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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三日后午时正,初泰机安排斋宴,和女儿初秀忆,外孙裴翔威,款待度非大师和郝刚、欧阳浩等人。

宴毕,度非大师道:“裴小施主身上的毒伤,老衲想立刻带他回少林寺去治疗。江湖上英雄好汉对付宝香斋的事,便请初施主和郝施主、欧阳小施主三位分劳负责,他们的斋主已死,在此情况下,所余之人不足为患,故老衲想偷个懒,先向寺里礼佛参禅去。”

初泰机微笑道:“大师救我外孙,这份情,老夫还没谢呢!”

郝刚颔首道:“就是说啊,我这里先代故友向大师道谢。”

欧阳浩也道:“大师为晚辈兄弟疗治毒伤,晚辈铭感五中。”

刘玉茵也想表示感激之情,度非大师却已先开口了:“各位施主,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相助裴小施主,只不过是在行我份内之事而已,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不然老衲心中难安。”

初泰机道:“大师说的是,我们再说谢就显的矫情了。”

度非大师外圆内方,素来不喜欢人跟他说道谢之类的话,他虽没直说,大家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翔威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由娘陪着过来。母子相逢不久,便又要分开一段时日,做儿子的和做母亲的,实在很难割舍的下。

他向度非大师一揖,说道:“大师,晚辈已准备好了。”

度非道:“我们这就上路吧!列位施主,老衲回寺去了,告辞。”

众人抱拳相送。

裴翔威依依不舍的一一道别。

元节气急败坏的跑来,叫道:“堂主,欧阳世家出事了!”

欧阳浩闻言冲出,急问:“我家怎么了?”

众人眼望元节,等他说明。

元节道:“方才杭州方面急报,说数日前夜里,你家遭人袭击,整个山庄都……都被毁了。”

欧阳浩怔立半晌,才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度非道:“阿弥陀佛,老衲的两位师弟身手不弱,应该可以把欧阳老施主救护出险才是,还有柳姑娘也该无恙才对。”他的师弟度智、度明留在欧阳世家,免得遭敌时,欧阳世家没有足够的人手应战。欧阳浩的师妹柳青苹也留在庄里。

欧阳浩大叫一声,转身埋首疾奔。

裴翔威忙过去拦住他,劝道:“大哥,伯父和柳师妹不会有事的,先弄清楚一切再说嘛!”

度非也过来劝道:“此事急不得的,先弄明白情况再说。”

欧阳浩嗯了一声答应,背靠廊柱,神色忧戚。

初泰机望向元节,元节会意,续道:“没有人说令尊已发生事情,若有消息,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欧阳浩神色木然的说道:“看来大家所知有限,在下想回去探看,我先走一步了。”说罢,举步便走,匆促间,把一个人撞跌出去,欧阳浩将他一把拉起,道声:“抱歉!”埋头就走。

那人哼哼唧唧的呼痛拉住他,道:“欧阳公子,请等一下,这里有封你的信。”自地上拾起信交给他。

欧阳浩道谢接过,看罢,怒哼一声,神色变得更为焦燥。

裴翔威道:“大哥……”

欧阳浩将信递给他,信笺上仅寥寥数语:

“你家现在成了刀山油锅,你可有胆来闯?十日内不见你人,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下无落款署名。

初泰机问拿信来的那人道:“方管事,交信给你的人呢?”

