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际,林紫烟身为人制,却正是求人之际,心中暗叫惭愧,眼中却不敢流露敌意。只听得那女子道:“啊!当真是一个小姑娘!”走向前来,伸出手中兵刃,在林紫烟鼻尖上一指,道:“喂,你是无面鬼的什么人?躲在这里作什么?”
那兵刃虽然未曾触及林紫烟的鼻尖,也只不过寸许,林紫烟只觉得一股奇寒彻骨之气,从那件兵刃之上,透了过来,一时之间,全身连打了三个寒颤,心中又怒又羞,瞪了那女子一眼,却讲不出话来,心想那“无面鬼”,大约就是那个放毒烟害人的家伙,自己就是为他所指,那里还会是他什么人?心内对这女子,大起反感。
那女子见林紫烟不出声,长眉一剔,道:“你怎么不说话?哑了吗?”
那男的却道:“这小姑娘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咱们须将她的穴道解开,才能问出话来!”
那女子“哼”地一声冷笑,道:“难怪武林不宁,江湖不安,学了两手三脚猫功夫的人,便都要出来闯江湖,扬名立万儿,也不自量能耐!”
林紫烟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见那女子伸手在林紫烟肩头拍去,林紫烟心中有气,而且明知自己不能动弹,并非是被人封了穴道,因此一见那女子手向自己肩上拍来,真气运转,本身真力,猛地迎了上来,那女子一掌拍下,突然遇到了一股大力,反震上来,猝不及防,将他的手臂震起老高,俏容变色,喝道:“不知好歹的女娃子,我是为你解穴!”
林紫烟见他狼狈,心中感到了一阵快意,那男的怪道:“怎么啦?”
女的怒道:“我好意为他解穴,他却以本身真力,将我的手臂震了起来,你说他是不是混账东西?”那男的道:“你也不必生气了,他只怕未必懂得你的意思!”林紫烟向那个男的一看,只见他生得极是英俊,和那女的,眉目相似,看来分明是兄妹俩人,但是气度却要好得多,令人心服。
那女的道:“我不管了,你要问话,你去解开她的穴道吧!”
男的面露窘态,道:“她是个年轻女子,我怎么好动手解开她的穴道?”
那女的道:“这女娃如此可恶,我虽然可以出手救她,但是却不免叫她吃些苦头!”说着手一伸,手中那奇怪兵刃,便向林紫烟的肩头点到。
刚才,那奇怪的兵刃,尚未触及林紫烟的鼻尖,林紫烟已在霎那之间,打了三个寒颤,此时已被点中,立时觉得全身如在冰窟之中,连真气运转,也几乎为之冻住,全身猛地一震,竟然震的离床跳起,但也觉得四肢八脉一起为一股奇寒之气,闪电也似飘过,一张嘴,大叫一声,已然能一跃而起!
林紫烟虽然为那女子救起,但是她心中,却了无感激之念,反倒将那女子恨之彻骨,才一跃而起,便五指如钩,“呼”地一爪,劈面向那女子抓到,娇叱道:“倒要看看谁是三脚猫!”
那女子身形飘动,向外逸出,避过了林紫烟的一抓,喝道:“女娃子,你想死是不是?”
林紫烟见她至多不过比自己大一二岁,口气却是如此之大,心中更怒,身形一转,“呼呼”两掌又向前拍出!
这两掌,林紫烟更是手下绝不容情,她刚才无缘无故,身子不能动弹之际,被那女子又是讥讽,又是戏弄,这一口气实在忍不下,一时之间,只想好好报复一下,那里还顾得到会有什么后果?连刚才一见女子手中兵刃,便心中一动,像是听说那件兵刃,是那一位高手所有一事,也全然置之脑后,两掌刚一拍出之际,只是向前疾推而进,但一推出尺许,立即左右一分,左掌向那女子胸前打到,右腕一翻,手掌反向那女子的肩头,摇了两下,轻轻搭去!
