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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惊心憷目

董路依照赖五的话,才在第二百七十一招头上,以无比内家罡气,将峨嵋笑佛,硬生生从石台之上,逼下来的。

他虽然胜了峨嵋笑佛,但事后一想,也觉胜得极其侥幸,全靠赖五的一番指示。所以,他此际便再向赖五询问,如何方能以胜那黑衣僧人。

赖五想了片刻,道:“那黑衣僧人的身法,极其神幻,董兄与他动手之际,却是万万不能为他身法所惑,需以不变应万变!”

董路听了,点头不已。

这时候,看了石台之上,赖五双眉紧锁,道:“董兄,那姓焦中年妇女的身法,你看来可熟?”

董路道:“赖兄,你不说也想不起,你一说,那妇人的身法,看来竟像二十年前,如昙花一现,名震天下,却又不知下落,那姓崔的异人,所擅的流:神步,一模一样!”

沈觉非在一旁,听了董路的话,心中又自一动。

大半年之前,当焦三姑引赖五和沈觉非等人,前赴银凤谷之际,赖五和方生智两人,也曾因焦三姑身法的怪异,而向她发过问,但是焦三姑却含糊以应,并无肯定的答复。

沈觉非对于“流云神步”,以及姓崔的那位异人,绝无所知。

但是他两次听得赖五提起他来,语气都十分严重,心知焦三姑一定是大有来历之人。

只听得赖五又道;“董兄,当年,我与那位崔异人,缘悭一面,待我想与他见面时,他已经如神龙见首,不知去向了,你大约是曾和他见过面的了?”

董路道:“不错,我曾亲见他与前来中原的东海四十七岛妖人动手,他只一人,对方共有十八人之多,但是一场恶斗下来,那十八个妖人,却是人人断肢缺腿,无一得以全身以还,也多亏这一次,四十七岛妖人,才不敢再履中原!”

赖五道:“我对这位异人,一直十分心仪,不知焦三姑和他,有何渊源?”

两人正在说着,只听得石台之上,翠玉翁李猛,一声怪吼,身子向后,疾退三步,肩上已中了一掌,焦三姑紧接着,如行云流水,欺向前来,掌影如雪,向李猛面上逼来!

李猛像是自知不敌,足尖一点,身子凌空拔起,已跃下台来!

焦三姑在台上一抱拳,道:“承让!”

李猛一个翻身,落下地来,道:“好说!尊驾武功,在我之上,在下虽败无怨。”

焦三姑也身形一晃,贴着台面掠出,到了台下,道:“李猛果是爽快人!”李猛也不离去,就在石台边上,坐了下来,继续观战。

只见李猛和焦三姑两人,跃下之后,一个身披大花长袍的老者,和太行双雄中的辛松,一齐跃上了台去,那老者的长袍之上,以极其鲜明的颜色,绣着各种各样的花朵。

那些花朵,绣工精绝,栩栩如生,看来如同他身上,披着无数鲜花一样。他这身打扮,在武林中走动之人,一望便知,他是金陵百花洲,百花老怪。

两人一上了石台,也不打语,辛松挥动折扇,百花老怪长袖飘舞,两人身形如飞,立即便打得难分难解!

董路和赖五两人,看了一回,赖五道:“我们且离幵去,我还有几句话要问沈公子,董兄你说可好?”

董路点了点头,三欠便一起离开了石台,向外面走去。

没有多久,他们已经远离了石台,来到了悬崖之旁,赖五道:“沈公子,你此番下山,可曾找到侯银凤了么?”

沈觉非见问,不禁长叹一声。

董路道:“叹什么气?”

沈觉非苦笑了一下,道:“我这次下山,遭遇极是奇幻……”

他讲到此处,又不自由主,长叹一声。接着,便将下山之后,如何先遇东雁荡的人,要将自己擒回山去,被冷雪救下,从冷雪口中,得知侯银凤所为,又遇上了紫衣人和紫金神剑,等等情形,向赖五和董路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默然半晌,董路才道:“好,这事情,和我也大有关系!”

