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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几番生死苦,一生血水欢

秦凤姑甚至将脸也埋进雪中,她心中在叫着:“算了,到这里为止,算了!”

但是,她却又立时抬起头来,迎着强劲刺骨的北风,紧抿着嘴,屏住气息,又站了起来。她不想杀人,可是也绝不能就此算了,她踏着积雪,向前慢慢地走去,三匹马在大雪纷飞中挤在一起,秦凤姑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

那人血肉模糊的脸上,早已覆盖了积雪,看起来好像很平静,秦凤姑略停了一停,俯下身,拔开了那人的大衣,不出她所料,那人的腰际,带着一把枪,他的手已经碰到了枪柄了,可是没来得及抓住它,就已经死了,秦凤姑慢慢的自那人的腰际,取下这柄枪来,她极需要这柄枪,她的父亲教她武艺,没教她用枪。她父亲的武艺闻名于世,人家说武艺越是高强的人,就越是憎恨火器,真是一点也不错,她父亲从来也不准人提起火器来,秦凤姑只是偷偷地,好奇地看见过几次枪,直到有一位师兄教她用枪,她才偷偷地练了好久。

她不敢说自己的枪法好,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实在需要一柄枪!

她的手指扣在枪机上,觉得有点僵硬,但是她仍然紧握着枪柄,将握住枪的手,伸进大衣里,掩住了大衣,向前走去,来到了一匹马前,身形拔起,上了马。她用一只手牵着缰绳策着马,继续向前去。

早在灵邱县那里,她陪着铁雄养伤的时候,她已经千方百计,向人打听万龙冈的途径,可是,就算是在这一带出生的人,也不能说出鲁南山区,究竟有多少小径,究竟有多少山峦来。

秦凤姑只是约略知道一点途径,她听李四讲起过去万龙冈的情形,是玉娘子带他进总寨去的,沿途过了很多关,玉娘子说,有人来拜山生事,就带人走这条路,自己人,就另外有路走,秦凤姑当时,根本没有去留意这些话,她当时只是注意着自己的丈夫,在提起“玉娘子”这个女人的名字之际,眼中有一种异样的光采,显得很特别而已。直到事情演变成这个地步,她拼命搜记忆,想从当日李四的话中,拼凑出到万龙冈总寨去的途径来,却已经无法做得到了。

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要通到总寨去,一定要经过很多关卡,刚才那木屋是一个,可是为什么已经过了那么久,还未曾见到第二个呢?

秦凤姑勒定了马,用手遮着眼,向前看去,远远近近的山影,仿彿全在大雪之中晃动着,除了山影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完全无法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而当她继续向前驰着,仍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之际,她知道,自己迷途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迷失在错综复杂,千条百道的山区小径之中,要是这样乱走的话,根本到不了万龙冈的总寨了。到这时候秦凤姑只担心一个人:铁雄。

秦凤姑并不担心自己,因为她既然能在山洞里过了那么久,自然也有办法在雪地里求生。她担心的是铁雄,她离开那山洞的时候,曾对铁雄说过,叫他千万不可离开,在雪停止之前,她会回来。

现在,她回不去了,她完全迷途了!

雪仍然那么大,秦凤姑策马到一片断崖下,在一块大石后,背着风,靠着大石。

她担心铁雄,如果在雪停之后,还不见她回来,会怎么样?那间木屋烧了,死了好几个人,玉娘子和李四,一定会接到报告,如果铁雄躲在山洞里,至少还是安全的,要是他一出来,那就完了!

秦凤姑闭上眼,她的眼皮在跳动,雪花在她的头上,簌簌地向下落,她只好等着,企盼铁雄听她的话,千万不要离开山洞。

秦凤姑料得不错,玉娘子很快就接到了报告。

万龙冈寨里的屋子,也全是粗大的木头搭出来的,在外面看来,极其粗糙,可是玉娘子住的那几间,里面却是华丽无匹,几盆炭火,烧得屋子里暖和得像百花齐放的春天一样。

玉娘子只穿着一套湖水绿的夹袄,细长的手指,挟着一枚黑棋子,正在考虑怎么个下法。坐在她对面的李四,简直不是在下棋,而只是傻傻地望着她。

玉娘子瞪了李四一眼,李四立时握住了她的手,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叫声,接着,有人在外面疾声叫道:“舵把子!”

