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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次日,群雄合力把卓振宗、裘金屋二人遗骸,及战死的伙伴,运下山去安葬。

卓梦烟披上孝服,伴在其父棺木旁。冯送泪也换着麻衣,裘金屋教他、养他,视之如亲子,故他愿戴孝祭奠。

那些被俘的人,包括邵雄奇、宫书庭、廖通阁,则由程飞派人监视看管,白龙会的黑衣剑士则计划在寻出解药,解去他们身上的禁锢后,再做打算。而雪山派弟子为恶多端,不仅废去他们身上的武功,还要他们操持苦役,磨练他们的心智。闹得武林不得宁靖的白龙会,从此冰消瓦解,雪山派亦是名存实亡。

这日行至峨嵋山附近的嘉定县,雷寒道:“在下须得送峨嵋派的掌门令符,请各位自便先行。”

程飞道:“也好,你要好好留神谨慎,那恶贼一日不死,只怕会一日要寻我们晦气。有暇的时候,到洞庭湖来找我,你萧姊姊甚惦念着你,记得要来啊。”

雷寒道:“一定,一定。”程飞妥为安排,将卓振宗的灵柩暂厝在本地的分舵,方依依不舍的告别。

祖宁坚持要同行,故再加雷寒、卓梦烟、伊诗菡,计有四人齐上峨嵋派。

峨嵋山实为大峨、中峨、小峨三山,峨嵋派所在的清莲庵即在大峨。

雷寒等先至峨嵋县,用过午饭,方行上山,因伊诗菡体力犹衰,直至天色将暮,才到了清莲庵,庵中尼姑、俗家女弟子,见卓梦烟回来,俱欢喜来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休,把雷寒、祖宁、伊诗菡三人冷落一旁。

聊着聊着,谈起了掌门法慈师太,法悲师太,及众师姊妹的惨酷遭遇,不由潸然泪下,哭作一团。

雷寒等三人以外人身份,置此之境,不由大感尴尬,悄悄退至前院。

伊诗菡道:“雷哥哥,你瞧他们好可怜喔。”

雷寒道:“确实。”

祖宁咬牙切齿地说:“可惜给那恶贼溜了,否则咱们可拿他来血祭两位师太。”

好半晌,卓梦烟方双眼红肿的过来,语带哽咽:“前辈,师哥,菡妹妹,我先进去禀告两位师叔,再来请你们进去。我师叔在静坐养气,有些不便,故尚祈海涵。”

祖宁道:“你和我们又不生疏,何须多礼?你自请便。”

卓梦烟微微一笑,迳自去了。

约莫一刻钟之久,一名中年女尼行近,道:“敝派法心师太有请三位,请随我来。”

领着三人来到庵内一座精雅的别院,那女尼,在一间禅房前止步,合什道:“启禀师叔,三位贵客已到。”说完,回身道:“三位自请进去。”合什一礼,旋踵步离。

祖宁道:“雷兄弟,你自个儿进去,早交差早了事,待在这儿瞧来瞧去,就只你我两个男子,老夫觉得怪不舒服的。伊姑娘,你陪陪我这老头好么?”

伊诗菡含笑答应,且帮着催促雷寒快去。

雷寒作个鬼脸,轻轻推开房门,踏进禅房,再轻轻掩上房门。

室内檀香袅袅,无桌无凳,仅有数张蒲团散置地上,因天色已晚,房内显得很暗,过了一会,雷寒才能适应调整,见东首靠壁的蒲团端坐着一名女尼,其面目为暗影所遮,看不清晰,但必是峨嵋四大神尼之一的法心师太,雷寒抱拳道:“晚辈雷寒,特来……”

尚未言明来意,法心截住他的话,指指身侧的蒲团,道:“来,坐下来谈。”她的声音脆亮柔细,教人听了十分受用。

雷寒一怔,忖思:“她的声音怎这么好听?和师妹、菡妹妹不分轩轾哩。”躬身应是,在蒲团坐下。

他与法心相隔不满两尺,鼻中可嗅到法心身上散发的香气,令雷寒愕然不解:“出家人怎么也薰香?”

