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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巫山毒尸

文天残的声音,低沉之极,听来简直如同一头猛兽在低吼一样。

只听得他道:“这笔账怎样算都好,你们先将我的孙女儿放出来。”

天尘剑客陆地一呆,暗忖:这是什么话?

霹雳剑欧阳火更是忍不住,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谁见你的孙女儿来?”

文天残陡地转过头,双眼喷火,望向欧阳火,厉声道:“想不到峨眉派行事,竟然这样卑鄙,若不是你们使狡计将她拐走,她去了何处,你们不敢对付文某人,却去拐害一个少女,可耻啊,可耻!”

欧阳火忍不住一声怪叫,道:“谁不敢对付你,看剑!”

他身子向前猛地一挺,手中长剑,“嗖”的一声,已向文天残当胸刺去!峨眉派四大高手,围住了文天残,便是准备一起出手的,他们所站的方位不同,也正可以得到互相呼应,攻守相助之妙。

所以,四人之中,任何一个人出手,其余三个人也非出手不可,要不然,那先出手的那个人,便非吃大亏不可了。

这时候,欧阳火一剑刺出,在他对面的柔剑白虎,发出了一声极其嘹亮的尖晡声,手中长剑一抖,也是一剑,刺向文天残的背后。

他手中的长剑,与众不同,又长又薄,一抖起来之后,剑身乱颤,因之虽是一剑,但是在刺出之际,剑尖却连攻文天残背后三四个要穴,的确是神妙之极。

他们两人在出手之际,绝未先预定配合过,但是一出手,一个攻前,一个攻后,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令得文天残腹背受敌!

文天残身如泰山兀立不动,直到一前一后,两柄长剑堪堪要刺中了他的身子,他才发出了暴雷也似的一声大吼,身子突然一转,双掌贴身发出!

由于他一面发掌时,一面身子在迅速地旋转,所以他的掌力,成为一股极强的旋风,将欧阳火和白虎两人的长剑,一齐荡了开去!

而就在这时,陆震天和天尘剑客两人也已动手,再加上欧阳火和白虎,一剑不中,第二剑立时使出,刹那之间,四柄长剑夭矫腾挪,犹如四股长虹,齐向文天残攻去。

文天残老高的身形,大袖飞舞,就在四股剑虹之中,穿插翻腾,势子之猛烈,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而在一旁观看的众人见了这场恶斗,也不禁呆了。其中最着急的,要算是关山雄,虽然恶斗难免,但只有关山雄知道如今为文青霜而打了起来,却是十分的误会。

因为文青霜并不是被蛾眉派捉去,而是落在那怪老妇人的手中。

他看四人和文天残打得越来越激烈,急得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可是此际,蛾眉四大高手和文天残五人动手,不要说剑气掌风之声,震耳欲聋,便是呼喝斥责的声音,也是惊天动地,将关山雄的叫声一齐盖了下去,他叫了七八声,竟没有人听到。

关山雄更是着急,足尖一点,便待向前,跃了出去。可是他身子才一耸,还未曾向前跃出,肩头上便有一只手压了下来,令关山雄欲动不得。

关山雄连忙回头看去,首先看出那按住他肩头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绿得出奇的翡翠环。

关山雄立即知道按住自己的,定然是贾侠陶平了,因为若不是陶平,寻常武林中人,只怕辛苦上一生,也未必买得起这样的一只翡翠环!

他又转过头去,果然,按住他肩头的,正是陶平,只见陶平的面上,十分忧切,道:“你想找死么?他们在动手,你如何插得下手去?”

关山雄道:“我不是要去助战,我是想叫他们住手!”

陶平的面上,现出了奇怪的神色来,道:“你叫他们住手?”

关山雄点头道:“是,他们虽然迟早要打的,但是如今为文青霜的下落打起来,却是太没来由了,文青霜是被一个老妇人捉去,还是我将她放走的,怎能怪到我师伯的头上来?”

陶平陡地一呆,道:“当真么?”

关山雄忙道:“陶大侠,我不惯说谎的!”

他在讲这句话之际,心中已是十分不快,他是一个心地极直之人,从来也不知道花言巧语,他讲了话,人家居然表示不信,他心中自然不快。

陶平连忙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小兄弟,你别见怪,那么,你可能找到文青霜,若是将文青霜带到这里来,贵派和金龙帮之间的冤仇,可能就会冰释了。”

关山雄一呆,道:“我不去。”

陶平忙道:“你看不见么?他们五人再打下去,极是两败倶伤,谁也得不到好处!”

关山雄道:“不错,我说我不希望他们打下去,但是却不是说我们双方之间的冤仇可以消去,我师父为主持正义,惨死在文老贼之手,这个仇,我怎能不报,我和金龙帮之间的冤仇,怎可冰释呢?”

陶平听了,不禁呆了半晌,道:“小兄弟,你要知道,你师父虽然死了,但是小金龙文锷也已经死了啊!”

关山雄面上突然变色,大声道:“陶大侠,你这是什么话?我师父怎可和文锝比?文锷为非作歹,死有余辜,遗臭万年,我师父行侠仗义,却惨遭奸人所害,这可大有分别!”

陶平听了,也不禁为之语塞。

只听得陶平身后响起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道:“陶大侠,你不要再出丑了。”

陶平陡地回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丐仙车轮!陶平咬牙道:“车朋友,你可真是想和我动手么?”

车轮“哼”的一声,道:“本来确有此意,但是听了你刚才一番话之后,我却不想和你动手了,你根本不配!”

陶平勃然大怒,正待厉声相叱间,车轮身形一闪,已在陶平的身边掠过,到了关山雄的身前。

车轮到了关山雄的身前之后,势子并不慢,一伸手,握住了关山雄的手臂,又向前掠出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在动手的文天残和峨眉派四大高手,打得更是快疾,人人都屏气静息以观,也没有其他人注意有这一场小风波。

陶平见车轮已经掠了开去,也就不再出声,只是忍住了气。

车轮将关山雄拉幵了几步,才低声道:“刚才你说知道文老儿孙女的下落?”

关山雄道:“是,她被一个怪老妇人所擒,是我将她放走的。”

车轮面有喜色,道:“那你V决将她找到,带到这里来。你一将她带到,你师父的深仇,便可以报了。”

关山雄不明白,道:“为什么?”

丐仙车轮一顿足,道:“你不必多管,只要你将她带到,一切的事情,便由我来处理。”

关山雄仍不明白车轮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转念一想,丐仙车轮乃是成名多年的前辈英侠,虽然脾气古怪些,总不成给自己上当,还是先将文青霜找到了再说。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道:“好,我这就去。”

他身形一闪,闪到了假山石后,钻进了假山石洞,沿着那条隧道,向前直奔了出去,不用多久,便从那山洞中穿了出来。

他穿出了山洞之后,仍然向前直奔而出,转眼间,便已到了那林子中。

他一面奔,一面心中在暗忖自己离开已有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那怪老妇人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文青霜?若是那怪老妇人已找到文青霜,事情却是难办了。

但如果怪老妇人未曾找到文青霜,自己要找她,倒也不是易事。

关山雄一想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在离开金龙帮总坛之际,将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他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而就在他脚步一慢之际,忽然听得头顶之上,“呼”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飞了下来。

关山雄连忙抬头一看,只见像是有什么在眼前飞过,但是却又看不清是什么,关山雄心中刚在想,难道是一头飞鸟么?

他正在想着,忽然觉出有一些不妙,连忙低头看时,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禁大惊!

只见有一只绳圈已经将他套住!

而那绳圈正在迅速地收缩,立即就要将他的头颈箍住了!

