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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痴喜脱困,少侠遇良机

龚明才讲完,猛地又吃一惊,原来他一眼瞥见那人的腿上,密密麻麻,刺满了铁针。那些铁针,约有寸余,露在外面,人肉有多深,也不知道,所刺的方位,竟是全是足少阳经,足厥阴经,足太阳经,足少阴经,足阳明经,足太阴经上的各穴道!

那六条经脉的穴道,不下百余个,是以他双腿竟像是刺猬一般!

龚明在吃了一惊之际,已听得那人说道:“你自然弄不断那条铁链,但是钥匙就在面前,你取了来,一打开锁,我便可以自由了!”

那人一面说,一面手向前指了一指,龚明循指看去,就在那人手指可以触及,尚差寸余之处,放着一柄钥匙,但是那人虽然隔着寸许距离,只是眼巴巴看着这一柄钥匙,却无法取到!

龚明此际,突然料到,那人一定是被什么人锁在此处。的,而锁他的人性格一定极其残忍,而且极工心计,要不然,岂会将钥匙放&他手指可以触及,只相差寸余的地方?将钥匙放在他可望而不可及之处,分明是要令得他时时刻刻,皆有逃生之望,但是却又达不到目的!那人见龚明不动,又催道:“快,逆徒快要回来了!”

龚明本来还在考虑,自己对其人的来历,一无所知,固然那人容貌生得甚是端正,但华奇何尝不是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应否放他,还在考虑,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听出锁住那人的,竟是他的徒弟,龚明不由得义愤填膺,再不犹豫,一伸手便将钥匙取在手中,找到了铁链上面的锁孔,将铁链松了开来。

只听那人一声欢啸,手在地上一按,人已平空腾起五六尺高,突然之际,竟向龚明的头上,疾压了下来,龚明猝不及防,只觉出肩头上一重,已被那人骑了上来!

龚明心中大吃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那人道:“你救人需救彻底,我双腿经脉,全被逆徒以针刺住,不能动弹,你且负我出洞去。”

龚明心中有气,暗忖你如果好言求我,我自然毫无问题,就这样一言不发,骑到了我的肩头上,算是什么?他身子一摇,想将那人,摔了下来,但是只挣了两挣,只觉得肩上的负荷,突然重逾千斤,随即双腿一曲,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只得那人一笑,道:“你既然将我救出,我绝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你想弄什么花样时,得想清楚,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龚明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自己何以如此背运!竟又碰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那人话一讲完,龚明已觉得身上的分量,轻了三分,站了起来,心忖那人双腿不能动,但武功却是甚高,自己反正扭他不过,不如先将他负出洞去再说,便迈步向外走去。眼看将要走出山洞,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个极是锐利的尖啸之声。那啸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来势快疾至极,而那人则惊道:“快!快觅地躲起来。”

龚明四面一看,只见洞口的一丛野草附近,足可藏身,便负着他藏了进去。

两人才一藏起,便见到一溜人影,快疾无比,“刷”地投进了山洞之中。

龚明想要趁机离去时,那人却道:“别动,他一转眼间,便会出来,你来不及逃的!”

果然,那人话才一住口,洞口人影一晃,那人又已出了洞来,只见他一张脸,灰渗渗地,了无血色,倒吊眼,扫帚眉,颧骨高耸,手中握着一柄三股钢叉满面怒容,口中怪啸不已,正在东张西望。

龚明见那人生得如此丑恶,心中不禁大为骇然,被救之人低下头来,道:“你一见那人,向相反的方向扑去,便立即转身逃走,越快越好,若是你落在我逆徒手中,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龚明正在心想他逆徒何以会向相反的方向扑去,已听得耳际突然响起了极轻微的“嗤”的一声。

龚明循声看去,只见一枚铁莲子也似的东西,似有双翅,已成弧形向外,飞了出去。

那枚暗器,射得极高,也不知可以落在多远,不一会儿,突然听得对面十来丈远近处,传来了“啪”的一声响,那手持钢叉的怪人,立即一个转身,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疾扑了出去。

龚明紧记得被救之人的话,连忙转身,向前跑了出去,他本就失去了武功,走得甚慢,再加上肩上负了一人,更是走不甚快。

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大半里,幸而未见身后有人追来,喘了几口气,道:“我走不动了!”那人转身向后一看,道:“你不妨休息一下。”

龚明道:“你下来大大吧!”那人发出一声长笑,道:“为什么?”

龚明一听,不由得气往上冲,道:“我好意救了你,你却这样对待我么?”那人冷冷地道:“我早已和你说过了,若是你肯听我指使的话,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想存心作怪,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龚明听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冷冷道:“你且别管,我要问你,你是什么人?”

龚明道:“我是神龙堡一一”他讲到此处,不由得一个犹豫,道:“我是神龙堡的一个小马夫,叫做王阿三。”

那人连忙道:“神龙堡?可就是七指神龙龚耀武的居所么?”

龚明道:“不错。”

那人忙又问道:“龚耀武有一个儿子,你可曾见过?”

龚明心中,又是一奇,道:“自然见过的。”

那人又以极其急促的语气道:“他在哪里?”

龚明大是惊讶,暗忖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何以他对自己的下落,如此关心,便道:“死了!”

他心中正在奇怪,那人又问道:“死了?葬在什么地方?”

龚明心中暗道:好哇,又是一个对我的尸首,也大有兴趣的人物,当下便答道:“这个我却不详细!”

那人发出了一阵欢啸,道:“你如今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龚明道:“我本来是要到碧潭绪石之旁的。”

那人像是吃了一惊,道:“你想去惹地痴老怪物么?”

龚明道:“不是,我凭着白玉宝杖,请了紫衣帮等不少武林高手要在地痴上人手中救两个人!”

那人忙道:“白玉宝杖,在你身上么?”

龚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不在了!”

那人叱道:“废话,我们先到碧潭旁边去看看热闹再说!”便指点路途,令龚明前往,看他的情形,像是对括苍山的地形十分熟悉一样,过了一个来时辰,已经望到了那泓碧水。

那人吩咐道:“咱们远远地等着。”

龚明只得依他所言,相隔四五丈许,停了下来,向赭石之上看去,只见在那石屋的墙上,靠墙站着两个人,龚明一眼便认出那是白梅和蔡云花!

只见她们两人,直挺挺地靠墙而立,因为相隔甚远,也看不清两人缘何—动不动。

龚明心中暗奇,心想白梅和蔡云花两人,被擒之际,何等狼狈,看来像是地痴上人和天颤上人夫妇之间,有什么极深的冤隙,将气尽皆出在她们两人身上一样,何以如今她们得以自行出来?

他心中刚在疑惑,已经听得骑在他肩上的那个人,突然“咦”的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怪啊,这两个被钓鳌丝缚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龚明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白梅和蔡云花两人,身上仍然紧紧地缚着那极细极细的银丝!看来,这几天中,她们一直未能自由行动过,以致形容十分僬悴。

那人自言自语之后,又问龚明道:“这两人你认得么?”

龚明道:“认得的,她们是天颠上人的徒弟。”那人忽然一笑,道:“好哇,有好戏看了!”

龚明见那人一见那银光闪闪的银丝,便叫出“钓螯丝”三字来,自然是深明来历,心想那人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自己受制于他不知道是吉是凶!他们拣了一个妥善的地方,伏了下来,没有多久,只见石屋之中,地痴上人缓缓地踱步出来。

此际,龚明和那人,就伏在碧潭边上的一大丛灌木之后,赭石上所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地痴上人才一出来,白梅和蔡云花两人,面色便已大变,地痴上人一来到她们两人的身旁,怪笑一声,手扬处,便听得极其清脆的“啪啪”两声,两人的面上,已各自被掴了一掌!

