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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洗长街

乐何如等四人,出了那宅子,转出了小巷,不一会儿,便走进了一条大街。乐何如走在最前面,一见到有形色可疑的人,他立时向白鸦儿等人打手势。不消多久,他们已来到了西湖边上。

他们四人一来到湖边,便听得到处有人在交头接耳,人人都向同一个方向,争着涌去,听他们讲的,全是一句话:“齐大公子献宝了,快去开开眼界!”

乐何如停了下来,双玉姐妹已忙不迭道:“我们也去看看!”

乐何如双眉紧蹙,自言自语,道:“莫非我想错了?”

白鸦儿问道:“你想错了什么?”

乐何如道:“我本来想,那齐大公子一定借献宝为名,想对秦贼不利,那么他所献的,自然便是那一对宝剑了,如今宝剑已失去,他还献什么?”

白鸦儿道:“他随便弄些什么都可以献宝的,乐大哥,齐大公子这个人,怪到了极点!”

乐何如双眉一扬,道:“怎么样?”

白鸦儿将自己到客店去通知他,铁汉受伤,见到了天残八怪,无一幸免等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看来他的武功十分高,但究竟高到怎样地步,我竟是无法看得出来。”

乐何如半晌不语,双玉姊妹却不信道:“不见得吧,我们抢了他的双剑,如果他武功真高,如何不立时出手,追回剑来?”

白鸦儿本来就不明白齐大公子是何等样人,只觉得他的一切行动,诡异之极,是以对于双玉姐妹的这个问题,当然一时也答不上来。

乐何如道:“这倒很难说,我们且跟去看看。要小心些,第一,别走散了,第二,不可胡乱出手,越向前去,秦府的高手越多,千万要小心!”

双玉姐妹和白鸦儿一起点头,四人杂在人丛之中,一起向前走去。

越是向前去,大街小巷之中向前涌去的人便越是多,不一会儿,便到了一条长街的街口处,那街道十分宽阔,街中心乃是一个广场。

一到了街尽头,便无法再向前去了,前面密密的全是人头,除了人头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乐何如算是身量高的人,站在地上,总要比人髙出半个头来,可是他向前看去,也是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那些人涌了来,看得些什么。

乐何如抬头看去,只见长街两边的屋面之上,全站着人,但是那些人一望而知是秦府中的高手,三山五岳的人马全在。

双玉姐妹用力向前挤着,一面口中不住叫道:“借光!借光!”

有些轻薄子弟,趁机笑道:“两位大姐,这光如何借法?借了光去,漆黑一团,却不方便!”

另一个道:“和两位大姐在一起,正是漆黑一团才好,你却不是呆吗?”双玉姐妹也不理会那些人,只是用力向前挤着。她们两人的内功极高,当她们在向前挤去之际,只不过略略使劲,在她们身边的人,便不由自主,向外退了开去。

白鸦儿和乐何如两人,跟在她们两人的后面,倒也不必费力,便可以向前走去,也足足过了两盏茶时,才挤到了人前。

他们无法再向前去了,,因为在他们之前一步处,便是雪亮的大刀,刀尖向着他们,持刀的全是雄赳赳的武士,为数有数十名之多。

数十柄锋利之极的刀尖,在阳光之下,闪闪生光,当真使人感到一股寒意,是以尽管每一个人,心中都还想冲向前去,看个究竟,但是一看到了刀尖,还是不自由主,停了下来。

乐何如等四人停在最前面,离刀尖约有两三尺处,向前看去,只见空地之上,停着一顶轿子,那轿子上,镶着金银宝石,十分华丽。

在那轿之旁,则是八个人,八个人的手中,各自捧着一只老大的锦盒。乐何如看出,那八个捧着锦盒的人,虽然是家丁打扮,但是个个神定气闲,一望而知,全是内外功俱有极高造诣的高手。

而在轿中,齐大公子身拥重裘,端坐不动,倒像是街上只有他一个人I、犬

一样。

乐何如看到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呆了半晌,因为他实在不知齐大公子打的是什么算盘。

如果齐大公子,是想趁机对秦桧不利,那么,此际所在之处,人人皆知,只是秦桧的别府。而且就算是在正宅之前,秦桧以当朝大臣身份,也断然不会当街出来,见一个平民的。

更何况,长街两面,已全是秦府中的高手,齐大公子等一行,只不过九个人,真要动起手来,能占得什么便宜去?

如果齐大公子不是想趁着献宝的机会,对秦桧不利,那么他那样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乐何如想出利用菜农送菜的牛车,混进大理狱去,可知他绝不是愚笨的人,可是那时,齐大公子究竟有什么用意,他却也不清楚。

只见那空地前面,那两扇朱漆的大门,还是紧紧地关着,聚在长街两头,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却是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至多只是窃窃私议,间中有小孩,忽然哭叫了起来,也只是哭得一声半晌,便立时被大人掩住了嘴,无法再哭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是以突然之间,自围墙之中响起那一声鹰叫之声,听来也特别刺耳。

随着那“嗄”地一声,“呼”地一股劲风,一只极大的巨鹰,从围墙之中,扑了出来。

那围墙的墙头之上,积雪甚厚,也挂着不少冰柱子,巨鹰扑出之际,双翅扫过,将墙头上的积雪,一起扫了下来,纷纷扬扬,全落在那八个人的身上,但是那八个人仍然托着盒子不动。

那头巨鹰扑了出来,便站在空地上。一看到了那头巨鹰,人群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声响来。城中喜欢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必定来来去去,都是那批人。这时聚在长街两端的人,一大半是当日在西湖边上,看到过半男半女,倒行逆施的两个怪人的,是以一看到那头巨鹰,尽皆认识。

正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之际,突然又听得“呼”地一声响,只见一个头大如斗,又矮又胖的人,也自围墙之中,跳了出来。

那人跳出来之际,和常人无异,可是一到了半空之中,忽然翻了一翻,头下脚上,向下直栽了下来。

虽然看热闹的众人,一看见他认出他正是那个倒行逆施,但是看到他那样疾栽了下来,也不禁陆地一怔,有的人甚至还惊叫了起来。

可是就在刹那间,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倒行逆施的光秃的头顶,已然重重地撞在空地的青石板之上,寻常人那样跌下来,怕不跌了个脑浆迸裂,但是倒行逆施却若无其事,反倒眼睛一转,向着众人,嘻嘻一笑。

他一面笑,一面双手支地,转了一转,目光停在乐何如的身上好久,才移了开去。

乐何如看到倒行逆施那样直撞了下来,竟然行若无事,他心中也是十分吃惊,那说明倒行逆施的横练外功,至少已到了第七重境界!

而乐何如也在湖滨见过倒行逆施,当时听倒行逆施的话,似乎他们和江湖群雄是一路的,而且他们也曾出手,惩戒过秦府的高手。

但是,何以他现在却从围墙之中,跃了出来,那分明是秦府中的人了!

自然,乐何如并不知道倒行逆施和火眼金晶之间的关系,是以他看到那样的一个高手,突然在对方一边,他心中便已觉得十分不自在。

接着,只听得一阵“格格”的尖笑声,自门内响起,大门洞幵,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正是诡异绝伦的半男半女!

半男半女一走出来,便站在那头巨鹰之旁,向轿中的齐大公子拱了拱手,他一只手细滑白柔,另一只手却是青筋暴绽,指背之上,还全是黑渗渗的汗毛,当真是怪异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他一面拱手,一面道:“齐大公子请了!”

齐大公子在轿内,细声细气道:"浙东庶民齐某,有家传宝物数款,不敢自秘,素闻秦大人忧国忧民,是以不远千里而来,将宝物献与秦大人,聊表乡[惹^

半男半女道:“齐大公子有这等意思,秦大人十分感佩,但秦大人谕道:礞宝物既是齐某家传,岂可夺人所好,赐金百两,请齐某回乡去!金来!”

半男半女怪气一叫,只见一个家丁,托着一个黑漆盘子,走了出来,盘中放着黄澄澄的两只金元宝,每只自然是五十两黄金了。

那家丁打扮的人托着盘子,来到了齐大公子的轿前,齐大公子走了出来,道:“秦大人不受宝物,反倒赐金,感激莫名,却之不恭,敬领了!”

齐大公子一面说,一面便伸手去取盘中的金元宝,可是那家丁却立时后退了一步,说道:“秦大人有赏赐,你何以不跪而受之?”

乐何如一听得那家丁讲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心中便冷笑了一声,暗忖:这出戏,也快做完了。

因为齐大公子若是武林高手的话,那是万万不肯对一个家丁下跪的。而那家丁那样说法,分明也是故意的。齐大公子若是不愿意下跪,那自然非出手不可,一出手,秦府的高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如何容得他们占有丝毫便宜去?

