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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少侠被戏受摆弄 神君野心困高人

方仁杰蹙眉接问道:“阁下既然有勇气自动出头,却为何不敢见我?并为何要将白天虹、倪小娟两兄妹劫持过来?”

那奇异语声道:“年轻人,你问的是两个问题,我只好分作两次来答覆你。”

方仁杰“唔”了一声,说道:“我正听着。”

那奇异语声道:“年轻人,不是我不敢见你,事实上,我早就见过你们这一对假兄妹,而且见过很多次了。”

对方居然已知道了他们假兄妹的关系,这情形,使得他禁不住截口一哼道:“你很了不起,但如果你真算一号人物,就该与我面对面地,好好谈谈。”

那奇异语声笑道:“我能看到你的人,能听到你的话,自然等于是面对面,至于你看不到我,那是你自己低能……”

方仁杰截口冷笑道:“利用一些土木机关,没甚么值得自豪的。”

那奇异语声不再辩解,却是轻轻一叹道:“至于白天虹、倪小娟兄妹,我并未扣留他们,他们到这儿来完全出于自愿的。”

一顿话锋,又立即接道:“倒是你,年轻人,如果你不能与我合作,那就是来得去不得了。”

方仁杰一挑剑眉道:“这是说,你已经将我扣留了?”

那奇异语声道:“应该是说,贤伉俪一起都扣留了。”

接着又补充说道:“年轻人,听懂了么?我的意思是包括你那位假妹妹方文英,啊!不!‘方文英’这三个字应该也是化名吧?”

方仁杰点首接道:“我索性告诉你吧!贱内名字不假,只是不是姓方而已。”

“那是姓甚么呢?”

“姓古,古文英。”

那奇异语声呵呵大笑道:“年轻人,你毕竟太嫩了,经不起我略施小计,就全部供了出来。”

方仁杰一怔之下,才苦笑道:“高明!高明!”

那奇异语声笑问道:“年轻人,我说已经将贤伉俪都扣留住,你能相信么?”

方仁杰哼了一声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奇异语声笑道:“我知道你自负得很,兼以自出道以来,又没受过挫折,所以才养成你这眼高于顶的毛病……”

方仁杰截口冷笑道:“阁下既然知道我们的兄妹关系是假,当也知道古文英可并非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谅她一个女娃儿,纵然懂得武功,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方仁杰笑道:“你阁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实告诉你吧!贱内的武功比起区区在下来,可只强不差哩!”

那奇异语声漫应道:“是么,我要等事实证明。”

方仁杰含笑答道:“我想,你派去扣留她的人,会证明我的话的。”

文英施救难如愿

这时,那小圆洞中忽然同时传出另一个清朗语声道:“启禀神君,那妞儿跑掉了。”

那奇异语声怒声叱道:“你们都是饭桶!”

那清朗语声道:“神君,那妞儿的武功决不在方仁杰之下。”

方仁杰呵呵一笑道:“阁下,我的话马上获得证明了吧!”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你少得意,谅你们小两口,也逃不过我的手腕。”

接着,显然是向那清朗语声的人问道:“怎么?你居然受了伤?”

那清朗语声苦笑道:“回神君,那妞儿不但武功高强,手底下更是既狠且辣,方才,属下如果跑得慢一点,可就全都撂在那儿了哩!”

“怎么?”那奇异语声讶问道:“那另外五个,难道都……都……”

他“都”不下去,方仁杰却代他接了下去道:“都给贱内宰掉了。”

那清朗语声苦笑道:“回神君,事实上,他们五个都是给那妞儿宰掉了!”

那奇异语声的人,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使得他那本来就已奇异语声更加怪异了:“都是饭桶,一群饭桶!”

方仁杰忍不住呵呵大笑道:“你老儿,就是饭桶头儿。”

那奇异语声冷哼一声,道:“你少得意,如果你不肯和我合作,可有得你受用的。”

方仁杰淡然一笑,说道:“那是以后的事。”

微顿话锋,又含笑接道:“你老儿已泄漏了身份,应该将你口中所衔的玩意儿吐出来,以正常语声说话才对了。”

那奇异语声的人似乎楞了一下道:“我泄漏了甚么身份?”

