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蒙面人的性命,虽然在他一举手之间,但是他既起了想收纳这蒙面人的念头,自然不会下手去伤他的。
当下,他钢拐一点,掠开了丈许,将另一柄紫金神剑,拾了起来,插入了钢拐之中,再掠到了那蒙面人的身旁,并不纵声取笑,只是淡然一笑,道:“多有得罪,阁下请谅。”
那蒙面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司徒本本又道:“胜败乃是常事,阁下何必沮丧?”
蒙面人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只是道:“你要下手,我如今决不反抗,你如不下手,不必多言,我还有要事在身,办完此事之后,我必回中原,再来见你。”
司徒本本一笑道:“阁下说哪里话来,在下也是侥幸取胜而已。”
那蒙面人连望了司徒本本几眼,像是司徒本本的态度,大出乎意料之外,又长叹一声,转身便走。但是他走出了只不过丈许,便突然听得董小梅叫道:“喂,你怎么走了?”
那蒙面人回过头来,道:“小姑娘,你给我的东西,我甚感盛情。但如今我却难以帮你的忙了!”
董小梅在觉出沈觉非已没有了气息之后,天旋地转,身旁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她根本无法知道,而等她略为清醒之际,已看到那蒙面人要离去了。当下,她哀哀地道:“你慢走一步,我不会阻你多少时间的。”
那蒙面人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何必想要自寻死路?”
董小梅回过头来,向躺在地上的沈觉非望去。
她本来,是准备向沈觉非望上一眼之后,再对那蒙面人说,因为她的沈大哥已经断了气,所以,她便也不想活在世上了。可是,她在向沈觉非望了一眼,却不禁陡地一呆!
一时之间,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连忙揉了揉双眼,再向沈觉非看去。
这才发现,她自己并不是眼花。只见沈觉非,面色已获得十分红润,不但气息均匀,而且胸脯起伏,哪里和刚才相同?
董小梅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言喻!
她好一会儿不出声,双眼只是定定地望住了沈觉非,手儿向后一挥,道:“不要你帮忙了,你管你走吧!”
那蒙面人本来,一声不出地站着,一听得董小梅如此说法,转身便走!司徒本本见那蒙面人逸去,本来想要追上去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刚才自己已经故作大方,如今不如好人做到底,反正他说必定会来见自己,到那时,只怕他已肯心服了!所以,他望着那蒙面人的背影,只是朗声道:“一路保重……”
他那四个字,悠悠不绝地传出,也不知可以传出多远,当那四个字,还兀自在山谷之中,引起阵阵响应之际,那蒙面人早已身形如烟,走得踪影不见了!
司徒本本原是听了假扮侯银凤的冷雪的言语,想在那山洞之中,寻找侯子青的剑库的。
但是,他一到了洞口,尚未来到懒龙的近前,那懒龙嗅觉极灵,已经嗅出他是曾经揭过自己一片逆麟之人,一伸前爪,将司徒本本吓得连忙后退。
他退出来之后,向另外一端走去,尚未出洞,便发现百花老怪,尸横就地。他一眼便看出,百花老怪之死,伤口如此之奇,乃是死在紫金神剑之下的,心中又惊又怒,连忙掠了出来。
而当他掠出之际,正好发现那蒙面人和董小梅在一起,所以便以为杀百花老怪的,就是那蒙面人,却未料到那蒙面人,根本不知其情!
当下,他望着那蒙面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
他一转过身来,只见董小梅伏在沈觉非的身上,一面笑着,一面在流眼泪。那是董小梅见沈觉非居然又生还,而且情形,大是好转,心中高兴得过分之故。
司徒本本钢拐点动,走向前去。
他来到了近前,向沈觉非一指,道:“这小子居然挺到现在?”
董小梅因为心中高兴,也未曾听出司徒本本的语意之中,含有恶意,她只要是讲出她心中的快乐,不要说司徒本本是一个人,便是一株树,一块石,董小梅在此际,也会对之滔滔不绝的。
董小梅一听得司徒本本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道:“刚才,我真的当他已经死了,还以为师父骗我,懒龙逆麟,没有用处,我只给他服了一片,便已令得他死去,怎知他一”董小梅才讲到此处,司徒本本已经听出有异。
他连忙道:“且慢讲下去。”
董小梅道:“怎么啦?”
