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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高楼夺杖恨,斗室死亡争

龚明吸了一口气,他当真想一跃而起,将白玉宝杖,夺了过来!可是他此际,要害被制,若是动一动,自己却是非死即伤!因此他仍是不动!

林小峰手中白玉宝杖,转了一转,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汉,敢情是这样的一个胺包!”

龚明怒道:“你倚多为胜,又算什么英雄?”

林小峰哈哈大笑,道:“好哇,反正时间还早,我放你起来,你就能夺得了白玉宝杖么?”龚明心想,不论怎样,且先求脱身再说,忙道:“当然可以,你叫他们两人撤手!”

林小峰道:“我叫他们两人撤手不难,可是咱们话可讲在前头,若然你仍然夺不到宝杖,可得自行前往大厅,自称脓包!”

龚明此际听得林小峰如此说法,脑中不由得“嗡”的一声响!

林小峰所提出来的条件,实在难以想象,实际亦难以接受,学武之士,除了真是黑道上,不要脸之极的下三滥之外,谁肯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若是自己答应了他,而仍不能夺到白玉宝杖,当然只有自寻死路,再难在世上见人!林小峰见他犹豫,笑道:“怎么,你可答应么?”

龚明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望定了林小峰,好一会儿,才从他齿缝之中,迸出一个字来,道:“好!”林小峰一挥手,道:“撤手!”那两个中年汉子,立即抽剑向后退去,龚明一跃而起,勉力一沉气,方始稳定了身形,他前胸后心,以及腰际,都曾中了对方的拳脚,虽然勉力站定,也仿佛是置身于汪洋大海上的扁舟一样,为之左右摇晃不已!

林小峰料定自己必胜,体态从容,手一伸,将白玉宝杖伸到了龚明的面前,道:“龚朋友不要客气,杖在此处,快动手啊!”

龚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战,事关自己的生死,绝对不能大意。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能够夺到白玉宝杖的希望,实是微乎其微!

他任凭林小峰将白玉宝杖在自己的眼前摇晃着,只是运转真气,以待时机的到来,倾全力出手一击。林小峰则不断冷言冷语,嘲讽龚明。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龚明才陡的一声大喝,五指如钩,向就在自己身前的白玉宝杖,疾抓而出!龚明已是全力以赴,势在必得!

果然,在他一出手间,便已将那柄白玉宝杖,紧紧地抓在手中!

龚明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连忙再用力,向怀中一带,想将白玉宝杖夺了过来,可是一拉之下,却是纹丝不动。

龚明心中一急,连忙再多用了几分力道,林小峰在此际,突然一伸手,龚明万万未曾料到对方竟肯将白玉宝杖松开,他用的力道太大了些,自后一仰,竟然跌倒,而就在他跌倒间,林小峰“哈哈”一笑,在他的身旁掠过,足尖点处,正踢在龚明的脉门之上,龚明不由自主,五指一松间,白玉宝杖又已被林小峰轻而易举地劈手夺了过去!

龚明直到此际,才知道对方的武功,远比自己高,自己在他手中夺杖,乃是绝无可能之事!而对方之所以要自己夺杖,无非是为了折辱自己!

―时之间,龚明心头,袭上了一阵阵奇痛,头昏目眩,再也爬不起来!

林小峰却用杖在龚明的胸前,点了两点,道:“龚朋友,休息够了么?”

龚明一声大吼,又一跃而起,可是他刚一跃起,林小峰身子一斜,白玉杖在龚明脚胫上一敲,龚明身在半空,自然难以躲避,足胫上经这白玉杖一敲,一阵剧痛,又已“咕时一声,跌倒在地!

龚明一跌倒在地,立即又跃了起来,林小峰以逸待劳,一出手间,龚明再次跌倒,片刻之间,已跌了七八次,这一次,直把龚明跌得眼前金星乱冒,再也爬不起来!

林小峰笑道:“可是不夺了?”龚明大声道:“不!”

林小峰哈哈大笑道:“然则快出手啊!”

龚明双手按地,喘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林小峰冷笑道:“站稳了么?”龚明面色通红,身子摇晃,只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一阵闷翳之感,不由自主,伸手向胸口按去。他手才一按到胸口,便碰到了一节硬物,他心中不禁猛地一动!

那一节硬物就是在他决定到此来取白玉宝杖之际,地痴上人交给他的,他看来看去,觉得毫无出奇之处,但是听地痴上人的口气,却像那东西大是有用一样,如今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何不取出一用?

他一想及此,一伸手,便将那节黑沉沉的铁棍,取了出来,林小峰一见,又是“哈哈”一笑,说道:“用兵刃了么?”

龚明沉声道:“不错!”手臂向外一挥,便连人带棍,向林小峰扑了过去。林小峰身形一晃,便已避开,白玉宝杖反手击出,向龚明手中的那节铁棍,敲了过来。龚明早已筋疲力尽,刚才那一击,已用了最后的一分气力,但是却被林小峰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去。

等到林小峰回杖反击之际,他根本连躲避的力道都没有,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林小峰的白玉宝杖已击中了他手中的铁棍!

龚明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涌来,铁棍几乎脱手飞了出去,身子也禁不住向后一退。

龚明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暗想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这样的一节铁棍,不能挽回颓势,取出来也只不过是多受侮辱而已……

可是,就在他心中如此设想的那电光石火一瞬间,只听得铁棍中,“啪”的一声响,片刻之间,暗器嘶空之声大作,从铁棍的一端,电也似疾,旋转亲急,射出不知多少奇形暗器来!

那些暗器,才一从铁棍中射了出苯,便像是正月中的火炮一样,四下飞溅!

那一下变化,不要说林小峰与金龙镖局中人,事先丝毫不防,便是龚明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一时之间,他只是怔怔地握着那节铁棍,不知如何才好!而林小峰就站在他的面前,首当其冲,那薄如蝉翼,指甲大小的暗器,才一射出,便已有三枚,射中了他的肩头,紧接着,又有一枚,在他耳边掠过!

他身中四枚暗器,才来得及挥杖而迎!

可是,他才一挥起白玉宝杖,只觉得肩头被暗器射中之处,陡地一阵发麻,身不由主,身子一软,便已跌倒在地!

这时候,满楼暗器飞舞,金龙镖局中人,纷纷倒地,黄秋霜仗着身形灵巧,总算避了开去,一呆之间,叫道:“龚公子,你胜了!”

龚明始终只是莫名其妙的站着,直到听得黄秋霜的一叫,才如梦初醒,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黄秋霜一个箭步,向林小峰掠出。

她才一掠到林小峰的身边,一俯身,便已将林小峰手中的白玉宝杖,夺了过来,塞在龚明手中!林小峰心中怒极,可是全身软弱无力,只得破口骂道:“好不要脸,竟敢用毒药暗器!”

龚明此际,也已知道,从那铁棍中所射出的暗器,一定含有剧毒,否则,以林小峰这样武功的人,焉会中了几枚,且不是要害,便自倒地不起?他乃是个心地极其正直的人,一听得林小峰如此说法,面上也不禁一红,忙道:“林总镖头见谅,在下也不知道暗器上有何毒药,在下一定禀明师尊,来为阁下解毒!”