沈觉非不禁愕然,道:“董前辈……”

董路一声长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凄酸之意,道:“小梅虽已遭不幸,但她是在害了侯剑痴以及天魂上人之后,畏罪而死,还是蒙冤而死,却大不相同,我焉能不弄明白?”

沈觉非听出他语音悲怆,可见他对董小梅虽然如此严厉,不近人情,但是其中,对董小梅却还不是全无亲情的!

他想及董小梅的遭遇,心中也是恻然!

当下,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已托冷姑娘,到铸剑崖之下,去寻找小梅的尸体了,我相信她一定会代我做到的!”

董路一听,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董路的心中,也是十分伤心,但是他又不愿人家见到他伤心之情,所以才转过身去的。

赖五想了一想,道:“沈公子,你说那蒙面紫衣人,已上朝日峰来了么?”沈觉非道:“正是,我和冷雪,在将到峰顶之时,还曾见到他来着。”赖五沉吟道:“这倒奇了,何以我一直在峰顶之上,却未曾见到这样一个人?”董路道:“理他作甚?”赖五道:“董兄,要知道那紫金神剑,实是非同小可,若其人本身武功,已有根底,再加紫金神剑在手,你我皆难以取胜!”董路一听,也不禁耸然动容!

赖五道:“除非他还未曾上山来,我看将侯银凤锁起的,多半便是这个蒙面人,但何以焦三姑竟离侯银凤远去呢?这其中,一定还有着极大的曲折!”沈觉非心中,本来已是充满了疑问,难以解释,如今经赖五这样一问,疑问又增加了几个,更是瞠目难以对答!

董路侧头想了一想,也觉得事情十分复杂,道:“还有哩,紫金神剑,既有一双,何以只见一柄出世,不见另一柄?”

赖五想了半晌,面色严肃,道:“董兄,照我看来,那两柄紫金神剑,在当晚铸剑崖上,发生巨变之际,一定落人了奸人手中……”

沈觉非不等赖五讲完,忙道:“赖大侠,那么,侯姑娘怎么会以此剑,杀了她的母亲?”

董路“哼”的一声,道:“赖大侠所指奸人,难道就不包括侯银凤在内了么?”

沈觉非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无言可答。

赖五又道:“如今,我深信持剑者,已在朝日峰顶!”

董路道:“何以见得!”

赖五道:“这两柄宝剑,乃是稀世奇珍,得之者自然不甘寂寞,不上山来,万无此理!我们且回到石台之旁,细细察看,当有所获!”

董路和沈觉非两人,一齐点头。

当下,三人又一齐回到了石台之旁。

他们一到石台旁,只见辛松已被百花老怪,双袖翻飞,逼得步步后退。百花老怪怪晡不绝,陡地双掌一齐向前推出,辛松闷哼一声,栽下台来!尚亏他武功,也自不弱,一跌下台来,立即一式“鲤鱼打挺”,站直了身子。

只听得台下,辛鹤一声怪叫,道:“百花老怪,别走!”

但百花老怪却也早已身形一晃,下了石台!

辛鹤一面高叫,一面跃上石台,等他到了石台之上,百花老怪已然身形落地,辛鹤无可奈何,只得叫道:“何方朋友,前来赐教?”

他一连叫了两遍,无人回答。

辛鹤一声冷笑,道:“天下英雄,已尽于此了么?”

他这句话才一出口,便听得阴恻恻地一声冷笑,道:“辛朋友莫要口出大言!”

紧接着,只听得“铮”的一声响,一条人影,已激射而起!

只见眼前一花,又是“铮”的一声,其人已落在石台之上!

众人一起定睛看时,只见疾掠上台的,正是阴风蛇叟司徒本本!

司徒本本双胁各支钢拐,道:“既无旁人上台,在下也该献丑了!”