是以在刹那间,乐何如也暗中替齐大公子捏了一把汗,他设身处地,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可是,事情却是出乎乐何如的意料之外,只听得齐大公子立时道:“是!”他一面说“是”,一面竟已跪了下来!

那家丁也是一呆,立时回头,向半男半女和倒行逆施两人望来,显然是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而在这时,门内又走出了一个人来,正是秦府的副总管巴占魁。

巴占魁的身形,十分髙大,他才一走出来,便大声道:“还不快将黄金给了齐大公子!”

那家丁转过身去,齐大公子跪在地上,双手将那黑漆盘子,恭而敬之,接了过来。

临安城中看热闹的人,看到了这等情形,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之处。

可是,像乐何如、双玉姐妹、白鸦儿那样,夹杂在人丛之中的武林高手,此际也着实不少,他们的心中,都是怪异之极!

因为没有一个人想得通齐大公子,葫芦之中,究竟是在卖些什么药。

不但如此,巴占魁、半男半女、倒行逆施以及长街两面屋上之人,秦府上的高手,也各自心中十分奇怪,不知那是什么原故。

因为齐大公子一到临安,别说他行动如此招摇,就是他秘密行事,临安城中,秦府的高手何等之多,也立时可以觉察他是非常之人的。

而自大总管火眼金晶起,几乎每一个髙手,都知道那齐大公子,实非常人,非但他本人不是普通人,就是他带来的那些随从,也全是武林高手,这一点,是绝逃不过各人的耳目的。

那么所谓“齐大公子献宝”,临安城中的百姓,或者会相信,但秦府中的高手,是早已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了,要不然,对方一共只出动了九个人,他们也不致于戒备得如此之严密了!

然而此际,人人心目中,认作是非常小可的奇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跪了下来!

齐大公子这一跪,虽然令得秦府中的髙手,大感意外,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却也不期而然,一起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齐大公子肯下跪,那就表示他决计不会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了!

虽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是在那片刻间,人人松了一口气,却是人同此心!

齐大公子一下跪,那手托黄金百两的高手,愕然一怔,随将那黑漆盘子,向前递去。也就在那时,忽然听得一阵急骤之极的哨子声,自东面迅疾无比地传了过来。

那一阵哨子声突然自半空之中,传了过来,声音尖锐刺耳之极,来得又快,一时之间,引得人人都抬头,向半空之中望去。

只见一群白鸽,少说也有数百只,在空中疾飞了过来,那尖锐刺耳的哨子声,全是缚在白鸽脚上的竹哨,因为白鸽飞得快而发出来的。

那群白鸽飞到了近前,突然冲天而起,哨子声听来,也更加尖厉。刹那之间,只听得长街两头,秦府的高手,不约而同的发一声喊道:“望仙桥出事了。”那不约而同的一下呼叫声,盖过了那群鸽子脚上哨子的啸声,而那一群鸽子,也似乎只为飞到长街上空来转一转,此际,在半空之中,它们又成群望东飞了回去。

那刹那间的变化之大,令得看热闹的人,一起乱了起来,只见跪在地上的齐大公子,一跃而起,双掌一翻,“呼呼”两掌,已向前拍出。

那两掌劲力极强,站在他前面的两个人,首先怪叫着向后倒去,他一个转身将身上的重裘,脱了下来,拉下了皮帽。只见那人面目狭长,却并不是齐大公子,竟是一个假冒的。

同时那八名一直站着不动的“侍从,,也各自手臂振动,兵刃一道出手,只听得他们八人,齐声叫道:”人丛中的武林同道,快一步动手,别让他们到望仙桥去援手!诛杀秦贼,便在今朝!"

这八个人的内功,都是极高,而那几句话,他们在事先一定练习过好几次,是以八人叫来,声若洪钟,声音配得极好,足可以传出两三里开外。

在那时,长街两面屋顶上的秦府高手,在一叫出“望仙桥”出事了之后,也已纷纷向下,跳了下来。但是人丛之中,随着那八个人的呼叫声,掠起的人,也是不少,白鸦儿眼尖,一眼看到她师父刘三也在其中,她忙大声叫道:“师父!”

可是此际,变故骤生,成千上万看热闹的人,乱成了一团,呼爹叫娘,你推我涌,哭声震天。

刚才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恨不得挤向前面来,此际却又巴不得能飞了出去,白鸦儿那一下叫唤,刘三如何听得到?

只见刘三身形一矮,“飕”地来到了一名秦府髙手身前,那高手一刀向刘三砍来,但刘三身形一转,已到了他的背后,击了一掌,那高手便向前仆倒。

白鸦儿只看到这里,人群便涌了过来,那广场之上,杀声遍地,在混战的,少说已有一二百人之多,如何还看得清刘三在什么地方?

白鸦儿正在着急,已听得双玉姐妹一声怪叫,道:“还等什么,杀啊!”随着那一下怪叫,她们两人的身形,从人丛之中,硬生生拔了起来,身子在半空之中一翻,便落了下来,落在广场之中。

人潮纷纷向后退去,广场中倒空了出来,厮杀的人虽多,但是广场上仍有空隙,双玉姐妹才一落下,玉兰足尖一挑,挑起了一柄大刀。她握了大刀在手,又大叫一声道:“杀啊!”

可是她口中叫“杀啊”,她握住了大刀,却不知应该如何出手才好!

因为秦府的高手,额上也不会写着字,自人丛中纵跃出来的武林高人,她们也一个都不认识,根本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都分不清楚,却如何动手?

玉琼拔了宝剑在手,情形也和她的姐姐一样,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但是她们不知找谁动手才好,秦府中的高手,却知道她们不是自己人,立时便有四五个人,向她们扑了过来。双玉姐妹一见有人攻过来,一面还手,一面问道:“什么人,快说!”

玉琼喝问着,手中的宝剑横挥而出,“锵”地一声,将攻来一柄单刀削断,剑势未尽,“刷”地一声,已刺进了对方的胸中。

那人瞪大了眼睛,连声都未出,便已死去!

当双玉姐妹掠出去之际,乐何如一拉白鸦儿,道:“白姑娘,快跟我来。”

白鸦儿道:“我们还不动手么?”

乐何如虽然就在白鸦儿的身边,但是人声实在太嘈杂,他道:“不,我们到望仙桥去!”

就在此际,只听得急骤之极的马蹄声,已自长街两端,疾传了过来,来不及退开去的人群,全被逼到小巷之中。街上躺着的、爬着的、死了的、受伤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可是,手执长矛,全副披甲的骑士,却不顾街上有人无人,挺着矛,便策骑直冲了过来。乐何如和白鸦儿还站在街上,“呼呼”两声,两支长矛,已向他们刺到。

那两支长矛,在向前刺来之际,隐隐带起金刃嘶空之声,可知马上的那些兵士,决不是普通的士兵!

乐何如一见长矛刺到,侧身避开了矛尖的来势,反手便抓,抓住了矛杆,用力一拉,那士兵大叫一声,已从马上,倒栽了下来。

乐何如一手仍拉住了白鸦儿,他一将那士兵从马上拉了下来,立时左臂一振,足尖一点,拉着白鸦儿,飞身上了那匹马。

那马儿仍然在向前急驰着,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骑了上去,势子也不稍慢,仍是向前疾冲了出去,冲出了两三丈之后,乐何如道:“白姑娘,准备跃起来。”

白鸦儿刚来得及点了点头,乐何如一声大喝,白鸦儿真气一提,两人的身子,又从马身之上,疾拔而起,落在街旁的屋顶之上去。

他们一落在屋顶上,立时便有一人仗刀向他们砍了过来,别说是白鸦儿,就是乐何如,在如今那样混乱的情形下,也根本无法知道猝然之间向自己攻了过来的是何等样人,他只是一侧身,突然绕到那人的背后,接着,反手一推,将那个人推落了街去。

而他则已带着白鸦儿,掠到了另一幢屋子的顶上,他们两人在屋顶上疾掠开去,转眼之间,掠出了好几条街,才落了下来。

他们落地之处,离齐大公子献宝的长街,已经相当远了,可是长街中厮杀呼叫之声,仍然可以听得十分清楚,这条街上,却是静得出奇,一个人也无,两边的铺居,都早已上了排门。

乐何如和白鸦儿才一落了下来,乐何如又道:“快,我们到望仙桥去!”

白鸦儿一面跟着乐何如向前奔了出去,一面道:“我们到望仙桥去做什么?”