关山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一时之间,他也不及去查究那绳圈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连忙用手握住了绳圈。

他用手握住了绳圈,是想将绳圈拉开去,或者拉断的。

可是,那绳圈收缩的力道,却是大得出奇,关山雄用力一拉,非但未曾将之拉开,反倒连双手一齐被箍紧,紧贴在颈旁,也幸而如此,绳子才不至于勒紧他的脖子,使他还可以透气。

然而,他想要出声讲话,却已在所不能。

关山雄的心中又急又怒,他勉力抬起头来,想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恶作剧。然而,当他一抬头之际,他的身子已经被绳子拉得升了上去,转眼之间,便升高了一丈五六,这才停了下来。

关山雄勉力吸了几口气,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绳子的一端被绑在一根横枝之上,离他的头顶约摸有六七尺高下。就算他双手可以松开,也是够不着去解开绳子,更何况他的手根本不能松开来,因为他手一松,绳圈必然缩紧,勒住了他的脖子,那么他就一定会窒息而死了。

关山雄被那绳子吊在半空,有一阵风来,他的身子还会随风而动。

他的心中,着急之极,但是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令得他心中急怒的,是事情突如其来,究竟他是着了什么人的道儿都不知道。他千思万想,觉得那一定是金龙帮中人下的手。

可是,他却又不明白何以金龙帮中人不痛快下手,将他杀了,他这样子被吊在树上,绝不好受,不到半个时辰,眼前已阵阵发黑!

关山雄只好双手用力握紧了绳圈,虽然十指生疼,但是透起气来,却是舒畅许多。他只看到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然而却既没有人来放他,也没有人来进一步地害他。关山雄想出声大叫,但是他喉部仍被绳圈箍着,所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也根本传不远。

关山雄无可奈何,只得等着,听天由命。

一直到了午夜时分,他才见到远处有两个人,飞掠了过来。

那晚月色颇好,那两个人的来势十分快,正是向着这座林子而来的,还隔得老远,关山雄便已看到那两人正是天山双老。

关山雄一见天山双老忽然来到了这里,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因为在他离开金龙帮总坛之际,天山双老正是在金龙帮的总坛之中。当然,事情已经过了大半天,在这大半天中,风云变幻,不知可以生出多少事来。然而,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天山双老怎可以离开呢?

天山双老离开了金龙帮总坛,那表示事情有了什么变化呢?

关山雄一面想着,一面出声大叫,但是他的声音仍是十分低微,眼睁睁地看着天山双老在他身前三五丈处掠了过去。

两人去势甚急,似乎根本未曾听到关山雄的叫声。

关山雄呆了一呆,眼看着两人奔远了,他勉力转过头,想看看两人的来路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追来,可是,当他一回头之际,只见远处天色通红!这时,正值午夜,一轮明月高挂,当然绝不会是天明,那一定是一场十分猛烈的大火!

关山雄略定了定神,定睛向前看去,只见那火势越来越旺,烧着的方向,正是金龙帮总坛所在的方向。

他心中正在思疑,暗忖难道是金龙帮的总坛起了大火不成?

只见远处又有人奔了过来,这一次,看得更是清楚,只见来的正是陶平和车轮两人,两人一面疾奔,一面正在交手!

两人一面走,一面交手,出手之际,招式更显得十分怪异,这两人来得近了,关山雄忙沙着喉吼叫道:“车大侠,救我一救!”

车轮抬头一看,手扬处,“刷”的一声,一枚暗器电射而出!

他那枚暗器,向吊住关山雄的绳子射来。

飞到近处,关山雄才看清那是一柄长可三寸,极其锋锐的小刀,小刀不偏不倚,削在绳子上。

然而,那绳子不知是什么搓成的,坚韧无比,那么晶光闪闪的小刀,削了上去,竟然不断,只不过绳子略抖了一抖而已。

而车轮因为发出了那一柄飞刀,几乎被陶平一掌击中,两人身形疾展,转瞬之间,已经向外掠出了五六丈,树木掩遮,看不见了。

关山雄看见那柄飞刀,“啪”的一声,跌在地上,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心想不知还有什么人可以来救自己的?

他又向火头乱蹿的方向望去,似乎看到有许多人影在攒动,但是却没有人再向他这个方向奔来。

关山雄心中越来越急,他不知道在金龙帮总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照眼前这个情形来看,在金龙帮总坛中所生的变故,一定极其惊人,要不然,何以陶平、车轮、天山双老,全都走得这样匆忙?

这四人全是蛾眉派请来的,他们走得那样匆忙,难道是金龙帮已大获全胜了么?可是,金龙帮的总坛此际又似乎在烈焰飞腾!

关山雄因为不明白这大半天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心中十分焦急,反倒将他自己尴尬的处境抛在一边,只想有人经过,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他向金龙帮总坛的方向望着,又过了片刻,总算又有人奔了过来,那奔过来的人,看来身形十分臃肿,但到了近处,便可以看出,原来那是两个人身子靠着身子一齐奔过来的。

到了那两人来得更近的时候,关山雄已可以看出是其中一人提着另一人在奔走,所以两人的身子才靠得如此之近。

那两人来势极快,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近前。

一到近前,关山雄本来想要叫的,但这时候,他也已看清了那两个是什么人,如何还能叫得出声来?

只见一个是十分美丽的少女,但是却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也不知是死是生!

那少女正是文青霜!

握住了文青霜的手臂在飞奔的,则正是那个怪老妇人!

关山雄见文青霜终于落人了那怪老妇人的手中,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也就在此际,那怪老妇人已到了树下,停了下来,手一松,任由文青霜软瘫在地,她身形疾拔而起,一晃之间,便已越过了关山雄,到了那横枝之上。

她“桀”地一笑,道:“关山雄,这是我看在你师父面上,对你小作惩罚,你可知道么?”

关山雄心中,不禁苦笑!

他直到此际,才知道弄来弄去,自己是着了这怪老妇人的道儿!

他勉力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罚我?”

那怪老妇人“哼”的一声,道:“我叫你看住文青霜,你却放开了她,幸而我又将她找到,不至于坏了我的大事,要不然,你早已没命了!”

她一面说,一面手臂一抖,套在关山雄颈上的绳圈,突然松了开来,关山雄的身子疾跌了下去。

关山雄的内功颇有根底,一丈五六高下原也跌不伤他,但是他跌在地上,却也不免滚了一滚。

这一滚,恰好滚到了文青霜的身边,文青霜睁开眼来,向关山雄望了一眼,立即又闭上。

关山雄道:“你怎么一”

他只讲了三个字,一阵劲风过处,那怪老妇人已收起了绳子,跃了下来,向关山雄一瞪眼,道:“快起来,跟我走。”

关山雄道:“跟你走?上哪里去?”

那怪老妇人面有怒容,道:“我叫你跟我走,你便跟我走,多问做甚?”

关山雄道:“我……我师伯……师叔……”

怪老妇人“呸”的一声,道:“你师父已经死了,你还算是峨眉派的人么?理他们做甚?”

那怪老妇人的话,关山雄实是闻所未闻,他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而那老妇人刚一伸手,又已将文青霜提了起来,她见关山雄还站着不动,飞起一腿,便向关山雄的背部踢来。

她那一脚的去势极快,关山雄连驱避的念头都不曾想起,“砰”的一声,一脚已被踢中!

奇怪的是,那一脚被踢中了之后,却一点也不觉得什么疼痛,只觉得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道,在他的背后涌了涌,身不由己,一口气向前奔出了五十来步,方始站得定身子!

而他才一站定,那怪老妇人又已来到了他的身边,喝道:“你走不走?”

关山雄心中又气又急,大声道:“你究竟要我跟你到什么地方去,你要是不说,我糊里糊涂地跟你去做什么?”

老妇人怒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峨眉派那些门道还差得远啦,你非跟我走不可丨”关山雄一呆道:“你是说,我要跟你学艺?”