辛鹤一见引出了司徒本本来,心中也不禁为之骇然。司徒本本在二十年前,已是邪派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事隔近二十年,他既然敢以招摇,主持朝日峰比试大会,自然是必有所恃,却是不能轻视!因此,辛鹤一见司徒本本跃上台来,连忙向后,退出了三步!

司徒本本一笑,道:“辛朋友,莫非你要不战而退么?”

司徒本本这一句话,实是讲得无礼之极,等于在暗示辛鹤,一见了他,便吓得不敢动手一样!太行双雄,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头之人,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辛鹤面色一变,叱道:“放屁!”

司徒本本“哈哈”一笑,笑声未绝,右手钢拐,“嗡”的一声,已经挥起!

辛鹤折扇一摇,一招“反圈长虹”,迎了上来。

两人出手的势子,皆是十分快疾,只听得“铮”的一声,扇、拐已经相交。

辛鹤才一和司徒本本的钢拐相交,心中便是猛地一惊!

因为,在刹那之间,他竟觉出一股其强无比的吸力,自司徒本本的钢拐之上发出,将他的折扇,牢牢吸住,挣之不脱!

辛鹤也是会家,一觉出那等情形,便知道司徒本本的内功之高,已到了真气反旋的地步,他钢拐上的那股吸力,自然是因为真气反旋而来!

他心中一惊之后,已知万无胜理,想要弃扇而逃,但是又怕太失面子,就在那么一个犹豫之间,司徒本本一声长啸,左拐一点,身子拔起了两尺!他右拐始终贴在辛鹤的折扇之上,身子拔起,竟借着辛鹤的折扇,作为身子的支撑,左拐已经横挥而出,当胸扫来!

一股劲风过处,辛鹤不自由主一松手,腾腾向后,退出了四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已然坐倒在地!

司徒本本也不追击,双拐点地而立,一伸手,将辛鹤的折扇,接了过来,“刷”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望着上面,“逆我者死”四字,一声冷笑,道:“唯大言者,最是无能!”

手一松,将折扇向辛鹤抛了过去。

辛鹤刚好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见折扇飞到,立即伸出去接。

他刚才,被司徒本本阴柔已极的内家真力,在胸前撞了一撞,已经身受内伤,司徒本本在将折扇抛出之际,又蕴了极大的力道。

辛鹤一伸手,虽将折扇接住,但是被扇上的力道一冲,却又跌倒在地!这一跤,跌得更重,令得他好半晌起不了身,辛松飞上台,将之扶起,瞪了司徒本本一眼,挟着辛鹤,又跃下了台去!

司徒本本哈哈一笑,辛松头也不回,向前疾驰而去!

司徒本本只使了两招,便令太行双雄之中的辛鹤,败得如此狼狈,众人心中,也大是骇然!

只听得司徒本本道:“第一轮比试,大约已没有人再参加了?”

他讲完之后,台下果是默然。

司徒本本向石台旁那块留名石碑一望,道:“共有八人,能够参加第二轮比试,奇智禅师与这位蒙面朋友动手,冷面阎王与黑衣僧人动手,赖大侠逢焦三姑,在下则要请百花老怪赐教。依在下之意,今日已经不早,明日再见高下如何?”

台下奇智禅师等人,答应了一声,司徒本本便跃下石台来,台下众人,也各自散去。

赖五、董路和沈觉非三人,各回住所,一路上,三人皆默然不语。

刚才,赖五说得了紫金神剑的人,一定已在朝日峰上,但如今,参加第一到第十名的人,只不过八个人,除去了他们自己两人,那两柄宝剑,一定在其余六个人的两个身上。

但是那两个是什么人呢?他们却又想不出来。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屋中,只见姚九霄正在屋中,笑嘻嘻地道:“赖大侠,沈公子的性命,多亏皓首神龙今日之一走!”

赖五等三人,对姚九霄均极其憎厌,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姚九霄道:“以后如何,还要看两位之力了?”说罢,“哈哈”干笑一声,便自离去。

姚九霄离去之后,董路和赖五两人,对望一眼,不禁一起叹了一口气,沈觉非道:“唉,这人人品甚差,若是当真让他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只怕他借以招摇,武林中会生出极大的变故来。”

赖五沉吟半晌,才抬起头来,道:“董兄,有一件奇事,你可曾注意到了?”

