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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苗岭喋血

但真气内力,扫数外发以后,心肝肠肺,难禁剧毒相侵,夏侯翌痉曲颇甚的四肢,猛然伸张,人在地上,平跃三尺,然后“砰”然坠地,整个人又复痉曲得如同幼童大小,七窍狂溢黑血,五脏寸裂而死!

厉东平实在想不到夏侯翌在这种即将绝气开头,仍能袭击自己,眼前血光一漫,胸颈如中利锥,人竟硬被打得倒翻出两三步外!

等到觉出胸头虽然疼痛极烈,却未受内伤,才知道贴肉护体的“金鼍软甲”,又救了自己一命!

翻身跃起,此时夏侯翌已遭惨报,厉东平因临死还挨了他半截舌尖,恨得又狠狠踢了这位痉曲成幼童大小的夺魄银环几脚!

细搜夏侯翌身上,居然仅有少许干粮,最多也不过只够两日之用!但厉东平数日无食,口馋已极,饱餐一顿以后,走到洞口,果然看见夏侯翌用以援下深壑的蛟筋长索,正在峭壁之间,随着山风摇荡!

看见这根长索,厉东平又不禁心头电转,暗想自己这回千万不可再等干粮用竭以后,才想逃生,那时饿得头昏眼花,可能无力援上这段绝壁!

回到洞中,仔细计算干粮,仅余一日之用,厉东平把握这最后能留在“百毒洞天”以内的一段时间,又把洞内寸土不遗的详详细细搜索一遍!

搜得筋疲力尽,那几般传说中的绝毒之物,仍然一无发现!厉东平失望之余,想起自己向这具“百毒狂人”苗洁的枯骨,叩拜多次,降心为百毒门下弟子,并在这幽深郁闷的“百毒洞天”以内,饿得头昏眼花,几乎永远葬身其间,却未得到丝毫代价,岂非冤枉已极?

正在目注榻上端坐的“百毒狂人”遗蜕,心怀怨懑之时,突然心头又觉刀觉似的难过起来,手足筋络,也渐渐麻痹痉曲!

厉东平先还以为这位百毒祖师,真有灵应,自己一生怨怼之心,便立加惩罚,但转念一想,想起入洞迄今,已有七日,到了该服那金黄葫芦中所贮的绿色灵丹期限!

忙自葫芦中倾出一粒灵丹服下,果然手足痉麻,及心头难过立止!

厉东平这才知道自己果然又被这位百毒祖师,加上一层无形桎梏,背了一个颇为令人烦恼的包袱在身,万一不慎失去这种绿色灵丹,即将遭惨死!

越想越觉不值,越想越觉危险,想到后来,厉东平对苗洁那具枯骨,竟然又怕又恨,决心不再在这“百毒狂人”身边逗留,立时放弃寻宝之念,趁着饱餐以后,精力充沛,援上绝壑,另觅一处无惊无险的藏身之地!

刚走到洞门,看见死状极惨的夏侯翌遗尸,想起自己性命也曾在生死一发之间,临行以前,何不出出胸中这口屈辱受惊,挨饿中毒的种种恶气,对这具死后还如此阴刁的枯骨,略为报复再走?

嗔心一动,杀气腾眉,回身走到“百毒狂人”苗洁的遗蜕身前,左掌猛推,当胸便是一掌!

这一掌他本来想把枯骨打得四分五裂,但掌到“百毒狂人”苗洁胸前,目光与苗洁那副阴鸷得冷冰冰的死人脸色一触,心中竟骤然一寒,掌力自然而然地卸得仅剩一成,轻轻按在苗洁遗蜕所着的青衫之上!

但苗洁遗蜕,终是死人,不过仗着所炼内功,及药物之力,维持了个皮肉不腐,端然盘坐而已,厉东平虽然真力卸得仅剩一成,苗洁遗蜕依旧被推得在榻上仰面跌倒!

厉东平突然对苗洁心生怯惧,但这一推倒以后,觉得“百毒狂人”再狠也是死人,自己平日杀人无数,不知怎会始终有点怕他?浓眉剔处,举掌便待恶狠狠地拍下!

左掌举举,目光便瞥见苗洁遗蜕被自己推倒以后,在身下现出一张纸笺,不由停手抽出纸笺一看,首先入目的,便是一行大字:

“心肠若有丝毫不够狠毒之人,便不配为我百毒门下弟子!”

厉东平见有纸笺出现,求宝之念又炽,急忙往下看去,只见笺上写着:

“你想得我重宝,并已通诚默祝,甘为百毒门弟弟子以后,因苦寻不出宝物藏处,竟向本门祖师遗蜕,迁怒下手,心肠毒得已可作我半个弟子!但第一桩考试,虽已及格,对祖师不敬,却须受惩,我所御青衫,上蕴剧毒,你看到此处,犯上弑师所用的那只手掌,定已微麻,赶紧引刀自断,不然只要麻过脉门,纵有千载灵芝,亦难活命!”

看到此处,纸笺正面业已写完,厉东平见自己入这“百毒洞天”以后的一切动作,“百毒狂人”苗洁,竟似在数十年前,便已先知,着实惊诧得无以复加!

并且推倒苗洁遗蜕所用的那只左掌,果已微微发麻,厉东平惊魂俱颤,毫不考虑地摸出怀中一柄匕首,寒光挥处,左掌遂落!

