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讲完之后,铁盆老人定然要勃然大怒,又掉头哀求蓝无常道:“我已将话讲完,尚望前辈在师父面前求求情!”蓝无常冷笑道:“当日既敢大胆叛师,今日又何必害怕?”
青冥子为之语塞,看铁盆老人时,只见他正在发呆,好半晌,突然纵声大笑起来,自身边取出一块竹牌,那竹牌宽约三寸,长可半尺,红润已极,上面刻着青城山全山胜景,纤毫毕现,当真是纳须弥于芥子,刻工之精妙,不可思议,青冥子认得这是青城掌门人的令牌,面上变色,开口想要哀告,但却只掀嘴唇,讲不出话来,只是望住铁盆老人,不住发抖。
铁盆老人笑了一会儿,道:“青冥子,自从当年青城三大长老,因练摩云十八手功夫未臻纯熟,以致集武功于我一身。本来,青城派人物,于我有厚恩,我之所以当这个掌人,也是为了光大青城道统之故,想不到你们竟会心怀不满。如今青城弟子遍天下,想来也没有谁敢以欺负,我早就要将掌门人之位让出,本来我早已看出你心术不正,是以想将此牌传给你小师弟罗征,但想必你定然不服,是也不是?”
青冥子卩;辱他口气不恶,已是喜出望卜,哪里还敢有所奢求,忙道:“弟子焉敢不服?”
铁盆老人冷笑道:“你也不必讲违心之言,自我掌青城以来,门下弟子,俗道皆有,本来无论是谁,当掌门人都是一样,但你小师弟当,怕日后你们再设计谋害于他,不如今日做个了断,你们十三人尚有十一人在,可合力与罗征动手,若是胜过他的,便由你接掌青城,若是输了,以后再有这等事情,门规无情!”
青冥子大喜过望,暗向殿外一看,罗征正和一个年轻姑娘在讲话,心忖罗征自下山后,武功大非昔比,但自己这方面集十一人之力,难道还胜不过他,忙道:“师父明鉴,我们愿与小师弟比武!”
铁盆老人向蓝无常道:“我因有当年一段渊源,已恕了他叛师离道之罪,蓝朋友,望你松手!”
蓝无常道:“好极!不过铁盆老人,你要罗征这小娃儿,以寡敌众,未免不很公平吧!”
铁盆老人一瞪眼,道:“不公平又怎么样。”蓝无常心思敏捷,立即会意,吃吃大笑,道:“不平则鸣,铁盆老人,我此次上山,原是在河南艳魂堡上,和罗征有一段过节,如今想来,这种意气之争,不值一提!”大踏步走向大殿后面,不一会儿转了出来,手托棺木,“砰”的一声,摔了个粉碎。铁盆老人与之相视一笑,知道蓝无常已准备在罗征与十一人对敌之时,暗中相助。
蓝无常将棺木摔碎的“砰”然巨响,将殿外的四人惊动,厉延己在发完了誓言之后,仍要寻罗征下手,但却被申独止住,道:“老厉,你要报仇不难,如今我这女徒弟,对他有点痴心,这人一死,我女徒弟便不肯听话了,偏偏我有事求她,一年之后,等我事完,你再报杀徒之仇如何?”
厉延己怒吼道:“胡说!”申独“呵呵”一笑,道:“老厉,不要性急,你听我讲完之后,再斥我乱说不迟。刚才我看你施展火云功,果然功力匪浅,只惜最后一关,尚未打通!”
烈火祖师厉延己也每以此事为憾,闻言心中抨然而动,道:“难道你有法子?”
申独道:“若你肯答应我一年之后,再寻此人晦气,则我南宗风雷功传授与你,风助火势,当可盛而克水!”厉延己本是会家,一听大喜,却想不到申独要他武功更进一步,到头来还是用来为他去斗金神君之用,两人性格,虽然一样暴戾,但笑面阎王申独,更工心计,较厉延己阴毒得多!
罗征刚才几乎被烈火祖师逼得脱力而死,一脱困之后,便潜运真气,调匀气息,抱元守一,不一会儿,已然将汗收住,气力也恢复了些,忽觉脸颊之上痒酥酥的,睁眼一看,何玲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几丝柔发,为风吹起,拂在自己的脸颊之上,所以才觉得痒酥酥的。
何玲见他睁开眼来,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征哥!”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其中却包含着无限的柔情蜜意。罗征本不是无情之人,焉有听不出来之理?但他心目中却只有一个方幽兰,只得暗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问道:“玲姑娘,你怎会到这里来的?”