方管事答道:“启禀堂主,属下看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所以没叫人跟着。”初泰机点点头。

叫小孩子送信的人,绝不会笨的要等到确定信已送到了才走。

裴翔威道:“大哥,我跟你去。”

欧阳浩道:“不行,你体内的毒还没除去。”

度非道:“老衲的两个师弟生死未卜,老衲也想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裴小施主的毒必须有四个人以精深的内力同时施为,才能驱除掉,若不然就要用罕异灵药做药引,方可奏功,寻常药物是没有用的。他的毒伤一二年里不会发作,故我们同去不妨。”

郝刚道:“左右无事,我也去瞧瞧。”

欧阳浩见有二位前辈高手同行,忧戚大减,喜道:“有二位前辈鼎力相助,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晚辈代家父谢过。”说罢拜了下去,度非和郝刚扶他起来。

裴翔威也在一旁代义兄拜谢。

刘玉茵看他要去,缠着郝刚央求同行,他还未回答,有个和方管事一样穿着的人手拿红帖,先向初泰机一礼,然后走到他面前呈上红帖,说:“郝先生,有人送了这张帖子给您。”

郝刚不觉微怔,接过一看,封上写道:“谨邀郝贤弟刚。”笔迹是刘清河的。

刘玉茵认出是父亲字迹,心头一阵紧张。

他拆封一看,帖上写道:

“小犬兹定于六月廿二,与淑女结姻,设宴金陵。”下面亦无落款,但也是刘清河笔迹。

他将帖子握成一团,咬牙喝道:“可恶!”

裴翔威和刘玉茵也看了,裴翔威急急说道:“叔叔,我义父母出事了,我们快去!”继而想到欧阳浩家也出了事,两头难以兼顾,不由感到为难。

刘玉茵听到爹娘出事,心焦万分,拉他一起走,哭道:“师父,我们快去嘛!快去嘛!”

裴翔威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才好,只好任凭她拉着往外走。

她走出几步,忆起他答应要跟欧阳浩去杭州,便放开手,自己一个人走。

裴翔威拦住她,柔声说道:“你别自己一个人走,要去我们一起去。”

元节叫道:“刘姑娘,这是敌人布下的圈套,贸然前去,是非常危险的。”

郝刚摆首说道:“我真不明白,他们如何得知老爷和夫人的住处。”

初泰机双眉微蹙,问元节道:“刘先生的落脚处有几个人知道?”

元节道:“除了属下和毕护法两人知道外,还有外五堂的金分堂主知道。”

初泰机点点头,不悦地道:“没想到我们里面出了内奸。”

金文宗分堂主负责的地盘即是金陵一带,刘清河夫妇就被安排在金陵附近居住。

他知道元节和毕朽不会出卖朋友,那么问题就很可能出在金文宗的身上。他冷冷地道:“你带我雕羽令,和毕朽二人跟郝大侠一起去金陵,看住金文宗,我随后就来,不可让他跑了,否则我唯你二人是问。”

元节应“是”,退下到堂主书房取令牌。

雕羽令代表着堂主,持令之人即等于是堂主。刘清河夫妇于他外孙有养育之恩,他又是恩怨分明的人,所以很不高兴发生此事。

初秀忆知道父亲必然怒忿非常,循声过来,紧抓着他的手说:“爹,您的伤还没痊愈,生气是会不好的。”

初泰机爱怜洋溢的道:“爹会小心的。”

裴翔威也走过来,轻叫:“外公!娘!”祖孙三代聚在一起。

方管事又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呈上,说道:“启禀堂主,有人送来这东西给您。”

今天连串发生的事情,使人大生警惕,初泰机不伸手去接,要他放在地上,裴翔威用剑拨开盒盖,盒里赫然是颗人头,众人俱是一惊,刘玉茵更是吓得“啊”的惊叫出来。

那颗人头面肉多处青紫瘀肿,眼睛被挖掉,鼻子也被割掉,生前显然曾遭酷刑折磨。

元节取了令牌,找到毕朽,两人并肩走来,看到人头也吃了一惊,元节惊声叫道:“是金分堂主的头!”

初泰机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么一来,在金陵的分堂算是完了。”

毕朽忿然道:“对方太过欺负人了,堂主,我们十个护法死了三个,现在又死了一个分堂主,这种鸟气属下咽不下去,堂主,咱们拼了!”