玉娘子倏地站了起来,道:“什么事?进来说。”

门推开,厚厚的棉帘子掀开,一股风和三个大汉,一起走了进来,那三个大汉的脸色,全难看得像老婆叫人抢走了一样。

玉娘子在那三个大汉进来之后,倒也喜盈盈地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扬着眉,道:“有事慢慢说,我不喜欢看你们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三个大汉齐齐地答应了一声,道:“是!”

玉娘子连瞧也不瞧他们,李四在一旁,看出要不是有急事,三个人也断不会进来,他问:“怎么啦?”

一个大汉抢着道:“四爷,第一站的哨子,叫人拔了,三个兄弟全死了!”玉娘子口角牵动了一下,道:“还有呢?”

那大汉吞下了一口口水,又道:“我们四个人,死了一个,竟瞧不出他是怎么死的。”

李四立时向玉娘子望去,只见玉娘子丰腴的手,托着腮,看她的样子,还像是在考虑怎么走下一步。

她若无其事地道:“一定不止这些,还有呢?”

那大汉道:“是,凌老三他们一批,两个人,也全死了,是叫人……好像是叫人用铁钟在脸上重重撞了一下才死的,连五官都分不清了!”

玉娘子抬起头来,向李四望了一眼,声音仍然很平稳,道:“原来你老婆还学会了她父亲的开山拳法,我们倒真是小看她了!”

李四觉得十分尴尬,以他这样聪明的人,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秦老爷子的“开山拳”,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据说当他盛年之际,功夫在登峰造极的时候,一拳可以打碎一块半尺厚的石碑。

李四也实在不能想象,秦凤姑那样纤弱的手,也练得成这种要靠十数年苦功才练得成的硬拳法。

李四当然不知道,那两人是在双方都放马疾驰之中,被猝然出拳而打死的,自然,秦凤姑的拳力,也定是不轻,可是当时双方急冲,使拳力变得不知猛了多少倍,却也是事实。李四是因为玉娘子说这话,不好回答,所以在沉吟,但是玉娘子看到了李四这种情形,心中陡然一凛,面色也为之微微一变,道:“你是在想,你丈人也来了?”

李四乍一听得玉娘子这样说,不禁吓得陡然一跳,直直地望定了玉娘子,一时之间,更是说不出话来。

天地之间,要是还有一个人,能使李四害怕的话,那么就只有青帮大佬——秦老爷子一个人了!李四虽然怕着玉娘子,但是那是因为他对玉娘子实在迷恋的缘故,并不是害怕。而如果他即使有如今这样多的坏事,而没有用这种卑鄙的办法对付秦凤姑的话,他不会害怕。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形下,玉娘子一提起了秦老爷子,李四就觉得,整间屋子之中,像是根本没有燃着火,一股凉意,自心底深处,直透了出来!

他过了好半晌,才道:“我看不会吧,他当年发过毒誓,绝不过长江,别说来到山东了!”

玉娘子皱着眉,道:“要是为了女儿呢?”

李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看也不会!”他略顿了一顿,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根本,她不会对她父亲去说,她宁愿自己来!”玉娘子“嘿嘿”地笑了起来,道:“原来有男脾气,嘿嘿,难得很!”

玉娘子一面冷笑着,一面又向那三个大汉望去,道:“是不是还不止这些?”

一个大汉道:“就是这些了,第二道卡上,没有事发生,连人影也没有见过,真是奇怪得很!”

