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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二气秘笈

那从水池上所冒起的白气,不但浓,而且热,罗征被带到水池边上,已然被热气蒸得一身是汗,尽皆湿透,只听得蓝无常突然怪笑数声,声音之凄厉,闻所未闻,全身灼热之感,竟在刹那之间,为他笑声所躯散。罗征始终不明白蓝无常何以突失常态,自己师父又在何处,挣了一挣,未能挣脱天蓝宝纱所裹,大叫道:“蓝前辈,你准备将我怎的?”

蓝无常笑声不绝,道:“你将金神君的孽种放走,我要将你扔到水池中出气!”

罗征低头向那水池一看,池水翻腾,从那冒起的白气来看,这个小小的水池,分明是一个天然的沸水池,若将他丢了下去,焉有命在?急道:“蓝前辈莫开玩笑。”蓝无常“吱吱”一笑,道:“开玩笑?我费了几十年心血,好不容易才将金神君那孽种引来此间,金神君虽和正派中高手,有不出滇南半步之约,但我已差人送信,为他孽种,定然会违誓前来,我数十年深仇大恨至此可报,你这小子坏我大事,我还和你开玩笑?”

罗征越听越希奇,心想蓝无常虽因行事怪诞而出名,但是总不能前后判若两人,什么时候,曾听蓝无常讲起过他和金神君有此大仇,要处心积虑数十年,来设法报仇的?从来也没有!

如此说来,将自己擒住的这人,难道只是披了一身天蓝宝纱,其实并不是蓝无常?

但是那天蓝宝纱,蓝无常珍逾性命,岂肯随便给人?若是说从他手中夺过的话,他和自己师父铁盆老人在一起,又绝无这个可能。

因此心中着实不解是何缘由,蓝无常又是怪笑一声,道:“将你这小子丢入沸水池中,着实是便宜了你,我一口恶气,怎能出得?需将你慢慢泡浸,受那沸水煎体之苦,方泄我心头之恨。”

说着,天蓝宝纱微微一松。罗征一直被他以天蓝宝纱裹住,未能看得清他的面目,此时趁机仰头看时,尚未看清,左腰一紧,已被他横提起来,罗征一半身子,本已麻木不灵,此时腰间被他捏住,全身力道,更是一点都使不出来,只得任由他摆布。

蓝无常纵笑数声,手一沉,便将罗征向那沸水中浸去,将他的一臂一腿,浸入沸水之中,那一臂一腿,刚好是他中了火蝎针后,已然完全麻木的左臂左腿。

罗征只觉得因为与池面热气更为接近,被热气熏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左臂和左腿,虽被浸在沸水之中,却仍是丝毫感觉都没有。

蓝无常像是呆了一呆,尖叫道:“好哇,臭小子你竟然忍痛不出声?再叫你尝尝苦笼!”手臂向下一沉,罗征不但手臂大腿,一齐浸入沸水之中,连左胸左腰,也全被浸入了沸水,但是他自从中了火蝎针之毒以后,左半边身早已麻木,一点感觉也没有,此时倒也不觉怎的,蓝无常像是更吃了一惊,道:“咦?连沸水煎体都不怕,这是什么内功?”

原本那沸水池乃是一个天然的极热极热的温泉,水一从地底冒出,便已沸滚,顺往缺口流下的一道小溪,溪水一样滚烫,要流出四五里路去,方才渐渐凉却,那水池中的滚水,奇热无比,若是毒兽之类,一不小心,失足跌下,不消片刻,便骨肉全消,而罗征半边身子已浸在热水之中,尚无反应,怎不令那蓝无常不奇?