白梅猛地挣扎了一下,怒喝道:“要杀便杀,何必日日侮辱我们?”

地痴上人“桀桀”冷笑,道:“我杀了你们,等于捏死两只蚂蚁,为的是叫老贼一到,看我是否下手!”

白梅俏脸涨得通红,眼中怒火四射,半边面上,留着刚才地痴上人一掴的五条手指印,龚明在一旁,见白梅这样如花似玉的人,竟然受如此的折辱,心中不禁大为不忍,但是眼前,他自己也受制于人,却是无法可施。

只听得蔡云花道:“你将我们缚在此处,我们师父师母,焉能知道?真想和我师长一见高下,先放了师姐回去报信,还怕他们不来么?”

地痴上人冷笑一声,道:“既落在我手,一个也别想逃脱!雪龙飞车既已驰出,老贼夫妇还会不来么?”

蔡云花的面上,却并无怒容,笑嘻嘻地道:“老怪物,你究竟是什么人?”地痴上人头上长发飞舞,并不回答,正在此际,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龚明循声看去,只见两匹骏马已驰近碧潭,马上两个一身青衣的中年人,翻身落马,来到碧潭之旁,向地痴上人望了一眼,便在潭边坐下来。

龚明一见那两人,便认出正是自己一路前来,最后遇到,以白玉宝杖请他们前来相助夺人的青城双剑:追风剑林谷逸,霹雳剑韩苍。

看两人的面色,显得极是神肃,地痴上人向两人望了一眼,厉声喝道:“你们两人来此作甚?”

林、韩两人,尚未及回答,人影连闪间,又是四个人,赶了过来,其中—人,才一赶到,便低声道:“紫衣帮也来了,且让他们先出手!”

龚明见自己邀请的人,已先后到达,那发话的人,乃是哦蝙派第二高手,红雁桂真。

红雁桂真才一说完,也在潭边坐了下来。前后半个时辰中,龚明见自己所请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每有人赶到,便听得地痴上人厉声问道:“老贼夫妇,自己竟然不来,要你们来送死么?”

那些人尽皆神情肃穆,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们所坐的地方,也不是正对地痴上人,而是环坐在碧潭的两旁,正中还留出了一片空地。

又过了没有多久,便见两队蒙面紫衣人,穿过了密林,缓缓地来到了潭边,那正是紫衣帮来到。

龚明见那两队人,只不过二十余人,心知那是紫衣帮挑出来的高手;那二十余人一来到潭边便老实不客气地正中坐了下来。

地痴上人“哈哈”怪笑,道:“还有人么?好久未开杀戒,手痒得紧……”紫衣帮中一人,站了起来,四面一看,“咦”的一声,道:“宝杖使者呢?”一时之间,潭边众人,交头接耳,想是全因人已到了许多,而未见宝杖使者,深以为异。龚明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发急,忙低声道:“前辈,这等武林朋友,若是不见我面,不肯动手,我却是负人之托。”

那人“哼”的一声,道:“你想现身,我则如何?”

龚明心中不禁有气,道:“前辈,我好意救你出来,你如何这样对我?”那人一伸手,便已经将手按在龚明的顶门之上,低声喝道:“再废话,我内力一吐,你便一命归西了!”龚明心中,实是恼怒已极,但是却又奈何不了那人,正在焦急,听得竹杖点地,“笃”、“笃”之声,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龚明定睛一看间,心中便是一怔,那人矮小干枯,也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纪来,不是别人,却正是害得自己,一身武功尽失的那个“老不死”!

龚明自从武功全失后,心中将老不死恨之切骨,一见他现身,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待要大声叱责时,却听得肩上那人语言之中,大是惊惶,低叱道:“你想死么?”龚明抬头看时,只见那人的目光,停在老不死身上,神色大是骇然,龚明正猜不透其中原因间,只听得一人叫道:“宝杖使者到!”龚明一听得有人高叫“宝杖使者到了”,心中又是大怒,他只当华奇骗了自己的白玉宝杖之后,又在此处,假传宝杖主人之命。

可是,等到龚明抬头一看之间却又不禁愕然!

只见一匹黑马,旋风也似,来到了碧潭边上,马上骑着一人,双手高举白玉宝杖,来到了潭边,一个翻身,便从马背翻了下来,身法轻盈之极。

看那人时,却只见他一身黑衣,面上套着人皮面具,认不清面目。

但是根据身形看来,那人却无论如何,不是毒郎君华奇!

龚明呆了一呆,心想难道华奇得了白玉宝杖之后又被人夺走了?

龚明正在疑惑间,只听得那黑衣人高叫道:“各位既来潭边,何以还不动手?”

紫衣帮中,倏地站起一个人来,道:“阁下是一”那黑衣人立即朗声道:“白玉宝杖在此,何必理我是谁?”那紫衣帮人一声长啸过后,跟着所有二十余人,便一齐站了起来。那人向地痴上人一拱手,道:“地痴上人,这两位姑娘,尚祈你看在本帮之面,放了她们!”

地痴上人“桀”地一笑,道:“老贼叫你们来救人,只凭一张口,便能成事了么?”

那紫衣帮的人一声长笑,刹时之间,只见紫影晃动,二十余人竟一齐跃到猪石之上,个个身法快绝,才一到赭石上,便有十二个人,向地痴上人围了过去,又有十二人向白梅和蔡云花奔了出去,进退有序,动作快绝,那十二个将地痴上人围住的人,身形尚未站稳,便各自攻出了一招!

十二掌一齐袭到,只听得“轰”、“轰”的掌风相互排荡之声,不绝于耳,掌力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向地痴上人,猛地压了下来!

只见地痴上人,身形兀立不动,眼看他满头乱发,已被掌风催得乱舞不已,像是他头上,盘舞着无数条怪蛇一样,才听他一声怪啸,陡然之间,只见地痴上人,身形已笔也似直凌空拔起两丈高下!

那将他围住的十二人,所发的一攀,全是自上而下发出的,地痴上人猛地向上拔起之际,右袖向上一拂,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处,他身子已在半空之中,而围住他的十二人中,倒有七八个人,闷哼一声,身子便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兀至极,在潭边围坐不动的诸人,尽皆变色!

紫衣帮的声威之盛,武林之中,皆有耳闻,此次所来的二十四人,自然全是帮中精锐,而地痴上人只是一举手间,内力交拼,十二人中,显然已有七八个人,受了内伤!

然则地痴上人功力之高,岂可想象?诸人惊魂未定间,地痴上人怪啸不绝,如同怪鸟也似,在半空中一个盘旋,衣袖飘飘便径向其余十二人扑去!当地痴上人以一袖荡起之力,击退围住他的十二个人合力所发,交织而成的掌力网之际,那十二个向白梅和蔡云花扑去的人,见状也不禁为之一呆。

而地痴上人的行动,何等快疾,就在他们一呆之际,身一沉,已落到了他们的面前,陡地一声大喝,惊天动地,连平静的碧水潭面,也被这一声巨喝,农得泛起层层涟漪,首当其冲的两人,呆了一呆,地痴上人鸟爪也似的双手,已劈胸抓到!

