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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红衣少女

江不群等循声看时,只见一名年约双十的红衣少女已经到了身后两丈之外。

她满面笑容,身材纤细,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似乎很美,但与一枝梅相较,却显得脂粉气太重,有些庸俗。

白衣童子忙道:“洪姐,难道你要去惊扰主人?”

红衣少女娇媚的一笑道:“那当然不行,不过,人家既然来了,总是一番诚意,现在天色已晚,难道把人家赶回去么?”

白衣童子呐呐地道:“是啊,要不怎么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呢?”

红衣少女笑笑道:“白云小筑中不见得没有地方容下他们几位,客厅、佛堂皆可留客,等到明天再见主人,不就行了么?”

白衣童子欣然一笑道:“还是洪姐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转向江不群等人道:“我和洪姐的话,你们想必都听到了,就请诸位随我来吧!”

说着转身欲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去好还是不去好。江不群轻声一笑道:“慢!”

白衣童子一怔收步,那红衣少女也盈盈的向他瞧了一眼。

白衣童子天真地道:“什么事啊?”

江不群笑笑道:“贵主人坎离散人当真已经打坐入定了么?”

白衣童子两眼一瞪道:“我们主人一向都是如此,难道我会骗你?”

江不群笑笑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们,但是,我们都是慕名来访,眼下不过刚交黄昏,他就不能会客了么?”

白衣童子方欲再度答言,那红衣少女却拦了过去道:“还是我来和这位客人说吧……”

姗姗的向前走了几步,眸光盯注着江不群道:“尊驾的话中似乎有些火气?”

江不群从容地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远途而来,吃了闭门羹,有些扫兴而已,在这里枯候一夜,实在有些不能忍耐!”

红衣少女笑道:“这只是诸位来得时间不对,若是诸位早一个时辰前来,敝主人自然会欣然接见,……”

金松子连忙拦了过来道:“小玉马,你一向谦虚和蔼,今天怎么对这位姑娘……”

江不群笑道:“我并没有怎么样啊!”

除了两人谈话的气氛有些不对而外,果然没有什么,是以金松子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忖思一下,方道:“至少,你是为了向他讨药回去医治老古董的病,不能给人家一个不好的印象!”

江不群笑道:“如果我只是为了这件事……”

转向身旁回春子拱拱手道:“只消向这位前辈商议一下,一约就可解决,又何可必再来此地……在下千里迢迢,自然还是为了拜访高人!”

回春子与司徒畏倒是沉默无言,因为两人是为了谷瑶环而来,情形又自不同。

红衣少女笑笑道:“那么,依你们诸位的意思又怎样呢?”

江不群目光一转,道:“既然贵主人生活有一定规律,不容外人打扰,在下自也不便苛求,但是,我们可否见见女主人?”

红衣少女面色一变,道:“你们要见夫人?”

江不群点点头道:“如果夫人愿意接见,我们极愿与她一晤。”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这恐怕更不可能了!”

江不群道:“想必她不愿接见俗客?”

红衣少女苦笑道:“夫人愿不愿意接见俗客,倒也难说,但她却无法接见……”

眸光一转,又道:“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们,夫人是个疯子,除了我们主人之外,谁也无法接近她。”

“啊!……”

这是回春子与司徒畏发出的惊呼!

回春子声音激动地道:“她怎么疯了,疯到什么程度,是从什么时候疯的,坎离散人又是怎样对付她?……”

红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问得这样急法,叫我怎么回答称呢?”

“拈花使者”司徒畏忙道:“姑娘,你可以慢慢回答,我们……一定要弄个明白。”

红衣少女皱眉道:“详细情形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听说夫人一到九顶山的时候,就是一个疯了的人!”

江不群接口道:“既然她是疯子,你们主人为什么还要娶她?”

红衣少女摇头道:“这是我们主人的事,我怎么知道,但我们主人对夫人体恤得很,听说就因为夫人是疯子,他才娶她呢。”

江不群道:“这倒是一件怪事。”

红衣少女似乎十分健谈,兴致勃勃地道:“因为我们主人要把她治好。”

眸光一转,又道:“其实,我们夫人除了疯之外,一切都是很好的,她是我们主人的命根子,什么都依着她……夫人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清醒过来,和我们主人也是有说有笑,十分恩爱!”

江不群眉宇微锁,目注回春子不语。

回春子面色十分难看,瞧着红衣少女道:“你们主人医道高明,难道医治不好么?”

红衣少女怔思着道,“从我到这里也快十年了,夫人就是那个样子,我们主人每天都弄药去给她吃,但是却从来也不见效!”

司徒畏大声道:“她在哪里?”

红衣少女吃了一惊,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凶?”

原来司徒畏睚眦尽裂,激动到了极点!

金松子连忙拦到司徒畏之前,道:“没有什么,我这位朋友不过脾气躁了一些……”

目光一转,道:“姑娘可以告诉我们,你们夫人住何处?”

红衣少女道:“你们当真要去见夫人?”

金松子点点头道:“自然,我们之中也有精于医道的人,说不足会治得好你们夫人的疯病!”

红衣少女道:“你们见不到主人,就更休想见到夫人了!”

江不群道:“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我们夫人有了疯病,必须特别照硕,要不然岂不会出事?”

司徒畏忙道:“她究竟被怎么照顾,你快说呀!”

红衣少女叹口气道:“我们主人虽然对夫人恩爱无比,十年如一日,但因为夫人的疯病,却不能不锁住她……”

眸光幽幽的一转,道:“夫人被锁在白云小筑后面的困情洞中,除了主人之外,谁也不能过去!”