乐何如道:“唉,你还不明白么?长街献宝,根本不是齐大公子,那是假冒的,他们几个人,吸引了大批秦府中的高手,在长街戒备,而真正的齐大公子,却带着另一批高手,在望仙桥秦府的宅第中下了手,刚才飞鸽示警,你没有看到么?”

刚才,乐何如早已说了要到望仙桥去,而白鸦儿也知道秦桧的钦赐巨宅,是在望仙桥,可是她总不明白乐何如为何要到望仙桥去。

现在经乐何如一说,她才恍然大悟,道:“我们是去帮他们,是不是?”

乐何如苦笑一下,道:“说不定我们赶到,齐大公子他们,早已得了手,我们赶去看看,也是好的,唉,齐大公子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其人的见识,胜我十倍!”

白鸦儿望定了乐何如,自然而然地道:“是么?我看却不见得。”

乐何如回过头来,望着白鸦儿,发出十分感激的一笑。

这时,他们两人所经过的街道,静得人影儿也不见,偶或有人在排门板缝中,向外探头探脸地望着,一见他们两人掠过,也立时缩回头去。

他们渐渐接近望仙桥,长街那头的厮杀声,已然听不十分真切了,只听得就近的几条街上,不时有阵阵急骤之极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那显然是大队士兵,正在疾驰而过的声音。

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都只当望仙桥方面,和长街那头,一定差不多,都陷在极度的混乱和大厮杀之中,可是当他们来到了望仙桥前,那一大片广场前面之际,他们两人却不禁陡地呆住了!

那广场上,竟是一片宁静!

向前看去,秦桧的宅第,雄立在广场之后,大门闭着,门前有八个武士,各自持着枣木棍,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不动!

看那情形,像是望仙桥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但是,刚才却又的的确确,有大蓬飞鸽,带起急骤的哨子声,飞到长街,又折了回去。那是秦府之中的飞鹤示警,秦府中的高手,在见到鸽群飞来的一刹那间,人人都高呼“望仙桥出事了”,便是此故。何以此际,望仙桥竟然静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

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互望了一眼,乐何如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秦府守门的卫士,平日何等专横,人走得稍近些,便大声呼喝,再走得近些,甚至搏击追逐,那是临安城中,人人皆知道的事。

可是此际,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大着胆子向前走去,那八个大汉却仍是站立不动!

乐何如的心中,陡地一动,他发出了一下低呼声,身子疾掠而起,已然来到了大门口,那八个大汉,仍然一动不动站着。

乐何如衣袖疾拂而起,一股劲风过处,八个人倒已倒了四个。这时,白鸦儿也已赶到,见了这等情形,忙道:“他们被点了穴道?”

乐何如伸手向其中一名大汉的鼻端摸去,触手冰凉!

那令得乐何如也吃了一惊,道:“他们已死去多时了!真怪!真怪!”死了的卫士,仍然站立在门前,那确然不可思议,乐何如飞身上了石阶,伸手去推门,两扇大门,应手而开,乐何如便和白鸦儿一起走了进去。

大门之内,是老大一片空地,他们两人掠过了空地,乐何如伸手推开了大厅的亮牕,他们才一推开门,只听得一声大喝,“呼”地一声,一股精光,已向他们两人,当头砍到!

乐何如大惊失色,连忙拉着白鸦儿,疾退了出来。

他们两人才一退出,人影闪动,三个人从大厅之中,追了出来。

白鸦儿眼尖,一眼便看出那三人之中,有一个是曾在齐大公子下榻的客店之中见过的,她忙道:“你们是齐大公子手下?”

那三人齐声喝道:“你们是谁?”

乐何如又惊又喜,忙道:“不管是谁,武林一脉,我们是赶来相助的!”那三人用十分疑惑的眼光望着乐何如和白鸦儿,其中一个道:“两位请回,两位前来,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只会坏事!”

他们的话,讲得虽然十分客气,可是实际上,却等于是在说,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实是令得他们啼笑皆非!

而在那人讲话之际,三人中的另一人,迅速向外掠去,又立时掠了回来,说道:“门外八个武士已倒在地上,只怕会引人注目了!”

那人面色立时一沉,道:“我说你们会坏事,可不是么?这八名侍卫倒地,便会惹人起疑,你们若有心帮忙,便该在长街和秦府髙手去动手,别让他们到这里来,何必自作聪明,哼!”

乐何如究竟还年轻,何况平日对自己的文才武学,也颇为自负,几时曾被人那样呵责过?而且他的确是一心想来帮忙的,更觉得没趣之极!

他正想反唇相讥几句,可是就在此际,只听得墙头上一声大喝,道:“秦贼拿命来!”

随着那一声巨喝,“呼”地一股劲风起处,一个人已从老高的围墙之上,疾掠了下来,那人来势快绝,急切之间,根本看不清他是什么人,只是看到他向下落来之际,身际荡起一股精虹,可以看出他手中的利刃,是非同凡晌的利器而已!

那人一掠下,在乐何如面前的三人中,立时有两个,疾迎了上去。

可是那两人还未曾迎到那人的面前,精光闪动,他们惊叫着,又一起向后退来,就那么一刹间,他们两人胸前的衣服,又一起刺破!

而那人也身形一凝,立即又挺剑向前,攻了过来,乐何如此际也已看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一起在大理狱逃出来的雷飞!

乐何如连忙叫道:“雷朋友不可造次,都是自己人!”

就在乐何如一声呼叫之际,雷飞又“霍霍”攻了两剑,喝道:“什么自己人?”

乐何如道:“齐大公子正在秦府行事,这三位,是齐大公子的手下!”雷飞一瞪眼,道:“齐大公子是什么东西?”

齐大公子之名,临安城中,无人不知,但雷飞却是才从大理狱中逃出来的,在大理狱中,暗无天日,又怎知临安城中之事?

乐何如道:“也如你我一样,是来和秦贼作对的!”

雷飞怒道:“什么东西,配和我相提并论?”

他那句话中的“什么东西”,听来好像是在骂齐大公子,但是实际上却连乐何如也骂在内,乐何如不禁大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雷飞斜睨着乐何如,一字一顿,道:“好,你敢对我无礼?”

乐何如手按在剑柄之上,眼看他们两人,只怕每人再讲多一句话,就要动手了,白鸦儿在一边,急得干顿足,那三人则在冷眼旁观。

而就在此际,又是“呼”地一声响,一人一鹰,突然自天而降下来!那头巨鹰落地之后,比人还高,那人却是倒撞下来的,只不过他这一次,在落地之前,身子突然翻了一翻,却是双足着地的。

但不论他是头着地,脚着地,人人都一看便看得出,他便是倒行逆施。只听得倒行逆施大声道:“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乐何如和雷飞分了开来,那三人忙道:“没有什么事,很平安!”

倒行逆施叫道:“大师哥!大师哥!”

倒行逆施大声一叫,那三人已是脸上变色,而乐何如更是莫名其妙!当乐何如在西湖之滨,才一见到倒行逆施和半男半女之际,他们两人,出言讥讽当朝,口吻和群集临安的江湖豪侠差不许多,可是,在长街,他们却又和秦府高手在一起,如今,倒行逆施又高叫“大师哥”,这倒行逆施的大师哥却是谁?

乐何如自然也看出那三人神色大变,可是他却也一样不知那是什么原故。乐何如正在疑惑间,只听得自内堂之中,传来了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全来了么?快进来!”

那声音,也不知是从大宅深处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只觉得声音绵实,深厚之极了,分明是由一个内功已到极髙境界的人发出来的!

倒行逆施一听,便大叫道:“是!”

随着倒行逆施的叫声,只听得那头巨鹰,也“嘎嘎”地叫了起来,巨鹰一面叫,一面双翅伸展,已向上直飞了起来,倒行逆施也向前疾扑而出。这一切变化,算是刹那之间的事,只见倒行逆施的身形,才一向前扑出,那三个人身形也自展动,电光石火间三人手腕翻动,手中已各自多了一柄解腕尖刀。那尖刀形如利锥,比匕首长不了多少,多由屠夫用来剔骨挖肉之用,极少见到有武林人物用作兵刃的。

而那三人一掣刀在手,动作却快疾无比,如鬼似魅,“飕飕飕”地迎着倒行逆施,扑将过去,更显得他的行动,奇诡之极!

那三人才一扑了上去,倒行逆施突然一呆,大叫道:“什么道理?”