那怪老妇人道:“哼,你要跟我学艺,还没有那么容易啦,还不快走?”她话一讲完,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那一脚,关山雄仍是未能避得开,又是身不由己向前奔出了几十步,方始站定。

他站定之后,觉出那怪老妇人又来到了身边,忙道:“你别再踢了,我走

I

他虽然不知道那怪老妇人的来历,而且,也看出那怪老妇人的行事十分邪门。但是他却记得怪老妇人见到雷去恶的尸体伤心的神情。如今怪老妇人也口口声声,要为雷去恶报仇,至少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也明知自己就,算不答应,那老妇人一定不断地踢自己,令得自己身不由己地向前奔出去的厂所以,他第二次停下来之后,便立即表示愿意跟老妇人去了。

他的话才一出口,便听得文青霜一声冷笑,道:“没骨气的东西。”

关山雄连忙向文青霜看去,只见她闭着眼睛,但面上却现出了十分鄙夷的神色来。

那怪老妇人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打在文青霜的左颊之上,喝道:“谁要你多嘴?”

文青霜面上挨了一掌,苍白的面上,立时红了起来。

关山雄吃了一惊,道:“你为什么打她?”

怪老妇人道:“我爱打就打,你出什么声?”

文青霜一声冷笑,道:“你只管打好了,你当我会求饶么?”

怪老妇人又扬起手来,“啪啪啪”三下,仍然是打在文青霜的左颊之上,文青霜的左颊立时肿了起来,口角还有鲜血流出。

关山雄看得难过之极,一声不出,便向前面奔了出去,他是因为知道文青霜说得出做得到,的确是不会讨饶的,而她不讨饶,那怪老妇人便可能一直打下去,所以不忍观看,才跑了开去的。

而他一跑开,怪老妇人也顾不得再打文青霜,随后追了上来,道:“跟在卜”

我后面。

关山雄跟在她后面疾驰着,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长江边上。

这时候,天色十分昏暗,江水闪耀着微弱的光芒,一到了江边,关山雄便看到一只船停在岸边,那船上所点灯笼,全是黄色的。在每一个灯笼下面,都有一个黄衣人站着。

黄色的灯光,照在人的脸上,看来十分诡异。

那怪老妇人带着文青霜,一跃上了船。

她站在甲板上,招了招手,道:“你快来!”

关山雄略一犹豫,足尖一点,便也跃了上去。

那怪老妇人喝道起锚,开船!"立时便有两个黄衣人,拉起了铁锚来。另有几个黄衣人,以竹篙将船撑了开去,转眼之间,船已到了江心。

〃关山雄忙道:“我们究竟到哪里去?”

怪老妇人一声冷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跟我来。”

关山雄跟在老妇人身后,来到了一个船舱中,舱内的陈设十分华丽,老妇人道:“你就住在这里,不准乱走,更不准和人乱讲话。”

关山雄心中有气,心想这算是什么?难道我是囚犯么?

但是他却没有讲出声来,只是坐了下来,眼看着那怪老妇人提着文青霜走了出去,他才道:“你要将她怎么样?”

怪老妇人向文青霜一指,道:“她么?”

关山雄道:“是啊,你大可不必难为她的。”

怪老妇人桀桀怪笑了起来,道:“我难为她?当然不,我要好好地对待她!”

她话一说完,身形一闪,便掠了出去,顺手将门紧紧关上。

关山雄叹了一口气,和衣向床上倒了下去。

他才一倒在枕上,一个转头间,一眼瞥见枕旁的一个青布包裹,他不禁直跳了起来。

那青布包裹上,绣着一只虎,他认得出那正是他师父雷去恶的东西。

他和师父下山时,雷去恶还曾吩咐他背这个包裹,后来却不知在什么地方失去了,如何会在这里?

关山雄呆了一呆,心想那除非是师父早已到过这艘船上,所以才会将包裹留下来的。但是师父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他和那怪老妇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他一面想,一面将那只包裹解了开来。

只见包裹中的几套衣服,正是他师父的东西,关山雄睹物思人,心中十分伤心,将衣服略翻了一翻,忽然看到有一封信夹在衣服中。

关山雄将那封信取起一看,原来那是人家写给他的信,封面上只写着“书呈雷去恶收阅”几个字,也没有署名。

关山雄更是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好,他根本未曾想到要将信取出来看一看,又将包裹包好,伤心了片刻,倒在床上,连日来劳累无比,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沉沉睡了过去。

到关山雄一觉睡醒,睁开眼来之间,船舱之中,一片通明,早已是白天了。

关山雄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了舱门前,然而他一到门前,舱门便自动打了开来,门外早就有两个黄衣人,一个捧着汤水洗脸盆,一个捧着一只漆盘,有饭有菜。

关山雄向后让了一让,那两人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关山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可是那两个人像是完全未曾听到一样,一个转身,便已走了出去,又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关山雄连忙走到了门旁,伸手去推门,怎知门关得十分结实,他竟推不开。#

关山雄心中不禁大怒,在门上“砰砰”敲了两下,叫道:“喂,你们将我倒锁在里面做甚?”

可是门外却像是没有人一样,并没有人回答他。

他从门缝中向外张望,却非但有两个黄衣人站在门前,还有许多黄衣人在甲板上走来走去,除非这些黄衣人全是聋子,否则万不会听不到他的叫声的。然而,看那些人的情形,却又像是根本未曾听到他的叫声!

关山雄心中十分恼怒,转身洗了一把脸,匆匆用了一些饭,又到门旁,大声道:“我已吃完饭了,你们将盆子拿出去吧!”

这一次,他一叫,舱门却立即打了开来,一个黄衣人走了进来。

关山雄道:“哼,我早知你们不是聋子!”

他一面说,一面向外跨去,然而他才跨出了一步,一个黄衣人便已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去路拦住。

关山雄一伸手,去推那黄衣人。

他一面伸手去推那黄衣人,一面抬头向那黄衣人看去,他一看之下,已经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僵在半空,难以动弹。

原来他和那黄衣人一个照面之间,只见那黄衣人面如死灰,眼中泛着青色的光芒,面肉平板,一点表情也没有,那种阴森之极的神情,虽然在大白天,也不由得令人遍体生寒!

关山雄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却又刚好和进舱去收拾东西的那个黄衣人,撞了一个满怀,关山雄一仰头,向那个黄衣人看去,更是打了一个冷噤。

那黄衣人的面上,有着一个交叉疤痕,自两道眉毛的眉尖起,到下颊为止,交叉之点,恰在鼻子上,更令得他看来如同鬼怪一样!

关山雄连忙打横跨出了一步,那黄衣人也跨出了舱去,接着,“砰”的一声,舱门又已关上。

关山雄退到了船舱中,坐了下来,心中不由得骇异之极!

他在江湖上行走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是正邪人物,却也可以分得出来的。照他看来,眼前这两个黄衣人便是邪派人物中的高手!

那么,这个怪老妇人究竟是什么人呢?硬要自己跟着她走,又是什么意思呢?

关山雄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他推幵窗子,向外看去,只见船正在顺流而下,去势甚快,关山雄心想自己若是准备离去的话,如今船在江中,还可以偷偷离去,若是到了大海之中,那可是逃生无门了!

他将头探出窗去,只见他的舱是在下一层,窗外便是江水,上面还有一层船舱,才是船舷,如果他从窗中跨出去,却是不易有人发现。

关山雄的水性甚好,他自信要泅水到岸上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主意打定,一只腿已跨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那个包裹,他心中立即想起,这是师父的遗物,师叔伯一定十分想得到它,自己何不将之带在身上?

他又跨进了舱中,将那只包裹背好,这才跨出了窗子去。

他两手拉住了窗子,两只脚已经浸在水中,正待一松手,落入水中之际,忽然听得左首一个窗子之中,传来了一声尖叫道:“我不吃什么东西!”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有碗碟被人摔破的声音。

关山雄一听,便听出那是文青霜的声音。

他不禁一怔,心想:“原来文青霜就在隔壁的船舱之中!”

他一面想,一面双手仍抓住了窗子,却不放开来。

他立即又想:“我要不要去救她呢?”

他呆了片刻,才慢慢地移动身子,到了那个窗子的下面,伸手推开了窗子,向内看去。

只见那船舱十分小,还堆着许多杂物,文青霜正伏在一堆绳子之上,肩头起伏,想是在哭泣。

关山雄看了一会儿,见文青霜并未曾觉察自己已在窗口,他只得低声道:“文姑娘!文姑娘!”

