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大幻岭上,正是孙十八和孙十九、孙二十三人上岭后不久,瑞长子和丑老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三人,执着火把,只求在浓雾之中找到夏二侠的住所,也未曾发觉身后有人。
及至他们全进了屋子,瑞长子和丑老两人,便转到屋后,伏在窗外偷听。丑老的武功虽高,但是随机应变,却不如瑞长子远甚,瑞长子在孙十九一看到那部《玉叶真经》的同时,也看到了那桌上的《玉叶真经》!但这时,孙十九就在桌前,他却在窗外,要和孙十九抢,那是万万抢不过的。
当他一看到孙十九伸手去抓《玉叶真经》之际,他的心禁不住向下一沉。可是恰在这时,孙十却小心得过了头,出声阻了一阻。
瑞长子一见有机可趁,如何肯放过?他怪声怪气,讲了一句话,身形立时一闪,闪到了另一个窗口,探身进去,将《玉叶真经》抓在手中!
上巫山大幻岭来,未曾见到丁香儿,却有了这等意外的收获,那实是高兴之极,一时之间,连“师父”也叫不出来,身子急速后退。
他才一退,孙二十和孙十九两人,已相继穿了出来,孙二十从门口走出,一眼看到前面一个极长大的人影一闪,她五指如钩,跃身向前,“呼”地抓了出去!
瑞长子正在高兴,突然之间,身前一股劲风压了过来,雾点子如细雨一样,迎面撞了过来,胸口一紧,已被一人当胸抓住。
瑞长子手起掌落,“呼”的一掌,便向下拍去。可是,当他那一掌拍下之际,他自然而然地低头一看,只见抓住自己胸口的,乃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女,瑞长子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那一呆之际,孙二十却已一振手臂,将他的身子,疾举了起来!瑞长子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这是性命交关,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那一掌还是拍了下去,孙二十翻掌相迎,两人的掌力,还未曾相交,孙二十的脚下,已然一脚踏了个空,两人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向蝻壁之下,翻滚着落了下去!
他们两人落下去,孙十九只听到声音,但是随后赶到的丑老,却来得及看到两条人影向下沉,他驰到崖边,在浓雾之中,攀援着向下落去。然而,他攀石而下的速度,怎能追得上瑞长子和孙二十两人悬空落下之快,攀下了数十丈,又攀了上来,恰好遇到孙十八将他当作了孙二十!
当下,孙十九大惊喝问,一个“谁”字才出口,丑老的左手,也已向她抓来。
孙十九在陡然之间,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布满青筋、皮肤粗糙无比,几乎未曾起鳞片的手,向她抓了过来,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身子一侧。可是她这一侧,却是未能避开,手臂仍然被丑老抓住,丑老一缩手,将她也扯到了近前,孙十九自然也看清了他的样子,她也可算得闯荡江湖,见多识广的女魔头,但是在和丑老打了个照面之后,却紧闭着眼睛,心头抨枰乱跳!
孙十九所料不到的是,她的心头在评抨乱跳,但是丑老的心头,却也在评枰乱跳!
丑老将孙十九拖近来一看,只见孙十九艳绝,朱唇微颤,星眸紧闭,这时他又抓住了孙十九的手臂,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是也可以觉出,丰腴无比,丑老一世人未近过女色,这时呆呆地望着孙十九,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心跳得几乎要从口腔中滚了出来,而且,在不由自主间,气息也变得粗了起来。
孙十九被丑老抓住了手臂,心中实是吃惊之极。可是过了片刻,她听得丑老只是喘着气,并没有进一步向她攻了过来,她心中不禁大是奇怪,睁开了眼来。
当她一睁开眼之际,恰好和丑老几乎要射出火来的双眼相接触,孙十九又不禁大吃了一惊,心想,我和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以他竟然这样恨我?但是孙十九这样想,只不过是极短时间中的事情,她立即看出,丑老的眼光如此异特,并不是恨她,而是心中另有所思!
