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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失窃

青城山为道家第五洞天,在武林是剑术中的第一大派,山上林木蔚茂,荫森幽暗,一片绿海,第一峰上接云天,下抚卅五峰,山路回环,曲幽深邃,确是一个修道的好所在,上清宫在峰巅绝顶,宫殿巍峨,金碧辉煌,气象雄伟,宫中观主亦就是青城派掌门人。

目下正殿上灯火辉煌,观中道士按长老,堂主,掌坛,法师,道士等雁行排立着,正在举行青城派掌门人接任大典。这已是本年第二次换掌门人,二十一代掌门人是守元真人,守元真人是三月中方才接任,不想只有七个月,就染上毛病,最后竟不治去世。遗命拜匣里,二十二代新掌门人应由他的师弟含元真人接任。现在新掌门人正进行着一连贯繁复的道教仪式,照规矩,典礼完成后,上清宫的镇山宝,天师印——代表道教的观主身份,伏龙剑——代表一派的掌门人,应由长老陪着掌门人把它封藏在密室的铁柜中。当新掌门人含元真人领着五长老去密室时,他的师弟抱元法师亦跟在后面,五长老守住藏经阁的地下室大门,含元真人独自去密室封存。这时,抱元竟跟着掌门人大摇大摆进了甬道,含元不高兴的回头问道:“你怎么跟来?”

“来看看有什么关系?”

“你懂不懂派中规矩?”

“掌门人也没有按规矩行事呀!”

“抱元!我是掌门人!”

“上代掌门人的遗命在我这里。这一任掌门人应该是我!”

“胡说!”

“掌门人要不要看证据?”

“你……”含元真人迟疑着眼露凶光。

“别打歪主意,只要你一动,我就喊五长老进来!揭穿你的劣行,要你好看!”

就在此时,密室中突然然多了一个道装蒙面人,含元马上抽出伏龙剑,一剑向来人刺去,抱元亦于一旁发掌相助。只见蒙面人一晃,含元手上的宝剑,已被蒙面人夺了过去,抱元亦蹬蹬蹬的退了三步,蒙面人怪声怪气的说:“含元掌门人新接任,火气不要太大,上个月初,二位在丹室的话,我都听到了,掌门人下毒的手段很高明,抱元法师伪造笔迹的手法也不错,两位合谋到手的掌门人,一切进行顺利,正该拍手称庆,怎么马上就发生了内讧啊?”

含元抱元先就吓了一大跳,又被对方一招击退了他俩的连手攻击,且夺去了剑,现听对方这么一说,益发的慌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两尊泥人,蒙面人一见,缓了缓语气又说道:“只要你们答应给我做一件事,我就不管了。”

“你且说来听听看。”

“没有选择余地!”

含元抢着问道:“答应你一件什么事?”

蒙面人指着抱元说:“上代掌门人的遗命呢?”

“不在身上。”

“放在哪儿?”

“放在卧室里。”

“最好老实些!”

抱元没办法,只好翻起道袍,在贴身夹袄的里层,抽出一张桑皮纸递过去,蒙面人接着,打开看了看,拿在手上道:“我要你们向外宣布,当年你们师父一真道长的死,是上代掌门人守元和云中龙剑客谋杀的,这是对你们有利,事情怎样做,用什么方法,我不过问,不过在三天内我自己要来讨信息。”

蒙面人说完,不等答话,把剑一掷便走了,含元接着剑,抱元望了望含元,两手一摊道:“现在可好,牛鼻子给人牵着了。”

“事出意外,慢慢打主意吧!”

“都是你打的好主意。”

“现在抱怨也不是时候呀!赶紧收拾出去吧!”说完没精打彩的,匆匆忙忙整理了一番,相偕走出来,仪式跟着结束了。

在后殿静室中,含元和抱元正在商量着心事,守真子长老匆匆走进来,慌慌张张的说:“愚叔正准备参加掌门人接任大典,忽然被人点了昏穴,才刚醒来,不知道典礼中有没有什么意外……”

含元故意哦了一声道:“典礼中没有什么意外呀!这事得查出来人的用意才好,我看师叔还是不要张扬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贤侄说得是。”

“这桩事就请师叔负责追查,抱元师弟,你跟守真子师叔一起去。”

“谨领师兄法谕。”

“师弟麻烦你啰!”含元转脸使了一个眼色。

“师兄好说,这种事小弟当然是义不容辞。”回答得也很含蓄。

守真子抱元出去之后,掌门人关了门埋头仔细阅读一张信笺。

一连两天,守真子和抱元真人秘密地调查宫中的一干人众,当然查不出什么眉目。第三天,深夜三更,上清宫除了几个值夜法师。大家都睡着了,殿上几盏灯,闪闪烁烁,显得异样朦胧。抱元跟在师叔守真子身后,从殿后出来巡查,突然藏经阁上飞出一条黑影,掠过阁楼,树顶,殿角,投向高墙,抱元等黑影跃落高墙,便大声喊道:“有奸细!”