龚明那一番话,倒的确是说得诚心诚意的,但是在林小峰听来,却比任何冷嘲热讽,更是难堪,怒火中燃,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此和龚明两人,成为死敌不提。

龚明话一说完,立即向黄秋霜一挥手,向楼下走去,才走不几步,又几乎要跌倒,黄秋霜连忙过来,将他扶住。龚明转过头去,和黄秋霜面面相对,相炬不过数寸,龚明心中徒然之间,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怀,道:“黄姑娘……多谢你了!”

黄秋霜展颜一笑,道:“多谢我作什么,我又没有帮你什么忙?”

龚明一想,黄秋霜所言,果然有理,自己的话,实是说得不伦不类,他只是心中感到要和黄秋霜说话,但是却又像是没有什么话好说,是以才会讲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当下红了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人四目交投间,黄秋霜了无血色的面上,突然也一红,道:“快回去吧,你师父一定等急了!”龚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楼下走去。

在黑暗之中,可以看得出仍有不少人埋伏着。但是那些人,眼看龚明拿着白玉宝杖,走了下来,想起连总镙头都不是敌手,如何还敢出手?

两人下了楼,走到广场上,龚明才缓过气来,不再需要黄秋霜扶住,两人到了大厅门口,大厅之内,狄谷公和地痴上人,一齐转过头,向他们望了过来。地痴上人“哈哈”一笑,道:“明儿,已得手了么?”狄谷公则面色铁青!

龚明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那节铁棍一扬,道:“师父,这里面的暗器可是有毒么?”

地痴上人笑吟吟道:“不碍事的,中了暗器,一个时辰之内,身子不能动,如此而已!”龚明叹了口气,道:“师父,如果我早知那铁棍之中,会有暗器射出,我也不会用它了!”

地痴上人笑叱道:“傻瓜,白玉宝杖已到手了,还多啰嗦做甚?”他一面说,一面霍地站起来,道:“狄老儿,你那宝贝徒弟,定不碍事,心中不必发急,我们告辞了!”

伸手一拉龚明,笑声不绝间,便已向金龙银局之外,疾掠了出去!

地痴上人和龚明两人一走,黄秋霜也连忙跟在他们两人的后面。

狄谷公心中,虽然怒到了极点,但是既然有言在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空自暴怒,准备在“五老大会”上,再与地痴上人,一决高下。

却说地痴上人,龚明和黄秋霜三人,迅即出了金龙镙局,地痴上人走在最前面,带着两人,拐了几个弯,又向前直去,没有多久,已到了西湖边上,地痴上人一蹬足,便上了停在湖边的一艘小船,龚明身形展动,连忙也跟了上去。

地痴上人一侧身,让过了龚明,陡地转过身来。

其时,黄秋霜恰好也足尖一点,向小船上跃来,地痴上人突然之间,衣袖扬起,一股劲风,便向黄秋霜拂了出去!

黄秋霜身在半空,全然不防地痴上人,有此一着,那股劲风,向她身上疾袭而至,黄秋霜立即如断线风华也似,向后跌去!

尚幸她轻功颇高,一觉出不妙,忙一提气,身在半空之中,连翻了七八个空心筋斗,方始在两三丈开外,落了下来!

这一下变故,不但大大地出乎黄秋霜的意料之外,连龚明也为之陡地一怔!

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黄秋霜已经身在两三丈之外!

龚明心中不禁骇然,忙道:“师父,你这……是作什么?”

地痴上人“哼”地一声冷笑,道:“此女来历不明,焉可以让她跟我们在一起?”

龚明一听,心中更是大急,忙道:“师父,她来历我知道的!”

地痴上人冷冷地道:“她是什么人?”

龚明忙道:“她乃是乌江隐侠黄远达之女黄秋霜!”

他们师徒两人,说话之际,黄秋霜已然身形闪动,向湖边走了过来,她刚才莫名其妙,被地痴上人荡了开去,面上却并无愤怒之色,只是幽幽地望住了龚明。

地痴上人冷笑一声,道:“黄远达其人,以前在武林中,也小有名头,但他却是海南派的弃徒,武功不离海南派,此女分明身怀久已失传的幽冥异功,如何会是他的女儿?”

龚明听了,不禁一呆。他也只知黄远达外号人称“乌江隐侠”,至于黄远达的师承来历,黄秋霜如今所学,又是什么武功,他却一无所知!因此听得地痴上人这样说法,不禁无话可说。

在湖边的黄秋霜,却于此时道:“这位前辈所说不错,我爹爹在为仇人所害之后,在一所古墓之中,发现了幽冥异功上半篇的秘诀,他发现了这秘诀之后,也便叫我练这门功夫。”

地痴上人又向黄秋霜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幽冥异功上半篇有些什么功夫,你且说说!”

黄秋霜道:“除了内功口诀之外,便没有什么了!”

地痴上人双目精光四射,喝道:“胡说!”

地痴上人这一声陡喝,当真可以说得上是声色俱厉,但是黄秋霜面上,却并无惊惶之色,仍是不急不徐地道:“我没有胡说!”

地痴上人“桀桀”怪笑,道:“幽冥异功中的呼魂大法呢,你没有学么?”

黄秋霜道:“那呼魂大法,上篇之中,虽有其名,但是却载在下篇之中!”地痴上人一听,面色才变得缓和了许多。

龚明在一旁,看了这等情形,已经心知那“呼魂大法”,一定是一门极其厉害的邪派武功。

只听得地痴上人“哼”的一声,转过头来,向龚明道:“明儿,你可是很愿意和她在一起么?”

龚明忙不迭道:“是!是!”当他回答之际,回头向黄秋霜望去,只见黄秋霜妙目流盼,也正向他望来,面上现出了一个极是甜蜜的笑容!

地痴上人道:“你定要与她在一起,可得小心防她,我为赴狄老儿的五老大会,必需闭关一月,再练神功。”

龚明点了点头,地痴上人又道:“你武功甚差,我今晚尚有三个时辰空闲,在这三个时辰之中,我将本门的秘诀,传授与你,再授你两套武功,一套乃是四招‘四象擒拿法’,一套乃是‘挪移神步’,你学会了这两套武功,即使打不过人家的话,总也可以见机而逃!”

龚明本来,因为地痴上人,行为怪诞,忽正忽邪,了无标准,拜他为师,极是勉强,也不想在他身上,学到什么武功,可是,他自从金龙镙局中一战,几乎命丧林小峰之手之后,心知凭神龙堡的那一点本领,要在江湖上闯荡,实是不够,更不说为父报仇了,因此,当下他一听得地痴上人如此说法,想了想,便道:“多谢师父!”

地痴上人向黄秋霜道:“你且在岸上,等上三个时辰!”一伸手,将龚明拉进了船舱之中!

黄秋霜虽然从来也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但是她却也知道,偷窥他人师徒授艺,乃是武林中的大忌,因此便点头答应,向外踱了开去。

她自从懂事开始,便和她父亲,幽居在古墓之中,除了她父亲以外,任何陌生人都未曾见过,而她又自小日日受她父亲的教育,叫她恨世上所有的人,因而也养成了她冷漠无比的性格。

但是,她在一见到龚明之后,不知怎地,便对他生了莫名的好感!在龚明昏迷的那五日之中,她芳心忧虑,等龚明醒了之后,她才不由自主地开颜欢笑,她从来也没有违背过乃父的命令,可是,当她父亲要她下手杀了龚明之际,她却毅然抗命!

当下,她在湖边缓缓而行,一面心中反复地想着,难道龚公子当真是父亲仇人之子?她心中实是不相信这一点,她一见龚明,便感到他是好人!