李四道:“这倒奇怪了。照说,在这样大雪天……”

他才讲到这里,便陡然停了下来,那是在这一刹间,他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想到发生了什么事,玉娘子也想到了,玉娘子立时“咯咯”笑了起来,她笑得如此之高兴,一面笑,一面伸手,将一局棋,搅得乱成一团,又陡然止住了笑声,道:“玩完了!”

这一句话,李四倒不明白了,他知道玉娘子笑,是因为她也想到,秦凤姑一定在此过了第一道卡,又杀了两个人之后,在大风雪中迷了路。

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在大风雪中迷了路,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十分危险的事,但是对秦凤姑来说,如果她从此完了,那就太低估她了!

李四望着玉娘子,玉娘子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这两个月来,有一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只怕你连想也没想到过!”李四听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不禁有点愕然,但是看到玉娘子那种得意的神情,就可以知道事情一定是对他有利,而不是有害的。

李四也笑了起来,道:“什么事?”

玉娘子缓缓地道:“这些日子来,我一面派人,在山中到处找人,也叫人到处放狼。”她讲到这里,昂起头来,道:“已有多少头了?”

一个大汉立时道:“也数不清,有时喂迟了些,就自相残杀,但少说也在两百头以上!”

玉娘子又咯咯笑了起来,道:“我早就料到,她一定还躲在山中,我找不到她,算她本事,可是她不会躲着不动,一定会出来,我也料定,她一定在等头场大风雪。”玉娘子又抬起了头,道,“是不是自天阴起,就没有喂过它们?”

那大汉道:“是,嗥得鬼哭神号!”

玉娘子挥手道:“行了,一起放它们出去,让它们去找人,比我们去找,好得多了!是不是?”

玉娘子一面笑,一面向李四望了一眼,她的眼色是如此之媚,如此之荡,可是李四却呆呆地坐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玉娘子竟然养了一群狼!

养了一群狼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心思如此之缜密,想得如此之周到,而且,事情还完全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这两百来头饿狼,放了出去,在大雪封地之后,要找寻食物,自然不易,而凭狼的嗅觉,十里八里之内有人,它们也会赶了去!

一个人,无论武功如何之高,是决计无法独力抵抗上百头饿狼的!

玉娘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四,道:“怎么样,可是不舍得老婆吗?”

李四笑了起来,道:“看你,不叫玉娘子,该叫醋娘子,到这时候,还来讲这种话!”

玉娘子又娇笑了起来,一笑投怀,李四紧紧抱住了她。以前,李四一抱玉娘子丰腴软柔的身体时,只想到一件事,可是这时,他想的却不是那一回事。现在李四在想:她这时,心中在想什么呢?她对我做了一些什么安排呢?是不是也有料事如神,极其周密的安排呢?

李四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想下去,因为若是向下想去的话,实在太可怕了,他只好不想,只好将玉娘子抱得更紧,那三个大汉,见到了这等情形,互望了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房间内一片春光,万龙冈的总寨之后,大雪纷飞之中,响起了一片可怕的狼曝声,两百来头饿狼,直窜了出来,一窜出来,立时隔着木寨,反扑了过来。

在木寨内的人,早有准备,一排火枪轰了出去,火光夹着浓烟,将狼群吓得四下奔逃了开去,木寨上立时燃上了熊熊的火炬。

饿狼群窜开去的足迹,不需多久,也全被落下来的雪花盖住了。那一阵狼曝声,和在山谷中响起阵阵回音的火枪声,秦凤姑也没有听到。

秦凤姑在的地方,离万龙冈总寨,还有三个山头,回声也传不过她在的地方,她料到玉娘子一定已经接到了她出现的报告,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倒也不怕玉娘子的人会找得到她。

她所担心的,还是铁雄!

她将岩石后的积雪扫清了一些,裹着老羊皮大氅,躺了下来,望着灰蒙蒙的天,望着自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有时,一片大雪花在她的睫毛上,溶了开来,令得她要不住地眨着眼,在她的一生之中,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雪,也从来没有这样关切过一个人!