江不群道:“大约我们是无法见到她了?”

红衣少女道:“那是当然,除非主人特许,但你们今晚是无法见到主人的,自然也就更见不到夫人了!”

江不群点点头道:“这也没有什么,在下还想再问姑娘一件事!”

红衣少女笑嘻嘻地道:“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们!”

江不群道:“我们来时那四头拦路的山猿,可是你们主人所豢养的?”

红衣少女点头道:“不错,那是养了与夫人做伴的。”

回春子大惊道:“你们夫人很喜欢猩猩山猿?”

红衣少女忙道:“不错,困情洞前后,少说也有四五十只,但它们都很乖,就像养在家里的狗一样……”

微微一顿,又道:“但它们对外人却很凶!”

江不群向回春子等人施个眼色道:“我们走吧!”

红衣少女奇道:“你们不见敝主人了?”

江不群笑道:“既是今晚见不到他,我们还是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可以再来!”

红衣少女摇头道:“你们最好别走,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江不群怔了怔道:“这又因为什么?”

红衣少女道:“方才若非小白照顾你们,只怕那四头山猿就已经要了你们的性命,这些山猿不但和主人做伴,也守山看家!”

江不群笑道:“那么你们两位之中最好有一位送我们一程!”

红衣少女双手连摇道:“不行,我们主任有严谕,谁也不准离开果老峰一步,没有主人之命,我们是无法送你们的!”

江不群笑笑道:“姑娘等不肯相送,在下等也不能勉强,不过,如果遇上山猿,说不得我们只好以武力对付!”

红衣少女皱眉道:“它们个个力大无穷,你们能对付得了?”

江不群道:“这就不需要姑娘担心了,如果姑娘不为山猿担心,我们就告辞了!”

红衣少女拿捏不定地道:“你们最好还是住上一夜……”

不待她说完,江不群摇头笑道:“不了,我们走吧,明天可以早来!”

不管司徒畏等人是否同意,当先转身向后走去。

一枝梅首先跟了上去,回春子、司徒畏以及金松子等似乎也知留此无益,相继跟了上去,向来路而行。

红衣少女怔怔地望着江不群等人走远之后,摇摇头道:“这些人真怪!”

白衣童子凑了过来,接口道:“洪姐,你实在不该放他们走!”

红衣少女叹口气道:“我本来是留他们的,是他们坚持要走,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衣童子道:“洪姐,你看他们会不会被山猿吃掉?”

红衣少女皱着眉头道:“很难说,如果不是山猿把他们吃掉,就是被他们打死几只山猿,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都是身负武功的人物。”

白衣童子哼道:“没有用处,你忘记半月之前的事了,那三个人武功都很高强,结果还不是也被山猿撕碎了!”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算了吧,咱们可不必为这些事烦心,回去了!”

于是,两人像一双姐弟一般,缓缓的向林中走去。

江不群等人并没有离去,却是爬上了对面一座山峰。

也许是他们运气较好,一路并没有遇上山猿,那山峰比果老峰为低,但置身其上,却可以把果老峰前的一切看得十分清楚。

清楚固是清楚,但认真说来,却仍是一无所见,因为此刻已是定更时分,天色黑暗,夜雾四合,加上果老峰前是一片山林,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实在难以看到什么景象。

一行人在峰上停了下来,并排坐在面对果老峰下的方向,沉思不语。

众人并没有交换意见,似乎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

还是金松子首先打破沉默道:“小玉马,你说吧,咱们该采取什么步骤?”

江不群微微一笑,瞧着他道:“依你呢?”

金松子目光转动,苦笑道:“如果依我,咱们还是回到我那地方,做竟夜之饮,等明天清早趁着酒意再来,岂不富有诗意?”

江不群笑道:“这样岂不是徒劳往返?”

金松子笑道:“我只不过是提个意见而已,做不得数的!”

江不群则转向回春子道:“在下要请问尊驾一事,换心之术,能使谷瑶环变得与野兽一样么?”

回春子十分痛苦地抓着头皮道:“按理说,这是不会的,因为一个人的思想记忆,都是在于脑海之中,换心并不能改变她的一切……”

长叹一声,又道:“但这是没有前例的事,在下也不能肯定绝对不会。”

司徒畏长叹一声,接道:“当初你就不该替她换心!”

回春子咬牙道:“如果我不替她换心,她不会多活上一年,那两颗毒瘤可以在半年之内夺走她的生命!”

司徒畏顿足道:“如果她死了倒也干净,总比让她疯了被人锁在山洞里的好!”

言来一派激动,似是旧情仍在,心中十分痛苦。

江不群与一枝梅却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这倒使他们有些困惑,因为回春子与司徒畏确是真情流露,看不出一点造作,使人无法再起疑念。

回春子悠悠的叹口气道:“如果因为换了一颗猩猩的心而使谷瑶环变为疯狂,则那坎离散人为什么要娶她为妻?……”

司徒畏接口道:“是啊,平心而论,谷瑶环并不是绝代美人!”

江不群一笑道:“恕我要问两位一句,那谷瑶环既然不算美人,两位为什么却这样痴心的爱上了她?”

一句话倒把两人问得怔住了。

回春子呐呐良久,尴尬的一笑道:“谷瑶环虽然人生得不美,但却有一种魅力,使人不能抗拒,要不然我也不会对她那样痴心!”

司徒畏同意地道:“这话对,我与她相处的日子并不久,但却被她深深的迷住了,以致二十多年以来,一直难以忘怀!”