法心师太侧脸向他,问道:“雷施主,你那两个朋友为何不进来?”说话间,慢慢转首与雷寒相对。

虽房内光线甚暗,可是雷寒功力深湛,目能夜视,见那法心师太眉目如画,琼鼻樱唇,肌肤粉嫩,实是个天下少有的美女,且眼角含笑,妩媚动人,更是荡人魂魄。事实上,她的年岁四十有余。

雷寒脱口赞道:“你漂亮极了!”话声甫落,即惊觉此话大大的不当,登时脸胀得通红,惭愧得低下头。

讵料法心不出言斥责,反而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很多人都这样说,另外还有不少人说我不该出家做尼姑,你认为他们说得有理没理?”

雷寒呐呐说道:“晚辈不懂这个。”

忽然一股浓郁醉人的芳香随风扑来,雷寒一惊,急抬首查察,却见法心俯身靠近,她艳丽逼人的脸庞在眼前半尺远,一呼一吸都喷在雷寒口鼻上,令雷寒慌忙仰首闪避。

法心柳眉微颦:“你不是说我漂亮极了?干么避着我?你说啊!”那神情言语,好像是在和情人撒娇一般。

她这般软语挑逗,搞得雷寒呼吸渐渐粗乱,直想避得远远,可是此举未免不敬,只得说道:“前辈,请……”

那法心伸纤手盖住他的嘴,半嗔怨半撒娇:“我不要听别的,我只要你跟我说,是你师妹漂亮,抑或是我漂亮。你好壮喔。”说话时,她半个身子已偎在雷寒怀里。

雷寒双掌一翻,在她肩上一推,霍地跳起身,疾退数步,昂然道:“前辈,晚辈是送贵派掌门令符来的,请教法仁师太在否?法慈师太要晚辈将令符交给她,请她继任掌门之位。”眸光澄定非常,凛然不可犯。

法心樱唇微呶,道:“你这人真不解风情,坏死了。你问我师姊吗?她尚在闭关练功,一年后方开关出来,你把令符交给我也是一样。”

雷寒忆起裘金屋曾说峨嵋派里有潘文轩的人,对她大起戒心,道:“那晚辈一年后再来。”

突然浑身酥软,内力窒涩不畅,暗呼“不好”,趁旋身掩饰,取了一颗解毒丹,复装作晕眩抚额,纳入口中,此刻,雷寒是真的感觉晕眩欲眠,身子左右摇晃。

法心幽幽一叹:“你就是不听话。”过去携扶雷寒在蒲团坐下,伸手解他衣带。

雷寒吓得背脊发凉,急急逃开,斥道:“你要做什么!”暗暗庆幸那解毒丹丸及时化解毒物。

法心“噗哧”一笑:“你恁大的人了,胆子却这么小。”腰肢款摆,碎步移来。

蓦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是祖宁的声音。

雷寒甫闻,身形即动,轰的破壁而出,流星刀在他置于地上的兵刃握柄一缠一扯,钢刀唰的脱鞘奔入他手中。破壁而出,钢刀入手,这两下子兔起鹘落,迅捷之极,祖宁惨叫声未歇,他人已至。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再熟悉没有的人影,一柄再熟悉没有的剑,剑是墨色,人是潘文轩。

仇恨之火,刹那间布满雷寒四肢百骸,刀风挟着怒吼,忽的砍去。刀刃一圈,转砍为挑,中途,刀势一沉,削向膝弯。三刀一气呵成,劲猛力恶,行如流水,逼得潘文轩连退数步。

雷寒倏进倏退,返回出指,替祖宁点穴止血,再拍开伊诗菡的穴道,双目紧盯着敌人,问说:“前辈,您伤得怎样?菡妹,请你帮忙裹伤。”

祖宁气息奄奄地说道:“老……老头儿是不成了,你杀……杀了他,我要……要他……要他比我先死。”

不闻伊诗菡言语,雷寒因而知祖宁真个伤重难治,怒火倍炽,一字一顿:“好,晚辈宰了他!”

