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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一片痴心

但是,她一听得沈觉非这样发问,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怔,电光石火之间,她心念电转,不知想起了多多少少事情来!

沈觉非这样发问,自然也知道他自己爱上了杀母仇人一事,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如果武林中人,知道沈觉非竟爱上了自己的杀母仇人,那一定对他极之卑视,沈觉非在武林之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这对于学武之士来说,实是比死更痛苦的事!

沈觉非当然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而他仍是毅然说爱着自己,可知他情爱之深,但是,自己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爱情,令得他从此以后,受万人唾弃,千口嘲笑,再难在武林之中立足呢?

冷雪一想到此处,哪里还有勇气,来说明自己就是沈觉非心爱的冷雪,而不是侯银凤?她只是泪水直流地望着沈觉非!

只听得沈觉非喘了好几口气,语音更其激动,道:“侯姑娘,我也知道你会说什么,知道听到这件事的人会说什么……”

他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昏了过去。

冷雪哭道:“你……歇一歇吧!”

沈觉非道:“不,我要说,这些话,我憋在胸中太久了……我……要说”冷雪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沈觉非道:“人人会说我不报母仇,猪狗不如,会说我见色忘仇,会说我做人毫无骨气,会说我简直不配做人,无论识我的还是不识我的,都会瞧我不起,我……从此以后,再……难见人……”

他讲到此处,眼泪又从他射着灼热的神采的眼中,涌了出来。

冷雪听得心如刀割,道:“你既知后果那么严重,就应该……应该……不再爱她才是。”

冷雪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伤痛之极,若不是她从小便有极强的自制力的话,根本连这一句话都讲不完!

沈觉非双手在地上用力按着,想要坐了起来,但是他却只能略略地抬起头来,道:“侯姑娘……我不但……对你一个人说……而且……对世上所有的人说……我……爱着她……绝不改变我的……心……”

他下面一个“意”字,尚未出口,双手一软,头向下一垂,“砰”的一声,撞在地上,昏了过去。而冷雪听了沈觉非的话,早已痴了,竟未曾伸手,去接住沈觉非的头,任由沈觉非撞得昏了过去。

好久好久,冷雪才如梦初醒。

她以纤柔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沈觉非滚热的面颊,低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别怪我,因为……我不能害你!”

她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虽然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落在沈觉非的面上,但是她面上的神色,却是显得十分坚决。

沈觉非这时,已因刚才激动过甚,而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之中。冷雪的那几句话,他自然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冷雪在讲完了那几句话后,一跃而起,伸手将沈觉非抱了起来,负在背上,向外走去。在这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将沈觉非带出点苍山,揽延名医,将他的病医好之后,自己便自远去。

在他的病未好之际,当然陪着他,但是却绝不说出自己是冷雪而不是侯银凤。

她要使沈觉非以为冷雪已经在点苍山中失了踪,也唯有这样,才能使沈觉非虽然怀着心头上的创痛,但却能立世存足。她已经因为误会,而杀死了沈觉非的母亲,实是再不能害沈觉非了。

那正是因为冷雪爱沈觉非之深,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决定的。

她负着沈觉非,出了那个山洞之后,一直向外疾驰而去,到了天黑时分,在山中已奔出了二十余里。点苍山的幅员极广,虽然奔出了二十多里,仍在山中,冷雪唯恐夜来山风寒冷,令得沈觉非病势加重,因此便不再向前赶路。

她找了一个山洞,铺上了干草,将沈觉非放了下来,沈觉非不断地在讲着呓语。她又出了山洞,搬了两块大石,将洞堵好。

天色越来越黑,月华高挂,冷雪一个转身,向外走去,她是想再去掬一掏清水,采些草药,先煎一贴药,给沈觉非服下了再说。

她向前走去,只走出了小半里,便看到了一个大水潭,在那水潭之上,还有着一幅瀑布,倒注入这个水潭之中。

那一幅瀑布,虽有丈许来宽,但是水势却并不湍急,而且十分薄,像是贴着峭壁的一层银辉一样,水注入潭中,发出“汀汀淙淙”之声,极其美妙悦耳,和一般的瀑布,大不相同。

冷雪此际,自然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

她来到了水潭边上,一俯身,准备自己先喝上几口潭水再说,就在她一俯身间,她不禁陡地一呆,竟忘记了喝水!