董路道:“赖兄,你可是指姚九霄本身武功不济,即使得了武功第一之名,非但没有好处,反为惹祸上身这一点而言么?”

赖五道:“正是,试想,姚九霄若是武功第一,那么,能够胜过他的人,自然武功比他更高。姚九霄有了这个虚名,实足以惹杀身之祸,却不知他何以定要以生命危险去博此虚名?”

董路想了片刻,道:“我看此人奸诈无比,定然必有所恃!”

三人商议了一回,不得要领,便各自睡去。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又像前两天一样,到了石台之前。三天下来,其余各台之上的比试,都已完毕,但是第一座石台上,却第二轮尚未开始。

日头才一从东方升起,人已聚集在一起。只见奇智禅师大踏步地向台上走去,高声道:“这位蒙面朋友,快请上台!”

那蒙面人正和黑髅髅连无异在低声交谈些什么,一听得奇智禅师叫唤,便回过头来,道:“请大师稍待,在下有几句话,说完了便走!”

他话一说完,又回过头去,向连无异俯耳低言,一面却手指着远处的一人。

众人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他指的,乃是司徒本本的徒弟司徒仇。而连无异一面听,一面面色微变,约有小半尽茶时,才连声道:“好!好!我去找饶二哥!”连无异话一说完,身形晃动,宛如一溜轻烟,贴地向前掠出,下朝日峰而去!

而在连无异向外掠出之际,那蒙面人身形,也陡地凌空拔起,他拔起之势,斜斜向上,一晃之间,已经到了台上!

连无异外号人称“神行无影黑髅髅”,乃是因为他轻功极高之故。但是,那蒙面人和连无异一起动作,却是人人可以看出,那蒙面人的轻功,远在连无异之上!人丛之中,又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议之声,猜测那蒙面人的来历。实则上,自从那蒙面人胜了武当掌圣之后,几乎人人都在猜他的来历。

而有一些人,还想趁机与他套交情,可是三天下来,那蒙面人的来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而有人与之交谈,他也极之客气,只说自己久居西域,不问世事,生性落寞,令得一心想和他套交情的人,再也难以启齿。

这时候,只见他跃起之后,身子又微微一扭,已落到了台上,向奇智禅师拱了拱手,道:“有劳大师久待,尚祈原宥!”

奇智禅师“哼”的一声,身子向后一退。

在他一退之际,看台四周,只听得惊讶,轰然而发!

原来,奇智禅师在一步后退之间,身子竟然平空矮了半尺!

奇智禅师乃是西藏密宗的高僧。武林中人,皆知密宗的武功,十分浩瀚,也十分特出,其中据说有一门叫做“缩骨功”的。

传说这门功夫,极其难练,而且练时要日夜将身子浸在热醋之中,痛苦异常,因此谁也只听传说,而未曾见过。传说又云,这门功夫,若是练成,则可以缩短一半身形,全身软若无骨,与敌之际,不但进攻灵活,而且,就算硬挨上对方的几下重击,也可以行若无事,实是极其神妙。

奇智禅师在第一次上台,和绿发婆婆动手之际,双方打得十分激烈,但是,他却并未曾使出这门功夫。因此,他在一个后退间,骤然矮了半尺,旁观众人,尽皆讶异不止,大开眼界!

那蒙面人也像是呆了一呆,道:“想不到大师居然已将密宗缩骨功练成,若没有十年苦功,定难成事,佩服佩服!”

奇智禅师又是“哼”的一声,再向后退出了一步。

那一退之间,台下更是怪声四起,敢情他这一次,身形竟矮了一尺有余!他身上的僧袍,因为身形已矮,早已拖在地上。看来更是显得十分谲异。奇智禅师连退两步之后,便凝立不动。

那蒙面人忽然仰天叹了一口气,道:“大师,你十年苦功,当真谈何容易,我不忍与你动手,你还是快些离开朝日峰罢!”