初泰机拍拍他的肩膀。

毕朽看堂主没说什么,便忍住气不再说。

裴翔威道:“外公,我们……”

初泰机摇手叫他不要再说,眼望方管事,方管事说道:“属下办事不力,竟让送东西来的人毒发身亡,请堂主责罚。”

初泰机淡淡一笑,说道:“这不怪你。”方管事还是满含愧疚之色。

度非道:“老衲眼拙,没看出施主精通药物之学。”

方管事拱手道:“大师千万别这么说,小的仅是粗通药学,方才若是有大师在,那人一定不会死的。”

度非道:“施主太客气了,老衲当时就算在场,也未必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下毒之人心思甚为巧妙,他把解药涂在盒子上,再用言语骗住那人,令他把盒子贴身带着,待盒子一离开身体,立即毒发。老衲即使看出,也未必能及时救他一命。初老檀越,你堂里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初泰机微笑道:“我师兄是用毒高手,为了防备万一,我才请了他来。”顿了一顿,又道:“对方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了如指掌,看样子我们要多留心身周的人。”

欧阳浩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和大师及郝前辈匆忙赶来这里,知道的人是不多,我们是该多加小心,但他们躲在暗处,要对付可麻烦的很。”

郝刚道:“不错,敌人算计甚精,摆明了意图分批对付我们。”

初泰机道:“的确是如此,站在这里说话不便,请各位入内奉茶,从长计议。”

群雄答应,一起入大厅落坐。

仆役斟上茶来。

欧阳浩喝了口茶,起身道:“晚辈肚子有些不适,失陪一下。”说完走了出去。

度非道:“此去金陵和杭州,路途遥远,待我们赶到,已是人困马乏,不免让他们占了天时、地利,以逸待劳。”

郝刚接道:“不但如此,他们尽对我们亲近的人下手,教我们不好邀请人帮忙,以致只能由自己人去应付,他们的心机不可谓不狠。目下尚不知对方底细,连筹算双方实力的机会也没有。”

度非沉吟一会,说道:“他们明目张胆的投帖,无疑是有恃无恐,我们轻忽不得。”

初泰概道:“敌人想以逸待劳,我们便教他们落个空,我们快车快船的赶路,路上也好乘便休息,养精蓄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度非道:“阿弥陀佛,老衲竟未思及此,请初施主勿怪。”

初泰机捋须一笑,道:“大师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裴翔威和刘玉茵早坐立难安,见他们商议已定,站起身道:“外公,咱们这就走吧!”

刘玉茵开口稍慢,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他一起说话,说完后惊觉称呼不当,玉脸羞得通红。裴翔威兀自未觉,呆呆的等长辈说话。

郝刚看着徒儿微笑不语,初泰机装没听见,站起身道:“不错,救人如救火,咱们这就出发。”高声叫道:“方管事,请来一下。”

方管事答应进来。

初泰机快速吩咐:“速备三辆快车,并通知各地弟兄接应。再传我令谕,要其余五位护法火速赶到金陵与我会合。”

方管事接令退下,初泰机忽然唤住他,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欧阳公子?”

方管事回禀道:“他走了,说有急事,向小的借了匹马。”

初泰机点头道:“果然,你先下去。”

裴翔威听说义兄已走,心中更急,近前道:“外公,我们赶紧追他回来,他孤身前往,太危险了。”

初泰机道:“你别急,外公自有打算。”转首向度非道:“到时麻烦大师先到杭州欧阳家一趟。”

度非道:“老衲明白。”