三人的行动何等之快,倒行逆施立即还手,是不是能讨得好去,也还不知,何况他还一呆一问,“噌噌噌”三下破空之声过处,三柄尖刀,已然带起劲风,刺到了离他身前,只有寸许处。

倒行逆施大叫一声,双手齐出,别看他四肢粗短,可是行动起来,却是灵活无比,在他五指箕张之时,十指指影晃动,转眼之间,似乎已将那三人一起罩住!在一旁的雷飞和乐何如,看到倒行逆施一出手,便有此声威,都为之骇然。

倒行逆施双手一齐抓出,刹那之间,只听得“呛呛”两声响,他一出手,便已抓住了两人的手腕,那两人手腕一被抓住,手中的尖刀,自然落了下来。

如果向倒行逆施攻来的是两个人,那么倒行逆施已经是大获全胜了,可是,攻向倒行逆施的,却一共有三个人之多!

就在那两个人被倒行逆施抓住手腕之际,另外一人手中的尖刀,“扑”地一声已刺进了倒行逆施的胸腹之间,那一刺的力道,是如此之强,以至近尺长的一柄尖刀,竟直没至柄!

倒行逆施一中刀,立时发出一下惊天动地的大叫!

随着那一下大叫声,又是“咔咔”两下响,那是被他抓住了手腕的两个人,腕骨已被他生生拗折了,同时,那两人口中鲜血狂喷,显是还被他的内力,震成重伤!

而一刀刺中了倒行逆施的那人,立时抽刀,向后退了开去,当那人才一抽刀而出时,倒行逆施的胸腹之间,喷出了一股血泉来!但是,随即看到倒行逆施一吸气,身子略弯了一弯,血泉立时止住,他双手一抖,抖开了两人,伸手掩住了腹际伤口,那被他抖开的两个人,身子“砰”地撞在一起,立时瘫软了下来。

刺中倒行逆施的那人,疾向后退了三四步,却不料就在此际,他头上一黑,那头巨鹰已凌空压了下来!

那头巨鹰的来势之快,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电光石火之间,只见眼前一黑,劲风陡生,在一旁的乐何如,白鸦儿和雷飞三人,都只觉得双翅横展,翼尖几乎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一起向旁,退了开去。

就在他们退出之际,那人已发出了一下凄厉之极的惨叫声,巨鹰的身子一挫,已向后退了开去,乐何如等三人忙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的头顶,已被抓去了一半,死得极其恐怖。

乐何如和雷飞两人,全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的人,可是在转眼之间,那三个看来武功都十分高的人,竟然全已惨死,他们也不禁感到惊心动魄!

而倒行逆施一手掩住了肚子,一手却向乐何如,白鸦儿和雷飞三人指着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那一声喝问,声若洪钟,像是他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样!

但是,他胸腹之际中了一刀,那一刀还入得十分之深,却全是各人亲见的,由此可知他的武功极高,是运内力将伤口硬生生地挤在一起了!

那样做,当然不能使伤口痊愈,但是却可以暂时将伤口的流血和痛楚一起止住!

乐何如等三人,虽然看出倒行逆施的武功极高,但是他们对于倒行逆施,还不致于忌惮,这时,令得他们不敢妄动的,倒是那一只巨鹰!

是以倒行逆施一喝问,乐何如人最机伶,忙抢着道:“我们全是护卫!”雷飞听得乐何如那样说,并没有反对,显然他对那头巨鹰,一样忌惮,但是他却“哼”地一声冷笑。倒行逆施眼珠转动,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也不知他作何打算。

那时,只听得宅内又传出了一下叫声,道:“三师弟,你快来!”

那一下叫声之中,听来十分惶急,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在叫唤的那人,难以独力支持,是以要倒行逆施去帮手一样。

倒行逆施还未回答,雷飞已冷冷地道:“金总管叫得你这么急,你还不去?”

倒行逆施眨了眨眼,从他脸上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他对于眼前这三个人,是秦府中的护卫一事,着实十分怀疑,但是他来了三几天,也无法认得出所有的人来,是以他伸手在那头巨鹰的头上一拍,道:“老四,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那巨鹰像是能听得懂倒行逆施的话一样,立时“嘎”地一声,算是答应。倒行逆施话一说完,立时转过身,向内掠了进去,他虽然一手掩着胸腹之间吃了一刀处,但是行动却仍然十分快疾,一闪不见。

倒行逆施一走,乐何如等三人,立时互望了一眼,乐何如道:“雷朋友,你有何主意?”

雷飞冷冷地说道:“你不怕死,就走上两步瞧瞧!”

乐何如是好意和雷飞商量,因为他们此际的处境,实是尴尬之极!

他们身在秦府,明知在秦府之中,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但是究竟是什么变故,他们却不知道。长街方面,正在恶战,但倒行逆施已经赶到,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赶回来,他们实在应该立即离去!

如果不是立即离去,那么,他们也应该设法和齐大公子等人会合,而绝不应该不上不下,不进不退,就那样站在大堂之前!

正因为乐何如感到他们进退失据,所以他才以为在那样情形下,雷飞一定会和衷共济,和自己好好商量一下,却不料他才一开口,雷飞的回答,却仍然是那样令人难堪!

乐何如实是忍无可忍,立时一声冷笑,道:“看来阁下像是很了不得,原来那样害怕一头扁毛畜牲!”

雷飞怒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乐何如的年纪虽然很轻,但是给人家骂“无知小儿”,却还是第一遭,更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是,雷飞自己的年纪,也根本不大!

乐何如怒极,反倒笑了起来,道:“我不懂什么了?”

雷飞冷冷地道:“这头巨鹰,乃是火眼金晶的四师弟,你没有看到刚才那人,是怎么死法的?”

乐何如道:“那我们怎样?难道真正在这里,一步也走不动么?”

当他们两人在说话之际,只见那头巨鹰侧着头,斜睨着他们,利爪不断在青石板上,轻轻地抓着来,在它的利爪抓过之处,青石板屑乱飞,现出一道又一道极深的抓痕来,令人憷目惊心!

雷飞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横剑当胸,道:“我还不致于没有办法对付它,只是可惜你们两人,在这里碍手碍脚,阻我行事!”

乐何如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心忖,天下怎么有雷飞那样的人?

在雷飞的心目中,仿彿只有他自己一个才是人,别人全是脚底下的泥!白鸦儿赌气道:“那我们让幵来你去对付它好了!”

雷飞尖声叫道:“别动!你若是一动,转眼之间,便成了七八块!”

白鸦儿刚才话一讲完,的确是想就势向外,跨了出去的,但是一听得雷飞那样说,白鸦儿不由自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身形仍然凝立不动。只见雷飞紧蹙着双眉,望着那头巨鹰,慢慢地将那柄短剑,横在胸前。

这时,只听得外面,隐隐有呼喝之声,传了过来,还有兵刃撞击之声,虽然还很远,但是可以听得出,正是向望仙桥方面传来的。

雷飞沉声道:“你们两人,站着别动,可千万别自作聪明,待我向前掠去,那头巨鹰向我扑来时,你们才可以动,立时替我翻出围墙去!”

乐何如心中虽然不屑雷飞为人,而且,他也决计没有再和雷飞做朋友的打算,但是一听得雷飞那样说法,他也不禁佩服雷飞的勇气!

雷飞那样讲,分明是要将那头巨鹰引开,好让他们两人逃走!而那头巨鹰的动作之快,他刚才也是亲眼看的,他那样做法,可以说是冒了极大的险!

乐何如吸了一口气,道:“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得了这巨鹰么?”

可是乐何如好心关切地一问,却又碰了一鼻子灰!只听得雷飞一声冷笑,道:“我应付不了,再上一百个像你那样的人,还不是一样应付不了?”

乐何如被他气得讲不出话来,而就在此际,只见雷飞的身形耸了一下。他只是身形一耸,根本未曾向外跨去,可是那头巨鹰一看到雷飞的身形略动,紧缩着的双翅,立时打横,展了开来,荡起了“呼”地一股劲风!但是,雷飞在身形一耸之后,却又立时凝立不动。

那巨鹰双翅展幵之后,不见雷飞有什么行动,又慢慢地将双翅收了拢来。而在那巨鹰束了双翅之后,雷飞的身形,又耸了一耸。

雷飞才一动,刚束好的双翅立时又打横展了开来,但雷飞又立时凝立不动。

如是者一连三次,当雷飞第四次身形耸动之际,那巨鹰只是侧头看看他,双翅不再展开。雷飞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又过了片刻,陡地一声长晡,身形拔起,向大堂之内,直扑了进去!

他在身形掠起,向前扑出之前,身子自然必先耸动一下,如果他身形一耸之际,巨鹰立时展翅,那么雷飞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扑进大厅去!