原来,她在一俯身间,只见明月高挂,映得潭水,清澈无比,而在水中,不但映出了她的面容,和附近山峦的影子,而且,她像是依稀看到潭底下,纵七横八,全是一柄柄晶光闪耀的长剑!

冷雪在一呆之下,身子不免一动。而她的身子,只动了一动,刚才分明看到的潭底许多柄晶光四射的宝剑,却突然不见,只看到一泓碧水而已!

冷雪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因为她刚才看得实是十分清楚,绝对没有眼花的道理,但如今,却又的确,潭中除了潭水之外,别无一物!

冷雪心中奇怪,站了起来,退后几步,又踏前几步,又绕着水潭,走了一遭,却仍然是丝毫也没有什么发现。正当她要失望而去之际,偶然一回顾间,忽然又看到了潭底的奇景!

冷雪此际,已经有一点知道,耷那水潭底下,的的确确,有着许多宝剑在。而且,她更进一步地想到,这个水潭,可能就是司徒本本向自己逼问,剑痴侯子青的藏剑库。而潭底下的宝剑,忽而看得清清楚楚,忽而消失,那一定是潭水深邃,光线折射的关系。

因此,当冷雪再度看到了潭底奇景之际,她身形便立即凝立不动。果然,潭底下的景物,已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在潭底下,有着一块老大的大石,那块大石,一半作青色,另一半呈黄色,就在青色的那一半上,横七竖八,并无规则地放着许多长剑,有的形状与普通的长剑无异,但有的却是样子十分奇特,或长或短,或十分古拙。

在光采方面,也各有不同,有的晶光四射,有的却黑沉沉地,有的竟是翠绿嫣红,十分好看。冷雪看了片刻,忽然间,那块大石,像是在渐渐地缩小。

冷雪又呆了一呆,抬头看去,才看到月亮已经到了正头顶上,她心中恍然而悟,那许多宝剑,在这水潭底下,平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一定要到月亮恰好在某一个角度之际,月光照了下来,才能以看得到潭底的奇景。

当然,在一年中,只有半个时辰的机会,却恰好叫自己遇上了。

冷雪连忙再向潭底看去,只见那块大石,越来越小,终于,又呈现了一泓碧水,什么也看不到了,冷雪打横跨出了一步,仍是什么也看不到,绕着水潭,走了一转,也是了无发现。

她知道自己的猜想不错,也知道了司徒本本挖空心思想要寻找的剑库,原来并不是在什么山洞之中,而就在一个水潭的潭底!但是因为那水潭的水极深,所以,虽然潭底下有着近百柄侯子青历年来,呕心沥血之作,也是绝无人发现!

冷雪连忙自己喝了几口水,又掏了一竹筒,记清了这个水潭的方位,回到了山洞之中,沿途又采了些草药,将药煎了,灌沈觉非饮了下去。

沈觉非服了药后,便沉沉睡去。

冷雪在他身边,直守到将近天明,见沈觉非的面颊,已没有那么滚热,呓语也已渐少,这才沉沉睡去。等到冷雪为响声吵醒,睁开眼来一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只见沈觉非正远远地靠着一块大石而坐,手中则执着一根树枝。

冷雪吃了一惊,一跃而起,道:“沈公子,你想做什么?”

沈觉非以树枝支身,站了起来,道:“我……我要走了。”冷雪道:“你此际重病未愈,如何能够自己行动?”

沈觉非道:“我能够走得多远,便是多远,你不必理我了!”

冷雪心知沈觉非不死心,仍想在点苍山中,寻找自己。

她想了一想,银牙暗咬,道:“我知道,你仍然想在山中,寻找冷雪,是也不是?”沈觉非的身子一震,几乎跌倒。

他转过头来,道:“你说得不错。”冷雪一声冷笑,道:“我老实和你说吧……你此生此世,只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沈觉非一听,已经憔悴之极的面色,更是成了死灰色,他支着树枝而立的身子,不住簌簌地发抖,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话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她已经……”

冷雪转过头去,没有勇气和他正面相视。

沈觉非本是她心爱之极的人,但是她如今,却不能对心爱的爱人,道出自己的爱意,她心中的痛苦,实是可想而知!