守真子闻声抬头一望,见黑影正翻墙而过,便纵身追去,抱元紧跟在后,各堂值夜听说有警,一个个拔剑守备,接着上清宫的云板响了,警钟响了,一干长老,堂主,法师等都奔赴中殿,掌门人凝神站在殿中,听了值夜法师的报告,立即传谕追查,四个长老分批领着几十名弟子,分途追踪。一直闹到天明,也没有找着一点痕迹。

天亮了,掌门人含元在玉书堂升上掌门人宝座,五长老玉真子金真子守真子和真子灵真子很沉重的分坐在掌门人左右,前排是各堂堂主,抱元身兼玉书堂真经堂堂主,在首座弟子席位上坐下,其余各代弟子则依序盘膝而坐,个个神色滞重,纷纷窃议着昨夜奸细入观的事,抱元真人首先报告巡夜发现奸细和追查的情形。守真子请示掌门人后,跟着起来说明掌门人接任那天被点昏穴的经过,两人报告后,在场各人都瞠目啧啧称奇,尤其守真子乃青城五老之一,竟有人能不动声色的点了他的穴道,这来人的功夫,盖可想见。大家都低头耳语,厅上一片嘈杂声。

接着金真子长老发话:“掌门人接任,发生这种事,看来这家伙可能是冲着掌门人来的,不知掌门人那天可有什么意外……”

掌门人含元真人摇摇头道:“没有呀。”

金真子接着说:“掌门人接任那天,我们五长老都参加了典礼的,既然守真子师弟那天被人点了昏穴,那参加典礼的,一定是奸细伪装。”

玉真子失声说道:“是啊!可惜当天大家都没有注意。”

金真子皱眉道:“典礼那天,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只是那天守真师兄曾经跟着掌门人到密室典藏二大镇山宝物,掌门人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那奸细可有什么不平常的举动?”

含元真人忙道:“我离开你们以后,立刻便往密室封藏两大镇山宝物,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抱元师弟,你记得是不是?”

抱元真人点头道:“除了我和掌门人,真的没有其他什么人来过。”

金真子问道:“你进去做什么?”

抱元真人说道:“掌门人要我陪陪他。”

含元真人连忙加以证实:“确有此事。”

金真子微恙道:“都是抱元不按规矩来才有这种漏洞,我看最重要的还是去密室查点那二大镇山宝吧!”

含元真人道:“师叔说得是,大家赶紧去!”

于是,掌门人,五长老,一同走过甬道,进入密室,掌门人取出随身佩带的锁匙,开了铁柜,上层的金匣,天师印,依然完整如初,但下层的镇山剑却不见了。当时六人面面相对,惊骇不已,谁也没出声。停了一会儿,金真子等在密室四周察看,始终找不出一点痕迹,玉真子在柜角顺手检起一小团破纸,仔细打开一看,乃是一角撕破的字纸,寥寥几个字,断续不成章句,金真子回头也在地上拾到另一纸团,打开一看,显然跟玉真手拾的是一张纸上撕下来的,两下拼在一起看,只能看出这样几个字:“守元道长……事已妥……守信至西……”那是写给前任掌门人的半张残信而已。

掌门人含元摇摇头说:“这没有什么用。”

金真子道:“最要紧看能不能找到全信。”说完又低头四下查看,但再也找不到另外那一半了。

接着,大家默默地鱼贯走出来,这次在甬道中十二对眼睛像要突出来一样,一步一望的仔细搜查,结果居然给走在前面的玉真子又捡到另一角,六个人围在一团拼着看,信笺仍然不全,但字句已清楚可见,为:“守元道长……鉴……嘱……事已妥,道长接任掌……布守信至西……”很明显的是有人写给二十一代掌门人守元的信笺,内容不详,看来跟二十代掌门人一真子有关了,原来一真子生前有意传位给玉真子,这是金真子,玉真子二人所知道的,当一真子死时,正好二人去武当山,回来之后虽听到一些风风雨雨,但是为了大局,又没有真凭实据,便未加追究,现在从信笺里的大意看来,蛛丝马迹,令人疑窦丛生,当下金真子便说:“这信与上代二位掌门人有关,如今镇山宝剑失窃,本派可能仍然藏有奸细或者会有更重要的事发生,现在大家出去最好不要声张,静待事情之发展,掌门人意下如何?”