司徒本本道:“你是说,这小子,服了懒龙的逆麟么?”
董小梅道:“是啊,我得了两片,给他服了一片一”司徒本本仍是未等她讲完,便急急地道:“你得了两片?他服了一片?”董小梅道:“是啊一”司徒本本急道:“那么,还有一片呢?”
司徒本本因为自己服食了一片懒龙的逆麟,功力精进,已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所以,他绝不能容许,再有懒龙的逆麟,落在他人的手中!
董小梅却是丝毫不知道他的心意,道:“还有一片,我给了那蒙面人了一”她讲到此处,突然又“啊”的一声,道:“原来逆麟当真有用,我要向他讨回来给沈大哥!”
她一面说,一面便站了起来。
刚才,那蒙面人向董小梅讨取那懒龙的逆麟之际,董小梅一口答应,那是因为其时,沈觉非正面如土色,眼看要断气之故。
事实上,沈觉非当时的情形,如此可怕,而又终致气息全无,令董小梅伤心欲绝,和懒龙逆麟实是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恰在他服下逆麟之际,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
沈觉非全身的奇经八脉,在这时渐渐散去,所以才没有了气息。也幸而是那片懒龙逆麟,及时服下,所以沈觉非才又醒了转来,沈觉非实在可以说,已死过一次,起死回生的了。
而董小梅如今,已看出了懒龙逆麟的功效。她师父死悔和尚曾说,要三片逆麟才够用。她只得了两片,本已不足,却又送了人家一片,事关沈觉非的生死,她当然想要讨了回来。
董小梅却不知道,她那两句话一出口,真正大吃一惊的,不是别人,却是司徒本本!
司徒本本一听得董小梅将一片懒龙的逆麟,给了那蒙面人,心中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因为他自己,只服食了一片逆麟,武功才陡地精进的。而那蒙面人,武功本在他之上,如果也服下了那片懒龙逆麟的话,那么岂非武功又会比他更高了?他一想及此,心中实是惊骇莫名!因此,就在董小梅甫一站起身来之际,司徒本本早已一声厉啸,钢拐点动,就像一股轻烟一样,向蒙面人刚才逸走的方向,疾追而出!
他身法之快,当真是无与伦比!
董小梅为他那一声厉啸,吓了一跳,尚未定下神来之际,司徒本本,便已掠得踪影不见了!
董小梅呆了一呆,不知司徒本本在那片刻之间是撞了什么邪,行动会如此怪诞,她只是自言自语地道:“看那蒙面人,倒也像正人君子,我向他讨还懒龙逆麟,他不至于不给吧!”
她正在说着,忽然听得躺在地上的沈觉非,传来了一下呻吟之声。
董小梅已有许久许久,未曾听得沈觉非出声了。所以,即使是沈觉非的一下呻吟之声,她听来也觉得亲切之极!她连忙转过身来,只见沈觉非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她!
董小梅心头,又是一阵激动,热泪夺眶而出,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好一会,才叫道:“沈大……哥!”
沈觉非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才道:“小梅……我们……是在九泉相会么?”董小梅一面笑,一面眼泪,不住地滴在沈觉非的面上,道:“沈大哥,不是九泉,你看,阳光多么好,这里是点苍山。”
沈觉非挣扎着撑起身子,想要坐了起来。
董小梅连忙将他扶得坐起,又以自己的身子,给他靠背,沈觉非四面缓缓地看了一遍,道:“确是在点苍山,小梅……这是怎么一回事?”
董小梅见沈觉非终醒了过来,实是高兴得发傻,望着沈觉非,又哭又笑,沈觉非一连问了三遍,她才道:“沈大哥,说来话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沈觉非心知,在自己昏迷不醒之后,一定有过极其曲折的经过,他也看出董小梅高兴之极,这时硬要她讲,也一定讲不出所以然来的。因之,他便不再问下去,只是道:“你且扶我站起来试试。”
董小梅答应一声,便扶着沈觉非,站了起来,沈觉非站定了之后,道:“如今我犹如大病初愈,我想,再过上些日子,便会好的。”
董小梅道:“是啊,等我要回了那一片懒龙逆麟,再给你服了下去,便会好了
沈觉非奇道:“懒龙?逆麟,那是什么东西?小梅,你将详细经过,说与我听听!”