文青霜陡地回过头来,她左颊之上的红肿还未曾消褪,目射寒光,望着关山雄。

关山雄忙道:“你可会游水么?从这里出来,我们可以赴水而走。”

文青霜呆了一呆,一个转身,向窗口走来。

她转到了窗口,以怀疑的眼光看了关山雄一眼,又向江面看了看,面上的神色,更显得十分难以捉摸。

关山雄见她还决定不下,急道:“快一点,要不然,只怕被人发现,便没有机会走脱了!”文青霜又呆了一呆,才冷冷地说道:“你再多救我几次,也是没有用的。”关山雄一呆,道:“什么没有用?”

文青霜道:“你可是想我忘了我们对你的深仇大恨么?”

若不是这时候关山雄怕笑出声来被人发觉,他当真会扬声大笑起来。他仰头干笑了几声,道:“好了,还是那句话,上了岸之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有机会的话,你只管在我背后杀我好了。”

文青霜不再言语,已跨出窗来。

关山雄看出她因为受了伤,行动不怎么灵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背,几乎将她从舱中拉出来一样,一出窗,关山雄手一松,两人便一齐落入了水中。

这一日,江中风浪颇大,船行又速,水声哗哗,将他们两人的落水之声一齐遮了过去,两冬向水下沉去,过了片刻,才又浮了上来。

当他们浮上水面之际,那艘船早已去远了,船上的黄衣人,看来也只剩下了一个小黄点,看情形,船上的人还未曾发觉两人已经离去。

文青霜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力道游水,关山雄带着她,向江岸游去,好一会儿,才算是上了岸。

当两人穿过江边的芦苇丛,向岸上走去的时候,两人都累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岸边十分阴凉,几只孤雁,呼呼呷地叫着,飞了开去,晚霞如血,照在两人的脸上。

两人一言不发,躺在岸上,好一会儿,关山雄才手在地上按着,坐了起来。

关山雄一坐起来,文青霜也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文青霜全身湿透,乌黑的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看来更是楚楚可怜。

关山雄道:“文姑娘,你可有力走路么?”

文青霜一声不出,勉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便向前走了开去。

关山雄连忙追了上去,道:“文姑娘,天快要黑了,你身受重伤,且孤身一人。”

关山雄话还未曾讲完,文青霜已声音冰冷,道:“上岸之后,各走各的路,这不是你说的么?”

关山雄道:“我只不过是不放心你而已。”

文青霜已转过头去,面上现出了一副十分高傲的神气来,道:“大可不必。”

关山雄苦笑了一下,心中还想向文青霜问一问,金龙帮总坛之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然而他看文青霜的脸色,只怕多半是不再会答的了,所以,他也不再开口。

他望着文青霜的背影,看着文青霜步履不稳地消失在暮色之中,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惘之感来。

那种像是失去了什么,但是又把握不到什么,怅然若失,又说不出究竟是失去了什么的感觉,是他从来也未曾有过的。

而且,在那种怅惘之感袭来之前的一刹那,他还是全然未曾想到自己在下一刻,心境竟会变得这样寂寥,而如今,那种寂寥之感,却罩住了他整个心灵,使得他木然地站在江岸上。

直到月华初升,关山雄看到了地上长长的影子,他才猛地省起,觉出自己在江岸,至少已经站了有一个来时辰了。

他又苦笑一下,因为他为什么竟会在岸上站了那么久,以及在那一个来时辰中,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仍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一省起之后,立即便向上游奔去。

他要尽快和师伯、师叔见面,他知道就算丐仙车轮曾向他师长说起他去了何处,他那么久未曾回去,师长也一定十分挂念了。

他沿着江边向前飞奔着,到了半夜时分,只觉得喉干舌燥,心跳不已,只得停了下来,略喘了几口气,就在这时,只见上游有一只小船,也是沿着江边,正飞也似的顺流而下。

关山雄也未曾在意,转眼之间,那只小船已到了近前,只听得船上一个作渔翁打扮的人,突然唱道:“不网鱼来不网虾,专网岸上大冬瓜。”

关山雄听得那渔翁这样唱法,心中不禁为之陡地一呆!

而就在他一呆之间,那渔翁身子一转,已面对着关山雄。

关山雄和那渔翁一个照面,就着小船上的“气死风灯”,他一眼看到那渔翁,哪里是什么渔翁,正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金龙帮中的一个副堂主!

关山雄虽然叫不出那人的名字来,但是那人相貌古怪,关山雄却是记得,关山雄一看,心知不妙,转身向外便逃!

他逃出了一步,“呼”的一声,便有一样东西当头罩了下来。

关山雄翻手一掌,向上拍出,他这一掌拍得十分及时,但是他手掌所碰到的东西,却是软绵绵的,毫不着力。

所以,他那一掌,也未能将这东西震开。

而在那电光石火之间,那东西“刷”地落了下来,已将他全身罩住,竟真的是一张大网。关山雄怪叫了一声,一股大力曳来,已将他身子拖倒,拖过了芦苇丛,“砰”的一声,跌倒在甲板上。

那副堂主又唱道:“网到了大冬瓜,切片又剁花,留下大脑袋,祭天祭地祭鬼魂!”

关山雄听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身在网中,连连挣扎,却是挣扎不脱,急叫道:“你网了我来做什么,快放开我!”

那副堂主也不出声,只是将船桨在水中一拨,拨起了一大丛水草来,“啪”的一声,摔在关山雄的脸上。

关山雄正在开口大叫,冷不防有水草摔了过来,口中塞了一口水草,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好不容易将口中的水草拉了出来,赌气不开口,心知自己落到了金龙帮人物手中,那一定是要受尽苦楚了。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只见那小船已离开了广阔的江面,转入了一个十分狭窄的海港中,向前曲曲折折地划着,又过了半个来时辰,竟到了一个小个的湖中。

那湖中,生满了葛蒲芦苇等水草,高的竟达两丈,船行其中,擦到了芦苇,“啪啪”之声不绝,真难想象他是怎样认路的。

又过了片刻,眼前睦地一亮。

关山雄定睛看去,不禁呆了半晌,只见前面一字排开,约有七八艘大船,那些大船和普通的船不同,船上只是甲板,而甲板之上,则建造着一幢十分精致的平房!显然,若是八艘船分幵来,那么这幢平房便也可以分成八部分。

而只要八艘船在一起,那么,这幢平房便不亚于一个小庄院!

那副堂主将小船划到了大船边上,仰天打了三个呼哨,那几艘大船上,立时有人现身,提着灯笼,道:“是康副堂主么?”

那副堂主答道:“是,捉到他了!”

船上那人道:“各人正在等着啦。”

关山雄听得这两人的对答,心中不禁奇怪了起来,因为听这两人的对话,那副堂主像是专门来找他的一样,而不是偶然遇上的!那么,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动的呢?

关山雄在江边,可以说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人便是文青霜。而如今,金龙帮的人居然知道他的动向,那不问可知,一定是文青霜向他们泄露自己的行踪了。

关山雄一想及此,心中不禁大怒!

他前后已救了文青霜三次,却想不到文青霜居然如此绝情!

但是他转念一想,文青霜每次都说她绝不感恩,这似乎也怪不得她。

关山雄心中乱成了一片,连被人家提上了大船,都不知道。

直到他眼前大放光明,他定下神来,向前看去,只见他已在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之中,房中只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关山雄都是认识的,一个是银蛇书生华缺,一个则是周心威。

周心威正一抖手,将关山雄从网中抖了出来。

关山雄一出网,身形凝立,昂着头一声不出。

周心威在他的肩头上,轻轻一拍,道:“你不妨坐下啊!”

关山雄一声冷笑,道我既落在你们手中,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周心威一笑,道:“你料错了,我们绝没有杀你之意,你坐下来再说。”

关山雄道:“哼,坐就坐,我怕你们么?”