铁雄一直在洞口等着,乌云似乎在渐渐散开去,天地间更明亮,眯着眼,可以看出去老远,铁雄只希望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只要看到一个小黑点,他就有希望了,可是他极目看去,只见一片明亮得耀目的白。

乌云渐渐散开,终于看到了一线阳光,阳光照耀在积雪上,更令人不由自主,要眯起眼睛来。

洞口正是挡风的所在,一阵阵劲风,卷着地上松软的积雪,向铁雄直扑了过来,铁雄的全身都冻得麻木了,几乎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只有他的一颗心,却越跳越剧烈!秦凤姑还没有回来,他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总得设法去找找她,她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铁雄真的觉得自己无法再等下去了,虽然他还记得秦凤姑临走时的吩咐,但是他也肯定,秦凤姑一定遭到了意外,他不能一直等下去,必需要有点儿行动。

这时,秦凤姑最担心会发生的事发生了,铁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向洞外跨去。

他跨出了一步,略停了一停,又跨出了一步,接着,他踏着积雪,大踏步向前走去,等他想到,要回头看一看之际,他看到了一列清晰的脚印,在他的身后,一直伸展到他躲了近两个月的山洞洞口。

铁雄苦笑了一下,他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心,他只是盼望能找到秦凤姑,所以他又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尽力向前张望着。

寒冷刺骨的劲风,使得他的身子摇晃不定,积雪是如此之深,有时候,一脚下去,整个人的身子,会陡然向下,陷了下去,直到腰际,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铁雄只希望能遇到秦凤姑,然而,渐渐地,他发觉自己,实在是一个大傻瓜,他根本没有法子,在遍地积雪的山峦起伏的冈岭之中,找到任何人!

铁雄挨到了一块大石之前,坐了下来,双手托着头,望着眼前地上的一片积雪,一动也不动。

他应该怎么办呢?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应该怎么办的话,他也不会停下来。

铁雄当然不是一直低头坐着,他终于抬起了头来,而当他抬起头来时,他发现,在他面前,已经站着三个人,铁雄陡然站了起来,他全然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面前的,那令他吃惊得发不出声来。

铁雄才一站起,那三个人中的两个,已伸出了粗大强劲的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铁雄被那两只手一按,身不由已,又坐了下来。这时,他已经认出那三个人来了,他见过他们,那还是在天最热的时候,当他们五家镖局的镖头,在半途的茶棚中歇足,遇上了袭击的时候。

这三个人是玉娘子的手下!

铁雄在霎间,觉得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他一挺身,立时又想站起来,可是按在他肩头上的两只强劲有力的手,手指一紧,却已将他的肩头,紧紧抓住,仍然按着,不让他起身。

两个人按住了他,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大皮帽下的双眼,锐光四射,打量着铁雄,看得铁雄心寒,好半晌,那人才道:“你是姓铁?”

在这样的情形下,听到了那样的问话,铁雄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那在他面前的大汉却又说道:“大号是一个雄字?”

铁雄陡然哑着嗓子,大叫起来,道:“是,我是铁雄,你们将凤姑怎样?”

那大汉道:“铁先生,你真行,比兔子还行,我们满山遍野,找了你两个月,你倒躲在什么地方?”

铁雄用力挣扎,可是那两个大汉的手是那么有力,紧紧地按着他,不让他动弹,铁雄还想用力挣扎,在他前面的那汉子,已陡然扬起了手。

那汉子出手极快,铁雄看到眼前掌影一闪,立时想偏过头去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吧吧”两下响,口中立时泛起了一阵咸味,眼前金星乱迸,一时之间,也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泛起了阵阵乌云。

他耳际只听得一个人说道:“别打得太重了,带他回去见当家的,怕没有他受的?”

另一个大汉道:“小心别再让他跑了,找不到他!”