初泰机看金陵之约是五日之期,而杭州之约则有十日之期,便想集中人手先救出刘清河夫妇等人,再赴杭州之约,怎料欧阳浩忍不住先走了,他只有请度非大师先驰援欧阳世家。

欧阳浩自己有坐骑,他借马是为了好替换着骑,以求早一刻赶回家去。

度非大师、初泰机、郝刚、元节、毕朽、刘玉茵、裴翔威七人,分乘三辆车,往南驱车疾行,打算到南阳换乘船,自白河再走汉水下长江,一鼓气直奔金陵。

走前,初泰机要方管事以飞鸽传书通知外五分堂之一的杭州分堂,着令傅永山分堂主倾全力监视欧阳世家的动静,一等欧阳浩到,立刻相助。

他这样做,不单是念在欧阳浩是他外孙的结拜兄长,还记着他出手救命之情。

拉车的是好马,赶车的是好手,故一个时辰不到,便赶了百余里路,过伊川,到了临汝街这个小镇。

车夫向初泰机请示,征得同意,右转离开大道走山路,直奔南阳,不经过鲁山、方城,以图少走些路早点赶到。他们走的山路是在伏牛山外围,山势不陡,因此山路少有崎岖,是以车速并不受到影响,入黑时分便到了南阳。

神雕堂在当地的弟兄招呼用饭,着人备船。

他们来的太快,当地的弟兄尚未接到通知,而当地又没有分堂在着,所以行程不免受了延搁。

刘玉茵心悬爹娘及哥哥的安危,神情悒郁愁苦,面对着佳肴食不下咽,吃了两口饭即推说身体不适离开,到接待他们的管后野分舵主的后花园散心。

裴翔威放心不下,跟了过去。他看她心情不好,想让她分开心思,便道:“玉妹,三国时的诸葛武侯隐居地在这附近,你想不想去看看?”

刘玉茵摇首道:“威哥哥,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再去看好吗?你说我爹我娘和我哥哥,会不会有事?”

裴翔威道:“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有事的。”

刘玉茵沉默半晌,才轻声道:“但愿如此。”

管后野找到了船,急忙跑回禀知初泰机,群雄立即随他至码头上船。

夜半不到,便到了张家湾,此处起,便是在汉水上了。

群雄各自寻了个地方躺下休息。

裴翔威睡梦中猛地惊醒,望见刘玉茵独个儿坐在船头,愣愣地看着江水出神,他倦意全消,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脱下长衫披在她身上。

她没有看他,只将螓首靠在他左肩。两人一起看着船头的江水,静静地不发一言。

天将透光时,她才阖目睡着。

初泰机等人起来看到,怕惊扰了他们,俱退到了船尾。

船行已在离武汉四百余里的沙洋、罗汉寺附近水面。

船尾掌舵的梢公是个六十余岁的老汉,他看郝刚走近,嘴朝后一呶说道:“客官,后面那条船从宜城开始,一直跟到现在了。”

郝刚道谢一声,把梢公的话转告余人知道。

初泰机斜眼看了四十丈外的那条船一阵,说道:“船上没有标记,不知是哪个帮派的,最好没事,否则闹起来,我们的行程难免有所耽搁。”说完,问梢公道:“请问先生,能否加快船速?”

梢公微笑道:“可以是可以,但那两人在那里,很不方便。”

船头有张小帆,裴翔威和刘玉茵在,他不好叫儿子过去张帆。

初泰机摆手道:“那就算了。”

江面行船渐多,他们乘的这条船越过好多条船,后面那条船始终紧跟不舍。

又行数十里,过了张家港不久,斜刺里有一艘船拦腰撞来。

梢公咒骂一声,放慢船速斜过船身,和那船擦过。

横里又冲出两条快船,左右合夹,仍向船腰撞来。

梢公咒骂几句,喊道:“喂,几位爷台,麻烦帮帮老汉的忙吧!”

毕朽看堂主答应,取弓搭箭,快船上的人不等他放箭,仰身翻入江中躲避。两条快船来向不变,依旧撞来,梢公一叹:“大家准备弃船吧。”

郝刚取鞭走到左舷,使鞭缠住来船船头尖梢,运劲一抖一圈,内力到处,使那船变了方向。

度非走到右舷,念句:“阿弥陀佛。”左拳肌肤光采流动,平拳击出,拳风迫得那船偏转开去。

郝刚拇指一竖:“大师的佛光神拳确实厉害!”