方仁杰笑道:“方才,你的手下人,称你为‘神君’,至少已表示你是男人的身份。”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你少自作聪明!”

“是么!”方仁杰淡笑着接道:“那就等以后的事实来证明吧!”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少废话!我问你,你师傅在哪儿?”

方仁杰含笑答道:“不知道,不瞒你老儿说,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

那奇异语声道:“你怎会断定我是住在‘富阳’城的?”

方仁杰道:“这是恩师他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区区可不敢掠恩师之美。”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凭你师傅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绝对调教不出像你们两口子这等身手的徒弟……”

方仁杰截口笑道:“你老儿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么?”

那奇异语声道:“看情形,我要是问你师傅武功的来源,你是不肯回答的?”

方仁杰“唔”了一声道:“你老儿头脑还相当清醒嘛!”

那奇异语声“呵呵”怪笑道:“我一连串的问题都等于白问了,方仁杰,也许你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你才是其笨如牛哩!”

“是么!”方仁杰含笑问道:“这话想必也另有解释?”

那奇异语声道:“解释起来简单得很,这表示你不肯和我合作,你也别想离开这儿了。”

方仁杰精目四扫,冷冷地一笑道:“我不信区区土木机关,能困得住我!”

那奇异语声道:“这儿绝对没有上木机关,我要凭真正武功,将你留下,而且毋须我自己出手。”

方仁杰笑道:“本来,我不想再跟你噜苏,但如此说来,我倒是非要拜领你老儿一些不传绝艺再走了。”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我不会教你失望的!”

方仁杰忽然岔开话题,问道:“你老儿是以甚么理由,将我请来的,大概忘了吧?”

那奇异语声“哦”了艺术道:“你说的是白天虹、倪小娟两兄妹?”

“不错。”方仁杰点首接道:“不论他们是被你劫持而来的也好,是自愿跟你前来的也好,既然我是为他们而来,你总该让我见见他们。”

那奇异语声道:“你既然已经来了,总有机会让你见到他们的,不过,却不是现在。”

方仁杰接口问道:“那要等到甚么时候?”

那奇异语声道:“我有要事,必须离开一下,咱们待会再谈。”

那圆洞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一切归于寂静。

“呀”地一声,堂屋旁边的一道侧门打开了,一个年约十七八的青衣侍女,手持托盘,姗姗地走了过来,嫣然一笑道:“方公子,奴家奉命给你送晚餐来。”

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接道:“切不可轻举妄动,我将设法助你脱险。”

方仁杰闻言一怔之间,那青衣侍女又含笑接道:“方公子大概已经饿了吧?”

方仁杰故装冷然地淡淡一笑,说道:“我不饿。”

那青衣侍女传音接道:“饮食无毒,可放心食用,注意碗底纸团,不要发问。”

这是借着搬动桌椅,和将托盘中的食物搬出来时的动作作为掩护,才传音说话的,因而说得非常急促。

这当口,方仁杰已趁机向青衣侍女深深地打量了一下。

只见她年纪决不会比乃妻古文英大,面目也颇为平凡,最多勉强可以算是中上之姿。

但那一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却非常动人,身材也相当美好。

青衣侍女摆好酒菜之后,才发觉方仁杰目光炯炯地在打量她,不由俏脸一红,并下意识地抬手一掠鬓边青丝道:“方公子,还有甚么吩咐?”

方仁杰仍然故装冷漠地说道:“岂敢!在下已成了这儿的阶下囚,怎能向你有甚吩咐哩!”

青衣侍女娇笑道:“方公子是这儿的贵宾,婢子是下人的身份,您这么一说,可真是折煞婢子啦!”

“是么!”方仁杰这才微微一笑,道:“我可不可以问你几句话?”