他们这些江湖人物,身傍有的是止血生肌无上妙药,厉东平咬牙忍痛,敷药疗伤,等惊魂稍定以后,兀自寻思为何“百毒狂人”苗洁,能够前知数十年后之事!

想来想去,忽地恍然,暗骂自己笨蛋不止!凡入洞之人,能够推倒遗蜕,发现这张纸笺,定已通诚降心,并服过那金黄葫芦中所贮绿色灵丹,不然岂不在进门之时,便已中毒而死!

如此可见这笺上预言,不过是“百毒狂人”苗洁聪明过人,推理所得,并非前知有术!

心神略定,翻转纸笺,背面却仅有一行字迹,写着:

“一掌虽断,毒仍未解,解药在我右襟袋内!”

厉东平看完不禁皱眉,因已知青衫蕴毒,不敢再用手摸,找根小棍,挑开苗洁遗蜕衣襟,果然在右襟袋内,发现一丸比龙眼还大的蜡丸。

小小心心地取出蜡丸,捏破一看,当中裹的,哪里是甚么解毒灵药?只是一团上有极小字迹的折叠白纸!

厉东平见不是灵药,不禁发愁自左掌中毒,怎样解除?但等打开白纸看时,却不禁对这位百毒祖师,敬服到了极点!

纸上写着此针尖略大的密密字迹道:

“徒儿放心,我所着青衫之上,只有少许麻药,根本无毒!所以如此作法,要你自断一掌之故,一来你冒犯祖师遗体,本门法规至严,非加惩罚不可!二来对别人心狠手毒,毒还不够,必须能对自己狠毒,才可算是天下第一毒人,你若舍不得断掌,看不见这张字柬,根本找不到我的遗宝所在,如今既已考试合格,便是百毒门下第二代传人,自然应该接受祖遗留宝物!不过我自己霸才绝世,众嫉不容,为找弟子,必须立誓杀尽天下所有的异己之人,你跪在榻前三尺,两手据地,(这该是我错了,你一掌已失,任何一手据地均可!)一面向我叩拜通诚立誓,一面暗用‘大力金刚掌法’,猛按石地,即可现出遗宝!”

厉东平此时对这位把数十年后之事,推断得历历如见的百毒祖师,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完全遵照纸上留示,在榻前三尺跪倒,右掌默运“大力金刚掌法”,按紧石地,叩首通诚,默祷得宝以后,天下凡属异己之人,必遵祖师遗志,一齐杀尽!

三度通诚默祷以后,那样坚实的石地,仿佛竟有些活动起来,厉东平真力加到十成,倏然眼前一暗,整个石室地面,自动电转星漩,漩得厉东平头晕眼花,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石地之上!

等到知觉渐复,脑中仍有微晕,两眼尚未睁开之际,便觉得似乎明亮异常,不像是那黑暗幽深的山洞光景!

慢慢睁眼一看,是一间极为广大石室,室中四壁嵌着不少绝大珍珠,珠光照耀,宛如白昼!

室中所有陈设,均穷极奢华,牙签锦轴,满架缥缃,书画琴棋,应有尽有!

东南角一座四角流苏的翡翠屏风之后,垂着拂地珠帘,厉东平轻轻走过,一揭珠帘,不由又大大吃了一惊,因为帘后是一张七八尺来长的白玉榻,榻上卧着一个青衣少年,身覆半幅吴棱,面貌竟与上面洞中的“百毒狂人”苗洁遗蜕,一般无二!

厉东平先还以为少年睡着,仔细一看,才知人已长眠,并在枕边发现一封书信,封面写着:

“百毒门中,第二代弟子拆开!”

这才大胆地取过书信,拆封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字谕徒儿,这密室床上所卧,才是百毒门祖师真身,上洞榻中所坐,不过是我自塑的一座蜡像而已!蜡像腹中,并满置厉害无比的飞蝗毒弩,你当时轻轻推我,虽断一掌示惩,仍有福缘来到此间,若万一出手稍重,此时早已万弩攒身,魂归地府……”

厉东平看到此处,瞥了仿佛酣睡未醒的百毒狂人苗洁一眼,不由得寒生心底,双膝发软,跪落床前,并自然而然地,沁出一身冷汗!

又一番通诚默祷,誓死效忠以后,心神才觉略定,继续往下看去:

“……这间密室,才是真正的‘百毒洞天’,但也只对尘世中人,开放这仅仅一次,徒儿取宝以后,坐在书桌前的盘龙椅上,把扶手所雕的龙头左转,即可回到来时洞中,你我师徒,也告永别……”

厉东平见这密室之中,果有藏宝,心头不由喜得乱跳,举眼打量四周,室中陈设虽极华丽,但却看不见甚么刀枪剑戟兵刃之属!遂只有耐着性儿,再往下看:

“……我料徒儿此际,必将满室打量,藏宝何在?须知最毒之物,最好是通常习用,令人毫不在意,才难加防范!如铸柄奇形兵刃,蕴毒其中,不过是下乘手法而已!除内详各种配毒解三书架上一册黄色绢面的薄薄‘毒经’毒之法,为百毒门弟子,必读以外,我有三物相传,第一件是床上脚头的丝织青衫,常年御之,他人皮肤略为触及,半盏茶光阴过后,便即断肠而死!第二件是床前的一双梁皮履,属头微向上翘,双梁之中,各藏一管牛毛毒针,对面动手,万一不敌,默运真力,跺脚即发,对方万难想到毒手会发自足间,一针见血,便告无救!‘毒经’上并有配制毒针之法,以使用过补装!第三件是壁上挂的一根碧玉箫,此箫近吹口处,有一小环,只须将小环摘去,与对方兵刃略震,玉箫立时自爆,化为万点碧色飞星,使对方敌我,刹那之间,同归于尽!青衫防身,皮履攻人,碧玉箫则系保全我百毒门声威所用!切须紧记,一入我百毒门中,纵令骨化飞灰,也不准对任何强敌,略示畏缩,否则祖师定在冥冥之中,加以极其严厉的奇异责罚!”

书信至此,业已写完,下面署名“百毒门祖师百毒狂人苗洁手笔!”

但署名之后,又复加了两行小字,厉东平仔细再看,写的是:

“我几乎忘了再嘱咐徒儿几句,我既然屡加考验,心许你是天下第一毒人,传授毒经异宝,则你得宝以后,想起平白断去一掌之恨,可能就对我遗蜕试手!但此举万万不可,你只在密室之中,稍有异动,便难生还上洞,不仅陪我并骨此间,百毒一派,也即至此而断!”

厉东平看完,又是一阵心寒,因为自己方才确兴此念,这位百毒祖师,怎的事事均能料人人的肺腑之内?

跪倒榻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立誓矢遵祖师遗志行事,然后换上那双双梁皮履,大小恰恰一脚,披起那袭青衫,走到书架之前,找到那本黄色绢面的薄薄“毒经”,揣入怀中,再摘下壁上挂的碧玉箫,四般奇宝,均已如愿获得,起想祖师留言,这“百毒洞天”,只开放一次,自己走后,便将与世永绝,心中过于景慕佩服苗洁祖师,遂又走到白玉榻前,对“百毒狂人”苗洁遗容,默默注视!

不注视还好,越注视觉得这位“百毒狂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神态,使人越看越觉心寒!厉东平那等凶毒之人,看到后来,居然全身发抖,赶紧跑到书桌前的盘龙椅上坐下,把扶手龙头,向左转动,希望立时退出这间神秘石室!

果然龙头左转以后,室顶立即电漩,游到极快之时,对准自己头顶之处,现出了一个圆形洞内!

圆穴一现,盘龙座椅突然由一根铁柱顶住,往上疾起,把厉东平送入圆穴,一切转动立止,“砰”然一声,依旧落在来时的石洞地上!

厉东平恍恍惚惚地疑加隔世,但看看身上的喂毒青衫,足下的双梁皮履,和怀中的“毒经”,碧玉箫等,知道不是梦境,遂略为歇息,藉着夏侯翌在洞口的蛟筋长索,用残余的一只右掌,慢慢援上绝壑!

厉东平死里逃生,再度出世,要倚仗所得“百毒狂人”苗洁的几件遗宝,滥肆凶威之事,暂且不提,笔尖掉到苗岭恶鬼峰五绝洞中,被长尾灵蟆,碧绿小蛇,紫黑蜈蚣三般绝毒恶物,困住的石璞东方璇兄弟,及四绝神君的二弟子黄衣书生管一修方面。

东方璇因不但洞外苗山一鬼桑阴所作鬼哭声,越来越疾,三种毒物,越逼越近,更愁的是三人身中枯骨腹内所藏毒烟,心头烦胀已极,厉凤栖所赠解毒灵丹,只剩一粒,到底应该给谁服用是好?

正在仓惶无计之间,三般毒物,均在八尺以外停住,紫黑蜈蚣首先发动,钳口微张,一缕黑烟,便向三人喷到!

东方璇蓦然想出自己方才距离最远,嗅入毒烟最少,石璞则内功最高,这粒解毒灵丹,似乎应给管一修服用,再不当机立断,三人定将一齐埋骨此处!

遂一面扬手发出劈空劲气,驱散紫黑蜈蚣所喷黑烟,一面把解毒灵丹,塞入管一修口中叫道:“灵丹剩一粒,管兄解毒以后,请暂时力阻三般恶物,我与大哥先运先天木乙神功,自四肢毛孔,躯散余毒以后,三人再行合力!”

这一掌虽将黑烟震散,并因威势奇强,把三般毒物吓得往后略退,但罡风劲气狂拂之下,也把管一修因苗山一鬼桑阴,追魂判贾良二人退出后,洞中过于黑暗,所燃的火折吹灭,眼前立时一片漆黑,只剩下远远六只凶睛,厉芒闪烁!

东方璇一面发话,一面发掌,脑中立觉晕眩,尚幸厉凤栖所赠的那种解毒灵药太好,管一修入口不久,人便复原,端坐凝神,独挡三般毒物!

石璞则听东方璇那样一说,立运先天太乙神功,自四肢毛孔之间,向外逼散毒气,他内功最好,片刻以后,即告无碍,见东方璇人已不支,摇摇欲倒,遂一掌贴住东方璇后心,隔体传力,并出声叫道:“二弟怎忘了你自己主张?赶快提聚先天太乙神功,自四肢毛孔,往体外逼毒,我助你一掌之力!”