“师叔说得是。”

出殿之后,含元传令玉书堂,命即将二十代、二十一代掌门经手之文书,秘密点交五长老,漏夜清查。最后赫然发现该信笺之笔迹竟是云中龙大侠王文之手笔,五老知道,大侠王文与二十代掌门人一真子两人是道义之交,虽然相处不错,平常却甚少往来,也没听说两人通过鱼雁,五老想到这里,又把大侠王文的亲笔信跟这残破的信笺一对再对,在笔迹上他们确切认定是大侠王文的亲笔无疑。

第二天,五老把王文的四封信和拾来的残笺交给掌门人,并把他们晓得的一切也告诉了掌门人,守元沉思了一回说:“依师叔看,以后该怎么办?”

金真子说道:“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想先访着大侠云中龙王文看看情形再说。”

掌门人说:“派什么人去会此较好呢?”

金真子说:“我和玉真子二人与大侠王文有过一面之缘,掌门人看我们二人去如何?”

掌门人说:“好!就这样吧!”

金真子玉真子二人奉命连袂下山,以他们两个青城长老身份在江湖打听什么事自是轻而易举,没几天便找到了大侠王文的隐居所在,巫山十二峰下的那座别墅。二人登门报名拜访,一会儿大侠王文亲自出迎,相见之下,大家都客气地互道寒暄,大侠王文接待他们在客厅坐下,问及一真子掌门人,才知故人业已僊去,不胜唏嘘叹息。金真子和玉真子在客厅中,举目四望,见壁上悬着大侠王文成名的飞龙刀,刀旁还另悬着一些短剑匕首之类的小武器,金真子含笑说道:

“大侠隐居,仍未放下武功,益见豪气如虹。看来大侠近年来之修为,一定更上层楼了。”

“哪里,哪里,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而已,人已老迈,怎能再有所进益。”

玉真子指着那口飞龙刀道:“这口飞龙刀,大侠能赐借贫道开开眼界么?”

大侠王文连称可以,忙起身摘下飞龙刀来,不意在刀后却现出一把长剑,金丝黄穗,玉钗金匣,正是青城失踪的那口降龙剑,金真子玉真子二人一呆!大侠王文也是一呆,这口剑哪里来的呢?

金真子玉真子二人见王文执刀在手,不敢大意,大侠王文心知有异,立即大声喊道:“王福,你来!”

王福应声奔来,鹤立厅前,王文问道:“你买了剑吗?”

“没有。”

“家中有谁会用剑?”

“没有,我们几个跟大爷学几手刀,只是皮毛,也很少动用兵刃!老爷问这个干嘛?”

王文手指着剑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剑?”

王福仔细望了一望:“不知道,这壁上以前不是挂着老爷的刀吗?”

“是我的刀,可是刀后面有这么一把剑。”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

“有什么人来过吗?”

“没有。”

大侠王文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说:“唔……好!你出去吧!”

客厅中意外的一片沉静,大侠王文踱着方步,在厅上走来走去,金真子玉真子二人盯着王文,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一盏茶功夫,像一年似的过去了,终于,大侠王文停下了脚步,他咬了咬牙说:“这宝剑来源老夫实在不知道,既已挂在我家壁上,我自己亦要追查清楚。关于宝剑的其他问题,目前我亦不向二位打听,等我查出了头绪,再作道理,二位意下如何?”

“那就请大侠追查,贫道等在此立候消息。”

“有这样紧要?”

“紧要是实情。”

“请宽限一月如何?”

“到期大侠可以交待?”

“到期没有交待,我亲自负剑上青城请罪,那时候听凭二位处分。”

金真子说:“这口剑呢?”

