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蕾大惊道:“你……做甚?”
那女人咧嘴一笑,道:“小娃子,你别害怕,我们带你到临安城中去玩玩。”
辛蕾又惊又怒,道:“见鬼么?我就在临安城中长大,什么地方未曾玩过,还要你们带我去玩?”
那男的沙声笑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非但面目难看之极,而且他们的身上,也的确发着一阵十分恶臭的味道,弄得辛蕾头昏目眩,几乎昏了过去。
那男的来到了辛蕾之前,道:“你说得不错,你真是见鬼了!”
辛蕾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陆地呆了一呆,才道:“你……你们是鬼?”那男的道:“我们人称”天台双鬼“,你不是见鬼了么?”
辛蕾究竟是家学渊源,她见到两人,认不出两人是什么人来,但是一听到“天台双鬼”四字,她却巳知两人的来历了。
武林中有正、邪各派之分,邪派之中也有自命清髙的人物,也有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的人,也有行事全凭自己喜恶的怪人,当然也有下三流。
然则天台双鬼,却是和所有邪派人物不同的,他们是连黑道上的下三流见了,也得退避三舍的人物!
他们的武功极髙,极其怪异,也没有人叫得出他们所练的武功究竟是什么名堂,只知他们两人,专在古墓中居住,而所练的毒掌,又有一股腐尸的臭味,令人欲呕,是以才谁都不愿招惹他们的。
辛蕾实是想不到,自己才和王竹心一分手,便会遇到了这两个讨厌之极、凶恶之极的人!
她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那男的又笑了起来,道:“而且,你虽然在临安城中长大,但是有一处地方,你却是一定未曾去过的,我带你去逛逛!”
辛蕾的胸口被那女的抓住,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她既然没有法子挣扎,便只得寄希望于万一,道:“我不想去玩,你们自顾自去吧,我父亲命我在此相候,他老人家快来了!”
辛蕾想以自己父亲的名头,将两人吓走。
那女的一听,又怪声怪气笑了起来,道:“若是令荨要来呢,那我们自然不会再带你到临安去了,我们走还来不及哩,但是,他却不会来的。”
辛蕾面色煞白,道:“你们怎知?”
那男的道:“我们当然知道,他在前面和血鞭神君动手,你还是跟我们到秦丞相的府中去玩玩,你未曾到过丞相府,是不是?”
辛蕾一听,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们是秦贼府中,聚英堂中的人物?”
两人一齐“嘻嘻”笑了起来,道:“不错,我们新投到聚英堂中,还没有什么建树,若是将辛姑娘请了去,再引得辛大侠来时,那自然不同了!”
辛蕾怪叫了起来,道:“你们一”
然而,她才讲了两个字,腰际突然一麻,已被那女的点中了穴道,紧接着,那女的一扬手,将她负在肩上,两人一齐发出了一下难听之极怪啸声,便向前疾奔了出去!
辛蕾心知自己落入了对方的手中,父亲一定会来犯险的,而秦贼的聚英堂中,各门各派的髙手都有,父亲的武功虽髙,只怕一人前来,也是吃亏!但辛蕾明知这一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穴道被点,只有听凭天台双鬼将之负着,向临安城直奔了出去!
王竹心离开了辛蕾,向前疾奔而出,未见辛蕾追上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也见过不少美丽的少女,但是却未曾见过一个少女,像辛蕾那样高傲,那样难以相处的。辛蕾的确十分美丽,但是她那种态度,却使人感到离得她越远,越是舒服一些!
王竹心当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了辛蕾之后,天台双鬼会突然出现,将辛莆据了去。他只是真气连提,向前飞奔而出。
不多久,离得起火的地方,已越来越近了。
起火之处正是陆家庄。
王竹心来到了离陆家庄还有大半里路时,便看到一团团的浓烟咕嘟嘟地向半空中冒了起来。在漆黑的浓烟之中,又夹杂着呼啸的、翻滚的火焰,看来整座陆家庄,都巳陷入火焰之中了。
王竹心再向前去,一阵阵浓烟逼了过来,只觉得辛辣的浓烟,呛得人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王竹心正想髙叫辛大侠之际,突然之间“呼”的一声响,有血红色的一团,向他当面压了过来。
在急切之间,王竹心还当那向自己滚了过来的,乃是一团烈火!
然而,就在他一呆间,只听得辛真满一声陡喝,道:“从哪里走!”