青衣侍女道:“当然可以,不过,婢子是下人,您如果想向婢子询问有关本宅的事情,可能会使您失望。”

方仁杰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很会说话。”

青衣侍女娇笑道:“方公子夸奖了,婢子最笨不过,这儿主人,常常骂我笨丫头的。”

方仁杰“哦”了一声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青衣侍女抿唇媚笑道:“婢女名叫菊儿。”

方仁杰注目问道:“菊儿姑娘……”

菊儿截口娇笑道:“方公子,菊儿就是菊儿嘛!不必再加甚么‘姑娘’二字了。”

“好的,那末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方仁杰淡笑着说道:“菊儿,方才贵上跟我谈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要走了呢?”

菊儿含笑答道:“那是因为临时有贵客赶来。”

方仁杰注目问道:“那贵宾是甚么人?”

菊儿正容答道:“这个,婢子不知道,纵然知道了,也是不敢说的。”

方仁杰微一沉思,才挥挥手道:“好,我不必再问甚么了,姑娘请便吧!”

“是!”菊儿娇应着裣衽一礼,又向那侧门姗姗地走了回去。

方仁杰记着菊儿方才以真气传音所说的话,急须一看那碗底的纸团中究竟写了些甚么,才忙着将菊儿遣走了。

菊儿所送来的酒菜,算得上是既精美又丰盛。

但方仁杰因心不在焉,虽然表面上怡然自得地,在享受着美酒佳肴,实际上却是食而不知其味。

他心中很想立即打开那纸团来瞧瞧,却又担心暗中有人在监视他,只好强忍着,但心中却实在不是味道。

忽然,他脑际灵光一闪,扬声问道:“有人么?”

那侧门中探出菊儿的半边头部,笑问道:“婢子在这儿,方公子有何吩咐?”

方仁杰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忽感内急,须要如厕。”

菊儿掩口媚笑道:“厕所就在大门外,向右拐,走到甬道的尽头就是。”

方仁杰笑问道:“姑娘放心我一个去么?”

菊儿娇笑道:“当然放心,不过,婢子要提醒您,可不能生甚么歪念头。”

方仁杰含笑起身道:“我知道。”

菊儿含笑接道:“您别看这儿表面上毫无戒备,但只要您存心想逃,可就够您受的啦!”

方仁杰已到了大门外,并边走边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我不会自找麻烦,我也不妨正告你,如果我自己不想走,纵然贵上排仪队恭送,我也不走哩!”

他像是感到非常内急似地,向厕所方向疾步走去。

在厕所中,他伪装小解,一面却就着那盏微弱的青油灯,将那纸团匆匆地打了开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用胭脂印上的唇印,这情形,不由使他心头一震地,暗中一“哦”道:“原来这位菊儿也是‘朱唇令’的门下……”

那纸条上的字是用眉笔草成的,既潦草又简单:

不可逞血气之勇,听候我的通知,再采取行动。

看完之后,却禁不住感慨万千地暗忖道:我真差劲,人家已打入敌方的组织中了,而我却懵然无知……

顺手将纸条纳入口中,又从容地往回走。

当他回到堂屋中时,菊儿仍然站在侧门边,向他媚笑道:“方公子可真是识时务者的俊杰啊!”

方仁杰笑道:“姑娘莫讽笑我,对我方仁杰之为人,你总有个耳闻。”

说着仍然是安详地,在他原先所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菊儿娇笑道:“是的,婢子早就听说过,你方公子名震江湖,而从来不会有过败绩的大侠,只是现在……”

忽然顿住话锋,抿唇媚笑着。

方仁杰已明知对方下面该说些甚么了,却仍然故意蹙眉问道:“现在,怎么样啊?”

菊儿含笑漫应道:“好!你等着瞧吧!”

菊儿淡笑接道:“不用等,以往我瞧得太多了,凡是进入本宅的外人,除非经我家主人特准,还不曾有人闯出去过。”

那怪异语声忽然又从圆洞中传出道:“丫头讨打!”