黄秋霜又想起,听地痴上人的口气,天明以后,他自己像是要独自离去,那么,自己就可以单独和龚明在一起……她一想及此,又禁不住面红耳热起来,呆呆地伫立着,再也不向前踏出!

她怔怔地望着平静的湖水,不一会儿,天色已渐渐地亮了起来,片片朝霞,照在湖面之上,令得整个西湖,看来像是一整幅七色变幻的彩锦一样。

黄秋霜向地痴上人和龚明所在的那艘小船望去,心中泛起一阵一阵的高兴,了无血色的面上,也现出丝丝红晕,更显得她美丽到了极点。

又过了好一会儿,太阳高高升起,天色也已经大明。

杭州西湖乃是天下有名的胜境,湖边之上,人踪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每―个人,在经过黄秋霜身边之际,都不免向她望上一眼,黄秋霜仍是了无所觉,只是等地痴上人和龚明两人现身。

可是,她又等了好一会儿,日头已渐渐正中,岸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却还不见地痴上人和龚明两人现身,黄秋霜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暗忖如今,不要说三个时辰,连六个时辰也有了,何以他们两人,还不现身?难道龚公子天资不够,他师父要授他的那几门功夫,他一直学不会么?

黄秋霜本来,为了远避偷窥他人师徒相授之嫌,向外走出了五六丈,可是那艘小船,却始终在她视线之内。

此际,她心中疑窦大生,便又向小船走了过去,来到了船边,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叫道:“龚公子!龚公子!”她心知地痴上人,脾气不好,若是他正在授艺之际,自己出声打扰,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但是她见两人那么久,还未曾出船舱来,心中不免着急,因此大着胆子,叫了两声,可是,船上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黄秋霜提高声音,又叫道:“赛公子,令师已走了么?”

她对着那船叫唤,在她身后,早已围了不少闲人,只听得一个浮滑子弟应声道:“姑娘,龚公子走了,在下姓陈,可合姑娘意么?”

黄秋霜乃是从来未经世故的人,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也不知那人是调戏自己,转过身来,秀眉微蹙,道:“龚公子走了?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哈哈”一笑,摇头摆脑,走了上来,道:“在下自然知道!”

黄秋霜心中一急,倏地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道:“他哪那里去了?”

那人一见黄秋霜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心中大喜,正待施展勾引女人的本领,可是刹时之间,只觉得一股奇寒之气,透体而过,宛若赤身卧冰一样,整个身子,尽皆又痛又麻,上下牙齿相叩,腿儿发颤,面色发青,那里还讲得出一句话来?黄秋霜见了那人,现出如此一番怪相来,也不由得怔了一怔。她不知那人本来丝毫不会武功,而她自己内功已经颇有根底,而且幽冥异功,乃是普天下各种武功之中,最为阴寒柔韧的一种。

她一听得龚明已经离去,心中一急,手上也不由自主,多用了几分力道,那人如何禁受得住!当下她仍然急道:“说啊,奖公子上哪里去了?”

那人牙关相叩,好一会儿,才道:“姑……娘……饶命!”

黄秋霜又是一怔,这才省起,可能是自己用的力道,太大了些,连忙一松手,那人双腿一软,便自跌倒在地,全身兀自抖动不已!

黄秋霜又回头向小船上望去,船上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际,她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船上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她连忙足尖一点,向小船上跃了过去,钻进船舱一看,不由得愕然。

只见船舱之中厂空空如也,那里有什么人影。

黄秋霜一呆之后,想起龚明竟然悄没声地便离了开去,这样对待自己,一阵心酸,已经禁不住落下泪来,在船舱中待了一会儿,才又走上岸来。

那时,岸上早已围了一大群人,人人都在窃窃私语,一见她现身,才又立即静了下来。

黄秋霜心中难过,根本连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向前,慢慢地走了出去。那许多人立即纷纷闪避,让路给她,黄秋霜一面走,一面珠泪暗垂,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生阅历,龚明突然不见,她也不去想想,其中是否另有缘故,只是一心认为龚明不想理她,她心中实是伤心已极。

她虽然在向前走动,可是实际上,却像是在做梦一样,心中茫然,周围的一切,全都一点儿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才听得有人在自己的身后叫道:“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黄秋霜猛地停了下来,四面一看,只见自己,已经来到了荒郊之中,有一道溪水,淙凉有声,横谷而过。

她停了一停,转过身来,只见在自己身后,跟着一个面目俊秀已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看她回过头来,连忙作了一揖,道:“在下尾随姑娘许久了!本来,有不少俗人,也跟在后面,可是全叫在下打发走了!”

黄秋霜此际,心中忧伤至极,什么人都不想理,不等那人讲完,便转过身去,冷冷地道:“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了!”

那年轻人身形一闪,已来到了黄秋霜的面前,仍然是面带笑容,道:“姑娘有什么心事,说了出来,在下或能分优。”

黄秋霜秀眉微蹙,不耐烦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啰嗦?”

那年轻人仍不发怒,道:“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黄秋霜见那人一味客气,便道:“我想打听一个人。”

那人一听得黄秋霜已肯开口和他讲话,心中不禁一喜,道:“不知姑娘要找什么人?”

黄秋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伸手,折下了一片树叶来,将那片树叶揉成了一团,道:“我要找的那人,叫做奖明。”

那年轻人一听得“龚明”两字,不由得猛地一惊,失声道:“龚明,他……他还没有死?”

黄秋霜一听那人说出了一个“死”来,也是起了误会,花容惨白,道:“死?他死了么?”

那年轻人面上惊惶神色,一闪而逝,道:“姑娘是什么时候和他分手的?”黄秋霜道:“昨天晚上。”那年轻人一拱手,道:“再见了!”

他一个“了”字才出口,身形一晃,便已向外疾驰而出。

黄秋霜虽恨龚明不辞而别,但是她心中对龚明,仍是十分关心,一见那‘人,言词闪烁,话还没有讲完,便要离去,如何肯放过他?一提真气,已立即追了上去,娇叱道:“站住!”

那年轻人身形不停,反手一掌,便已向后击出,黄秋霜一见他动手,身子向下一沉,足尖点处,已经身如轻烟,陡地贴地向外掠出。她向外掠出之势,极见怪异,竟是兜了一个半圈,不但避开了对方一掌,而且片刻之间,已拦在那年轻人的面前!

那年轻人只觉出眼前一花,黄秋霜已经站直在自己面前,心中更是一惊,连忙站住,黄秋霜道:“弃公子去了何处,快说!”

那年轻人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道:“姑娘可知我是什么人?”

黄秋霜道:“我怎知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我姓华,名奇,乃是龚公子的唯一好友!”

黄秋霜那知就里,一听得华奇说他是龚明的唯一好友,心中也已相信,道:“那你可知道龚明是到哪里去了?”

华奇心念电转,心想原来龚明未死,则自己如果再在中原耽下去,行踪总要为他所觉,若是再和他遇上,便难骗得过他,不如快快回高黎贡山去,眼前此女,娇美无匹,看来又像是人世未深,如果能将她骗到高黎贡山魔宫之中,岂非大妙?

他心中歹毒主意已定,可是,黄秋霜却全然未觉。

华奇面上,立即现出一副焦急的神色来,叹了一口气,道:“龚兄为人,极是倔强,一向不信人言,我劝他也不听,他如今,看来一定是到滇南高黎贡山,去找九毒神魔了!”