但是就在他一句话的工夫中,罗征的左边身子,已开始有了感觉,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痒酥酥,舒服无比的阳和之气,起自手心和足底。

不消片刻,那股阳和之气,便展布开来,直达臂、腿,再过一会儿,渐雾渐浸人腰腹。等到这时候,手足所受的感觉,已是灼热无比,难已忍受,罗征不觉“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蓝无常“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果然忍不住了!”罗征一怔,暗忖我怎么会出声呼叫的?当然是因为那灼烫之感,难以忍受,但是我左边身子,自从中了火蝎针之后,不是早已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怎么又会感到疼痛了呢?莫非以毒攻毒,不需解药,便可以将火蝎针之毒去掉不成。

想到这里,心中不觉狂喜,但是那灼热之感,已如千万根烧得通红的铁针,针针皆从毛孔中刺进去一般,心中又不禁长叹一声,暗想就算火蝎针之毒已去,也要被沸水池烧死,这生这世,恨不能再见方幽兰一面了,幽兰啊幽兰,你不要怪我才好!

内心翻腾,真比沸水池池水尤甚,又过片刻,那灼伤之感,已非人所能忍受,罗征全身皆颤,他左半边脸,已被浸在水中,紧闭着眼睛,拼命运气相抗,眼看人便要烫昏过去之际,忽闻老远传来一个又尖又锐的声音,叫道:“妹子住手!”

那“妹”字入耳时,声音还在老远,但到了一个“手”字,已是势如轰雷,人已到了沸水池边。

罗征只觉得身子被蓝无常向上一提,提离了池面,灼烫之感顿消,全身舒畅已极,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蓝无常站在自己面前,问道:“征哥儿,你没事吗?”语气之中,甚为关切。

罗征松了一口气,心道再过片时,我就要被池水煮熟了,还说没事?刚好一阵凉风吹过,左半边身子,又起了一阵灼痛之感,不由得呻吟一声,道:“蓝前辈,好热的水啊!真难忍受!”

蓝无常抬起头来,道:“你也真是,怎么可以将他放在沸水池中浸煎,若有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对老友交待?”

只听得另一人道:“虽知道你是识得他的,他放走了金神君的孽种,不如此对他,我何以出胸中恶气?”

罗征一听两人对答,声音一模一样,心中大骇,左右一看,竟然有两个蓝无常,俱都站在自己身旁。罗征不由得大惑不解,只听左面的蓝无常道:“征哥儿,看你的气色,像是好了些,幸而我及早赶到,不然便来不及了,如今你感到怎样?”

罗征只感到阵阵灼痛之感,起自左半身,但是左手左臂,虽然软弱无力,却已然可以动弹,道:“蓝前辈,我怕因祸得福了,师父呢?这位又是谁?”蓝无常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同父异母的胞妹,人道我脾气古怪,她的古怪处,尚在我之上,若不是当年立下重誓,定要将魔教南宗,金神君浸在这沸水池中,取他性命,报仇雪恨之后,方可离开此处,江湖上还要不安宁啦!她叫蓝娥,早年人称蓝夜叉。”

罗征江湖阅历也算不浅,但从来也未曾听任何人讲起过蓝无常还有这样一个妹妹,想是她数十年来,一直在此隐居,才不为人所知,忙道:“还有一个峨嵋门下弟子,也被蓝前辈捉去,不知他在哪里?”

蓝娥道:“那黑大个子?被我吊在荆棘林中了!”罗征急求情道:“他叫欧阳黑,为人再慈直没有,望蓝前辈勿难为他!”

一面说,一面竟站了起来,向前走动了一步,蓝无常惊呼道:“咦,征哥儿,你怎么能走动了?”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臂,翻起袖子来一看,原来中火蝎针后,血也似红的一块,已然有拳头般大,此时虽仍有同样大小,但颜色却已然转为枯黑,蓝无常一抬头,正要讲话,黑暗中一条人影,疾窜而至,正是铁盆老人,蓝无常喜道:“老铁,你徒弟因祸得福,看来火蝎针之毒,已被沸水池煎尽了!”铁盆老人奔到近前,一看罗征伤口已然转色,也是高兴道:“蓝兄,这位可是早年人称蓝夜叉的令妹?”

蓝无常道:“老铁毕竟是一代宗师,连数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也一见就认得出来!”