何玲道:“师父要找烈火祖师帮忙,我跟着他一起,自然也到这里来了!”
罗征听他叫笑面阎王为“师父”之时,已然毫无牵强之状,心中又叹了一声,忍不住问道:“玲姑娘,你从此不要峨嵋派了!”
何玲不出声,半晌才道:“其实我什么都不要,要的只有一样,……但是这一样,我却又得不到!”
语气哀怨之至,罗征知道她所说得不到的,只是自己的情爱。
呆了一呆,暗忖以何玲这样资质,这样天真无邪的姑娘,若是和笑面阎王申独在一起久了,受了他的熏陶,变为邪派中人的话,实在太可惜,而且,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追本究源,害了她的,竟是自己!
本来,何玲拜申独为师,虽是出于一时激愤,因为罗征爱方幽兰而不爱她。
但情爱一事,岂可相强,罗征事实上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但他为人责己甚严,竟将何玲沦为邪派一事,归咎于己,当下心中好不踌躇,此时,有铁盆老人和蓝无常在此,若是自己表示爱何玲,何玲定可重归峨嵋,不致沦落,但是……在艳魂堡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回去的方幽兰,又如何交待呢?
心内实在委决不下,正在此时,“砰”然巨响传来,抬头一看,铁盆老人已在招手,只得对何玲道:“你等一等!”向铁盆老人走了过去,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铁盆老人面色严肃,道:“我有意将青城掌门,传了给你,但又怕你师兄们不服,如今命你与十一个师兄动手比武,若是能胜,则掌门之位,便是你的!”
罗征心中又惊又喜,他以前虽知师父有属意自己之意,但却总想不到事情会来得那么快。
青城派并不是等闲的小宗派,做到了青城派掌门,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崇高,真是任何年轻人梦寐以求之事,罗征自然也不能例外,因此心中异常高兴。
但横目四顾,十一个师兄,二十二只眼睛,只只俱都盯在自己身上,他们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罗征可以看穿这笑容是虚伪的,他们的心中,个个都要置自己于死地!
以一敌十一!可不是开玩笑的,罗征在细细考虑之后,方才答应道:“好!我与师哥们比武罢了!”
铁盆老人点了点头,道:“你适才独立拒烈火祖师,内力耗竭甚多,比武之事,在三天以后举行吧!”青冥子等人虽不愿意,但铁盆老人处事公平,他们也无话可说。何玲在老远听到罗征要和十一个师兄比武,心中挂念他的安危,磨着申独,一定要等三日后,比武胜负定了才走,申独和烈火祖师两人,各自有自己的打算,三人也一齐在青城六盘峰住了下来。铁盆老人也不理会他们,向蓝无常笑了一笑,蓝无常会意,将罗征拉过一边,道:“征哥儿,这十一人定是群斗,你可有把握?”
罗征据实道:“后辈实在不敢说。”蓝无常道:“今夜三更,你来找我!”讲毕,便自顾自回房去休息。铁盆老人和烈火祖师、申独等三人,也已走开,青冥子等十一人,也去商量三天后对付罗征之策。
大殿中只剩下了罗征和何玲两人,罗征心中暗忖,蓝无常今夜三更,叫自己前去,定是要授自己取胜之道,这位老前辈虽然脾气古怪,在武林中声名也不甚好,但对自己,总算仁至义尽,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何玲时,仍是痴痴地望着自己,便问道:“玲姑娘,青城与峨嵋,相距如此之近,你难道真不想回峨嵋去看一看吗?”
何玲冷冷地道:“有什么好看的?”罗征叹道:“黑兄回峨嵋之后,向云中燕沈老前辈讲起你为申独带去,他不知要受什么样的责斥哩!他心肠耿直,受了责骂又不敢回口,心中定是难过之极了!”
何玲道:“他还算是幸福的,心中难过,有人惦念着他,我心中难过,有谁知道?”
罗征见她如此痴心,真想好好地劝慰她一下,但继而一想,自己对她毫无表示,她已然如此,若是一好言相劝慰,她误会自己有意,怎么得了?