菊儿连忙恭喏一声道:“是!神君,婢子错了。”

说着,并向方仁杰扮了一个鬼脸。

那奇异语声道:“还不给我滚开!”

“是!”菊儿又向方仁杰扮了个鬼脸,才消失侧门之内。

那奇异语声的话锋转向了方仁杰:“年轻人,你好像沉着得很。”

“是么?”方仁杰笑了笑,道:“我自己倒并不觉得。”

那奇异语声道:“方才,我们说到甚么地方了?”

方仁杰道:“方才,已说到我要见白天虹、倪小娟兄妹,你说还不到时候。”

那奇异语声笑道:“对了,经你这一提醒,我也想起来啦!”

方仁杰接道:“现在,我再问一句,几时才可以见到他们兄妹?”

那奇异语声道:“毋须等得太久,总在今晚,你就可以见到他们。”

忽然,那圆洞中传出另一个语声道:“启禀神君,方仁杰的妹妹方文英闯了进来。”

那奇异语声显得很平静:“那不是他妹妹,而是他夫人,姓古叫古文英。”

那奇异语声接问道:“古文英到了哪儿?”

那另一个语声道:“目前在第二进中,被截住了。”

这时方仁杰也已隐约地听到了第二进中,传来的金铁交鸣与呼喝之声。

那奇异语声道:“好!你先下去,将进展情形,随时报告上来。”

“是……”

那奇异语声又向方仁杰微笑道:“方仁杰,你该已听到第二进传来的杀伐之声了吧?”

“不错。”方仁杰点首接道:“我早已听到了。”

那奇异语声笑道:“那么,我恭喜你,你们小两口,马上就可以团聚了哩!”

方仁杰笑了笑,道:“阁下已肯定拙荆,也被你扣留了?”

那奇异语声道:“这是毫无疑问。”

方仁杰哼了一声道:“恐怕未必见得。”

那奇异语声道:“那么,我们暂时停止谈话,静静地听听外面的战况吧!”

方仁杰毅然道:“不!我要去看。”

话声中,人已霍地站起。但他刚刚站了起来,却是连人带椅,一齐向下面掉了下去。

方仁杰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但变出意外,根本没法采取应变的措施,只好提气凝神,顺势下堕,以减少自己受伤的可能。

还好,这陷阱的深度,也不过十来丈,由于他临危不乱,应变神速,落地时也并未受伤。

当他落地的同时,那圆洞中传出那奇异语声的呵呵大笑道:“方仁杰,现在,你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了吧?”

方仁杰一面冷眼向四周打量,一面哼了一声道:“现在,未免言之过早。”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我真替你感到可惜。”

那奇异语声似乎怔了一下道:“可惜甚么啊?”

方仁杰道:“你既然僭号‘神君’,并故意装出这一副怪异语声来,想必是在武林中颇有地位的人。”

那奇异语声道:“有地位又怎样?”

方仁杰道:“一个有地位的人,刚刚说过的话,就食言自肥了,你说可惜不可惜哩!”

那奇异语声笑问道:“我几时食言自肥过?”

方仁杰哼了一声道:“方才,你说过不以土木机关取胜的,现在你却以土木机关来暗算我,这还不能算是食言自肥?”

那奇异语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接着,又呵呵一笑道:“你且仔细瞧瞧,这儿算不算是土木机关……”

说到这里,又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启禀神君,古文英跑掉了。”

这句话,对方仁杰而言,可使他心头卸除了一种无形的重压。

那奇异语声深感讶异地问道:“有这种事?”

不等那苍劲语声的人接腔,又沉声问道:“咱们死伤多少人?”

那苍劲语声道:“回神君,咱们死了十二个,轻重伤共二十五人。”

那奇异语声道:“那臭丫头竟如此厉害?”

“不!”那苍劲语声道:“咱们死伤的人员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古文英所造成。”

那奇异语声道:“古文英另外还有帮手?”

那苍劲语声道:“是的,那是一个青衣蒙面女人。”

那奇异语声道:“那蒙面女人与古文英是甚么关系?”