王竹心猛地想起,那迎面压来的一团红影,并不是什么烈火,而是血鞭神君手中血鞭所荡起的影子,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一个打滚,滚开了四五尺。
他这里才一滚开,便听到“嗖嗖”两声响,两条人影,相继在他的身边掠了过去,前面的一个,扬起了一条血也似红的长鞭,正是血鞭神君。
而后面的一个,长剑如虹,不是别人,乃是天南一剑辛真满!
两人的身法,奇快无比,一前一后,转眼之间,便已掠出了两三丈远近,王竹心也连忙一跃而起。在王竹心跃起之时,血鞭神君的身形陡地一凝,反手一鞭,一道血虹,斜展而出,向辛真满攻来!
王竹心倒陡地吃了一惊,心想这一鞭下来,辛大侠只怕要糟了。
可是他的念头才一动,只见血影未到,辛真满的身子,疾若闪电,已向上拔了起来,他拔髙了七八尺,倏起倏落,竟越过了血鞭神君,落到了他的身前,长剑轻轻向前一伸。
辛真满在剑法上的造诣,可以在那一剑之上看出来,他那一剑伸出之际,看来似乎十分轻盈,但是势子之快,却快得令人难以防御,宛若电光一闪间,剑尖已抵住了血鞭神君的胸口。
而血鞭神君一鞭反砸,这时还未曾收回来,胸间门户大开,这时,辛真满的长剑剑尖,抵住了他的心口,他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因为他自然知道辛真满在剑上的功力,只要他--有异动,那自然是艮剑贯心之祸了!
刹那间,两人全不说话。
僵立了片刻,辛真满才一字一顿,说道:“拿来!”
血鞭神君的面色,十分难看。但是他却道:“什么拿来?”
辛真满道:“别装模作样了,拿秦贼给你,要召回岳元帅的那道圣旨来!”血鞭神君二听,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辛大侠,你拦截圣旨,可是想作反么?”
辛真满厉声道:“笑话,天下岂有愿意亡国之君?若不是秦贼假借圣旨,如何会有这道要将岳元帅召回来的圣旨?”
血鞭神君冷冷地道:“说得好,但是辛大侠你想想,在下在武林之中,虽然也可以说得上略有名头,但秦丞相会只派在下一人出来,护送这道如此重要的圣旨么?”
辛真满听了,不禁陡地一呆,说道:“此言何意?”
血鞭神君“呵呵”大笑,道:“在下未出临安城之前,早已有人出城在先。不错,圣旨原是在我身上,但是陆家庄被焚,我赶到之际,早已将金字牌和圣旨,交给放火人了!”
辛真满心头大震,但是他的声音,仍然十分镇定,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血鞭神君道:“如今我不能动弹,是真是假,你也不必怕我乱说。”
辛真满身形不动,连他握住长剑的手臂,也未曾动上分毫,只是内力疾运,自剑尖之上,一股力道,忽然透了出来。
他的剑尖,本来是指着血鞭神君的“膻中穴”的。那股力道突然一发,血鞭神君的“膻中穴”,立时便被封住,喉间也发出了“咳”的一声。
辛真满这才长剑抖动,“嗤嗤”两声响,迅疾无比地在血鞭神君的胸前,划了一个交叉。当辛真满挥剑之际,剑气森森,寒芒闪电,血鞭神君虽知道一切早已安排妥当,自己的后援一到,情势便可立时改观,但是他却也怕这时便死在辛真满的剑下,饶是他作恶多端,凶狠无比,这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辛真满的这柄剑,却是使得灵巧之极,血鞭神君只觉得剑尖削过之际,胸口两阵发凉,但是等到辛真满收剑凝立时,却又皮肤不损,只不过是胸前的衣服,全都被划了开来,怀中的东西,也落了一地。
辛真满向王竹心一招手,两人一齐将自他怀中落下的东西,看了一遍,又在他全身上下,细细地搜索着。却是不见金字牌和圣旨。
辛真满和王竹心两人,心知圣旨或者还可以藏得起来,但是金字牌极大,要放在怀中,也是难事,何况是要藏了起来,不让人找到?
由此可知,血鞭神君所讲的话,乃是真的了!
辛真满的心中,又惊又恨,倒转剑柄,在血鞭神君的胁下,轻轻一撞,将他被封住的穴道,撞开了些,令得他可以开口讲话。
然后,辛真满才以极其严厉的声音问道:“金字牌和圣旨交给谁了,说!”血鞭神君还未曾开口,陡地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诡秘撕哑的声音,道:“这是大大的机密,那可不能乱说的!”