一想及此,眼前浮起方幽兰的倩影来,心中感到一丝甜味。
何玲见他只是发呆,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转身出殿去了。罗征知道这事情除非自己不爱方幽兰,否则定无办法解决,叹了一口气,也不去追她,自回房去练功不提。
一日易过,晚课一了,全观道士尽皆入睡,罗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未交三更,便已悄悄地出了房门,向蓝无常住处走去。
来到门口,不待他敲门,门已经自己打了开来,罗征一步跨入,觉得房中漆黑,了无人声,心中大为疑惑,暗忖莫非蓝无常是要害我?
但随即证明了那只不过是他自己多疑,蓝无常已然低声发话,道:“征哥儿,我讲一个故事你听听。前辈武林人物中,有一个叫上官无垢的,你可曾听说过?”
罗征道:“没有听说过。”
蓝无常道:“这上官无垢武功绝顶,是宋时人,但却行事卑鄙,他的一身武功,全是偷来的!”
罗征不知道何以蓝无常和他讲起上官无垢的事来,只得唯唯以答。
蓝无常又道:“这上官无垢东偷一点,西偷一点,将人家苦心思索,创出来的妙招,全部改换名称,据为己有,论行为,自然是无耻卑鄙已极,稍有廉耻的正人君子,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上官无垢却因此而练成了绝顶武功,有不少各门各派经已失传的武功,却由他传了下来,直至于今。“罗征听得大感兴趣,道:“蓝前辈,你可曾学得他的武功?”蓝无常道:“我学得他一套点穴法,本来乃是青城派的绝技,被他偷去之后,当时青城派中人物,便愤而弃之不用,因此青城派反倒不传。这套点穴法经上官无垢苦心思研,再加上两招,共是六招,比原来的更为神妙,本是青城之技,理应再归青城,今晚我便教你如何?”
罗征心中大喜,他本来心中便已定下主意,若是蓝无常授自己别派武功,定然不受,既是青城派武功,则受了无妨,忙道:“如此则多谢了!”
蓝无常心中暗笑,其实这六招点穴法,乃是蓝焰神书上所载,什么上官无垢,根本没有此人,全是他的假托,却讲得活龙活现。因为他知道罗征性子倔强,为人正直,别派武功,未必肯学,所以才编出这番话来骗他,罗征果然被他骗信。
蓝无常又道:“你以仙人掌来施那六招点穴法,再恰当不过。”当下便在黑暗中,将那六招专点骨上大穴,宜攻宜守的六招点穴法,向罗征详细讲了,又嘱咐道:“以你的武功根底而论,两日之中,定可学会,到时与你那十一个不成材的师兄,动起手来,可夹在仙人掌法中使用,出其不意,当可取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来寻我指点,去吧!”
罗征将这六招点穴法细细回味了一遍,只觉和青城派武功,毫无相似之处,但既然深信那是本来没有其人的上官无垢在青城派中偷去的,也就不多疑惑,当下便问了几点,将其中要领,牢牢记在心头,拜辞回房去不提。
罗征在蓝无常那里习那六招点穴法,青冥子等十一人,计议了半夜,觉得三天后和罗征比武过招,也是非胜不可,青冥子道:“各位师弟,罗征借手厉延己,害死道恒、一尘两位师弟之事,你们俱是亲眼目睹的,三日后我们若是战败,青城山便无我们立足之地。到时,我与枢机师弟两人,暂不出阵,你们九人,先与他动手,不求取胜,只是一味消耗他内力,待他内力消耗得差不多时,我与枢机再上场,闻听得麋教中对毒药配制,有其独得之秘,如今魔教南北两宗,掌教祖师均在此处,至多许他们一点好处,求些歹毒的毒药暗器来,说什么也不能失败在这个小畜牲身上!”
枢机子应声道:“不错,只要小畜牲一死,老青一-”讲到这里,心中突然一惊,唯恐铁盆老人在一旁偷听,改口道:“师父言出如山,定然不致反悔!”
其畲九人轰然叫好,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便出房,向申独和厉延己住处而去,一见面,便道明了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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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延己和申独两人相顾而笑,原来两人也希望青冥子等,能胜了罗征,尤其是青冥子曾向他们求取毒药暗器,则把柄在手,以后青城派虽是由青冥子掌门,但焉敢不听他们的话。
申独因在古墓中被困多年,身边并无毒药暗器,厉延己却自怀中摸出数十枚细如牛毛,长约三寸的细针来,托在掌中,红光闪闪,隐隐有一股异香,问道:“这是什么,你们两人可知道?”