那女子在刚才林紫烟向她一扑之际,已经退出甚远,此时林紫烟再是疾逾闪电的两掌,只见将手中兵刃自上而下的一划,在她身前,立即如同起了一堵由无数青莹莹,冷晶晶杵影所组成的光墙!将林紫烟那连发两掌,一齐封住,林紫烟只觉得自己两掌,眼看击到,但对方只是仗着手中兵刃神奇,竟然轻轻巧巧地流过了难关,心中更是气愤,足尖一点,人已飞身掠起。
那女子一见她掠起,便怒叫道:“哥哥!我可不管了,非要出手教训教训这女娃子不可!”那男的急道:“妹子千万不可,我们已经惹了一桩祸,尚未了结,岂可再惹第二件?”
俩人一问一答,话俱是连珠炮也似,讲得极快,林紫烟身子才一纵起,两人话已讲完。她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俩人对话,心中便自一动,暗忖听这两人的口气,若不是背着长辈,偷偷在江湖上行走,便是师门戒律极严,不准他们随便出手,要不然那女子怎么会不敢还手?自己正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出一口气!
心念电转,立时打定了主意,只见那女子一晃手中兵刃,杵光已经对准了自己,娇笑一声,身在半空,竟然平空翻了一个筋斗,向下沉来。
这一来,她变成了才一跃起,便即下沉,足尖略一沾地,使身子一伏,手脚并施,右脚横扫,右掌自下而上,向那女子砸去!
她动作快疾无伦,当那女子才将杵尖向上,对准她的时候,她已经两招一齐发出,只听得那女子一声冷笑,道;“哥哥,人家打我,可怪不得我了!”身形凝立不动,手中兵刃向下一指,指向林紫烟的右腿。
林紫烟虽是手脚并用,一连袭出了两招,但实则上,那只是相辅相成的一招,可以虚实并用,变化多端,唤着“氤氲二气”。
那一招“氤氲二气”,乃是取天地鸿蒙初开,二气交流,清者上升,浊者下沉之意。一招武学招式,而名命如此之大,若是没有过人的精奥之处,反倒易为武林中人嗤笑。
而林紫烟所习的这一招,却的确博大精奥,不可方物,在使出之时,不但可以一掌一腿并用,而且可以双掌并用,或双腿并用,同时攻向对方两个不同的方位,一式才使出时,已经是虚虚实实,极难料定,就算对方真是高手,识出了虚实,但是内中还藏有无限变化,绝不至虚发。林紫烟袭向那女子的那一下,便是如此,看来掌虚腿实,但如果一封她腿部的进攻,那一式却又可以化为掌实腿虚。
那女子一杵向林紫烟右腿点到,林紫烟一则曾经吃过她手中兵刃的苦头,二则正好借此机会,展开那一式中虚实互换的精奥,右腿一缩,那女子一点点空,就在同时,林紫烟一掌,已经自上而下,拍中了那女子的肩头,这一掌,林紫烟早已蓄足了七成内劲,“叭”地一声,那女子立被震退了三步。
但是林紫烟也大叫一声,向后倒窜出去,一缕烟也似,停身在床,兀自俏脸发青,全身皆在微微地颤抖!原来她刚才一掌虽然拍中了那女子,但手掌一和那女子的肩头接触,便感到有一股奇寒之气,如同千万极细极细的尖刺一样,向自己的心刺进!若不是那一掌早已运了七成内劲,只怕所受苦痛更甚。
饶是这样,那股奇寒之气,也已经冷得她半边身子,如浸在雪水中一样,禁不住全身微颤,牙关发抖,冷得花容失色!
须知学武之上,因为内息运转,已可控展,对于寒热的适应,要比寻常人如意得多。林紫烟也有了八九年的修为之力,就算真的将她浸入雪水之中,也不会冷成这样!