但是,雷飞在那一次之前,却会接连耸几下,却接下来又站立不动,那巨鹰虽然通灵,但是智力毕竟难以和人来相比较。

是以这一次,雷飞在身形耸动之际,巨鹰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直到雷飞的身形,突然掠了起来,巨鹰才陡地展开双翅,但是雷飞却已抢快了一步,只听得“砰”地一声响,他身子撞倒了一扇大门,已然掠进了大堂之中。

而紧接着那“嘭”地一声响的,却是“轰”地一下巨响,那头巨鹰,也直撞了进大厅之中,不知撞跌了大厅中的什么东西。

乐何如人极聪明,他知道雷飞不向别的地方掠去,而只向大厅冲去,那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冲到了建筑物之中,巨鹰即使追了进去,由于地方窄小,它也必然难以任意翻跃,威力便大大打了折扣!

所以,雷飞只要一扑进了大厅,那便算是安全了!

乐何如一看到那头巨鹰也撞了进去,百忙之中,只见大厅之中,荡起了一股长虹似的剑光,显是雷飞还以手中的宝剑,向巨鹰攻了一招!

而乐何如也知道,这时,自己若再是不走,只怕再也遇不到那样的机会!是以他连忙一拉白鸦儿,好在他们两人全是一样的心思,乐何如一拉,白鸦儿真气向上一提,“呼”地一声,两人全从围墙上翻了出来。

一出了围墙,白鸦儿便道:“乐大哥,我们难道便白来一次不成!”

当乐何如才一翻出围墙之际,他的确还没有主意,此际给白鸦儿一提,他也觉得如果白来一次,不弄清楚秦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在太可惜了。

是以他忙道:“我们转到对院去!”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身形立时掠起,贴着围墙,“飕飕”向前掠去,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府第的后面,在他们飞奔之际,远处的喧哗打杀之声,还在隐隐传来,但想来定是战况十分激烈,是以秦府的髙手,虽然都看到了飞鸽报急,想要赶回秦府来,但是被群雄绊住,也难以脱身,只不过赶回来了一人一鹰而已!

乐何如和白鸦儿的身形略凝,两人又一起向上,拔了起来,在墙头上略停了一停,只见眼前,乃是好大的一座花园,楼台亭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显然是巨匠所布置,气派布局,皆非同凡响。

偌大的花园之中,这时却十分寂静,什么声息也没有。白鸦儿和乐何如两人,互望了一眼,一齐跃下了围墙,便听得前面,有人声传来,他们清清楚楚听得那是有人在讲话。

而且,他们还听出,那正是火眼金晶的声音!

火眼金晶在长笑道:“好,真好,想不到阴沟里翻了船,但你们也是白来了!”

接着,便是齐大公子的声音,听来仍然有些阴阳怪气,他在道:“金总管,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照实说的好!”

当一有人声之际,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身形,都在一块大石之后,伏下来了。在他们听了那一段对话之后,两人互望了一眼,一起循声掠了出去。

他们掠到一个相当大的湖前,有一座曲曲折折回廊,从岸上通传到湖中心的水轩中,火眼金晶和齐大公子的讲话声,就是从水轩传出来的。他们在走向前的时候,虽然十分小心,借树木,怪石遮掩着身形。是以当他们来到湖边之际,他们看到回廊中有四个人在来回走着,但是那四个人,却未发现他们两个人,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也想不出那四个是什么人,但是刚听了齐大公子和火眼金晶的对话,分明已是齐大公子占了上风!

那么,在回廊的四个人,自然应该是齐大公子的手下,而不会是秦府中的高手了。

乐何如看了片刻,未听到水轩中有声音传来,他忍不住低声道:“我们不怕现身,他们定然是齐大公子的手下!”

白鸦儿摇头道:“我们还是不要造次的好,刚才惨死的那三人,何尝不是齐大公子的手下?他们见了我们,却丝毫没有自己人之意!”

乐何如想起刚才的情形,也不禁双眉紧蹙。

这时,他们虽然来到湖中,但是离那回廊少说还有三四丈远近,而他们在交谈之际,语音十分之低,可是,在回廊的四个人,却已有两个向他们藏身之处,望了过来。

乐何如吃了一惊,他们两个人讲话声如此之轻,而居然被人听到,可知那两个人武功之髙,实是远超他们的意料之外!

乐何如心中一凛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声,只见一个血人,旋风似的,向前奔了过来。

那人一脸一身全是血,随着他的飞奔,在他身上的血,还四外飞溅了开来。由于他的头脸全是血,是以也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人!

可是,那人的手中,却挺着一柄晶光四射的短剑!

一看到这柄短剑,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都陡地怔了怔。

从那柄剑看来,这奔过来的人,应该是雷飞才是,但是雷飞何以会突然之际,混身是血。

雷飞的来势极快,转眼之间,已来到湖边。

他的来势如此快,这证明他没有受什么伤,他身上的血,怕不是自他身上流出来的。

雷飞和乐何如分开之际,雷飞是直向大厅倒撞进去的,那头大鹰随即跟进去,如今他全身是血,难道他已对付了那头巨鹰?

乐何如正疑惑着,已经看回廊处的四个人,一起掠起,掠到近岸处。那四个人一齐向前掠出,一面大声喝道:“什么人?”

雷飞也不说话,手起剑落,一剑已向最前的一人,当头砍了下去。

他那一剑的招数,可称异特之极,也可以全然没有招式可言,只不过像是顽童提着一枝竹枝,当着宝剑,在乱挥乱舞而已。

可是,当他宝剑向下压下之际,所荡起的那一股劲风,却极其惊人,再加上他手中长剑,乃是一柄非同小可的利器,是以精光夺目,倒像是刹那之间,自天际突然起了一股闪电一样!

雷飞一剑才扬起,在最前的那一个人,便呆了一呆,稍后的三人,则齐声大叫道:“他就是盗剑贼!”

就在那一声呼喝声中,雷飞那一剑,已直上直下,砍了下来,在最前的那个人,立时身形向后退来。

别看雷飞出剑,像是没有什么招式,可是他变招之快,却也出乎意料之夕卜,那人才一退,他剑招一变,突然变得直刺而出。

那人身形刚一后退,还未曾站稳,雷飞的剑已直指那人胸前!

从那情形看来,那人是万万难以避开这一剑的了,躲在石后的乐何如,见到这等情形,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大叫道:“剑下留人!他们是齐大公子手下!”

也不知道乐何如这一叫生了效,还是雷飞早知道那人是齐大公子手下,是以并没有伤人之意,就在乐何如出声之际,只见雷飞的身形,已突然向上,拔起了四五尺高下。

他本来是仗剑直刺了过来的,身形一拔起之后,那一剑向前刺出之势不变,他身子一横,只见一股精虹,带起一个血人,劲风呼呼,“飕”地在那四个人头顶之上,疾掠而过。

等到那四个人转身来时,雷飞身形疾转,已经掠进水轩之中,去势之快,无与伦比,令得那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乐何如刚才既然曾出声呼喝,此际自然难以再在大石后躲下去,他拉着白鸦儿的手,奔了过来,等他奔到了回廊,那四个人才定过神来,其中一个望着乐何如,道:“刚才那人是谁?”

乐何如道:“他姓雷名飞,是才在大理狱中,逃出来的。”

那四人面上有惊疑之色,乐何如手向前一指,道:“前面水轩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四人拦在乐何如和白鸦儿之前,仍不让他们走过去之意,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间,发生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声!

那一下呼喝声,比轰地一下响,还要惊人,乐何如,白鸦儿和那四人,抬头向水轩望去之际,只见水轩东面那堵墙,现出一个极大的墙洞,砖石纷飞,跌在水中,溅起千百股不同的水花柱来。

再接着,便是一条长大的人影,从破洞之中,直飞了起来。

那长大的人影,乃是背向外而出来的,衣袂震动,刷刷有声,乐何如一看到,心头便是一震,因为那人正是火眼金晶,从他向外倒飞出来之后,身形非但不向下落,反倒斜斜向上飞起之势看来,他的武功之高,实在还在外界传说之上!

火眼金晶身形才一飞出,只听得“噌噌噌”三下响,三柄飞刀,劲射而出,那三柄飞刀成“品”字形向火眼金晶射来,去势之快,难以形容。

只见火眼金晶在半空中,衣袖突然拂起,荡起的那股劲风,将三柄奔向他胸口的飞刀,硬生生抬高了三四尺,在他的头顶上掠过。

火眼金晶衣袖一拂,身形便向下,沉了下来。

而就在此际,只见齐大公子也自破洞之中,飞了出来,齐大公子飞出来时身法更奇,他是平平掠出来的,身子离水面,才一掠出之际,约有四五尺,等他掠出丈许,竟然未曾落下丝毫,实是看得人目瞪口呆!齐大公子一掠出丈许,恰好火眼金晶身形下落,两人的距离十分接近,只见齐大公子手腕突然一翻,一掌已疾拍出去。

那一掌去势不是十分快,也没带起什么掌风,而且掌势摇摆不定,看来简直如同儿戏一样,白鸦儿就一点也看不出道理来。

但是乐何如一看,在他心头陡然闪过了四个字“无相神功”四字!