石璞正助东方璇驱毒之际,那条绿色小蛇,也想偷袭,但才悄悄掩进三尺,管一修特别恨它,神功鼎运,中指猛弹,一丝锐啸罡风起处,绿蛇惨啼一声,左睛凶芒顿灭!

石璞见状急忙叫道:“管兄不要打这些恶物双目,打瞎以后,我们看不见它们从何处攻击,更是吃亏!”

管一修也觉得如今暗影沉沉之下,洞外声声鬼声,洞内毒物箕踞,除了那五只凶睛,炯若寒星以外,委实伸手不见五指!

但则此黑暗之中,万一毒物喷毒,不比先前目力可见,却是从何防起?管一修万般无奈,只得默运本身真气,凝成一片,悬护身前三尺,不过这种作法,太耗真力,纵然安全,却难持久!

管一修撑持得微觉神疲之际,东方璇亦得石璞助力,驱尽所嗅毒烟余毒!

他们兄弟的峨嵋绝学先天太乙神功,作这种无形防护,自然远较管一修出色当行,三人合力施为,又把危险已极的目前形势,慢慢转为安定!

紫黑蜈蚣,与绿色小蛇,几度凶睛蕴怒,似欲强攻,均被当中那只形状最怪的长尾灵蟆,发出一种低沉怪声,予以制止!

似虾蟆非虾蟆,长尾铲嘴的怪物,见石璞等三人合力抵御以后,突然喉中咕噜噜地,连叫几声,洞外的苗山一鬼桑阴,闻声也便立时停止了那种啾啾鬼哭!

石璞等人,哪知这只长尾灵蟆,性已通灵,看出敌人太已厉害,强攻可能两败俱伤,竟然请准主人苗山一鬼桑阴,来了一个软困之策!

洞外啾啾鬼哭一停,似虾蟆非虾蟆的怪物,又复低沉沉吼了几声,三般毒物,倏然微退,并把五只凶睛,一齐闭死,使石璞东方璇管一修三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几样凶毒之物,是攻?是守?及究竟藏在何处?

三人先还不曾在意,时间一长,东方璇突然省悟叫道:“大哥,管兄,这苗山一鬼桑阴本人心狠手毒,他所豢之物,居然也学会这套!凶睛一闭,四散潜形,使我们防无所防,又不能不防,不把我们累死,也把我们闷死,不把我们闷死,也把我们饿死!这样情形以下,后退是千丈山壁,我们不像爹娘,是剑仙之流,可以穿石而遁!前进则洞中有三般毒物,洞外有两个凶人,着实有点不太妙呢!”

石璞管一修筹思久久,也觉无甚良策脱困!洞中那种潮湿腥臭气味,阵阵袭人作呕之下,石璞剑眉双剔,怒声说道:“墨剑双英之子,死也要死一个冠冕堂皇,二弟,管兄,我们不愿艰危,硬往外闯!”

东方璇笑道:“大哥别发脾气,我们当然不能坐死洞中,但闯也要定好步骤,想一个怎样闯法?管兄足智多谋,有何高见?”

管一修颇为佩服东方璇在这种困扰之下,仍能如此沉稳,闻言默默想了一会,皱眉说道:“洞中如此黑暗,我们看不见这几样毒物,但它们却能凭着天赋嗅觉,发现我们动静,等于敌暗我明,每一步均在危机重重以下,一时真还想不出甚么妙策来呢?”

三人又复沉思,石璞突然叫道:“管兄我们三人肩背相靠,各守一方,并每行一步,即向四外发出劈空掌力,步步不停,掌掌不断,到看那几样毒物,怎样近得我们身傍?”

东方璇首先赞妙,管一修眉头微皱说道:“石兄此计虽好,但过费真力,须知还有两个凶人,守在洞洞外,欲对我们有所不利呢!”

东方璇笑道:“管兄不必多虑,人总比蛇虫好斗,这样好了,三人贴背前行,由两人向左右发掌,也足以扫荡四面,另一人则既可休息,又可专心防护洞顶,及那三种蛇虫暗中喷毒,这样轮流替换,出洞之时,真力至多耗去个三四成左右,还怕不能与苗山一鬼桑阴贼子放手一搏么?”

定计以后,立刻照行,先由石璞管一修发掌,东方璇默凝先天太乙神功,防范任何意外不测!

三人处处中计,困得好不心烦,这一意图闯出洞去,哪还不是全力施为?掌风之强,宛如狂飙翻海,摇岳移山,猛烈无比!

果然在前行一丈左右,石璞似乎听得左侧有极其轻微的窸窣之声,左掌一扬,先天太乙神功,便自出手!

掌风才出,迎头便飞落一样长长鞭影,正是似虾蟆非虾蟆怪物的那条奇形长尾!

这长尾灵蟆,除了铲嘴以内的腥臭黑烟,其毒无比之外,最厉害的,就是这条力能鞭石成粉,无坚不摧的奇形长尾!

它不喷毒烟之故,是因试出三人身外,始终有层无形屏障,喷毒无功,徒耗自己丹元力,所以才冒险偷袭,用那条长尾来袭!