蓝夜叉尖声道:“我早年曾与老铁有一面之缘,老铁可还记得?”铁盆老人正色道:“自然记得,尚要你还那数万两银子来!”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原来铁盆老人初出道时,充当镖师,蓝夜叉受了几个黑道人物怂恿,前去劫镖。其时铁盆老人学艺未精,所保数万两银子,俱被蓝夜叉劫去。这时讲来,已有五六十年之久,罗征自然无法知道其中内情,铁盆老人所谓“讨还银子”,自然也是说笑,罗征见蓝夜叉已然不怪自己,又道:“蓝前辈,那欧阳黑”蓝夜叉道:“不怕,他如果老老实实,不要动弹,便吊上一天也无妨,若是挣扎,只怕这上下绳子已断,他人已跌人荆棘林中了!”

罗征暗叫一声“苦也”,心想以欧阳黑之为人,岂有肯被人家绑住,但却不拼命挣扎之理?呆了一呆,仍想求情时,只听得一声怪叫,起自不远处,正是欧阳黑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得他大喝道:“臭小子,原来你在这里,我人已动了,那十二枚金针,却未曾化成毒蛇,你害我的肚子,饿得好苦!”蓝娥奇道:“咦?这傻子和谁在讲话?”罗征一听欧阳黑讲到“十二枚金针,并未化成毒蛇”,心中便是一动,失声道:“金梦龙!”

蓝娥全身皆震,身上天蓝宝纱上下耸动,道:“当真?”罗征肯定道:“绝不会错!”

蓝娥身形展动,一溜烟也似,向侧窜出,蓝无常摇了摇头,道:“她与金神君之间,这段大仇,怕连老铁都不知道啦!”

铁盆老人摇了摇头,道:“我确是不知。”蓝无常叹了一口气,道:“我常劝她,金神君虽是魔教南宗掌门,但自从石林比武不胜之后,已然销声匿迹,足迹不出滇南魔宫,据见过他的人说,大有改邪归正之意,而舍妹也曾立下毒誓,定要等金神君来这个沸水池边,将他浸死之后,方可离开此处,我只当这段深仇,从此便可了结,怎知舍妹仍是怀恨在心,千方百计,将金神君独生的儿子,引到此处。”

铁盆老人道:“以金神君之为人而论,就算知道了儿子在此,怕也未必肯来。”

蓝无常道:“这可难说!”说话之间,蓝娥手提金梦龙,已然飞驰而回,将金梦龙重重向地上一摔,一脚踏在他的背脊上,金梦龙手中仍套着锁链,哀声求告道:“前辈饶命!”

罗征心中憎厌他的为人,转过头去,不屑看他,却见欧阳黑得意洋洋,站在当地,道:“征大哥,这金……做梦……是给我捉住了的!”

罗征见他又将金梦龙的名字忘记,心中好笑,道:“这厮叫做金梦龙!”

欧阳黑还不服气,道:“做梦不是一样,谁记得那么多?”

蓝娥回过头来,道:“黑傻子,这厮未能逃脱,倒真是多亏了你,你是何人门下?来此做甚?”

欧阳黑道:“我师父是峨嵋俗门掌门,人称云中燕沈嗣。”蓝娥“嘿”的一笑,道:“算你命运不济,本来我感你好意,想教你一招半式,令你受用不浅,但沈老头儿出了名的小气,人家教他徒弟,徒弟还要受罚,我也不累你了!”

欧阳黑浑浑噩噩,有没有好处,本就无所谓,只是咧大了嘴傻笑,罗征在旁听了,觉得这是欧阳黑的大好时机,忙以肘一碰欧阳黑,低声道:“快向蓝前辈恳求,要她教你一点好处!”

欧阳黑也是一时福至心灵,居然一点就明,大声道:“不行!金……梦龙是我捉住的,你就算不教我一招半式,也非得给点好处才走!”