华奇来是胡诌,但是在黄秋霜听来,却觉得丝丝人扣,不由得“啊”的一声,道:“是了,你说的可没有错,当我们救起他之后,我爹便说他是为九毒神鹰门下所伤,他一定是去找九毒神魔报仇!”

华奇闻言,又吃了一惊,道:“令尊如今在什么地方?”黄秋霜道:“也在杭州。”

华奇俊面之上,又不禁为之失色,道:“他……可在附近?”黄秋霜道:“昨天晚上,他走了开去,我一直未曾见过他。”

华奇道:“这就是了,姑娘若要去找龚明,事不宜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黄秋霜奇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

华奇一笑,道:“姑娘一人上路,易受人欺侮,我沿途也可为姑娘出力一二!”黄秋霜听了,心中大是感激,心想父亲平日对自己所说的话,看来并不可靠,世上究竟还是好人多,对方和自己萍水相逢,便肯和自己一起去找龚明,岂不是好人?她那里知道,人心叵测,世途险恶!

当下她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华奇心想这少女如此容易上钩,可见她人世未深,若是她还有什么父母兄长在附近的话,自己的奸谋,非被识穿不可,夜长梦多,不如立即带了她动身,以免生出后患,贻祸于自己!

因此,他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如何?”

黄秋霜也是心急要见到龚明,问一问他何故突然离开了自己,因此便道:“好!”

两人一齐,并肩向前驰了出去。

华奇在一路之上,不断盘问黄秋霜的来历,黄秋霜一一照实而说,但是华奇却不十分相信,以为黄秋霜在瞒着他。

他自己行事,处处怀着鬼胎,便以为人家也是一样。一直到三天之后,华奇才确定黄秋霜是一个从来也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的人,她所讲的一切,也是全然可信!

他们两人,一直向西南而行,三天下来,已经将到鄱阳湖附近。

华奇在这三天之中,对黄秋霜照顾得百般周到,殷勤小心,令得黄秋霜认为他是一个大好人。

那一天傍晚时分,两人正在官道上赶路,天色已渐渐地黑了下来,因为鄱阳湖水寨中的绿林人物们,最近正和沿湖的七十四旱寨中的黑道上人,在大起争执,日有恶斗,因此天色一黑,行旅早投店而宿,路上十分冷清。

两人错过了宿头,眼看前面,官道迤逦向前,数十里内,并无城镇,两人便只得连夜向前赶路,赶出十余里后,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急骤已极的马蹄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半里开外,火把乱晃,约有二三十人,正骑着骏马,旋风也似的赶来。

华奇一见这等情形,心知是武林中人,有要事在连夜赶路,对方人手,如此之多,他也是不敢轻惹,忙道:“黄姑娘,咱们快躲一躲,别让来人发现。”

黄秋霜奇道:“为什么啊?我们赶我们的路,又没有惹到他们?”

华奇急道:“黄姑娘,你道武林中人,个个都是和你讲理的么?”说话之际,那二三十骑,已经驰到了眼前……

华奇一看,再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拉了黄秋霜,站在身旁。

那二三十骑,迅即在两人身旁掠过,每一匹马,尽皆是神俊无匹,快得出奇,带起阵阵劲风,掠了过去,两人竟连马上的是何等样人,都未曾看清楚!

华奇一见那三二十匹骏马,已掠了过去,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此际,一阵急骤已极的马蹄声,突然停了下来!

那一阵马蹄声,来得极其突然,在两人身旁经过之际,更是惊心动魄,震耳欲聋,此际在陡然之间,沉寂了下来,令人觉得十分异样。

华奇心中一凛,低声道:“黄姑娘,小心,这些人要来生事了!”

只见那些人,都停在十来丈开外,在最前面的一人,一提缍绳,转过身来,迅即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只见他虎背熊腰,身形挺拔,面目英俊,却是一个年轻人。

黄秋霜一见,不由得“啊”的一声,道:“原来是你!”

原来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金龙镙局的总镙头林小峰。

林小峰在马上,“哼”的一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只在华奇身上打量。

华奇和林小峰,是曾动过手的,他夺自龚明手中的白玉宝杖,便是被林小峰又夺了过去的,但是在他和林小峰相见之际,林小峰却是蒙着面幕,因此他此际,只是感到林小峰的眼神,看来颇是熟悉,却认不出他是谁来。林小峰向华奇看了一会儿,向黄秋霜一指,道:“你怎么会和他一起的?”黄秋霜不由听得莫名其妙,睁大了一双澄如秋水的眼睛,道:“怎么啦?”林小峰道:“你曾和别人齐来金龙镙局生事,但是,我却不怪你,这人不是好东西,你和他在一起,必无好结果,快离开他吧!”

需知林小峰为人,虽然狂傲无比,但七禽门却终究是正派,他已知华奇是九毒神魔门下,又明知黄秋霜是涉世未深之人,因此,提醒她几句。可是他由于狂傲成性,因此他虽是一腔好意,但那话听来,也叫人十分难以接受。

当下华奇面色,首先一沉。黄秋霜心中,也是十分不高兴,道:“林总镖头,你怎么可以胡乱说人家不是好人?”

林小峰一见黄秋霜不肯听自己所劝,心想,自己一番好意,提醒她不要堕人奸人之手,不料她竟然不但不接纳,而且认为胡说,真是不分皂白,不由得大怒,厉声道:“我说他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你快上马来,和我一齐前去!”

黄秋霜俏脸之上,现出了极其奇妙的神色,她是心中在奇怪,怎么天下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华奇也是忍受不住,道:“阁下是谁?”

林小峰“哼”的一声:“凭你这种人,也配问我是谁?”

华奇心中,更是勃然大怒,他向侧一看,只见那二十余人,都已向近靠来,他心知对方人多,若是真要动手,必需先发制人。

因之,他趁着说话之际,早已扣了一套梅花针在手中。

林小峰话才讲完,华奇便一声冷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不知兄台原来连姓名都不肯向人说出,冒昧发问,尚祈原谅!”

他这几句话,实是皮里阳秋,骂人骂得极其刻薄!

林小峰一声长笑,道:“贼子,忘了你的白玉宝杖,是被谁夺走的了?”林小峰此言一出,华奇不由得猛地一惊,他立时想起,对方就是夺了自己白玉宝杖,将自己打成了重伤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却不料冤家路狭,又在这里遇到了他!

华奇的心中,又恨又惊,不假思索,后退半步,手扬处,那一套梅花针,已陡地向林小峰,射了出去,而且,左手同时弹出一枚毒蒺藜,那一枚毒蒺藜却是射向马目!

梅花针一套五枚,乃是九毒神縻所传的独门暗器,发时暗运巧劲,四枚在前,一枚在后,但是在后的一枚,却能越向前去,后发先至,极是难防!但是林小峰是何等样人物,他一见华奇眼珠乱转,已知对方,心怀不轨,早已有了准备,五枚梅花针,才一带起“嗤”“嗤”之声,向之电射而出之际,他右手手腕翻处,已经将七禽门之独门兵刃,灵禽鞭掣在手中,一式“苍鹫翻飞”,金光闪闪,将全身尽皆护住,“叮叮”之声过处,五枚梅花针,尽被格飞!