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见那细针非金非玉,又甚为柔软,实在见所未见,便道:“恕后辈见识浅漏,不知是什么东西。”
厉延己“桀桀”一笑,道:“你们自然不知,此针唤着火蝎针!”
申独也吃了一惊,道:“老厉,莫非上面有什么特产,在泥沼中群居,吐气结为火蝎瘴,中者立毙的火蝎之毒吗?”
厉延己笑道:“若是只喂上火蝎之毒,还不算厉害,这针是火蝎尾钩上的一条软筋所制,火蝎全身是毒,全在那条筋上,我为了制这火蝎针,断送了三十畲个弟子性命啦!”言下大有得意之状。
青冥子也曾听说过西藏各种毒瘴之中,最厉害的便是火蝎瘴,一被沾上,活佛也难逃命,听说那针竟是火蝎尾筋制成,大喜过望,伸手想接,厉延己将手一缩,道:“且慢!”
青冥子道:“前辈有何吩咐!”
厉延己缓缓道:“你们得火蝎针之助,定然可以胜过那小子,但我却有两个条件!”
青冥子急于求取火蝎针,道:“前辈但说无妨!”厉延己道:“第一,你们发针伤人之前,要暗念乃是代我报仇。”青冥子道:“这个容易。”
厉延己顿了一顿,斜睨申独,申独接口道:“第二,你们胜了这小子之后,青城掌门令牌,需交我们保管一年!”厉延己点了点头,道:“不错!”
青冥子心中吃了一惊,暗骂好苛刻的条件!掌门令牌给了你们,我还当什么掌门人?因此沉吟不语。
申独冷笑道:“牛鼻子,别不识好歹,我们魔教中人,从不打讹语,你该知道,讲明一年,定当归还,总比你在那小子手下受气的好!”
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对望一眼,齐声道:“谨遵台命!”厉延己便拈起四枚火蝎针,交到了青冥子手中,道:“你们一人两枚,已经足够了!”又将火蝎针的发法,授了两人。
两人欢天喜地,回至住处,也不对其余九人说明求到了什么东西,唯恐有所泄露,只说到时可操必胜,令九人放心。
时间易过,一下子便到了第四天。三天中,罗征已将蓝无常所授的六招点穴法习得娴熟,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也将以内力发火蝎针的方法学会。
那天一早上,大家全都集齐在练武场上,那练武场乃是一块约有亩许大小的青石板场地,罗征在场中心昂然而立,道:“今日奉师父之命,向各位师兄领教,望各位手下切莫留情!”
青冥子代表众人,道:“师弟好说!”躬身向铁盆老人道:“师父,师弟武功过人,我们年岁虽长,却是不济,师父既命我们合力为敌,我们就一齐上了!”
铁盆老人冷笑道:“上就是,啰嗦什么?”青冥子一使眼色,九人已冲了上去,将罗征团团围住,罗征胸有成竹,“刷”的掣了仙人掌在手,轻轻一摆,道:“青冥,枢机两位师兄,为何不上?”
两人道:“我们掠阵!”罗征也不再说什么,以少敌多,若不是先发制人,极难取胜,仙人掌一摆,一招“秋风扫落叶”,打横挥出,看来虽然只是挥了一个半圆,实则疾如闪电也似,在半途连停四停,每一停的时候,仙人掌上中指,便点向一人胸前的“华罡穴”,等于是一招之中,连袭四人。
但是对手有九人之多,四人一齐退开,后面五人,已然收到,罗征急忙回身侧招,突然将新学的六招点穴法中,第一招“一气化三清”使出,果然招数大不相同,“叮”的一声,仙人掌首先与一柄长剑相交,立运内力,将长剑震断,趁势手臂一长,已能将一人点到,交手才不过两招,便伤了一人,真是先声夺人。
青冥子一见自己人伤了一个,忙一跃而前,救了下来,一看是被点了穴道,但却百般解不开,分明不是青城所传点穴法,看那人时,乃是排位第八的心境子,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点,看情形像是痛苦之至,但却不知道他被点了什么穴道,用尽方法,也不能将穴道解开。心中恨极,哼了一声,道:“师弟好武功啊!所点的穴道,连认都认不出来!”