他大模大样地向旁跨出了几步,便坐了下来,周心威道:“我们有几句话想问问你,要请你照实回答我们。”、关山雄道:“那你们大可放心,峨眉弟子不会说谎话的。”

周心威一竖大搏指,道:“好,阁下确能为峨眉派争光!”

关山雄冷笑一声,道:“峨眉上下,全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哪一个不能为本派争光!”

周心威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关朋友,你别意气用事,咱们平心静气,来研究一些事情,你说可好么?”

关山雄一声尖笑,道:“平心静气?”

周心威沉声道:“不错,关朋友,事情绝不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关山雄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不出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我师父行侠仗义,却惨死在文天残老贼之手,这还不够明白么?”

周心威道:“不错,从表面看来,确是如此,但是我们文副帮主,却绝不是邪恶之人,何以忽然在油江口,会做出了烧杀淫辱的事来呢?”

关山雄听到此处,不禁忍无可忍,也霍地站了起来。

这时,周心威恰好在他的身前,他站了起来之后,和周心威正面而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周心威相比,相去不可以道里计,但是这时,他却丝毫也没有怯懦之意。

他大声道:“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师父陷害文锷?”

周心威还未幵口,华缺已然阴恻恻地道:“不错,我们正有此意。”

关山雄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倒好笑了,当文锷到金龙帮总坛之际,他还未曾死,为什么不当众剖白?”

华缺沉声不语,好一会儿,才道:“这一点,我们还未曾弄明白。”

关山雄厉声道:“那你们弄明白了些什么?”

周心威道:“关朋友,你且坐下来再说,我们如今实在还未曾明白什么,但是我们却想弄明白一些可疑的事情,关朋友,你年纪虽轻,但你却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当然也希望事实真相大白的。”

关山雄连声冷笑,道:“你不要巧言令色了,事情真相,还有什么不明的,我不愿再和你们讲下去,你们要将我怎样?”

周心威的态度却十分温和,道:“还是那句话,我们要问你一些话。”

关山雄昂头冷笑,并不出声。

周心威道:“你和雷去恶下山,一路之上,可有发现他和什么人来往么?”

关山雄冷冷地道:“没有。”

他在回答“没有”两字之际,忽然想起自己背后那包揪之中的那封信来。他心中不禁疑惑:师父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呢?当然不会是在峨眉的时候,因为如果在蛾眉,有陌生人送信来,自己当然会知道的。

那样说来,师父收到这封信,应该是在和自己下山之后了。

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在关山雄的记忆之中,雷去恶一直和他在一起,只有事情发生之前的一天,雷去恶突然有点异状。

关山雄正待继续回忆之际,周心威已道:“好,我相信你,那么,雷去恶有没有可能,和什么人秘密地会见,不让你知道呢?”

关山雄涨红了脸,怒道:“我师父和我情逾父子,更何况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为什么要有事瞒住了我?”

周心威道:“那么你和他一直在一起的了?”

关山雄应声道:“是……”

但是他只讲了一个字,便顿了一顿,道:“也不是一直在一起,最后那天,师父……他说有些要事,先到前面去,令我随后跟来……”

华缺和周心威两人互望了一眼,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关山雄道:“我们分手之际,是在距油江口八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

周心威道:“他可曾说是什么急事么?”

关山雄道:“有!因为他听说在油江口,有一个武林高手正在作恶,他要赶去铲除那恶人,又怕我武功不济,同去受害,是以才一个人前去的!”

周心威追问道:“这又奇了,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听到有人说在油江口有武林高手在作恶,你竟听不到?”

关山雄一瞪眼,道:“那有什么奇怪?我师父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他可以听到在很远地方人们的交谈声,我自然听不到。早在两三天前,每到镇甸上的饭店吃饭之际,他总是紧皱双眉,说听到了那些话,这又何足为怪?”周心威听了,不禁无话可说。

华缺沉声道:“算你说得有理,那么,你又是如何与他会面的?”

关山雄没好气道:“他走了之后,我也随之启程,当天傍晚,在油江口,我便见到了师父,当时他已经将那恶人擒住了,嘿嘿,那恶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金龙帮文副帮主!”

华缺和周心威两人互望了一眼,周心威道:“关朋友,你可曾仔细地想一想,若是你要做文副帮主作恶的证人,实是不够资格的。”

关山雄怒道:“为什么不够?”

周心威道:“你既未曾听得任何人说起文副帮主作恶,在你看到他之际,他已落入雷去恶的手中,手筋足筋都已被挑断了。”

关山雄想要反驳,但是他一张口,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因为周心威所讲的,全是事实,的确,他既未听得任何人说文锷作恶,也未亲眼看到他作恶。然而,关山雄却相信雷去恶的话,他绝不会像周心威那样去怀疑雷去恶的。

他冷笑了几声,道:“周堂主,你别花言巧语了,文锷作恶,江湖上人已尽皆知道,我师父为主持正义,而惨遭老贼所害,这也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就算你舌灿莲花,又怎能改变事实?”

周心威一声长笑,道:“关朋友,你如何会被我们请来此处的,你一定已明白了?”

关山雄听得这一问,不禁想起了文青霜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高了头,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

周心威道:“那就好了,据文姑娘说,有一个人对你师父之死极其关心,还要和你一起报仇,你可知道么?”

关山雄知道周心威是对那怪老妇人而言,忙道:“我当然知道。”

周心威沉声道:“关朋友,这老妇人,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关山雄道:“是什么人不好?你们华副帮主,不是星宿派中人么?”

周心威道:“不错,华副帮主是星宿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你师父认识那个老妇人,她是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魔头,毒尸花风姑。”

周心威的语音,并不是十分高,可是,他“毒尸花风姑”五个字一出口,关山雄的身子陡地一震,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刹那之间,他想起了罩住文青霜的那血也似红的袋子,想起了那么多形状诡异的黄衣男子,想起了那怪老妇人行事的邪门。

他知道,周心威所说的不错,那怪老妇人的确是连邪派人物也不齿,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魔头,毒尸花风姑!

他实是难以明白在自己师父和毒尸花风姑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师父是峨眉派的高手,是正派中有名的人物,怎可能和花风姑这样凶恶之极的人在一起,花风姑又怎可能为自己师父之死而痛哭失声?

关山雄呆住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周心威和华缺两人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华缺才道:“如今,你明白事情有些溪践了吧。”

关山雄猛地摇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蹊跷,就算花风姑和我师父相识,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不能掩饰文锷的恶行!”

周心威道:“关朋友,照我们看来,文副帮主绝无什么恶行。”

关山雄怒道:“放屁!他没有恶行,难道是我师父冤枉他?”

周心威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唉,我们还是对许多事情不明白,你去吧,我们相信你是一条汉子,你讲的也全是实情。”

关山雄不由呆了一呆,道:“我走?你们肯放我走?”

周心威道:“当然,我们与你为难做甚?”

关山雄呆了半晌,在那半晌之中,他实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而实际上,他脑中只是一片混乱,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关山雄知道文青霜已到了这里,而如今,他之所以能离去的话,那当然是文青霜并没有记仇了,可是,文青霜却又明明是说过她一样不会放过~他的!

他感到莫名其妙,好一会儿,周心威才道:“关朋友,你还不走么?”

关山雄干笑了一下,道:“我……想和一个人见上一见,不知是不是可以?”周心威奇道:“你想见什么人?”

关山雄吸了一口气,道:“文姑娘。”

周心威呆了一呆,道:“关朋友,我想文姑娘不会见你的。”

关山雄心中怅然若失。

但是他却也没有再坚持下去,只是道:“那就算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大船的边上,已有一艘空的小船在等着他,他一跃下了小船,荡起桨来。

他才一荡桨,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听说你要见我,是不是?”

关山雄陡地转过身来,只见文青霜站在大船上,正望着他!

关山雄一见是文青霜,不由得陡地一呆。

这时,文青霜已换过了衣服,一头青丝,松松地绾了一个髻,看来更是俏丽之极!

文青霜又道:“你可是要见我么?”

关山雄忙道:“是。”

文青霜道:“有什么事?”