孙十九乃是在风月场中翻滚了多少年的人,这时丑老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她焉有不知之理?
她的俏脸之下,也不禁陡地红了起来。
孙十九的脸上一红,更见艳丽,丑老的心也跳得更剧烈,他只觉得喉头发干,道:“你……你……”
孙十九十分羞涩,道:“你先放开我!”
丑老十分听话,五指一松,孙十九连忙向后退去,可是孙十九一退,丑老立时如影附形,向前逼了过去,仍然和孙十九相距只不过尺许,道:“你不能走,我,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孙十九道:“那……那你想怎样?”
在孙十九的一生之中,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各种各样不同的调情,有的是人家去勾搭她,有的是她去勾搭人家的。为了要雷坚死心塌地地替她去取《玉叶真经》和“大还丹”,她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可是这时,她明明知道丑老的心中想些什么,她却觉得趣尬之极,连讲话也变得十分生硬起来。
丑老也十分做作的干笑着,忽然之间,神情忸怩起来,道:“大姑娘,我看你……还未曾嫁人,是不是?你可肯嫁给我?”
饶是孙十九有千百次调情经验,可是却从来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她红着脸,不知该怎样才好,浓雾之中,只听得孙十八厉声叫道:“妹子,和他啰嗦作甚?赏他一把毒蜂针,不就行了!”
孙十九苦笑了一下,道:“十八哥,他,他是勾漏七老之一的丑老。”
孙十八一面叫,一面身形已向前掠了过来,到了近前,他一听到孙十九这样讲,整个人都呆住了,发出了“啊”的一声,张大了的口,再也合不拢来。
丑老的兴致却十分好,道:“原来这位是你的兄长,那也是自己人了!”丑老竟然自言自语,认起“自己人”来,这更令得孙十八和孙十九两人,啼笑皆非,孙十九慢慢向一旁,跨出了半步。可是她不动,丑老也站着不动,她一动,丑老也立时跨出了一步,孙十九心中大急,一顿足,道:“你……这算什么?”
丑老嘻着一张阔嘴,道:“我……想看看你。”
孙十九道:“你在这里,我和我兄长商议一下,反正我走不了,你可答应?”
丑老道:“那也好,你可别走远了,我总会找到你的。”
丑老这一句话,实在是一点威胁之意也没有的,但是孙十九听了,却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但这时候,她却也不及想那么多,只求先脱了身再说,是以忙拉了孙十八,向前便走。
他们两人,走了四五步,回过头来,已然看不见丑老了。但是,他们都知道,以丑老的武功之高,听音辨位,仍然是可以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的。但是浓雾将丑老遮住,总令得孙十九心中放心了些,她松了一口气,又急急走出了几步,然后低声道:“十八哥,你看怎样?”
孙十八道:“妹子,丑老人虽难看些,但是武功极高,而且听说,勾漏七老的住处,华丽绝伦,珍藏无数,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浪荡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趁早拿一个主意了!”
孙十九做梦也想不到,她兄长会讲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的,一时之间,她又气,又急,讲不出话来,呆了片刻,才顿足道:“走!走!走!你这像话吗?”
孙十八道:“我却是一番好意……”
孙十九不等他讲完,便又喝道:“你走不走?”
孙十八笑道:“好,我且走开,你一个人不妨好好想一想。”
孙十八向旁走了开去,孙十九连忙又蹑手蹑足,轻轻地向旁,走出了几步,她的身子,已经靠住了屋子的墙了,这才定了定神。
她从来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考虑到嫁人之事,而且,被考虑的对象,又是像丑老那样的人!如果说孙十九不羡慕丑老的武功,和勾漏山中的宝藏,那自然是绝无可能之事。但是当孙十九想起,如果自己竟要和丑老这样的人朝夕相对时,她却也禁不住作呕!