怎知石璞耳力太灵,长尾才翘,便已发觉,再厉害的长尾灵蟆,到底也禁不住威镇江湖的峨嵋绝学,不过这种罕见恶物,皮厚如甲,那重的一记先天太乙神功,也不过打得它发出一声洪厉怒啼,长尾收处,依旧隐入黑影之中。

怒啼过后,洞外立时传进几声尖锐鬼哭,三人均以为是苗山一鬼桑阴,发令强攻,一齐停步凝神,且看究竟。

哪知长尾灵蟆适才那声洪厉怒啼,确实是向主人请示,是否拼死齐上,全力进攻?但桑阴因爱这三种毒物,如同性命,不舍就此牺牲,答的竟是叫它们先行静静退出洞中,任凭敌人行动,自己另有毒计!

所以石璞东方璇管一修三人,静候多时,不见毒物进攻,心中不禁有点莫明其妙?

既不来攻,遂只有依旧照计进行,东一掌西一掌的,空自滥耗真力,打得罡风四卷,石雨星飞,却连半条长尾灵蟆,紫黑蜈蚣,绿色小蛇的踪迹,也自不见!

此时洞口隐隐在望,洞内已有微光,东方璇停步说道:“大哥,管兄!苗山一鬼桑阴这种容我们轻易出洞的举措,必有深意,洞口一出,定然惊险无伦,极不好闯!反正此处已可见物,不畏蛇虫偷袭,我们不如各自调气凝神,把所耗精力,完全恢复以后,再行闯出洞口!”

石璞管一修均觉东方璇所虑至当,遂由一人防护,两人调气行功,恢复功力!

哪知东方璇这回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未曾料准苗山一鬼桑阴心意,反而给对方充裕时间,从容布置!

等到三人轮换行功,把疲劳恢复以后,慢慢行近洞口,看见苗山一鬼桑阴果然有所布置,出路被一面细细丝网罩死!

管一修皱眉说道:“这细的丝网,决拦不住我们,网上定有其他毒计!”

东方璇笑道:“这个好办,我们做个假人,冲它一下试试!”

石璞正要问他假人怎样做法?东方璇已脱下身上的宝蓝长衫,向石璞管一修笑道:“我把这长衫一抛,大哥与管兄便即发掌,用掌风吹衣,使其猛撞丝网,岂非可以试出网上藏的甚么鬼计?”

说完,双手抖衣,往上一抛,石璞管一修暗赞他心思灵妙,四掌齐推,那件宝蓝长衫,便如同东方璇本人运用绝世轻功一般,飞也似的,直撞丝网!

丝网到是一撞就破,但破网刹那,一块数千斤大石,忽自洞顶坠下,轰隆巨响,震耳欲聋,正好把那件宝蓝长衫,压在其下,砸得石雨纷飞,火星迸射!

万一这件长衫,是东方璇本人,岂非骨肉成泥?一世英雄顷刻化鬼!石璞管一修相顾摇头皱眉,东方璇却来得捉狭,大石一落,便装仿真被砸中,发出一声惨呼,但人却轻轻跃进,贴在石后,悄听洞外动静!

以他这等功力,只要心神一定,十丈以内有无人踪,立可发觉!但东方璇听了半天,走回向石璞管一修低声皱眉说道:“这桑阴恶贼,委实太鬼!我以他与贾艮,定在洞外伺机暗算,哪知十丈之内,竟似绝无人踪!好在洞口虽被大石堵死,石隙颇宽,你我均会缩骨神功,我先冒险出去,看看究竟!”

说完,晃身纵到石后,双臂一张,全身骨节一阵格格作向,肩头微侧,便运缩骨神功,从石隙钻出洞外!

出洞纵目四眺,哪有人踪?东方璇回头叫道:“大哥与管兄快点出来,洞外果然一人也无,这桑阴贼子,到底弄的甚么鬼计?”

石璞管一修相继用缩骨神功,自石隙钻出洞外,见果然四顾无人,知这桑阴决不会如此干休,继之以来的,必然是更为毒辣的阴谋毒计!

但三人由这五绝洞口开始,小心翼翼的搜遍全峰,也未再发现苗山一鬼桑阴,追魂判贾良二人,及那三般恶物的半点踪迹!

东方璇管一修素来自负聪明,如今均猜不透这苗山一鬼桑阴,到底在葫芦之中,卖的甚么药?

互相略一计议,觉得对方既然避而不见,只有先下此峰,然后再作除恶之图!

他们来时是用石璞之计,抛枝借力,施转绝世轻功,自此这恶鬼峰高出不少的对崖,往下斜扑飞度!但走时却因由下往上,况两崖相距十一二丈,自然大感困难,遂想自东方璇第一次抢登绝壁,被三般恶物堵回之处,援藤下降!

找了半天,才到地头,但三人同时大吃一惊,因为发现绝壁上的那些藤蔓,竟然全数被人砍断,无法再行借力援落!

归路既绝,也对苗山一鬼桑阴的毒计,渐渐猜透,大概桑阴是避免双方硬斗,各有所伤,遂索性要把自己三人,在这恶鬼峰头,活活困死!

