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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青霜大婚

若是关山雄功力已如此之深的话,那么,他刚才又何以听凭自己在地上拖行,弄得身上处处血肉模糊?

花风姑望着关山雄,莫名所以,关山雄望着花风姑,两人对望了片刻,花风姑才陡地看到了关山雄腰际的那柄小匕首。

她面色陡地一变,道:“这柄匕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关山雄这时也还不知那柄匕首究竟有什么来历,但是,那匕首上所发的寒气,自他的“气海穴”中进去之后,却令得他痛苦全消,使他知道那匕首定是非同小可的宝物!

花风姑一问,关山雄一伸手,已将匕首握在手中,道:“你管不着。”

花风姑向前近了两步,关山雄连忙向后退出。

花风姑目光灼灼,望定了那柄匕首,道:“如此说来,你一定是以这柄匕首削断铁锁,走出地牢来的了?”

关山雄道:“正是。”

花风姑又尖声道:“那么,给你这柄匕首的,又是什么人?”

关山雄道:“我若是肯说的话,早就说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花风姑又向前逼出了一步,关山雄忙又后退。

花风姑道:“你还想逃么?”

关山雄道:“你!你若是逼人太甚,我也只有一拼!”

花风姑“哈哈”大笑起来,道:“凭你也能与我拼命么?”

她一个“么”字才出口,五指倏地伸出,已向关山雄的胸口抓来!

花风姑的那一抓力道极强,五指尚未抓到,一股大力已涌了过来。

关山雄大吃一惊,连忙手腕一翻,手中的小匕首,荡起一股青光,向花风姑的手腕切下。

花风姑早已料到自己一爪抓出,关山雄必然会如此应付,所以向关山雄胸口抓出的那一招,竟是虚招!

关山雄才一运起匕首来,花风姑陡地发出了一声怪笑,手腕翻处,已经变招,中壻倏地弹出,弹向关山雄手臂弯处的“尺泽穴”。

那一下发招,势子疾逾电光石火,关山雄知道不妙,想要躲-时,哪里还逃得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过处,“尺泽穴”被弹个正着。

也就在这时候,奇事发生了。

关山雄的“尺泽穴”虽然被花风姑的中指弹中,但是奇就奇在关山雄竟了无所觉!

关山雄一呆,不明白花风姑为什么向自己弹了一下,却全不用力,花风姑的身子突然向上拔了起来。

花风姑那一弹绝不是不用力,只不过关山雄了无所觉而已。

花风姑却万万料不到会这样。

她只当自己一指弹中,关山雄五指一定会松开,他手中的那柄小匕首也一定会飞向半空中的,所以她身子立即拔起,她几个动作,几乎同时发动,这正是她武功高超之处。

可是,当她的身子拔起半空之后,她才发现那柄小匕首并不是如她所想象的那样飞到了半空之中,而是仍在关山雄的手中!

花风姑刚才一指,是分明弹中了关山雄的“尺泽穴”的。

以她的武功而论,当然也不会发生认穴不准的笑话的,但是那柄小匕首还在关山雄的手中,却又是事实。

花风姑的心中又惊又怒,一声怪啸,身子凌空一翻,由半空之中,翻了下来。

关山雄已趁机向外疾飘出了两三丈。

花风姑的身形极快,一连两个起欷,便又追了上来,花风姑手臂一长,五指如勾,向关山雄的肩头“刷”的抓下!

关山雄未曾料到花风姑的来势竟如此之快,想要回首应敌,已然不及,花风姑五指到处,已将他肩头抓个正着。

关山雄心中暗叫道:“完了!”

可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花风姑怪叫了一声,同时,“哧”的一下,他背后的衣服被撕下了老大的一片来。

刚才花风姑一爪抓下之际,关山雄因为心中惊骇过甚,脚步一个不稳,’向前一个踉跄,跌出了一步,这时勉力站定身子,回头看时,只见花风姑的身子正向后疾退而出!

她的手中还抓着那片自他背后撕下来的衣服,面上则大有惶惑之色。

关山雄心中更奇,暗忖难道花风姑没有害自己之意么?何以她追上了自己,狠狠地一爪抓下,却只是抓走了自己的一片衣服!

关山雄哪里知道,这时候,花风姑的心,中,只怕比他更其惊骇厂、参

刚才,花风姑的那一抓,足运了七成功力,她是准备一抓中了关山雄,立时将关山雄的肩背硬生生捏碎的!却不料她五指才抓上去,关山雄的肩头竟像是一块又冷、又硬、又滑的石头一样,她虽然运了七成功力,竟然抓之不入!而就在她还想加强力道之际,手已向下一滑,她运了七成功力的那一抓,竟只是抓中了关山雄背后的一片衣服!

花风姑并非泛泛之辈,尽管她无法相信,但她自然立即觉出关山雄的武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因为若不是内功已极其深湛,断然不能在刹那之间,体内的真气自然而然地起而与外来的攻击相抗,使得外来的攻击无法下手。

但是,花风姑却又想不通,何以本来听凭自己摆布的关山雄,在地牢中关了几日,武功便已进步到了这一程度!

花风姑却不知道在地牢中的几日,关山雄虽然打了内功深厚的基础,但忽然之间,功力精进到这一地步,却还是刚才一刹那间的事!

原来,在地牢中,那人交给关山雄的这柄小匕首,乃是非同小可的异宝,是一块天外来金,飞入了天下第一寒泉,昆仑绝顶的寒玉泉中,在寒玉泉的泉眼之中,不知浸了多少万年,将杂质全皆去尽,又吸收了寒玉泉泉眼之中的无比阴寒之气,实可称是天地间至阴至寒之物。

百余年前,这块天外来金被一位武林异人从寒玉泉中取了出来,铸造成了这柄匕首。当时,因为锻铸烧炼,已将寒气去了一大半,但是当那位异人一将匕首铸成,手握怪匕首之际,却还是禁受不住,被寒气袭入体内,立时坐化。

百余年来,这柄小匕首辗转传入不少高人的手中,但因为匕首上的寒气实在太以厉害,所以得到匕首的人想吸取匕首上的阴柔至寒之气,来加强功力,无不遭到了损害,一点也得不到好处,渐渐地,那柄匕首被视为不祥之物。

武林中人,从争相夺取,变成对之不屑一顾,所以近二十年来这柄寒玉匕首已被武林中人渐渐地忘记它的存在了。

但武林中人却不知道,时间一点点过去,寒玉匕首的阴寒之气也已一点点减退,如今,寒玉匕上的寒气仍是天下万物所不势,但比起百年之前来,却已减退了数十倍,若是功力绝高之人吸收了寒玉匕上的寒气,将可以使武功达到更高的境界。

关山雄的武功本也不能吸取寒玉匕上的阴寒之气的。

他在地牢之中,手握寒玉匕练功,寒玉匕的寒气虽也传入他的体内,但由于手心“劳宫穴”并不是吸收外来力道的穴道,而是吐力的穴道。

是以,关山雄感到的寒意,只是从寒玉匕中渗出来的而已。

也幸而如此,他才能够禁受得起,而在三天之内,获益良多,这才能在甬道之中,连败了十九侍者中的两人!

可是他究竟还不是毒尸花风姑的敌手。

直到他被花风姑绑在树上,那柄寒玉匕无巧不巧地移到了紧贴他“气海穴”之处。

那“气海穴”和全身真气吐纳连关,寒玉匕一贴在他的气海穴上,不但寒气大量涌入,关山雄全身真气运转间,也起了吸收寒气的作用。

寒玉匕上的寒气,百余年来,固然已经大减,但仍是天下第一,也绝不是关山雄这等功力的人所能够禁受得起的。

照理来说,寒气一由关山雄的“气海穴”中涌入,关山雄的全身立被冻僵,千年不化,再也难以活命了。

但是,那时候,关山雄却正被花风姑点了奇门怪穴,背上的痛痒令得他身受痛苦之极,体内的真气正因为痛苦之极而在狂奔乱突,生出了一股至阳之气。

这股至阳之气,虽然人人皆有,但若不是身受痛苦之极,虽是武功比关山雄高出十倍,也不易将之逼出来。而今关山雄体内至阳之气茁生,若得不到至阴至寒之气来调和,他也会死于本身的三昧真火之下的。

恰好在这时候,寒玉匕中的阴寒之气,涌了出来,立即通行了任督二脉,阴阳两股真气在他的体内交流融汇,这是修练武功的人苦练数十年也未必能够达到的奇异境界,而关山雄则在无意之中,已达到了这一点!

他体内的真气澎湃,被花风姑击中的“奇门怪穴”立被冲开,所以痛苦立时消失。而他轻轻一挣间,指头粗细的牛筋也“啪啪”断裂!但是,这样的变化,不要说花风姑不知道,连关山雄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直到花风姑向关山雄连攻了两次,关山雄丝毫无损,花风姑才看出关山雄的武功之高,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关山雄是什么时候武功变得如此之高的,她仍然不知道。而关山雄自己更连自己武功已经极高,也还不知道,只当花风姑是并没有伤害自己之意,而只是吓自己而已!

花风姑乃是何等奸滑凶险之人,她一看到关山雄的面上仍是充满了惶然之色,便知道关山雄自己都不知道武功已经极高!

她一转念间,已经想出了试探关山雄的办法来,冷冷地问道:“关山雄,你可知道我两次不伤你的原因么?”

要知道关山雄若是已知道了自己武功极高的话,听到了这样问话,一定会大笑起来的。但关山雄却并不知道,所以他面露愕然之色,道:“为什么?”花风姑一听得关山雄这样说法,心中先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给自己料中。她连忙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你是雷去恶的徒弟!”

关山雄心想雷去恶和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以致她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仍是不害自己。他道:“原来是这样,你既然念我师父,那就应看他之面,不要来害我,才是道理。”

花风姑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我什么地方害你了?”关山雄气粗了起来,道:“你将文姑娘……”

他未曾讲完,花风姑已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将文青霜放了出去,使她可以仍和伦神武这小子结合,伤了你的心,是不是?你可知道我这样做,仍是为了你好?”

关山雄怒道:“这还说为了我好?”