沈觉非颤巍巍地向她走近了两步,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雪竭力地忍住,不让眼泪夺眶而出,道:“冷雪她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

她忍住了心肠,讲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实是再难讲得下去,她只是怔怔地站着,好一会听不到沈觉非的回答,正当她想回过头来看时,只听得“咕咚”一声响,沈觉非已一个筋斗,栽倒在地。

冷雪身形一飘,连忙向他掠了过去,只见沈觉非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牙关紧咬,面肉在微微发颤,鼻孔中的气息极粗,神态可怖之极!

冷雪的心中,并没有后悔之意。

她早已知道,自己的话一出口,沈觉非一定会大受打击,但除了用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方法之外,实是别无他法可想!

她俯身蹲了下夹。在沈散韭的后麵。锌锌蚍柏了一柏。口听祺“眭”的一声,沈觉非吐出了一口浓痰来,这才听得他叫道:“不!”

冷雪道:“我骗你做什么?她死在什么人手中,我且不说。”

沈觉非道:“侯姑娘,你……告诉我,我要为她……报仇。”冷雪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你重病未愈,就算你病好了,你一身武功,也尽皆失去,我看,你如果没有毅力再练武功的话,杀害冷雪的是什么人,我还是不讲给你听的好!”

冷雪特意如此说法,乃是要沈觉非鼓起做人的勇气来。

沈觉非紧咬下唇,呆了片刻,道:“本来,我一身武功尽失,确是心灰意懒,但如今,为了冷姑娘,我一定要重练武功!”

冷雪将眼泪向肚中吞去,道:“这才是道理,冷姑娘泉下有知,也必含笑!”沈觉非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直握得指节发白,“格格”作响,眼睛直视着远方,道:“侯姑娘,你既亲见她死去,她死之前,可曾说些什么?如今,她的尸体,又在何处?”

冷雪道:“有,她死前,说你和她之前,有着杀母之仇,她……实是一点也不爱你,只不过可怜你因她之误而没有了母亲而已!”

沈觉非道:“我知道,那是她怕我听到了死讯之后难过,所以才特地如此说法的,实则上,她心中爱我,正像我爱她一样!”

冷雪柔肠百结,芳心如绞,沈觉非的这几句话,当真是她第一知己。若不是深知她的肺腑,怎能讲出这样的知心话儿来。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那她的尸体呢?”

冷雪早已想好了答案,道:“她又说,你或者会想不开,长伴她的尸体,而消磨了壮志,所以叫我将她的遗体火焚……”

沈觉非忙道:“侯姑娘,你可曾答应她?”

冷雪道:“我虽然和她自小分离,但总是姊妹,自然答应她了!”沈觉非忙道:“那么她的骨灰呢?”冷雪道:“我投人了一个鸟也难以飞人的绝壑之中!”

沈觉非呆了好一会,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实是惊天地,泣鬼神,连天色也似乎变得黯淡了!

冷雪见沈觉非哭得那么伤心,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将真相说出,好让他心中高兴,但是她却竭力忍住,知道不能误事。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沈觉非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经过了这一场痛哭,沈觉非所受的风寒,也已发散了不少。虽然仍是脚软,但已不像病重之际那样,寸步难行。

他站了起来,道:“好,侯姑娘,我如今不问你仇人姓名,等我武功有成之后,你可一定得告诉我!”冷雪道:“这个自然!”

沈觉非道:“咱们后会有期了!”

冷雪忙道:“你……”

可是,冷雪才说出了一个字,沈觉非早已转过身,向前走去。

冷雪自然深知沈觉非的脾气,知道此际,就算叫他,他也不会再应,不如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一路在暗中保护着他便了。

她主意打定,便不再出声,望着沈觉非,等沈觉非转过了山角,便身形如烟,向前掠去,悄悄地跟在沈觉非的身后。

沈觉非支着树枝,一口气向前,走出了五六里,走得全身出了一身大汗,更是松散了许多,沿途采了些山果充饥。

他走这五六里路程,已经化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吃饱了之后,又歇了片刻,才继续向前走去,一直到天色渐黑,他才又停了下来,拣了些枯枝,燃着了一个火堆,就坐在火堆旁边。

他望着流窜不定的火焰,想起冷雪竟先自己而死,心中仍是不住伤心。而当他想起自己一身武功,尽皆失去,前途茫茫之际,更是惘然而叹!