江不群笑道:“难怪尊驾肯把那样珍贵的‘三足玉蟾’献给坎离散人,以博得再见伊人一面了。”

司徒畏长吁一声,没有开口。

江不群笑笑道:“两位依然旧情难忘,如果在下提议去探望谷瑶环,想必两位不会反对吧?”

回春子投注了司徒畏一眼,道:“实不相瞒,就算江公子不去,我俩也要冒险一行。”

江不群笑向金松子道:“你呢?”

金松子苦笑道:“我既然被你们卷到了这场漩涡之中,说不得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江不群再转向一枝梅道:“姑娘是否有其他高见?”

一枝梅摇摇头道:“公子顾虑得太周到了,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一定要说明,那就是我们应该胆大心细。”

江不群点头道:“不错,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很多,我们是要加倍小心……”

说着向回春子等人扫了一眼。

回春子与司徒畏都已站起身来,瞧着江不群坚定的同声道:“走吧!”

江不群一笑而起,道:“诸位比在下知道得还多,坎离散人是位博学多能的人,而谷瑶环已经疯狂,加上几十只力大无穷的山猿,如果因我们的暗暗闯入而成了对立的敌人,对我们可能是一大威胁!”

回春子哼了一声道:“坎离散人纵然真的有些能耐,也不见得像传闻之中的那样神奇,……我们之中有谁见到过他?”

众人俱皆微微摇头。

司徒畏沉凝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它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江不群欣然一笑道:“这样看来,我们和原来的计划似乎略有变更,由明访坎离散人变成了暗探谷瑶环了!”

回春子微吁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谷瑶环既然是个疯子,就算见了坎离散人,他也一定不会引见,而在下等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见谷瑶环。”

江不群点头道:“尊驾用心良苦,实在使人同情……”

目光微转,又道:“困情洞既然是在白云小筑之后,我们似乎可以绕上白云峰,不经白云小筑,以免惊动了坎离散人!”

回春子同意的应道:“即使坎离散人真的须要打坐,白云小筑中想必也仍然还有守更值夜之人,江公子的话对,我们宁可多走些路。”

金松子道:“既然决定了,还等什么,在下领路先走!”

迈动脚步,当先而行。

夜色渐深,白云小筑中没有灯光传出,也听不到丝毫声息,仿佛其中的人果然都已入睡。

一行人沿着山峰左侧绕向了白云峰。

白云峰虽然十分险峻,但在他们走来,却仍是如履平地,不大时光,就走到了白云小筑之上五六十丈的地方。

金松子当先收住脚步,悄声道:“怪了,……为什么一只山猿都没有遇到?”

回春子接口道:“是啊!那红衣侍婢似乎说过这里有许多山猿守山,为什么却一只都没有了?”

金松子把目光转向江不群道:“小玉马,依你看呢?”

江不群轻笑一声道:“这也难讲,那些山猿似乎是经过训练的通灵之物,说不定……”

话未说完,却猝然停了下来,目光凝注着峰下的黑暗之中。

金松子悄声道:“小玉马,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原来峰下除了黑暗之外,就是飘忽的云雾与密密的树林,认真说来,什么都无法看到。

江不群却轻轻的答道:“山猿。”

众人不自禁的同声道:“你看到了?”

江不群点点头道:“虽然不太清楚,但可以依稀看得出来!”

说着伸手向黑暗中指去。

众人又把目光向他所指之处投去。

金松子首先点头道:“不错,我看到了两只,……它们在移动……样子很笨,小玉马,我认为不值得怕它们……”

江不群笑笑道:“谁说过怕它们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我看到的不止两只,而是数十只,有的移动,有的静伏,似乎层次分明,很有程序。”

一枝梅在他耳边接道:“看来它们当真是受过训练的了!”

江不群慢悠悠地道:“在它们所围绕的地方必是困情洞,且不论它们是否值得可怕,但我们如想接近困情洞,则必被它们发觉……”

金松子接口道:“被它们发觉,也就惊起了坎离散人,扰乱了白云小筑。”

司徒畏哼了一声道:“就算来一场大闹白云小筑,又有什么了不起?”

江不群瞧他一眼,道:“尊驾备下了最名贵的‘三足玉蟾’,原要作为对坎离散人的贽见礼物,如今却要兵戈相见,实在有些意想不到。”

司徒畏长叹一声,没有开口。

回春子探手怀中,摸出了他的金丝葫芦,原来与众人同来时,他把竹枝丢在了金松子的住处,却把葫芦捏到了怀中。

金松子瞧着他道:“你要耍什么把戏?”

回春子低声道:“我有一种可以使人一嗅即昏的药物,也许对这些山猿有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弄昏。”

司徒畏欣然道:“不错,好办法!咱们下去……”

迈步当先,向下走去。

众人相继而下,俱皆施出了轻功提纵身法,恍如幽灵鬼魅,飘忽无声,眨眼间已至峰下。

峰下是一片密林,山猿群集之处则在众人右侧五丈开外。

至于困情洞究竟是什么地方,却还没有发觉,因为乍然看去,只是一片处女森林,没有修整打扫过的迹象。

向林内望去,白云小筑却已完全被树木掩蔽,看不到是在何方,但依理推侧,当距困情洞不会太远。

司徒畏走近回春子身边,轻轻地道:“现在要看你的了,先把那些山猿迷倒,咱们再去找困情洞。”