可是,林小峰却未曾提防,华奇在发出一套梅花针之际,又向他胯下骏马,发出了一枚毒蒺藜,就在他格开梅花针之际,那一枚毒蒺藜,已射进了马目之中,那马被刺痛,一声惨嘶,便自人立起来,林小峰一个不防,立被掀下马来!

尚亏七禽门的轻功,独步天下,林小峰在将落未落之际,手在马股上一按,人已借这一按之力向上拔起了丈许!

他身在半空,已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坐骑,被射瞎了一目!

他心中实是怒到了极点,身子一个盘旋,只见华奇拉着黄秋霜,正向道旁,飞掠而出,他撮唇一声长啸间,那二十余人,听得了暗号,便纷纷自马背上跃了下来,大声呐喊,便蜂拥着向前追去!

华奇在双手连发暗器之后,听到叮叮之声,知道林小峰早有准备,这五枚毒针,丝毫没有发生作用,显然损害不到他,便立即向后退出,但是他和黄秋霜两人,不过逸出了十来丈,到了一座小林之中,便已然为众人追上,林小峰面色铁青,首先赶到了两人的面前。

林小峰一人来到两人的面前,手腕一沉,灵禽鞭已经笔也似直,扬了起来,鞭梢上的鸟首,向黄秋霜一指,喝道:“你让开!”

黄秋箱道:“我为什么要让开?”

林小峰一声长笑,道:“好!你甘心与他同流合污,也由得你去!”

黄秋霜气得几乎哭了出来,道:“你……你这人……”她一生之间,从来也未曾遭遇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此际,林小峰手下的二十余人,已将他们两人,团团围在核心中。

华奇打量四周围的形势,心中不由得大是焦急,他已经看出,黄秋霜和林小峰两人,只怕立时会动手,趁他们两人,动手之际,自己本可以设法趁机而逃。可是,华奇心中,也不知怎地,竟然不想以这个办法脱身!

这乃是华奇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事,他竟然不想别人受害而自己脱身!连得他自己心中,也是大感奇怪。可是,他向黄秋霜又看了一眼间,便自有了答案,他是不想离开黄秋霜,更不想在黄秋霜的心目中,留下一个自己是坏人的印象。

然而,他自己又问自己,那是为了什么?

是爱上了黄秋霜么?他想笑出来,因为他绝未想到过要去爱什么人!可是他又笑不出来,因为,他想到自己,的确已经爱上了黄秋霜!

林小峰冷冷地道:“此人伤我坐骑,我今日定不能放过他,你要为他出头么?”

黄秋霜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林小峰一声怪笑,道:“好,那你们两人,便一齐上吧!”华奇身形一晃,向前跨出了一大步,道:“黄姑娘,不干你事,由我来对付他!”

黄秋霜道:“不,他武功甚高,只怕你打不过他!”林小峰一见华奇跨向前来,怒火中燃,那里还容得两人多说话,身形一矮,陡地向前,滑出了三尺,一招“飞鹞琢石”,灵禽鞭已直向华奇的胸口点到!

华奇身形一晃,向后退了开去,可是林小峰如影附形,跟着欺向前来,招式不变。华奇那一避,竟然未曾避开去,他心中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挺胸拔背,一个倒栽筋斗,向后翻了出去,虽然仗着身形灵巧,总算避开了这一招,但是“嗤”的一声,胸前的衣服,却已经被灵禽鞭鞭梢,撕下了一条来,当真险到了极点!

林小峰一占上风,身形又向前疾驰而出,“哼”地一声,道:“这等脓包,竟也敢在武林之上走动!”灵禽鞭呼呼有声,一式“大雁盘空”,趁着华奇身形尚未站稳之际,已向华奇的下三路,疾扫而出,所带起的劲风,令得地上的砂石,尽皆滚动,成了一个旋涡!

林小峰的那两招,一招紧似一招,其间一点空隙也没有,出手快到了极点!

华奇身形未稳间,林小峰第二招已经攻到,百忙之中,那里避得开去?猛地身形一侧,手在地上一按,腾起四五尺高下,眼看灵禽鞭将要在他身上掠过之际,鞭势突然一变,向上一抬,“叭”地一鞭,恰好击中在他的背脊之上!

这一鞭,林小峰用的力道甚大,被击中的,又恰是背部要害。

刹时之间,华奇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胸口发甜,整个身子,被林小峰那一鞭,抽得如风车也似地,在半空之中,转了三四转,才“砰”的一声,跌了下来!

这一切,全部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情,黄秋霜根本来不及插手去救华奇!

直到华奇跌倒在地,她才掠起身形,向华奇扑了过去,伏在华奇的身上。

林小峰大踏步向前侵来,黄秋霜抬起头来,面如纸白,眼露寒光,面上的神情,凛然不可侵犯,道:“你还想作甚?”

林小峰本来是何等狂傲之人,可是他一见黄秋霜这样的神情,先前之气焰,也不禁为之顿减,呆了一呆,道:“你快起来。”

黄秋霜仍是伏在华奇身上不动,双眼寒光四射,盯紧在林小峰的面上,林小峰只觉得不知怎地,全身都生出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黄秋霜冷冷地道:“我恨你!”

她的声音,并不是十分响亮,只是那样地冷,比冰还冷,听来令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林小峰又呆了一呆,黄秋霜又道:“你还不走么?”林小峰猛地定了定神,暗忖我自己今日怎么啦?莫非当真要给这女娃子三言两语,便自打发了不成?他吸了一口气:“我正要去找此人的师父,他在江湖上惹事生非,我将他带到他师父处,由他师父惩处!”

黄秋霜仍是冷冷地道:“他惹什么事,生什么非来?”这一问,不由得把林小峰问住了,毒郎君华奇所作的坏事固然不可胜数,但是林小峰却也是知之不多,难以逐件道出!

黄秋霜站了起来,缓缓地向林小峰逼出了几步,她每逼出一步,林小峰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竟然不敢和她的目光相触!

此际,在旁观看的金龙摄局中人,不由得大是诧异,有人高叫道:“总镖头,你怎么啦?”

林小峰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只觉得黄秋霜美丽的脸孔中,像是含有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一样,令得自己看到了,不能不后退。

黄秋霜直将林小峰逼退了四五步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本领大,你要杀他,捉他,便先将我杀了吧!”林小峰又呆了半晌。

只听得人丛之中,又有人叫道:“总镙头,咱们要去见九毒神魔,正好捉了那小子当见面礼,为什么还不下手?”

林小峰挥了挥手,突然道:“这小子是你心上人么?”

黄秋霜摇头道:“不是,他只不过是我的朋友,龚公子才是我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黄秋霜根本一点儿也不懂得世故,像这样的话,别的少女是绝不会说的,但是她说了出来,却没有想到有丝毫不对!

人丛之中,听了她这话,立即爆出了笑声,可是,黄秋霜神气凛然,四面一望间,笑声又立即静了下去,只见林小峰的面色,陡地一变,说道:“龚……”

他只讲了一个字,便止住不言,从其神态看来,像是有什么有关龚明的秘密,不敢讲出一样。

黄秋霜也未曾看出林小峰的言词闪烁,有着欲言又止的神态来。

倒是在一旁的华奇,看出了其中另有溪晓,心中不禁动了一下。

林小峰呆了一呆之后,神态又自变得据傲,道:“姑娘如何称呼?”