天色越来越黑,沈觉非的心头,也是越来越觉得沉重!

他不住地长吁短叹,无论想设想些什么快乐的事,都不能令得他心中生出一丝快慰的感觉来。

那时候,冷雪正隐伏在离他三四丈远近的草丛之中。

沈觉非的声声长叹,冷雪自然都听得十分清楚。而事实上,沈觉非的每一声长叹,也都如同一柄利刃一样,也刺着她的芳心!

因为她知道,沈觉非的那么多声长叹之中,至少是有一半以上,是为她而发的!冷雪是情感十分丰富的人,自然不免暗自伤神!

沈觉非怔怔地望着火焰,好一会儿,等到火焰渐渐弱下去了,他才挪动了一下身子,为火堆添上些柴枝,他一直坐到半夜,方始在火堆之旁,铺上些干草,睡了下来。

冷雪在一旁,又等了片刻,听得他气息已经均匀了,才轻轻地来到了他的身边,望着已睡着的沈觉非,冷雪更是柔肠百结,忍不住情泪纷纷。

她望了沈觉非,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向外走了开去,在茂密的草丛之中,躺了下来,望着满天繁星,心想这时候,沈觉非所做的梦,也一定十分凄凉,那全是自己害他如此的。

那么,自己又该不该现身,表露身份呢?

沈觉非和自己相见,当然会感到高兴。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形下,他一定是苦苦痴缠,那又如何是了局?

冷雪翻来覆去地想着,拿不定主意,自然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直到天亮时分,她突然听得沈觉非一声咳嗽,冷雪连忙向沈觉非所睡的地方看去,只见沈觉非已欠身坐了起来。

沈觉非看了看天色,已到了将要天明时分,他便不再睡去,将火堆燃得旺了些,又怔怔地在火堆之旁,呆坐起来,冷雪好几次待要向前走去,都竭力忍住。

没有多久,在寂静无比的山峦之中,忽然听得有人讲话之声,传了过来。那在交谈着的人,显然是一面赶路,一面在讲话。

只听得一个道:“前面有亮光,不知是他不?”

另一人的语音十分冷峻,道:“是他的话,也早已死了,如何还会点火?”冷雪在一时之间,还未曾听出那两个边交谈边向前走来的是什么人,只见沈觉非猛地站了起来,慌忙觅了树枝,待要向外走去。

冷雪心中一凛,暗忖来的莫非是他的仇人?

也就在此际,沈觉非站了起来,只不过向前,跨出了两步,便见两条人影,飞也似地掠了过来,已拦在沈觉非的面前!

冷雪一见这等情形,足尖一点,便待飞掠而出!可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火光一映,她已经看清了来者是谁,心中也立即松了一口气!

只见那两人,一个气度淡和,淡雅之极,正是大侠赖五。而另一个满面冷峻之色,令人望而生畏,却正是冷面阎王董路。

冷雪一见是两人,明知两人不会加害沈觉非,自然不再现身。

只听得董路“哼”的一声,道:“你如何还未死?”

其实,董路和赖五两人,到处追寻沈觉非的下落,好不容易在点苍山中,发现了沈觉非,而且出乎意料之外,沈觉非居然还活着,两人的心中,都十分高兴。

但冷面阎王董路,却是冷心冷面,喜乐不形于色,听他的口气,一如他希望沈觉非速死一样。

赖五踏前一步,一伸手,便握住了沈觉非的脉门,三指在沈觉非的脉门上一搭,面上不禁露出了十分讶异的神色来。因为,就在他三指一搭之间,他已经觉出,沈觉非六脉调和,伤势竟已痊愈。但是他同时也觉出,沈觉非一身武功,尽皆失去!

他连忙道:“沈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是董姑娘将我救转来的。”冷面阎王一听,不禁耸然动容,道:“是小梅这畜牲么?她在哪里?”

沈觉非道:“如今,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董前辈,你不是说过,对她偷出寒梅谷一事,不再追问的么?”