花风姑道:“是啊,文青霜是你仇人之女,武林中人,不论正邪各派,最敬重恩怨分明的人,也最看不起有仇不报之人,你若是和她在一起,我看你怎在武林中足?”

关山雄被说得哑口无言,道:“我、我、我……”

他一连讲了三个“我”字,却是再也难以向下讲得下去。

花风姑道:“你说,我讲的话没有道理么?”

关山雄道:“杀我师父的,又不是文青霜。”

花风姑厉声道:“可是她是你仇人之女,是不是?”

关山雄道:“可是我已和文天残有了约,我们要一起弄清楚当日的事情真相。”

花风姑心中怒极,面罩寒霜,道:“你不相信你的师父么?”

关山雄道:“我自然不敢不信我自己的师父,但是我却越来越觉得师父有着许多许多可疑的事情,令人不能不起疑。”

花风姑更是暴怒,几乎又要出手,道:“什么地方令你起疑了。”

关山雄道:“譬如说,你是怎样和他相识的,他就从来未曾对人讲起过,他是正派高手,你是邪派魔头,他怎会与你相识,这事情不是可疑么?”

花风姑一声怒喝,道:“那有什么可疑,他是我的……””花风姑只讲到此处,陡地一停。

关山雄忙道:“他是你的什么?”

花风姑道:“他是我的恩人,早年我曾落在他的手中,他要我弃邪归正,便不杀我,这些年来,我隐居不出,便是听了他的劝告之故。他是这样的仁人君子,我听了他的死讯,自然难过,焉能不设法为他报仇,却不料他为人一生仁侠,死了之后,只有我一人为他在出力,那只怪他生前瞎了眼,收着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做他的弟子!”

这一番话,听得关山雄心中大是惭愧,不由自主红了脸!

一时之间,他已不及想想花风姑讲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觉得若真是如此,那么师父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异人了。而他却这样不争气,不但未能为师父报仇,反倒觉得师父形迹可疑!

关山雄一想及此,当真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重重地打上两巴掌,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花风“冷笑道:”你可是觉得惭愧了?"

关山雄想起他和文青霜间的柔情蜜意,要他割舍文青霜,那也是万万不能,他心中为难到了极点,闻言便叹了口气。

花风姑道:“依我看,你还是跟我回毒尸宫去吧。”

关山雄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毒尸宫,我是无论如何不去的了,若是你念我师父之恩,就不该强迫我。”

花风姑道:“我若是放你离去,你必然去找文青霜,是也不是?”

关山雄道:“我当然要去找她。”

花风姑道:“这就是了,我岂能看你身败名裂,你快跟我回毒尸宫去!”

关山雄好不容易从毒尸宫逃了出来,如何还肯回去,闻言又退后了一步,道:“你休要再提此事,我是绝不会去的。”

花风姑心中怒极,但这时她却知道自己抓关山雄不住,若是再出手的话,只怕给关山雄知道了他自己身怀绝技,那更加不妙了!

所以她强自按捺心中怒火,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你是不准备替你师父报仇的了?”

关山雄怒道:“谁说的。”

花风姑道:“只要你存有此心,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使你亲手杀了文天残。”

关山雄一听,心头便评评乱跳,道:“胡说,文天残的武功如此之高,我怎能杀他?”

花风姑道:“我知道文天残有一个弱点,正因为你的武功不高,所以你倒可以出其不意地攻击他的这一个弱点,置他于死地。”

关山雄呆了一呆,问道:“他这个弱点是在何处?”

花风姑道:“就是他胸前的华盖穴。”

关山雄摇头道:“那华盖穴乃是人身第一要穴,他焉有不加护卫之理?我就算骤加偷袭,也是绝不能得手的。”

花风姑连声冷笑,道:“你给文青霜迷住,竟连试也不愿试一试,那还有何话可说?”

关山雄气往上冲,道:“谁不愿试?”

花风姑冷冷地说道:“自然是你了,总不成是我?”

关山雄咬了一咬牙,道:“好,我一见了文天残,定然趁机在他胸前华盖穴上击上一掌,成败不论,总可以证明我有为师父报仇之心!”

花风姑道:“是啊,‘这才是好汉所为,若是你能亲手报了你师父的深仇,你想想,武林中人,将对你如何另眼相看?”

关山雄心知花风姑这句话倒是实话。但是这时,他想的却绝不是自己报了仇之后如何风光,而是即使万一可能,在自己杀了文天残之后,文青霜将会怎样对待自己!

他苦笑了一下,道:“那到时再说吧。”

花风姑知道他自己已经身怀绝顶武功,道:“好,你一路上多保重,千万不可和人动手。”但是关山雄听了之后,却为之一呆。

他还以为花风姑真的关心自己,心想师父对她恩典极重,难怪她见了师父的尸体,便情不自禁而放声大哭了!可是文天残还以为花风姑和师父之间,有着什么勾结,若是他知道了事实,能不愧煞!

他见花风姑已转身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向前奔出了里许,在一小溪边上,将身上的血污洗了一个干净。

他身上的衣服也破得不像话,只得勉强绞干了,穿在身上,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便到了一个小镇上,关山雄身边别无银两,但是他知道长江沿岸的大小镇市,都有金龙帮的弟兄在。

他反正是要去见文青霜,何不立即表露身份,由金龙帮中人送自己去和文青霜见面?

是以他一进了小镇之后,逢人便打听金龙帮的堂口所在。

所有被问的人,都以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望着他,人人都摇头说是不知。关山雄心中正在失望,当他步出了小镇之后,却发觉有两个汉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关山雄转过身来,那两个汉子向他抱了抱拳,寧:“阁下和金龙帮,可是有交情么?”

关山雄一声冷笑,道:“我和金龙帮绝无交情,只有仇恨!”

那两个大汉一听,面色陡地一变,一伸手,已按住了腰际扑刀的刀柄。关山雄冷笑道:“两位可是金龙帮中人么?”

那两大汉道:“是又怎样。”

关山雄道:“那可好了,我和贵帮虽无交情,但是和文帮主却有约,我身边并无盘缠,但又急于见文帮主,你们送我去吧。”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道:“阁下贵姓,和本帮主有什么约?”

关山雄道:“我叫关山雄,和文帮主有什么约,却不能讲给你听。”

关山雄这一句话才出口,那两个人一声大喝'“锵”、“锵”两声,单刀已然出鞘,向着关山雄疾砍了过来I、,那两个人在金龙帮中地位低微,不要说关山雄和文帮主有约的大事他们不知道,便是文青霜已和关山雄交情匪浅一事,他们一样不知。

但是,他们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关山雄是雷去恶的徒弟,正是和雷去恶一起带着文副帮主到总坛去的人。

是以他们一听得“关山雄”三字,立即单刀出鞘,疾攻了过去!

在他们想来,若是将关山雄杀了,那一定可以论功领赏的了。

关山雄一见那两人竟不由分说,拔刀便攻,也不禁心中有气,连忙手臂一扬,道:“且慢!”他在手臂一扬之际,一股极大的力道早已无声无息向前涌了出去!

由于关山雄的内功这时已到了极高的境界,所以他举手投足之间,只要真气略运,便有一股真力向前发出!

也正因为他的功力极高,所以他发出的真力,无声无息,一点迹象也没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那股力道陡地向前涌了出去,那两个大汉只觉得一股大力撞了过来,手臂一震,手中的单刀首先便呼呼向外飞出。

接着,他们的身子也站不稳,各自向后便倒,他们一倒在地上,便缩起了身子,以免跌伤。怎知关山雄所发出的那股大力未尽,他们两人竟像球也似的滚出了一丈五六,才算收住了势子!

幸而关山雄不是存心伤人,所以他发出的那股大力十分柔和,两人虽滚出了一'丈多,却是并没有受什么损伤。

他们站了起来,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关山雄也和他们一样,见他们忽然抛刀、滚出,也是不明所以。

关山雄首先开口,道:“你们不要胡来,快去报告你们堂中的负责人,我要去见文帮主,事情十分紧急,绝不能延误的。”

那两人不敢再走近关山雄,只是远远地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且别离幵,我们去禀报副堂主。”

关山雄在路边一株大树下坐了下来,道:“那你们快去快回。”

那两人再不迟疑,一个转身,便向前飞奔了出去。

关山雄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便看到那两人,和一个神态非凡的中年乂一齐奔了过来。

那两人隔关山雄还有两丈许,便停了下来。

那中年人却稳步向前走来。

关山雄站了起来。

那中年人,他是见过的,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人到了近前,向关山雄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关朋友,可是从毒尸宫来么?在下是上六堂主中,第三堂副堂主,姓陈,名天长。”

关山雄道:“不错,我是从毒尸宫中逃出来的。”

陈天长“嘿嘿”两声冷笑……’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神态却分明表示不相信关山雄是从毒尸宫中逃出来的。

关山雄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但是却不愿与之争辩,只是道:“我与文帮主有约,急欲见他。”

陈天长冷冷地道:“文帮主他们三日之前,在此经过,你急要见他,除非腋生双翅。”

陈天长只顾讲风凉话,关山雄心中不禁大怒,道:“那你就快些派快船送我顺江而下,好叫我早日与他相会。”

陈天长背负双手,仰天一笑道:“凭什么?”

关山雄大怒,道:“是你们文帮主和我相约,托我去弄清一件事的,如今这件事,我已弄清,你不快些使我和文帮主相见,却是什么道理?”

陈天长一听,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金龙帮上六堂、下六堂,弟兄千百,就算不成材,文帮主要办什么事,也托不到你这小子头上。”

陈天长的话,令得关山雄心中怒火中燃,怪叫道:“你此话何意?”

陈天长道:“你不明白么?我说你在胡混。”

陈天长身后的两个汉子叫道:“副堂主小心些,这小子邪门。”

关山雄冷笑道:“原来你不信文帮主托我办事,那你随我一齐顺江而下,见到了文帮主,看他如何讲法可好?”

陈天长道:“你来胡混,我还要陪你么?你再缠下去,莫怪我不放过你,快滚?”

关山雄大怒道:“笑话,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陈天长倏地伸手,向关山雄的胸前抓来,道:“你要是不走,我便将你摔了出去!”