那两人也不是弱者,一见地痴上人伸手抓到,各自一扭身,想自侧避了开去,可是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且听得“咯咯”两声响,地痴上人本来已长得出奇的两条手臂突然之间又平空的长出五寸!

本来,那两人堪堪可以避过,但地痴上人的双臂,平空长出五寸,两人一声惨叫,已被他当胸抓中!其余十人,不由自主,一齐向后退开去时,地痴上人猛地踏前一步,五指一松,已将那两个人,向着众人,疾推了出去!

地痴上人在一推之间,已在那两人的身上,蕴了极强劲的内家真力,刹时之间,只见狂亲陡生,轰然巨响中,那十人脚步踉跄,尽皆站立不稳,而劲力所及,碧水潭中,浪头骤生,有好几个浪头,打到岸上,岸上环坐诸人,立即一跃而起,有几个人的衣服也已沾湿!

刹时之间,地痴上人大展神威,紫衣帮众,已经大乱!

只听得一人叫道:“快退!”

地痴上人怪叫道:“来得退不得!”双臂飞舞,所向披靡,怪叫声,惨呼声,混为一团,紫衣闪动间,紫衣帮众纷纷跃向岸上,但已有十一个之多,倒在赭石上了!

那十三人到了岸上,身形不停,向前飞扑而出,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宝杖使者,请上复宝杖主人,紫衣帮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十三人能够逃脱地痴上人之手,当然也全是一流人物,身法快绝,那人的叫声尚自在半空之中荡漾不绝,但人早已驰得不见!

地痴上人哈哈大笑,道:“还要来试一试?”只见潭边诸人,有几个站了起来,向那黑衣人一拱手,道:“宝杖使者见谅,在下等若是动手,也定是劳而无功,宝杖主人,必能原宥!”

话一讲完,那几个人也径自逃去!

那黑衣人只是横杖当胸而立,一动不动,对那几个人,连看都不看一眼。龚明在一旁,见地痴上人,一出手不过十招之间,似乎不必费多大工夫,便已伤了紫衣帮中,十一个高手,心中大是骇然,更暗暗为白梅和蔡云花两人着急。此际,他虽然仍一样恨老不死,但总希望老不死能出手将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救下,他一面想,一面向潭边望去时,却又不禁愕然。

原来老不死不知已在什么时候离了开去!

龚明一见老不死忽然踪影不见,心中更不免焦急,只听得地痴上人十连声催着开战,他自己却不跃过碧潭,去和众人动手。

龚明此际,忽然想到地痴上人多半是为了什么缘故,不能离开赭石,是以只以言语激怒众人,叫众人上赭石去送死。

一时之间,除了地痴上人凄厉无比的叫声之外,碧潭之旁,并无人出声。约莫过了半盏茶时,才见青城双剑,缓缓地站了起来,两人一站了起来,动作一致,反手一探,“银杂”两声过处,两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柄长剑。

那两柄长剑,形式皆是十分奇特,追风剑林谷逸手中的长剑,长约四尺,并无剑背,剑身成新月形,其薄如纸,银光灿烂,锋刃处尤甚。

而藤笛剑韩苍手中拿着的那柄,却只有两尺来长短,黑甸甸地,看来竟连剑锋都没有,宛若是一段毫无作用的废铁一样!

两人剑一出手,剑尖向地,齐声道:“在下两人,要请阁下指教!”

地痴上人“哈哈”一笑,道:“你们皆虚心就教,我焉有吝啬之理?”

青城双剑一听,面上的神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须知他们两人,共掌青城派,那青城派的剑法,驰名天下,不要说他们两人手中的宝剑,乃是武林奇珍,两人所使的两套剑法,一套轻盈阴柔,神出鬼没;一套稳重阳刚,变化无方,双剑合璧,更是威力无比,而且从来也未曾遇到过敌手。

地痴上人虽然号称正邪各派之外,四大高手之一,但他和天颠上人,多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青城双剑声名大噪之际,地痴上人已去向不明,双方并未见过高下,地痴上人的话,实在是太过狂妄了些!

当下两人,扬声一笑,足尖点处,便已越过碧潭,来到了赭石之上!他们两人才一到赭石之上,便似有意无意的,两柄宝剑的剑尖,在赭石之上,疾划而过,只听得“铮”、“铮”两声,两串火花过处,赭石之上,便已出现了两道深痕!

地痴上人一见这等情形,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他久在碧潭赭石之上居住,焉有不知那潭中心的这块赭石,几已成玉,坚硬无比之理?

而今两人的宝剑,轻轻一划之间,石上便已现出了两道深痕,可知两人的宝剑,其锋利之处,已是无可比拟,实是削金断玉的利剑,可想而知!

龚明在一旁,一见青城双剑手中尖刃,竟然如此神奇,只须轻轻一划,也不必费多大工夫,便已将赭石刻了两道深痕,心中不禁一喜。可也就在此际,却只听得他肩上的那人道:“要糟!”

龚明不禁一怔,道:“什么事要糟?”那人道:“你看下去,便知道了!”

龚明见那人语焉不详,更是奇怪,忙道:“前辈,你可是说地痴上人要糟么?”

那人低声冷笑一声,道:“我是说整个武林要糟,地痴上人,今日便可离开绪石了!”龚明听了之后,不禁更是莫名其妙,还想再出声时,那人已经低声喝道:“禁声,他们动手了。”

只见靑城双剑,上了赭石之后,只是踏前了一步,离地痴上人尚有丈许,便已横剑当胸,停了下来。看他们的神色,都是紧张至极。

而地痴上人的双眼,冷电四射,也注定在两人的身上,一时间,双方谁也不先动手,更不出声,显得静到了极点!好一会儿,才见青城双剑,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向前踏出了一步,剑光略略向外一扬,道:“上人先进招!”地痴上人冷笑一声,道:“我与人动手,不先进招,已有数十年之久,你们两人,难道不知么?”

青城双剑,虽然手中的长剑,全是稀世奇珍,但他们刚才眼见,在武林之中,人人提起,便感头痛的紫衣帮,竟然在片刻之间,便为地痴上人,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自己能否胜得过地痴上人,实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他们刚才那一句客气话,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两人,在武林中已然颇有地位,而他们又一上来,便打定了以二敌一的主意,是以才不得不客套几句,而今,一听得地痴上人如此说法,却是正中下怀!

当下两人,各自一声长啸,道:“既然如此,在下等有僭了!”

林谷逸首先身形向外一闪,就在向外闪出之际,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已经荡起了一个圆圈,剑尖由外而里,再自里向外,只听得“刷”的一声,剑气缭绕处,已指向地痴上人的胸前!

龚明躲在一旁,一见林谷逸出手如此之奇,不禁暗暗赞了一声,心想,青城双剑,能够在武林之中,享有如此盛誉,究竟不是幸致的!

林谷逸那一剑,才一递出,几乎是在同时,韩苍手中,那柄黑漆漆的短剑,也已幻化成了一道墨虹,迅速地向地痴上人的腰际攻到!

这两人的剑势,尽皆凌厉到了极点,但是却又可以看出,两人的剑法截然不同。

林谷逸长剑晃动之处,轻若无物,灵巧至极,但韩苍的剑势,却极其浓重,而且,在一招攻出之间,剑气之中,隐隐有风雷霹雳之声!

眼看两人发动攻势,地痴上人的身形,已被两人所荡起的剑影所蔽,青城双剑又各自大喝了一声,剑招一紧,然而,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地痴上人,一声怪啸,陡然之间,只见他身形,从严密无比的剑影之中,陆地穿了出来,才一穿出,身子便滴溜溜地一转,来到了青城双剑的身后!