奇智禅师一听此言,面色陡地为之一变!

他自从上次朝日峰之会,屈居第四之后,回到西藏,便自苦练“缩骨功”,至今,已有八段火候。那“缩骨功”的最高境界,乃是十一段,但自从黄教始祖宗喀巴能达到这一境地以来,还未有人能有这样的修为。

奇智禅师将“缩骨功”练到了第八段,也已是百余年来,密宗人物中所未有的盛事了!他一心想以这门奇功,来与中原武林人物争霸,如今一听得对方,竟叫他就此下山去,心中如何不怒?

只听得他怪叫一声,陡地向前,“腾腾腾”踏出了三步,那三步一踏出,他已成了一个五尺不到的矮子,而一踏出之后,停都不停,一声暴喝,双手箕张,陡地向蒙面人胸前抓到!

那一招出手如此之快,台下众人,也不禁替蒙面人捏一把汗。

可是那蒙面人在奇智禅师双手,堪堪要抓中他胸前之际,身形微拧,疾逾电光石火,向外挪开了三尺,已将这两抓避过!

奇智禅师的身法,也当真快疾。蒙面人才一避开,他身子一转,已转到了蒙面人的背后。

在那一转之间,他身子又矮了半尺。

一转到蒙面人的背后,只见他左掌右拳,各自卷起一股劲风,向蒙面人的腰际攻来!蒙面人这次,不再躲避,双臂下垂,左右双手,向两旁一分。这一招,看来实是平淡无奇,乃是掌法之中,最普通的一招“野马分鬃”。但是,招式本身,虽然平平无奇,而此时此地,经那蒙面人使来,却恰好将奇智禅师的攻势,一齐封住!

奇智禅师一见对方双掌拍出,突然间,身子挺高了三尺,。恢复了原来的高度!

他身子由矮而高,实是了无声息,而且,快疾无比,一挺高之后,立即双拳,齐向蒙面人的太阳穴处,撞了过来!

那时候,蒙面人仍是背对着奇智禅师的,奇智禅师双拳打出,他却不避,只是双手反扬而起!当他双手反扬而起之际,陡然之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奇智禅师只感到两股交糅为一,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道,当胸撞了过来!奇智禅师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收招,陡地身子又缩短了两尺许,那股气劲,在他头上掠过,他已一低头,五指如钩,向蒙面人的胯间抓出!蒙面人一声长吟,身形凌空向上拔起。

奇智禅师的“缩骨功”,变幻也当真神奇之极,身形暴涨暴缩之间,快得出奇。蒙面人身形疾拔而起,他的身子,跟着向上一迎,伸手向上,一掌拍出!

他那一掌,击向蒙面人的足尖,只听得电光石火之间,“啪”的一声响过处,那一掌,已经被击个正着,刹时之间,奇智禅师心中,实是大喜!

因为,他那一掌,乃是运足了全身功力发出的,而足底的“涌泉穴”,乃是“足少阴经”的要穴,既被击中,对方当然不免受伤!

可是奇智禅师正在高兴间,陡地觉出,那蒙面人的身形,向下一沉,他手掌击中了蒙面人的脚底,尚未曾来得及抽回来,蒙面人的身子,已向下沉来,刹时之间,奇智禅师只觉得自己手掌所托的力道,实是不下千斤,不但腕骨欲折,而且臂骨,也发出了“格格”之声,奇智禅师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连忙待要抽回手掌来,但是蒙面人早已料到,在他身形拔起之际,奇智禅师会突然之间,出手击向他的双足的。所以,当奇智禅师的手掌,才一击中他的脚底之际,他真气猛地向下一冲。

在那一冲之间,内家真气,自“涌泉穴”处发出,早已将奇智禅师的一掌之力化去!事实上,那蒙面人的武功之高,远在奇智禅师之上,他乃是未曾存心要奇智禅师的性命,要不然,下沉之力大些,只怕奇智禅师的一条手臂,早已废了!