关山雄连忙向后退出了一步,一横手臂,手掌当胸,向外翻了一翻。

关山雄绝无发掌之意,他手掌向外一翻,只不过是护住了胸前要害而已。但是,当他的手掌一翻之际,一股大力又已向前涌了出去!

陈天长一抓不中,还想发第二抓时,关山雄反手一掌,待向前拍出!

那时,陈天长和关山雄两人相隔约有六七尺距离,在关山雄而言,他手掌扬了起来,只不过准备向前拍出而已。

由于此际他任督两脉业已打通,内力之高,已高到了学武之士所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是以他手才扬起,一股绝大的力道早已无声无息向前疾涌了过去!

陈天长第二抓刚一抓出,身子也待向前扑出之际,忽然觉出一股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道疾涌了过来,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连忙足尖一点,向后疾退了开去。‘

他本意是退出了一两丈后,再作打算的。

却不料在他一退之际,关山雄的那一掌已然拍了出来!

刚才,关山雄手扬起时所带起的大力,陈天长已然觉得难以抵挡,这时,关山雄一掌拍出,陈天长身子显然离得更远,但大力涌到,他怪叫了一声,身子竟然凌空翻了起来!

这一翻,足足使他翻高了五六丈,到了半空之中,关山雄的掌力才难以及到。

陈天长向下看去,只见自己离地已如此之高,心中惊骇莫名,连连提气,在半空之中,一连翻了十七八个筋斗。

尚幸他武功造诣本也不低,所以才给他翻到了地上,双脚着地之际,陈天长还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关山雄并不知道陈天长忽然后退、翻起,身在半空之中乱翻筋斗,全是被他自己这一掌之力硬逼了出来的行动。

他还只当陈天长是趁着避开自己这一掌之机,在存心卖弄。

关山雄人极正直,他一看,觉得陈天长在刹那之间,竟能翻起五六丈高下,这份功力之高,实也十分难得,因此便赞了一句,道:“阁下好轻功!”关山雄倒是真心实意地在称赞着陈天长,但是这句话,陈天长听在心中,却是难过之极!

他自己自然知道刚才的一切全是被对方的大力硬逼出来的。对方的功力如此之高,刚才趁自己身在半空之际,若加上一掌的话,自己一定性命难保。而对方在发出了一掌之后,立即停手不发,而且还如此说法,那分明是绝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不屑将自己打死,而更留着自己来捉弄调侃!

陈天长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给他钻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才涨红了脸,道:“阁下功力如此之高,佩服佩服。”

关山雄心中一怔,暗忖:陈天长是在和谁说话?回头看去,却不见有人,关山雄忙道:“陈副堂主,那么可能带我去见文帮主了么?”

陈天长心中转念,暗忖对方武功已如此之高,若是给他沿江闯了下去,说不定所有的金龙帮各堂都阻止不了他。

而他闯到了总坛之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也真难以预料。

难道他硬要自己派人送他到总坛去,何不派两个水性绝佳的人,陪他顺江而下,却在江水最是湍急之处,做手脚害他?

陈天长略想了一想,主意便定,道:“阁下要去见文帮主,在下自当尽力,但在下责守有关,却是不能擅离,待在下派两个得力手下,和阁下同行可好?,’

关山雄道:“那也好,你快去安排,我便在这里等你。”

陈天长向前一指,道:“再向前行半里许,便是江边,请阁下在一株柳树下相候,见到两个黑衣男子驾船前来,那便是了。”

关山雄道:“阁下若是失信,我还要前去打扰的。”

陈天长强捺着心头怒火,道:“我自然不会失信。”

关山雄向陈天长拱了拱手,陈天长刚才吃过关山雄的苦头,一见关山雄向自己拱手,连忙向后跃退。

关山雄此际的功力极高,但也要运气之际,才会发力,平时动作,力道是不会发出来的。

但陈天长已是惊弓之鸟,所以慌忙躲逃,关山雄呆了一呆,不遑去理会他,大踏步地向江边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江边,果然看到好大的一株柳树。

在树下,有两个渔翁打扮的人,正在垂钓。

那两人的头上,戴着老大的斗笠,将他们的上半身尽皆遮住,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面。

关山雄一到,向那两个垂钓的人看了两眼,还以为是陈天长派来的人。可是他继而一想,陈天长派来的人不会到得比自己更快,而且江边上并无船只,那显然不是,不必去扰人了。是以,他背负双手,在江边来回瞍步。

那两渔翁也自顾自地垂钓,绝不理会关山雄。

过了约摸一盏茶时,只听得橹声咿呀,一艘一丈五六长短的船儿沿江而下,到了柳树附近,“呼”的一声,自船上抛出了一只大铁锚,向岸上勾来,想是船上的人在抛锚之际,未曾细看,因之那只足有百来斤重的大铁锚竟向着那两个正在垂钓的渔翁头顶上疾落了下来。

船上的人显还未觉。

关山雄一见这等情形,连忙大叫道:“小心!”他一面叫,一面赶了过去!而船上这时也传来了大喝,道:“那老渔翁,快快离开,铁锚来了!”

那两个老渔翁像是睡着了一样,仍是一动不动。

关山雄向前赶去的势子虽快,但因为相隔甚远,是以一时之间也赶不到,眼看那大铁锚压了下去,那两个渔翁非脑浆迸裂不可!

大铁锚挟着“呼呼”风声,眼看离那两个渔翁的头顶已只不过两尺光景了,也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其中一个渔翁手臂轻轻一振,手中的钓杆已向上扬了起来。者

看那渔翁的情形,竟像是要以钓杆去砸那只大铁锚一样!

关山雄陡地站住了身子,他几乎要闭上眼睛,对于即将发生的惨剧,不忍观看。

可是也就在此际,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那钓杆“啪”的〃声,碰到了铁锚,又向上一弹,竟将那只大铁锚弹得向上疾飞了起来,起了五七尺,才又疾向下落来,“叭”的一声,陷人了地中。

关山雄不禁看得呆了,他心中暗忖:常听得人家说,绝顶内功之中,有“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但是总只不过听人说,从来也未曾见过,却不料在这里,无意之中,开了眼界!

那根钓杆细才如指,扬起之际,还在颤抖不定,可是才一沾上大铁锚,便将大铁锚上的力道一齐化去,还将铁锚震开,这两个在江边垂钓的人,自然不是普通渔翁,而是武林异人了!

关山雄正在发呆间,只听得“刷刷”两声,两个黑衣汉子自船上发身上岸。

那两个黑衣汉子一上岸,向关山雄略望了一眼,便奔到了那两个渔翁面前。

而那个渔翁仍是戴着大斗笠,静静地坐着,刚才那样的惊险,他们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样。

两个黑衣汉子来到了近前,一拱手,道:“在下等在船上,不知两位在此垂钓,仓促间将锚抛出,绝非有意,若有惊扰两位之处,两位尚要见谅!”那两个黑衣汉子当然是震惊于那挥竿的渔翁内力高强,所以才先奔上岸来,向他们认不是的。照一般的江湖过节而论,人家既已认了不是,那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那两个渔翁身子并不动,只听得其中一个道:“若我们没有几下子,岂不是被你们砸死了。”

两个黑衣汉子道:“那确是我们的不是。”

渔翁冷冷道:“快走吧,别将我们的鱼儿吓走了。”

那两个黑衣汉子互望了一眼,心中十分庆幸事情就算过去了。

因为武林中人大都气盛,偶一起冲突,实是可大可小,谁也难以预料的!那两个黑衣汉子转过身来,问关山雄道:“这位便是欲见本帮文帮主的关朋友么?”

关山雄刚才听那渔翁讲话之际,那口音听来极熟。

可是一时之间,关山雄却又说不上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深沉的声音来,他正在苦苦思索,对黑衣汉子的问话竟未听见。

黑衣汉子讲了三四遍,关山雄才如梦乍醒,“噢”的一声,道:“是了,我是关山雄,我要去见文帮主,两位定是陈副堂主派来的了?”

那两个黑衣汉子道:“请阁下上船。”

关山雄向岸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去看那两个渔翁。刚好在他转过头去之际,那两个渔翁已将头上的斗笠除去。

斗笠一经除去,这才看出那两个人敢情是一男一女,两人的面上,都戴着一个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极薄极薄,紧贴在他们的脸上,但已足以将他们原来的容貌完全隐去。

那一男一女两个人除去了头上斗笠之后,站了起来,道:“原来你们是到金龙帮总坛去的么?我们两人想乘一下顺风船如何?”

他们是在对那两个黑衣汉子在说话的,可是两人却一齐望着关山雄。

那个男的,面上还现出了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笑容来。

关山雄心想刚才那两人露过一手这样高妙的“四两拨千斤”功夫,那两个黑衣汉子是一定不会加以拒绝的了。

然而,那两个黑衣汉子的心中却另有极大的苦衷在!

他们两人水性极佳,都是能在江底下伏得一日夜的人,他们奉了陈天长之命,要在半途之中,将船弄沉,害死关山雄。

如今若是忽然多了两个搭顺风船的人,那已是天大的麻烦,更何况这两人倶是身怀绝技的异人!

是以,那两个黑衣汉子互望了一眼,支吾道:“这个……”

那男的已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江湖人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我们备有干粮,又不消劳你们花费,只是因利乘便,搭船沿江而下,那又有何不可?”

关山雄道:“这位朋友说得有理,两位何不行个方便?”

那两个黑衣汉子苦笑了一下,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们行前,曾占了一卦,道此行大凶,是以不敢连累两位。”

那女的一个桀桀笑道:“此行大凶,那好哇,正合我们的心意,当家的,上船哇!”

她一个“哇”字才出口,也未见他们两人有什么动作,陡地一阵轻风过处,相隔两三丈远近,两人竟已到了船上!

这一下轻功身法,更是高得出奇,令人咋舌。

他们又邀了关山雄上船,拉起了铁锚,船又顺江淌了下去。

关山雄见卩一男一女两人坐在船首的甲板之上,抱膝观山,意态自若,便也从舱中走了出来,道:“两位前辈,高姓大名,可望赐告否?”