那身后的声音,才一发出之际,辛真满便已陡地转过身去,而且他立时看出,在面前的两人,一男一女,面目浮肿,令人恶心,不是别人,乃是臭名昭彰的“天台双鬼”,临安离天台山并不远,辛真满焉有不知他们的恶名之理?是以立时“嗖”的一剑,刺了出去。
那一剑,乃是一招“风扫竹叶”,一剑刺出之际,看来剑势极快,乃是直刺向前的。
可是刺到了一半,剑身却突然左右一摆,剑尖摆向两人,一招而同时攻向两人!
那一招之势,自然极之凌厉,但是天台双鬼也非同凡响,两人身子一分。突然向一旁分了开来,一面将话讲完,一面也避开了那一招。
辛真满一招不中,一声长啸,道:“好贼子,想走么?”声随人到,暴起暴落,跃前丈许,到了那男的前面,手臂一抬,第二招又待使出,他身子下落时的那股劲风,已逼得对方喘不过气来,眼看他只要再发剑,那一鬼只怕便难逃公道!
然而,也就在此际,那女的却道:“慢着,辛大侠,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辛真满心知眼前两人,奸恶无比,因之他并不是回头观看,而是一提真气,身子陡地向后跳出了七八尺,才转身子观看。
那样,对方就算想要趁机加害,也是不能了。
辛真满一转过身,向那女的扬起的手中看去时,不禁陡地一呆,而在此同时,王竹心也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那女的手中所持的,乃是一块碧绿的玉璃,在环上还有一道鹅黄色的穗子。黄绿两色,均十分显明,别说辛真满,连王竹心也是一眼之间,便认出了那是辛蕾的佩物!
那女的手扬着,玉璃在慢慢地摇荡,她的脸上,也现出一种十分奸猾的神情来,道:“这是什么,你可看到了没有?”
辛真满突如其来,长剑猛地扬起,连人带剑,幻成了一道晶光夺目的长虹,向前窜了出去,这是剑法中最髙的“身剑如一”的境地,辛真满的这一招,唤着“一泓秋水”!
他这里一招才发,那女的身形,巳全被剑光罩住。
辛真满若是要取她性命的话,可以说她是万万躲不过去的!
而辛真满发那一招,目的却并不是在于取她的性命,他的剑光,是对准了玉环的丝条削去的,一股寒芒剑气过处,辛真满又已站在两丈开外。
那块玉璃,已到了辛真满的手中。
而天台双鬼中的女鬼,却仍然照原样,纹丝不动地站着,并没有什么人点了她的穴道,她是完全可以动弹的,但是她却被刚才辛真满这一剑的气势吓呆了!
她知道,刚才辛真满的那一剑,只是削向她手中的玉环,若是削她的手腕,那自然连腕断去,而如果削她的脑袋,她这时自然也身首分离了!
这时,辛真满虽然已离了开去。但是由于辛真满发剑的时候,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害怕,及至辛真满离开,她才感到了极度的恐怖,也不但倕立着不能动弹,而且,冷汗如豆,滚滚而下!
辛真满一剑削断了穗子,夺过了玉佩,再仔细一看,翠玉之中,隐隐有三丝盘虬曲折的红丝,这正是他家传之宝,辛蕾从小便佩在身上的物事,世上绝不会有第二块的。
他是个久历江湖的人,一见到这块玉佩,自然便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了。饶他是个大豪杰,大侠士,刹那之间,他也不禁声音发颤,道:“小女在哪里?”
那女的直到此际,才叫出了一口气来,当然还没有力道讲话。
那男的则已横肘将血鞭神君的穴道撞了开来。他应声道:“辛姑娘在丞相府中,十分安好,辛大侠大可放心!”
辛真满脸色苍白,道:“你们意欲如何?”
那男的一笑,道:“秦丞相设下聚英堂,招纳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几年来,往投的人虽多,但是他却以未能相识阁下为憾!”
辛真满一声冷笑,道:“辛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能与国贼为伍?”那男的“桀桀”笑了起来,道:“如今可说不得了,辛大侠去是不去?”辛真满心中的为难,可以说到了极点!
他自然不能去和秦桧这样的奸贼为伍,但是他的女儿,却又被秦桧豢养的髙手抢了去!辛蕾是他的命根子,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他当时一声不出,道:“血鞭,你将圣旨和金字牌,交给什么人了?”血鞭神君道:“别说我此际不会说,就是我说了,你可信么?”
辛真满身子一退,来到了王竹心的身边,低声道:“你速向前去,一方面传告武林中人,金字牌和圣旨已不在血鞭神君的身上,二方面你一路小心在意,我看这道圣旨,不会堂而皇之地送出,必然由髙手暗中护送了!”