她背贴着墙,慢慢地向旁移动着。
这时,她也不想去追寻盗走了《玉叶真经》的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只想避开大幻岭再说,她心想,若是自己转到了屋后,再向前去,当然可以到达悬崖边上的,那时再小心向下攀去,大约可以逃走了。
孙十九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屏气静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不一会儿,便转过了墙角。
也就在她转过墙角之际,只听到丑老已直着喉咙在叫道:“怎样了?你们两人可曾商量好了?”
孙十九心头乱跳,忙不迭转过墙角去,屋后的雾,似乎更浓,她一转过去,便碰到了一个人。
孙十九连忙站住了身子,她只当那人一定是她的兄长,是以连忙抓住了那人的手,用极低声音道:“十八哥,如今可不是说笑的时候,快走!”
她一面说,一面才转过头去。
当她转过脸去,一看到自己握了手的那人的脸面之后,虽然她明知这时想逃下大幻岭去,是绝不能出声的,可是,她却也立时尖叫了起来。
她握住了手的那人,并不是她的兄长!
当她转过头去之际,那人的脸,离得她极近,在浓雾的掩映下,也可以看得十分真,那是一张如同鬼怪一样,可怖之极的脸!
那人披着一头长发,也不知是男是女,他的脸上,全是一个一个的疙瘩,连五官都分不清了,在无数的疙瘩之中,有一双碧光闪闪的眼睛,如果说丑老丑,那人更不知算是什么了!
孙十九一声尖叫,缩手不迭,那鬼怪也似的人,也立时身形一缩,缩进了浓雾之中。而孙十八和丑老两人,一先一后,几乎同时掠到了她的身前,齐声道:“什么事?”
孙十九余悸犹在,喘着气,道:“一个……一个鬼怪不如的人。”
丑老一呆,道:“你可是在说我吗?”
孙十九忙道:“不,不,那人比你可怕多了!”
丑老心中大喜,道:“那你是说我不可怕了?”
孙十九听得他会错了意,不禁啼笑皆非,丑老却喜得手舞足蹈,道:“本来人人说我似人猿,但人猿的样子本就不丑,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
他一手舞足蹈,更十足像是一只猿猴,难为他还说人猿的样子并不难看,孙十八和孙十九兄妹两人,除了笑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丑老讲着,又一伸手,握住了孙十九的纤手,孙十九想甩脱他又不敢,情急生智,道:“你不去看看,说不定怪人还在附近躲着!”
丑老道:“你别怕,我将他捉了来,令他在你面前叩上十个八个响头,那么,以后你再见到了他,便不会再害怕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总算松开了孙十九的手,大踏步地向浓雾之中,走了进去。
孙十九低声哀求道:“十八哥,你替我推搪一阵,我要溜下大幻岭去了。”
孙十八却还在道:“妹子,我看他对你,倒是一片痴心,你难道真的……”孙十九顿足道:“你再多说,我可要恼了!”
孙十八一愣,道:“既是这样,那你快走吧。”
孙十九绕过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总算找到了那条陡峭的山路,一直向下攀了下去,到穿出了浓雾,她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上面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孙十九心知当前只能敷衍丑老一阵,若是丑老发现自己不在大幻岭上,那是一定会追下来的。
是以,她也不敢停留得太久,又展动身形,向山下疾掠而出,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小山谷中。
到了那时,孙十九心知丑老是暂时找不到自己的了,她才停了下来。
怎知她才停了不久,便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孙姑娘!孙姑娘!”
孙十九一呆,连忙待转过身来时,却听得那怪异莫名的声音又道:“孙姑娘,你千万别转过身来,我的样子……实在骇人。”
孙十九一听,想起在大幻岭上所见那个鬼怪似的人来,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身形一个起伏,“嗖”地蹿出了两丈许。:她穿出了两三丈之后,只听得那声音,仍然在她的背后,道:“你别怕,我绝不会害人的,而且,我的武功,也未必有你高。”
一听到了这一句话,孙十九倒大大地放了心。孙十九对自己的武功,本就极其自负,这时对方这样说法,她若是再逃,那实在是不好意思的了。而且,停了下来如何,如果不敢转身过来,那岂不是仍然表示自己心中害怕?是以她一面立时停了脚步,一面道:“呸,你道我怕你吗?只不过你在我身后二出声,我自然要立时向前穿出的。”
她一面说,一面硬着头皮,转过头来。但是当她转过头来之后,身后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孙十九又惊又怒,大声道:“你人呢?”