地痴上人的身法,不但快到了绝顶,而且诡异至极,他才一转到青城双剑的背后之际,分明是背对两人的,可是,一眨眼之间,只见他身子硬生生地转了过来,同时,长臂挥舞间,已向青城双剑两人的后颈,疾抓而出!

林谷逸和韩苍两人,所使的剑法不同,但是双剑合璧,一经配合,却是天衣无缝,极其厉害,两人刚才剑法一紧,眼看已将地痴上人,罩在剑影之中,陡然之间,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气劲,当胸袭到,而剑势略一缓慢间,眼前一花,对方人已不见。

他们两人,早知道要在一招之内,胜过地痴上人,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但是他们也未曾想到,地痴上人的身形,竟然会如此灵活!

两人陡地一呆之间,只觉得强风生自颈后,心知地痴上人已来到了自己的背后,两人各自呼啸一声,身形展动,猛地向前,踏出了两步,也不回头,各自反手一剑,便攻了出去!

在他们两人,身子向前,疾驰而出之际,地痴上人身形,如影附形,紧紧跟在后面,向两人攻出的一抓,丝奄未变!

但青城双剑这反手削出的两剑,势子却也十分玄妙,剑尖直指地痴上人的左右双腕而来!地痴上人双手一缩,已经撤招。

照理,以地痴上人的武功而论,及时撤招,当然可以避过两人的进攻。可是不知怎地,就在他双臂一缩之际,身子突然的向前俯去。

他身子向前一俯,等于是将他自己的身子,撞向林谷逸和韩苍两人反手攻出的长剑剑尖!

龚明在—旁,正看得莫名其妙间,忽然听得自己肩上那人低声叹道:“好妙招!”

那人的话刚出口,只见鲜血迸溅,两柄宝剑过处,地痴上人的左右双肩,已各被宝剑,划出了一道口子!地痴上人的一头乱发,本来就是披在肩头上的,剑尖在他肩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之后,宝剑外挥,剑锋过处,长发也被削下了两绺来。

龚明此际,根本不知道自己肩上那人,“好妙招”三字,是指地痴上人而言,还是指青城双剑而言,他正想发问间,只见青城双剑,已转过了身来,而地痴上人,也已向后退了三四步去。

青城双剑两人一转过身来,只见地痴上人,已被自己的宝剑在双肩之上划了一道口子,不禁尽皆面有喜色,长啸一声,剑招展开,重又攻了上去,地痴上人,只是左右闪避,并不还招,看来他已像是处于下风,而青城双剑的剑招却一招紧似一招!

龚明看到此处,心中暗暗心喜,然而就在此际,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心头不由得为之一震!

原来,龚明在眼看青城双剑林谷逸和韩苍两人已占了上风之际,猛地想起,刚才地痴上人,送上前去,被两人宝剑刺伤一亊,在青城双剑而寅,却不知道是地痴上人,故意如此的,因为在那时,两人正是背向着地痴上人!而他们的心中,一定以为地痴上人的受伤,乃是因为自己的剑招精奇之故!

由此可知,地痴上人刚才故意受伤,此际又并不还手,这一切,全是诱敌之计!

龚明此际,虽然不知道地痴上人的目的何在,但是却也知道,眼前青城双剑,虽然占尽上风,但是处境却也异常危险!

龚明一想及此,几乎立即要出声呼唤,惊醒青城双剑,莫要上了大当!然而,龚明一句话,尚在喉间打滚,还未曾说出口来,赭石之上,形势已经突变,只听得地痴上人,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心动魄的怪笑声,身形如烟,笔也似直地向上,拔了起来!

他才一拔起,林谷逸和韩苍两人,手腕一沉,“刷”“刷”两剑,一齐向上,迎了上去。

地痴上人身形向上拔起,只不过六七尺高下,眼看他身形下沉之间,非被两人的宝剑刺中不可!但就在那瞬间,只见他身在半空,向下略略一沉间,双脚交替踢出,踢向两人的手腕。

身在半空,犹能进招,这真是武学中前所未有之奇,林谷逸和韩苍两人,才一上来时,本来是小心翼翼,只求无过,不求有功的。

可是,他们一见到地痴上人,在第二招上,已为自己的长剑所伤时,心中便生了轻敌之意,及至他们剑法展开,地痴上人只是招架,并不还手,两人更以为地痴上人,只不过如此!

是以,他们出手之际,也绝不留余地,攻势极之凌厉,那向上剌出的两剑,各用了九成功力,只当杀敌奏功,便在此一举;哪里料到,地痴上人,便恰在此际,突然还击!

地痴上人足尖踢出,避开了剑锋,踢向两人的手腕,两人在急切之间,哪里来得及撤招回剑,只听得两人各自一声惊呼间,手腕已被踢中!

而两柄宝剑,也已幻成两道精虹,向半空之中,疾飞而起!

林谷逸和韩苍两人,究竟也不是无名之辈,长剑一出手,大吃一惊之余,这才知道,地痴上人刚才绝不还手的用意,其目的便是要自己生了轻敌之心,他才可以趁机劫夺宝剑!

两人的那两柄宝剑,在他们的师长,赐剑之际,曾经说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两人对于各自的宝剑,一直珍逾性命,如何肯舍?剑才飞出,两人足尖点处,身子忽然各自凌空向上,疾拔而起!

从长剑脱手,到他们两人身形,凌空拔起,这其间,只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一刹那的工夫。然而,他们两人应变虽快,地痴上人,却比他们更快了一步!只听得他怪啸声中,双臂一振,身形微微一躬间,竟然平空向上飞起!后发先至,反倒越过了林谷逸和韩苍两人!

两人只当地痴上人,虽然令得自己的双剑脱手,但自己立即身形拔起,地痴上人至少要等落地之后,才能再行拔起。这样,自己固然落败,宝剑总还可保!

可是他们却未曾料到,地痴上人的武功之高,远在他们两人的想象之外!就轻功而论,地痴上人已练到了“节节升天”的地步,竟不需足点地,一提真气之间,便自向上拔起。

林谷逸和韩苍两人,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亡魂皆冒,大叫了一声,各自在半空之中,向地痴上人,攻出了一掌,但地痴上人向外一挥手间,林谷逸和韩苍两人,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气劲涌到,身不由主,便如断线风寧也似,向外跌去!

尚幸两人,并非泛泛之辈,身子跌出之际,尚能强自镇定心神,凌空一连翻了三个筋斗,在离潭两丈许,落了下来!

他们两人,才一落地,而地痴上人,也早已落到了绪石之上!

只见他左手执着追风剑,右手握着霹雳剑,将双剑轻轻一击,发出“叮”的一下,悠悠不绝之声,传出老远,这才见他,脸上的神色,得意至极,哈哈一笑,道:“好剑!好剑!”

青城双剑一见自己的宝剑,已为地痴上人所得,面如死灰,一动也不动,宛若是泥塑木雕一样,而此时,只见原来坐在潭边的另外几个人,也已站了起来,面上神色大变。

其中两个,向那手持白玉宝杖的黑衣人一拱手,道:“宝杖使者原谅,上复宝杖主人,我们实在力不从心!”另有一人则叫道:“林兄!韩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转瞬之际,人影连晃间,碧潭边上,除了那黑衣人以外,已一个人也没有了!