铁雄才开始有点儿痛的感觉,身子已被人推得向前一仆,便倒在雪地上,正好在这时候,一颗牙齿,和着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在雪地上。

他手在按着,想站起来,但是背上,立时有一只脚,重重踏了下来,那一脚,踏得他整个人,都陷进了积雪之中,当他的脸颊碰到积雪之际,那种才开始的热辣辣的疼痛,倒减轻了不少。可是他的心头,却像是有一千根一万根针在剌着一样。

他落在玉娘子手下的手中了,这一点,他并不难过,他想的只是:秦凤姑怎么了,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铁雄是双手被紧紧所缚着,一路受着拳打脚踢,像是畜牲一样,被赶进万龙冈的总寨来的,当他出现的时候,居然引起了一阵哄动,几乎人人都奔出来,争着看他们找了那么久而没有找到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铁雄的人,显然个个都失望了,因为铁雄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他又瘦,又干,鼻青目肿,面上全是血污,头发和胡子纠在一起,看来简直不怎么像人。

铁雄被推进了玉娘子的屋子,才一进屋,当他脚步还踉跄着,未曾站稳之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使得他几乎窒息过去,接着,暖意自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使得铁雄的全身,生出了一阵奇痒难熬的感觉。

他喘着气,定了定神,看到了坐着的玉娘子和李四。

玉娘子和李四两人也正望着他,脸上都有几乎不相信的神情,但是这种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已经认清了,在他们面前的那个人,正是铁雄!

玉娘子半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望了李四一眼,李四完全可以知道玉娘子这一眼之中的含意,心中极不是滋味,只好嘿嘿地干笑起来。

玉娘子先不理铁雄,只是问道:“你们是在那里找到他的?”

推铁雄进来的一个大汉道:“我们在雪地上看到了一列脚印,跟着脚印,先找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里,倒看不出有人躲过的痕迹,再跟着脚印向前走,就看到了他,坐在一块大石上发愣哪!”

玉娘子冷笑一声,道:“他是从那山洞出来的,怎说那山洞里没有人躲过的痕迹?”

那大汉忙道:“洞里虽然有点干草,可是绝没有生过火的迹象……”

那大汉才讲到这里,玉娘子已然“咯咯”地娇笑了起来,又望了李四一眼,道:“打干草铺,倒也委屈了尊夫人!”

李四一张俊脸,陡然红了起来,霍地起身,来到铁雄身前,厉声道:“那贱人在哪里?”

铁雄先是一怔,接着,他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四这样问,那就是说,秦凤姑不回来,并不是已落在他们的手中了!只要秦凤姑没有事,那么,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铁雄一面喘着气,一面自内心笑了出来,李四一伸手,抓住了铁雄的胡子,又喝道:“那贱人在哪里?”

铁雄望着李四,不但微笑,而且大声笑了起来,李四撩起手一巴掌掴了过去。

李四出手,和别人出手可不同了,“吧”的一声过处,铁雄几乎是整个人,全被这一击之力,打得飞了起来,又重重地跌在地上,被反绑的双手,恰好压在他自己的身下,那一阵彻骨的疼痛,令得他尖声叫了起来,他一挺身,未曾站起来,眼看李四的额上,青筋暴现,又向他大踏步走了过来,铁雄一侧头,看到一盘熊熊的炭火,就在他的身边,他根本没有多想一想,飞起脚,“当”的一声,踢在那盘炭火上,满盘火炭立时向李四飞了过去。

李四显然未曾料到会有此一着,身子一闪,立时向后,疾退了开去。

李四退得够快,致铁雄踢起的一盘炭火散了开来,刹那之间,只听得“嗤嗤”响声不绝,整间屋子中,都冒起了浓烟,烟中立时夹起了火舌。铁雄还在地上打滚,已听得玉娘子尖叫道:“快拿水来灭火!”