“留在这里。”

接着,金真子玉真子起身告辞,两人走了以后,王文叫王福进来,又问了一番,也查不出所以然来。他想:自己现在退隐江湖快二十年了,不意还脱不了江湖是非。看来这口宝剑,显系他人有意栽赃。他知道事已至此,这场浑水是趟定了!第二天,他收拾一番,交代几句,便出门去了。二十年后重游江湖,尤其是出于被迫,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一家人对他重行出山,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伯燕,见白发苍苍的老父冒险江湖,实在难过,可是他深知父亲说一不二的个性,是无法挽回的,只有偷偷跟出来,追踪在后,暗中照顾着。

大侠王文出三峡,沿江而上,直到成都。成都是两川水陆交通中心,峨嵋青城,左右相望,北面的剑山,更是黑道人物的渊薮,所以城中镖局很多。像镇远、平安、威武、四海等几个有名的镖局局主都与他有些交情,他便先落脚在平安镖局,局主漫天花汤寿将他恭迎进去,在客厅坐下。几位镖师聪说云中龙王大侠来访,亦都过来见礼。汤寿便说:“大侠入川,为了何事?”

“私人一点小事。”

“那是件什么事?”

王大侠从包裹中取出宝剑,说道:“就是为了这把剑。”

汤寿一见,惊奇的说:“这是青城派的镇山宝物有名的天师伏龙剑呀!怎么在大侠手上?”

王文点点头道:“我知道。”

于是,王文将金真子和玉真子日前到访之经过,及自己与他们订约一月答复宝剑来源的事说了一遍。

汤寿问道:“有线索吗?”

大侠王文道:“尚须汤兄帮忙。”

汤寿忙道:“你打算怎么办,小弟这里一定支持到底,要人要钱,只凭大侠吩咐。”

“汤兄高谊,王某先行谢过,汤兄指点,王某浪迹江湖,几十年来,恩恩怨怨,不止一端,看来这次可能是仇家嫁祸,如果王某猜得不错,这人一定先在青城山盗剑,再到舍下栽赃。所以想烦汤兄替我多方打听,近日江湖上,可有什么新扎手的人物出现?”

汤寿想了想道:“近日江湖止倒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听说成都城中曾发现一蒙面夜行人,高来高去,轻功了得,不过那已是一个月前的事。在同时,青城派掌门人守元真人接任才七个月便死了,新掌门人含元真人是他的师弟,不知这种种与宝剑事可有关联。”

王文低头沉吟一会问道:“这蒙面夜行人的轻功是什么宗派?”

汤寿道:“看到的人是守城的几个值夜兵勇,这,他们怎能分得出轻功的派别?”

“那么,青城派内部最近的情况如何?”

“该派几个当家的剑客,仍然是五长老,新人中没有什么出色的。另外只知道新掌门人含元真人,原来只是一个堂主。”

“这事还得请局主设法再打听打听,王某先行告辞,改日再来。”

汤寿忙说道:“大侠见外了,就在局中住下不好吗?”

王文摇头道:“我留在贵局,容易引起注意,还是住客店比较方便些。”

汤寿无奈说:“既然这样说,我就不勉强,吃了饭我送你去长安客栈,顺便交待几句。”

二人商量好了,自镖局中走出来,王大侠这时的神色,显得开朗不少,在他来这事已有些眉目了。

饭后他们相偕走到水东门东校场边的长安客栈,店小二一见平安镖局局主送来的贵客,自是不敢怠慢,漫天花汤寿朝柜上的账房高升说:“这位王大爷是我的客人,在这儿住多久算多久,全部到敝局结账,还请多多照顾,好好侍候。”

高升忙不迭地站起来说:“是……是……局主吩咐,一定照办,请到后面上房去罢。”

三人来到后院,大侠王文一见上房房间清爽,背临校场,甚为满意,便跟漫天花汤寿继续(继续二字自加,看不清)几句,汤寿回头交代高升道:“请备桌上菜,我就在房间里陪王大侠喝几杯。”

王文拦着说:“局主还是请回,拜托的事,多多费神,事了再打扰,咱们老哥儿俩大醉一场。”

漫天花汤寿听了,无可奈何地说:“就照大侠意思,我不陪你,酒菜还得送来,你就一个人享用。”(享用二字自加,看不清)

第二天王文一早起来,小二□□□(此三字看不清,P144)说:“今天清早平安镖局总镖头鲁津伯便来跟大爷请安,镇远镖局尉迟局主,威武镖局孔局主,四海镖局巴局主等亦先后前来拜候,小的见大爷尚未升帐,都给挡回了。”

王文说:“伙计,你做得对极了。大爷我有些私事,不便跟他们见面,再有人来,你就说我出门没有回来,改日有空,我再一家一家去回拜就得了!”