董小梅道:“那我们还是坐下来说的好。”
沈觉非一笑,道:“自然!”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背靠着一株大树,在芳草如茵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这时,风和日丽,树上各种鸟儿,婉转而啼,草绿花艳,景色媚人。董小梅又有自己心爱的人,坐在自己的身旁,她心中实是高兴之极,便将一切经过,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遍。
等到她讲完,日头也已渐渐偏西了。
沈觉非听了这样曲折的经过,心中对董小梅,实是十分感激。可是,当他听董小梅眉飞色舞地说到她如何将冷雪骂走的一段经过时,心中不禁黯然。
他到点苍山来,本来便是怀着一个极其秘密,不足为外人道的愿望而来的。
那愿望便是:在死前,见上冷雪一面。
他这个愿望,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深处,不但不敢对别人说,连在无人之处,他自己也是不敢多想上一想,因为,冷雪是杀他母亲的凶手!但是,他却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这个愿望而到点苍来了。
在到了点苍之后,他没有见到冷雪,便昏了过去,直到董小梅说起,他才知道冷雪曾经和他在一起,曾经伤心欲绝。
这一切,他都因为在昏迷之中,所以了无所觉。而现在,冷雪又不知身在何处了,沈觉非的心中,实是难免密然!
董小梅将经过讲完,只见沈觉非像是若有所失,她不禁问道:“沈大哥,你在想什么?”
沈觉非道:“没有什么,我……没有什么!”
董小梅原是了无心机之人,况且她这时候心中高兴之极,当然想不到沈觉非是因为冷雪的关系,才这样失神落魄的。
她望着沈觉非,甜蜜无比地笑了一下,突然一侧头,靠在沈觉非的肩头之上,道:“现在好了,什么风险都过去了!”
沈觉非呆了半晌,道:“小梅,司徒本本的武功,竟已如此之高,武林大难,方兴未艾,如何你说什么风险都过去了?”
董小梅摇了摇头,道:“沈大哥,什么武林大难,我怎管得着?只要你没有事,我便心安了!”
沈觉非知道董小梅年纪还轻,只是一片痴情,对于武林大局,并不关心,也是情有可原。不要说董小梅小小年纪,即如有些武功极高的高手,也不是照样,隐居山林之中,超然于武林运命之外么?所以,沈觉非也不去多说她,只是一笑置之,道:“小梅,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董小梅道:“你已经醒了过来,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一面说,一面以深情之极的眼光,望定了沈觉非,她妙目之中,所含的那种深情,令得沈觉非不敢和她的目光相接触!
他连忙偏过头去,望着暮色苍苍的山峦,道:“小梅,说正经的,你爹已经原谅你的一切了。”董小梅嘟起了嘴,道:“沈大哥,难道我刚才讲的话,竟不正经么?”
沈觉非唯恐她生气,忙道:“自然正经,我身子仍觉软弱无力,也该运气片刻了。”董小梅道:“我在旁陪你。”
沈觉非盘腿瞑目而坐,想要运转真气。可是,他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出了一身大汗,体内真气,仍是东一片,西一片,难以汇聚。
看官,人体内真气,人人皆有,学武之士,能令体内真气,自在运转,发而为力,便与常人不同。沈觉非如今的情形,却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一身武功,尽皆失去了!
沈觉非心中,不禁大是着急,而他一着急,更是全身皆出冷汗,董小梅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身上,这时也已看出情形不妙,忙道:“沈大哥,你感到怎么样了?”
沈觉非睁开眼来,道:“小梅,我体内真气,竟连凝聚丹田也做不到!”董小梅呆了半晌,道:“师父原是说,要三片懒龙逆膦的!”
沈觉非急道:“那么如今我一点武功也没有,怎生是好了?”董小梅道:“不要紧,我一刻也不离开你,也就是了。”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又看到月色之下,一条人影,电也似疾,掠了过来。那条人影,一掠到两人近前,便停了下来,却正是司徒本本!司徒本本一站定,便厉声道:“可曾看到那蒙面人么?”