她在问出那三个字之时,心中实在紧张到了极点,因为对方忽隐忽现,如此神秘,而且他可能就是那个貌如鬼怪之人,怎能心中不怕?
孙十九问了几声,才听得草丛中传来了一下叹息声,接着,便是那个人的声音,道:“你转过了身来,我就只好……只好躲起来了。”
孙十九听得对方这样讲法,心中更是放心,胆子也壮了不少,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你吗?嘿嘿,我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她讲到这一句话时,陡地想起在大幻岭上浓雾之中所见的那个人来,不由自主,又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但是她还是续道:“你只管现身好了!”只听得那草丛之中,传来了一阵瑟瑟的声响,像是那人要站起来了。孙十九也连忙在手中扣定了一把毒蜂针,因为江湖之上,人心阴恶,什么怪事都有,实是不可不小心防备的。可是过了片刻,草丛中的声音,又静了下来,那人道:“不,不好,若是吓着了你,我心中不安,我还是躲在草丛中的好。”孙十九听得那人这样讲法,心中实是不禁大为奇怪舍来。因为听那人的口吻,像是对自己十分关心,倒像自己是她的什么至亲好友一样!
孙十九心中疑惑,踏前一步,道:“你说你自己样貌丑恶,你可就是……就是我在大幻岭上,屋后见过一面的那人吗?”
那声音叹道:“正是,任何人见了我一面之后,都不想再见我第二次的,我想孙姑娘必无例外,是以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孙十九一听,连忙后退了两三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是谁,你叫住了我又有什么事?”
那人道:"孙姑娘,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孙十九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对方的话,一直说得十分委婉,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是以她好奇地问道:“你打听的是什么人?”
那声音道:“是一个身体十分屠弱的少年,他……叫雷坚。”
孙十九一听,便“哼”的一声,道:“我不认识此人!”
那声音急道:"孙姑娘,你自北一路前来,有不少人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还和他十分亲热,我一直追寻而至,也曾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而且,那天晚上,你带着他进了树林之中……我也是跟了去的,只不过后来……我退出!来了
一提起那晚树林之中的事情来,孙十九又羞又怒,他们三兄妹和陈二共\行,孙十九为了要陈二死心塌地地替她做事,曾有一夜,将陈二引至树林之中,牺牲色相,将陈二收得俯首帖耳,可是孙十九却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给人知道了!而她究竟是老于此道的人,在一被道穿的时候,还有两三分羞意,但是刹那之间,却是怒火冲天,厉声道:“你好不要脸!”
那声音像是吃了一惊,道:“这……这从何说起,我也不是有心去偷窥你们的私事的,我只不过……奇怪你带他去何处,是以才跟踪前往,一听得你们在……腻声调情,我就走了。”
孙十九怒道:“那还不够吗?”
那声音赔着笑,道:“那么孙姑娘是识得他的了,我要打听的就是他。”孙十九“哼”的一声,道:“他可不是雷坚,是陈二!”
那声音突然一呆,道:“陈二?陈二是什么人?”
孙十九道:“陈二就是那杂种!”
那声音停了半晌道:“孙姑娘,你一定弄错了,那不是什么陈二,他是雷坚,是雷家堡的少堡主,是大……大侠雷去恶的儿子。”
孙十九怒意未消,道:“放你的臭屁,他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可是那声音仍然道:“不,不,他不是什么陈二,而是雷坚,他是雷坚,旁人会认错他,我是绝不会认错他的,孙姑娘你该相信我!”
孙十九本是个剔透聪明之人,这时她怒意略消,已然听出那人的话中,十分有因,她怔了一怔,道:“你又怎知道他是雷坚?”