这一天,王文在城里城外,转了一整天,傍晚回栈,用了晚饭,便随手关上门。

当夜,三更时分,栈后校场旁边的一株大树上,一条黑影飞落,然后闪来王文住的上房窗前,静静细听了一番,见房中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的撬开窗门,跃了进去。同时,“嘶”的一声,一颗飞蝗石,照着黑影背后打过来。碰上窗棂上,发出吧的一声。显然是有人在向王文示警。可是,奇怪得很,房内毫无声息,四周仍然是静静的。紧接着,窗门起处,那黑影又闪了出来。同时,隔壁房间的窗门也打开了,箭一般跟着飞出一条黑影。后者拿着一把刀,一刀劈向先前那条黑影,刀落影沉,毫不着力,那黑影平平扁扁的应势贴在地上,原来只是一袭衣服!隔壁房间出来的那条黑影,愣了一愣,随见屋顶上一条点影急急如飞似的向北窜去,他连忙追上去。追过两栋屋脊,前而那人突然不见了。后者只得返身回栈,一会儿窗上亮了,屋子里点起油灯,点灯的正是大侠王文。他仔细检点屋内,没有一点痕迹,只是门开着,床头的那袭衣服没有了。王文暗暗纳罕:出现的这条黑影,是何来路?前来是何居心?急急入房为了什么?为了人呢?还是为剑?那在树荫里投石向他示警的是谁?今晚,他预知有人要来,故悄悄转去隔壁房间等候,可惜上钩的鱼,又漏脱了,大侠王文很懊恼。

其实,在树荫中两番投石的,正是伯燕!

他每天日里睡,夜间守,为他父亲作最安全的打算。一连三天,毕竟让他守着了。当他投出石子后,原想出面,不意贼子乖巧,从窗中丢出一袭衣服,却从屋顶上溜了,他绕路出城,箭一般的赶去过,终于在城头被他拦住了那黑影。他抽剑旁掠,不让来人再跑,那黑影亦非弱者,随手拔剑一挡,翻身右旋,伯燕变掠成扫,紧步斜跨,正好圈住那黑影的右旋身势,跟着那人在他剑下,不死即伤。突然,“嘶”的一声,有人从他后面偷袭,伯燕回身一撩,偷袭者抽剑刺来,“刷”“刷”“刷”,直剪,斜挂,竖劈,横冲,这种快攻急杀的打法,实在了得。好在伯燕家学渊源,飞龙刀法夹带连环剑招,身形快捷,进退随机,这样,二人一交手便是几十回合。被拦着的那条黑影,乘机跃出城去,隐入林中走了,那偷袭者,见救的人逃了,亦不恋战,借机挥剑一圈,引身一跃,跳下城去,也跟着蹿进林荫深处。伯燕要追,又怕在林中遇伏,只好回头。这时天色已微露曙光,东方浮着一片鱼肚色的白云。

“长安客栈”的大侠王文,折腾了一个晚上,毫无所获,次日天一亮,梳洗一番,便找漫天花汤寿商量,汤寿听说昨夜三番二次的出现了夜行人,便道:“这第一着棋没有下好,下一步就难了。”

“没想到事情这样扎手。”

“我看还是先上青城山看看。青城五长老多少与大侠有些旧情,在那儿打听清楚以后,再作计较,不更好吗?”

“我陪大侠走一次,好坏可以有个商量。”

青城山在灌县城西三十里,自成都直走南岳镇,经崇义上山约三百余里。二人施展轻功,第二天就到了。汤寿领着直入山脚下的“常道观”,这常道观是青城第一大观,观主是青城海“积善堂”堂主明元法师,“积善堂”负责接待来客信士,及游方道士,一向跟漫天花汤寿很熟。

二人进得观来,见着明元法师,互道寒暄后,汤寿便把大侠王文求见掌门人的来意说明,请明元法师传信上清宫,等回讯由上清宫传下,已是巳时三刻,大侠王文与汤寿辞了明元法师,径自上山。

在上清宫山门外,玉真金真二位长老迎着,一见还有平安镖局局主漫天花汤寿,以为后者与宝剑事有关,一面稽首为礼,一面小心注意。大侠王文和漫天花汤寿抱拳拱手答礼,举步进门。

一进山门,便令二人大吃一惊,上清宫正殿和左右偏殿厅上,这时道袍鹅冠齐集,竟站了有千余人。掌门人守元真人正殿居中端坐,三位长老道貌岸然的站在后面,各堂主坛主领着法师护坛弟子,一班班环立着,这样子哪像是迎客?大侠王文一见,知道大事不好,强自镇定着,一步步走到宫前正殿的青石坪上站住。玉真金真二长老跟在王文汤寿身后,亦步亦趋的离二人约三丈许。