“二弟莫念,这座恶鬼峰,并不太小,难道四外就再无出路?我们还是上到峰顶,先仔细观察观察周围形势,再作道理,好在有树有草,十天半月,也不致于把我们饿……”

他话犹未了,对崖传来一阵狂笑之声,石璞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对崖一片平石之上,坐着三人,一个是苗山一鬼五绝手桑阴,一个是追魂判贾良,另一个却是在离魂岛较技,被东方璇毁去多年苦炼上乘武功的东海三绝老大,病阎罗楚泽!

石上有酒有菜,三人举杯对酌,神态甚狂,并不时向东方璇等冷笑几声,仿佛得意已极!

长尾铲嘴似虾蟆非虾蟆怪物,紫黑蜈蚣,及一目已瞎的绿色小蛇,也在桑阴身傍的的草树之间,狞视三人,钩舌吞吐!

管一修气得向对崖叫道:“桑朋友,你在西南一带,也算小有名头,怎的作事这般不顾羞耻?不管是你本人,或是派遣所豢毒物,敢与管一修明面鏖斗三百合么?”

对崖的苗山一鬼桑阴,闻言只向管一修瞥了一眼,嘴角浮起半丝阴笑,举杯自饮,不加答理。

他旁边坐的追魂判贾良,却对东方璇怒视几眼,向桑阴咬牙说道:“桑兄,小弟与石家小贼兄弟,积恨太深,若不眼见他们惨死,难解心头之愤,还是早点下手,除去了吧!”

石璞东方璇管一修等,闻言均觉一愕,因为自贾良语意之中,听出桑阴恶贼似乎还有甚么毒手未发!但彼此隔崖相对,距约十一二丈,即令有甚毒计,却以何术施展?

苗山一鬼桑阴静静听完贾良话后,把头微点,自身傍取起一张长弓,并搭上一支长箭!

管一修以为桑阴想用弓箭来射自己,不由纵声狂笑说道:“桑阴,慢说是你,就是养由基复生,距离再近上三倍,射来几箭?管一修接你几箭!”

苗山一鬼桑阴,满面不屑之色,把三角眉梢略蹙,缓绶起立,拉满长弓,“嗡”的一声极劲弦鸣,长箭离手,迎风化成一道蓝火,不射石璞东方璇管一修中任何一人,射的是三人身前丈许以外的一堆草树!

原来那堆草树以内,事先早已堆满了松香油脂,及硫磺等易燃之物,蓝火一到,轰然引发一片火光,并有不少硫磺火球,微带爆音的四散纷飞,粘草烧草,粘树烧树,甚至粘上石壁,也一样燃烧!刹那之间,恶鬼峰腰,便成了一片火海!

石璞等三人,这才知道对方用计之毒,及心肠之狠,委实无与伦比!

这种情况以下,再好的武功,亦自难抗火海,东方璇惶声叫道:“大哥与管兄!我们速登峰顶,暂避火势,并顺手砍去峰上的草树等易燃之物,若能把火路断去,使不要紧了!”

石璞管一修忙自如言施为,但恶鬼峰周围,不少草树丛生,光凭石璞东方璇的一双竹制墨剑,管一修的一对肉掌,哪里砍除得了许多!往往一丛草树,尚未砍完,无情的火焰,业已带着熏人浓烟,横飞而至!

这一来三人处境,立极艰危,只得一步一步地由峰腰慢慢退向峰顶!

火势也自越烧越大,整座山峰烧成一个火圈,不过在火圈之中,尚有三五十丈一段峰尖,暂时无火,但人在离火三四丈以上,即被火气烤炙得难以立足!

对崖苗山一鬼桑阴,及东海双绝病阎罗楚泽,追魂判贾良兄弟,见毒计已售,石璞等三人均已无法逃生,那种得意狞笑,也随着火势,越来越烈!

苗山一鬼桑阴狂笑说道:“贾二兄,你这一计虽然想得够绝够狠,但我多年惯住的一座恶鬼峰,却要烧得寸草不留,从此便须另觅居处呢!”

贾良也得意地桀桀狂笑不止,但就在他们的笑声之中,突然一串银铃似的语音,起自身后四五丈外说道:“对了,你们真得另外找个居处,住酆都城?鬼门关?还是奈何桥呢?”

桑阴楚泽贾良一齐大惊回头,只见四五丈外,站着一个丰神绝世的蓝衫少年,桑阴固然对此人面生,楚泽贾良,却是又恨又怕,认出正是易钗而弁的侠女索玑,但索玑左右香肩之上,一边站着一只他们从未见过,形状大小如鹰,铁嘴鹤,通体碧羽生辉,绿润欲流,连一根杂毛全看不见的朱睛怪鸟!

索玑是单人前来,知道楚泽内家武功虽失,但贾良仍不算弱,倘若与这个形如僵尸之人,合手进攻,足够自己应付半天,大哥二哥及管一修,若非无人援助,势将葬身熊熊烈焰以内!

所以一面讥笑贾良等人,一面却提足真气,向对峰困在烈火以上的石璞东方璇管一修,大声叫道:“大哥二哥及管兄莫慌,欧阳世叔与四绝神君,路达老友叙阔,马上就到!”

她这些话,本是诈语,但因楚泽贾良深知欧阳实神功无敌,苗山一鬼桑阴又心怯四绝神君威震西南,所以心中均自吓了一跳!