只见地痴上人,不断地挥舞双剑,在赭石之上,划出了道道深痕,想是他得了宝剑,心中高兴至极,飞舞了一会,身形一拧,便已回到了石屋之中。

他一到了石屋,便听得石屋之中,传来了密如连珠,惊心动魄的金铁交鸣之声!

龚明一见自己凭着白玉宝杖,所请来救白梅和蔡云花的那些人,已全部失败了,心中不禁好生难过,他一听得石屋中,传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心内更是奇怪,“咦”至一声,道:“难道有人,进了石屋,在和地痴上人动手么?”

龚明本来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他话一出口,只听得肩上那人,“哼”地一声,道:“你做梦哩!”龚明一怔,道:“我做什么梦?”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道:“地痴上人败于天颠上人之手,天颠上人本欲杀他,但念在兄弟之情,终于不忍下手,却将他留在赭石之上,曾令他罚下毒誓,在赭石之中,那条石柱,未曾断折之前,他就不能离开赭石半步,那条石柱本是金铁之英,坚硬无比,多少年来,地痴上人不知用尽多少血,未能将之摧折。如今,他得了追风、霹雳两剑,只怕立即可以摧折石柱,重复自由了!”

那人一面说,龚明一面感到心惊肉跳,道:“照你如此说来,地痴上人一离开赭石,便要在武林之中,搅事生非了么?”

那人道:“自然!他本来就怪到绝伦,在赭石之上,闷了多年,怕要大闹一场!”

龚明心中,又不禁一阵难过,暗忖地痴上人,得以脱困,事情也可以说,是因为自己而起,远一点儿说,如果不是自己受伤,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也不会被地痴上人所擒,自然无事。近一点儿说,如果自己不将青城双剑请来,只怕也不会闯下大祸!

龚明心中焦急,望着形容憔悴的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想了一想,道:“前辈,我求你一件事,你将这两位姑娘,趁地痴上人以剑削柱之际,救了出来,我终生不忘大德!”

那人“呸”的一声,道:“胡说,地痴上人断柱而出,我第一个现身向他祝贺,他必然于我大有好处,我岂肯得罪他?”

龚明一听,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地痴上人一个人,脱困之后,已和毒龙出海一样,武林之中,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而今那人,武功看来,也是极高,竟然还要去推波助澜!两件事,却又偏偏皆是由自己而起!他正想再求那人几句,忽然看到石屋顶上,人影一闪,已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龚明定睛一看间,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不死”!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上了赭石的,只见他才一现身,四面一看,身形一纵,便已落了下来!

被钓鳌丝缚住的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一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矮老头子,也不禁为之一怔,只见老不死向他们两人,做了一个手势,令她们不要出声,手中青竹杖,在钓鳌丝上缠了几缠,白梅和蔡云花两人,双足已然松开,片刻之间,十四股银光闪闪的钓鳌丝,尽皆缠到了青竹杖上,白梅和蔡云花,也已脱困,“老不死”竹杖一挥间,两人身形飘职,已越过了碧潭,落到了潭边上!

“老不死”紧接着身形一晃,也上了岸,他一上岸,突然间一个转身,青竹杖杖尖,向那手持白玉宝杖的黑衣人,疾点而出!

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一见他攻向宝杖使者,不由得大吃一惊,蔡云花心急,叫道:“前辈,你一”此际石屋传来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巨响!

那“轰”的一声巨响,将蔡云花的叫声,全部盖了下去,紧接着,只听得石屋之中,传来了地痴上人的欢晡之声!

“老不死”一听得欢啸之声,攻出的一杖,去势更急,只见那黑衣人身子,陡地向后一缩,白玉宝杖疾扬而起,便迎了上来!

龚明乃是深知“老不死”武功的,他一见那黑衣人携杖来迎,心中已料定他非吃“老不死”的亏不可。

龚明也希望那黑衣人为“老不死”所败,因为那柄被华奇骗去的白玉宝杖,如何会到了这个黑衣人的手中,龚明仍是莫明其妙!

电光石火之间,眼看着白玉宝杖,和青竹杖将要相交之际,只听得那黑衣人,陡地一声断喝,叱道:“什么人胆敢与白玉宝杖相抗?”

“老不死”一听得那黑衣人如此说法,杖势顿时一慢,白玉宝杖直压了下来,只见“老不死”身子一闪,疾如旋风,已避了开去!

正在此际,只听得石屋之中,地痴上人,欢啸之声,不绝于耳。

龚明见白梅和蔡云花两人,已上了岸,想要踏出几步,去与她们吩咐一声时,只听得肩上那人,沉声喝道:“你一动,我立即制你于死地!”

龚明听出那人的语言之中,像是含着极大的惊恐,但同时他所说的话,也绝不像是虚言恫吓!本来,龚明乃是何等刚强之人,但是一则他武功全失之后,心知一切必须从头做起,可是又不知要挨过多少苦楚,方能达到再具一身本领。

二则,他此际是完全受制于人,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若是不听命于人,则立时身死,父亲血仇,又有谁来报?

因此龚明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仍然隐伏着,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一个耽搁之间,只听得又是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比刚才那一下,不知响了多少倍!龚明被响声一震,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连忙循声看去时,只见赭石之上,那间石屋的屋顶,已经整个揭了起来!碎石纷飞,腾穿而起中,只见一条人影,掠起三丈高下!

那情形,就像蚊龙出海,卷起万丈洪涛一样,那条人影,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之后,已越过了碧潭,落在潭边上!

原来在半空中盘旋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地痴上人!

地痴上人落足之际,乃是面对赭石的,只见他定睛向前一看间,陡地发出怪叫一声,便已转过身来!

此际,那黑衣人仍然横杖当胸,兀然而立,而白梅和蔡云花两人,则躲在老不死的身后,地痴上人双目冷电四射,注定在“老不死”的身上,“老不死”身形微矮,面上的神色也十分紧张。

两人对峙了片刻,地痴上人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老不死,想不到我一脱困,首先便遇上了你,你可是存心与我作对么?”

老不死将青竹杖在地上,敲了一下道:“不敢!”地痴上人厉声道:“既然不敢,为何盗走了我的钓鳌丝,放走了这两个小女娃?”

老不死“咯”的一声,道:“地痴上人,我说不敢,乃是客气话,你当我真的不敢么?”

地痴上人“哈哈”怪笑起来,道:“我倒怕你是真的不敢,方今世上,能陪我走上几招的,还有几个人?你要是不敢,岂非又少了一个?”

他一面说,一面倏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地痴上人的身形甚矮,他夺自青城双剑的那两柄宝剑悬在腰际,霹雳剑甚短,那追风剑却很长,剑尖及地,他向前一步跨出间,“铮”的一声,剑尖已在地上划过!

只见老不死向后,挥了一挥手,白梅和蔡云花两人,身不由已,被一股气劲,涌出丈许,地痴上人突然又是一声怪啸,身形向着老不死,疾撞了出去,老不死青竹杖荡起一股强劲无比的劲风,卷起地上的沙石,一齐劈面袭了过来。

但见地痴上人的身子,向前疾冲而出,眼看将冲到老不死面前之际,突然脚下一滑,已经向外,绕了一个半圈,避开了老不死,向白梅和蔡云花两人,疾冲了过去!两人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向外便逃,老不死也大叫道:“地痴上人,专拣后辈动手,羞也不羞?”

地痴上人恍若未闻,仍然向白梅和蔡云花两人疾追而出!