玉娘子的叫声,是如此之尖厉,好像是一支利针,直刺进铁雄的身中一样,令得铁雄陡然一挺身子,跳了起来。等到铁雄跳起身来之际,满屋的浓烟,火舌,已经到了对面不见人的地步。

铁雄愣了一愣,他绝想不到,自己在绝望之前的一下挣扎,踢翻了炭盘,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而就在他一愣之际,浓烟已然直扑了过来,铁雄一阵呛咳,身子摇摆着,向前冲了过去。

他的双手仍然反缚着,所以向前冲去的时候,简直是直跌了出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冲向何处,到处全是烟和火,他眼看自己扑出去的地方,是一大团烈火,转眼之间,“轰”的一声响,屋顶上已然塌下了一大幅来,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一起滑了下来,哧嘛之声不绝,火头稍熄,变成了一大团浓烟。

铁雄人虽然愣,但是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逃生的本能却还是在的,他一见到火头稍熄,立时扑地,向前滚了过去,滚进了那团浓烟,又滚过了那团浓烟,直到整个人又到了外面,才挣扎着,挺身站了起来。

而当他挺身站起来之际,他更加呆住了。

人在他的周围,跑着,叫着,一时之间,看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铁雄从来也没有看到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乱成这样子过,有好几个人,撞在他的身上,但是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一样,每一个人的口中,都在大声叫着,但是谁也听不清谁在叫些什么!

这许多人中,最镇定的,怕是铁雄了,他随即发觉,每个人在极度的慌张之中,根本没有人再去注意他,他在人丛中挤着,向前奔出了十来步,倚着一株树,喘了几口气,突然之间,只听得树上,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铁雄抬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株大树的树枝,已经全烧了起来,变成了一株火树。

铁雄再向前看去,玉娘子所住的那一列屋子,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而且,火苗乱飞,火头正在向四面八方蔓延着,也有人提着桶,在向火头泼水,可是等到水从那被冰封了口的井中提起来,再泼进火窟去,火头早已蔓延开来,所有的人,都在叫着,向后退,暧得异样的热气,随着劲风,卷了过来,不但人叫着,马也在撕着,在杂乱之极的人声之中,终于听得有人哑着嗓子,厉声叫道:“大伙快走,这场火救不熄了!”

所有人之中,最先走的,也是铁雄,那倒并不是他最听话,而是他完全没有牵挂,这场火,烧不掉他的什么,却给了他逃命的机会。

他转过身,向前拼命奔了出去,不知碰撞了多少人,也看到不知有多少大汉,像发疯一样,非但不避开大火,而且还号叫着,反向烈焰飞腾的屋子中扑去。铁雄当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去找死,这些人,当然不是找死,他们要闯进屋子去,是因为几年来,他们用尽了手段,杀人掳掠,所分得的财物,全在屋子里,他们不舍得弃了那些财物逃走!

要是铁雄不是双手被反绑着的话,他可能会出手将几个人从火窟中拉出来的,但这时,他却有心无力,只好眼看着那些人,勇不可当地向前扑过去,扑进火窟中,明知只有死无生,他们自己却好像全然不觉一样。

铁雄一直向前奔着,来到了一度极高木栅之前,才停了一停,当他再转过身去看时,整个万龙冈总寨,数百间大木搭成的房屋,已经全陷进了一片火海之中,挟着有木头焦香味的暧风,直扑了过来,一大团火,凌空落下,木栅也迅速烧了起来,在这一列木栅附近,只有铁雄一个人,铁雄急速地喘着气,火头顺着木栅,烧了开去,烧出了一个缺口来。

铁雄来到了那一缺口之前,用尽生平气力,向上跃起,跃过了那缺口,跃出了木栅。他那一跃的力道十分大,足跃了五六尺远,却未料到,那一道寨后的木栅,是紧贴着一个陡坡竖着的,所以他一跃了出去,脚才落地,身子便已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铁雄的双手被反缚着,在他向下滚去之际,全然无法止住下滚的势子,那陡坡约有五六丈高,临到坡尾时,被一块大石,略阻了一阻,使得他的身子,直弹了起来,这才又笔直的摔下丈许来高的峭壁,落进了积雪之中。

如果不是他落地之处,积着那么厚的雪,这一下直摔下来,怕是得骨折筋断。现在,他的身子,直陷了积雪之中,四周的雪又泻了下来,将他整个人都埋在雪内,铁雄几乎要闭过气去,他竭力挣扎着,打着滚,总算从雪中挣扎着,又站了起来。

他踏着积雪,跌跌撞撞,向前又走出了几步,抬头向崖上看去,耳际只听得轰然作响的火声,风声,连那么嘈杂的人叫声和马嘶声,也盖了过去。

万龙冈的总寨,已全陷在火海之中!