尤其是楚泽贾良惊弓之鸟,连看到索玑,都有点心惊胆战,何况还听说有那两位无法抗拒的人物?随后就到,贾良低声向桑阴说道:“桑兄,欧阳实太已厉害,连东海离魂岛主厉群厉岳,都败在他的‘不坏身法’之下,我们万非其敌,何况还有甚么四绝神君?大概也不好惹!不如乘他们未到以前,暂且避开,好在恶鬼峰火势已成,除非来上一位世外飞仙,无法扑灭,峰上三个小贼,绝对逃活命的了!”

桑阴本来只怕四绝神君,不怕欧阳实,听贾良如此一说,心头更自发慌,但人慌蛇却不慌,那条绿色小蛇,自被管一修弹指罡风,打瞎一目以后,早已蓄怒极深,如今见有生人,“啥”的一声怪啼,半空中绿影电穿,便向索玑胸前噬去!

但蛇离索玑胸前,尚有数尺,站在索玑左肩的一只绿鸟,便即飞迎上云,其长那鹤的钢嘴微张,正好衔住绿色小蛇七寸,头颈左右微摆,绿色小蛇便奄搭搭地一动不动!

衔蛇绿鸟扬颈一甩,把那绿色小蛇,甩起两丈多高,嘴中并微叫一声,索玑右肩上的另一只绿鸟,便即应声飞起,就空中接住小蛇,三口两口吃进肚内!

苗山一鬼桑阴,不认识这种绿鸟来历,见多年辛苦,用死人血肉喂养的异种毒蛇,居然一上去就被绿鸟像吃蚯蚓般的,三口两口吃掉,不由亡魂俱冒,口中鬼哭一声,命令长尾灵蟆,及紫黑蜈蚣先退,自己也与追魂判贾良,向索玑撒出两把毒砂,然后扶持病阎罗楚泽,向峰下疾遁而去!

索玑默运先天太乙神功,震落漫空毒砂,见两只绿鸟,食髓知味,还想追扑长尾铲嘴,似虾蟆非虾蟆怪物,及紫黑蜈蚣,辽高声叫道:“碧慧,和你的朋友回来,不要嘴馋,先想法救我大哥二哥等人要紧!”

这时恶鬼峰四周的烈火,烧得“毕剥”作响,烟雾腾空,东方璇遥见苗山一鬼等人退去,也用真气传声叫道:“玑妹,欧阳世叔与四绝神君,怎的还未见到?‘碧慧’怎会从家中来此?并又多了一只它的同类呢?”

索玑柳眉紧蹙叫道:“欧阳世叔与四绝神村,还在无量山中喝酒,根本没来,这只绿鸟,则是‘碧慧’朋友!二哥,你在烈焰环烧之下,怎会还有心情问些闲话?有甚法儿能救你们脱出险境么?”

对峰火势延烧极速,就这片刻之间,又是十来丈的草树成火,石璞等人,已在无可如何之下,退到峰顶!

东方璇以真气传声,向索玑笑道:“火神菩萨要度化我们兄弟,发愁又有何有?玑妹平日主意最多,你想得出甚么方法来么?”

索玑一看对崖形势,也觉皱眉,暗想“碧慧”虽是灵鸟,性猛力强,但大小只如只普通巨鹰,无法乘人,却怎样才能使大哥二哥及管一修脱离危境?

对峰烈火火苗,距峰顶仅有二十丈左右,在这石璞东方璇管一修束手无策,索玑满面愁容,默默思计之时,笔者先把索玑怎样至此,交代一下!

原来自石璞东方璇管一修三人走后,欧阳实与那位四绝神君东门无忌,谈得极其投机,好似多年结识的莫逆好友一般,索玑也天天磨着四绝神君,教她鼓琴手法。

索玑对音律本极精娴,触类旁通,不消几日,便已学会,想起天罗别府之约,时日方长,何不留欧阳世叔在此与四绝神君,饮酒盘桓,自己溜往贵州,找大哥二哥寻觅厉东平姊姊下落,定比闷居无量山中热闹有趣!

她向来想到就做,这日乘欧阳实四绝神君又在畅饮郁金香酒之际,推说要到谷外小游,由麻一真开放棋阵门户,走出四绝谷外!

因石璞等人,行前说是要密搜贵州,所以索玑也就一路奔黔,并沿途打听贵州境内,有些甚么穷凶恶极的黑道人物?

问来问去,贵州境内最凶最毒的黑道人物,还是数那苗岭恶鬼峰五绝坪的苗山一鬼桑阴,索玑猜想石璞东方璇等人,定亦先访此人,遂不再流连别处,直奔苗岭。

苗岭冈峦重叠,万笏千发,尤其是那些亘古以来,未经开辟的丛林密莽,人入其中,往往数十里不见天日,蛇虫莫不皆具奇毒,最为险恶!

索玑路既不熟,又不谙苗语,误打误撞的曾经撞进两座密林,若非身怀绝世武功,几乎好多次在毒虫怪蛇,及瘴疠之气以下,遭遇不测!

这日她刚把一座密林走完,但隔不多远,又是一座看来更密更深黑压压的森林,索玑虽知林内极不好走,但除却穿林而过,别无他途,遂仍只得提高警觉,特别小心地走进林内!

这次却与以前大不相同,行约七八里左右,连前路所见那些满地乱爬,及在树枝树干上蟠绕伺敌的各种叫不出名的毒虫怪蛇,居然一样未见!