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武功造诣,本就颇高,但是她们被钓鳌丝勒了好几天,肌肉仍不免酸痛,再加无论如何,她们的轻功,也难与地痴上人相比,转眼之间,已将被追及!

龚明见白梅和蔡云花两人,眼看又要落人地痴上人的手中,心中不禁大是焦急,可是其时,肩上那人的一只手,却按在他头顶的“百会穴”上,令得他丝毫不敢动弹,就在眼看地痴上人,一伸手间,便能将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抓住之际,陡然之间,山角处转过一条人影,大声喝道:“且住,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下面一个“们”字,尚未出口,地痴上人,身形不停,伸手便抓!

那人见势不好,大惊欲避时,哪里还来得及?连声都未出,已被地痴上人当胸抓住!

地痴上人鸟爪也似的手指,迅即插入他的胸口,只听得“格勒”、“格勒”数声,那人的肋骨,皆为地痴上人,生生抓断!

龚明定睛看时,只见那人,给地痴上人,活生生的抓断了肋骨之后,躺在地上,虽已死去,但手中还握着一柄三股钢叉,正是自己肩上那人的徒弟,想是他追寻逃者,想要问人,却碰上了地痴上人这样一个,才刚脱困的大煞星!

地痴上人将那人生生抓死之后,根本连那人是谁,都不看上一眼,一挥手,便将他向外挥了出去。龚明只听得肩上那人低声道:“孽徒就应有此报,只可惜我未曾杀之泄愤!”

龚明此际,武功全失,但是他所见所闻,却全是武林高手的作为,惊心动魄,动作之快,全都捷逾旋风,白梅和蔡云花两人,在极短的时间,又已向前掠出了两三丈,而其时,老不死也已赶到,青竹杖贴地扫出,一招“风扫落叶”,击向地痴上人足胫!

地痴上人不等老不死转过身来,拍出一掌,将老不死的那一招化去,两人身形供忽已战在一起。

只见那黑衣人,也在此际,身形蹶忽,向白梅和蔡云花两人驰去,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站定,两人盈盈下拜,道:“见杖如见师,师父师母,老人家福体安康!”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他们都好!”

蔡云花站了起来,问道:“宝杖使者,那王阿三怎么样了?”

此际,龚明离得她们虽远,但蔡云花的语言,还是可以听得到的。

他一听得蔡云花千不问,万不问,一照面就问起自己来,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极是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令他有点甜儿蜜,但是却也更多伤感!只听得黑衣人道:“什么王阿三?”

白梅和蔡云花两人,面上皆现出了吃惊之色,白梅的脸上,本来还带着几分矜持,像是以她的身份,不能询及一个小马夫的下落一样。

可是她一听得黑衣人如此说法,心中大急,问道:“难道你不知道王阿三?”

黑衣人冷冷地道:“不知道!”

蔡云花忙又道:“你不知道王阿三,又何以知我们两人在此?”

黑衣人道:“主人洞烛先机,有什么不知?”

白梅的面色,倏地一沉,喝道:“你是什么人,何以我在庄上,从来未曾见过你?”她一面说,一面疾伸手,便要去抓那黑衣人蒙在面上的黑纱!

她出手虽快,但是那黑衣人的动作却也十分快疾,身子向后一缩间,白玉宝杖一扬,厉声道:“见杖如见师,焉得放肆?”

白梅猛地发了一怔,不敢再向前跨去,那黑衣人道:“快跟我来!”

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互望了一眼,道:“跟你到哪里去?”

那黑衣人道:“师令如山,多问作甚?”

白梅和蔡云花为之面面相觑,无话可答。

虽然那黑衣人的行动如此诡秘,令得她们心中,已经起了疑心,但是,黑衣人手中所持,却又的的确确,是她们师父的白玉宝杖,令得她们两人,又不敢违抗。

当下黑衣人向旁掠出,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便只得跟在黑衣人的身后!

龚明一见白梅和蔡云花两人,跟着那黑衣人,离了开去,心中更是大急。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那黑衣人,根本不是真的宝杖使者!天颠上人,本是将那柄白玉宝杖,授与自己的,自己被人所骗,而不知怎地,宝杖却又到了那黑衣人的手上,只怕白梅和蔡云花此去,凶多吉少!

龚明想到两人对自己,如此关怀,自己焉有眼看她们前去赴险之理?正想出声制止时,已经听得“老不死”和地痴上人,各自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悠悠不绝中,两人的身形,如同轻烟也似的,疾掠而起!

这两人的身法之快,当真是不可思议,转眼之间,便已经追上了白梅,黑衣人和蔡云花三人,地痴上人一挥手,已经将追风剑掣在手中,阴侧恻一笑,道:“旁人理会什么白玉杖,我却不理会,冲着这柄白玉杖,今日你便得留下命来!”

那黑衣人并不回答,只是“嘿”的一声冷笑,地痴上人挥剑如虹,“刷”的一剑,已向黑衣人刺出!地痴上人的武功,本来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再加上手中的追风剑,乃是稀世奇珍,这一剑去势之凌厉,实是无与伦比!地痴上人一剑攻出之际,“老不死”身形一转,已来到了白梅和蔡云花的面前。

只见那黑衣人的身子,猛地向旁一闪,疾掠出五六丈去,喝道:“你们两人,在杭州城中,与我相会!”那句话分明是对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所发。

他一言甫毕,地痴上人,已一声怪笑,道:“你们在阴司相会更好!”足尖点处,两个起伏,如影附形,便追了上去!

可是那黑衣人的身法之快,却绝不在地痴上人之下,只见他身形转动,宛似一溜黑烟也似,向前滚滚掠出,转瞬之间,他在前,地痴上人在后,已掠出了三五里,并转过了一个山脚!

“老不死”对白梅和蔡云花两人道:“你们还不走,更待何时?”

两人一齐向老不死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相救大德,敢问前辈贵姓大名?”

老不死一笑,道:“贱名何足挂齿,见到令师,自然会知道,那黑衣人的身法绝非贵派一路,据我看来,倒有点儿像北天山七禽门,狄谷公的一脉,但他既持白玉宝杖,你们也无法违他之命,狄谷公早年,曾与令师,有一些过节,你们却要小心才好!”

白梅和蔡云花两人,怔了半晌,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老不死又道:“地痴上人必不肯放过你们,雪龙飞车,就在不远处,你们上车之后,快快赶路,他便未必追得上你们!”

正说着,地痴上人的厉啸之声,已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老不死一听得地痴上人的啸声,忙道:“快走,他未必追上了那黑衣人,等他回来时,让他再扑个空,也是妙事!”

话一说完,便和白梅,蔡云花两人,身形连晃,投人山林之中不见!

地痴上人的啸声,自远而近,铺天盖地而来,来势好不快疾,转眼之间,人影一闪,已来到了跟前一看,已空无一人,更是盛怒。

只听得他啸声转高,重又向外,追了出去。龚明看得心惊肉跳,他肩上那人忙道:“快!快!我们快走,地痴上人要是再回来,发现我们,他盛怒头上,还有什么理性!”

龚明刚才眼见地痴上人盛怒之际的可怕模样,心中也是骇然,便连忙向外,走了出去,他肩上那人又道:“孽徒已死,我们还是回到那山洞中去吧!”龚明只得答应,向前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那人连声催快,龚明两脚发软,哪里走得快疾?