罗征只当蓝无常所讲,那六招点穴法是上官无垢早年在青城派偷去的一言是真,既是青城派的武功,使来问心无愧,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一柄“仙人掌”上挑下打,左点右划,使得上下翻飞,不时在仙人掌法中想上一招怪招,应付八人,绰绰有余。
此时,罗征、铁盆老人和蓝无常三人,俱不知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身边已暗藏着极为歹毒的火蝎毒针,只当罗征打下去,稳可取胜,是以两人在一旁意态自若,一会儿交谈几句,一会儿仰头望空,低声吟啸。
烈火祖师厉延己和笑面阎王申独两人,则知道罗征心中不防,定然难逃火竭针的毒手,在一旁也是嘻笑不绝,只有何玲,因为关心罗征的胜负,时时为了一个险招,而尖声惊叫,待到罗征脱险,又欣然而呼。
罗征在两招之中,便点到了一人,心中一松,招数使出,更如行云流水,圆熟潇洒已极,尸然高手风范,尚余八人不断抢攻,一无所得,倒又有三件兵刃,被罗征击飞。
那三人成了空手,也成为罗征追击的目标,在二十招以后,三人只觉仙人掌幻成一道道黑影,只在眼前闪动,心慌想逃,更是露了破绽,被罗征连施三招怪招,三人一齐“咕咚”栽倒。
一下子倒了三个,其余五人,心中俱皆发慌,罗征看出有便宜可占,招数更是狠疾,其余五人边打边向青冥子处望去,只见这次受伤的三人,和心境子一样,被点了穴道,连青冥子都解不开,可知罗征武功之高,实非自己能敌,出手更是慌乱。
青冥子在一旁看到情形不好,忙道:“和他拼内力!”一言提醒了五人,罗征招式虽奇,就算内功略胜自己,合五人之力,总可以胜他,其中一人应声道:“好!”手中长剑向罗征疾压而下,罗征仙人掌向上一挑,手腕一抖,本来以他功力而论,这一抖定可将对方长剑抖断,但他内力刚刚发出,便觉出手臂震动了一下,所发出的内力,竟被逼了回来。
原来“铮铮铮”的三声,另有两柄长剑,一条竹节钢鞭,压了上来的。
罗征气纳丹田,叫道:“来得好!”两脚不丁不八而立,手臂一抬,硬向前滑了一步。
三人为他先声所夺,竟然一齐后退,罗征内力趁机袭出之时,“锵锵”两声,仙人掌上,又多了一副日月双轮,五个人各持兵刃,一齐施展内力,来与罗征比拼。
罗征觉出他们五人合力,内力也是不够,若是他们会“摩云十八手”功夫的话,五人功力,融汇贯通,威力要大十倍都不止,如今各人内力,各自为攻,相互间抵消不少,罗征所承受的,只是五人内力中的十之四五,觉得尚可应付,大叫一声,又向前滑去,但这一次,却只滑前寸许,又立被五人逼退半寸,可知罗征胜过他们并不多,须要在消耗甚多的内力之后,方能取胜,而尚有大师兄青冥子和枢机子两人未上,到将这五人击退时,两人再上,却是不容易讨好。
一面将内力源源不绝使出,一面心中在暗用心思,半晌,猛地想起自己就算当了掌门人后,也须以德服人,何不趁此机会,将眼前这五人说服?
调匀了气息:“各位师兄!”
那五人正在紧张关头,一听他尚有余力讲话,先吃了一惊,个个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罗征一笑,道:“这次叛师,主要是大师兄主持,师父已深知其事,特借我手,予以惩戒,你们终是青城门下弟子,何必与他一鼻孔出气?”
他这几句话讲得声音很低,只有他身前五个人听得清楚,青冥子只见他嘴唇微动而已。
五人听了,对望一眼,心中已评然而动,罗征察颜辨色,已看出五人动心,续道:“古人早就讲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即使师父要降罪于大师兄,我也会劝阻的,师父对今日之战,早有安排,你们想一想,岂有真让叛师之徒,执掌本门之理!”
五人一想果然,罗征继道:“你们速收内力,但我将你们兵刃逼飞,便可保无虞!”
