如此说法,心中一亮,忙道:“易居瑚虽然凶狠毒辣,当日他也曾放过了一个人。”郭独抬头道:“谁?”

李纯如道:“便是你的侄孙女易玉凤!”

修罗尊者郭独呆了一呆,道:“当真?”

李纯如道:“当然,易玉凤已近二十岁,她和乃父不和,如今也到昆仑之西去了。”

修罗尊者郭独听得满面喜容,怪叫几声,道:“好哇!魔教之中,已有两人了!既然如此,我将你两人的武功废去,你们可心服么?”

李纯如喜出望外,道:“当然愿意。”郭独足尖一挑,将陶琳挑在半空,右手伸出,疾点了陶琳的“灵台”、“华盖”,两大要穴。

只听得陶琳怪叫一声,坠下地来,口角流出了鲜血,大声喘息不已。

李纯如心痛如绞,连忙俯身过去看时,只见陶琳身上,汗出如浆,在她身旁的积雪,尽皆融化,但是她的双眼之中,却又渐渐地有了光采。

李纯如心中又惊又喜,过了半晌,只见陶琳转过头来,望了李纯如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纯如,我们莫非是隔世相会么?”

李纯如一听得陶琳讲出这句话来,更是高兴,忙道:“琳妹,你清醒了!”陶琳像是不知道李纯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呆了一呆,才又转头四面一看,道:“咦,纯如,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李纯如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道:“琳妹,一言难尽,等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陶琳向李纯如的面上,又看了一会儿,道:“纯如,你面上怎么会……”她话尚未讲完,李纯如已然道:“琳妹,你先别问了!”一抬头,道:“郭老前辈,请你对我下手吧!”修罗尊者郭独望了他半晌,道:“小娃子,你倒是个情深如海的人啊!”

李纯如苦笑一下,道:“陶姑娘武功虽已全失,但是却因之清醒,我实在仍是很感激你的,你快点下手吧。”郭独踏前一步,一伸手,便向李纯如的胸际点出。

修罗尊者郭独出手极快,而李纯如也根本没有想去抵抗,昂然挺胸而立,郭独中指,一发便中李纯如的“华盖穴”上。

李纯如自然知道,那“华盖穴”乃是五脏之华盖,一被点中,五脏翻腾,立受重伤,就算伤愈,也必定武功全失!李纯如想起自己多少年苦练,才有今日的成绩,一旦武功全失,自然不免有点难过。

但是他继而想到,虽然武功全失之后,却可以永远和陶琳在一起,平平安安地过上一生,男耕女织,再也不卷入江湖险恶风波中,他心中又不禁感到很大的安慰。

他自己思澎起伏,对于郭独是否已然出手,竟不加以注意。

过了好久,他方始觉出并无异状,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定睛看时,只见郭独的中指,仍然抵在自己的“华盖穴”上。

但是,他却并未发出内力,那一只手指,只是轻轻地抵在李纯如的胸前。李纯如心中不禁大是奇道:“郭老前辈,你怎么不出手啊?”

修罗尊者郭独望了他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小娃子,我一生行事,从来也未曾软过心肠,但如今我却不忍下手了!”

李纯如淡然一笑,道:“郭老前辈,就算你不忍下手,我也要自废武功,从此不再涉足武林一步!”郭独垂下手来,道:“这倒也不必了,如今陶姑娘已然清醒,我有一事相请。”

修罗尊者郭独,为李纯如和陶琳间的真情所动,非但不再出手,而且言词之间,对两人还十分客气起来。李纯如道:“郭老前辈说哪里话来,只要我们做得到的,定当从命。”―

郭独叹了一口气,道:“小兄弟,你能够看透了武林的险恶,毅然退出,的确是绝不容易的事,但是我却还看不透,准备再创魔教,以我一人之力,当然办起来十分困难一”郭独才讲到此处,李纯如已然道:“前辈若是要我们加入魔教,恕难从命。”

郭独摇了摇头,道:“不是。”

李纯如奇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修罗尊者郭独将手中的“通天宝龙”向上一抛,道:“七枚通天宝龙,关系着一件绝大的武林秘密,你可知道?”

李纯如点了点头,回头一看,道:“我虽也知道,但是只怕不如琳妹知道得详细。”

一面说,一面将陶琳扶了起来,倚在车上,陶琳身子无力,倚车而立,兀自不断喘气。郭独道:“陶姑娘能否将到昆仑之西的经过一说?”

陶琳在经过了这样大的忧患之后,除了李纯如的爱情之外,世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名利地位,争强斗胜,全都对她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她此际武功全失,与常人无异,就算再遇机缘,从头练起,也不是十年八年的时间可以办得到的,武林中的秘密,即使是轰动武林的秘笈宝藏,或是金银财物,对她来说,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闻言点了点头道:“可以。”

修罗尊者郭独喜道:“如此则请陶姑娘详细讲来。”此际,大雪已然渐渐地止住了,但劲风却仍然甚是强烈,李纯如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罩在陶琳身上,陶琳便将经过,完全说了一遍。

修罗尊者郭独听得眉飞色舞,道:“如此说来,他们一行人已然去了?”陶琳叹了一口气,道:"想来如此,我自那断崖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郭独道:“两位有意退出武林,其志可嘉,但我非得到那两柄宝剑,重振魔教不可,尚祈陶姑娘能够带路一行!”

陶琳听了,呆了半晌,才苦笑道:“我如今身软无力,如何带路?”

郭独道:“那不碍得,若是有什么人敢对你动手,我定然不放过他!”

修罗尊者的话,虽然说得极是客气,但是陶琳和李纯如两人,却全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实在是不答应也不行。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犹豫不决。郭独道:“两位若是肯答应时,在我得宝之后,一定将你们送到极远的地方去隐居,好也不好?”

李纯如一听,心想自己带着陶琳,虽说不愿再惹是非,但终究难保他人不惹上身来,若是有他沿途保护,足可安全抵达理想的终老之地。

想了一想,便道:“也好。”

修罗尊者郭独道:“好,咱们就此上路吧!”李纯如将陶琳抱上了雪撬,郭独也登了上去,在雪地上拾起了长鞭,刷地一挥,十数头狼犬,便拉着雪撬,向前电也似疾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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