铁雄忽然张开口,想大笑起来,可是他才一张口,一股寒风,直扑了过来,使他赶紧转过身去,全身发颤,向前不断奔着。

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奔出了多远,才停了下来。_当他停下来之际,他发觉自己,真的已奔出了很远,因为四围静得出奇,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铁雄在没命也似向前奔出去时,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向哪一个方向奔出的。可是这时,他站定之后,却可以知道万龙冈的总寨,是在什么地方。

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大蓬浓烟,在远处的一个山头上升起,万龙冈的总寨,还在烧着!

铁雄靠着一棵树站着,喘着气,树上的一团积雪,落了下来,跌进了他的衣领之中,冷得他激灵灵地直打寒战。这时,他双手已被绑得麻木,而受尽了拳打脚踢,滚跌折磨的身子,全身每一处,都说不出来的疼痛,可是,他心里的高兴,却真是难以形容!

他大笑了起来,由心底深处,直笑了出来!

这时,如果有人看到铁雄,看到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一定以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疯子了。

铁雄却一点儿不疯,他真有着难以形容的高兴,这是绝想不到的,他踢翻了一盆炭火,而那盆炭火,烧了整个万龙冈的总寨!

铁雄一面笑,一面仍然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这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在天色渐黑之际,看万龙冈总寨上冒起的那一股浓烟,可以看得出,在浓烟之中,夹杂着无数闪亮的,飞跃的火星。

铁雄仍在笑着,好几次,几乎笑得闭过了气去,但是他仍然笑着,他真希望这时,秦凤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好将万龙冈失火的情形,讲给秦凤姑听,和秦凤姑一起来大笑。

铁雄的笑声,是突然间停止的,那时,天色已经相当黑了,他陡然看到前面,有三个蹲着的黑影,每一个黑影,都有两点暗绿色的圆在眨动着。当他发现了那三个蹲着的黑影时,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一起站了起来,那是三头大青狼!

铁雄在霎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眼睛盯着那三头狼,身子向后退着,那三头狼,却在渐渐向前迫来,铁雄心评抨跳着,我要生一堆火,他告诉自己。,可是一个双手被反绑着的人,有什么办法,能在雪地之中,生起一堆火来呢?

他实在需要一堆火,不然,当那三头青狼迫近来,发现他全然没有抵抗能力时,他就完了!

他抬起头来,天色更黑,万龙冈总寨冒起来的烟柱,简直已成了火柱,可是那离他太远了,而那三头狼,却离得他越来越近,闪眨着的,暗绿色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他。铁雄一直退到了一株大树之前,背靠着树,他才一停下,一头青狼,已经直扑了过来。

铁雄一闪身,“哗”的一声响,狼爪抓在树干上,将树皮抓下了一大块来,铁雄闪身闪得急了些,一个站不稳,另外两头狼,已一起扑了过来。

铁雄发出了一声大叫,可是他那一下叫声,被突如其来的两声巨响,一起震散了开来,那两头狼,扑到半空,向下直跌了下来,另一头跳蹿着跑开了去。

铁雄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那两下是枪响,是谁在他性命交关的时候,发枪毙了那两头狼,救了他的性命?

他急速地喘着气,慢慢站起来,在他对面不远处,也有一个人,慢慢站起来。

天虽然越来越黑,但是借着雪地上反映的微光,却可以使铁雄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他对面站起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凤姑!

铁雄的口角发着颤,这时“凤姑”两个字,就在他的喉间打着转,他竟然叫不出来。而秦凤姑已向他急步走了过来,一直到秦凤姑来到了他的身前,铁雄才带着哭音,叫了出来,道:“凤姑!”