那人却在龚明的头上凿之不已。每凿一下,龚明便觉得痛彻心肺,简直将龚明当着畜生一样来鞭策!龚明忍着无上的痛苦,他想起自己,从神龙堡的少堡主,何等荨荣的地位,一降而至于此,家破人亡,武功全失,由人虐待,前途茫茫,心上一酸,禁不住泪如雨下!

就在此际,他只觉得一阵劲风压到,抬头看时,眼前已多了一人!定睛一看,那人的身高不满五尺,乱发披散,正是地痴上人!

龚明做梦也未曾想到,逃了半天,竟会在这里,又遇上了他!—时之间,他呆呆地站定,心想,难怪他肩上那人,先前忙叫自己快快逃走,是要避过地痴上人,可是现在已避无可避,又遇上了他,真是不明白,不知如何才好,只听得肩上那人声音发颤,道:“地痴上人……恭贺你今日,得以脱困!”

地痴上人面上,仍然是满面怒容,阴恻恻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战战兢兢,道:“在下人称阆中一怪,姓秦,名显昌。”

龚明直到此际,才知道自己肩上人的姓名,他听了“阆中一怪秦显昌”七宇,心中更是吃惊,其人乃是山东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邪派人物,不知怎地,竟会在括苍山中!

龚明心中,正在暗自心惊,已听得地痴上人,一声怪笑道:“什么一怪一妖,无名小卒,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名头?”

秦显昌看出地痴上人,神色不善,忙道:“上人一”可是他只叫出了两个字,地痴上人手中追风剑,向前一挺,“波”的一声,龚明只觉一头热血,洒了下来,肩上一轻,秦显昌已跌了下来,倒卧在血泊之中,死于非命!

龚明见地痴上人一出手,便已杀了秦显昌,心中不由得大惊,他此际,倒不是吃惊于自己的命运也是同样的危险,而是他想起地痴上人,见人便伤,他再度出山之后,不知要在武林之中,翻起多少腥风血雨!

当下他呆呆地站着,根本未曾起趋避之念,地痴上人飞起一脚,将秦显昌的尸体,踢出老远,左手晃动,五指如钩,已向龚明抓来!

那一抓尚未抓到,龚明已觉出一股劲风,向自己疾压了过来!

试想,地痴上人的功力,何等之深,而龚明此际,却是武功全失的人,那股劲风才一袭到,他整个身子,已如断线风筝也似,向外跌去!

这一跌,直跌出四五丈开外,他身子才又向下落来,然而就在他身子将要堕地之际,眼前人影一闪,地痴上人已经赶到,将他凌空抓住!

龚明死里逃生,心头一阵剧烈地跳动,只见地痴上人脸上,现出了颇具讶异的神色,道:“小娃子,你不会武功?”

龚明定了定神,道:“不会,我是被秦显昌所制,负着他行走的!”

地痴上人一笑,道:“原来如此,你和他既然躲在一边,刚才我的本领,你总已看到过了?”

龚明不明白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已经看到了。”

地痴上人面上神色,极是得意,道:“你资质不错,就跟我做个随身小厮吧!”

龚明一听此言,不由得猛地怔了一怔,他出身名门,正邪之分,极之清楚,地痴上人如此行为,他避之唯恐不及,如何能与他在一起?—时之间,无所适从,龚明当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地痴上人才好!

地痴上人见他犹豫不答,面色已经微变,道:“你不愿意么?”

龚明一转头,眼光即和地痴上人阴森得如同冷电也似的眼光相接,他全身尽皆震了一震,心念电转,道:“我只怕自己一点儿本领也没有,反足为尊驾之累!”

地痴上人“哈哈”一笑,道:“你和我在一起,还何必要本领?来!快跟我走!”

龚明心知此际,若是不服从他,他一举手间,自己便立时身死!

而一死之后,父亲血仇有谁来报?妹妹的下落,有谁来探听?

因此,他觉得目前处境,实是为难之极,只好强自忍了下来,道:“好!”地痴上人又向他打量了一番,倏地一伸手,便已经抓住了他的左臂,龚明只觉得几乎整个身子,都被他提了起来,两耳风声呼呼,向前疾驰而出!

地痴上人前进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致两旁的景物,排山倒海也似的向后倒去,根本看不清楚,这样不知过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龚明经过了这一阵身不由主的急驰,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之中跳了出来,喘气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定睛仔细一看,却又不禁大是诧异。

本来,他以为地痴上人一定带着他去追赶白梅和蔡云花两人,但此际一看存身之处,四面全是嵯蛾怪石,插天峰峦,分明已在括苍山的中心,人迹罕到之处!只听得地痴上人道:“小娃子,且看你的运气如何!”

龚明一听,心中又吃了一惊,不知道地痴上人,又要玩些什么花样。

只见地痴上人,向一棵盘虬曲折,不知已有多少年的古树,走了过去。

那株古树,近根处,足有两人合抱粗细,一半已经全皆枯去,但另一半,却还枝叶繁茂,树上结着一种色作青紫的小粟子,在那枯了的一半树身之上,有着一道一道,深可两寸的凹槽,像是什么人,用圆刨在树上刨出来的一样。

龚明不知道地痴上人要作什么,只得远远地站着,以观究竟。

只见地痴上人的面色极为严肃,来到了那株大树丈远近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大连串的尖叫之声,同时,回过头来,对龚明道:“小娃子,你运气不错,那玩意儿还在!”

龚明心中,仍然是莫名其妙,只见地痴上人一面啸,一面向前,踏出了—步,手探处,已将追风剑,抓在手中,如临大敌。

他持剑在手之后,又向前走出了两三步,离那株大树,只有五六尺距离,才突然一俯身,拾起了一块约有十余斤重的大石,手臂一挥,那块大石,带起排山倒海也似的一股劲力,向那株大树,疾抛而出,“叭”的一声巨响过处,已击个正着!

那株古树,虽有两人合抱粗细,但地痴上人这一击之力,实在是非同小可。

大石才击了上去,便已深深地陷入树身之中,树身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树上所结的粟子,全皆震了下来,地痴上人立即以极快的身法,冲向前去,又“呼呼呼呼”,向下扫出四掌。

掌风过处,将那些跌到地上的小粟子,全皆聚成了一堆,他也已退了开来。

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情,龚明正看得莫名其妙之际,只听得树干之中,生出了一阵“窸窣”之声!

此际,龚明已隐约知道,地痴上人要这样做的动作,其用意大约是想引躲在树中的什么怪物出来!

但是,那躲在树中的怪物,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地痴上人又为什么要引他出来,龚明却仍然想不通其道理。那阵爬搔之声传出没有多久,龚明定睛看去,便看到从一个五寸方圆的树洞之中,露出了两根长约尺许,血也似红的东西来。

龚明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只见那两根怪东西,约有手指头般粗细,红得铮铮发光,从树洞中伸出来之后,正在颅动不已。

片刻之间,从树洞之中,又现出一个怪头来,原来那两根红色的东西,竟是触须。而那个怪头一现,龚明也已看清,敢情那是一条大蜈蚣!

那条大娱蚣的头,足有醋钵也似大小,龚明看得心惊肉跳,看地痴上人,也是神色颇为紧张,没有多久,大蜈蚣已婉蜓地爬了出来,待到全身都出了树洞,那样子更是骇人,足有四尺来长,全都红得如同火焰一样!

大蜈蚣才一全爬出来,地痴上人,突然一声怪啸,手扬处四枚“三才钉”,已电也似疾,激射而出!那大娱松像是已知道不妙,连忙身子一晃,荡起一股奇腥之气,和血也似红的一道红光,待向地痴上人扑了过来,但大蜈松才一腾起,四枚“三才钉”,已呼啸电射而到!