关山雄茫然一笑,道:“没……没有什么事。”

文青霜也不出声,默默地望着关山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没有事,我要进去了。”

她一面说,一面缓缓地转过身去。

关山雄又忙道:“文姑娘,且慢!”

文青霜停了下来,侧着身子,并不出声。

关山雄苦笑了一下,道:“你说绝不会放过我的,如今为什么又放我走?”文青霜又呆了半晌,才道:“下次我再遇到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她讲完了这句话之后,像是怕关山雄再进一步问下去,她便没有法子回答,身形一晃,已经疾掠进了屋子中去了。

关山雄站在小船之上,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忽然之间,会叹起气来,他只是觉得心中十分郁闷,十分不好过,所以才忍不住叹起气来的,然而叹气之后,他的心中,却又并不见得好过些。

他划动了船桨,小船慢慢地向前流去。

他希望文青霜又会在大船上出现,将他叫住。

但是,关山雄在心中自己问自己:如果文青霜又出现了,自己和她说一些什么好呢?他觉得自己没有法子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关山雄和文青霜两人,毕竟还是仇人,而且相互间的仇恨还非常深,那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一面想,一面用力地荡着桨,小船如箭也似向前射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出了汊港,已可以看到辽阔的长江江面了。

关山雄心想,自己刚才又忘了询问在金龙帮总坛之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变故,也不知道师叔伯现在怎样了。如今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得找到他们会了面再作打算,要逆江而上,这小船却是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将小船划到了江边,便弃船上岸,沿着江岸,向前飞奔而出。

关山雄被花风姑带上船,顺流而下,驶出了大约七八十里,关山雄准备一口气向前奔去,直到见到了师门亲人,再作打算。

他沿江急驰,约摸奔出了三五十里,便已经看到前面江心之中,有一艘大船在顺流而下。

关山雄又奔得近了些,看出那船正是自己师叔伯所乘坐的那一艘,关山雄心中不禁大喜,老远地看去,他看出船头上一人,像是大师兄诸葛凡。

他连忙扬声叫道:“诸葛师兄,诸葛师兄!”

那船越来越近,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经驶过了关山雄。

可是,船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关山雄可以肯定在船头上那个背对他而立的人,便是大师兄诸葛凡,和他相距只不过三五丈,但是,却一任他叫破了喉咙,诸葛凡连身子邡不转动一下!

关山雄心中不禁大是奇怪,他转过身,沿着江岸,疾奔了里许,那时,他已经追过那艘大船十五六丈了,他不再犹豫,踊身一跃,跃到了水中,向那大船的船头游了过去,大船顺流驶来,势子甚猛,几乎将关山雄卷到了船底之下。

幸而关山雄水性十分好,他用力划了几下,避开了船头,等大船在他身边滑过之际,他身子猛地一纵,便已握住了舵柄。

他握住了舵柄之后,松了一口气,双臂齐开,向船上爬去。

不一会儿,他身子湿淋淋的,已经到了船上,大声叫道:“诸葛师兄,你听不到我的叫唤么?”

他一面叫,一面向船头上看去,一看之下,他顿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船头上那人,从背影来看的确是诸葛凡,但是这时,关山雄已看到了他的面庞,那却并不是诸葛凡,而是一个半边面红,半边面白的阴阳脸汉子!那汉子不但生就了一张阴阳脸,而且三角眼、倒吊眉,样子奸险之极,这时,口角正带着阴森森的微笑,望着关山雄。:关山雄一怔之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一步刚退出,背心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关山雄连忙转过身来,只见自己身后,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悄没声地多了一个人。

关山雄心中大是骇然,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道:“朋友,你这话却好笑了,你摸上了我们的船来,却来问我们是什么人,此是何意?”

关山雄赔笑道:“那是我弄错了,我……我以为这是我们的船。”

那汉子又阴阴一笑,道:“是么?”

关山雄十分尴尬,四面一看,其实在长江中行驶的船只,只要是一样大小的,样子都差不多。

他这时再一看,也不能肯定这艘船是不是蛾眉派师叔伯所用的那一艘!他只得又道:“是的,我看错了。”

那汉子又阴阴一笑,道:“看错了也不打紧,请舱中坐。”

关山雄摇手道:“不!不!我心急找人,还是快些离去的好。”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朋友,既来之,则安之,你心急什么?”那汉子话未讲完,右手已疾伸而出,五指如钩,向关山雄的手臂抓来。关山雄身子一侧,反手轻轻拍出了一掌,可是那汉子的手臂陡地一屈,突然一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向关山雄的背后发出了一掌!

从那汉子站的方向来说,他实是绝没有可能发掌击向关山雄的背部的,但是那汉子的这一掌却又的的确确击向关山雄的背部,就像是他的手臂可以随意向任何一个方向弯曲,而根本不受手臂骨的限制一样怪诞。

关山雄在一呆之间,“啪”的一声响,后背已被一掌击中。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一个踉跄,向前跌了出去,跌到了船舱的门口。

关山雄手在舱壁上一撑,想要稳住身形之际,从舱中忽然又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的肩头抓住,往里便拖。

关山雄身不由己,被那只手拖了进去,耳际听得人道:“朋友何必客气,快进来吧!”

关山雄心知这些人定非善类,自己一定是上了贼船,心中大是焦急,他连忙定睛看去。

一看之下,他又不禁一呆,因为船舱中的陈设,竟也和天尘剑客乘到金龙帮总坛之时的那艘船一样!

刚才,关山雄以为自己确是上错了船,但这时,他又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上错船,只不过不知道这艘船何以会到了这帮人的手中而已!

关山雄一弄清了这一点,便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妙!

他勉力定下心神来,仔细看去,只见舱中原来是天尘剑客四人所坐的椅子上,这时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那两人都有五十上下年纪,奇怪的是,那男的剑眉斜飞,貌相十分威武,看来一点邪气也没有,和他一上船就见到的那几个人邪气十足,大不相同。

而那一个女子,虽然已有五十上下年纪,但是却仍然穿着得十分华丽,面目庄严,也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两个人坐在一起,看来像是夫妇。

关山雄一看到这两人,心中不禁略略放下心来,因为这两夫迫看来绝不像是坏人。而那抓住了关山雄胸口的人,在关山雄一踏进船舱之后,便已将关山雄松了开来。

关山雄顺眼向那人一看,只见那人獐头鼠目,却也是一脸奸相。

关山雄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想这两人不知是什么人?何以他们自己看来如此正派,手下的人却个个如此不堪?

关山雄一面想,一面不等人家开口,便踏前一步,道:“在下误以为这艘大船是我师伯所乘的船,因而泅水上船来,尚祈阁下见谅。”

那中年男子道:“原来如此,那是小意思,不必多说什么的。”

关山雄心中一喜,心想那男子当真如此通情达理,自己还以为有大麻烦哩!他连忙转过身去,道:“那就多谢阁下了!”

可是,他一转过身去,却又见两个凶神恶煞也似的人拦在他的面前,关山雄不禁一怔,道:“请两位让路。”

那两人只是阴阴地望着关山雄,一声不出。

关山雄忙又转回身来,向着那男子道:“阁下的手下,为何拦住了我的去路?”

那男子一笑,道:“或者是他们深知主人主意,知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的缘故!”

那中年男子的态度,一直十分客气。

关山雄虽然渐渐地觉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仍大有蹊跷在。但是人家那样客气,他却也难以发作。

他勉强一笑,道:“不知阁下还有何吩咐?”

那中年男子向身边的中年美妇一指,道:“你可认我们两夫妇么?”

关山雄道:“未曾瞻仰前辈的风采。”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但如今,若有人向你问起我们两人来,你一定说得出我们两人的相貌和形状来的了?”

关山雄心知对方这一个问题,其中大有古怪在,但是他是个老实人,却又不会作其他回答,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当然!”

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道:“小哥,麻烦就在这里了!”

关山雄莫名其妙道:“什么麻烦?”