因此她心中吃惊,猛地想起那女子手中的那件奇异兵刃来,心中突然一动,已经将那兵刃的来历记起,强抑心中惊骇,失声道:“你们原来是——”但他只讲到此处,那男的已经匆忙拦阻道:“姑娘,别往下说了,我们互相不知对方来历,虽然过了几招,但总不算是敌人,你一说出咱们的来历,便成了有心对敌,这事情就不免麻烦了!”
林紫烟见他说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定了自己,满面惶急之色,只盼自己听他的话。林紫烟也知道人家匆匆忙忙,讲这一番话,纯是好意,因为对方实在并不是好惹得人物。
但如果就此算数,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正在犹豫,忽然听得那女子道:“哥哥,你怎么啦?这女娃子在石墓之中,若不是那个无面鬼的人,还会是谁?非将她除去不可!”那男的叹了一口气,道:“妹子,你心中又何当不知道这姑娘和那无面鬼无有关系?只不过怕她传言开去,说我们曾在此处,和那个无面个鬼动手,以致被爸妈听到,又施责怪,所以想将她除去罢了!”
女子面色略变,脱口道:“哥哥,你怎么尽是帮着外人说话?”
那男的道:“我只是可以担保,这位姑娘,绝不会将在石墓中遇到咱们的事,讲给第二个人知道的!”那女的手中兵刃,又向林紫烟一指,叱道:“你听到了没有?若是你敢和外人讲出一个字,本姑娘立时可以取你的性命,快滚吧!”
林紫烟本来在考虑之后,倒真是可接受那男的一番好意,忍气吞声,就此作罢。但如今听那女子竟然以这样的口气和她讲话,林紫烟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唐古拉山双烟师太的门下,都敢戏弄,此时明知若是动起手来,就是只有那女子一人出手自己亦非其敌,可是她只觉得气往上冲,那里还考虑得这许多?怪叫一声,道:“笑话,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你凭什么来管我?”
那女子面色一变,掉头道:“哥哥,你听到了没有?”林紫烟在讲话之际,已经准备突然发动进攻,一见她竟然对自己视若无睹,机不可失,身子向下一沉,“格格”两声,已经以“千斤坠法”将床板踏穿,顺手捞了两块床板双手运了内劲,向前疾抛而出。那两块床板,经她内力贯足了,力道也极是强劲,旋风陡生,吹得那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衫,抖动不已,林紫烟刚要再趁此机会,身形掠起之际,忽然觉得足踝一紧,两只脚像是已被人用力握住!
林紫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因为自己原来趁机发动,取胜之望,击于一线,略一耽搁,机会逝去只有多受羞辱!因此毫不考虑,“呼”地一声,向下压去,才压下尺许便和一股大力相遇,同时足踝一松,整个身子,皆被那股大力,托了起来,直托起七尺高下,急切之间,林紫烟根本不明白曾发生了些什么事,但身子已被人托起,也就只有先稳住了身形再说,抬头一看,恰好顶上有着一只作梅花形排列的大铁环,连忙真气一提,左脚在右脚背上一垫,身子竟又凌空向上,硬升起尺许。正是她师门秘传,上乘轻功,“观音升天”功夫,手一探,已经抓住了一只大铁环。
耳际只听得那女子努叱之声,同时,有一个嗡嗡不绝的声音,起自地底,俯首一看,只见自己用力抛出的两块床板,早已碎成了片片,那一男一女两人,却只是注定了前面,并没有望自己。而在那床板碎裂的地上,此时,一个两尺方圆洞口之中,却缓缓地冒起一个人来,已经有大半个身子冒出圆洞,身穿葛衣,长发披肩,看来像是背对三人,但林紫烟已经见过他一次,知道这人,诡异之极,就算他转过身来,也是一样如此!心中暗忖,自己夹在他们双方之中,不知道是凶是吉?那个无面人看来功力甚高,但却又从来未曾听人说起,不知究竟是什么路数?