青城掌门人含元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稽首道:“大侠信人,如约光临,贫道代表青城派,在此恭迎。”

大侠王文沉静地说:“老朽王文恭送贵派镇山宝剑回来,并亲来听候吩咐。”说完,从背上解下宝剑,双手捧着。

掌门人含元真人回头叫抱元堂主接剑,抱元俯首领命,一步步下得阶来,从大侠王文手上接了剑,呈上掌门人,掌门人含元仔细看了一番,然后递给身后三位长老,三位长老轮流验看以后,纷纷点首认可。这时鸦雀无声。廊下各弟子不知事实原委,个个探头相望。

含元掌门人向四周环视一周,朗朗说道:“这宝剑失窃月余,承大侠亲自送回本山,先行申谢。”

大侠王文答道:“不敢!”

含元又说:“大侠可曾查出窃剑之人?”

王文答道:“还没有!——今天特地上宝山,想请掌门人见告宝剑失窃情形,看有无线索,以便追查。”

含元道人说:“本派追查的可疑线索,就是你大侠云中龙。”

王文一呆道:“这是哪儿的话。”

含元道人说:“如果大侠无法交代那宝剑的来龙去脉,这事就要在大侠你身上落实了。”

大侠王文闻言正要启口说话,含元道人举手示意,不敢开腔,环视一周,大声命令着说道:“青城弟子听令!”

四周二千多人,轰应如雷,声振屋瓦,气势夺人!

——汤寿一见事有蹊跷,先就皱了眉头,大侠王文原想打听消息而来,不意节外生枝,只好横了心,静待事情的发展。

含元道人接着说道:“今天要清理本派门户,各弟子应严守岗位,全力以赴,不得退缩规避。”

随后又向漫天花汤寿说:“事关本派门规,局外人如不插手,本派也不多事,倘有妄动就是与本派为敌,莫怪本派恃强欺客!”

大侠王文正担心好友受累,一听这话,便让汤寿退后。

掌门人含元道人复向大侠王文说:“贫道有几句话要请教大侠,大侠可愿意答复?”

王文说:“老朽知无不言,就请掌门人见告!”

含元说:“请问大侠与本派十九代掌门人一真师尊,二十代掌门守元真人交情如何?”

王文说:“本人与令师倒算得是道义之交,与贵派二十代掌门人,只是以前见过几面,毫无交情。”

“请问大侠与他们有无仇恨?”

“大侠曾写一信给一真掌门人,可有此事吗?”

“本人从没有跟贵派二十代掌门人通过书信。”

“这里有一封残信,不知是不是大侠手笔?”含元紧迫着问,随手抽出一张信笺,交给抱元,示意要他送给大侠王文了,抱元双手接过信笺,走下阶来递在大侠王文手上,王文见信笺是由残片裱成,文字模糊,文义不明,只是字倒有几分像是自己写的,当下便皱着眉头,反复寻思;那剑的来源还没弄清,难道这信又出了问题不成?想了片刻答道:“这信的笔迹倒像是我写的,只是我并没有写信给贵派二十代掌门人一真真人,同时那信笺上的字,残缺不全,内容难解。”他顿了顿又说:“掌门人到底有什么事要问老朽,请掌门人明言,如有牵连,老朽愿听凭处断,只是请掌门人不必像审案过堂似的把老朽不当人看。”

含元点头道:“大侠真是豪人豪语,既这样说,贫道就直说了吧,本派二十代掌门人一真师尊死时,传言纷纷,只是查无实据,不便声张,及至二十一代掌门人守元真人,也死得很意外,同时贫道接任掌门以来,又失窃了镇山宝剑,且连续发现奸细潜来本山,经本门仔细调查,结果大侠手中的那封书信,在本山藏放镇山宝剑的密室中找到,那失窃宝剑又在大侠府中发现。信,大侠承认是你的笔迹!剑,大侠亲自送来本山!这二代掌门人死因离奇,看来与大侠不无关联,故请大侠就此事说明一下,以清嫌疑。”

这一篇话说得头头是道,句句逼人,把个稳重的王大侠几乎迫得下不了台。不过云中龙大侠王文到底是江湖老手,寻思一番以后,便说:“贵派二代掌门人死因有疑,自应追查,只是贵派镇山宝剑虽在舍下发现,当时实情,有贵派玉真子金真子二长老在场,不待老朽分辩,而老朽对宝剑的根源,目下亦在追查之中。关于这封信,依字迹来说,只能说与老朽笔迹近似,并不能断为老朽之真迹。尤其是这残信几行字,只不过普通问候语,如以贵派二代掌门人死因牵强附会进去,似不无强入人罪之嫌。贵掌门人若真想查出事实原因,有用得着老朽处,老朽自当尽力,要像这样栽赃加罪,老朽宝难甘服!”