辛真满一面说,王竹心便一面点头。
等到辛真满讲完,王竹心才道:“辛大侠,那么你到哪里去?”
辛真满见问,顿了一顿,然后,长叹了一声:“小女已失手被擒,我必须回临安城中去看她。”
辛真满绝无片言只语怪王竹心,但是王竹心的心中,却十分不安。
他暗忖,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离开了辛蕾的话,只怕辛蕾不会落入奸人的手中?但是,辛蕾的那种态度,却又的确使人没有法子不离开她!
王竹心心中,正在思潮交覆间,巳听得辛真满一声长笑,道:“好,去就去,只有秦贼卖国求荣,愧见仁人义士,难道我辈还愧见他么?”
天台双鬼齐声道:“若是这样,那自然最好了,请跟我们来!”
双鬼和血鞭神君,身形展动,向前掠了出去。
辛真满又回头道:‘之时向前赶出!
王竹心还想出声叫他,但是四人的去势极快,转眼之间,便已不见了。王竹心忧心忡忡,心想血鞭神君不知将东西交到了什么人的手中?自己若是再不追向前去,只怕那人走得更远了。
但是这样的一件大事,放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又如何承担得起?
但是,辛大侠既然将这件事交待了自己,自己想不承担也不行了,如今一切都那么凌乱,那么反常,自己能不负起这个重责来么?
他的面色,在刹那之间,变得极其严肃。
他挺了挺胸,向前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便掠过了陷在熊熊烈火中的陆家庄,看来,陆家庄的人,都已遇难了。王竹心暗忖,陆家庄庄主陆文华、陆文青、陆文礼三兄弟,武功相当髙强,门下弟子又多,要将陆家庄中的人杀死杀光,倒也不是易事。
如此说来,自己要去追寻的那人,该是武功极高的人了!
王竹心又想到,可能陆家庄还有未死之人,那么,自己不但要去将他们救出来,而且还可以在他们的口中,问出谁是放火的人来。
血鞭神君说,金字牌和圣旨,都已交给了放火的人,那么若是知道了是谁放火,岂不是追寻起来,要方便选发?
但是,王竹心却又不箱犹黧二:二
因为这时候,他^择过了陆家庄;转回头去,冲进火窟中去找人,不但危险,而且还要耽播不少做时顾!令得王竹心犹豫的肉味伯热。贫是因为耽搁时间。
因为如果他若是不能在尔家作中抚齐活口的话,必然会使那个人走得更远,而陆家庄以北的武林中人,只当持金牌的仍是血鞭神君,那人便可以通行无阻了。
王竹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毅然一顿足,转头向陆家庄奔了出去!
他之所以决定回陆家庄去,是因为他不信陆家庄上下俱皆遭到了毒手,而一个人都不剩了。他此际如果盲目地向前去追寻,当然追到那人的可能大得多,但也有可能他当面错过了那人而不知道!
而如果在陆家庄上,找到一个未死的人,那就有目标可以追寻了。
他连提真气,向前飞驰着,不一会儿,离火场已然越来越近了。丨这时,火正烧得炽烈,他一来到火场的附近,一团又一团的浓烟,迎面扑来,他若不是屏住了气息的话,便难以再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当他越过了正在着火的木栏,冲进了陆家庄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努力白费了!
从外面看来,只看到火舌乱蹿,浓烟髙升,已然可以知道这是一场非同小可的大火了,但此际,王竹心已来到了火窟之中,他才真正地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大火!
在他前面的烈火,发出万马奔腾也似的声响,轰轰发发地燃烧着,火头像是饕餮的火口,将一切全部卷走,全部吞没。
王竹心所站的地方是空地,火并烧不到他的身上,但是在烈火的烘烘下,他的眉毛也发出“嗤嗤”的声音,卷起来,焦了。—幢又一幢的房子,像是纸糊也似的倒下来,每倒下一幢房子,那地方的火头,必然蹿髙十几丈,一切可以飞上天的东西,都随着通红的火焰,向上飞腾着,那是一场他从来也未曾见过的烈火!