凤姑也直扑到铁雄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铁雄,他们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像是他们身边的枯树一样。

铁雄的双手,不断地拧着,抖着,渐渐地,他的指尖,总算有了点知觉,那像是千百根针一起在轻轻刺着的感觉,表示他体内的血,已开始流到了他冻僵了的,又红又紫的手指上。

他们没有生火,铁雄将他在万龙冈总寨之中,踢翻了那盆炭火,引起了一场不可收拾的大火这件事,说了又说,一面说,一面还不住地笑着。

秦凤姑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出声,铁雄说到后来,她只是拿着枯枝,在地上画着。

云层仍然很厚,但是日光偶然透过云层射下来,映得积云闪起一片银辉,铁雄止住了笑声,望着秦凤姑,道:“凤姑,你不觉得高兴?”

秦凤姑抬起头来,月色和雪光交溶之中,她的脸色看来格外苍白,她缓缓地道:“可怜那些山西富商,受尽了折磨,到头来还是不免死在火窟里!”

铁雄低下头来,心里也一阵难过,过了半晌,他才道:“我……我不是故意放这场火的。”

秦凤姑忙道:“我不是怪你,没有人会怪你的,也根本没有人能怪你,我只是在想,夏天的那一趟镖,现在,所有人全死了,只有你和我,还在世上!”

铁雄并不能完全体会秦凤姑心中那份伤感,但是他想起了杨胖子,想起了那些粗矿豪爽的镖头,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阵难过。

他叹了一声,道:“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秦凤姑站了起来,她个子很纤小,站在铁雄的身边,要比铁雄矮上大半个头,可是铁雄望着她的那种神色,却是无比尊敬的,就像她是天上的神一样。

秦凤姑道:“万龙冈中,一定有很多人逃了出来,他们……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铁雄怔了一怔,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一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场火,烧得十分痛快,直到秦凤姑问起,他才“啊”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去。

上半夜,万龙冈总寨所在的那个山头,火星子还在直向上冒,老远都可以看得见,但是到了下半夜,已经什么也望不到了。

这场大火,决不是人力所能救得熄的,自然是能着的都烧完了,烧成灰炫,才自行熄的。铁雄搓着手,道:“我看,他们的情形,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说不定在哪一个山坳里藏身!”

秦凤姑道:“是,现在我们要找他们,可容易得多了!”

铁雄听得秦凤姑这样讲,陡然兴奋了起来,立时道:“我们这就去!”

秦凤姑望了铁雄半晌,才道:“虽然容易多了,可是他们人多,就算他们只剩下了两个人一样很难对付,你还是……”

铁雄用力挥着手,道:“你别再多说了,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随你说什么,都是一样!”

秦凤姑低下头去,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真不该再遇见你,这样下去,何时是了局?”

铁雄瞪大了眼,道:“什么何时了局,我总是跟着你,也就是了!”

尽管秦凤姑满腹心事,可是听铁雄将事情说得如此的简单,她也不禁笑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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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龙冈的那一伙人,从火窟里逃了出来的,虽然不致于如秦凤姑所说的那样,只剩下了玉娘子和李四两个人,但是十停之中,却也去了八停。

本来,火起得再快,连缚住双手的人,都能逃了出来,人人都可以有机会逃生的。可是,更多的人,想在烈火中抢出财物来,反倒扑进了火窟之中,结果,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黄金白银,分烧成了溶汁,漏进了石缝之中,这些人,都变成了焦炭,他们总算和他们为非作歹抢来的财物在一起了。

另有一批人,从火中带了财物出来,可是全受了伤,其余人非但没有去帮助他们的同伴,反倒想起自己已经丧失的财物,趁机打劫起来,从万龙冈下山的几条小路上,倒满了被火烧伤,又死在他们伙伴手里的人。到最后,跟着玉娘子和李四,一起来到了那个小山坳里,只不过是十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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