那苍劲语声道:“不知道,他们之间很少说话,但那蒙面女人身手奇高,手段更是既狠且辣,属下为免造成更大的伤亡,只好下令不再拦截她们。”

那奇异语声“唔”了一声道:“好,你下去吧!”

“是……”

那奇异语声又向方仁杰笑道:“方仁杰,那蒙面女人是甚么人啊?”

方仁杰冷冷地一笑道:“不知道,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那奇异语声哼了一声道:“你不说不要紧,我有办法知道的。”

接着又笑道:“现在,你看清了这儿的机关没有?”

方仁杰道:“看清楚了,四周都是厚达一寸的铁板。”

那奇异语声笑道:“这就是了,既然四周都是铁板,所以操纵的机器也是属于钢铁之类,像这情形怎能算是土木机关,既然不是土木机关,又怎能说我是食言自肥!”

方仁杰怒叱一声道:“简直是强词夺理!”

那奇异语声呵呵大笑道:“年轻人莫发脾气,我是就事论事啊!再说,如果是土木机关,又怎能困得住像你这样的年轻高手哩!”

方仁杰苦笑了一下道:“你是否永远这么龟缩着,不敢见人的?”

那奇异语声笑道:“笑话,我可化身千万,经常在外面走动,不过,一般人对我都是相见不相识而已。”

方仁杰蹙眉问道:“你我之间,也曾见过面?”

“当然!不然的话,我怎会认识你们。”那奇异语声接道:“好了,我们的谈话暂时到这儿为止,现在,我让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我这所谓土木机关的伟大之处。”

语音才落,他右边的铁壁立即向左侧缩了进去,并传出一阵“轧轧”地机关开动之声。

等那铁壁完全缩入一旁之后,现出一道可由两人并肩通过的甬道。

甬道一内没有火把,但每隔丈许,即于顶端嵌着一颗夜明珠。

在那不算太明的柔和珠光照耀之下,甬道约莫以三十度的坡度向上延伸,并向右成一个半月形的弧线。

也由于甬道是一个弧形弯道,因而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它究竟有多长。

不过,由于它是向上向右延伸,估计它应该是通往这古老巨宅的后山。

方仁杰举目凝神之间,那奇异语声又起:“年轻人,这可以放心进去,任意浏览,我保证不会有危险……”

地下迷宫囚高人

方仁杰截口冷笑道:“你的保证能值几文钱!”

那奇异语声苦笑道:“好!那就算我没有保证过吧!”

方仁杰冷冷地一笑道:“你这地下室的工程,可的确是相当伟大。”

那奇异语声笑道:“那可不是我自己吹牛,你慢慢地去参观吧!你将发现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实,而且也可以看到你想要会见的白天虹、倪小娟兄妹,可以畅谈一切。”

方仁杰接问道:“白天虹兄妹,也在这地下室中?”

那奇异语声道:“现在,你还是少问多看吧!”

方仁杰没再发问,冷冷一笑,缓步进入甬道之中。

甬道虽然是深处地底,但却并无气闷之感,显然地,这地下室的通风设备一定很好。

他循着甬道前进了约莫二丈远时,却被右边墙壁上一个名牌吸引住了。

那名牌白底黑字,上面写着“五绝神君”南宫俊。

名牌旁边是一道与墙壁同颜色,但近似的铁门,如非是那块白底黑字的名牌吸引住他,很可能会忽略了而走过去。

他目注那名牌,低声自语着:“五绝神君?五绝神君?”

接着,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地,身躯一震道:“‘五绝神君’南宫俊,不是传闻中失踪已久的黑道第一位魔头么……”

铁门内忽然传出苍劲语声道:“事隔多年,居然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老夫也足以值得自豪的了。”

那铁门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用铁条隔开的窗口,上面还透出微弱的珠光。

方仁杰就着窗口,向室内一瞧,只见里面是一间约莫八尺见方的房间,在柔和的珠光照耀之下,一位须眉全白,脸色也颇为苍白的灰衣老人,双手按在膝盖之上,正盘膝坐在一张木床上,向他注目微笑着。

这灰衣老人虽然是形同囚犯似,被关在一个小房间中,但衣衫整洁,房间内也收拾得一尘不染。

很显然这位老人,除了失去自由之外,似乎还颇受优待。

方仁杰目光一扫之下,注目问道:“老人家就是南宫前辈?”