度非合什道:“施主的鞭法才真俊的很!”

旁边一艘大船驶近,后面紧跟的那艘船也靠了近来。

两船比他们的船大一倍,左右这么一靠近,令他们的船几乎动弹不得。

两船这时扬起一面黑色三角旗,旗上用红色丝线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蛟龙,初泰机认得那是长江水路第一大帮铁龙帮的旗帜,鼻中冷哼一声。

郝刚问道:“初堂主认识他们?”

初泰机只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询问。

元节道:

“郝爷,是这样的,敝堂在武汉有个内分堂在,为了避免和铁龙帮起冲突,每年堂主都送礼招呼一声,所以才能和他们相安、无事。堂主看他们存心找路一,因此不悦。”

初泰机高声道:“这里是铁龙帮的哪一位朋友负责?”

左边船的舱里行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汉子,满腮虬髯,穿件牛皮背心,露出古铜色的健壮肌肉,抱拳道:“这里是在下负责。”

铁龙帮主钱夺先有几个得力助手,号称“双门三熊四豺狼”,初泰机识得他是三熊中的马黑熊,冷笑道:“马舵主,你可真会演戏,有什么话便请明说,何苦憋在肚子里。”

他见对方分明是冲自己等人来的,却又在那里装傻,说话就不对他们客气了。

马黑熊打个“哈哈”,说道:“帮主心怡初堂主风采许久,今日难得有此机会,故叫我请贵客过去一叙。”措词虽然礼貌,但他的语气表情一点也不礼貌。

元节看他藐视堂主,心头无名火起,方想开口斥骂,被吵醒的刘玉茵先他一步开口:“喂,你的帮主是不是瞎了眼?竟找你这种人邀客。像你这样一副德性,谁会去你那里做客才怪!”

元节听她骂完,附和道:“姑娘好见识,有理!”他这句话一说,神雕堂和铁龙帮的交情可说是完了。刘玉茵那番话既损马黑熊,也损铁龙帮主钱夺先,元节赞同,等于是不认两方过去的交情。

马黑熊不敢直接和初泰机闹翻,他知道初泰机没有刘玉茵这么小的晚辈,便问道:“请问初堂主,这位姑娘是您的亲人?”

刘玉茵心焦父母兄长安危,恨不能转眼就在他们身边,如今行程受阻,怒气也大起来,又抢先道:“干什么?想找我比划么?过来就是了!”

马黑熊冷哼道:“就怕你不敢过来。”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刘玉茵忍耐不住,挣开被裴翔威拉住的手,一长身,跃到邻船,足尖在船舷一点,越过数人头顶,握剑出手,当胸刺去。

马黑熊邪笑道:“像你这么标致的姑娘,我只好抓活的了!”右掌上抬,掌根吐出,击她剑身中间,这掌若打实了,剑身非断不可。

刘玉茵和郝刚习艺,复和母亲学剑,在两人的点拨下,虽缺乏与人实际应战的经验,但应变的能力甚强,她不忙不乱,翻转剑身,让剑刃调了个位置,令马黑熊大吃一惊,急忙撤掌后避,躲掉断掌洞胸之祸,一时轻敌,致招来羞辱,不由恼怒。

他斜身进招,左掌探她胸部,出手部位甚是轻薄。

刘玉茵玉脸骤然变色,退步竖剑,削他手腕。

马黑熊左手变招,右手掌迎上,双手一合,啪的夹住剑身,左足踏出,左肘顺顶而前,硬逼她丢剑后退。

郝刚看徒儿三招不到,便即失利,双肩一耸,想过去抢救,裴翔威已先行出手。

他人未到,刘玉茵身后闪出一人,疾封她腰背七处穴道,落指甚重,见她竟丝毫不在乎,感到诧异,但动作不停,转点她后颈天柱、哑门二穴,刘玉茵应指被制,可是出手那人更是惊异,竟然不敢抓她,马黑熊看在眼里,不由叫问:“你怎么了?”说话间,一把将刘玉茵拖过来,以防被她友伴救走。

裴翔威更是心急,双拳连环冲打,斜刺里两人拦住,和他拆架。

他看其中一人面白无须,唇红若染朱砂,认得是刚才偷袭的人,便双拳横闩,再往外一挂,左脚倏起,呼的踢在他的小腹。那人也真不差,受了这一脚竟没倒下,只是退了两步,晃了几下。

马黑熊瞧势态不对,叱道:“住手,不然我杀了这丫头!”