而当奇智禅师觉出不妙,想要抽回手来时,哪里还来得及?

蒙面人的身子,迅疾无比地向台上落了下来,奇智禅师不自由主一俯身,右手已被蒙面人踏在台上!

奇智禅师心中更是大惊,用力一抽,哪里抽得动分毫!

而蒙面人在奇智禅师,急求脱身之际,轻轻地伸出手来,放在奇智禅师的颈后。奇智禅师只觉得颈后,传来了一股柔和之极,但是却又如长江大河也似的力道,更是魂飞魄散,冷汗遍体!

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蒙面人只要一发掌力,奇智禅师即使有“缩骨功”护体,颈骨不致于断折,但只怕奇经八脉,也要被震断!

一时之间,奇智禅师身形伛偻,僵在蒙面人的面前,不知怎么才好。蒙面人低声道:“大师,你可愿自动退下石台去?”

奇智禅师忙道:“愿!愿!”

这时候,他刚赴中原时的雄心,已经荡然无存!他知道自己一身武功,若要在中原武林中行走,自然没有人轻易敢于招惹自己。

但如果凭这一身武功,想要与一流高手,争强斗胜的话,却还力犹未逮!蒙面人本就无意伤人,一听得奇智禅师的答应,一缩手,身子向后,退出了半步。奇智禅师满面羞惭,向蒙面人合十了一礼,身形一拧,便跃下了石台,在人丛中穿来插去,转眼之间,便已下朝日峰去了!

蒙面人胜了奇智禅师,时间极短,只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

待奇智禅师跃下台后,蒙面人也向四方一抱拳,落下台来,在石台之旁,盘退而坐。

冷面阎王董路,也未曾想到,蒙面人和奇智禅师两人,在那么短时间内,已经分出了胜负,石台上一没有了人,台下众人,便都向他望来。

因为第二轮比试,只有八个人有资格参加,依照第一轮动手的次序排下来,那八人分成四对,乃是奇智禅师与蒙面人,黑衣僧人和冷面阎王董路,赖五和焦三姑,司徒本本和百花老怪。

在奇智禅师和蒙面人,已经分出了高下之后,当然轮到他和黑衣僧人了!董路一扬首,向那黑衣僧望去。

只见黑衣僧也已缓缓,站了起来。

赖五在董路耳际,低声道:“董兄,记得以逸待劳,千万不要为他怪异的身法所惑!”董路默默地点了点头,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和那黑衣僧人,一起来到了台前。

两人在台前站住,那黑衣僧人道:“董施主请!”

董路冷冷地道:“大师请!”

黑衣僧人“哈哈”一笑,倏地伸出手来,道:“我们一起上吧!”

董路心知那是对方,要试一试自己的功力!

恰好董路自己,也想试一试,那黑衣僧人,除了身法如是奇幻之外,内功修为如何,因此,他立即真气运转,力达于臂,气贯于掌,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已紧紧握住!

两人一握住了手,各自真气一提,一起向台上跃去,在台上跃出的一瞬间,各自将内家真力,源源逼出,片刻之间,便落向台上。

两人全是一流高手,虽然明知是较量功力,但是表面上却是两人携手,共上石台,不可失了风度。因此一到了石台上,两人立即分开了手,各自向后跃退。

在那片刻之间,董路未曾试出黑衣僧的深浅,黑衣僧也是一样!

当他们双手互握之际,双方都感到,自己的内力逼不过去,对方的内力,也逼不过来。

董路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因为如果黑衣僧人功力,和他一样深湛的话,再加上那么神妙的“千幻身法”,他便不免吃亏!因此,他才一退开之后,全身真气鼓荡,身上衣服,簌簌有声,如为强风所拂一样,沉声便道:“大师请!”黑衣僧人道:“请!”

他一个“请”字才出口,身子向前一俯,陡地直挺挺地,向地上跌了下来!

董路早已抱定了宗旨,以不变应万变,以免为对方奇异的身法所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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