王竹心只觉得心头一阵阵难过,他一个转身,冲过了木栏,身上带了好几处火,是以他连忙在地上滚了一滚,滚到了护庄河的旁边,才停下来。这时候,护庄河的河水已被烈火映得通红了。
王竹心身形拔起,掠过了护庄河,他身子停在对岸,刚准备拔足飞奔时,忽然看到河水中,有一个人浸着。那人的半个身子,浸在河水之中,但是他的左手,却挂在陡峭的河坡上。
王竹心再定睛看去,只见那人的左手,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只十分锐利的钢钩,钢钩的一半,陷进了火中,所以他的身子,才能另有一半浸在河水中,而不是整个地跌下河去。
王竹心一看到那人是没有左手,而装看一只钢钩的,心中不禁枰怦乱跳了起来。陆家庄三庄主陆文礼,早年和他人相斗,被断去了左手,他便装上了一只钢钩,钢钩陆文礼之名,天下皆闻,那么,那人难道是陆家庄的三庄主么?
王竹心连忙伏下身去,叫道:“三庄主,三庄主!”
他叫了七八声,只见那人,慢慢地扬起脸来,王竹心和那人一打照面,心中便打了一个突,几乎立时跳了起来逃走!
原来那人的脸面,已完全被烧坏了!、他面上只是一片焦肉,根本已认不清他是什么人了。
但是王竹心还是叫道:“三庄主,你若是听得到我的话,便点点头。”
只见那人顔动着,点了一下头。
王竹心忙道:“三庄主,我和辛大侠迟来了一步,想不到陆家庄已遭了祸变。三庄主,你千万告诉我,放火的是谁?”
三庄主两片早已被烧焦了的口唇,开始抖动了起来,一面抖动,一面鲜血点点而下。王竹心将自己的身子,倒垂了下去,只仗着足尖勾住了岸,这样,他使他自己的头部,和陆文礼的头部,相距只不过半尺。
他听到了自陆文礼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起先,只是痛苦的呻吟声,接着,才是两个字,道:“熊……际……”
王竹心听到了那两个字,心中已然吃惊得难以形容,他心中一慌,双足几乎勾不住岸,整个人几乎跌到水中去。
陆文礼的口唇又颤动了片刻,终于又讲出了一个字来:“春!”
自他口中吐出来的是三个字:熊际春!
王竹心连忙道:“三庄主,怎么会是他,你没有弄错吧,怎么会是他?”
陆文礼的口唇又动了片刻,他的声音,已十分之微弱了,但是,他口中吐出的还是那三个字:熊际春!而且,他讲了那三个字之后,突然身子挺了一挺,口中鲜血涌出,双臂不由自主一翻,顺着陡峭的河坡,滑了下去,“扑通”一声,便跌进河中去了。
王竹心想去伸手拉他,但是却已慢了一步,未曾将他拉到。
他只得一提气,身子硬生生地向上翻了起来。
王竹心在岸边站定,不禁心乱如麻!
他听得淸清楚楚,自陆文礼临死之口中吐出来是三个字:熊际春。
本来,他折回来,就是为了要找寻未曾断气的人,打听出谁是放火的人来,因为血鞭神君说,金字牌和圣旨,巳交给放火的人了。那么,照理来说,他已得到了那人名字,应该立时向前奔去了。
何以他仍然呆立在河边呢?
那是因为他知道熊际春是什么人的原故。
铁豹熊际春,在武林之中,这是何等响亮的一个名头!武林中有言道:江南有一辛,江北靳逸熊际春。那靳逸乃是儒侠靳逸,内功之髙,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神出鬼没。而熊际春,便是铁豹熊际春。
辛真满、熊际春和靳逸三人,全是武功高强,为人仁侠,誉满天下的大侠!
王竹心呆了半晌,一顿足又向前疾奔了出去。
这一次,他一口气奔出了三十来里,才到了一个镇甸,王竹心买了一匹健马,继续向前飞驰,又奔出了二十里左右,才到了一座林子之前。
王竹心一到了那座林子之前,就看到林子之前,有七八个雄赳赳的人站着。
那七八个人的手中,都执着兵刃,其时,日头已然偏西,夕阳照在兵刃上,发出夺目的光芒,隔老远就可以看到!
而满天红霞,又使得这七八个人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血衣一样,看起来十分苍茫,王竹心隔老远,便看出有两个人又特别髙,手中执着宣花板斧的,乃是双斧程氏弟兄。
这两人性子暴烈,斧法精通,内外功的造诣都十分高,王竹心一见有这两人在,心中便已放心了一些,暗忖:有这几个高手在把守着,只怕血鞭神君的同伙,还未曾混得过去哩!
他连忙加快了脚步,几个起伏,便已达到了近前,那七八个人却仍然站立不动。
王竹心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事情有异,但是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来到了众人面前,已经看出,那些人他全是看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