罗征一听他不好言相求,反倒口气强硬,大有恃功要挟之意,心道要糟,但蓝娥却因为他捉到了金梦龙,想起可以将金神君引来,心中正在欢喜的时候,却并未见怪,侧头一想,道:“也好!”一探手,便抓住了欧阳黑的手臂,略一用力,欧阳黑杀猪也似,大叫起来,蓝娥大摇其头,道:“你这傻子,不但内功不济,而且外功也是一点不行!”

欧阳黑只觉手臂上如多了一把铁钳,实在痛得难忍,但闻言却硬生生忍住,道:“谁说的?”

天真浑璞,看得众人尽皆笑了起来。蓝娥道:“顺着那小溪过去,一块空地之中,长着一株小树,你去将树上果子,摘了服下,立即再来此处!

欧阳黑怪眼一翻,道:“我不去,刚才你将我吊荆棘林中,差点儿没给刺死,现在又叫我去采果子吃,若是毒果,怎么办,谁去救师妹?”

蓝娥“呸”的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果子本是乘火毒而生的火毒果,给我从天山口火山旁移植来此,总共只活了一株,今日方才结果,你当是寻常果子?”

欧阳黑做了一个鬼脸,向铁盆老人等道:“你们听听,那果子有一个毒字,还会是好东西么。我不去!”铁盆老人见他如此浑噩,又偏要充聪明人,心中好笑,道:“你错了,那火毒果又名铜筋铁骨果,服上一枚,可以练成铜筋铁骨,上乘硬功,就算挨上人家高手几掌,也不在乎,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可不去?”

欧阳黑仍是不信,斜眼笑道:“老头子,你别串通了来骗我上当!”

罗征见他呼铁盆老人为“老头子”,忍不住叱道:“黑兄不可无礼,我师#&岂会骗你!”

铁盆老人微笑道:“别怪他,和他讲理数,反倒显得我们俗了,此人光风霁月,胸无杂念,是个完人!”罗征道:“黑兄,快去吧,在这里的全是武林前辈,焉有令你上当之理?”

欧阳黑对罗征为人,极是佩服,听罗征也令自己去,不再犹豫,径顺小溪走去。

那金梦龙仍伏在地上,不住哀求,也没有人去理他,原来刚才欧阳黑一被蓝娥拖人屋中,立被制服,从另一头拖出,吊在离那屋子不远处的一个荆棘林上。

而金梦龙被罗征放下以后,已心知到此处来,是上了人家的当,一溜烟地走出十余丈,又怕走不远,总要被人家捉住,倒不如躲在附近的好,刚好来到荆棘附近,也没有发现林中一株树上,竟吊着一个人,便悄悄地钻了进去,心想这一大丛荆棘,如此浓密,就算要搜寻,也一定料不到自己会躲在其中。

怎知他想的虽妙,怎奈欧阳黑被吊起之后,不断挣扎,不一会儿,便被他挣了下来,跌入荆棘丛中,正痛得哇呀大叫之际,金梦龙吓了一大跳,跳起来就逃,欧阳黑一见是他,更是大叫大嚷,以致将蓝娥引来,第二次被蓝娥捉住。

四人在沸水池边,等了一会儿,欧阳黑便苦着舌头,走了回来,道:“啊呀,那果子好涩,难吃得紧!”

蓝娥一见他回来,一俯身,双身一桴,便将锁在金梦龙手上的一条五尺来长的铁链,拉了下来,用得力大了些,将金梦龙手腕,尽皆擦破,金梦龙痛极而哭,道:“老前辈,你派人和我说,有奇珍异宝在此,叫我来取,不将宝贝给我也就罢了,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还要害我?”