回春子手中早已扣住了一个有机簧的小瓶,悄悄点点头,一声不响的向山猿群集之处扑去。

他尽管隐蔽着身形,鹭伏而行,但一排四只山猿却迎面蹒跚的走来,显然它们的感觉也是十分灵敏。

回春子有恃无恐,待那四只山猿逐步接近,自己却反而停了下来,蓄势而待。

四只山猿比常人起码高出一尺,双臂高张,眼珠发着碧绿的光芒,灼灼眨动,十分骇人。

回春子不露声色,等四只山猿接近到五尺左右,双臂就要扑下之际,手中小瓶方才向上举,一按机簧,一股淡红的薄雾由瓶口激射而出,向四只山猿迅快的扫了过去。

他精于医道,对各种药性了解极深,这是他用的最强的一种迷神药物,普通之人就算略嗅一点,也会立刻昏迷倒地,山猿也许比常人略强,但依他估计,使它们昏迷倒地,应该没有问题。

殊料事情却出了他的意料。

但见四只山猿微微顿挫了一下,并没像回春子意料中的蓬然倒地,而是发出了一串吱吱怪叫之后,又复双臂高张,疾扑面到。

回春子大惊失色,那四只山猿双臂特长,而且四猿已经形成了一个扇面形,欲避已是无及。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幸而江不群就在他身后不远,见状一式‘游鱼出水’,身形斜射而出。双掌齐出,两股庞大的劲力分向四猿推去。

那四只山猿虽然力大无比,但比江不群还是差了许多,双掌一击之间,四猿一齐向后栽去。

回春子摸摸额头的冷汗,颤声道:“多谢江公子!”

情不自禁的一连退后了七八步远。

司徒畏金松子以及一枝梅也围了过来,那四只山猿在小受挫败之后俱都蹒跚的向后远去,隐入了树丛之中。

司徒畏皱眉急道:“这是怎么搞的,你那药为什么不灵了?”

回春子苦笑一声道:“是啊,我的药为什么不灵了,它应该是灵的才对,那一股药味可以迷倒成群的老虎,别说是四只山猿了。”

江不群一笑道:“那是因为诸位忘记了坎离散人的能耐。”

回春子道:“就算传闻属实,坎离散人胸罗玄机,无所不能,但他豢养的山猿如何能有避毒之能?”

江不群笑笑道:“如果是尊驾养上几十只山猿,想叫它们有避毒之能,不知能否办到?”

回春子点点头道:“这……是可能的,只要按时给它们服下几种药物就行了。”

江不群道:“尊驾能够办到的事,那坎离散人大约也能办到,这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回春子皱眉道:“这样看来,坎离散人早就防到会有人用毒来毒它们的了?”

江不群道:“也许他防到的事还有很多,方才的猿啼之声……”

司徒畏接口道:“江公子是说那坎离散人已经发觉了?”

江不群凝重地道:“这也难说,总之,我们该记住坎离散人是位难测的人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金松子摇摇头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回春子苦笑道:“方才我用的是最有效的迷药,既然无法整得了它们,老实说,我已经算是束手无策了!”

司徒畏顿足道:“但谷瑶环所住的困情洞必然就在那些山猿的围护之中!”

回春子咬牙道:“数十只力大无穷的山猿,如果陷入了它们的包围之中,后果实在不堪想像,何况那坎离散人也必会闻声赶来!”

江不群淡然一笑道:“依诸位看来,又该怎么办呢?”

回春子叹口气道:“老实说,我们已入困境,简直是一筹莫展,也许只有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江不群笑道:“那么尊驾还迟疑什么?”

司徒畏哼了一声道:“就此而退,未免于心不甘。”

回春子沉默无语,面部有一股令人困惑的神情。

金松子目注江不群道:“小玉马,该是你拿主意的时候了,你说吧!咱们是该退该进,我保证我们都听你的!”

回春子与司徒畏也都把目光向他投来,一付期待的神情!

江不群笑向金松子道:“你这野道士倒也滑头,为什么要把难题推到我的头上……”

目光微微一转,笑道:“如果一定要问我,我只有八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回春子右拳向左掌一拍,转向司徒畏道:“这话对,司徒兄,我俩这些年来一直为情所苦,还有什么危险的事值得可怕,这次一定要见到谷瑶环,弄出一个结果!”

司徒畏慨然道:“在下同意江公子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不群心中不由暗叹,一个“情”字,不知误尽了多少天下苍生,谷瑶环并没有真正的爱过他们两人,但二十余年来,他们却深为情字所苦,如今竟宁可不顾危险,拚却性命,以图再见谷瑶环一面。

金松子苦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说不得要以性命担保相陪,冒冒此险。”

四外并无声息,四只山猿也未再度攻来,方才的啼叫之声是否惊动了坎离散人,不得而知,至少,眼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在下带路了!”

身形一长,向前走去,首先跟上去的是一枝梅,回春子、司徒畏、金松子等人也亦步亦趋,五人形成了一片梅花形状,向右侧走去。

不久,一缕香味飘传而来。

回春子嗅吸了一下,道:“檀香。”

江不群收步道:“只怕已近困情洞了。”

纵目四顾,却不由感到一片茫然。

原来此处林木密集,云雾飘忽,丈余之外难见景物,既看不到隐起的山猿躲到了什么地方,更不见困情洞究在何处?

金松子凑向回春子道:“你能确定这是檀香,其中不含毒素?”

回春子点点头道:“我当然能够确定。……”

微微一顿,又道:“有我在此,倒还不必怕他什么毒素,等中了毒素之后,也还能解得开来!”