五人竟不约而同,全被他一番话说服,同时想起青冥子平日为人之刁忌刻薄,心也凉了下来,可知罗征不只武功在他们之上,即论才学,青城十三子中,也无一人即得,铁盆老人属意于他,绝非偏心。
当下五人一齐将内力收去,罗征觉得手臂一轻,内力疾吐,传至仙人掌上,向外力逼开去,五人急忙撤手向后退出,五件兵刃,一齐飞向半空,晶光闪耀,好半晌,才“呛啷啷”相继跌下地来。
罗征仙人掌一摆,喝道:“五位师兄兵刃虽已脱手,若不认输,还可以再上!”
五人对望一眼,齐声道:“我们内力不是师弟敌手,兵刃既被逼飞,岂有再上之理,多谢师弟手下留情!”青冥子在一旁大怒,怪眼一瞪,道:“你们五人一”但五人却不理会他,径自走开。
罗征心知以德服人,远胜以威服人,走到三个倒在地上的师兄面前,道:“刚才动手时难免失手,师兄莫怪!”仙人掌一点,便已解开了一个穴道。那人面有感激之色,罗征向他微微一笑,正待伸手去解第二个穴道时,突觉背后风生,急忙反身将仙人掌向后撩起时,已然听得一声娇叱,“刷”的一声暗器嘶空之声,急忙回头一看,一溜银星,向青冥子激射而到。
同时,青冥子手中长剑,也已向后撩出,去挡那枚暗器,总算他见机得快,将那枚暗器碰飞出去。
罗征看得分明,那发暗器之人,正是何玲,圆睁双目,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杂毛老道,人家在好意救人,你却在背后暗算?”
青冥子刚才眼看得手,只要将罗征害死,铁盆老人碍于话既说出,虽然恨自己,也无法可施,怎知却为何玲所阻,何玲一则是笑面阎王之徒,二则她讲的话理直气壮,无法辩驳,后退三步,长剑剑尖向地,道:“师弟,大师兄不才,要请你指教!”头向枢机子一偏,枢机子也一个起伏,窜至罗征身边,“呛啷啷”撒了一条三节棍在手,道:“师弟手下留情”“霍”的一声,三节棍抖得笔也似直,直点罗征“期门穴”,堪堪点到,手臂一长,三节棍向前一送,由一招“康庄大道”,倏地改为“二龙戏水”,三节棍的中间一节,也凸了出来,向罗征手臂撞去。
罗征有心卖弄,人向后微微一仰,左臂横伸,一个“肘锤”欲发不发,先将青冥子逼住,仙人掌一横一封,“瀑流千层”,已将枢机子两招凌厉无比的攻势封住道:“两位且慢,待我将他们的穴道解开之后,再向两位领教如何?”
话讲得得体已极,青冥子明知两人穴道被罗征解开之后,也必然像那五人一般,不会再站在自已的一边,但也不能不答应,心想自己胜了罗征,接掌青城之后,再与他们算账!此时索性卖个大方,向旁跃开,强笑道:“我倒几乎忘了,师弟请动手吧!”
罗征跨前两步,将两人穴道,尽皆解开,其中一个灵钟子的,心存感激,趁站起身来之际,附耳向罗征低声道:“大师兄身边,有向烈火祖师处要来的毒药暗器,师弟你、要小心了!”
罗征一愣,但灵钟子仍不想得罪青冥子,况且他也真的不知道青冥、枢机两人所怀是什么暗器,一讲完,立即纵开,和五人站在一起。
罗征既获提示,自然加倍小心,怀抱仙人掌,道;“请两位师兄施招!”
枢机子脾气急躁,身形一矮,三节棍贴地横扫而至,在青城十三子中,他武功仅在青冥子之下,那一招“枯树盘根”,内中尚有三个变化,极是厉害。
罗征眼望青冥子,见他长剑轻摆,只是抖出一朵一朵的剑花,并不进攻,知道他是要和枢机子动上了手,再从中拣便宜,心中暗笑做你的大头春梦,枢机子一人,岂是我的敌手?