潘文轩嗤鼻道:“你有这个能耐吗?”

雷寒喝道:“有没有,一试便知!”大步欺身而上。

潘文轩疾步飘退,边退边说:“宝贝,你别尽瞧,快来帮手,这小子武功不错,我一个人有些应付不来。”

他退得虽快,雷寒追得更快,他话说罢,雷寒已追进他身前一丈之内,流星刀咻的往他咽喉电射。

叮的一声,那无坚不摧的流星刀竟给挡了回来,雷寒一凛:“原来那是宝剑。”猱身逼近,劈、翻、削、扎、砍,瞬息攻出三十七刀,但因忌惮兵刃给削断,始终没跟潘文轩交换半招,且潘文轩身着不畏刀枪的天蚕金甲,雷寒仅能攻击头颈、臂膀、腿胯等处,战来不免有些缚手缚脚。他心切于报仇,许多招式都是舍命抢攻,丝毫不顾自身安危。

两人斗了近四十招,潘文轩没还攻半式,心下暗暗着恼,见雷寒一刀往左臂削来,挪步斜身,自恃有宝物护身,运劲护住胸部不受劲力所震,预备以身接刀,趁隙取敌性命。

噗的一声响,那一刀打得潘文轩呼吸为之一滞,墨芒则嗤的疾点雷寒期门穴。雷寒左臂一抬,一抹银星疾袭潘文轩太阳穴。潘文轩焉肯和雷寒同归于尽?急忙回招挡格,胸膛噗的又捱一招狠砍,险些震散他的护身真力。

雷寒早防着他会利用天蚕金甲之优,硬受一刀,再寻隙递剑,故而左手扣着流星刀,蓄势待发,想攻他个措手不及,可惜又没得手。雷寒在愤怒之际,也不管那一刀砍落,震不震得死仇敌,先砍了再说,手腕一扬,第三刀呼的再砍。

潘文轩的内功修为胜雷寒一筹,但雷寒膂力甚雄浑,兼且兵刃厚重,一刀之劲,少算也有三四百斤之力,这三四百斤之力打在身上,纵使潘文轩内力颇深,也不能连挨数记而无事。若雷寒仅是寻常匹夫,徒有力气,没有良好的内功根底,潘文轩自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雷寒不同,硬挨了他两记即感难以消受,何况紧接着尚有第三记?潘文轩举剑一格,当的一声,各自撤退。潘文轩本以为可毁去雷寒的兵刃,岂料不然,那一剑只在刀口上切崩一角添了新的缺口罢了。雷寒的钢刀既厚且宽,纵有宝剑,也不易削断。

雷寒见兵刃未断,不由舒了口气,暗道:“记得在洛阳与他搏战,那柄墨剑不能损伤我的兵刃分毫,莫非这剑有两柄?”虎吼发刀。

潘文轩移步换位,趋近禅房,道:“宝贝,你怎不帮我?本座死了,谁来陪你找乐子。”在法心桃腮摸一把,又匆匆躲避。

嚓的一声,栏杆吃雷寒一刀砍断,他随手一挥,半边栏杆坍成一堆。

锵的拔剑声响,雷寒侧目问道:“你是他的同伙?”

法心妩媚一笑:“是啊,我是他的情妇,他是我的情夫。你也做我的情夫,好不好?”

雷寒眼一瞪:“你胡说什么!”

法心道:“你不喜欢,也由得你。”身形一动,闪至伊诗菡身旁,一掌往她胸部拍去。

雷寒沉喝:“不许碰她!”流星刀划个圆弧,朝法心射去。

法心袭击伊诗菡只是耍虚招,她适才看了半晌,晓得自己绝非雷寒之敌,预留了退路,她媚笑着收掌,道:“哎哟,你这小伙子还蛮怜香惜玉的嘛!”与潘文轩并立,续道:“唤你儿子来,咱们三个人一起解决他!你今儿是怎么搞的,畏首畏尾的。”

潘文轩撮唇作哨,不悦地道:“你当他是纸扎面糊的?你不是用迷香薰他,失败啦,是吧!”法心白他一眼。

他们的剧斗,惊动了峨嵋派众弟子,纷纷持剑赶来,法心一挥手,道:“那三人是歹人,把他们围起来擒住!”峨嵋弟子齐声答应,蜂拥而上。

雷寒不愿滥伤无辜,刀交左手,拾起一截栏杆,施展冷雾刀法,封穴制住她们。

伊诗菡脑海里灵光一闪,连忙道:“雷哥哥,试试令符!”