忽然——

正当众人茫然四顾之际,突见一片光亮传了过来。

众人不由俱皆一惊,然而,光亮继续加强,不久之后,一片山林已是照得有如白昼,尽管林木甚密,云雾飘忽,但远近景物已经清晰可见。

同时,众人也都看到了光亮的来源。

原来在靠峰壁的一面,十二盏吊灯先后升了起来,在十二盏吊灯中间,一座天然洞口清楚的呈现了出来。

这景象来得实在太过神奇,以致连江不群都为之怔了起来。

回春子神色略定,悄声道:“想必这就是困情洞,我们过去。”

不待话落,当先奔了过去。

众人相偕而至,洞中的情景立刻映入了眼帘之中。

洞中究竟有多大范围,不得而知,因为在洞口之内横摆了一张石案,案上正摆了一炉檀香,在檀香之后是一张瑶琴,琴后则坐着一名妇人。

十二盏明灯吊在洞外,洞内则更加黑暗,以致除了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洞中是一个妇人而外,实在无法把她的面目看清。

但回春子与司徒畏却激动无比的同声叫道:“瑶环!……”

两人同时向前奔了几步,到了洞口之外。

洞中发出了一声淡淡地笑声,道:“你们都来了!”

声调清脆甜润,竟然类若二十余岁的少女所发。

江不群不由又是一震。

回春子嘶声道:“我们不能不来,当知道了你在此地之后,我们是一定要来看看你的……”

司徒畏则接口道:“瑶环,你还是一点没变,仍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

重重的唉叹了一声,道:“瑶环,你当真嫁给坎离散人了么?”

不待洞中的谷瑶环回答,回春子又嘶声叫道:“瑶环,听说你疯了,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假的,你根本没疯,瑶环,我们来看你了,为什么你不出来看看我们?”

谷瑶环咯咯笑道:“你们来得很好,我们这样谈谈也是一样……”

微微一顿,道:“你们好像还带来了几位朋友!”

回春子连忙用手指着道:“这位是名扬四海的无为公子江不群,那位姑娘想必是江公子的挚友,至于那一位名为刘世冒,道号金松子,是我的好友……”

目光一转,又道:“他们都是江湖道上很够义气的朋友,因慕坎离散人之名而来! ”

谷瑶环更加咯咯大笑道:“这倒是久仰大名,今夜算是幸会了!”

声调一沉,又道:“江公子当真是为慕于拙夫之名而来的么?”

江不群笑道:“难道芳驾认为不是?”

谷瑶环冷冷一笑:“如果我说不是,江公子还能进一步说明么?”

江不群大笑道:“在下根本不想保留什么,首先,在下对芳驾的发疯很感兴趣,如果人人疯得像芳驾一样,这世上的一切就更多彩多姿了!”

回春子忘形的叫道:“瑶环,你根本不疯,而且比以前更加聪明了,我一直后悔当年的……换心之术是做错了事,但现在我才知道做对了!”

谷瑶环笑道:“你是做对了,我非常的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

回春子高兴地道:“瑶环,告诉我,你真的嫁了坎离散人?”

谷瑶环叹口气道:“可以说是嫁了,也可以说是未嫁!”

司徒畏大叫道:“瑶环,你这是什么意思,嫁了就是嫁了,未嫁就是未嫁,为什么……?”

谷瑶环笑道:“我嫁他是为了先父的遗命,但我对他却没有丝毫感情,认真说来,我们是貌合神离,只能说是一双友伴而已!”

回春子与司徒畏同声道:“瑶环,真高兴能听到你这番话,你还是玉洁冰清的。”

但谷瑶环却咬咬牙关,一字一顿地道:“不错,我是玉洁冰清的,除了有一颗猩猩的心之外,一切都是玉洁冰清的!”

回春子吃了一惊,呐呐地道:“瑞环,莫非你……对那件事不满?”

谷瑶环坦然笑道:“不,……我没说我不喜欢那颗心,如不是那颗心,我如何会有今天……”

微微一顿,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司徒畏去找你换胆?”

回春子呐呐地道:“那……是因为你自觉胆小,其实那并不是你真的胆小,而是因为你心上生了毒瘤的关系。”

谷瑶环哼了一声道:“我早知道我心上生了瘤!”

“啊!……”

回春子大为愕然地道:“你早就知道你心上生了瘤,你也知道那时你的生命不会超过半年?”

谷瑶环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你可知道我心上为什么会要生瘤?”

回春子怔怔地道:“这……我倒没有研究出来,其实,生病的原因很多,……”

谷瑶环笑笑道:“我所以生病的原因,是因为吞服了过量的毒物,那种毒物可能使我的神功早些练成,因为那时我正在练某一种神功!”

这话不但使回春子与司徒畏感到意外,江不群与一枝梅同样的也感到吃惊。

回春子呐呐地道:“你……在研习什么奇功?”

谷瑶环笑道:“这就不是我能明说的了……”

微微顿了一阵,又道:“当年我混迹在卖解的人群之中,埋姓隐名,固然一来是为了对江湖道上熟悉一下,二来则是藉机练习神功,此外,那就是找到先父为我安排下的夫婿。”

回春子呐呐地道:“瑶环,你真是一个奇人,奇到我对你无法猜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这些原因在内!”

谷瑶环顾自说下去道:“习练先祖所遗的神功,如欲速成,必须吞服一种毒药,以致改变体质,没料到我就是因为吞服过量,而引起了心肌生瘤。”

司徒畏叹口气道:“我明白了!”

谷瑶环咯咯一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司徒畏道:“当年你带我去大凉山,并不是真的要换我的胆,而是……要换我的心,对不对?”