蓝娥冷笑一声,道:“等你父亲来了,自然会知,此时废话,只有多吃苦头!”吓得金梦龙不敢苒开口。

此时,欧阳黑站在正中,蓝无常、蓝娥和铁盆老人三人,等于将他围在中心,金梦龙一不开口,便显得突然静了下来,欧阳黑感到这三大高手,全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奇道:“咦?你们望着我”一句话还未讲完,突然叫道:“啊呀,好痒!”在身上乱抓,蓝娥大笑道:“好哇,正要他痒!”一抖手中铁链,便向欧阳黑拦腰扫去。

此时不要说欧阳黑自己,连罗征也吃了一惊,大叫道:“前辈手下留情!”

但只听得“挡”的一声,蓝娥一链扫到,欧阳黑以铁牌来迎,链、牌相交,一声巨响,蓝娥手臂一沉,将欧阳黑的铁牌直压了下来,左手天蓝宝纱扬起,一卷一拂,欧阳黑手臂酥麻,再也拿不稳,大铁牌脱手飞出,而蓝娥的铁链,㈱却仍是横扫而去。

罗征见叫了一声,蓝娥仍不住手,不知道她为何在刹那之间,要对欧阳黑下此毒手,一时情急,也不想若真是蓝娥要害欧阳黑,青城峨嵋两派,渊源何等之深,师父铁盆老人,焉有袖手旁观之理?竟然一闪身,冲了上去,手腕一翻,想要将那条铁链抓住,但手刚伸出,肩头一紧,回头一看,扳住自己肩头,不令自己出手的,正是师父铁盆老人。

罗征心中大奇,但不等他开口,铁盆老人已然道:“征儿不可鲁莽!”他这里话刚讲完,欧阳黑怪叫一声,那条铁链,已拦腰扫个正着,将他踉跄扫退几步,铁链又如怪蟒也似,疾游而出,径缠欧阳黑足踝。

欧阳黑“叭”的一声,跌倒在地,蓝娥踏步进身,“咣啷啷”铁链响处,又是三下,一齐抽在欧阳黑身上,抽得欧阳黑满地打滚,罗征看得心中难过已极,但是身子又被师父抓住,心中大怒,正要硬挣出去,救护欧阳黑时,铁盆老人已道:“征儿,此人服下毒果后,全身发痒,若不是有人大力抽打,必定状类疯癫,经抽打上两个时辰之后,蓝夜叉必然授他上乘练硬功的口诀,不消数日,他便能练成一身铜皮铁骨的硬功了,他资质愚鲁,若没有这种防身的功夫,易吃人亏,实是他的大福分,你又何必为他着急?”

罗征这才知道原故,细看欧阳黑时,开始还在趋避,后来像是那么粗铁链,一下又一下抽了上去时,舒服已极一样,只是紧紧将头抱住,索性一动也不动,任由蓝娥下手,口中还哼哼唧唧,唱起小调来。

时间已过,不一会儿,便已过了两个时辰,蓝娥方始住手。

这时候,天色将明,晓露腻湿,东方已然现出了鱼肚白色,欧阳黑一跃而起,他身上衣服已然被蓝娥抽成一片一片,只是挂在身上,但是身上却了无伤痕,反倒精神奕奕,叫道:“怎么不打了,打得我好舒服啊!”

蓝娥一笑道:“你附耳过来!”欧阳黑此时对她也心存佩服,便走近身去,蓝娥便将练绝顶硬功的口诀,授了与他,最后道:“你回蛾嵋山之后,若是你师父云中燕问起,你何来这一身硬功,你便告诉他,是自己偶然发现山果,吃了下去,浑身发痒,是一个看来高贵无比,姓杨的人传你这口诀的,你师父平生只对此一人,又恨又怕,听了定然无话可说!”