雷寒闻言一怔,道:“好,我试试。”将刀朝地上一插,取出令符高举,朗声道:“峨嵋掌门令符在此,众弟子退下。”

峨嵋弟子见令符不假,俱撤招跪倒,口呼:“弟子拜见掌门人。”

雷寒慌忙跪下还礼,道:“各位师姊师妹,在下愧不敢当,我……”

锐啸声破空而来,雷寒竖刀拍开,底下的话教截阻了去。

他顿悟此刻不是容得分神之时,尤其祖宁垂死的神情更是提醒了他这一点。

雷寒跳起身,令符往伊诗菡手里一塞,道:“你拿着。”抓刀在手,让过峨嵋弟子,向潘文轩、法心扑去。

潘文轩一口气打出二十余颗淬毒铁丸,延缓雷寒的来势,并问道:“宝贝,你差遣不了她们?”

法心苦笑道:“没办法,他有掌门令符,职权比我还高。”左移数尺,挺剑出袭。

潘文轩也不再退,墨剑抖出五朵剑花,罩向雷寒头脸。

一线银星自下而上,斜划而起,扑向潘文轩后脑,刀芒以“狂砍灵蛇”之式,如巨磐坠泄,砸向其头颈。雷寒一心一意只想报仇,原本他尚顾虑伊诗菡的安危,不敢太不顾己身存亡,如今伊诗菡有了掌门令符在手,峨嵋弟子自会保护她周全,雷寒没了记挂,再不念及自身的生死,出招有攻无守,决意以毙敌报仇为当务之急,他的眸光大现慷慨赴死之色。

潘文轩身子一缩,贴地飞掠,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避开,心下发毛:“他奶奶的,他真个不怕死?”

雷寒一击不中,流星刀甫收即发,无声无息的追蹑而出,他待随势欺近,右背一痛,情知不妙,急窜而前,减轻受创的程度。回首一瞧,法心的剑尖血渍斑斑,知是中了她的暗算,雷寒不由责己太过大意,差幸受创不重,不致扰及使刀运劲。

陡然,一股巨力猛扯,险些扯脱安置流星刀的金环,雷寒警觉自己又一次大意,忘了收回流星刀,竟尔让潘文轩俟机抓住了刀身,而流星刀是万万不能任其夺去。两下里一扯,呼的一声,雷寒借助飞腾,凌空袭击,一刀迎面疾砍。

潘文轩识得流星刀是神兵利器,而手中墨剑割不断系刀的冰蚕丝,又舍不得弃下,想拖着另谋对策,不料雷寒边来边收冰蚕丝,他这么一拉,雷寒来势倍加迅疾。

既不可得,潘文轩索性一弹指,令流星刀反袭而去,墨芒紧跟斜升,切向雷寒小腹,并右踏一步,避开那迎面一刀。

雷寒猛地大喝,身子似陀螺打旋,悠悠的飘起,堪堪闪过,且收回流星刀,再唰的着地,挥刀疾发三刀,当当当三声大响,潘文轩硬接下了这式“天怒人怨”。雷寒的兵刃复添新创,而潘文轩的墨剑则似钟摆般的,嗡嗡晃个不停。