谷瑶环大笑道:“完全正确。”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我要与你换胆,还不至于影响到你的生命,但如果要换你的心,那等于夺走你的生命,你当然不会傻到那种程度!”

眸光又射回到春子脸上,微笑不语。

回春子笑笑道:“你怎知道我会把司徒畏的心换给你?”

谷瑶环道:“那是对你的心性与爱情双重的考验,你的天性使你不肯杀死司徒畏,但当你发觉我必须换心方才能活之时,爱情的力量也许会征服了你的德性,而使你把司徒畏的心脏换到我的躯体之内……”

咯咯一笑,又道:“没想到这也出乎我的意外,你竟用一颗猩猩的心代替了司徒畏的心!”

司徒畏面色惨白,咬牙无语。

二十多年来的痴心,却找出了一个这样使人可悲的原因,难怪他激动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春子不安地道:“那猩猩的心与人的同祥有用……”

谷瑶环笑道:“一点不错,我并没有抱怨什么,由于换上了一颗好心,使我顿时完全康复,你总记得洞外的字迹吧!”

回春子呐呐地道:“原来那真是你所留下来的?”

谷瑶环道:“不错,心脏换上之外,我的神功也算练成,用金刚指法留下几行字迹,当然算不了什么。”

回春子苦笑道:“我完全都明白了,但你为什么要装疯?”

谷瑶环笑道:“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是引你们前来!”

回春子一惊道:“为什么引我们来?”

古瑶环笑道:“你们两人都曾死心塌地的爱过我,听到我的下落,自然会兴起来探视一下之心,尤其是你,你曾为我换了一颗猩猩的心,更是要来看看我为何疯狂?”

回春子咬牙道:“我们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但你的目的又是何在?”

谷瑶环道:“如果你们对我旧情仍在,应该还会帮助我是不是?”

回春子苦笑道:“但你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别人帮助,你有了无所不能的丈夫。你已练成了神功,而且又有用毒驱兽之能,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你些什么?”

谷瑶环笑道:“至少你们是人,而且又是当世之中武功不弱的人,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你明白么?”

回春子摇头道:“我不明白。”

但可以听得出来,他话中是三分不懂,七分气愤!

谷瑶环笑道:“我们不妨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我需要武功高强的属下之人,因为一个人不论武功多高,若想称雄宇内,争霸江湖,没有大批的部属,仍然是不行的,对么?”

这又是使人大为意外之事。

回春子讶然道:“你想争霸江湖?”

谷瑶环冷冷地道:“不但现在想,当我一懂人事的时候起,我就有了这个志愿了!”

回春子与司徒畏忍不住同声道:“可怕……”

两人交换了一瞥目光,顿时转向江不群与金松子,悄声急道:“此地不宜再留,我们快走!”

声音虽低,但谷瑶环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她咯咯大笑道:“晚了,你们既然来了,就无法再走得开去?”

金松子接口呼道:“难道你这里是龙潭虎穴?”

谷瑶环笑道:“用龙潭虎穴形容,似乎还嫌轻了一些!”

但听一阵吱吱之声传来。

众人急忙转头看时,原来约五十只左右的山猿,已经分别在四周团团的圈了个水泄不通。

回春子咬牙道:“谷瑶环,既然那颗猩猩的心没使变成疯子,但多少使你更加具有兽性,这些大约都是你的朋友。”

谷瑶环笑道:“也许,但使我豢养山猿的原因却仍是先祖留下来的奇学,这不过是一种驱兽之术!”

回春子与司徒畏虽有离去之意,但江不群与一枝梅却没有走开之心,金松子则是迟疑不决,是以一时陷于僵局。

只听谷瑶环又笑笑道:“金松子,你的大名,拙夫曾不止一次提过,认为你是一位大将之才,是可独当一面,争霸天下!”

金松子冷哼道:“用不着拍我的马屁,我是不会充当你部下的……”

但他微微一呆,又道:“你说什么,你的丈夫常提起我?”

谷瑶环平静地道:“如非拙夫常常提及,我又如何知道你是可用之材?”

金松子呐呐地道:“如不是他们几位朋友找我,我根本不知道九顶山中住着你们这对夫妇,你丈夫为何会认得我,又为何会常常提起我!”

谷瑶环笑道:“拙夫不是你的挚友么?”

“挚友……”

金松子大是困惑地道:“这是根本没有影儿的事,你……”

谷瑶环大笑道:“难道你不认得九鹤主人了?”

“九鹤主人……”

金松子怔了怔道:“九鹤主人与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立刻就呆住了,两眼瞪得滚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谷瑶环咯咯笑道:“坎离散人就是九鹤主人,他们本是一而二,二而一……”

金松子大惊道:“但他是住在……”

谷瑶环在洞中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如果你再追问下去,就未免太笨了,须知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人乎?”

金松子面色一红,住口不语。

谷瑶环沉默了一下,道:“话已说明,不知你肯否成为九鹤主人手下!……”

金松子猛地一拍前额道:“我平日师事九鹤,交如好友,却没想到……”

微微一顿,又道:“但我是避世的人,我宁可退出。”

谷瑶环冷冷地道:“但你无法退出,除非你肯于不惜一死!”

金松子苦笑一声,又沉默了下来。

于是,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江不群身上,只有他能做最后的决定了!

江不群目光不停的扫着洞内洞外,但却一直未发一言。

金松子咬咬牙道:“小玉马,你痴了!”