董路怔了一怔,他的确是如此答应过沈觉非的,不禁无话可说。

赖五道:“好了,董兄,原来小梅没有死,这其间经过如何,倒要听听,沈公子,你且说说!”沈觉非道:“好!”

他在两人扶持之下,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

其实,沈觉非一到点苍山,便昏了过去,其间时醒时昏,所知道的事情,实在并不全面,他只是尽他所知,说了一遍。

等到他说完,天色已经大明了。

赖五和董路两人,听得沈觉非讲到,一双紫金神剑,已经落在司徒本本一个人的手中,心中不禁大是凛然。他们还不知司徒本本服下了懒龙逆麟之后,武功已然精进,要不然,更要不安!

当下,赖五站了起来,道:“既然你已保住了性命,反正你年纪还轻,武功失去,可以重练,我们两人,必以毕生精力来调教你,不消十年,你便可大成,我看我们,还是回寒梅谷去吧!”

董路点头道:“不错,寒梅谷中,正是隐居习艺的好地方!”

沈觉非听了两人的话,心中虽是略为高兴,但是神色却仍是黯然,赖五道:“怎么,你难道不愿意跟我们两人学艺么?”

沈觉非忙道:“当然不,我……我只不过想起一个人来……我此生已不能与之相见……只怕我从此也不会再有笑容了!”

赖五和董路两人,互望了一眼,道:“什么人?”

沈觉非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芳魂已逝,还提她作甚?”他一面说,一面不自由主,泪如雨下!沈觉非在泪如雨下,离他三四丈处,草丛之中,冷雪也是泪如泉涌!

冷雪眼望着董路扶定了沈觉非,向前驰了出去,赖五则在沈觉非的另一边,三人看来,像是并肩而去一样。她知道沈觉非有这两大高手在旁,已不需要再有自己的照顾了。她望着沈觉非的背影,想起这一分手,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与之相见,而就算相见,自己又不知能不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更不用说表露自己的情意了!

冷雪越想越是伤心,足足站在当地,哭了一个时辰,才一个转身,一面挥泪,一面向前而去。如果这时候,沈觉非碰到她的话,便可以认出她是冷雪而并不是侯银凤了。那是因为,她面上所点的那粒红痣,早已为她的泪水洗去了!

如今暂且搁下冷雪黯然而去的去踪不表。却说沈觉非,被董路扶着,几乎是足不点地向前驰去,转眼之间,便已将出了点苍山。

点苍山幅员广宽,进山的路途,不知有几千百条,但是常为人所走的,却只有一条十分平坦的道路,一出山,便是官道。

赖五和董路两人,因为心急要将沈觉非带到寒梅谷去,所走的也正是这一条路。

到了正午时分,面前已然没有了山峰,只是平斜的山坡,只消经过那些山坡,便是出了点苍山了。董路加快了脚步,飞也似地,掠上了一个山坡。

但也就在董路刚一掠上了山坡之际,只听得一堆怪石之旁,传来一声冷笑,道:“止步!”董路的武功,何等之高,但是,那“止步”两字,一传入他的耳中,他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那两字,听来声音虽然不高,但是真力充沛,却是难以想像,平平淡淡的两个字,便令得他耳鼓,一阵嗡嗡作响!他陡地停了下来,回头向赖五看去。

只见赖五面上,也现出了惊讶之色,显然他一样为了那发出“止步”两字之人的内力充沛而惊异。董路忙沉声道:“什么人?”

只听得石后“哈哈”一笑,道:“董阎王何其健忘,连在下也不认得了么?”

那话才一传出,突然之际,人影一晃,一个人已自石后掠出!

董路和赖五两人,一起定睛看去。

他们不看犹可,一看之下,更是心头,抨怦乱跳!

自那堆石块之后跃出的,正是司徒本本!

只见司徒本本,只以左手一拐,支住了身子,另手一拐,却是横胸而放。两人都可以看得出,他手中所握的,已不是他原来的“三绝拐”,而实则上,是两柄连着拐形剑鞘的紫金神剑!

然而,令得董路和赖五两人心头乱跳的,不是因为他们已证实了两柄紫金神剑,尽皆落在司徒本本手中那一件事!