那中年男子道:“我们两夫妇这次外出,绝不能让武林之中,任何人知道一点声息,可是你却撞上了船来,见到了我们。”、关山雄失笑道:“那有什么麻烦,我绝不对任何人讲起便是了。”

那中年男子却绷紧着脸,一点笑容也没有,以至关山雄看着他的脸,自己也笑不出来。

中年男子沉声道:“小哥,你可知道如今这年头,人心不古,要相信一个人,是十分难的事!”

关山雄听了,心中不禁大是有气,道:“那么阁下待要如何?”

那中年男子陡地站起身来。他只不过是从坐着变成站起,可是那一站之际,便已显得他气势非凡,惊人之极!

关山雄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那中年男子左臂一扬,左袖“刷”地扬了起来,袖角已将关山雄的“带脉穴”封住,几乎是同时,他右手也已扬起,向着关山雄的顶门便拍了下来!

关山雄虽在那刹那之间,心中实是骇然之极!

他实是想不到那中年男子貌相如此庄严,竟然会说下手便下手。他刚才还在说自己误上了他的船只是“小意思”,然而转眼之间,他便已封住了自己穴道,要将自己打死!

这时,不要说关山雄被封住了穴道,根本出不了声,就算他的穴道未被封住的话,他也一定会因为那中年书生主意变化之快,行动之反复无常,而弄得目瞪口呆,讲不出话来的。

眼看那中年书生的右掌挟着一股大力,向关山雄的头顶直压了下来,关山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就这样便做了枉死之鬼!

他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自忖必死无疑了!

然而,就在此际,只听得那美妇人开口,道:“且慢下手。”

中年男子的手掌,陡地停住。

关山雄翻起眼珠,向上看去,只见那中年男子的手掌离他的头顶只不过两寸左右而已。

那中年男子转过头去,道:“为什么不下手?”

美妇人道:“你刚才没有听他说么,他正在找他的师伯,那他的师伯也自然正在找他了,先问明了他的来历,以免多树强敌,节外生枝。”

中年男子一笑,道:“看他这身武功,也不像是什么名门弟子!”

关山雄在这样的境地之中,本来心中只有愤怒,但是他一听得那中年男子这样说法,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惭愧之念!

的确,他的武功并不好,和同门师兄弟比起来,差得很远,除了内功扎得有根基之外,其余可以说一无可取之地!

而如果他说出乃是蛾眉弟子的话,只怕人家绝不会相信,而就算信了的话,那也是对蛾眉的声名大有损害之事!

所以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若是那中年男子向他询问的话,他决定不说自己是峨眉弟子。

他正在想着,那中年男子手一移,已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之上,将他的穴道拍活,道:“你师伯是什么人?”

关山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我武功不值一哂,若是提起师伯他老人家的名头,反倒有损他的英名,不说也罢。”

那中年男子回头向美妇人望了一眼,美妇人盈盈站起身来,道:“你不肯说,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关山雄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说,当然不会忽然之间又转变念头的。

他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多问了,我不会说的了。”

那两夫妇又对望了一眼,面上都现出了犹豫的神色来。

关山雄并不知道他这一顾及峨眉的声名,又自己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值一提,却救了他的一命!

那两夫妇本是武功极高的厉害人物,虽然两人看来,俱是一脸正气,一点也不像邪门中人,但是却是邪派中屈指可数的厉害人物。如果关山雄说出他是峨眉弟子的话,那么,以这一对夫妻的武功而论,也未必会怕天尘剑客等人的。

那么,那中年男子的一掌,也早就击下去,而关山雄也一定早死了。

可是如今,关山雄却不说,那使得这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这两夫妻的武功极高,但是生性多疑,关山雄不肯说出他自己的来历,更使得他们两人以为他是有着极大来头的人。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道:“你真的不说么?”

关山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道:“我师伯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我的武功却微不足道,我怎肯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来,使他英名蒙尘?”

关山雄本来并无意替天尘剑客过分吹嘘的,但是在他的心目之中,掌门师伯自然是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而事实上,天尘剑客的武功当然是一流身手,但是却还未到数一数二的境地,若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中,他自然是有份的,但第一、第二、第三却还轮不到他!

而关山雄此际说来十分正经,使那两夫妇的心中更是起疑。

那美妇人道:“暂且留着他一命,将他囚在船上,再慢慢打听他的来历,若是无足轻重,一掌了结,若是当真非同小可,那我们事完之后,再将他放走,也于我们并无损害。”

中年男子道:“说的是!”他一挥手,一股大力,将关山雄拂得向后,连退出了几步,大声道:“将他关了起来,若是让他走了,你们别想活命!但是也别太苟待他!”

那两个凶神恶煞也似,随待在侧的汉子,立时答应一声,一个自左,一个自右,迎了上来。

关山雄心中勃然大怒,他一见两人迎了上来,手腕一翻,双掌一齐向外拍出!

关山雄此际心中极怒,双掌向外拍出,全然不顾什么招式章法,只是用力击出,希望击中对方,以出心头一口怒气。

关山雄上了这艘船,自然可以说是倒霉之极。

他上了船之后,运气却不错,他不肯讲出自己的门派来历来,暂时保住了性命,而此际,他胡乱地拍出了两掌,全然不顾章法,却又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那两夫妻乃是何等样人物,若是关山雄一出手是峨眉家数的话,自然会立即被人认出来的,而他胡乱一击,那两人看了,四眉齐皱,却仍是没有机会看出他的门派来历来。

而关山雄只是胡乱击了两掌,也根本没有机会再发第三掌了!

因为他两掌才一拍出,根本未曾击中对方,却被那两人一伸手,已将他双手脉门扣住,关山雄全身稣麻,一点力道也没有。

他到了这时,才知道那一男一女的手下,个个武功也自不弱。

他张口怪叫了一声,身子已被人疾荡了起来,“呼”的一声,从舱门中直抛了出去,他还未曾跌到甲板上,人影一闪,一个人已掠了过来,凌空将他接住,一手托住了他的腰际,中指按住了他腰际的软穴,令得他一动也不能动。

关山雄身子被人托着,连接住他的是什么人,都看不到。

他被那托住他的人托着,带出了丈许,到了一个底舱的舱口,只见那人一脚踢开了舱盖,将他的身子,头下脚上,直抛了下去!

那底舱之中,漆也似黑,什么也看不到,关山雄头下脚上,倒撞了下去,心想这一撞,只怕便要将自己撞得七荤八素!

他身子直跌了下去,又听得上面有人叫道:“主人说别太苛待了他!”

又有一人答应了一声,道:“有数了!”

紧接着,“刷”的一声,自上而下,飞下了一件不知什么东西来,关山雄只觉得肩上一紧,身子突然被倒提了起来。

他本来是头下脚上跌下去的,身子一被倒提了起来,便变成了头上脚下,双足立即踏到了舱底,却是稳稳地,一点也没有受伤。

关山雄抬头向前看去,只见有一只飞爪也似的兵刃,向上一缩,显然刚才抓住了他的肩头的,乃是这一只飞爪索。

紧接着,“砰”的一声,舱盖已然关上,底舱之中,立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阵阵霉味,扑鼻而来,令人欲呕,显然那是一个从来也没有人到的地方。

关山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他除了苦笑之外,实是没有别的事可做。

因为在一天之前,他也在船上,设法逃了出来,但如今,他却仍然在船上!

一天之前,他虽然是在毒尸花风姑的船上,但是毒尸花风姑却像是对他很好,而且和他同仇敌忾,但如今,船上的那一男一女是谁,他却不知道,而他则被囚在这黑舱房中!

关山雄坐了片刻,站起身来,他刚才泅水前来,火折子早已湿透了,根本没有用处,所以他只好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摸到了舱壁,敲了两下,发出的声音,十分坚实。

关山雄本来想要发狠将舱壁击破,任由江水涌了进来,和船上那些人同归于尽的,但是他一敲之下,知道想要击破舱壁,绝不是自己能力所能做得到的了。

他又摸索了半晌,摸到了一大团缆绳,便靠着缆绳,坐了下来。可以听到甲板之上,不断有人在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关山雄心想反正自己出不去,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地睡上一觉再说。

他一定下心来,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待朦胧地睡去。但是,也就在此际,忽然听得黑舱的一个角落上,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人躲在舱角上,正在敲钉子一样!