那一男一女两人抬头向关山雄望了一眼,道:“阁下功力极高,和武林中传说的雷去恶之徒关山雄,不知是否一人?”

关山雄忙道:“我正是那个关山雄,但前辈说我功力高,未免见笑了。”

那一男一女两人乃是极有来历之人,他们的眼光何等厉害,一眼便已看I

出关山雄功力之高,已到了敛精藏芒的绝顶程度,但是偏偏关山雄的年纪,看来只不过二十出头,是以他们心中疑惑。

这时,他们听得关山雄如此说法,尽皆干笑两声,道:“阁下不必太客气了

关山雄忙道:“两位若是再称赞下去,晚辈无容身之地了。”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那男的忽然道:“你可还认识我么?”

关山雄一怔,道:“阁下的声音,听来甚熟,但却认不出来了。”

那人陡地一长身,一伸手,便向关山雄的肩头之上抓了过来。

关山雄料不到对方在突然之间,会向自己出手,百忙之中,肩头缩了一缩,可是那人的出手奇快,一抓已然抓中。

只不过,那人五指一抓中了关山雄的肩头,便立即松了开来。

只见他嘴唇翕动,像是讲了两句什么话,但是关山雄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接着,又见他身旁的女子点了点头,嘴皮也动了几下。

关山雄知道两人是以上乘内功“传音入密”之法在交谈,武林之中,会这门功夫的人并不多,可知道两人确是非同小可!

关山雄心中更显钦仰之心,知道那人刚才的一抓,多半为了试试自己的功力。

而对方才一将自己抓中,便立即松开了五指,那一定是自己功力十分不济了。

他却不知道当那人一抓抓中了他的肩头之际,他体内真力便自然而然地起而相抗,若不是手松得快,那便要当场出丑了。

而经此一试之后,那一男一女两人也已知道自己并没有看走眼,关山雄的功力之高,的确已到了震古烁今的地步!

但是,他们更看出关山雄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一个武功绝高的年轻人,而又不知道自己武功绝高,这岂不是大可利用?

刚才他们两人以“传音入密”之法在交谈着,关山雄并未曾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否则,他也一定不会再将这两人当做前辈高人了。

那男子道:“你问我们夫妇两人如何称呼,我们恕难奉告。”,关山雄忙道:“两位世外高人,不愿向人提起姓名,也是常情,不必介意。”那男子笑了一下,道:“你要去找文老儿,难道你已有胜过他的把握了么?”关山雄的内功,此际已绝不会在文天残之下,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那男子故意如此相问,看他如何回答,也是存心在试他。

关山雄听了,叹了一口气,道:“前辈,要胜过文天残,当真是谈何容易,只怕这一辈子,我是没有希望的了。”

那一男一女两人又互望了一眼。

那女子立即道:“这也未必,若是能以遇到明师指点的话,我看你筋骨非凡,一定可以大有成就!”

那男的也道:“文天残的功力虽高,但在我们看来,却未必便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关山雄听得那两人这样说法,心中不禁为之猛地一动!

他心中立即想到:眼前这两人功力之高,看来已不会在文天残之下,难道自己该当有奇遇,所以才会和这两位异人相遇,可以拜在他们门下?

可是,他却又立即想到自己原是峨眉弟子,但如今已被本派误会,若是公然改投别派,那误会是更加难以解释了!

他呆呆地想着,一时之间,答不上腔来。

那男子忽然道:“夫人,江中鱼肥,刚才我们垂钓,并无所获,如今船行江中,何不捉上几尾?”

那女子道:“正是,我也有此意。”

这时,江水甚清,游鱼可见,但是大鱼大都在水甚深处,若要捕捉,谈何容易?

可是那两人话一说完,那男子突然伸手一指,道:“这一尾不错!”

关山雄不由自主,循声所指,向江中看去,只见一尾尺许长短的鱼儿,正在丈许深的水中游过,就在那男子一指之际,那条鱼儿忽然在水中乱跳了起来,只挣扎了片刻,便自浮了上来。

关山雄一见这等情形,不禁呆了!

因为那分明是那男子的指力直透水中,深达丈许,所以那尾鱼才无缘无故地死了。

在陆地之上,指力能袭出丈许,那便不是什么出奇之事,而水中的阻力极大,指力居然能达到丈许深的水面之下,这实是闻所未闻之事!

关山雄在发呆间,只听得那女子笑道:“你这算是什么,鱼儿一死,鲜味全失,要捉活的才好啊!”她话一出口,便伸手在水面上抄了一抄。

她手并未曾碰到水,可是随着她这一抄,“哗”的一声,一股水柱陡然而生,冒起了丈许高下,在水柱之中,裹着几尾大鱼,正在活蹦活跳,那女子笑道:“你要哪一尾?”

那男子呵呵笑道:“好一招‘阴阳仙人手’功夫,倒叫我大开眼界了!”

关山雄听得那男子说起,才知道那女子使的功夫,叫作“阴阳仙人手”,他张大了口,好一会儿合不拢来,才失声道:“好功夫!”

不但是关山雄叫了一声“好功夫”,连那两个黑衣汉子也失声叫道:“好功夫!”

本来,他们心中还在盘算,是不是应该害关山雄,但如今,见船上另外两人的功夫如此之高,他们便决定不下手了,因为一下手的话,便可能弄巧成拙。他们心想回去之后,将实情向陈副堂主说知,陈副堂主也必然不会见怪的。

那一男一女两人却笑道:“几手浅陋功夫,倒叫各位见笑了。”

关山雄实在忍不住,道:“晚辈斗胆有一句话要相询。”

那男子道:“什么话?”

关山雄道:“两位休得见笑,刚才我心中想,如果两位的功力胜得拜在两位门下,岂不是有希望亲手报仇了?”

那女子忙道:“我们不准备收徒,你不要胡思乱想。”

关山雄苦笑一下,道:“晚辈本是自己在心中想想而已。”

那男子却向关山雄打量了几眼,道:“你的话却不对了,我看你根骨极佳,若是得我们指点,便不难青出于蓝!”

关山雄听对方讲来郑重其事,心知以对方武功之高,决计不致于张大其词,来使自己空欢喜一场,他心头不禁大是高兴。

但是他立即想起,对方并不准备收徒,自己仍不免空欢喜一场。

他的神情,立时又大为沮丧起来。

那男子回过头去,道:“夫人,这关山雄根骨极好,和本门武功也极其合―”

他的话未曾讲完,那女子道:“别说了,你知他人品如何?本门武功乃是武艺中惊天动地之作,岂可传给了人品不佳之人?”

关山雄心中本来异常沮丧,但是一听得他们两人这样说法,不禁又兴奋起来。

因为他听出那男子像是颇有意将自己收归门下,但是那女子却怕自己人品不好,错收了弟子,所以正在争论!

关山雄此际本采还不知道那一男一女两人的来历,只知道对方的武功极高而已。若是两人一开口,便要收他为徒的话,那么他心中一定犹豫不决,是绝不会答应的。然而此际,人家却反在嫌他的人品可能不好,使他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错觉,以为对方一定是正人君子。他连忙以十分紧张的声音,道:两位前辈,莫非以为我不堪造就么?

那两人全不出声,那女子道:“你听听,他本是峨眉弟子,如今却又有跟我们学艺之意,这证明他三心二意之极了!”

那几句话,说得关山雄羞惭满面,但是对这两人却是更生钦仰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道:“前辈指责的是,晚辈绝不是三心二意,只是身在蛾眉,再难为师报仇,而且,峨眉上下,如今已将晚辈当做眼中之钉了。”那两人讶道:“咦,这却是为何?”

关山雄长叹了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向两人详细地讲了一遍。

那两人听完,点了点头,道:“照你说来,你倒颇是个正直之人了?”

关山雄道:“我不敢自言正直,但是自问从未做过违心之事。”

那两人又各以“传音入密”功夫交谈了几句。

那男子伸一手,按在关山雄的肩头之上,态度十分亲切,道:“我们本来收过一个弟子,但却不料他人品极差,是以我们不得不清理门户,将他杀了。这事令我们难过了许久,我们已相约不再收徒,但是佳材难遇,我们偏又遇上了你一一”那女子摇头道:“还是不要再说下去的好。”

那男子道:“如今我们还谈不到收徒一事。”

关山雄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无此机缘,我也无话可说。”

那男子道:“那也不等于说,我们绝不准备收你为弟子。”

关山雄希望又生,道:“尚祈指点。”

那男子道:“我们不知你为人究竟如何,还要看你一个时期,方做决定。”关山雄喜道:“两位只管观察我好了。”他对自己的行为极具信心,当然不会怕被人来考察的。

那男子道:“我们只是在暗中观察你,而且可能在你身处危急之际,也不出面,你前途荆棘正多,我们可以先授你一招防身功夫。”

关山雄喜之不尽,道:“弟子感激不尽的。”

那女子尖声道:“‘弟子’两字,言之过早,这一招功夫极其厉害,具无比武力,你不是到了真正无可奈何关头,绝不可使!”

其实,关山雄此际内功之深,已到了不可测度的地步,再简单的招式经他使来,也必然是威力无匹的功夫,但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是以听了之后,便自肃然起敬,道:“知道了。”

那男子站了起来,手臂一圈,一掌向前疾推了出去!

那一掌在推出之际,手掌不断划着圈儿,招式怪异之极!

那男子一招使出,立即缩手凝立,道:“这一招,唤作‘乾坤倒转’,掌发之际,内力旋转,力道之强,难以比拟。”

关山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那男子连使了几遍,越看越觉得这一招“乾坤倒转”变化无穷,的确是极其上乘的功夫。

那男子接着将口诀念给他听,要他牢牢记住,关山雄记在心中,那一男一女两人,便不再去理他,关山雄在无意之中,有了这等遭遇,心中好生快活。

船儿顺江而下,势子极快,几天过去,已经渐渐接近金龙帮的总坛了,其间自然也经过了不少水流湍急之处,但因为那一男一女在,那两个黑衣汉子不敢下手,所以关山雄倒也免去了一场磨难。

那一天傍晚时分,船儿在金龙帮总坛的废墟之旁驶过,那一男一女两人突然站起身来。

关山雄一直侍候在侧,一见两人起立,忙道:“前辈想做什么?”