此时,林紫烟不要说没有办法脱身,就算有办法脱身的话,她也是不肯放过这一场热闹的,因此只是提住了真气,就凭一臂之力,吊在铁环之上,静以观变。
不一会,那无面人全身皆已冒出,语言像是起自腹际,空空洞洞地,道:“孟家兄妹,果是信人,但可不知我这石墓,除我一人而外,向来是有入无出的么?”那女子冷笑一声,道:“无面鬼,今日怕轮到你有入无出了!”那无面人“咕”地一笑,道:“孟冬儿,你仗着父母所赐两件异宝,便目中无人,孟老头和孟老太婆实在不是在疼你,而是在害了你,快将你手中晶雪神杵,和身上所穿的晶雪甲交了给我,滚回肯特山晶雪谷去,再苦练几年,孟老头和孟老太婆那还真有几下够你学得,到时候凭真实本领,再来江湖上自命不凡不迟也不会像如今那样,惹人耻笑!”
这一番话,不但听得孟家兄妹俩人,面上变色,连林紫烟也是心中暗暗吃惊。
她乍见那女子手中的杵形兵刃,已经心中一动,但一时间还未曾想起那件兵刃的来历。直到自己一掌击中了那女子的肩头,掌力虽然将对方震退了三步,但是自己却也被一股奇寒之气,弄得半身发僵,这才猛地想起,对方一定穿有肯特山晶雪谷,雪仙翁和雪仙姥所有的异宝,晶雪甲之故。不用说她手中所持兵刃,也一定是前古奇珍,晶雪神杵无异了。
那雪仙翁孟子春和雪仙姥郁三娘俩人,早数十年,已经夫妻双双,名震武林,但后来因被一伙仇人,群起而攻,而他们夫妻两人平时又落落寡合,和江湖上人,无论正邪,竟没有一个说得上来的,他们那伙仇人也早已看上了这一点,因此事先大张旗鼓,广邀助手,而孟子春夫妇俩人,却是没有一个人相助,当时也有几个高手,想要帮助他们一臂之力,反倒被俩人恶声恶气逐走,以致无人再肯帮忙。
俩人那时,便已经住在关外,仇人一伙赶到,两人寡不敌众,激战一日一夜,已经各自负伤,但仇人方面,却也只剩下七八个高手。
两人一路向北退去,那七八个仇人,便苦苦追赶,一直来到极北之地,肯特山中,眼看两人要被仇人追上,突然之间,肯特山发生了雪崩,他们夫妻两人,因为久居寒北,知道趋避之法,侥幸避过了雪崩,那一伙七八个黑道高手,却是葬身在肯特山上。
夫妇俩人死里逃生,捉了些雪鸡充饥,又不知敌手生死如何自己又身负重伤,不敢出山,反倒向山中走去,在漫山积雪之中,走了三天,突然眼前异彩大泛,其时正属夕阳西下之际,眼前七彩光华,迸耀不定,炫目异常,光怪陆离,简直不可思议,两人只当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天开眼”或是西天菩萨下降,俯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弹。
直到太阳隐没,月华升起,眼前如许多奇幻的光彩,全都消失,换上了一片银辉,两人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极为奇幻的境界之中。
那地方是一个小山谷,四面峭壁耸天,但并非是石壁,而只是千百年来一直未化的玄冰,光滑之极,望之透明,直如玻璃世界,因此阳光普照,才会出现绚丽无比的彩色。
两人在山谷中巡视一遍,便凿冰为穴,住了下来,不到一年,便被他们在一个雪眼之中发现了那柄晶雪神杵,和那件晶雪甲。
那晶雪神杵,乃是北海绝影岛上寒铁所铸,乃是天下至寒之物,寻常人触体立毙,不但是一件极厉害的兵刃,而且神杵本身的至寒至阴之气,还可以驱一切奇毒,实是不可多得的奇物。那晶雪甲,乃是冰蚕丝所织成,柔软无比,不穿时脱了下,只不过一握大小,而穿在身上,不知就里的人,一掌击了上来,只有像林紫烟那样,自找苦吃。