江不群笑道:“诸位的谈话十分有趣,我正听得入神,如何痴了。”

金松子哼道:“但这并不是闲话家常,你必须参加一点意见。”

江不群笑道:“这故事听得无头无尾,使我无法参加意见。”

金松子奇道:“你还要怎样有头有尾,眼下她要凭武力使我们就范,做她的奴隶爪牙了,难道你还听不出来?”

江不群笑道:“这问题不是你这野道士所能答得出来的。”

转向洞中的谷瑶环道:“芳驾是要继续说下去,还是就此做个解决?”

谷瑶环笑道:“自然,我说话一向是开门见山,不会保留什么,大约可以满足了你的欲望……”

语音一顿,叹息一声道:“话要从头说起,该提到七十多年前!……”

江不群接口道:“大约你要说起四海悲鸿上官悌的事来了!”

谷瑶环沉重的又叹息了一声道:“不错,上官悌就是先祖!”

江不群一枝梅并不感到意外,但金松子与回春子以及司徒畏等三人,却不由吃惊的啊了一声。

四海悲鸿上官悌的事,他们都是听说过的,但却绝未想到这谷瑶环竟是上官悌的后人。

江不群平静地笑向一枝梅道:“这果然是一条值得挖的根,上官悌当年死得孑然一身,谁会料到七十余年之后却有这样大的余波?”

谷瑶环冷冷一笑道:“七十多年前先祖父大屠武林,出道三年,诛杀三百多名武林高手,几乎平均三天诛杀一人,诸位可知是为了什么?”

江不群也森冷地笑道:“对一个杀人的魔王而论,如果一定要追究他为什么会杀人,那真是浪费时间之举!”

谷瑶环咬牙道:“错了,先祖父并不是杀人的魔王,他之所以血屠武林,只是为了报仇!”

江不群倒不由微微一震,这倒是他们不曾想到,也不曾追究过的事。

只听谷瑶环继道:“这又要提到我的曾祖父了。”

长长的叹吁了一声,又道:“关于这一点,我不必细说,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将来不妨再去打听老一辈的武林人物,总之包括我曾祖父母在内,七十余口尽被各方豪雄诛戮,只剩了我祖父一人幸而未死,那时他才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江不群淡淡地道:“在下确然未曾听说此事,但芳驾既是提了起来,想必一定知道天下豪雄为什么要诛戮了你曾祖父母等一家了?”

谷瑶环咬牙道:“我不愿再往上追究,但不管任何理由,以四方群雄之众,将上官一家七十余口斩尽杀绝,总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江不群微吁一声,没有插口。

谷瑶环徐徐又道:“我祖父日以复仇为念,故而他取名四海悲鸿,不知历尽了多少艰困辛酸的日子,方才使他练就了一身奇功,开始向武林寻仇!……”

她纵声狂笑了一阵,方才又道:“那也是上官家族中值得夸耀的日子,我祖父以一人之力大屠天下,使江湖震动,武林惶惶,三百多武林豪雄的鲜血,都在我祖父的剑尖指缝之下流了出来!”

江不群平静地道:“但他结果也仍然没有逃脱覆亡的厄运!”

谷瑶环猛地一拍面前的石案,道:“但在我祖父说来,他已为上官家族贡献出了他的力量,而且……他早已料到了他迟早会死于天下群雄围攻之下,故而他不招部属,不收门人,以免累及无辜,这一切都足以证明祖父的伟大!”

江不群笑笑道:“事隔七十余年,这已是一桩武林疑案,如今旧话重提,谁也难以评断他当年是对是错,是伟大抑是卑鄙……”

谷瑶环振声大喝道:“住口!”

江不群冷冷一笑道:“为什么?”

谷瑶环咬牙道:“我不准你说出辱及先祖父的话来!”

江不群笑笑道:“不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并没有侮辱他的意思,我所要知道的是现在,上官家族在江湖中似乎又起了不小的影响!”

谷瑶环自傲的一笑道:“上官家族在江湖中是永远消灭不了的……”

仰首向天,一字一顿地道:“先祖父早已料到了他自身的结果,但他是死得安心瞑目的,因为他知道他的子孙会承继他的遗志,并为上官家族复仇!……”

江不群故示平静地道:“这是很有趣的事,当年群雄到处搜查上官后人,料不到一无所获,却在今日重现江湖……你祖父的子孙很多么?”

谷瑶环咯咯大笑道:“我祖父是何等样的人物,如何会被江湖群雄查得出来……至于祖父的后人……”

默然长叹一声,又道:“只有我爹爹一人!”

江不群入神地道:“芳驾不妨说得明白一些,在下等俱都兴趣浓厚,洗耳恭听。”

谷瑶环叹口气道:“先祖父娶妻生子,是极为隐秘的事,先祖母是毫无武功的猎户之女,为的就是不使江湖武林注意,等到先父降生,又经择偶娶了我那母亲之后,先祖父方才发动报仇,血屠武林,故而当先祖父事败之后,没有人怀疑到先祖父曾经娶妻生子!”

江不群点头道:“这安排的确严密。”

谷瑶环叹息了一声,又道:“先父先母分别承受了先祖父的一半秘笈,但这都是上官家族中最黯淡的一代……”

江不群道:“这又为了什么?”

谷瑶环道:“因为先父母意见不合,当先祖父遇难之后,先祖母悬梁自尽,先母就欲发动复仇之举,但先考却并不同意……”

江不群道:“想是他有自知之明,不愿重蹈上官悌的覆辙……”

谷瑶环哼了一声道:“我不愿再提先父母为何不发动一次血洗江湖的事,但先母却一连生了我们姐妹三人!……”

江不群讶然道:“姐妹三人!……”

谷瑶环咬咬牙道:“如果不是先父母感情破裂,各自分飞,也许还能多几个兄弟姐妹!”