灰衣老人笑道:“门外的名牌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这不是多此一问么!”

方仁杰禁不住讪然一笑道:“老人家责备得是,小可委实是多此一问。”

南宫俊目光炯炯地,凝注方仁杰,蹙眉问道:“听你这语气,好像不是这儿的牢头禁子吧?”

方仁杰苦笑道:“不瞒老人家说,目前小可的身份也一如老人家您一样。”

南宫俊“啊”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这儿的特别贵宾。”

接着也苦笑了一下道:“不过,你能够自由活动,比较起来,你老弟还是舒服得多了。”

方仁杰淡然一笑道:“南宫老人家,你这一句话,可并不一定对。”

南宫俊笑问道:“此话怎讲?”

方仁杰道:“目前,小可好像是比老人家您自由一点,但待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况,可就很难说了。”

南宫俊笑道:“对了,老弟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会被他们看中的?”

方仁杰不自然地一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为了家师的缘故吧!”

“令师是哪一位高人啊?”

“家师‘赌王’陶陵。”

南宫俊呵呵一笑道:“原来老弟是‘赌王’高弟,老朽失敬了……”

方仁杰截口苦笑道:“此时此地,老人家还好意思,寻我的开心。”

南宫俊笑道:“老弟台,此时此地,愁眉苦脸的又何济于事哩!”

接着,又注目问道:“老弟,贵姓大名?”

方仁杰连忙接道:“小可敝姓方,草字仁杰。”

南宫俊“啊”了一声道:“原来是方老弟。”

一顿话锋,又自语似地接道:“奇怪,这匹夫居然对赌徒也发生了兴趣。”

这“赌徒”二字对方仁杰而言,实在有点刺耳,但他嘴唇牵动了一下,忍住了没作声。

南宫俊似乎忽有所悟地,接问道:“对了,令师想必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方仁杰不答反问道:“原来老人家根本不认识家师?”

南宫俊轻轻一叹道:“老朽被幽囚多年,对江湖上很多的人和事都陌生得很。”接着,又注目问道:“方老弟,横直你我都是闲得无聊,能否替我解说一下江湖现势呢?”

方仁杰点首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小可也有一个要求……”

南宫俊截口笑道:“好啊!居然跟我谈起条件来了。”

方仁杰笑道:“不是谈条件,小可说的是要求。”

南宫俊笑道:“老夫不惯咬文嚼字,你还是干脆一点,说出要求来吧!”

方仁杰笑了笑,道:“其实,小可的要求,也简单得很,仅仅是请老人家说明被囚居这儿的原因和经过而已。”

“这个么!”南宫俊笑道:“即使你不要求,我也会告诉你的啊!”

方仁杰苦笑道:“那又是我多此一说了。”

南宫俊笑道:“老弟台,还是先说你的江湖现势吧!”

“好的。”方仁杰沉思着接道:“简单点说来,目前的武林局势,可由三方面的人物来作为代表。”

南宫俊接问道:“是哪三方面呢?”

方仁杰道:“资格比较老一点的是有‘南天王’之称的飞虎寨寨主黄飞虎。”

南宫俊点首接道:“唔!黄飞虎,我倒是好像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人物。”

方仁杰接道:“新近崛起的一方面,是一位‘朱唇令’令主。”

南宫俊笑道:“‘朱唇令’这名称倒是别致得很,那位令主想必是很漂亮的女人了?”

方仁杰道:“‘朱唇令’令主,小可还不曾见过,但她的手下却都是一些武功高强,绮年玉貌的姑娘家。”

“啊!”南宫俊接问道:“还有一方面的人物呢?”