那男子道:“我们要走了,你自己好生在意,切记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出手,这一招的威力实是太大,胡乱出手,便会伤及无辜的。”

这几天来,关山雄已将那一招“乾坤倒转”的奥秘之处,练得了然于胸,闻言又点了点头,道:“前辈吩咐,我记得了。”

那两个黑衣汉子也走了过来,道:“两位要上岸,我们将船靠岸如何?”那两人一声长笑,道:“不必了!”

他们一言甫出,关山雄和那两个黑衣汉子心中正在诧异,何以这两人一会儿说要上岸,一会儿又不要船靠岸之际,已见这两人把臂飞起,掠出了船舷,落在江面之上!

他们两人一落在江面之上,足尖在水面之上,略略一点,身子便又向上掠去。

船在江中心行驶,离岸约有十丈远近,但是这两人每一点向前掠出,总在三二丈左右,三四下过去,他们已到了岸上。

他们一到岸上,回过头来,向关山雄扬了扬手,立即转过身去,一到了陆地之上,他们的去势更快,转眼之间,便已不见。

关山雄呆了半晌,心中更是钦佩不已,心想这两人的功力之高,只怕足堪和文天残相匹敌了,但不知何以不肯以姓名示人?

更令得关山雄想不通的是,何以那男子的口音,听来如此之熟,但是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难道以前自己曾经见过他么?

关山雄呆呆地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也就将这件事放了开去。

他只是想及自己大有希望拜在这两位高人门下,是以心中十分高兴。

当晚,月白风清,到了将近午夜时分,船儿进了一个港湾,草丛之中,立时便有小船划了出来,小船上有人喝道:“哪一堂兄弟?”

那两个黑衣汉子朗声道:“上六堂第三堂兄弟,这关山雄来见文帮主。”小船上人道:“此处已是总坛重地,请你们将人留下,自行回去。”

那两个黑衣汉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关山雄道:“阁下请便。”

关山雄这几天来,因为庆幸自己结识了异人,又学得了一招绝顶武功,将心思全放在学武之上,暂时将文青霜放开一边。

益时,他的心情却又紧张了起来,想起立即可以见到文天残,立即可以见到文青霜,他手心之中,也不禁暗暗出汗。

他忙道:“两位请便。”

这时,一艘小船已迅速划过来,关山雄纵身一跃,便跃到小船之上,小船上的艄公也不搭话,立时掉转船头,将小船划得飞快,向前而去。

不一会儿,转过了几个弯,便已到了一个十分宁静的湖泊之中,正是上次关山雄和文青霜分手之后,被金龙帮中人硬带来见华缺和周心威之处,而关山雄还记得十分清楚,当他离开之际,文青霜曾赶到船头,和他默然相对!

关山雄这时心中更是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文青霜如今怎么样了。如果文青霜真的相信自己已死,已和伦神武成婚,那么自己可就终身抱憾了。

他忍不住向那两个艄公问道:“敢问两位,文姑娘可在么?”

那两个艄公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阁下是来见文帮主的,还是来见文姑娘的?”

关山雄被他们问得脸上一红,道:“我……是来见文帮主的。”

那两个艄公冷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关山雄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见小船和那几排房屋渐渐接近,不一会儿,关山雄便已看到岸边站着一人,正是周心威。

周心威满面笑容,小船才一泊岸,他便道:“关朋友来了么?”

关山雄道:“我和文帮主有约,他要我去弄清楚一件事情,如今我已弄清了,特来禀告,尚祈周堂主带我去见他。”

周心威却对关山雄的要求避而不答,只是呵呵笑道:“关朋友远来,请先歇歇再说。”

关山雄上了岸,周心威便带着他,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间十分雅致的屋子中坐了下来。关山雄又道:“我特来见文帮主,祈请转达。”周心威又笑道:“关朋友远来是客,岂可无酒?”他一击手掌,立时便有人捧上了酒菜来,周心威道:“请!请!”

关山雄心中疑惑,勉强喝了一顿,又道:“周堂主,我此来是为了见文帮主的,你可知道么?”

周心威“噢”的一声,道:“关朋友要见文帮主么?我自然知道。”

关山雄道:“那就烦周堂主带我去见。”

周心威又笑道:“关朋友何必心急?先喝个痛快,也不为迟。”

关山雄这时已听出周心威是在有心拖延,他立即站了起来,道:“周堂主,我来见文帮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尚望你不要拖延。”

周心威仍是笑容满面,道:“关朋友不必年少气盛,文帮主若在,我早已带你去见他了,还会留你在这里喝酒么?”

关山雄一呆,道:“原来文帮主不在,你何不早说?”

周心威道:“我若早知阁下如此心急时,自然也早早相告了。”

关山雄道:“他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他。”

周心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关山雄呆了半晌,道:“那么,文姑娘呢?”

周心威双掌一击,发出了“啪”的一声,道:“我又忘了告诉你了,文姑娘乃是和文帮主两人一起离去的。”

关山雄心中又是一怔,他知道其中一定大有蹊跷在,要不然,周心烕不会如此言词闪烁的。但是,关山雄却也难以找得出这个蹊跷是在什么地方。他忙道:“他临走之际,竟未提及去处么?”

周心威道:“没有,只是文帮主提及,若是你来时,要你在这里等他回来。”

关山雄道:“他怎知我未死?”

周心威一呆,随即一笑道:“花风姑的鬼话,骗得了谁?”

关山雄道:“如此说来,文姑娘也是不信我已死去的了?”

周心威望着关山雄,神秘地笑了一笑,道:“那要问文姑娘自己了,我怎能知道?”

关山雄无法可施,来回踱了几步,道:“文帮主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么?”

周心威道:“关朋友,就算他去的日子久些,你也只不过在此多住几日,落得个清静,那又有什么不好,心急做甚?”

关山雄听了,也别无他法可想,道:“也好,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周心威又连声劝酒,关山雄见不到文青霜,心中愁闷无比,见酒便饮,不到一个时辰之间,仆役川流不息,已连捧了五六坛烈酒进来,周心威只是看关山雄牛饮,也看得呆了。

好一会儿,周心威才由衷地道:“关朋友当真好酒量啊!”

关山雄一怔,道:“我好酒量,周堂主见笑了,倒是这酒淡了些。”

酒一点也不淡,关山雄本来也不是好酒量,而他连饮数坛,那是关山雄的内力已到了绝顶的地步,烈酒一入肚,立时随着真气运转,将酒气化去,如何醉得倒他?

周心威暗暗咋舌,直到天色将明时分,他才告辞,关山雄倒头便睡,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头瞌睡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方始醒来,他才醒转,便有小厮前来服侍。

不一刻,又有人摆上酒菜来,周心威又来陪他喝酒谈天。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文天残竟然仍未曾回来,关山雄心中虽然发急,但周心威既说不知文天残何去何从,他却也没有办法。

第四天午夜时分,关山雄醒来之后,忽然辗转难眠。

他向外望去,只见月色甚好,便披着衣服,向外轻轻走了出去。

他内力已然绝高,再一提气轻引,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是一个影子移动一样,连他自己也不禁觉得奇怪。

他转过了屋角,便见到有两个人提着灯笼,向前走了过来。

关山雄连忙身形一闪,闪到了墙角处,等那两个人走过,才走了出来。

本来,他绝无意去跟踪什么人,只不过是睡不着,想随便出来走走而已,但是那两人却在边走边谈,关山雄听得其中一人道:“这傻小子还在等文帮主么?”

关山雄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心中立即想到那人口中的“傻小子”三字,分明是指自己而言,倒要听个究竟。因之,他连忙悄悄地跟在后面,那两人却了无所觉,仍在自顾自讲话,另一个道:“可不是么,还在等着哩,哈哈。”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关山雄实是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笑之处。

笑了片刻,那一个又道:“文帮主这上下,怕已到了伦家堡了吧。”

另一个道:“怎么,你也成了傻小子了?伦家堡在冀水,文帮主启程不过四五天,怎到得了?”

关山雄听到这里,不禁呆了。因为这两个人说得清清楚楚,文天残是到冀水伦家堡去了。

这两人只不过是守夜的小卒,尚且知道文天残的行踪,周心威身为一堂之主,怎有不知之理,那自然是他在有心隐瞒关山雄了。

关山雄一想及周心威如此戏弄自己,心中不禁勃然大怒。

他沉住了气,继续跟了下去,只听得那一人道:“文帮主不远千里,送文姑娘去伦家堡完婚,但是文姑娘离去之际,却满面泪痕,像是十分不高兴,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另一个道:“你知道什么啊,这就叫女大十八变,听说啊,文姑娘已不喜欢伦家堡少堡主了!”

当关山雄听到文帮主千里迢迢,送文青霜去伦家堡“完婚”之际,他满眼星斗,几乎要昏了过去,定了定神,才能够继续听下去。

那一个又道:“我也听说了,伦家堡父子不是为了这事,才一怒而走的么,文帮主和文姑娘还曾大闹了一场,但终于文姑娘还是听了她爷爷的话。”

另一个道:“伦少堡主少年英俊,武功高强,文姑娘还不中意,却不知她喜欢的是谁?”

那一个啐道:“你理会这个做甚,总不成喜欢的是你!”

两人又一齐笑了起来。

而这时,关山雄的心中,实是难过得如同刀割一样,他再也忍不住,立即沉声道:“你们站住!”

那两个人陡然之间,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们站住,不禁吓了一大跳,立时转过身来。

关山雄忙问道:“你们刚才所说的,可是真话么?”

那两人看清了是关山雄,便高声喝道:“你这人怎地行动如此鬼祟,暗地跟在人家后面,可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山雄此际也不屑与这两人多说,忙道:“周心威住在何处?”

那两人道:“半夜三更,你还找周堂主做甚,快去睡吧,说不定明日一早,文帮主便回来了。”

关山雄一听得那两人还在继续戏着自己,一股怒火直升了上来,再也忍受不住,陡地出手,便向一人的手臂抓去。

他一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便喝道:“周心威住在哪里,你快带我去!”可是,他却得不到那人的回答,只听得一阵“格格”骨裂之声,那人面色惨白,双眼上翻,竟已昏死了过去!