欧阳黑一一答应,铁盆老人等知道蓝娥所说的那个“姓杨”的人,乃是武林怪杰,功力已臻绝顶的杨老痴,此人行动神出鬼没,早数年助小金龙华剑峰夺回太湖派的掌门,曾大展神威,但事过以后,便不知所踪,峨嵋僧俗两门掌门人,曾在四川天子城绝顶,与他比武,被他以“先天神掌”功夫,将僧门掌门人玄怔禅师的一条手臂砍折,云中燕沈嗣,确是对他又惊又怕,因此他们都深佩蓝娥心思缜密。

议::他们来到此处,本是准备到鹿马岭魔宫,去向烈火祖师厉延己,索取解药,如今罗征既然已因浸身沸水池中,将火蝎针之毒,在无意中解去,便不需要再上鹿马岭去,铁盆老人还恐怕毒未去尽,留在体内,还会发作,但罗征因离河南已久,想不到青城一行,变化如此之大,方幽兰在艳魂堡中,必已等得不耐烦之极,说不定还当自己变心不归,因此急于要回去。

唯有欧阳黑,却道:“你们上哪里去,我都不理会,师妹在鹿马岭上,我就非去看她不可?”他发了牛劲,谁能劝得他听?

蓝无常和铁盆老人一商议,总觉得罗征体内,可能还有火蝎针的余毒,再上鹿马岭魔宫去一次,一则陪伴欧阳黑,免他发生意外,二则索取解药,就算两样目的皆达不到,探索一下魔宫虚实,来年何玲到魔教南宗,滇南高黎贡山,去拔金月梅额上三柄金刀时,趁机会再将何玲救出,有个准备,也是好的。

商议定当,罗征转身便走,刚一转过身,便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师父,昨晚我跌倒在铁索桥上,你们竟一直没有发现吗?”

铁盆老人突然面色一变,道:“征儿,你可曾发现了我们两匹坐骑,被人以绝顶掌力按毙?”

罗征见师父面色严肃,不知是什么事那样严重,便点了点头。铁盆老人又道:“你此去河南,必然经过原路,若是沿路有异状,最好不闻不问,你一人上路,万事总需小心!”

罗征急道:“师父,可是路上会有什么意外,还请明示!”铁盆老人沉吟一会儿,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我与蓝兄,均未曾弄明白,我们跑出老远,才发现你未曾跟在后面,刚要勒马呼唤,黑暗中忽然传来‘嗤嗤’两下暗器破空之声,胯下坐骑立即软瘫在地,我与蓝兄同时伸手一摸马头,发现马头骨已然全部粉碎。那两下嘶空之声,分明是极小的暗器,力道竟然大到了如此程度,能不令人咋舌?我们立即下马,搜寻了半夜,但无论蓝兄如何搜索,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发暗器杀马的人。”

罗征奇了一下,因为他在发现马尸时,还只当是一按之力,令得马头粉碎的,怎知却是一枚暗器,能在暗器上运上如此力道,当真令人不可思议,问道:“不是蓝前辈吗?”蓝娥道:“我不出此地周围三里,自然不是我!”铁盆老人又仔细叮咛了一遍,罗征也对他言明自己此去,将与方幽兰结为夫妇,铁盆老人听说是琴仙方玄之女,自然一口答应,罗征才展开轻功,向前驰去。

他虽然曾经沸水池滚煎体之苦,其实火蝎针上的毒性,并未去尽,尚余极少一点,结在胁下,但他此时却并不知道,开始提气奔走,尚觉右腿发软,奔出两三里地去,已然渐渐恢复原状,只当已然痊愈,心切见到方幽兰,恨不得胁生双翅,五时三刻,赶到艳魂堡上,眼前老是浮起玉人倩影。

罗征走后,蓝无常问蓝娥道:“妹子,那金神君就算不来,一年之后,烈火祖师厉延己,与被金神君使了奸计,夺去掌门人之位的笑面阎王申独,也要大举去犯,到时我一定前去,虽然金神君有改邪归正之说,我绝不会出手,但是代你看仇人伏诛,也是快事,你切不可操之过急,违了我当年誓言!”蓝娥冷笑道:“我已派人去告诉这厮,从他接信之日起,一个月后,他一日不来,我便割他儿子一块肉,两日不来,就割两块,他岂有不来之理?”蓝无常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来了,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绝不能轻视,我知道你必须亲手报仇,连我相助,也在所不愿,一切小心!”