武学之中,只有佛门至高的“无相神掌”神功,才是一发之际,看来软弱无力,但是实际上,却是威力无比,是天下第一掌法!

然而“无相神功”乃是佛门神功,相传只有武夷绝顶,一位神僧才会这门功夫。但只是传说,也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位神僧的法名。

如果齐大公子使的,真是“无相神掌”功夫,难道齐大公子竟是佛门中人?

可是齐大公子在临安,召妓侑酒,声色犬马,无所不备,如何会是佛门中人?这可说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怪事!

乐何如想得快,但是齐大公子和火眼金晶的动作却更快,他们两人,都身在半空中,火眼金晶的身子,自上而下,落了下来,齐大公子自水轩中掠出,向上迎上去,齐大公子的那一掌,也在迎上前之时,疾拍而出,只见火眼金晶手腕一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啪”地一声响,双掌已相交。

他们两人身形飘忽,出掌快绝,双掌相交,所发出的“啪”的一声响,极其低微,就像两人只轻轻拍了一下而已。

可是随着他们双掌相交之后所发生的事,却是令人目瞪口呆!

只见他们两人的身子,各自向后,疾翻了出去,紧接着“轰”地一股劲风,池水突然向上飞溅了起来,溅起一股足有丈许高的水柱!

那股水柱显然是被他们两人,刚才双掌相交激出来的,虽然刚才他们各自发出一掌,看来都像是没有什么力度,但实际掌力之强,单从那一股水柱看来,也可见一斑。

那股水柱,在倏升起了丈许之后,突然又发出“轰”一声响,爆散了开来,亿万水珠,四下飞溅,掌势之惊人,难以形容。

人人的视线,都被那股突然而生,突然爆散的水柱吸引,都没有注意齐大公子和火眼金晶两人,究竟怎么样了。

齐大公子和火眼金晶两人,互对了一掌之后,一齐翻倒出去,齐大公子背撞在水轩的窗棂之上,“哗啦”一声响,将窗棂撞得粉碎,他人也跌进水轩之中。

在他跌进水轩之前一刹那,乐何如向他望了过去,只见他的脸色,也是白中泛灰,难看之极!

而火眼金晶突然翻出,倏地下沉,落在水面之上,在一张荷叶上点了点,突然之前,身形拔了起来。

在他身形再拔起的一刹那,只见他的面色,也是白中泛青,难看到极点,身形才起,便是“哇”地一声响,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他那一口鲜血,喷得十分远,混在水柱爆散开来之后的水珠之中,红白相映,蔚为奇观!

火眼金晶喷了那一口鲜血,身形仍然斜斜飞出,竟然给他落到岸边。

火眼金晶一到岸上站立,便听得众人发一声喊,道:“火眼金晶受伤了!”随着一下叫唤声,水轩中突然抢出两个人来,急叫道:“齐大公子负伤,快退出秦府去!”

齐大公子伤成如何,在水轩外的各人未曾看到,只有乐何如在齐大公子倒撞水轩时,看出他的面色,十分不妙而已。

但是从水轩中奔出的两人呼叫声中听来,齐大公子伤得显也不轻,要不然,何以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退出秦府去?

需知现在退出秦府,绝不能再演一次长街献宝的把戏,而将秦府的高手吸引过去,更不能再有机会闯进秦府来了!

这一退出秦府,齐大公子在临安几个月,所花的工夫,也就付之东流!乐何如正在心乱如麻,只见水轩之中,又有四五个人疾抢出来,齐大公子伏在一名老者身上,那老者的身手十分矫捷,但是行动之快,无与伦比,才一窜出水轩,便掠过了回廊,转眼之间,约有十余人,跟在老者身后,也向前疾掠而出!

乐何如呆了一呆,不知是自己也跟着掠出好,还是留下来好。

他转向雷飞望去,却见雷飞已向凝立在岸上的火眼金晶,大踏步走了过去。

火眼金晶喷了一口鲜血后,一直面色灰败,站在岸边不动,可以看得出他正疾运真气,雷飞大踏步向他走来,他也是略偏过了头,望着雷飞,仍然是凝立不动!

一看那情形,乐何如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因为那种情形,分明此际火眼金晶的伤势颇重,根本不能乱动!

那也就是说,乐何如的武功,虽然远不如火眼金晶,但是在这情形下,火眼金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乐何如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将之一掌打死!火眼金晶是秦府之首,那么多武林高手,群集临安,但是却不敢妄动,像齐大公子那么大规模的发动,还是第一次,一半也是为了火眼金晶的原故。如果能打死火眼金晶,消息传出去,那对于救岳元帅却是大大有利之事!乐何如一想到这里,心头抨枰乱跳,他还未采取什么行动,雷飞已来到火眼金晶面前,手中宝剑,缓缓扬起,指向火眼金晶的咽喉。

雷飞却并不下手,只是冷冷地道:“金晶,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可还认识我么?”

火眼金晶的面色,固然自苍白之中,直泛出一股青灰色来,可是他的双眼之中,却一直闪耀着那种暗红火光一样的古怪颜色。

这时,雷飞那样一问,火眼金晶仍然呆立不动,眼光望定在雷飞的身上。雷飞“哈哈”一笑,道:“金晶,现在我来逼你,未免胜之不武,但那是你作恶太多之故,我问你,秦桧躲在什么地方了?”

火眼金晶就像是一个石头人一样,站立着不言不动!

雷飞嘿嘿冷笑道:“你如果说了,我便不杀你,秦桧又不是你的娘舅,你犯得着拚了自己的命去护他么?你说不说?说了我就不杀你!”

雷飞手向前略伸了一伸,剑尖已划破了火眼金晶咽喉的皮肤,有血丝沁了出来。

乐何如见雷飞迟迟不下手,急道:“雷朋友,快下手,等他缓过气来就迟了!”

乐何如和雷飞相识的时间并不久,可是雷飞却不知给了他多少气受,每一次都是乐何如开口说话,给雷飞声大夹恶,顶了回来的,有一次甚至是乐何如开口称了他一声“雷兄弟”,雷飞便大叱,“谁和你称兄道弟”,给人侮辱,可说莫此为甚?

乐何如实在是不再愿对雷飞说什么的了,可是一则,乐何如始终佩服雷飞是一条汉子,二则,他和雷飞,也可以算是敌汽同仇。

是以此际,他看到雷飞只向火眼金晶喝问,还不下手,心知那是极其危险的事,只要一给火眼金晶缓过气来,那么乐何如决计讨不了便宜去,是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但是雷飞却恍若无闻,仍是将剑尖对住了火眼金晶的咽喉,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但是剑尖却的确是在向前缓缓地剌出去。

火眼金晶的咽喉外的创痕,越来越大,流出的那一缕鲜血,也渐渐粗了起来。

然而,他的身子还是定立着,依然是一动没有一动。

其实,任何人都应该看得出来,火眼金晶此际之所以一动不动,并不是他不怕雷飞手中的宝剑,而是他实在不能动!

如果他胡乱动一动的话,真气走入忿道,那就永远也没有复原的机会了!雷飞冷笑着,道:“金晶,你若是再不说秦贼在何处,我可真不客气了,我知道你此际不能乱动,但是你却可以讲话,快说!”

乐何如实在忍不住,又道:“雷朋友,,决一剑将他刺死,我们慢慢再找秦贼下落不迟!”

这一次,雷飞对乐何如的话,却有了反应,只见他倏地转过头来,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怎么不带着那鸦儿离远些,去趁你娘的热被窝,却在这里,瞧你爷的好事!”

乐何如做梦也想不到雷飞忽然之间,口出恶言,出言竟是如此粗俗,简直是市井无赖,也要自叹勿如,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顿足,道:“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拉着白鸦儿,转身便向着围墙,直奔了出去。转眼之间,已然来到了围墙脚下,两人的身形一起拔起,落在墙头上,只见雷飞以剑尖指着火眼金晶,火眼金晶也仍兀立不动。

乐何如只是看了一眼,已不愿再看第二眼,身形一纵,已待翻下围墙去了,也就在一刹那间,只听得白鸦儿突然低呼道:“乐大哥,你看火眼金晶的手!”

白鸦儿一面叫,一面伸手向前指去,乐何如忙顺着她所指,向前看去,只见火眼金晶的手指,已然在伸屈不定,开始活动了!