他在说话之际,神情焦急之极。
董小梅道:“没有,我也正要找他哩!”
司徒本本“哼”的一声,身形如飞,又向前掠了出去,看来,这半天功夫,他并未能找到那蒙面人,这时又继续去寻找了。
沈觉非站了起来,道:“我们在这里,已被司徒本本发现过,还是离开这里的好。”董小梅道:“你能走动么?”
沈觉非苦笑道:“走动自然可以的,只是武功全失而已!”
董小梅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那一片逆麟,不是给了那蒙面人的话,这时沈觉非一定不会这样子了。
死悔和尚曾说,要三片逆麟。若是沈觉非服下三片逆麟的话,那么他的武功,便到了武林中人,从未有人达到的境地了。就算他得到两片,也可以令得他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许多。
但如今,他却只服下了一片,那只能令得他奇经八脉,不致散乱而已,一身武功,却是尽皆失去,连真气也无法运转了。
那懒龙的逆麟,本具起死回生之能,沈觉非本来,已是一个死定了的人,实在是连怪医姚九霄都没有法子,将之救活的。
在巫山朝日峰上,姚九霄要董路、赖五两人,为他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答应替沈觉非疗伤,那原是他的奸计。如果赖五、董路两人,为他争到了“天下第一”的名头的话,他的确也有办法,可以令得沈觉非暂时不死,但是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沈觉非仍是不免一命呜呼的。直到沈觉非服下了懒龙的逆麟,他的一条命,才算拣了回来。
但是因为沈觉非只有服下了一片,所以,他生命虽然没有问题,而体内真气,难以为继,自然一身武功,也尽皆失去了。
当时,沈觉非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董小梅虽然说愿意一直陪着他,但董小梅本身的武功,也不是太高,世途艰险,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何以得了?
再加上,他对董小梅,始终只是如同兄长对待妹妹一样。但是董小梅对他,却是一片痴情,沈觉非实是不想和董小梅在一起。
而如今,他看着董小梅的情形,却又不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所以,沈觉非的心中,实是乱到了极点!
他叹了一口气,道:“好,那我们暂时先避开司徒本本再说!”董小梅绝不是幸灾乐祸之人,而且,沈觉非乃是她心目中唯一的亲人,就算要幸灾乐祸,也不会乐到沈觉非的头上来的。
但是沈觉非的一身武功,尽皆失去一事,董小梅却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她心中非但不难过,而且还在暗自欢喜。因为,董小梅也早已看出,沈觉非爱冷雪,甚至爱侯银凤,也比爱自己更多些,为了这,她芳心不知有多么难过。
但沈觉非的武功失去之后,他自然不会再离开董小梅了。董小梅自知本来,是难以和冷雪、侯银凤两人争夺沈觉非的,但是这一来,她却可以和沈觉非长相厮守,心中如何不乐?
她拉着沈觉非的手,一直向前走去,笑声不绝,但沈觉非却一路上只是愁眉不展。
董小梅究竟童心未泯,也未曾发现沈觉非心情不快,一路上,她只是越想越觉得开心,笑声也越来越高。
沈觉非道:“小梅,我们不能再被司徒本本发现,你这样笑法,岂不是会将他引了来?”
董小梅一想果然,立即停住了笑声,侧头想了一想,道:“沈大哥,你武功全失,我们不但不能见司徒本本,连其他武林中人,也可以不必再见,不如我们出了点苍山后,便远走天涯,远远地离幵所有人,你说好不?”
沈觉非默默地等董小梅讲完,他却是一言不发,并不回答。
董小梅急道:“沈大哥,你说不好么?”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仍不出声。
这时,他的心中,实是紊乱惘然之极!
刚才,董小梅的这一番话,如果是冷雪对他说的话,那么,他在武功全失,心灰意懒的情形之下,或许根本不作考虑,便立即答应了。然而,说这番话的,却是董小梅而不是冷雪!
董小梅见沈觉非只是叹气,一时间,还未曾弄明白他的心意,只当他是因为失去了武功而难过,忙道:“沈大哥,你不必难过,其实,武功高了又有什么用?我师父武功,何等之高,那蒙面人的武功,又何尝不高,但是他们,也不是天下无敌。司徒本本虽然得了一对紫金神剑,但是他却也未必会有我那样快乐!”