守元真人说:“大侠说过,宝剑来源不明,愿意负剑前来本山,听凭论处,怎么如今又变了调儿?”

王文平静地注目问道:“贵掌门人打算如何处置老朽?”

守元真人插口说道:“要是大侠能慨然自裁,本派一定为你修坟立碑,仍题上你云中龙大侠王文的名号,否则,本派子弟纵然死尽,亦不让你王大侠出青城山一步。”

说完静待着王文答话。王文仰天大笑道:“如果老朽不弄清楚根由,应尚不至如此轻生。贵派上代二位掌门人死因,老朽不便过问,但是贵派镇山宝剑在舍下发现一事,老朽却要追查清楚。云中龙三字,虽属浮名,但赢来匪易,谁也不容轻侮!”

守元真人回身沉脸对弟子喝道:“封观!”

青城派自长老以下,立即拔剑鞘出,将云中龙团团围住。

云中龙冷冷一笑道:“如果一定要用强,谅青城还无人可以拦得住老朽!”说着拔刀在手,将身一纵,斜斜飞上观前一株古柏。云中龙纵上柏树后,回首朝下面大声说道:“老朽不愿多有杀伤,先行走了。”

和真灵真二长老,跟着腾身而起,从后便追。

云中龙见和真灵真两长老追来,又向右殿掠去。

右殿只有几个坛主守在上面,正看得发愣,见云中龙扑到,立即发动攻势。王文不待众道人攻近,飞龙刀一晃,刀影人影,舞成一团,不上二招,众道人剑已纷纷落地。

就在此时,另一株大树上,一名黑衣蒙面人突然冲着王文直射这来!挥剑直攻王文。经此一阻,中殿屋上诸长老也跃了过来,王文四面受敌,而最难招架的,则是那黑衣蒙面人,他手中一口宝剑,一着快似一着,着着均攻向王文要害。

高手动武,先机绝不可失,失一着先机,处处受逼。好在大侠王文向以沉着见长,临危不乱,飞龙刀运转如蓬。“潜龙戏水”,“蟠龙抢珠”,“飞龙在天”,一连串绝招展出,才能暂把局势稳住。

待他定神那蒙面人使的竟是“三三宝笈”中的“三连环剑法”。他惊异之余,忙以自己的飞龙刀配合“三元会”的变招使出来。“元龙献瑞”“原壤藏龙”“元天游龙”十数个变化一过,又由守势扳成攻势。他这时虽然是以一敌六。仍然游刃有余,在退隐二十年的云中龙来说,算是豁出去了!缠斗一久,云中龙渐感不支,在黑衣人一阵快攻之下,他一个疏神不备,右臂着了蒙面人一剑,他带着剑伤,飞龙刀一摆,纵身下殿,不想抱元正好持剑守在下面,见状挺剑刺到,正好人落剑出,迎个正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人影一闪,抱元的剑被另一支剑磕飞了。但来人虽救了王文,却转身又用剑抵住王文背后的凤眼穴!紧跟着,青城五长老,亦相继扑至,再度将王文连同那另一蒙面人团团围住。王文向对面的玉真子冷笑着说:“想不到青城派亦雇了见不得天日的保镖,真是难得!”

玉真子尴尬着答不出话来。身后蒙面人沉声接口道:“谁是青城派雇的保镖,我来是报仇的!”

大侠一听声音很熟,还当是刚才和他在殿上对阵的那名蒙面人,便哈哈大笑着说:“琳姑娘还是离不开刺客的本色。”

身后那蒙面人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琳姑娘!”

大侠王文说;“你是谁?”

身后蒙面人道:“你回过头来!”

大侠王文回过头去,蒙面人一把将蒙面布拉下。王文看清了,不禁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声:

“彦儿!是你?”

原来拿剑抵住大侠王文的少年就是仲彦!

另一角,突然传来一声:“爹!我来了!”现身而出的,正是伯燕!