江不群近乎自语的喃喃道:“三个就已经多的了!”

谷瑶环似听倒似没听到,但她却顾自接下去道:“但先父临去之时却与先母定下了一个使上官家族不致流散的办法。”

江不群大感兴趣地道:“不知这是什么办法?”

谷瑶环道:“先母一共生了我们姐妹三个,先父就要收录三名弟子,收之为婿,则我们仍然都是上官家族的一员,同时,先父还订下了一个日后的武林复仇的办法!……”

江不群一笑道:“看来令先尊也是一个颇富心机的人,不知又是什么办法?”

谷瑶环道:“先祖父制就了一方‘滴血令牌’,那令牌自然是在于先父手上,他曾向先母说明,不论那令牌在于哪一个女儿手上,抑或在于哪一个女婿手上,那人就是上官家族的领袖之人……”

江不群吁了一口长气道:“看来‘滴血令牌’对你们十分重要!”

谷瑶环桀桀一笑道:“不错,也就是因为这‘滴血令牌’未曾正式的出现于江湖之上,否则早已有‘悲鸿帮’或是‘滴血派’出现武林,号召上官家族,正式展开复仇之举了!”

江不群点点头道:“悲鸿帮、滴血派,这名堂都还适合……”

声调一沉,又道:“依在下所知,这上官家族之中,似乎已经有人称王称后!”

谷瑶环哼了一声,含糊的答道:“武林,就算称王称后,又有何不可!”

江不群哈哈一笑道:“芳驾说得对……”

目光缓缓一转,道:“但芳驾的故事似乎未说完呢?”

谷瑶环叹口气道:“先母将我们姐妹抚养成人,把先祖父所遗的一半秘笈完全传授,我们姐妹由于得不到先父的消息,就使我们姐妹分道出发,去寻找先父,或是去找先父为我们安排下的夫婿!”

江不群道:“人海茫茫,只怕并不如此好找?”

谷瑶环哼道:“先父临去之时,曾将红、白、蓝,三方玉佩,分别切断,使我们姐妹三人各佩一块,他为我们所找的夫婿,自然也会各有一块,虽然这费时间不少,但我们就凭了这三方玉佩,各自找到了先父收录的弟子,也就是为我们选定的丈夫!……”

回春子苦笑一声,接口道:“怪不得在下虽已获得青睐,只怪我怀中少了一方断玉!”

谷瑶环哼了一声道:“我们离开先母踏入江湖时,那情景是黯淡的,因为我们不敢以上官为姓,大姐改姓常,名为常瑶芳……”

江不群叹口气道:“常瑶芳?”

谷瑶环凄迷的一笑道:“自然,应该说是上官瑶芳,但却不能不改了姓氏。”

微微一顿,又道:“我则改为谷瑶环,三妹改为毕瑶青……”

江不群忍不住拍拍前额,因为他觉得有些头昏。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上官后人中的三姐妹老大就是常大娘,自然也就是江不群的乳母老古董。

老二就是眼前的谷瑶环,至于老三,自然就是云梦女魔葛毕氏。

只听谷瑶环又道:“虽然大部分先祖父所遗的神功俱已习成,但尚有两种神功是需要时间来研练的,我之误服了过度的毒素,也就是在尚未寻到坎离散人,而在练功之时……”

江不群没有开口,别人也皆未出声。

谷瑶环手指轻敲石案,又缓缓接下去道:“等我们各自找到夫婿,回家探望时,不幸先母已经过世,而先父也客死异乡,更不幸的是‘滴血令牌’失去了踪迹!”

江不群道:“依我所知,滴血令牌似乎并不曾真的失踪不见!”

谷瑶环咯咯大笑道:“不错,它一度落入了老三手中,但还没等到她宣示江湖,就又被大姐夫悄悄取去……”

江不群即刻想起了江陵城外山坡上的老人尸体。

只听谷瑶环又道:“但大姐夫是个叛徒,他不赞成复仇之举,是我爹爹找错了人了!”

江不群连忙岔开话题道:“上官家族发展到你们这一代,该是最光辉的一代了!”

但谷瑶环却摇头叹道:“更昏暗的一代!”

江不群道:“人多势众,各具奇功,‘滴血令牌’尚未宣示江湖,就已经腥风血雨,岂非是你上官家庭的光辉!”

谷瑶环摇摇头道:“但我们之中却人心不齐皆重私利,把霸服江湖重于为先祖复仇,才落到今日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

江不群笑笑道:“除了各自想在江湖称雄以外,只怕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你们三姐妹承袭了你们父母的优点……”

谷瑶环大声道:“你想说什么?”

江不群笑道:“你们三姐妹俱皆像你们的父母一样,夫妻不合!”

谷瑶环点点头道:“这话很有道理,但坎离散人与我虽是貌合神离,我们却仍能在大前提之下同心合作!”

江不群冷然一笑,道:“这也未必,……那葛毕氏与葛天朋就是一例……”

微微一顿,又道:“恕我插口问一句,那葛天朋究竟是谁!”

谷瑶环咬牙道:“能说的我都说了,至于葛天朋是谁,连我也是弄不清楚……”

江不群点点头道:“我相信这话……在下等告辞了!”

谷瑶环大笑道:“你也想走,……江不群,你们就是我成功的契机,除了留下滴血令牌之外,连你的人也要留下!”

说话之间,伸手一挥。

但听雷鸣似的一阵大吼,数十只山猿同时长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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