他们吃惊的,乃是司徒本本眼中的神采之盛,面上神仪莹朗,讲话之际,每一个字,都是随便发出,但是每一个字,也都具石破天惊之威,可见他的内功,实已到了巅峰状态,连董路和赖五两人见了,也自叹勿如!

他们两人,呆了片刻,赖五才道:“原来是阁下。”

司徒本本道:“不错,正是我,你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到点苍山来的?”董路沉声道:“这与阁下,有何相干?”

司徒本本一声长笑,道:“自今以后,天下武林中任何事,皆与我相干!”赖五面上神色一变,道:“此言何意?”

司徒本本又是一笑,道:“暂且不去说他,你们从山中来,可曾见到曾在朝日峰上出现,自称是黄花帮主的那个蒙面人?”

赖五道:“没有。”司徒本本道:“他败在我的手下,便逸去无踪,我在此等他,却遇到了你们,也好,也好。”

他一口气说了两声“也好”,倒将董路和赖五两人,听得莫名其妙。董路沉声道:“什么也好?”

司徒本本一笑,说道:“刚才,我说天下武林之事,莫不与我有关,两位意似不明,其实,也很简单,我有意创立神剑门,自任掌门,广罗天下高手,成为执武林之牛耳的唯一大门派!你们可知?”

董路的面色,极其难看,道:“不过是聚逐臭之夫而已,与我们有何相干?”

司徒本本一声冷笑,道:“别说没有相干,神剑门规模之大,将是空前绝后,必需在掌门之下,分设数支,以统辖门众,我有意请两位各辖一支,尚请两位,不要虚意推辞!”

司徒本本这几句话一出口,赖五和董路两人,心中不禁既惊且怒!

赖五尚能不动声色,董路已然一声大喝,道:“放屁!”因为司徒本本如此说法,分明是要董路和赖五两人,居于他之下,而奉他为掌门。

试想,董路和赖五,乃是何等样人物,岂肯接受这种的“邀请”?所以,不但董路大怒而骂,赖五也是一笑,道:“董兄,这是狂人,我们不必理他,自顾自走路吧!”需知赖五性情淡和,向不出口伤人,他如此说法,已经表示他心中,十分愤怒。

两人话一说完,便待起步,向前走去。但是司徒本本却一声冷笑,道:“两位若是不答应时,便难以出点苍山了!”董路一听,更是忍无可忍!左臂一挥,“呼”的一声,一股气劲,先将沈觉非,涌出了七八尺,右掌翻处,一招“一片飞花”,已经向司徒本本,疾攻而出!

他那一招的去势极猛,掌风轰然,内家里气,也已随掌而发!

司徒本本却是面带奸笑,道:“来得好!”

他身子并不趋避,好整以暇,将右拐交于左手,直到董路的一掌,已将攻到,才手腕一抖,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本来,像司徒本本这样的打法,乃是十分吃亏之举。

因为对方既采攻势,掌力排山倒海而来,一定要远身退击,方始势均力敌。如果近身迎击的话,那么,对方的掌力,正在最强之际,你掌力才发,强弱之间,便有了距离,也就无形中吃了亏。所以,董路一见自己的一掌,已将攻到司徒本本的身前,司徒本本方始反手迎击,那分明是瞧自己不起,心中又自有气!在转瞬之间,又加强了几分掌力,那一掌,已足有九成之力!司徒本本的一掌,才一反击而出,电光石火之间,便听得“叭”的一声响处,双掌已然相交,司徒本本一声长笑,单拐支地,稳稳而立,身子连动都不动上一下,但董路却面色为之陡地一变,身形连晃,一连向后,退出了七八步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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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青云《江湖九义》作者: 诸葛青云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在东洞庭湖山的西端,一处土岗上的树林里,有一座两进的庄院,名叫“隐园”。这座庄院是孤零零的,附近并无邻居,从外表看来,这座庄院并无奇特之处,粗陋简朴,与普通一般农家的屋宇差不许多,但里边却布置得甚是雅致,亭台水榭,花圃鱼池,一应俱全。在后进的偏院里,还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练武场,场子两边的木架上,刀、斧、剑、戟……等,各式各样的兵器,应有尽有,由此可知,主人是个嗜武的人。这间“隐园”的主人,姓田名厚,年近五旬,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相貌甚是魁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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