黄秋霜道:“我姓黄,叫秋霜。”

在下还@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我……我……“黄秋霜奇道:”你到底怎么啦?“林小峰面上现出了一个极是复杂的神情,道:“你不是我的敌手,我……也不想和你动手。”

黄秋霜一笑,道:“你不想和我动手,好得很啊,那就放我们过去吧!”林小峰被黄秋霜那动人已极的一笑,弄得心神不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黄秋霜又笑吟吟地道:“怎么样?”

林小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道:“好。”

他此言一出,不但华奇大大地感到意料之外,便是金龙镙局的那些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何以他们的林总镖头,忽然大失常态!

黄秋霜一见林小峰肯答应自己,也不禁高兴,道:“那就请你让路。”

林小峰只觉得黄秋霜婉转动听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像是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便又挥了挥手,令围住他们的众人,一齐退了开去。

黄秋霜又一笑,道:“你这人还算不错,我多谢你了。”

林小峰忙说道:“黄姑娘,不知你是要到何处去?”

黄秋霜刚想说话,华奇已经轻轻地碰了碰她,道:“别说!”

黄秋霜道:“我只是去找一个人。”

林小峰的面色,陡地为之一变,道:“你可是找龚明?”

黄秋霜道:“是啊,一点儿不错,华公子说他在一一”她才讲到此处,华奇忙道:“黄姑娘,咱们该走了!”

林小峰剑眉微掀,沉声道:“由得黄姑娘说!”黄秋霜也道:“他已经放我们走了,我们和他说出行踪,又有什么关系?”

华奇一听得黄秋霜如此说法,心中不禁大急。他虽然不知林小峰去找自已师父,是作什么,但是如果自己说出了行踪,那就变成和他同路了!

本来,华奇虽然自知武功不如林小峰,但是他知道林小峰既然是要去找师父,倒也绝不敢加害自己的,一路之上至多受一些羞辱。

可是,他却又看得出来,林小峰对于黄秋霜的态度,大是有异!

林小峰那种异常的态度,黄秋霜本人了无所觉,但是华奇却已经看了出来,而且,华奇还可以肯定,林小峰已对黄秋霜深深着迷!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自己如果和林小峰一起上路,路上会发生一些什么变故,却是十分难料!因此他立即道:“黄姑娘,若是你不听我话,找不到龚公子,我可不负责任。”

他这一句话,果然有效,黄秋霜立即便住口不言。

林小峰却冷笑一声,道:“姓华的,龚明的下落,你可知道么?”

实际上,华奇绝不知龚明在什么地方,可是此际,他却硬着头皮道:“自然知道。”

林小峰冷笑数声,道:“他在何处,你倒说来听听看!”

华奇想不到对方竟会寻根究底,任是他机灵至极,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对答好!林小峰又冷笑两声,转过头来,道:“黄姑娘,你上他的当了,他定然对你说,他能带你去找龚明,是也不是?”

黄秋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点头:“是啊!”

林小峰道:“龚明的下落,如今只有两个人知道,但是却没有他的份!”黄秋霜猛地一怔,问华奇道:“原来你……骗我?”

华奇的为人,何等阴沉,何等善于说谎,可是此际,在黄秋霜冷电也似的目光逼视之下,他竟然呐呐不知所对!黄秋霜尖声道:“你说,你是不是骗我?”

华奇仍然说不出话来,林小峰冷冷地道:“黄姑娘,他不说,便是默认,何必多问?”

黄秋霜不禁感到了一阵极度的伤心,本来,她对华奇,十分相信,可是此际,华奇却骗了她!她面色已变成毫无血色的奇白,突然扬起手来,皓腕翻处,“啪”的一声,已在华奇的面上,掴了一掌!

华奇后退了一步,他心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再也不可能继续欺骗黄秋霜,好端端的计画,全为林小峰打乱,心中不禁将林小峰恨到了极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身形一晃,便已然飘出了丈许开外。

正当华奇在逸出丈许之后,身子陡地一凝,双攀齐扬,刹时之间,只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那“嗡嗡”的声音,听来像是有大群黄蜂,疾飞了过来一样,连林小峰也不禁陡地一呆。

而华奇的身形,只不过略停了一停,便又向外,疾逸了开去!

林小峰立即看清,在华奇双手齐扬之际,约有百十枚又薄又锋锐,只不过是指甲般大小的奇形暗器,正向自己和黄秋霜两人,疾罩而下!

此际,黄秋霜正因为不知在何处,方能找到龚明而感到伤心,对于那一大蓬奇形暗器,竟是全然不觉,林小峰吃了一惊,忙道:“黄姑娘小心!”他一面叫,一面挥动灵禽鞭,一连三招,“大鹏盘空”、“仙鹤回翔”、“苍鹫翻飞”已疾使而出!

那三招,尽是大门大路的招式,只见灵禽鞭鞭影霍霍,方圆两丈,全为鞭影所罩!

同时,听得一阵极其密集的“铮铮”之声,那一蓬暗器,已被他三招,全都震了开去!

黄秋霜直到此际,方始惊醒,道:“林总镙头,多谢你了!”

刚才,华奇在离去之际,陡地发出了大蓬暗器,林小峰的处境,也是极险!

可是,他一听得黄秋霜感谢自己的话,心中便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感觉便是,只要黄秋霜心中感激自己,再比刚才危险一百倍的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为黄秋霜做的!

当下,他心中感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不再去追赶华奇,连声说道:“这是小事,黄姑娘何必介意?”

黄秋霜缓缓地转过身来,道:“林总镙头,刚才你说,龚公子的下落,只有两个人知道,你可也是这两个人中之一么?”

林小峰见问,不由得吃了一惊,道:“黄姑娘,这……这……”

黄秋霜忙道:“林总镙头,你要是知道,告诉了我,一定更感激你!”林小峰的心中,此际不禁大起犹豫!

本来,他早已决定,为了黄秋霜,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的。

他知道自己已爱上了黄秋霜,黄秋霜则以龚明为心上人,若是自己告诉了龚明的下落,岂不是令她投向龚明的怀抱?

因此他想到了这一点,切身利害关系,就对黄秋霜的问题,不免有了犹豫。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绝不能说出来的理由,就是,龚明突然失踪,和他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如果他说了出来,黄秋霜不但不会对他有好感,而且还要恨他!

因此,他想了片刻,道:“黄姑娘,实在说,我不知道他的下落。”

黄秋霜听了他这一说,面上现出了极度失望的神色,道:“那么,林总镙头,那知道龚公子下落的两个人,又是什么人,我好去找他。”

林小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黄秋霜用异样的眼光望了林小峰半晌,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也在骗我!”

她一面说,一面便转过身,向外走了开去。

林小峰连忙叫道:“黄姑娘!”

可是黄秋霜却像是完全未曾听到一样,只是缓缓地向前走去,林小峰足尖一点,便已追了上去,道:“黄姑娘,我……”

黄秋霜冰也似的眼光,向他望了过来,不急不徐地说道:“你不用对我再说什么了,我知道爹对我说的话不错,世上确是坏人多,大家都是你骗我,我骗你,人骗人,你还想说些什么谎话来骗我么?”

林小峰此际木然而立,不知所对。

黄秋霜又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道I“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是不会骗我的,龚公子他绝不会骗我!”

黄秋霜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但是林小峰听了却为之猛地一怔。

黄秋霜话一讲完,身形闪动,便自向外掠了开去,她窈窕的身影,立即闪人黑影之中不见。

林小峰望着她掠出的方向,呆了半晌,突然叫道:“秦镙头!”