那“三才钉”,乃是在暗器之中,颇为歹毒的一种,形状大抵是锋作三愣,一头尖,一头锐,在锋楞之中,可以灌上毒药。

普通的“三才钉”也只不过两寸长短,而地痴上人所射出的四枚,则是他特制的,每一枚,足有七寸来长,才一射到,便听得“叭叭叭叭”四声,四枚三才钉,立即将那条大蜈蚣,一齐牢牢地钉在树身之上!

而那条大蜈松的前冲之势,力道也是甚大,身子虽被三才钉钉住,势子却未消去,电光石火间,只见大蜈蚣向前,猛地一冲,一下响亮之极的裂帛之声过处,那娱松竟已被三才钉上的锋棱,齐正中将身子截成了两半!

只见那大娱蚣的身子,虽然已经被截成了两半,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半身子,仍然在地上腾跃不已!

在腾跃之中,龚明只觉得眼花缭乱,像是有不少东西,带起道道银光,弹了起来,而地痴上人则一手仗剑,身形疾转,左手连掠不已,只见一瞬之间,将那些弹起的东西,全部抓在手中。

没有多久,那条大娱松,已经僵卧在地,地痴上人身形,也停了下来。闹了半晌,龚明只是眼巴巴看着,但他仍然不知道地痴上人,是在弄什么花样。

只见地痴上人身形一晃,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手一摊,道:“小娃子,算你的运气好,快些服下去!”

龚明一听得地痴上人要他服食,心中便自一怔,定睛看时,只见地痴上人手心之中,约有七八颗似珠非珠色作银白的珠子。

那七八颗珠子,在地痴上人的手心之上,还像是在隐隐跳动一样,同时,看见那些珠子,软绵绵地,也不知这些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龚明就因为吞服了老不死给他的那颗丸药,才致于武功全失的,此际地痴上人用这样的东西给他服食,前车可鉴,他如何肯服?

望了一眼之后,他退出了一步,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地痴上人的面色,睦然之际,变得勃然大怒,一阵怪声吼道:“叫你服便服,你还问什么?”

龚明心中,本已怀疑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服食之后,便会改变人的本性,听凭他利用,而今地痴上人一发恶,龚明更是不敢乱服,连忙后退了两步,道:“我不服了!”

地痴上人怔了一怔,像是想不到龚明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怔之后,陡然之间,又是一阵狂晡,道:“你不服?”

龚明点了点头,道:“是!”

他一个“是”字才出口,地痴上人怪哺声中,右手追风剑,向腰际一插,手向外一挥,龚明连躲避的念头,都未曾起,便已被地痴上人,一手当胸抓住!

龚明大声道:“你……你……”

这一次,他只讲了两个字,地痴上人左手小指,在他下颚之上,轻轻一碰,龚明的下颚骨已被地痴上人碰脱了,口也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

地痴上人阴侧恻地道:“你服不服?我看你此时是服还是不服!”他一面说一面中指连弹,将那七八粒珠子,一齐弹进了龚明的口中。

此际,龚明身子被制,实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那七八粒东西弹进了口,他只得一粒一粒吞了下去,只觉得滑腻腻地也没有什么异味。

地痴上人将那七八粒东西,全部弹人了他的口中,才又将他的下颚骨托上,右手振处,向上一挥,将龚明挥上了两三丈多高。

龚明一惊未已,一惊又起,此际一点轻功也不会,若是跌了下去,岂非摔死!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只听得背后,“嗤”的一声,身形便不再下跌,转过头去看时,衣服已被一个树枝穿破,他人也恰好挂在半空,离地约有丈许。

龚明定了定神,心知地痴上人这样的脾气,如果向他出言求饶,只不过是自取其辱,反正事情如何,听天由命罢了!

他一豁了出去,心境反倒平静了许多,只见地痴上人,剥了不少树皮下来,不一会,便已把那些树皮,搓成了一条如手指粗细,足有一丈五六尺长的鞭子。只见地痴上人,扬了扬鞭子,“刷”的一声,那条长鞭,如同灵蛇也似,飞了起来。

鞭梢在龚明身下,半尺之处掠过,龚明只听得长鞭破空之声,已经心惊肉跳,脱口道:“你待作甚?”

地痴上人一声怪笑,道:“鞭你!”

龚明早已料到,他会讲出这两个字来,当下不由得怒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鞭我?”

地痴上人“哈哈”一笑,道:“你想我鞭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待你苦苦哀求,要我鞭打,我只怕还不一定肯出手打你哩!”

龚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我又不曾犯贱,何必求你来打我?

他心中想了一想,道:“那你先放我下来,再说吧!”

地痴上人却又道:“不行,一放你下来,你便要自寻死路了!”

龚明只当地痴上人,是在胡言乱语,他被吊在半空,动弹不得,自己实是无法下来,又道:“放心,我有父亲深仇在身,怎会自一”他下面一个“尽”字,尚未讲了出来,面上神色,便陡地一变!

只见片刻之间,他的面色,已胀得血也似红,豆大的汗珠,也已一滴一滴,向下滴来,身子颤抖不已,口中“嗬嗬”做声,看来他此际像是痛苦至极!

而地痴上人则仍然是若无其事地望着他,龚明双睛怒凸,好一会儿,才迸出了三个字来,道:“快抽我!”

只见他手足乱舞,在身上乱抓乱爬,没有多久衣服已给他抓了个稀烂,他人也从那么高处,跌了下来,地痴上人“刷”地挥动手中长鞭,将他的身子,凌空卷住,放到了地上。

龚明此际,衣衫不整,头发披散,一落地,勉力跃起,便向一块大石,撞了过去!

但是,他尚未撞到,地痴上人长鞭一挥,又将他拦腰缠住,拉了回来!

这时候,龚明更是如同癫狂一样,在地上一个打滚,随即抓起了一块有着锐利尖角的石子,便要向自己的身上,用力刺去。

但地痴上人却不容许他有任何动作,长鞭抖动处,那一块小石子,又被击飞!

龚明全身发抖,叫道:“快用鞭子抽我!快用鞭子抽我!”

地痴上人一笑,道:“刚才你还不信,如今你可信了?”

龚明只是一面不断抓自己的身上,一面则重复着那两句话。

没多久,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已经成了布条,最后,他怀中的东西,也一股脑儿地,跌到了地上,只听得“拍拍”两声,有两片圆形的竹片,跌到了地上,跳起尺许,然后才落在地上。

地痴上人一见那两片半圆形的竹片,不觉愣了一愣,面色便自陡地一变,道:“你一”龚明怪叫一声,道:“快!快下手!”

地痴上人跃前一步,鞭下如雨,只听得“刷刷”之声,不绝于耳,鞭影纵横,将龚明全身,尽皆罩住。

每一鞭,皆重重地抽在龚明的身上,但奇怪极了,龚明给这鞭一顿乱抽,却反倒安静了许多。

片刻之间,只见龚明身上的衣服,早已一丝不剩,而他身上血也似红,一道一道的鞭痕也已布满了全身,一点儿空隙也没有,等于全身都肿起了寸许来高一样!照理来说,龚明身受的苦痛,真非言语所能形容才是,但是他的呻吟声,却反低了下来。

地痴上人仍然不断地挥动他手中那条以树皮搓成的长鞭,击在龚明的身上。

直到龚明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是整个死了过去一样,地痴上人才停止了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