索玑虽然本身江湖经验不丰,但也曾听父亲及两位母亲说过,这种异常情形,定然是附近出了甚么不是奇毒,便是极猛的罕见怪物!

所以一有警觉,右手撒下腰悬玉笛,先天太乙神功也已气贯周身,功行百穴!

又往前走了半里光景,依旧毫无异状,索玑正在疑诧之间,突无听得前路连声凄惨厉啼,难听已极!

左掌护胸,足下彻展轻功,窜进三丈,闪眼四周一瞥,索玑不禁狂喜,因为看见自己家中所豢的那只鹤嘴鹰形,朱睛钢爪的绿色灵鸟“碧慧”,正自地上的积叶之中,抓起一只长约半尺有余的朱红毒蝎,啄了两口便自吃进腹内!

索玑因“碧慧”通灵,能懂人语,高兴得拍手叫得:“碧慧快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苗岭,从那远的‘万柳山庄’,找到此地?”

往日这只灵鸟与索玑最好,一叫就来,但如今却只回头着她一眼,连理都不理她,展翅向前飞去!

索玑见绿鸟不理自己,气得小嘴一撅,猛展绝世轻功,一纵五丈,嗔声叫道:“碧慧该死,我才离家多久?你就不认识我了么?”

那只绿鸟,见索玑追它,飞行益急,但因林内树木,结顶交柯,其密如幕,双翼狂扇之下,竟自撞折不少枝干!

索玑见鸟始终不理自己,及舍不得用内家罡力,把鸟打伤,以致颇为焦急!

但忽然想起绿鸟“碧慧”,最喜欢自己吹笛,遂把玉笛往口边一横,轻吹细奏!

笛音一起,果然鸟不再飞,但只落上一株高树,偏着颗鸟头,朱睛闪闪地瞅定索玑,并不作往日一般飞上肩头,伸长鸟颈,磨着主人香腮,表示亲热!

索玑见吹笛子也不太灵,一赌气索性吹起一阕“百鸟朝凰”,并微运真气,吹得其响亮清越!

一阕“百鸟朝凰”,还未吹到一半,树林上空,便又传来急遽振羽之声,跟着便是残枝碎叶纷坠,另一只绿鸟,口中衔着一条雪白小蛇,刺空飞落!

这只绿鸟,一见索玑,便把口中白蛇,甩给先前那只绿鸟,口中不住欢鸣,飞上索玑左肩,伸长鸟颈,不住磨蹭香腮,神情亲热已极!

索玑恍然顿悟,后来这只绿鸟,才是自己家豢灵禽“碧慧”,先前那只,只是一只与“碧慧”形状相同的野鸟,难怪怎样招呼,也不理自己!

再一想父母当年收这“碧慧”之时,也是在苗岭的密林以内,越发无疑,伸手抚摸“碧慧”那一身线得像肥厚青苔一般羽毛说道:“碧慧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和大哥二哥,一齐离家,没人陪你,才飞回你生长之地,找同类解闷么?”

“碧慧”本是罕见异鸟,再经墨剑双英玉笛飞仙夫妇,调教多年,吃了不少灵丹妙药,虽然天生钩舌,不能人语,但已通人言,在索玑肩上,睁着两只朱睛,把颗鸟头连点!

索玑见自己猜对,遂又指着树上那只正在撕食白蛇的绿乌,向碧慧问道:“那只鸟儿,是你的朋友么?”

碧慧叫了一声,又把鸟头连点。

索玑笑道:“它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先前我还以为是你不理我,气得要死!你去和它说,我也喜欢它,愿不愿意从此跟我?你也多个伴儿!”

“碧慧”展翅飞起,落在那只绿鸟身边,钩钩桀桀地叫了一会!

另外那只绿鸟,已把白蛇吃完,听碧慧叫后,偏着鸟头,又对索玑看了几眼,便与“碧慧”双双飞来,一左一右落在索玑的香肩之上!

索玑知道灵鸟归心,高兴已极,向栖在左肩的“碧慧”笑道:“你既叫‘碧慧’,我替它起个名字,叫做‘绿灵’!‘绿灵’久在山中,大概还不懂人语,你慢慢教它好了!”

索玑无意中遇上所豢灵鸟“碧慧”,并还多收了一只“绿灵”配对,芳心自然狂喜,有这两只神物作伴,一路上再毒的蛇虫之属,还不是给它们当了点心,路途更不会有所迷失!

再行两日,便遥见远远一座上丰下狭的奇形高峰以上,烟雾腾空,似是发生甚么野烧之类?

索玑赶到切近才知,那就是自己要找的恶鬼峰,大哥石璞,二哥东方璇,及管一修三人,下峰之路,已被烈火封死,正在形势极端危迫地,一步一步退往峰顶!

这才率鸟现身,诈报欧阳实及四绝神君已到,吓退苗山一鬼东海双绝,又使新收异鸟“绿灵”,吃了一条碧绿小蛇的无上美食!

但等三个凶人退去以后,眼看再烧十丈,石璞等三人即将葬身火窟,兄妹隔崖相对,却均愁急无计!

尚幸近崖顶一段,草树稍稀,火势升腾较慢,但那些浓烟热气,却熏呛得石玑东方璇管一修三人,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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