乐何如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立时想出声警告雷飞,可是雷飞刚才所骂,如此不堪入耳的话,却还在他的耳际盘萦,令得他犹豫一下。

就在他一个犹豫间,变故已发生了!电光石火之间,只见火眼金晶的头突然向后一仰。

火眼金晶那仰头的动作,可称突然,但是雷飞的反应,却也十分之快,手中的宝剑,立即电也似疾,向前直送了出去。

可是,火眼金晶在头向后仰之际,手也已扬了起来,中指疾弹而出,正弹在剑尖之上。

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虽然站在墙头之上,离得颇远,但是火眼金晶的手指一弹中剑尖,那“铮”地一下响,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火眼金晶那一指弹出,接着那“铮”地一声响,便是嘘地一下,极其劲疾的金刃嘶空之声,那并不是有什么人在舞剑出击,而是在金晶一指,弹中了那柄宝剑之后,雷飞的身形一晃,一个站立不稳,退出了半步,他手中的那柄宝剑,已幻成一股精虹,直上半空!

火眼金晶在受伤如此之重后,忽然之间,出指一弹,尚且有那样的功力,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在长剑脱手飞出之际,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就在他们两人一声惊呼之际,只见火眼金晶五指如钩,已向雷飞劈面门抓了过来。

雷飞身形未稳,那一抓又是向他劈面门抓到的,可以说是致命伤,乐何如的心中,又是一禀。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雷飞的身子,突然向后仰了下去,那一仰的姿势,也十分巧妙。

雷飞向后一仰,令得火眼金晶的五指,堪堪在他的脸前不到半寸处,掠了过去!

火眼金晶那一抓,虽然未曾抓中雷飞,但是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远运看去,似乎也看到在雷飞的脸上,突然多了五股红色的血痕。

雷飞的脸色,本就十分苍白,是以那五股血痕,看来也更加夺目!

乐何如和白鸦儿两人,看了这样的情形,心中更大是骇然,但是接下发生的事情,根本令得他们两人,连张口惊呼的机会也没有,只看得他们目睦口呆!

就在雷飞的身子向后一仰间,只听得又是“噌”地一声响,原来火眼金晶的那一抓,虽然未曾抓中雷飞的面门,但是他手向下沉去,却抓中了雷飞胸前的衣服,将雷飞的胸前衣服,一起撕裂!

雷飞的胸前,本就伤痕累累,这时,又多了五道殷红色的指痕。

雷飞大叫一声,“呼”地一脚,便向火眼金晶胸前踢出,但是火眼金晶变招也真快,手腕一翻,又反向雷飞的足踩抓了过来。

雷飞一见这等情形,连忙缩回脚来,可是身形却已一个不稳,仰天跌了下去,火眼金晶左腕翻动,一掌拍出,将雷飞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似的,攮出七八尺去!

火眼金晶和雷飞两人动作,都快到了极点,在雷飞被震出之后,那柄袖火眼金晶一指之力,震上半空的宝剑,才精光闪闪,开始向下落来。

而火眼金晶也不再去追雷飞,他抬起了头,望定了那柄宝剑的样子,分明是要将那柄宝剑,接到了手中,再来对付雷飞!

乐何如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吃惊之极!

火眼金晶的武功如此之高,他和齐大公子拚了一掌,齐大公子要仓皇离去,他虽然有一盏茶时,一动也不能动,但是转眼之间,一出手便打得雷飞毫无还手之力,可知他的武功,比齐大公子更高!

而如果那柄宝剑,到了火眼金晶的手中,那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一想到这一点,乐何如实在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叫一声,便向下扑了下去!

乐何如的身子,一向前疾扑而出,白鸦儿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可是,乐何如身在围墙之上,和火眼金晶所在处,还有五七丈距离,他扑向前的势子虽快,但怎及得上宝剑的下落之势?

是以,乐何如在一落地之后,身形一矮,在地上抄起了两块拳头大小把石块,运尽生平之力,“呼呼”向前,直抛了出去!

那两块石头乐何如乃是用尽了生平之力,向前抛出的。

乐何如的内功修为颇高,是以两块石向前飞去之势,极其劲疾。

而且,在两块石头一起飞到了半空中之后,一块石头突然“啪”地一声,击在另一块石头之上,令得被击的那块石头,去势更快!电光石火之间,“铮”地一声响,那石块已击中了在半空中疾堕而下的宝剑!

这一下变故,也极其意外,火眼金晶的身子已向上挺了起来,准备去搂那柄宝剑的了,但是石块一击中宝剑,却令得那柄宝剑的剑尖,突然又向上翘了起来。

剑尖不但向上翘起,而且“刷”地一声,整柄宝剑,又向半空之上,直飞了上去,火眼金晶一抓,居然抓了一个空!

火眼金晶一抓空,乐何如身形也已向前,疾扑了过来,他一面疾扑而至,一面急叫道:“雷飞,宝剑不能落人金晶之手!”

他心想,宝剑一飞上天,火眼金晶一定是身形拔起,在半空之中,将宝剑接住的,是以他一面叫雷飞快快夺剑,一面双掌一翻,已疾推而出!

他双掌推出,是想火眼金晶在身形拔起,无从凭借之际,将火眼金晶的身子,涌了出去的。

可是,乐何如却是只看到火眼金晶刚才一指之力,便令得雷飞仓皇后退,未曾知道火眼金晶和齐大公子对掌之后,实在也伤得颇重!

只不过火眼金晶的武功极高,伤得虽然重,缓过气来之后,雷飞一样不是他的敌手,但是他却也必须站在地上,伤重之后,叫他拔身而起,却是在所不能!如果他拔飞身而起的话,那么他也根本不必等宝剑落下来,在宝剑还在半空中时,他就可以飞身而起,搜剑在手了!

所以,乐何如此际,双掌突然推出,实在是料错了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当乐何如双掌向前,疾推而出之际,火眼金晶的身形,非但不向上拔起,而是反手一掌,击向身后,向乐何如的双掌,疾迎了过来。

乐何如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一凛,但是他双掌的去势如此之急,这时再想收掌,那是万万不及的了,只得硬着头皮,双掌掌力加催,迎了上去。

火眼金晶的那一掌,来势十分飘忽,乐何如双掌一迎上去,两股掌力相交,“呼”地一声响,乐何如掌力向前涌去,竟是无阻挡!

乐何如陡地一呆间,只见火眼金晶的身子,竟已就着乐何如的掌力,向上斜斜飞了起来,正是迎着那柄在半空的宝剑去的。

乐何如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大吃了一惊,已然想到,自己这两掌,实在反而帮了火眼金晶一个大忙!

乐何如立时双足一点,身形也向上拔了起来。

而就在刹那间,只听得一声巨喝,雷飞的身子,也向上疾拔而起,电光石火之间,变成三个人,全到了半空之中!虽然三个人,全在半空中,但却是火眼金晶身子在最髙处。

火眼金晶本身受了重伤并没有飞起身来的力量,但是乐何如向他推出的双掌,力道十分之强,将他的身子疾推上了半空之中!

眼看虽然雷飞和乐何如两人,也一起跃了上去,但是俱是赶不上火眼金晶了,火眼金晶手探处,离又向下落来的宝剑不过尺许!若是被他绰剑在手,那么雷飞和乐何如两人的处境实在不堪设想!

乐何如忍不住发出一下惊呼声,也就在他在突然惊呼之际,只见雷飞突然双手一伸,已抓住了火眼金晶的左脚!一抓住了金晶的左脚,雷飞又发出了一声大叫,身子向下沉了下去!

那显然是雷飞在刹那间,真气下沉,已使出了“千斤堕”功夫,要不然,他身形下沉之势,决不会有如此之快的。雷飞的那样打法,实在和市井无赖,并没有多大的分别,大大有失高手的风度了!

那样的打法,乐何如明知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阻止火眼金晶得剑,他也是决计不肯用的,但是雷飞却毫不犹豫,就抱住了金晶的左脚,由此也可以知道雷飞和乐何如的为人,截然不同!

火眼金晶的身子,一被雷飞拖了下去,火眼金晶的身子一躬,一掌便向雷飞的头顶拍了下去。

乐何如在一刹那间,也根本来不及去看火眼金晶和雷飞两人如何动手了,因为他们两人的身形一沉,就造成了乐何如夺剑的大好机会!

乐何如也不是要得那柄宝剑,他只是不想这柄宝剑落在火眼金晶的手中丨是以,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乐何如发出了一声长啸,左脚在右脚脚背上一点,身子倏地又向上拔起了三五尺,手伸处,已将宝剑抓在手中!