一股罡风掩至,雷寒旋踵疾移两步,见是法心以掌来袭,左掌一提,喝道:“你也接我一掌!”话声甫落,催动推掌。

法心俏脸含煞,掌劲再加两成,以全身内力拍出。

双掌一交,法心陡觉不妙,那感觉,好似同时与六股冷热互异的内力比拼,己身的内力登时教其中两股化解,其余四股乘虚蹈隙,直冲而入。法心胸口一热,喉头一甜,“哇”的吐血痿倒。雷寒想补一掌结果了她,想想与她无怨无仇,撤掌换指,封了她的穴道。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一缕隐约模糊的意念,顿然转成清晰之极的影像,雷寒心下大喜,虎跃纵前,怒吼出刀,刀式忽正忽攲,忽疾忽缓,似有劲似无劲,若人雾里看花,瞧不真切一样;亦似盲人摸象,无法尽窥全貌。

潘文轩大感骇讶:“天下哪有这种招式?”简直不晓得该当如何迎架这种怪招。

潘文轩一咬牙,将雪山剑法的三式杀着:瑞雪纷纷、雪涌千里、雪拥千梅,联串施展抢攻,霎时漫天俱是或圆、或点、或线的墨色剑芒,似天倾千斛万斗的黑浓稠汁,洒降得遍野皆是。

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至少不逊于百颗银珠倒泻于金盘响起的次数。刀光剑芒倏分,潘文轩脸颊泛红,气息喘喘,再衬着胸前早先硬接两刀破碎的衣衫,显得好生狼狈苍老,那潇洒自在的神情已不复见。

雷寒亦是内息纷乱,但他不静立调息,却倏左倏右,忽进忽退的跳腾奔跑,令潘文轩看得莫名其妙:“他在做什么?发疯了?”

雷寒内力一恢复,伫立不动,怒目道:“恶贼,再试试我这刀!”

他刀招未发,潘文轩即想躲了,不论雷寒怎样攻来,潘文轩自知在内力仍衰的状况,决计接不下,故不逃岂可?人影一晃,潘金剑来到,正欲与父亲共战雷寒,讵料腰胁一麻,潘文轩一掌把他往雷寒推去,狞笑道:“你替我挡一挡。”

嚓的微响,潘金剑一颗脑袋悠悠飞起十余丈,跌落花丛之中。

十余名峨嵋弟子目睹此状,吓得尖声惊叫,有几名吓昏了过去。

雷寒误击副车,暗自懊恼,提劲追出,喝道:“恶贼,别走!”呼的一刀往背心劈落。

值此性命交关之际,潘文轩的反应变得敏捷之极,回身横剑一格,哧的一声,雷寒的兵刃给断去半尺长一截。潘文轩一怔,兀自欣喜,甫欲递剑反击,噗的一声闷响,胸骨剧痛若折,浑身劲气消失无踪,登登登的退了五六步。

原来雷寒的兵刃被削断,劲力丝毫不改,仍旧疾砍而下,结结实实的砍中潘文轩胸膛,设非短了半尺,这一刀可就是砍在潘文轩脑门上了。

潘文轩足底运动,人若脱弦强弩,头先脚后,朝外投去。他虽在负伤之余,轻功依然高超绝伦。

雷寒弃下断刀,跨步抬臂,瞠目怒吼:“给我回来!”两团冷森的银星刺空暴腾,挟着嘶嘶锐啸,自左右兜转,射向潘文轩双目、咽喉、胸部、腹部诸穴。

为势所迫,潘文轩不得不沉劲下堕,待要再提气纵起,雷寒已如鬼魅般,悄然追及,踏步出拳,砰的击在潘文轩左胸,砰砰两声,潘文轩又捱了两拳。天蚕金甲能辟兵刃,对内家功劲则仅能化解一二,雷寒这三拳中,每一拳所含的内劲忽冷忽灼,且又雄浑猛恶,潘文轩禁受不起,给打得周身绵软,欲振乏力。