那声音道:“我一”可是他却又只讲了一个“我”字,便没有了下文,孙十九等了半晌,仍听不到她的声音,正想再问时,那声音已一声长叹,道:“我是再不会弄错的!”
那人仍然未曾说出为什么不会弄错的原因,依着孙十九的脾气,是想逼了过去问他的,但是当孙十九一想到对方的容颜,如此可怖之时,她也不免踟蹰不前,她道:“好了,你不说也罢。”
那声音道:“在大幻岭上,我迟到了些时,并没有看到他,他……他到哪里去了?”
一提起陈二,孙十九心中怒意,重又升了起来,她厉声道:“怕是从大幻岭上跌下去了!”
其实,陈二跌下大幻岭时孙十九并未曾上大幻岭,她也是不知这件事的。但是由于她心中十分恨陈二,是以才这样讲的,如果她知道陈二真的跌下了大幻岭,那么她一定拍掌称快!
孙十九是随便一讲,可是听到的人,却显然被她吓了一跳,只见草丛之中,突然人影一现,一个人长身起立,问道:“真的?”
孙十九和那堆草丛,相隔本就不远,那人一站了起来,孙十九实在是无法不和她打照面,这时并不在浓雾之中,那人的面貌,孙十九看来,更是真切,这令得她不由自主,叫了一声,身形向后疾退而出!
那人却身形一晃,向前直追了过来,尖声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声音凄厉,在向前追过来之际,由于势子十分之快,长发随风飞舞,她面上青、紫、红各色浓血泡中,似乎还在淌着浓血,那模样实在是令人呕心之极,孙十九一面向后退出,一面手扬处,一大蓬早已捏在手中的毒蜂针,立时向前,电射而出!
那人见到毒蜂针射来,竟然绝不退避,而且,连挡也不挡,仍是向前逼来。
电光石火之间,数十枚寸许长短的毒蜂针,一齐射在那人的身上,还有不少是刺进了那人的脸面之中,闪闪生光的针尾,在他恐怖之极的脸上,看来更是令人毛发直竖,看了一眼之后,无法看第二眼!而孙十九心中更加骇然的,倒还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那人竟然连毒蜂针这样歹毒的暗器都不怕,仍一直向前,冲了过来!
那说明她不是功力过人,不将毒蜂针放在眼中,便是悍猛之极,一上来就打算和自己拼命了!
孙十九的武功本来极高,可是此际,她却为那人这种前所未见的声势所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孙十九略一迟疑之间,那人早已扑到了她的身前,扬手向孙十九的肩头,抓了下来。
那人的手,如同鸟爪一样,手指根根都是扭曲的,粗细不一,其丑陋之处,实是令人心悸!
当那人的手搭上孙十九的肩头之时,孙十九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她一叫,那人却突然缩回了手去,刚才那种凶悍之极的神态也不见了,只见她向后退出了几步,道:“你……被我吓着了。”
这时,那人的身上,还钉着数十枚毒蜂针,她竟然完全置之不理,反来问自己可是被吓着了,可知她还是一个好心人。
孙十九吸了一口气,道:“你……快走,快走!”
那人又连后退了几步,道:“那么,你刚才说他……从大幻岭上跌了下去,可是真的?”
孙十九不敢再说是真的了,她唯恐自己说真的,那人又要不顾一切地向前扑了过来,是以她道:“……那只不过是我猜想而已。”
那人却忽然又啜泣了起来,在她又红又肿的眼中,泪水居然滚滚而下,只听得他一面哭,一面道:“他是一个好人,真是一个好人,不应该跌死的,如果真跌死了,苍天岂当真这样无眼?”
她的声音,苍郁沉痛之极,令得孙十九也听得呆了。
那人讲完之后,又干笑了两声,才道:“你……对他好,我很感激你。”
孙十九道:“你说的是谁啊,你可别弄错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人,他是陈二,他自己也这样说的。”
那人摇着头,慢慢地向后退去,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的,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的!”