仲彦一惊,见有人来,挥剑一指,“刷!”“刷!”“刷!”一出手就是三剑!伯燕不甘示弱,立即振剑相迎。

大侠王文心中一急,急忙挥刀化解,三个人刀光剑影,剎时缠成一团。只听大侠王文气急败坏的嚷着:“彦儿……燕儿……孩子……你们……慢来……慢……来……”

听了这阵呼喊,两小立即分开。三个人分三处站立着,青城五长老,提着剑,像着魔似的呆在一旁,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侠王文急急的对王仲彦说:“彦儿!你疯了么?你的弟弟仲彦呀!”

仲彦气鼓鼓时抢着说:“我不是你的彦儿,你这伪君子,假侠义!”

大侠王文气得涨红了脸说道:“彦儿!你!你怎么啦?”

仲彦愤愤的说:“你伪装君子,把我寄养在林家,让我感你的恩,但我知道,我是孤儿。现在我要问你,我的父母哪里去了?我父母是不是被你害了?快说出来!”

大侠王文急的抢着说:“这是谁说的?”

仲彦昂然说道:“琳姐姐告诉我的,这个你不要管,我只要你告诉我父亲是谁?”

大侠王文似有所悟,举头向左殿脊上看去,只见另一个蒙面人,已撕下蒙面布巾,冷笑站在上面,正是李琳。

因而回头对仲彦说:“好!我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

仲彦迫问道:“谁?”

“是——我。”

仲彦似有不信般的睁大了双眼,大侠王文缓缓接着道:“孩子,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吧——你生的那天,那是十五年前了,琳姑娘在我们家门前唱花鼓——”说到这里,大侠王文抬头朝李琳看了一眼,才又接着道:“她借着唱歌,来行刺,想替她父亲报仇,报仇我倒不在乎,使我动心的是她指着我骂的那句话:‘被你杀害之人所留下的孤儿寡妇,他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因此,使为父的对刚生下的你感到异样沉重。三朝以后,你体弱病了,我抱你然后去巫城求医,原想顺便把你寄养在相熟好友家中的,碰巧,在高升栈又领养了他。”大侠王文一面说一面指着伯燕:“于是把你寄养在林家,带了他回家冒充你,这原是为了怕仇家寻仇,想留王氏一线香烟,我这样做并没有使你失去父亲,不意却因此失去了你心灵上的父母之爱!孩子!真的,我对不起的是琳姑娘,以及……伯燕……”

说至此处,大侠王文突然向侧倒了下去。

大家都听的出神,尤其是仲彦和伯燕,正听的悲戚痛心,连身边的父亲倒下去,都没来得及扶持。原来大侠受伤,创口没有包扎,加上哀痛攻心,流血过多,支持不住了。

“不要走!”

左殿檐上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同时一道人影向青城掌门人含元真人扑去!原来含元真人正想悄悄跨进内殿开溜,被左殿屋檐上的李琳发觉,闪下来拦个正着。她调侃着说;“掌门人不是要清理门户吗?现在要去那里?”

李琳话刚说完,身后忽然有人一剑刺至。

李琳一拧身避开了,含元真人却给她刺了个穿心而过!

李琳回身一剑,抱元真人应声而倒。接着李琳从身上抽出一张桑皮纸挥着对众道人说:“这是你们青城派清理门户的铁证。现在就请五长老继读主持罢!”这一串意外的意外,把人们如带进了五里雾中。

五长老从李琳手上接过那张纸,一看竟是二十代掌门人亲笔签名写的遗命拜匣:“二十一代掌门人由金真子长老接任!”

五长老同声问李琳说道:“请问姑娘,这是怎么会事?”

李琳淡淡一笑道:“你们问五书堂主抱元道长吧!现在人犯、证据都交给你们了。”说完,急不及待地奔向大侠王文。玉真子命人将大侠王文抬往丹室,先用金丹救治。

五长老回头问抱元说:“到底怎么回事?”

抱元支吾一会,知道掩瞒不住,遂将事实原委说出。话说完了,人也绝了气!

云中龙服下金丹,不久便醒过来。经悔悟前非的李琳一说,大家才知含元和抱元受她要挟,昨夜去客栈行刺的,便是他们两人!

弒师犯上之元凶已死,李琳又认清大侠王文之为人,种种是非恩怨,顿告雨过天晴。

在青城五老福证之下,李琳终于正式拜认云中龙为义父……

(完,全文刊载于1970年《武侠春秋》第21期,weige250录入,辽东柴子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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