他只好依言停手。

初泰机、郝刚双双过来,初泰机道:“三熊,枉费你们也是成名人物,竟然使这等卑鄙手段!”

偷袭的那人是三熊中的计花熊,另一个嘴角一颗大黑痣,皮肤蜡黄的是孙黄熊。

计花熊冷冷一笑,道:“没办法,不耍一点小手段,你们怎么会肯去。”看一眼刘玉茵,又道:“这丫头有点古怪,刚才差点失手。”这两句话是暗示同伴要小心些。刘玉茵穿了用怪蛇皮制成的贴身软甲,以致他失手,他不知情,故感奇异。

郝刚脸现怒色,徒儿受欺凌,并落于人手要胁,他无法营救,因此心里很不舒服。

孙黄熊瞧着他,语带讥嘲:“怎么,你这老儿不服气啊!是不是想跟咱们玩玩?小心你那身老骨头被我们拿来熬汤喝!”

他们出道才十几年,那时郝刚早已退出,他们当然不会想到眼前的老者就是昔日有名的神鞭十三。

郝刚不跟他一般见识,微笑不语。

他以为郝刚怕了他,不由洋洋得意。

初泰机拱手道:“请你放了她,我们去见你们的帮主就是了。”

马黑熊道:“君子一言。”

初泰机道:“快马一鞭。”

马黑熊道:“好,我们放了她。”

计花熊道:“大哥,且慢!”

马黑熊道:“老二,你要干什么?”

计花熊嘿嘿笑道:“那小子赐了我一脚,我要找回来。”说罢,走到裴翔威跟前,狠狠的在他小腹踹一脚,得意地道:“你敢还手吗?”

刘玉茵在人手上,只要她能安然无恙,他如何会在乎这?是以他忍痛不吭声,缓缓摇了摇头。

孙黄熊道:“大哥,不可放她,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放了她,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马黑熊点头道:“三弟说的有理,回到帮里再说。”

初、郝、裴三人闻言后,怒形于色,可是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元、毕二人更是无计可施。

度非在一旁看不过去,宣声佛号,御风而起,双拳齐发,拳速不快,但拳势甫动,拳风已及身,压得马黑熊四肢酥软不便,往下矮了下去。

计、孙二人想救,度非早拂穴解穴,再轻轻一拨,把马黑熊拨到一旁。

三熊自知不是度非大师的对手,凶焰尽丧。

刘玉茵拾起剑,叱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嘛!我们再打过。”

郝刚道:“玉儿,算了,别和他们计较。”她无奈地点点头,走到裴翔威旁边,小声问道:“痛不痛?”裴翔威微笑摇首。

初泰机沉吟半晌,说道:“看来本堂和贵帮有误会,老夫也想见钱帮主一面,谈个清楚,相烦三位带个路。”

三熊看他仍然肯去,忙叫手下全速前驶。

初泰机丢了一大块银子给先前所乘的船的梢公,付的船钱百倍不止。

马黑熊道:“我们帮主在前面的桃仙镇恭候大驾。”

初泰机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到贵帮的洞庭湖总舵去了。”目光转利,微微一笑,又道:“钱帮主是怕你们师出无功,才在前面等消息的罢!”

马黑熊脸上一热,半晌说不出来。

话初泰机再道:“老夫此行甚为机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

马黑熊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待会儿问我们帮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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