原来关山雄怒火头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用的力道大了些,已将那人的手臂臂骨生生抓断,那人怎能不痛得昏了过去?

关山雄一怔,手一松,那人“叭”的一声,跌倒在地上不动。

另一人大怒,道:“你怎地出手伤人?”一抡单刀,便向关山雄砍来。关山雄伸手一指,道:“你一一”他这里话才出口,一股大力已随着一指而发出。

那一股指力恰好撞在那人抡起的单刀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过处,那人只觉得一股大力撞了过来,半边身子酥麻,五指一松,那柄单刀“呼”的一声,直飞向半空!

而他的虎口也已被关山雄那一指之力,震得鲜血直流!

那人实是骇然之极,一时之间,僵立在当地,既不逃走,也不叫喊。

关山雄也是呆了一呆,道:“周堂主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关山雄一'开口,那人才陆地向后退出了一步,一申手,自怀中取出了一件物事来,用力向地上一抛,只听得那物事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爆了开来。

在夜阑人静时分,那一下声响,响到了极点。

关山雄陡地一呆,但是他继而一想,那一声响过处,周心威自然会出来看视的,自己反正要去找他,又何必害怕?

他叉着腰,面带冷笑,站立不动。

那一下爆炸,跪自在耳,镡听得四面八方,人声喧哗,转眼之间,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各自持着火把,赶向前来。

来的人虽多,但是却绝不紊乱,十分有秩序,转眼之间,约有四五十人,已将关山雄团团围住,却是无人喝骂,也无人动手。

关山雄正待向那些人喝问周心威的下落之际,只听得周心威的长啸之声,已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转眼之间,便听得周心威喝道:“什么事?”声随人到,一个人影自众人头顶之上飞掠而过,落在关山雄的面前。

关山雄冷笑一声,道:“是我,周堂主。”

周心威一呆,一人已上来道:“周堂主,他将我们一个弟兄,臂骨打断,看来要成为残废了。”

周心威双眉紧蹙,道:“关朋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我们好意留你在此,你为何夤夜生事?”

关山雄一听周心威还要派自己的不是,怒极反笑,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一发,势若奔雷,周心威站在他的面前,首当其冲,不由自主,向后连退出了三步去,围在关山雄身边的人,面上尽皆失色!

而周心威的心中更是吃惊,因为听关山雄的笑声,他内功之高,实已到了骇闻的地步,但这实是没有可能的事,因为周心威和他分手没有多久,即使是花风姑倾囊相授,而功力也不可能如此之高!

而关山雄因为是仰首向天在发笑,所以并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扬声一笑,已令得众人经受不住!

若是关山雄再笑得时间长些,当真会有武功较差的人,被他震昏过去的。但关山雄大笑了几声,便自停止,道周堂主,那我真要多谢你的好意了!"

周心威惊魂甫定,忙道:“关朋友,你不要再多生事端,我便感激不尽了!”

关山雄冷笑一声,道:“周堂主,我只当金龙帮中,除了文锷一人之外,其余人应该全是响当当的汉子,却不料全是些卑鄙小人!”

关山雄这句话,得罪了整个金龙帮中人,围在他身边的四五十人,尽皆发出了“哗”然之声,周心威也面色一沉,道:“阁下言重了,金龙帮就这样不堪么?”

关山雄冷笑道:“一点不差,你想想,你曾对我说一些什么话来?文天残的去处,你当真不知道么?”

周心威乃是何等样人,立即知道那一定是有人在乱说,机密已被关山雄知道了!

若不是他已看出关山雄的功力极高,那么凭他的口才,三言两语,便可以将关山雄打发,要不然,也可以索性翻脸,将关山雄软禁了起来的。但其时,他却已看出关山雄的武功非比寻常,那却令得他的心中大是踌躇。但是他毕竟有过人之才,略一犹豫,便“哈哈”一笑,道:“我当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文帮主的去向,关朋友,我却是为你着想!”

他一面说,一面挥了挥手,围在关山雄身边的人立时退尽。

关山雄“哼”的一声,道:“文帮主带着文姑娘到伦家堡去了,你存心隐瞒,将我留在这里,究竟是什么居心?”

周心威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关山雄道:“我的确难以明白,还要你多多指教!”

他语含讥讽,周心威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低声道:“关老弟,我知你和文姑娘的感情非比寻常,文帮主是带着文姑娘,前赴伦家堡去完婚的,若是我讲给你听,有什么好处?”

关山雄道:“我可以赶上前去。”

周心威道:“就算给你赶到了,那又怎么样,天下皆知的伦家堡和金龙帮的喜事,就会因此给吹了么?就算文姑娘愿意,形势许不许可,你可曾仔细地想过么?”

周心威这一番话,不禁将关山雄说了一个哑口无言,他只想要见文青霜,但是见了文青霜以后,又怎么样,他却是从来也未曾想过。

周心威伸手在关山雄的肩头上拍了拍,一来是表示对关山雄关心亲热;二来也是想趁机试一试关山雄的功力究竟如何,所以掌心之中,蕴了三分力道。

他手掌才一拍了下去,便觉出关山雄的肩头之上,有一股大的力道反震了出来,他几乎要向后退出一步,周心威心中大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关朋友,你道我说得可是?”

关山雄道:“你不对我说实话,便是不该。”

周心威道:“若是我对你说了实话,那文姑娘便为你所害了。”

关山雄道:“胡说,我怎会害她?”

周心威道:“文姑娘一看到你,大有可能,背弃前定的婚约,违背尊长的命令,关兄弟,你如今还是金龙帮的仇人,你想想,文姑娘会惹上什么样的名声?那实是不堪设想。”

关山雄又呆了半晌,周心威的话,他实是无法反驳一字。但是呆了半晌,他仍然道:“如今我已知文帮主的去向,我便要去追他。”

周心威心想文天残如今只怕已在五六百里开外了,他怎能追得上?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与他算了,是以他便道:“你若执意要去时,我派人划船,送你上路,你看可好?”

关山雄正在愁此地汊港多,自己又不熟途径,只怕出得去,又要耽搁时间,闻言大喜,忙道:“好,你快派人送我出去。”

周心威曝唇一啸,立时便有人来,他吩咐下去,和关山雄并肩向岸边走去。

到了岸边,早已有一艘快船停着了。

周心威道:“关朋友,你临别之时,我还有一件事要劝你。”

关山雄道:“什么事?”

周心威道:“你若是赶到伦家堡,文姑娘婚事已成的话,那你也不必伤心太甚,更不可任性胡来,你可肯听我的话么?”

关山雄叹了一口气,道:“周堂主,不瞒你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周心威不再说什么,关山雄下了船,快船便飞也似疾,向外划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转出大江,关山雄上了岸,真气连提,向前飞奔而出!

他自然在无意之中,机缘凑巧,打通了“任脉”、“督脉”之后,还未曾这样提气飞奔过,这时一向前奔出,势子之快,连他自己也吃了一大惊,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两边的景物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后倒了下去,关山雄连忙住了势子,回头看去,长江已经看不见了。

那也就是说,在那一瞬之间,他少说也已奔出了一二里之遥。

关山雄呆了一呆,心想难道是天可怜见,使自己可以追上文青霜,所以才使自己突然之际,有了这样一双快腿么?

他来不及去多想,又提气向前飞奔而出,渐渐地天色大明,他也不觉得疲倦,那是因为他任督两脉已通,真气源源不绝而生,水无尽时之故,是以绝不会觉得疲倦。

他一直奔驰到中午时分,腹如雷鸣,才在小镇上停了下来找食物。一问之下,所在之处,离江岸已有二百来里之遥了!

关山雄知道自己在半个晚上和半天之间,竟飞奔了二百来里,心中实是又惊又喜,他喜的是照这样向前追去,不难将文青霜追上,而惊的则是不明其中的原委。

他备了一些干粮,边吃边走,当晚直奔到午夜时分,才俯身在一条小溪摹

旁喝了几口水,又继续向前疾驰而出。

等到天色大明,他又息了片刻,如此不停飞奔,第三天下午时分,他早已经过了开封,看到前面黄水滔滔,好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那正是黄河了!"一过黄河不远,他可以到达伦家堡,关山雄仍未曾追到文青霜,心中不免焦急。

他在渡口处等船,抬头向前望去,忽然看到河中心有一艘渡船,渡船之上,两匹白马正在扬首高嘶,在马旁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白髯飘浮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文天残!

关山雄一见文天残,心中不禁大喜,只是不知文青霜在哪里。

这时,他心中已静了许多,因为他走得快,一过了河,便可以追上文天残了!

关山雄想弄清文青霜是否也在那渡船之上,却是看不清楚,不一会儿,又有渡船来到,关山雄上了船,等他船到河心时,已看到文天残牵马上岸,关山雄知道自己立即可以看到文青霜了。

因为文青霜若在船上的话,她总是会上岸的。

果然,在文天残和两匹白马上岸之后,又见一个身量甚高的人自船上跃了上岸。

关山雄看得分明,那人乃是银蛇书生华缺。

在华缺上岸之后,船上一个窈窕的人影一闪,文青霜已经现身了。

关山雄心头评评乱跳,他终于又见到了文青霜了!

他想大声叫唤,以他这时的功力而论,他若是大声一叫,声音定然可以传到对岸的。

但是他却因为心情太激动了,是以张大了口,竟一点声音也发下出来。

他眼看文青霜上了岸,便被文天残在腰际一扣,上了白马,华缺则上了另一匹马,一齐向前急驰而去,转眼不见了。

关山雄看到了文青霜,但是毕竟因为隔得远,他并未看清文青霜的脸容,也未看到文青霜眼中带泪,花容憔悴。

文青霜和文天残一齐骑在马上,向前急驰而出,文天残沉声道:“青霜,到了伦家堡,你可不能再哭哭啼啼的了,你是待嫁的新娘,这样愁眉不展,成何体统?”