他才一伸手抓住了宝剑,便听得雷飞,发出了一下怪叫声,乐何如忙低头望去,只见雷飞和火眼金晶两人,已分开来。

原来在乐何如身形窜高,接剑在手之际,雷飞反身起掌,和火眼金晶,对了一掌,他一面和火眼金晶对掌,一面拖住火眼金晶左脚的手,自然也已松开,他手一松,金晶飞起一脚,正踢在他的肩头!

雷飞的怪叫声,就在中了一脚之后发出来的,他的身子向后疾飞了出去,火眼金晶和雷飞同时落了下来的。

看雷飞的情形,火眼金晶的那一脚,显然已令得他受伤不轻,因为他落地之后,一条手臂软垂着,动都不能动。

火眼金晶在一落地之后,却是行动快捷,只见他双掌一翻,“呼呼”两掌,连人带掌,已一起向雷飞疾扑了出去!

乐何如一见这等情形,大叫一声,道:“莫行凶!”

随着那一声呼喝,乐何如长剑一挺,剑尖向着火眼金晶的头顶,宝剑幻出一股精虹,已自上而下,直攻了下来,势力猛绝。

火眼金晶在百忙之中,抬头一看,身子立时向外闪了开去,乐何如身形在地上一凝,还待再向火眼金晶出剑攻去之际,突然又听得白鸦儿发出了一下惊呼声。

乐何如横剑当胸,定睛看去,他也不禁陡地吃了一惊,原来就在此时,墙头之上,刷刷刷地,已有三四人,窜了上来。

那三四人的身上和兵刃之上,全是鲜血,看来就像是才从十八层阿鼻地狱中闯出来的恶鬼一样!

这三四人才一现身,火眼金晶便已厉声道:“你们怎地到这时候才来?”那三四人身形闪动,已自墙头之上,掠了下来,他们掠下之后,先来到面色苍白的火眼金晶之前,行了一礼,道:“金总管,我们早接了飞鸽告警之信,但是阻路的叛逆实在太多,是以来迟。”

火眼金晶厉斥道:“少废话,快将这三人拿下了!”

随着火眼金晶这句话,只听得围墙之上,又有几个人呼喝着,跳了进来,进园子的月洞门处,也有三五人,全身浴血,奔了进来。

那些人,分明全是杀出重围,从长街赶到了望仙桥来的秦府高手!

乐何如立时觉出,自己的处境,已十分不妙了,秦府髙手已有这许多人突围而来,可知群雄阻截,并不成功,他们若是不早走,只怕对方的高手,越来越多,更是难以脱身了!

他心念电转间,手执宝剑,已拉着白鸦儿,向雷飞直冲了过去。

乐何如身形才一动,“呼”地一声响,便有一道软鞭,着地卷到,那一条软鞭的来势极猛,攻向乐何如下盘。乐何如在那样的情形下,绝无法恋战,是以他真气一提,带着白鸦儿,身形拔了起来。

却不料那条软鞭,极之灵活,乐何如身形才一拔起,“刷”地一声,软鞭的鞭梢,如同灵蛇似的,直向上昂了起来,又向乐何如卷到!

乐何如身在半空,眼看避无可避,只得顺手一剑,向软鞭撩了上去。在他撩出一剑之际,只听得有人怪叫一声,道:“还不撤手?”

直到此际,乐何如才看清使鞭的是一个瘦削汉子,这时他身子后仰,正在缩回手臂,听他发出那样的一下呼叫声。

那瘦削汉子一缩手臂间,鞭梢缠住了乐何如的宝剑,便可以令得乐何如不得不撤剑一样。可是,那汉子却不知道乐何如手中的宝剑,乃是削金断玉的利器!

电光石火之间,乐何如只觉得手上一紧,软鞭的鞭梢,确然如同蛇一样,缠了上来丨但是,也就在那汉子发力一扯之际,只听得“啪啪啪”一阵响,缠住了剑身的鞭梢,立时寸断!

乐何如身在半空之中,那汉子一见自己手中的软鞭寸断,不禁陡地一呆,而他那一扯之力,却也生了作用,乐何如向他直冲了过来。

那汉子根本连定过神来的机会也没有,他一声大叫间,乐何如已到了他的面前,剑尖恰好在他的咽喉之前,疾划了过去,那汉子只叫得半声,已没有了声息。

而就在那时,乐何如拉着白鸦儿,已来到了雷飞的身前,喝道:“雷朋友,快走!”

雷飞也直到此际,刚缓过气来,他沉声道:“你们走,别理我。”

乐何如顿足道:“不能再耽搁了!”

雷飞怒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我叫你们别理我,你还理我做什么?还不快滚?”

就是这两三句话的工夫,五六个秦府的高手,已一起围了上来,火眼金晶却在一旁,兀立不动,乐何如的心中,虽然慌乱,但是也可以看出,火眼金晶,又是在调匀真气,暂时是不会出手的了!

现在,实是他们逃出秦府去的唯一机会了!

是以乐何如也不和雷飞多争执,只是喝道:“我在前冲,你跟着来!”他话一说完,左手便松了幵来,白鸦儿也忙拔剑在手,紧跟在乐何如的身后,她一生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经历过如此的紧张局面!

白鸦儿生性好动,本来颇有唯恐天下不乱之意,但是现在局面的紧张,远超乎她所能想象之上,是以她俏脸煞白,心头乱跳!

乐何如一松开白鸦儿,一声大喝,身形向前疾扑而出,剑光霍霍,舞出了两个极大的圆圈来,将他身前的两个人,一起逼了开去,他和白鸦儿两人,身形起伏,立时窜出了丈许!

本来,在那样的情形下,雷飞若是跟在他的后面,也一样可以冲出来的。可是乐何如在落地之后,百忙之中,回头看去,不禁顿足不已,原来雷飞并未跟了来!

雷飞左臂下垂,分明伤得十分重,难以挥动,但是他右手五指如钩,却在向一人当胸抓出!

乐何如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又惊又怒,大叫道:“雷飞,快走!”可是雷飞恍若无闻,那一抓,下得又凶又快,那人手中的单刀,倏地刀锋倒卷,向上迎了上来,眼看雷飞的那一抓再抓下去,左手非齐腕被削下来不可。

但是,也就在那人单刀一扬之际,只听雷飞一声怪叫,身形突然拔了起来。

他身形拔起,身子已在那人的头顶之上,疾翻而过,那人一刀格空,雷飞已到了他的背后,而雷飞的身形虽然拔起,他一抓之势,却丝毫未变!

等到他一到了那人的背后之时,只听得“咭”地一声响,他五指已深插进了那人的背后,将那人直抓了起来,向另外的两个向他攻到的人,挥了过去!

雷飞的五指插在那人的背后,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而他还在不断挥舞着那死人,样子实在是恐怖之极,秦府中的高手,虽然人人久历江湖,但是一时之间,像那样的凶汉,却也是少见,是以一时之间,人人都是各舞兵刃护住了自己,竟没有一人,向雷飞进攻!

乐何如在大叫“雷飞快走”之际,一时之间,还决不定自己该如何做。他自然知道得十分清楚,目前雷飞如此凶桿,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是秦府的高手越来越多,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雷飞舞着死人,没有人敢去接近他,乐何如心中一动,暗忖这是大好时机,是以他连忙一个翻身,退了回去,翻到了雷飞的身边。

他一翻到了雷飞的身边,雷飞身子一转,“呼”地一声,左手所抓着的死人,已向乐何如撞了过来!

乐何如叫道:“是我!”

他一面叫,一面身子一转,转到了雷飞的左面,一伸手,便抓住了雷飞的左臂,一脚踢开了那死人,一声长啸,拉了雷飞,向外疾掠而出!

乐何如知道,要令得雷飞脱离困境,只有硬拉着他走,而雷飞的武功十分高,除非是他已受了伤的左臂,否则万难拉得他动!

雷飞的左臂受了伤,再被人拉动之际,自然痛不可忍,那么也非跟着乐何如掠出去不可!乐何如一掠到了白鸦儿身边,又是一声大喝道:“走!”

电光石火之间,三个人的身形,一起掠起,越过了一座假山,已到了围墙之上。

他们才一在围墙上站定,“飕飕”两声,便有两个人窜了上来,乐何如反手连发两剑,宝剑幻成两股精虹,将那两人,逼下墙去,他们三人,已一起跃下了墙头,乐何如仍拉着雷飞,三人向前疾窜而出,转眼之间,便已穿过了好几条小巷,这才停了下来。

乐何如才一停下,便松开了雷飞的左臂。

只见雷飞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但是他却紧紧地咬着,一声也不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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