关山雄乍一听到那声音,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略略睁一下眼而已,因为那种声音可能是从邻舱传过来的。但是,当他又要合上眼睛的时候,那种“啪啪”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下幽幽的长叹之声!

那一下长叹之声,不禁听得关山雄毛发直竖,因为敲钉声可能从邻舱传来,这长叹声是绝对不会从它处传来的。

关山雄在刹那之间,睡意全消,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他一面问,一面竭力睁大着眼睛,向前看去,想看清在哪个角落中发出怪声,发出长叹声的究竟又是什么人。但底舱中密不通风,舱盖紧紧地闭着,一点光线也没有,关山雄用尽了目力,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虽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回答,但是却有一种“噗噗”之声,向他渐渐地移近来。

听那声音,像是向他移近来的人,穿着一双木头做的鞋子一样,所以在舱底走动,才会发出那种木头相击的声音来的。

关山雄呆了片刻,他听出那声音离自己已只有七八尺远近了,连忙身形一转,转到了那堆缆绳的后面,躲了起来。

他才躲起,便听得又是一下长叹之声,道:“你大可不必躲我,你看我不见,我却可以将你看得清清楚楚,你躲我何用?”

那声音听来并不凶恶。

关山雄迟疑了一下,道:“原……来你有夜视之能。”

那人却又并不出声,关山雄又道:“你……也是被他们关在这里的么?”

那人发出了哑哑的一下笑声,道:“关?世上只怕还没有什么人可以关得住我!”

关山雄道:“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贪图这里黑得有趣么?”

那人道:“别胡说,峨眉鼠辈,有多少人在上面?”

关山雄忽然之间,听得那人讲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心中不禁愕然之极,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我说,你被人抛下来时,可曾看清有多少峨眉鼠辈在上面?”关山雄呆了一呆,他已经知道这艘船原来正是师伯所乘的,但后来船却易了主,而这个人大约未曾离开过这黑舱,所以他以为船上的还是峨眉高手。

而听他的口气,开口“峨眉鼠辈”,闭口“峨眉鼠辈”,自然是峨眉的敌人了。

关山雄一想及此,心中便大是有气。

他冷冷地道:“峨眉高手,全在船上。”

那人又道:“连雷去恶这个贼子也在么?”

关山雄一听得那人称自己的师父为“贼子”,心中更是大怒,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你不必问我,你既然落在峨眉派的手中,被他们困在黑舱中,我自然和你同仇敌汽,一鼻孔出气的了!”

关山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鬼才和你一鼻孔出气哩!”

他想了一想,问道:“你在这里,已躲了有多久了?”

那人道:“已有四天了。”

关山雄道;“那你不在江湖上走动,已有多久了?”

;关山雄这一问,也是大有理由,因为只要最近曾在江湖上走动之人,谁不知道雷去恶生擒文锷,勇闯金龙帮总坛一事?那人若是知道,也不会再问起雷去恶了。

那人道:“已有许久未闯江湖了。”

关山雄冷冷地道:“那难怪你不知道了。”

那人道:“我不知道什么?”

关山雄道:“自然是震天动地的大事!”

那人道:“是了,所以峨眉上下,才一齐乘船东下的,是不是?”

关山雄道:“不错,你躲在这里,可是准备暗算峨眉派么?”

那人道:“正是,但是我却少一个人帮手,所以始终未曾下手,如今你来了,那太好了。”

关山雄几乎要“呸”的一声,唾过去!

但是他转念一想,那人并不知船已换了主,他若是有什么办法,本来准备暗算峨眉派的话,正好用来对付船上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何不听听他的主意如何?

因之,他强捺下胸口怒火,道:“好,你倒说说,有什么办法?”

那人道:“我的样子,峨眉鼠辈都认得出一一”

那人讲了这一句话,关山雄心中便不禁苦笑,因为他也是峨眉弟子,但是他已和那人讲了许多话,却不知那是什么人!

那人续道:“所以,如果我一现身,便需明刀明枪了,但你却不同?”

关山雄道:“我又有什么用处?”

那人道:“你关在此处,必然有人会给你送吃的东西来,到时,你就说你要见一见雷去恶,有重要的话对他说。”

关山雄听了,心中一阵难过,失声道:“我师父一一”他本来是想说“我师父已惨死在文天残之手”的。可是他讲了三个字,便陡地省起那人正准备算计峨眉派中人,若是自己暴露了身份,那岂不大是糟糕之事?

所以,他只讲出了“我师父”三个字,便陡地住口不言。

那人道:“你师父什么?”

关山雄灵机一动,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起了雷去恶,我想起师父来了。我师父,他……他……正是死在雷去恶手中的。”

,那人“噢”的一声,道:“那么,你是想为师父报仇,所以才落到他们手中的了?”

关山雄“唔”的一声,算是答应,他并不是善于撒谎之人,惟恐再说下去,便露出了马脚来,因此忙转开了话题,道:“我见了雷去恶,又有什么用啊?”

那人道:“自然有用,他若是不肯来的话,你只消对那带话的人说,当年‘在蛾眉后山,凝碧崖上的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那样,只有他们母子两人知道。这句话只要一传入他的耳中,那么他一定会来见你的了。”

关山雄心中的疑惑,这时也到了顶点,他忙问道:“那是什么事?”

那人道:“那你不必问,这件事和雷去恶的来历大有关系,他是绝不想给人知道的,而除了他们母子两人之外,这件事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一听到那句话,自然会来见你的。”

关山雄心中长叹了一声,心想师父早已死在文天残之手,如今就算普天下人全都知道他生前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于他也绝无损害了。

关山雄心中阵阵难过,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那人又道:“他一来,你便要他在他师兄弟的饮食之中,放下剧毒。”关山雄听到这里,实是忍无可忍,大声道:“你当他是什么人?他肯害他的师兄弟么?”

那人的声音十分镇定,讲来也十分有把握,道:“他肯的,因为你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你就将他的秘密宣布出来。他的秘密一暴露,他便再难在峨眉派中立足了。而如果他依你的话去做,那么谁也不会疑心到他的身上,他还可以稳而当之,接掌蛾眉!”

关山雄心中怒极,道:“我看雷去恶绝不会如你所料那样的。”

那人道:“如今空谈无益,你且照我的话去做,就可知我所言不虚了。”关山雄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点,他道:“那是什么秘密,你可能讲给我听么?”

那人“桀桀”笑了起来,笑声十分骇人,道:“当然不能,这秘密方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当真可以说如奇货可居,将来我控制雷去恶,掌握蛾眉派,全靠它了!”

关山雄听得那人讲出了这样阴险的话来,心中更怒,一声冷笑,道:“可惜你只是白日做梦!”

那人道:“你何以如此说,难道你连试一试也不愿意么?”

关山雄道:“什么愿不愿意,雷去恶在几天前,已死在金龙帮主文天残之手了

那人陡地一呆,失声道:“什么,雷去恶已经死了?啊呀,那我的妙计,不是完了么?”

关山雄冷冷地道:“当然完了。”

那人不断地唉声叹气,更是懊丧到了极点,关山雄又听到“噗噗”之声,传了出来。

关山雄虽然看不到眼前的情形,但是他却可以想象得到,那人一定是在来回踱步。

然而,一个人在来回踱步之际,怎会发出“噗噗”声来的呢?难道他脚上所穿的,当真是一双木头的鞋子不成?

好一会儿,才听得那人道:“不对,雷去恶是不会死在文天残之手的,文天残怎会下手杀他?”

关山雄哼的一声,道:“文天残又不是他的舅父,为什么不会下手杀他。”那人道:“文天残虽然不是他的舅父,但却是他的……”他讲到这里,陡地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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