文青霜低着头不出声,但是她的泪水却流得比刚才更急了。

文天残面色一沉,又待发话,华缺忙劝道:“文帮主,到了伦家堡,文姑娘自然有分寸,你此际又何必多说!”

文天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文青霜则抽噎了起来,她虽然竭力忍着声音,但是文天残和华缺两人,却都可以听到她哭得十分伤心。?,文天残两道已是花白的浓眉向上一挑,正待说话时,只听得前面突然响起了三下尖晡之声。

文天残和华缺乃是何等样人物,一听得那三下尖晡声,立时勒住了马匹。‘

只见路旁的草丛中,人影乱闪,刹那之间,已有三个人自路旁闪身而出,拦在路中心。

文天残和华缺两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三人全是衣衫褴褛,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一面怒容,形态狞恶,正是丐仙车轮。

而在丐仙车轮身后的两个老丐,一个头发皆白,面上的神情十分随和,双目似开非开,似闭非闭,一副安静宁恬之像。

还有一个老丐,身子却矮得出奇,如是华缺站到他身旁的话,那老丐至多只及华缺的腰际而已。

这三人陡然出现,文天残和华缺两人面上神色,不禁略变。若是换了旁人,纵他认得丐仙车轮,只怕也不认识其他两个老丐。

但文天残和华缺两人,全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自然认得出在车轮身后的两个老丐,那白发白头的,是丐中三仙之首王鹿子。而那个矮子则是地行仙洪长发,也是丐中三仙之一。

这王鹿子和洪长发两人,武功远在车轮之上,但是因为他们久已不在武林中走动之故,是以等闲人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文天残上一次和王、洪两人相会到如今,算来也有三四十年了。

王鹿子和洪长发两人全是内功之高到了登峰造极的高手,文天残倒也下敢怠慢,手一按,在马上跃了下来,一拱手,道:“王、洪两位,别来无恙否?”

王鹿子踏前一步,道:“文帮主,确是久违了,文帮主可好。”

他不但生相慈祥,而且一开口,声音也是柔和无比,听来只像是一个慈善的老者,哪里像是一个武林中的绝顶高手。

文天残仰天一笑遣:“三位在此,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不见得就是为了向在下问候安好罢?”’

王鹿子尚未回答,车轮已经怪声叫道:“当然不是为了向你问好,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么,假惺惺做甚?”

文天残两道浓眉一竖,面上已大有怒意,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身材矮小的洪长发一扬手,道:“车兄弟,火气不要那么大!”

他一面说,一面身子直上直下,向前跳了几尺。他身形起落之间,腰不塌,腿不曲,快疾之极,刹那之间,竟连华缺和文天残这两大高手也未曾看出他是怎样向前来的。

洪长发一跃向前来,便道:“文帮主,我们叫花子和贵帮本来没有什么冤隙,但如今咱们可不是为了叫花子的事而来的。”

文天残一声冷笑,道:“可是为峨眉派出气来了么?”

洪长发面色一沉,道:“车兄弟和峨眉派的交情极深,峨眉高手死得冤枉,咱们自然不能不理,为朋友抱不平,正是我辈学武之士的本分,文帮主谅来不会嫌我们多事吧!”

文天残听了,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听来十分悲怆,只听得他笑了片刻,才道:“洪朋友,你说得不错,但不知道你要怎样替峨眉派出气?”

洪长发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同一个霹雳一样,道:“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文天残一听,又大笑了起来,道:“如此说来,是要以文某人之命,去填雷去恶了,不知由哪一位下手来处置这件事?”

文天残在说到这几句话时,想是因为他心中悲愤之极的缘故,满头白发如同为狂风所拂一样,飘动不已,声音也是洪亮到了极点。洪长发一声冷笑,身子突然又直上直下地向前跳动了几尺。

他二次跳动,身子已到了文天残的面前。

文天残身形魁梧高大,而洪长发却是又干又瘦又矮,两人若是站得远,还不觉得怎样,这一站到了近前,两人相去太远,当真如同小巫见大巫。

文天残一声冷笑,道:“阁下来下手么?”

文天残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问,但是语中却是大有讥讽之意。

洪长发因为身材矮小,年轻时受尽了人家的欺侮,在学成了一身绝艺之后,也是最恨人家提起他身材矮小一事。

文天残那样一说,他面上已经变色。

就在此时,只听得王鹿子叫道:“洪兄弟,你且退后。”

洪长发冷冷地道:“王大哥,你别理我。”

王鹿子叫洪长发后退,自然是他要来会文天残,但是他听得洪长发这样回答自己,却也没有法子再叫洪长发后退了。

洪长发抬头望向文天残,道:“你可是以为我难以对付你么?”

文天残冷笑道:“我可有这样说么?人不可貌相,或者你真有过人之能,也未可知!”

文天残这话,更摆明是在瞧不起洪长发了,洪长发再也难忍,一声怪叫,声如霹雳。

在一旁的银蛇书生在文天残下马之际,他也下了马,并且将文青霜扶了下来,两人井肩而立。

洪长发发出了那霹雳也似的一声怪叫,文青霜被这下巨喝声震得面上发青,身子乱颤,连华缺也觉得心中一凛!

他立即暗忖:丐中三仙,确是有过人之能,绝不容轻侮的!

文天残在洪长发发出了一下怪叫声间,身形一矮,右掌当胸,却是凝而不发。

也就在这时候,洪长发双掌一合,陡地向前直推了出去。

文天残的右掌也已向前打来,眼看两人的手掌便要相交,一上来便是硬拼掌力,可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远处有人叫道:“青霜!青霜!”

那两下叫唤之声,少说也在大半里之外传了过来的,可是其音绵绵不绝,犹如长江大河一样,滚滚而至,而且前后两下叫唤,虽是接连而至,但是距离却早已近了许多!

这时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文青霜年纪轻见识少之外,其余五个人莫不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顶尖儿的人物!

他们三人一听得那两下呼唤声,和这两下呼唤声的来势之速,心中便陡地吃了一惊。

连掌已发出的文天残和洪长发两人,这时也倏然向后退了开来。

他们两人一退,只听得“呼”的一股劲风过处,一个人已到了近前。

以五人武功之强,见识之高,竟未曾看到那人是怎么来的!

而当他们看清陡然而来的,只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时,他们实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关山雄并没有弄什么玄虚,他上了岸之后,立即向前追来,在大半里开外,他已看到了文青霜,是以才出声呼唤。

他一面呼唤,一面去势不停,由于他任督两脉已通,内力无穷无尽,是以向前奔走之势,快到了极点,才叫了两声,便已赶到了眼前,竟连这五大高手也未曾看清他的身法。

而当他老远地在叫着文青霜名字的时候,文青霜听出了那是关山雄的声音!

但是文青霜却不能相信那真的是关山雄在叫着自己!

因为她自从听到了关山雄的死讯之后,心中难过到了极点,一直在流泪伤心。这时,陡然间听到了关山雄的声音,她当真是疑在梦中。

及至忽然之间,关山雄已在她眼前出现,文青霜更是站着发呆。

关山雄一到了文青霜的前面,只见文青霜面黄肌瘦,神情憔悴,面上的泪痕犹在,他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低声道:“青霜,是我!”

文青霜口唇抖动了片刻,才发出了十分低微的声音来,道:“真……是你么?”

关山雄忙道:“当然是我,青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可高兴么?”

文青霜道:“我……我……”

她只讲了两个“我”字,面上的神色,便已变得苍白之极,身子摇晃了几下,突然向后一倒,竟倒在华缺的身上!关山雄大吃一惊,忙道:“青霜,你怎么了?”

华缺扶住了文青霜,道:“不要紧的,她想是心中感触,百感交集,一时解不开,所以才昏了过去的。”他一面说,一面为文青霜推宫过血,文青霜已经渐渐醒了转来。

文天残身形打横跨出了几步,拦在文青霜和关山雄之间,沉声道:“你原来未死么?”

关山雄一见文天残,便嘿嘿地冷笑几声,道:“文帮主,我受你所惑,去投在花风姑的门下,几乎丧命,但如今也有好处,我对恩师的为人,已经完全弄清楚,再无怀疑了。”

文天残沉声道:“雷去恶和花风姑之间,有什么关系?”

关山雄大声道:“花风姑曾犯在恩师雷去恶的手中,恩师饶她不死,要她改过向善,花风姑心中感动,是以一见恩师惨死,才心中大恸的。”

文天残还未回答,华缺便已道:“关朋友,令师雷去恶居然打得过三毒之一的毒尸花风姑,这当真可以算得是武林中的一件新闻了。”

关山雄本来对于花风姑所说的一切,早已深信不疑,这时,听得华缺如此一说,他心中才猛地一怔,暗道:“是啊,我师父武功,难道能够打得过花风姑么?这其中莫非又另有问题?”

一时之间,他脑中轰轰作响,心内已乱到了极点。

但是他仍然问道:“那照你说,难道不是这样么?”

文天残冷笑道:“你也太不中用,花风姑几句话,就将你骗了。”

关山雄怒道:“你以为我师父和花风姑是什么关系?”

文天残道他们两人之间确切的关系,我还不知道,但可知他们必非寻常!"

关山雄道:“这倒好笑了,你无凭无据,便来生安白造,我倒说你和花风姑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又有何不可?”

文天残怒叱道:“胡说!”

丐仙车轮忙道:“山雄,你过来。”

关山雄“哼”的一声冷笑,向车轮走去。

但是,他只走出了一步,便听得文青霜在身后以十分微弱的声音叫道:“山雄,你……来。”

关山雄立即转过了身去。

文天残面色铁青,道:“华兄弟,你将青霜立时送到伦家堡去。”

华缺迟疑道:“帮主,这里……””

文天残哈哈大笑道:“文某人一人作事一人当,若是该当死在宵小之手,逃就逃得过去了么?”

华缺道:“帮主,他们有四人之多,你只有一个人,这未免……”

文天残还未开口,文青霜已经道:“华副帮主,你怎么将关山雄也算在敌人之中。”

华缺叹了口气,道:“文姑娘,眼前的情形如何,你还看不出来么?”

文青霜吸了一口气,道:“山雄,你……你难道会和我爷爷为难么?”