除了那两件异宝之外,还有一部内功秘诀,称之为晶雪神功。而在三样事物之处,另有一只玉盒,上面刻着“晶雪三宝”四字。
因此,孟子春郁三娘俩人,便将那山谷命名为“晶雪谷”,就住了下来,苦练神功。五年之后,复出江湖,将五年前的仇人,俱皆诛戮,一个不留,于是声名声大噪,无人不知,人皆称之为“雪仙翁”,“雪仙姥”而命名,在武林中的地位,已与南海离火岛岛主,少阳神君相捋,但是他们自报仇以后,却再也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有远赴肯特山去求见的,也大都一入山,便被两人挡驾,因此那晶雪谷究竟是如何景象,也没人见过,只知有他们这样两个脾气古怪,武功已臻绝顶的高手,在肯特山中隐居而已。
大凡天下事,越是不经见的,便越是传说,越是厉害,因此雪仙翁和雪仙姥之名,在武林之中,也越传越是响亮,甚至有说他们能在丈许开外,一伸手便令人僵毙的却也没有人敢不信。算来,两人皆当在七十岁开外,在武林中,辈分也极尊,不论有无渊源,提起他们两人时,人们口气,总是恭恭敬敬的,但是那无面人却对他们的女儿,以如此不敬的口吻说话,可知那无面人定然不是没有来历的人!
当下孟东儿面色一变,叱道:“大胆!我爹妈的名头,岂是你这种人提得?”
那男的正是孟冬儿的哥哥,单名一个“瑞”字,向孟冬儿使了一个眼色,道:“阁下于我们南来途中,百般戏弄?又约了在此相会,莫非就是为了要对我们说这一番话么?”
那无面人又是“咕”地一笑,道:“不错,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孟冬儿勃然大怒,道:“和他这种人,多费唇舌作甚?这装束,那会是什么好人?哥哥你要是怕事,我一个人上!”
无面人“哈哈”大笑,道:“孟冬儿,你可得想想清楚,那两件物事。总是我的了,若是你和我动手,就要被我抢过来,孟老头知道了,只怕受罚更重,若是你自己给我,只怕孟老头不罚你也说不定哩!”孟冬儿自小骄纵已慣,那里肯听他那一套,而且,心知那晶雪神杵和晶雪甲两件宝物,若是未曾练过本门内功,除非真是内功绝顶,否则根本连碰都不敢碰,这无面人口气虽大,但自己和他相遇几次,除了轻功佳绝,行动诡异之外,也并无出奇之处,因此冷笑一声,道:“好哇,倒要看看你怎么夺我那两件物事!”
孟瑞浓眉稍蹙,道:“阁下想要我们将家祖传异宝奉上,却是休想!”
那无面人道:“我只当你明白些,怎知你一样糊涂,我问你,孟老头可曾和你们讲起过,他一生之中,一个朋友也没有,但是有一个,却令得他极是敬畏,早几次三番,想要拜此在此人门下这个人是谁,你们到说上一说!”
孟瑞和孟冬儿两人互望一眼,面色立趋严肃,露出了尊敬之念,想是家父孟子春在提起那个人时,也是如此态度,齐声道:“这位老前辈,乃是旧年闹天八龙之一,震海龙侯一元!”
无面人道:“这便是了,我就是震海龙侯一元。”此言一出,连攀在铁环上的林紫烟,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因为“闹天八龙”,八位高手是何等样正气摄人的人物,武功之高,均属罕见,那里会像无面人那样,行动诡异,丝毫也不见光明正大之气?