蓝娥点了点头,袖子一卷,将金梦龙卷去,提回屋中去了。

铁盆老人见欧阳黑还是怔怔地站着,口中念念有词,想是正用心记诵蓝娥刚才授他的练硬功口诀,心中暗暗好笑,心想以云中燕沈嗣为人而言,虽然武功绝高,但却是气量窄小,要论心胸,实在不及他这个浑徒弟的十分之一,对欧阳黑着实好感,道:“黑侄还等什么?我们可以动身了。”欧阳黑倒被他吓了一跳,道:“我没有等什么啊!”铁盆老人和蓝无常一齐大笑,道:“走吧!”三人便快步赶向鹿马岭去。

花开两头,笔只一枝,如今单表罗征越跑越快,天色正午,已遥见兀鹰在空中盘旋,不时向下俯冲,琢食死马,那两只死马,已只剩下了白骨,肉已被兀鹰啄食一光,罗征行近去细细一看,那马头骨碎得真是可以,一枚暗器,能将马头打穿,只要腕力足够,也不算稀奇,但要以暗器将马头骨全都打碎,非要在暗器上蕴有极大的内力不可,心中着实想与那发暗器之人,见上一见,但是想起师父,“路上不可多事”之语,足尖一点,正待离开,突然背后传来了“飕”的一声,分明是暗器嘶空之声,目击马头骨破碎之惨状,又徒闻暗器破空之声,罗征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一股力道,拥着极小的一粒黑色物事,在身边擦过“噗”的一声,直射入对面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深深陷入。

罗征心中骇然,急忙回头看时,却又不见有人,四面一打量,那地方四面皆是大树,枝叶茂密,暗忖那发暗器之人,莫非正在树上,仰头上望,却又了无迹象,呆了一阵,不欲久留,但却又不明那人与自己无怨无仇,为何骤然下此毒手,大声叫了两遍,想将人引出,却又没有人出来,走到那棵树边,“啪”的一掌,将那杖暗器震了出来看时,更是一呆。

原来并不是什么利器,只不过是一粒果子的核而已,而看样子,那核正是四面大树上所结,一串又一串,葡萄也似的野果,只有小指甲般大小。

罗征心知能将一粒果核发出,具有如此雷霆万钧之力的,一定是世上高人,行事绝不致于鬼祟,说不定是借此引自己见面,亦未可知。便又以较为恭敬的口吻,道:“后辈姓罗名征,路过此处,前辈有何见教,敢请明示?”

但是一样得不到回音,罗征一顿足,窜出丈许,准备离去,人尚在半空中,又听得背后“飕”的一声,急回头看时,一粒果核,在死马骨上飞过,这次转身转得快,看得清清楚楚,那果核乃是从对面一株大树底下,一块三尺来高,长满青苔的石头旁飞了出来的。

罗征心想原来人还在自己附近,但定睛看时,却又不见有人,正发呆间,奇事又生只见那棵大树,枝叶下垂,有一株在那块石头之上,只有两尺距离,此时却突然向下压来,朝石头凑去,再弹起来,已有一串果子,留在石上,罗征走近两步,仔细一看,不由得吓了老大一跳,原来自己当做是长满青苔的那块石头,竟然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

一点也不错,是一个盘腿而坐的人!

那串果子,也被他衔在口中,一粒一粒地向口中吞去,那人发长无比,手在身后,头上、身上,全都是泥,也长满了青苔,若不是仔细看,谁都当是一块石头而已。

罗征既已看清楚了是这样一个男女不辨的怪人,心中不禁愕然,只见他将果子全都吞完,“飕飕飕飕”的,又将果核全都吐出,每一粒果核,全都势若奔雷,带起一股劲风,论内力,实在深湛到极点。

等他将果核吐完,罗征已然看出此人,想来是因为走火入魔,身子不能动弹之故,因为他每一粒果核,全是向一个方向吐出,那果核着地之后,已然现出一个深坑,可知他是连头部都不能转动的了!