不动声色,一提真气,身子凌空拔起半尺,枢机子那招“枯树盘根”,三节棍乃是从地掠过,若是罗征后退趋避,或是以兵刃来格,则他立即可以扯起来,改袭罗征上盘。罗征身子笔也似直拔起之时,三节棍刚好在罗征脚底掠过。
罗征身形又是一沉,一起一沉之间,只不过是一瞬眼间工夫,枢机子立\即想变招已自不及,手腕一紧,三节棍已然被罗征左脚踏住。
\向后一拉,拉之不动,而头顼风生,罗征的仙人掌已然直点了下来,枢机子抬头一看,“仙人掌”上中指所指,正是自己的百会穴,这一惊非同小!
可,已准备将火蝎针发出,青冥子已然大叫道:“别怕!”青光一闪,一柄长剑,刺向罗征左胁。
罗征左脚踏住了枢机子的三节棍,左半边身子,自然转动不灵,若是以仙人掌去格他长剑,枢机子左手尚空着,自己右胁亦必为他所趁,暗赞青冥子这一剑刺得好妙,右脚一松,趁机飞起一脚,踹向枢机子的胸窝,枢机子觉出手上一松,一个筋斗翻出,仍是慢了一步,胯上被罗征踢中了一脚,向后直退出七八步去,方得站稳。
罗征左脚提气,身子自然而然地一转,青冥子一剑刺空,罗征“仙人掌”疾回而至,连施两招,正是蓝无常所授的怪招。
青冥子只觉眼花缭乱,像有百十只黑黝黝的手掌,一齐向自己抓到一般,不但无法破解,连所使是什么招式,都认不清楚。
而且,他也认出刚才三人穴道被点,自己用尽方法解不开的,也正是这怪招,因此急挽剑花护身,一柄青钢剑,发出百十道光华,绕住了全身。
罗征的仙人掌攻了上去,与剑相触,“叮叮叮叮”数十声晌,青冥子总是被动,手腕震得发麻,而罗征两招一过,以后数招源源不绝攻到,又是一连四招,枢机子尚未及赶到,直将青冥子逼得手忙脚乱,勉力“刷刷”施出两招,纵身向后退去。
罗征足尖一点,随后赶到,叱道:“大师兄,认输了吧!”青冥子已将两枚火蝎针藏于掌中,突然一回身,满面沮丧,身形凝滞,道:“师弟,我认”谁也以为他再讲下去定是“输了”两字,烈火祖师见他不用火蝎针,心中大怒,“霍”的站起,手一指,刚要讲话,青冥子长剑一挑,接下去三字,竟是“我认输!”变成了“我认什么输!”
罗征在他满面沮丧之时,也当他已然认输,但接着猛地想起,刚才灵钟子曾言他身旁有极为厉害的喂毒暗器,以他之为人,绝无不使出便认输之理,刚一惊觉,青冥子口气已转为强硬,同时鼻端闻到一股异样的臭味,两条淡淡的红光。在强烈的日光之下,几乎连看都看不出来,无声无息,已奔胸前射到。
幸而罗征曾经灵钟子提醒,惊觉得早,否则,这两枚火蝎针,非被打人胸部,立时毙命不可,此时急忙一侧身,一枚火蝎针,将他衣袖刺破,透袖而过,另一枚,却没入他左臂之内。
罗征只觉左臂略略一麻,知道已中了他的暗算,青冥子似因自己中了暗器而面有得色,长剑下垂,毫不防御,机不可失,踏前一步,仙人掌荡起千重黑影,青冥子料不到罗征既中火蝎针,还敢发威,一个躲避不及,已被罗征点中了三处穴道,同时背后呼呼风生,枢机子三节棍也已扫到,罗征一矮身形,仙人掌“波”的一声,刺入青冥子大腿之中,手臂一挥,连青冥子带仙人掌,一齐挥了起来,向后便打,枢机子三节棍尚未递到,一团黑影,夹着大力袭到,“砰”的一声,正好和青冥子相撞,一跤跌倒,罗征赶上一步,点了他的“肩井穴”。
一眨眼间,连败两人,但左臂也已然麻木不灵,只见一蓬蓝烟,掠到自己面前,正是蓝无常,伸手便点他肩上“附分”、“肩井”、“户魄”、“大抒”、“风门”、“俞府”六个穴道,出手如风,点毕喝道:“快静坐别动!”回头向烈火祖师喝道:“拿解药来!”烈火祖师怪笑一声,道:“好个见识浅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