孟冬儿当然更是不信,冷笑道:“凭你也配冒称闹天八龙之一”
孟瑞比他妹子持重许多,道:“阁下若真是闹天八龙中的震海龙侯老前辈,如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家父曾说侯老前辈上有斜列的三棵大红痣,极是好认!”无面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因为曾做错了一件事,无面见人,曾罚下毒誓,在那件事未为我弥补之前,我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
孟冬儿道:“这就是冒充,吃我一杵再说!”踏前一步,手腕陡地翻起,晶雪杵泛起条条晶影,横扫而至,出手极快,连林紫烟离地约有七八尺远近,也兀自感到寒气袭人。
但是那无面人却仍是不动,只是一探手,五指如钩,反向孟冬儿手腕中抓到。
孟冬儿只觉得出对方随随便便一抓,那股大力,便已经惊人之极,竟然将自己晶雪杵的那一招“雪花六出”封住了去路,心中不由得一怔,娇叱一声,身形疾转,回杵改招“雪泛银辉”,晶雪神杵自下而上,幻起漫空银光,又向无面人攻到。
无面人后退一步,手臂一缩,中指疾弹而出,“挣”地一声,正轰在晶雪神杵之上,孟冬儿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五指把握不稳,呼地一声,晶雪杵已经幻成一溜晶光,向上激射而出,刚好向林紫烟飞来,林紫烟看出有便宜可捡,左手疾探,刚想将晶雪杵抓在手中时,忽见那无面人手向空虚抓一抓,立即有一股极大的吸力,随之而发,林紫烟已经抓在手中的晶雪杵,便为那股吸力所夺,手略一松,“唰”地一声,晶雪神杵已经到了那无面人的手中。
从孟冬儿那使出那一招“雪泛银辉”,到晶雪杵落到了那无面人的手中,其间相差,只不过是电光火石般,一眨眼工夫。
孟冬儿两招之间,便失了晶雪杵,心内大惊,连忙后退,林紫烟虽然未曾捡到便宜,但是却一样不肯放过奚落孟冬儿的机会,冷笑一声,道:“哼!学了三招两式,也敢闹江湖,立万儿,是什么东西!”
孟冬儿又气又怒,又惊又急,俏脸铁青,出不了声,无面人却又是“咕”地一笑,道:“孟冬儿,快将晶雪神甲脱下来,用完之后,我一定送回肯特山晶雪谷去,你们两人,也不可再在江湖上惹事,快快回山去吧!”孟冬儿只是努极,但孟瑞却听出那无面人的口气如此之大,不像是故意做出,而像是随口所发,由此可见,此人身份辈分,一定极尊,踏前一步,道:“前辈取了晶雪杵,我们两人回到晶雪谷,一定被家父母重责,前辈既然拿自称为震海龙侯一元,何不留下信物,待我们回去,也好在父母面前,有个交待?”
无面人哈哈大笑,道:“你说得很有理!”手在怀中一探,摸出了一条长可五寸,通体碧光闪闪,乃是上佳翡翠雕就的一条小龙来,道:“只将这个交给孟老头儿,他便知道了!”
孟冬儿和孟瑞两人,虽然少在江湖上行走,但“闹天八龙”各一条翡翠雕就的小龙作为信物这一点,江湖上却是无人不知,此人既然取出了这一条龙,可知他是闹天八龙之一无疑,一时间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好半晌,孟瑞才道:“妹子,是侯老前辈要晶雪甲,咱们岂可违拗?”孟冬儿万般不愿,道:“哥哥——”
孟瑞叹道:“妹子,爹曾和我们讲什么来?他说虽然未能拜在侯老前辈门下,但是我们若是遇到了侯老前辈,却要以师祖之礼事之,你难倒望了么?”一伸手,接过了那条小龙小心放入怀中,孟冬儿对那无面人怒目以示,突然一个转身,叫道:“我说不给便不给!”“唰”地一声,便向门外窜了出去!
这一下,大大出乎孟瑞的意料之外,伸手便抓,却抓了一个空,眼看孟冬儿已将窜出门去,无面人突然一声大喝,道:“住脚!”
那一声大喝,声音之大,无出其右,林紫烟一手攀在铁环之上,因这一声绝喝,心神猛地一怔,五指不由自主一松,已经落下来,但犹自不知,右臂仍然高高举起,还以为自己仍是攀在那铁环上面!