砰的一拳,潘文轩倒飞丈远,篷的撞在墙上,再反弹仆倒。

雷寒将潘文轩拎起,按在墙壁上,右拳连环擂击,砰碎砰的打在潘文轩左胸,最末一拳怒吼冲击,砰的一声,继而哗啦啦声响,潘文轩的身躯穿墙而过,混着碎砖残泥,平瘫在地。

雷寒双掌一推,墙壁坍了一大片。

雷寒自墙洞纵至潘文轩身旁,揪住他领口举起,只见他七孔流血,胸骨塌凹,已让雷寒活活用拳打死。

大仇已报,雷寒想仰首大笑,渲泄心中的苦闷,却又笑不出来,脑海里浮现义父郭振祖、师叔卓振宗、法慈师太、裘金屋、法悲师太、卫伯川等人的音容笑貌,雷寒竟感到莫名难抑的伤痛,扑簌簌落下泪来。

雷寒伸袖一抹泪水,举着尸体,疾奔至祖宁身侧,道:“前辈,我杀死这恶贼了!”

祖宁勉力一笑:“谢……谢谢你。可惜,我……我不能喝……喝你的喜酒,哎哟,不对!应该说喝不着。哈、哈——,也瞧不着你怎么娶……娶两个老婆,遗……遗憾,真遗憾。”他临死犹不忘说笑,更倍加使人心酸。

伊诗菡惊呼一声:“对啊!卓姊姊哪里去了?”

雷寒亦悚然一惊,耽心师妹遭逢不测,丢开潘文轩尸体,一把抓起法心,冷冷说道:“你将我师妹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法心格格荡笑:“你这人怎这么粗鲁?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突然,雷寒心底隐隐有个熟悉的语音在呼唤,在告诉卓梦烟的所在。身形一动,雷寒闪进适才和法心会晤的禅房,手掌一翻,往神案下一探,果然摸到一个人,随手抛开法心,钻进神案里抱人出来。抱至亮处一看,当真是师妹卓梦烟,雷寒乐不可支,情不自禁地俯首在她粉颊上吻了一吻,喜道:“我可寻着你啦!”赶紧解开她的穴道,拉着她的柔荑,并肩走出。

临走前,雷寒想踹一脚法心泄忿,卓梦烟拉住,道:“她再怎么不好,仍是我的师叔,她污辱我可以,但我不许你以牙还牙。”雷寒颔首答应。

祖宁对伊诗菡道:“我快死了,你总……总可以应允做本派的掌门人了罢?雷老弟,你……帮我劝……劝劝她,求……”

伊诗菡一点头:“前辈,晚辈答应就是。”

祖宁喜悦得呵呵直笑,自怀里取出掌门令符递过,话也没说,眼一阖,含笑而逝。

西天最后一线太阳,倏忽沉入云霭之中。

满山暮鼓之声,咚咚咚的传来。

清莲庵里则当——、当——的撞起钟声,缓缓飘至天际。

三年后,雷寒迎娶卓梦烟、伊诗菡二女为妻。

来贺的计有少林寺掌门休渡大师等高僧,峨嵋派掌门法仁,崆峒派掌门麻建雄,长江绿林盟主程飞、萧绿波夫妇,关洛八雄甘世豪,及不知其数的武林人物。主婚者是殷志鸿、伊秋痕二老,那霸王刀康雨凄亦随弟子程飞同来。

一月之隔,冯送泪也和雷寒义妹瑛瑛结为连理。

雷、冯两家在汉阳毗邻而居,感情至为融洽。

那法仁师太遭法心软禁,是由雷寒、卓梦烟、伊诗菡三人自法心口中追问得知,救了出来。

雷寒新婚之日的第二天,殷志鸿、伊秋痕二老俱不告而别。

半年之后,雷寒对卓、伊二女道:“咱们搬到没人的山里去住好不好?”

卓梦烟道:“好是好,只是菡妹妹她是崂山派的掌门人,可不能说走便走。”

伊诗菡道:“那容易的很,我留下‘回风落燕式’的掌谱,再觅个老实可靠的人接掌门之位,我们即可归隐田园,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免得整日里有人上门找我们帮忙。”

次日,雷寒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潜龙九剑”传授冯送泪。

第三日,雷寒、卓梦烟、伊诗菡三人离家远去,不知去向。

(全书完,"zhychina"2020年11月初校,二校,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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