她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向前疾奔而出。孙十九虽然明知道这人极其蹊跷,但是她却也绝不会追上去再问个明白的,因为那人的样子,实在太骇人了!
等到那人奔远了之后,她又呆立了半晌。
刚才所发生的事,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她呆立了许久,才又向前奔了出去,过了不多久,只听得水声轰隆,抬头看去,却又不见有水,她循着水声向前去,转过了一个山头,只见前面,乃是极大的一道瀑布,自悬崖之上直冲了下来,冲下了一个极深的水潭之中,烟雾水气蒸腾,看来极其壮观。
孙十九折腾了一夜,惊险交集,也十分疲倦了,她来到了水潭边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便在大石之上,躺了下来。可是她虽然躺了下来,却是怎么也没有法子入睡。
因为这一晚所发生的事情,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来的时候,陈二是跟着她的,也早已将陈二收得死心塌地。可是只当到了巫山见到了夏雨石之后,便可以将“《玉叶真经》”和“大还丹”取到,从此兄妹三人,可以无敌于天下了!可是,事实却和她所想的全然不一样!
她到了巫山,不但没有得到那两件武林奇珍,而且,只剩她一个人下了山,连小妹也不知吉凶,更糟糕的是,勾漏七老之中的丑老却看上了她,只怕以后,她再也不能公然露面了!
她如果公然露面的话,一被丑老得了信息赶来,那自己怎么办?
孙十九心思千头万绪,实在啼笑皆非,她眼看天色也快大明了,干脆不再睡,一骨碌地翻了起来,心想哥哥不知是否已从大幻岭上下来了,到大幻岭下去候一候他,也是好的。
她身形掠起,向前奔去,到了将近大幻岭的时候,她实在提心吊胆,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以为丑老来了,吓得连忙躲了起来。
她风流一生,像这样来躲避一个男人,倒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等到天色大明时分,孙十九总算来到了大幻岭下,抬头向上看去,只可以看到一半山峰,上一半,虽然天色已然大明,但仍然裹在一团云雾之中。
孙十九的心中,则在考虑是不是要攀上去,忽然听得丑老的“呵呵”笑声,自前面迅速地传了过来。一听得丑老的声音,孙十九便魂飞魄散,连忙在一块大石之后,伏了下来。
丑老的笑声,迅即传近,只听得他道:“你们兄妹两人,倒会使计骗我啊!”
孙十九一听,心中便道:“啊,原来十八哥和他在一起!”
只听得丑老又笑道:“若是令妹一天不现身,你就一天不能下来!”
孙十九一怔,暗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作我一日不现身,他就一日不能下来?她正在想着,只听得孙十八发出了一阵“啊啊”声。
从这声音听来,孙十八分明十分痛苦!
孙十九大是吃惊,连忙大着胆子,从石后探头,向外看去,一看之下,她更是既惊且怒,只见丑老的手中,高举着一棵树。
那棵树,约有碗口粗细,一丈来高,敢情还是被丑老连根拔了起来的,而在那树的一个桠杈之上,孙十八的后头,却被紧紧她夹着。
本来,以孙十八的武功而论,是绝无后头被夹,身形便不能动弹之理的,但是这时,他的身子却随着丑老的行走,而一晃一晃,像是一条死蛇一样。
他穷凶极恶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在转动着,而在他的口中,则不断地发现“啊啊”的声音来,看那情形,分明是被丑老点了他的穴道,再将之挂了上去的!
孙十九兄妹之间,十分友爱,见了这等情形,孙十九的心中,自然大怒,她万万料不到自己溜下了山来,却会令得兄长吃这样的苦头!
只听得丑老又道:“我便这样带着你,到普天下人烟稠密的通都大邑去摇晃,看你的妹子,是不是出来见我,你说她会来见我吗?”
他一面说,一面双手摇了摇,后头被夹在树桠杈上的孙十八,也跟着摇动起来,只听得他的头骨发出“格格”的声音,他身受自然极之痛苦,是以又发出了十分难听的呻吟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