一个中年人应声而至,道:“总镙头有什么吩咐?”

林小峰道:“你带着众人,先去高黎贡山,我去办一件事,大约在三五曰之内,便可以追上你们的!”

那秦镖头面有难色,道:“林总镲头,你……可是为了那女娃儿?”

林小峰面色一沉,道:“你不用管我,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秦镖头不敢多说,答应了一声,便带着众人,一齐离了开去,一时之间,蹄声得得,迅速走了开去,直到四周完全静了下来,林小峰紊乱已极的心境,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来。

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道:“她只相信龚明一人,但如果龚明死了,她可能就会相信我了!”

他面上现出了一丝看来极其丑恶的冷笑,双眼之中,杀机隐现,他不再停留下去,跨上了众人为他留下的那匹骏马,立即向他刚才来的方向,疾驰了回去!

几天之际,林小峰便已回到了金龙镖局的门口,向镖局内直闯了进去。镖局中的人见到了他,面上都现出了讶异之色,但是看到他面色郑重,向内直闯,却又不敢说什么,林小峰一直来到了一间看来像是书房一样的房间中,才停了下来,将门关好。

然后,他来到了一幅画前,在画轴上,用力一按,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一幅画,突然倒卷了起来,现出了一道暗门来,林小峰旋转门把,用力一推,那暗门已打了开来。

那扇暗门才一打开,便听得里面有人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将我囚在此处,是何用意?”

林小峰面上,又闪过了一丝邪恶的冷笑,道:“龚朋友,如今你该明白了!”

他一面说,一面便已跨进了暗门。

暗门之内,乃是一条甬道,在甬道的尽头,另有一扇铁门,林小峰来到铁门前站定,伸手一拍,只听得“铮”地一声,铁门上面,发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立即有一个人,来到小洞之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突然失踪的龚明。

龚明一见林小峰,不由得一怔,但随即哈哈一笑,道:“我早已料到,十之八九是你了!林总锞头,想不到你还会暗算人!”

林小峰神色狞厉,那种狞厉的神色和他英俊的面庞,极不相称。

只听得他冷笑数声,握住了门柄,向旁一移间,那扇铁门,已移了开来!

铁门之内,乃是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

铁门一开,龚明身形一纵,立时就要向外跃来。可是林小峰左手拉门,右手早已经按住了灵禽鞭的活扣,龚明身子才动,一步尚未跨出之际,林小峰右手挥处,“刷”地一声,灵禽鞭一招“飞鹞啄石”,已向龚明胸前,疾攻而出。

龚明吃了一惊,连忙身子一缩,非但未曾跨了出来,反倒退回了石室之中。

林小峰一声冷笑,反手一推,铁门又“砰”的一声关上。

龚明看出林小峰眼中,杀机毕露,心中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又再向后,退了两步,林小峰冷冷地道:“姓龚的,你死期到了!”

龚明对于林小峰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冷静地望着林小峰。

他知道林小峰的武功极高,若在自己以前来讲,绝对不是他的敌手。

可是在这几天中,自己的武功,却也大有进境。不过,虽然自己觉得是有了进境了,到底进境到如何程度,能不能和林小峰一拼,他却没有把握!

龚明在这几天中,武功大有进境,自然是因为地痴上人在西湖上的那艘小船之中,对他讲述了极是精奥的内功口诀之故。

地痴上人为人,虽然是邪多正少,任性至极,但是他所练的内功,却是极其上乘的正宗内家气功。

龚明本是好武若命之人,此际,他身负血仇,为了要急于雪此一血海深仇,对于自己的武功,自然更其热切地希望能以窥得上乘武功的门径。因此,当日地痴上人,才一开始和他讲解,他便听得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等到地痴上人把精奥的内功口诀讲完之后,一转身突然从窗中跃出,足尖在湖面上略略一点,便自贴着水面,向前揉出之后,他仍然在船舱之中,细细咀嚼思索。

那时候,黄秋霜也正在西湖边上,但一则,她刚好走了开去;二则,地痴上人乃是以绝顶轻功,登萍渡水之法,从湖面上掠了开去,所以黄秋霜并未曾发现地痴上人,已经离去,而那时候,西湖边上,看来甚是冷清,一个人也没有。实际上,狄谷公和林小峰师徒两人,却已悄没声地来到了湖边上。

狄谷公和林小峰在金龙镙局之中,受了挫折,心有不甘,狄谷公以本身功力,令得林小峰迅速复原之后,便一直跟了下来。

他们两人隐身在侧,不但连龚明、黄秋霜两人未曾觉察,便是地痴上人也以为狄谷公身份极尊,在武林之中,有了极高的地位,当然不会再做偷偷摸摸之事。

可是,地痴上人却未曾料到,狄谷公的为人,极是阴沉,而且看似大方,实则气量极小,睚眦必报,兼且不择手段,他当年和天颠上人结下深仇,起因也只是为了一件小事而已。

在地痴上人离去之后,狄谷公和林小峰两人,便知船中只有龚明一人在,林小峰立即潜下水去,悄无声息地到了船边上,他攀上了船,龚明正沉醉在上乘内功的秘诀之中,对于林小峰之来,毫无所觉,被林小峰轻而易举地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的头蒙住,又从窗口跃出,潜水游出老远,将龚明带到了金龙锞局的暗室之中。

龚明自始至终,不知落在什么人的手中,他在暗室中,想尽办法,逃不出去,便索性专心练起武功来,几日之内,已大有进境。

而黄秋霜对于船上所发生的事,全然未觉,还几乎以为龚明弃她而去!本来,狄谷公和林小峰两人,虽然恨龚明,但也没有害他之意,只是准备将龚明带到北天山,等到武林五老会齐之时,然后再将龚明交还地痴上人,大大地羞辱他们一番,以出心头恶气。

但是因为林小峰突然间为黄秋霜所吸引,而他又知道黄秋霜一缕深情,已系在龚明的身上,妒恨交加,便又赶了回来,待将龚明杀死!

当下,龚明和林小峰两人,在这间斗室之中,相隔六七尺,各自望定了对方。

林小峰根本没有将龚明放在心上,望了半晌,又是一声冷笑,道:“你临死之前,可还有什么遗言么?”

龚明心知,此际在斗室之中,绝不可能有什么人到来,只要一个不妥,自己便自无声无息,死在此处,只怕身化白骨,也无人知晓!

因此,他的心情,十分紧张,一面暗暗鼓荡真气,一面已准备林小峰一发动攻势,自己便立即向旁移去,暂避其锋,此际,龚明为应付突变,他的脚跟也已抬起。

他一听得林小峰如此问自己,便吸了一口气,道:“只有一件事要请教!”林小峰冷笑一声,道:“你只管说,说上一天,也别想有人来救你!”

龚明向那扇铁门,望了一眼,心想那扇铁门,自己不知想开多少次,总是未能如愿,如今已被林小峰开过一次,不知是@容易开些?

若是自己能够夺门而逃,只怕还有生机!^

他一面想,一面道:“总镙头要害我,莫非是为了报摘星楼失杖之仇么?”林小峰冷冷地道:“可以说是对了一半。”

龚明觉出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出汗,在林小峰刚一进来之际,他还想到,自己功力大进,可能可以和林小峰一见高下。

可是他的信心,却已越来越弱,因为林小峰手中的灵禽鞭,是何等犀利的兵刃,但他却是空手,就算武功与之相若,也已吃了大亏!