方仁杰苦笑道:“这另一方面的人,还是小可到达这儿之后,才发现的,就是这儿的主人,那位叫做甚么神君的神秘人物。”

南宫俊“呵”了一声,才笑道:“关于这儿的主人,也许我可以提供你一点消息,现在还是先说你的吧!除了上述的三方面的人物之外,还有没有值得一提的人和事呢?”

方仁杰道:“这个一时之间,我倒想不起来。”

南宫俊道:“譬如说,所谓各正大门派方面?”

方仁杰笑了笑,道:“各大门派方面,一向都是自扫门前雪,不大过问江湖中是非的……”

说到这里,又忽有所忆地,“哦”了一声道:“对了!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其中一件,倒是惹上了名门正派中的‘少林派’。”

南宫俊笑问道:“那是甚么大事?”

方仁杰道:“第一件是武林盟主石补天的石家堡被毁,石盟主本人也生死不明,第二件大事是,‘少林寺’的俗家长老,‘中州大侠’白振宇,陈尸于‘南湖’烟雨楼。”

南宫俊始则一怔,继则蹙眉笑问道:“老弟台,这是甚么时候发生的事啊?”

“是最近三天之内。”

“你是由哪儿得来的消息?”

“是由‘朱唇令’令主的一位朋友口中听来,那是绝对可靠的。”

“可靠是不错,但却并非绝对。”

方仁杰不由一怔道:“此话怎讲?”

南宫俊笑道:“你听来的消息可能不假,但事实上,石补天与白振宇二人,可能还都活得好好的……”

方仁杰禁不住身躯一震道:“真的吗?”

“老夫为甚么要骗你。”

“可是,老人家囚居这儿,又怎会知道外间的消息呢?”

南宫俊神秘地笑道:“因为那两位也是我现在的芳邻啊!”

方仁杰心中一动道:“如此说来,这些都是那个甚么神君的杰作,所谓石家堡被毁,陈尸烟雨楼,不过是欺瞒世人的障眼法而已。”

“是的。”南宫俊点首接道:“我也是这么想。”

方仁杰蹙眉接道:“那么,那位神秘的甚么神君,将石盟主和白大侠二人囚到这儿,有甚么作用呢?”

南宫陵道:“那自然是有作用,比方说老朽吧!你能说他把我关在这儿,是为了好玩么!”

方仁杰蹙眉接道:“老人家,那究竟是甚么作用呢?”

南宫俊道:“就是为了榨取这些人的不传绝学。”

方仁杰一声“哦”,道:“原来如此!”

南宫俊苦笑道:“这没甚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事实上,被囚禁在这儿的,各门各派,以及无门无派的武林高手,连我老头子在内,至少也在十人以上。”

方仁杰不胜惊讶地道:“看来,那些人,也都是如同石盟主、白大侠等人一样,被人以障眼法弄来,才能瞒住世人耳目,不被泄漏?”

南宫俊点点头道:“是的,这厮不愧是一代天骄,野心大,胃口大,人更是聪明绝顶,甚么事一学就会……”

方仁杰截口问道:“老人家说的,就是那位甚么神君?”

“不错。”南宫俊苦笑道:“他自号‘十绝神君’,比我这个五绝神君要高出一倍。”

方仁杰蹙眉接道:“十绝?是哪十绝呢?”

南宫俊道:“大致说来所谓十绝,应该是包括剑、拳、掌、医术、土木机关等等,实际上,他会的绝艺可不止于十项,不过是由于‘十绝神君’叫起来比较顺口,所以只称‘十绝神君’而已。”

方仁杰注目问道:“南宫老人家,知道这位‘十绝神君’的来历么?”

南宫俊摇摇头,道:“不知道,不但不知道,恐怕所有被囚禁于这地下迷宫中的人,都没有人知道。”

方仁杰接道:“那么,老人家是如何被骗到这儿来的?”

南宫俊道:“那厮精于易容术,只要他看中了你,他就可幻化成你的亲朋或手下人,随时随地都可使你上钩。”

方仁杰不禁苦笑道:“那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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