一想及此,罗征的胆子便大了许多,径直向他走去,那人喉间“咯咯”乱响,像是甚为愤怒,又是“飕飕”两声,喷出两粒核来,但罗征乃是在他身旁走过,那两粒核,空自令得他面前的泥土,被激起老高,却不能伤罗征分毫,罗征走得近了,道:“朋友你自己走火入魔,叫人救不难,为何悄没声地便吐核伤人?”

一面说,一面伸手在那人后头上用力一拍,那人“呀”的一声叫,嘴皮掀张,分明已能开口讲话,但是却多年来未曾开口,一时间喉间并无声音发出,好半晌,才听得一个极低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道:“朋友莫怪,若非如此,焉能引你见到我?”

讲到后来,声音已渐渐大了起来。罗征听他语气甚善,转到他正面,代他抹去了脸上污泥青苔,只见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子,脸颊上,有老大一粒红痣,刚才讲话又是山东口音,忙又转到他身后,拂去他手上的泥土,果然无名指上,套着一只似血红的玛瑙指环,失声问道:“原来你便是号称武林通的山东李双红?”

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便是李双红,自当年天子城武林大会之后,远游西藏,到这里便走火人魔,前后已经八年了,若不是仗着树上果子为活,早已饿死,八年来费尽心机,自觉内功精尽,但是背后‘入洞穴’那一关,还是打不通,朋友年纪虽轻,武功却高,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罗征曾听得人讲起,那李双红原是山东一带走动的好汉,名头也甚为响亮,为人仗义助危,颇有侠风,既然在此受了八年之苦,自然应该助他一臂之力,但这种走火入魔之事,最为学武之士所忌,李双红虽然自夸八年来内功大有进展,不知能否帮助得了,犹豫了一下,道:“只怕我无此能力,弄得不好,反而害了你!”

李双红道:“不要客气,刚才你闪身避开我一粒果核,和在我后颈一拍,俨然是一流高手身手,何愁不能,只要手心对准我人洞穴,便可以了。”

罗征依言而为,将内力逼过,手掌触处,只觉他周身真气鼓荡,极为有劲,但就是“入洞穴”周围,僵硬无力,情知他所言不虚,内力源源而发,渐渐由李双红身上冒出热气,那僵硬之点,越来越少,到日头西斜,李双红大叫一声,竟然站了起来,一个转身,道:“罗兄弟,你花不少真力,助我复体,若不厌弃,我们拜个把子!”

罗征道:“前辈成名已有数十年,我焉敢高攀?”李双红拂去了身上污泥,衣服随之而下,罗征只见他在碎衣服中,取了一卷什么东西,握在手中,道:“罗兄弟不必客套,结成了弟兄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啦!”

罗征本是个性情豪爽之人,一笑道:“如此则大哥在上,小弟有礼了!”向李双红拜了一拜,李双红还了礼,道:“罗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手一摊,将那卷在破衣脤中拣起来的物事向罗征递来,罗征接过一看,只见是一本簿薄的小书,上书四个古篆,乃是“二气秘笈”四字。翻开一看,写的全是极细极细的小字,第一行便是四句口诀,道:“三花聚于顶,五气游于腑,七魄散于外,三魂集于内一。”

罗征依稀懂得,那是一本修练内功用的书,李双红已然道:“兄弟,这本书上所载的武功,乃是本阴阳二气,化生万物而来,已不知是何人所传,我已详细看过一遍,其中精奥之处,较诸方今太极门的内功,深过许多,你内功已有如此程度,再细细揣摩此书,定能登峰造极,成为武林一代宗匠!”罗征听得又惊又喜,心想自己和师父离了青城派,正想要另立宗派,但是照原来内功去练,始终脱不了青城派的臼窠,有此“二气秘笈”一书,正好开宗立派之用,忙将自己用经过,简略说了,道;“大哥你不将此书存了,咱们一起创立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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