孟瑞被他一喝,也是面上变色,孟冬儿只觉得焦雷起自身后,似含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呆在门口,再也迈不开步子!
好一会,无面人大喝之声,才渐渐静了下去,林紫烟才觉出自己已经是落到了地上,想起他刚才一喝之威,竟至于此,心中不禁骇然,只见无面人身形晃动,已经栏在门口,冷冷地道;“难道也要我动手么?”孟瑞也忙道:“妹子,快听候老前辈吩咐!”
孟冬儿满脸悲愤,迟迟不肯动手,林紫烟想起她刚才气焰万丈的情形,心中大是高兴,好整以暇,慢慢地道:“除吧!还推什么?唔!可惜,孟老头一世英名,却败在他不争气的女儿身上!”
这几句话,字字如同利箭一样,刺向孟冬儿的心,孟冬儿大叫一声,道:“好女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你可敢上晶雪谷来找我?”
林紫烟见她气得混身发抖,更是得意,一时只顾称快,那里还顾得那晶雪谷是龙潭虎穴,谷主雪仙翁雪仙姥又脾气古怪,绝不能容外人放肆,竟然脱口道:“有什么不敢,不去的是灰孙子,见了你就得叩头!”
她这里话才出口,孟瑞已经喝道:“这位姑娘——,”但已经阻止不住林紫烟的话,孟冬儿冷笑道:“好!可别讲了话不算!”林紫烟话刚出口心中已经暗自后悔,但是却又不能收回,只得硬着头皮,道:“谁说话不算,乖乖,快除了晶雪甲给人家吧!”孟冬儿俏脸绯红,道:“你什么时候来?”
林紫烟本来那还有机可乘,因为她只是答应上晶雪谷去,但是却未曾说什么时候去,过上三五十年去,也是一样,今,被孟冬儿钉了一句,狡计便无法得逞,只得道:“本姑娘还有不少事要做,三年之后,一准登门拜访,就便领教。”
孟冬儿哼地一声,转向那无面人,道:“我哥哥信你是震海龙候一元,我却不信,如今我打不过你,晶雪甲你要便给你,但是却却莫怪我来日向你寻仇!”一面说,一面除了外衣,只见他外衣之内,紧紧地裹着一件银光辉辉的衣服,贴住了胸背,顺手一拉,便除了下来,却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背心,扔在地上,悻悻然地转过身,径直走了出去。
孟瑞忙跟在后面,林紫烟探头一看,见两人走远了,也想趁机跟出去时,突然转过身来,强笑一下,道;“候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无面人“咕”地一笑,道:“你这小女娃,古灵精怪,已到了极点,连双烟师太的门人,都敢戏弄,是不怕人家兴师问罪么?”
林紫烟见那无面人简直什么事都知道,明知赖不脱,只得照实承认,道:“我只见她那七绝凤尾翻好玩得紧,才想借来一用。”
无面人道:“你师傅呢?他怎么肯放你下山来的?”林紫烟又吃了一惊,暗忖难道自己师傅是谁,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事却大大地不妙,因为自己正是趁师傅坐关练功之际偷下山来的,若是被人知道了,还当了得?只得苦笑撒谎道:“家师要我在江湖上阅历一番,所以才令我下来的!”
只听得那无面人一声叱责,道:“胡说!快趁你师傅坐关未满,回山去吧!我念你胆大心细,根骨友好,是一块好材料,也不会和你师傅说知!”
林紫烟被他说得出了一身冷汗,呆了半晌,道:“好,我听你的话,但是——”
无面人道:“但是什么?”林紫烟道;“此去衡山,虽然甚近,但如今开封府左近,高手云集,难免出现些事来,我本领不济,若是有什么差错,不能再师傅坐关期满之前回到衡山,却不是一样要受师傅责罚?因此想请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