沈觉非怔怔地望着她,只见董小梅双眼,闪闪生光,满面喜容,的确是高兴之极。
他在心中又暗叹了一口气,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闷头向前走去。
点苍山中,山路十分崎岖,在会武功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此际沈觉非的武功全失,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却已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再也走不动了。
沈觉非一停了下来,董小梅自然在他身旁相陪,沈觉非双手支额,一言不发,他停了下来之后,汗已不出了,但是山风一吹,片刻之间,激灵灵地打了两个寒战,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寒意,泛了上来。
董小梅起先,还只是在逗沈觉非说笑,略无所觉,及至沈觉非忽然发出了阵阵呻吟之声,董小梅的心中,才猛地吃了一惊。
她连忙定睛向沈觉非看去,一看之下,更不禁呆了半天,讲不出话来!只见沈觉非双眼无神,两颊如火,分明已是一副病态,董小梅忙一伸手,在他的额角上一摸,只觉得热得烫手!
董小梅失声道:“沈大哥,你病了!”
沈觉非叹了一口气,道:“我……很不舒服……”
董小梅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才好,沈觉非道:“我……冷得很……”董小梅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衣,除了下来,盖在沈觉非的身上。
但是,她的那件外衣,能有多大?
虽然盖在沈觉非的身上,沈觉非的身子,仍是抵不住阵阵发抖,董小梅心中发急,那里还顾得了什么男女之嫌,将沈觉非负了起来,找到了一个山洞,铺了些干草,就紧紧地拢住了沈觉非,睡在干草之上。
董小梅的武功,已经很有根底,她抱紧了沈觉非,沈觉非的身子,便不再发抖。
但是,沈觉非死里逃生之后,又受了山中风寒,这一场病的来势,实是非同小可。董小梅一夜未曾合眼,到了一线曙光,从山洞外照射进来之际,她只当沈觉非久已没有什么动静,一定已经沉沉睡去。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向旁移开了两三尺,再向沈觉非看去,一看之下,她陡地一呆,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原来,只见沈觉非的面色,红得异常,双眼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竟又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董小梅不知经过了多少曲折,费尽了多少心血,才将沈觉非的性命,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只当从此以后,沈觉非虽然武功全失,但是自己和他,却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了。
她实是做梦也料不到,只不过高兴了几个时辰,便又遭此巨变。
她并不知道沈觉非这一番,陷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之中,乃是因为受了风寒,而致生病之故。她还只当那是一片逆麟,未能挽救沈觉非的性命,是以沈觉非终究难逃一死之故!
当下,她除了失声痛哭之外,实是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沈觉非道:“小梅……我……口渴得……很……”董小梅连忙跳了起来,道:“沈大哥,你究竟怎么了?”沈觉非的嘴唇,干焦得起折,双颊已经陷了下去,情形比上一次临死的昏迷,更其骇人。
他望着董小梅,只是道:“我……口渴。”
董小梅伸手在自己的额角上敲了一下,骂道:“还不快去取水?”她一面自己骂自己,一面便一个转身,向山洞之外掠去。
她方寸大乱,匆匆忙忙向外掠出,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叭”的一声响,竟然跌倒在地。因为她去势极急,这一跤也跌得不轻。
但是,她却了无所觉,手在地上一按,人便如箭也似射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之后,她脑子之中,仍是乱轰轰地,只是向前驰去,想发现一条小溪。
点苍山中,本来溪水甚多,可是偏偏,她驰出的那个方向,却是找不到小溪,一直驰出了两里许,才有一道溪水,在前淙淙流过。
董小梅的心中,本来已经着急到了极点,一见到溪水,自然大喜,一连两个起伏,便来到了溪边。这时候,她自己实也是十分口渴,但是她却只想到在山洞中口渴的沈觉非。
所以,一到了溪边,她自己也不俯身去喝水,只是伸手去掏溪水,然而,她才一伸手出去,便呆了一呆。因为她根本没有器皿,可以盛水!
如果双手掏水,走不几步,便自漏完,哪里带得到两里开外的山洞之中?董小梅正在想要转身,去寻找一个大竹根来盛水之际,忽然听得“咚”的一声响,^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她前面的溪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