他心知再拖延时间,也拖不过多少,眼光在室中一张石発之上停了一停。那张石発,作圆鼓形,用来作为兵刃,当然一点也不称手,但是无论如何,总比空手来得好些。当下,他立即说道:“那么,还有一半,是为了什么?”

林小峰哈哈一笑,道:“反正你是将死之人,讲给你听也不要紧,实和你说,是为了黄秋霜黄姑娘!”

龚明一怔,道:“关黄姑娘什么事?”

林小峰道:“我对黄姑娘大具好感,但是黄姑娘却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可靠,这便是你的死因了!”龚明听了,心中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他难过的是林小峰年纪虽轻,但是心思竟然如此狭窄可怕,看来比华奇更有甚之而高兴的则是,原来自己在黄秋霜的心目之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当下他吸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林小峰一声怪笑,道:“正是!”

他一个“是”字才出口,身形展动之间,已踏前了两步,灵禽鞭“黄莺投林”,“刷”的一声,荡起一股劲风,已向龚明当头砸下!

这一招,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出手如风!

龚明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之中,但林小峰陡地出手,龚明连忙侧身一避之际,灵禽鞭鞭梢上的鸟啄,已在龚明的手臂上,剌了一下。

那一下,固然未曾伤及龚明,但是,“嗤”的一声,却把龚明整个衣袖,都撕了下来!

龚明见对方才一出手间,自己便落了下风,心中更是大惊!

他连忙再打横跨出一步,来到了那只石発旁边,足尖一挑,将那张石発,挑了起来,接在手中!他这里才一将石発捧住,林小峰手腕一抖,鞭招已变,一招“大雁盘空”,满室中,皆是霍霍鞭风,一鞭向龚明拦腰扫至,龚明连忙一沉石発,护住腰际,只听“叭”的一声巨响,一银正飞击在石発之上!那一只石発,乃是一整块石头所凿成,重几达一百余斤,可是林小峰的那一鞭,力道实是大得骇人,一鞭砸中,只见石屑四分,那张石発,竟然被林小峰一鞭,砸成了两截!

龚明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还想再退时,可是那间石室,总共只不丈许见方,早已没有可退之路,百忙之中,只听得林小峰狞笑之声不绝,更禽鞭又已扬了起来!

龚明一声大喝,双背扬处,将抓在手中的断石発,向林小峰疾抛而出!此际,龚明的内力大有增进,两块近百斤的大石,各自挟带起一股劲风,空直向林小峰压了过去,声势也是极其威猛。

只见林小峰身子,向后一仰,灵禽鞭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改招,一式‘秋雁比翼“,灵禽鞭连晃两晃,”砰砰“两声响处,已砸中了龚明抛过来的折発,将两截断発,砸得向外,疾飞了开去,撞在石壁之上,发出轰然巨响!龚明一见劳而无功,揉身直上,倏地中指点出,电光石火之间已点向林、峰胸前的”华灵穴“。

但是林小峰的“灵禽七式”,乃是北天山狄谷公的不传之秘,招式变化神舒,实已到了武业修为绝顶的程度!

他那一式“秋雁比翼”在砸中了两截断発之后,看来似是余势已尽!可是实则上,暗中却隐隐藏了一个极其神妙的变化,只见他灵禽鞭鞭梢,奴欲下垂之际,突然又“刷刷”两声,画了两个小圆圈,那金光闪闪,鸟喙也似的尖钩,已向龚明,劈面划到!

龚明刚向林小峰胸前点出,陡然之间,只觉得眼前金光乱闪!

他心中知道不妙,立即后退,只觉得左、右双颊,突然之间,各自一凉,已经被灵禽鞭掠中!

尚幸龚明一觉出不妙,便立时后退,因此虽被鞭梢上鸟喙划过,却不是甚深,他连忙退了开去,伸手在面上一摸,却摸了一手的血!

龚明急速地喘了几口气,他已知道今日之局,自己实是凶多吉少!

只见林小峰横鞭当胸,望着他哈哈大笑,道:“姓龚的,何苦还与我动手?如今你斗败而死了,也不免要变成一个丑鬼!”

龚明心知,就算奇迹出现,自己今日能以逃脱林小峰的毒手,侥幸不致丧在他的手下,但自己的面上,曾给他的灵禽鞭掠中,一阵凉意,这一来,自己左右双颊之上,也必然无可避免,会留下两个极是丑陋的疤痕!

一时之间,他心头热血翻涌,一声大喝,不顾一切,“呼呼”拍出了两掌。在两掌拍出之际,他同时足尖跟着便是一点,连人带掌,一齐向正在大声奸笑着的林小峰,疾扑了上去!

那两掌,龚明乃是在怒极之时,全力以赴,力道之强,也是大大地出于林小峰的意料之外,陡然之间,斗室之中,狂飙乱卷,两股极强的劲道,向林小峰当胸,撞了过来!

林小峰正在得意忘形之际,龚明两掌,已经摅到,他禁不住身形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开去!

此际,龚明已来到了铁门之旁!

他一见林小峰被自己攀风撞退,心想这是自己逃生的唯一机会,连忙一个转身,转了过去。

那扇铁门本来那柄开关全在外面,连那个小孔在里面也是毫无痕迹可循。刚才,林小峰进来之际,先将那个小孔打开,并未关上。龚明抓住了小孔,用力向旁一移!

他本来,只不过存着万一的希望而已,但是在这一移之间,“刷”的一声,竟然将铁门移开。

龚明心中,不禁大喜,连忙足尖一点,向甬道之外疾掠而出!

可是,他刚掠出了尺许,已经听得背后金刃劈空之声传了过来。

龚明心知是林小峰追了过来,连忙身形一矮。

只听得“呼”的一声,灵禽鞭在他头顶两寸处,疾掠过去。

若不是他见机得快,怕连天灵盖,全都被这一鞭砸去!

龚明避开了这一鞭,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又反手拍出了一掌。可是他的这一掌,却拍了个空,只听得林小峰一声长笑,道:“想逃么?”

林小峰一言甫毕,龚明已觉出眼前,人影一闪,林小峰已在他的头顶跃过,拦住了他的去路!那条甬道,只不过四尺来宽,前面被林小峰拦住,袭明便再难向前闯去。

他只得缓退了两步,只听得林小峰冷笑道:“你想逃么?是不是?那你就逃吧!”他一面说,一面身形一侧,贴住甬道而立,让出了大半地方来。

林小峰这一突然转变,让出一半地方,还叫自己逃去,使龚明有些莫名其妙,更不知有什么诡诈。林小峰此际,还是立着不动。

龚明心想,若是自己动作快些,只怕不是没有机会,冲了过去!他心念电转之间,已一声陡喝,足尖点处,向前疾扑而出!

他和林小峰相隔本就甚近,电光石火之间,已将要在林小峰的身旁掠过,可是林小峰灵禽鞭,也在此际,扬了起来!

龚明早已料定林小峰不会真让自己通过,因此他也有了准备,一见林小峰灵禽鞭扬起,左臂一伸,右手向灵禽鞭疾抓而出!同时,左臂一缩间,一个“肘锤”,撞向林小峰的“大包穴”!

这一下,双手齐出,两指并使,攻势也是极为凌厉,但林小峰身子向旁―闪间,龚明那一抓,首先已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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