关山雄绝未料到文青霜在忽然之间会有此一问,他陡地一呆,道:“这……”

他只讲了一个字,便难以再讲下去。

文青霜乃是何等剔透玲珑之人,关山雄虽然没有答复文青霜的问题,但文青霜怎会看不出他在犹豫不决的态度是代表了什么?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山雄,你来追我做什么?由得我到伦家堡去也就算了,又何苦半途追了上来,令我的心中更加难过?”

关山雄心头一片茫然,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叫道:“青霜一”文青霜缓慢地转过身去,从她缓慢的动作上,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正十分痛苦。

文天残又沉声道:“华兄弟,你可肯听我的话,将她先送到伦家堡去?”

银蛇书生华缺心念电转,暗忖丐中三仙全是响当当的人物,当然不好意思一哄而上的,若是以一对一的话,文天残未必会输。而且,双方倶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动起手来,不到五七百招以外,只怕也难以分出胜负来。此处离伦家堡不远,自己飞马将文青霜送到伦家堡,安置好了之后再赶回来,只怕还来得及!

而且,文青霜既然已到了伦家堡,文天残在这里和丐中三仙动手,伦奇功好意思不来么?

伦奇功一来,双方的人数也就相等了。

是以,华缺一声答应,道:“好,我去了!”

他伸手在文青霜的腰际一托,一股大力过处,文青霜被他托得身不由己,向上直飞了#来,恰好落在一匹白马之上。

而华缺在一托起文青霜之际,身形也已斜斜掠起,和文青霜一齐落在马背上。

那两匹白马全是千中选一的良驹,马背上一有了人,立时一声长晡,撒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出。

关山雄一见华缺带着文青霜离去,不禁呆了一呆。

而就在他一呆之际,那匹白马已经到了七八丈开外了。

关山雄一声大叫,道:“青霜,你真的要到伦家堡去?”

他一面叫,一面双足点动,人已向前飞掠了出去。

文天残陡地叫道:“站住!”

他一面叫,一面倏地伸手,便向关山雄抓了出去。

文天残乃是方今武林正邪各派高手之中的顶尖儿人物,他存心要将关山雄留住,出手何等之快。

可是,他那一抓,竟然未将关山雄抓中!

那是因为关山雄的去势比他的出手更快,当他出手抓住之际,关山雄已经在他的身旁掠过去了。

文天残一抓抓空,不禁呆了一呆。

王鹿子望着关山雄的背影,道:“文帮主,这年轻人只怕是武林之中数百年来未有的奇才了。”

文天残一抓未曾抓中关山雄,面子上十分过不去,而且关山雄去势如此之快,自然可以追得上文青霜的,追上之后,只怕又有纠缠,文天残心中十分烦乱。

然而,他听得王鹿子这样形容关山雄,也不禁点头,表示赞同。

丐仙车轮迟疑道:“王大哥,你这话只怕不对,他是雷去恶的弟子,我知他武功平常得很,哪里是什么奇才?”

王鹿子摇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如今内力之深厚,只怕世上已没有什么人可及得上他的了,文帮主,你说可是?”

王鹿子这话等于是要文天残自己承认内力之深厚,不如关山雄。

文天残是自视极高之人,是以他听了之后,支吾不答。

洪长发已怪叫道:“王大哥,和他多啰嗦做甚,小弟要出手”他这里一个“手”字才出口,身子突然跃起了两尺高下,中指疾伸,已向文天残胸前点来!

他刚才一上来的时候,双掌向前推出,文天残右掌还迎,两人的掌心几乎相交,因为关山雄突然赶到,所以两人才分了开来的。

但是两人当时虽然手掌未曾相贴,掌力已然相遇。

洪长发觉出文天残的掌力极之雄浑,若是与之硬拼的话,实是没有取胜的把握,所以他这时才改了办法,想以巧取胜!

他身子虽在半空,中指点向文天残胸前的“期门穴”,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实属罕见!

文天残见洪长发一出手,便攻向自己的要害,心中便已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斗。

他刚才和洪长发的掌力相接触,试出洪长发的掌力阴阳变幻不定,十分怪异,可知此人不但功力精深,而且还有过人之处!

虽然洪长发站在文天残的身前,犹如孩子一样,但文天残此际倒也绝不敢轻视。

文天残身子微侧,手臂一沉,衣袖陡地自下而上,倒卷了起来。

在文天残衣袖倒卷而起之际,一股极强的劲风,随之而生。

文天残心想洪长发身在半空,无凭无依,自己这股袖劲到处,定可令他悬空翻上几个筋斗!

文天残在以前也只是慕丐中三仙之名,经常见面的,只是车轮一人,王鹿子和洪长发两人虽曾见过,却从未动过手。

他也不知道洪长发因为身形奇矮,所以他的武功招式,也都是别出心裁,跳跃如飞,出手如电。

当文天残身子一侧,避开了洪长发一指之际,洪长发真气下沉,身子早已落下地来。

而文天残的动作虽快,比起洪长发,却还要逊上三分!

是以,当文天残一袖扬起之际,偌大的袖劲竟扬了一个空!

而倏忽之间,文天残又觉出左侧风生!

文天残心中也不禁暗喝了一声彩,好快的身法!

他左手反拍而出,一股雄浑之极的掌风过处,又已对洪长发的攻势阻住。洪长发的身子越转越快,不出七八招,只见他身子滴溜溜乱转,简直只见一个人影而已。

文天残身形凝稳,出招甚慢,但是他每一招发出,总可以将洪长发的攻势阻住。

照这情形看来,在短时间内,这两人是绝难分出高下来的。

王鹿子和车轮两人只是在一旁看着,既不介入,也不出声。

却说关山雄在追了上去不久之后,便已渐渐地追近了那匹白马。

华缺骑在马上,只觉得背后有一股极大的劲风逼了过来,而且迅速地逼近,心中也不禁骇然,等他回头一看,看到关山雄离自己只不过一丈五六的距离时,他更是大吃了一惊。

而就在他一惊之际,关山雄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关山雄的心目之中,这时马背上等于只有文青霜一个人一样,因为他全副心神都放在文青霜的身上,对华缺简直是视而不见。

他一追到了马旁,便叫道:“青霜,你……说的明白些,你可是真愿到伦家堡去?”

文青霜转过了脸,不望关山雄,泪如雨下,但是她却强忍着哽咽之声,:“是。”

关山雄怪声道:“不是的,你绝不愿到伦家堡去,为什么你要对我作出违”心之言?"

文青霜并不出声,但是她心中却在想:“我除了这样讲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她几乎要高叫出来,但是她却紧紧地咬住了口唇,一声不出。

关山雄又问道:“青霜,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愿意到伦家堡去,你说啊!”

华缺沉声道:“关朋友,文姑娘已经说过了,你该可以离去了。”

关山雄对华缺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他仍是追问不已。

华缺双眉一皱,心想若是让关山雄跟到伦家堡去,这还成何体统?

华缺对关山雄的印象颇好,绝无伤他之意,但这时为了要将他赶开,也不得不出手,他身在马背之上,陡地身子一侧,骈指如戟,已向关山雄的“肩并穴”点去!

华缺已经看出关山雄此际的内力极之深湛,是以他那一招,用的力道也甚大。

关山雄全心全意却在文青霜的身上,他甚至于连马背上另有一个人在,也未曾察觉,华缺向他出招,他自然更不知道。

电光石火之间,华缺双指已带着极大的力道,正点中在关山雄的“肩并穴”上。

关山雄身子一晃,向后跌出了一步。

那匹白马在关山雄向后一跌之际,又向前直窜出了丈许去。

华缺回头去看时,只见关山雄略呆了一呆,竟又向前追来!

华缺的心中,实是骇然之极!

以他的武功而论,焉有认穴不准之理?可是他点中了关山雄的穴道,却不能将关山雄的穴道封住,由此可知关山雄体内的真气之强!

他心中正在想可以用什么办法摆脱关山雄之际,只见关山雄的身子突然一伟

X

华缺在那瞬间,只见到一株大树之后,有一男一女两人踱了出来,急切之间,他却未曾看清那两个是什么人。

他看到关山雄已经来追赶自己,便快马加鞭,向前急驰而出!

华缺带着文青霜急驰而出,关山雄则已转过身来。他是听到有人在叫他,所以才陡然停了下来的,这时转过身来一看,只见站在他身前的,正是他心中佩服之极,欲拜之为师的那一男一女两个人。

关山雄连忙行了一礼,道:“两位前辈,我……我要到伦家堡去。”

那女的尖声道:“可就是为了刚才马上和那银蛇书生在一起的那少女么?”关山雄苦笑了一下,道:“正是。”

那女的哼的一声,道:“你和金龙帮之间的过节,已经解决了么?”

关山雄叹了一口气,道:“当然没有,但是事情和青霜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们两人一”

那男子冷冷地道:“你们两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在单相思么?”

关山雄忙道:“不是的,可是如今,她……”

关山雄讲到这里,转过头去,向华缺和文青霜驰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面上现出了一片茫然之感,再也讲不下去。

那一男一女两人互望了一眼,男子道:“我明白了,正因为你和金龙帮之间的过节未解,是以她便不理睬你了,是不是?”

关山雄十分痛苦地道:“其实我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她拒绝了我,她的心中一定十分痛苦,她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那女的尖声道:“那么,你为什么不上伦家堡去?”

关山雄苦笑了一下,他并不知道他这时的功力之深,已是举世无匹,因之道:“伦家堡铜墙铁壁,我……怎能闯得进去?”

那男子沉声道:“那你可要学几招可以闯入伦家堡去的功夫?”

关山雄一听,心中不禁大喜,忙道:“自然要的,两位前辈一一”那女的尖声道:“你且别高兴,你若是一学咱们的功夫,那就是咱们的弟子了。”

关山雄心中更喜,道:“若能拜在两位门下,那更是求之不得之事。”那女的又道:“你若是拜在我们门下,那是绝不能有所背叛的!”

关山雄道:“离师叛道,乃是武林之中最大的罪孽,弟子是知道的。”那女子一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们两人不妨受你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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