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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原是红颜

“丐帮”人多势众,遍布各地。

当地属“西堂”地盘,四名长老中,以弓宝山为首。

“西堂”大本营,设于一座古老四合大院内,往常从早到晚,形形色色衣衫不整的人物川流不息。

自从“丐帮”介入铁石心事件,不但伤亡惨重,且使远道赶来的“北堂”五长老丧命。而“西堂”四名长老中,三人丧生,罪魁祸首弓宝山却不知去向!

如此一来,“西堂”已是群龙无首,一片惊恐混乱。

留守在“西堂”的一群丐帮人物,正茫然不知所措,帮主“九天飞鹰”黄玉堂,突亲率三名护法来至。

黄玉堂似已有所风闻,亲自赶来查询。获知帮中伤亡惨重,且有多名长老丧生,不禁惊怒交加。

但弓宝山已不知去向,留守的这群乞丐,对详情并不清楚问不出个所以然。

正在这时,一名乞丐入报,说有两位姑娘求见帮主。

黄玉堂闻报暗觉诧然,尚未置可否,已听得大院内人事哗然。

大杂院内,一群乞丐正阻止两位年轻姑娘向里闯。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哪识得这两位姑娘,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勾魂三艳”中的茅文静和卢玉兰!

凭这群乞丐,哪阻得了她们,三拳两脚,十几名乞丐已被掠倒,纷纷倒地不起。

茅文静和卢玉兰正向里闯,只见黄玉堂昂然步出,身后紧随三位护法。

黄玉堂振声喝道:“甚么人?胆敢来此撒野!”

茅文静上前道:“听说贵帮帮主在此,我们已请通报求见!”

黄玉堂昂然道:“你们见我有何事?”

茅文静打量对方一眼,间道:“要杀‘勾魂三艳’,可是你下的命令?”

黄玉堂不由地一怔,惊诧道:“你们是?……”

茅文静自报名号道:“‘勾魂艳侠’茅文静!”

卢玉兰也上前道:“‘勾魂艳贼’卢玉兰!”

她将“贼”字声音特意压低,几乎听不清,毕竟“贼”字有些不雅!

黄玉堂乍闻之下,更是猛然一怔,逐道:“不错,格杀之令,是黄某下的!”

卢玉兰道:“既然如此,我们自己送上门来,何不动手?”

三位护法一听,立即抢步上前,却被黄玉堂喝阻道:“退下!”

三位护法哪敢抗命,恭应一声,一齐退后两步。

黄玉堂不愧是一帮之主,颇有大家风范,不亢不卑道:“二位姑娘,可是认为黄某不该下此令,特来兴师问罪?”

卢玉兰冷声道:“帮主对如此重大之事,似应查明究竟,不该轻信片面之词!”

黄玉堂“哦”了一声,诧异道:“姑娘所说片面之词,系指何人而言?”

卢玉兰断然指出道:“贵帮‘西堂’的弓长老!”

黄玉堂并不说明,弓宝山已不知去向,反而问道:“难道弓长老所报不实?”

茅文静怒哼一声道:“他可曾说明,贵帮多人被杀,是为何丧命的?”

黄玉堂又是一怔,沉声道:“弓长老纵有隐瞒,查明之后,自有敞帮帮规处断!”

茅文静斥道:“帮主既未查明,又怎能断言,贵帮那些人为‘勾魂三艳’所杀?”

黄玉堂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们?”

茅文静冷声道:“哼!我倒真愿意是我们,可惜不是!”

黄玉堂茫然不解道:“哦?听你们的口气,敝帮那些人是死有余辜,个个该杀喽?”

茅又静毫不保留道:“不错!贵帮向以仁义二字为江湖称道,如今却见利忘义,甘心受大内鹰爪驱使,不惜助纣为虐,杀害忠良之后。请问帮主,这些丧尽天良之人,该不该杀?”

黄玉堂此来“西堂”,正为查明真相,趁机追问道:“姑娘所指,可是弓长老私下为大内鹰爪收买?”

茅文静答道:“是由贵帮之人,亲口道出内情,总假不了吧!”

卢玉兰接口道:“帮主只需找夹弓长老,岂不就真相大白了!”

黄玉堂面有难色道:“弓长老他……我已派人去寻找……”

茅文静道:“如今事已闹大,他若畏罪潜逃,远走高飞,帮主上哪里去找他回来?”

黄玉堂呐呐道:“这……黄某来此之前,已先派敝帮总坛罗护法先来……”

卢玉兰冷冷地道:“那位大护法,恐怕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黄玉堂惊问道:“姑娘这话是甚么意思?”

卢玉兰道:“我们来此之前,曾在山中一处瀑布前溪中,发现贵帮一批人,个个身首异处,死状惨不忍睹。其中一人,可能即是那位罗大护法呢!”

黄玉堂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问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茅文静道:“我们来见帮主,正为追查此人去向。”

黄玉堂追问道:“他是谁?”

茅文静判断道:“如果不出我们所料,极可能是‘东厂’的‘大档头’!”

黄玉堂浓眉一皱,不解道:“若是大内鹰爪,既然收买敝帮不肖之徒,又为何下此毒手?”

其实茅文静与卢玉兰,也无法确定究系何人所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趁单无双不在,闯入瀑布后石洞内,将铁石心与王念慈掳去的,必然是大内鹰爪。

溪中十几具尸体,不是此人所杀,又会是何人呢?

而大内鹰爪之中,能一出手就使十余丐帮高手丧命,身首异处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大档头”了!

茅文静与卢玉兰追出山外,寻遍方圆数十里,未能发现踪迹。万般无奈之下,始想到来“丐帮”大本营一查,或能查出蛛丝马迹。

事先她们并不知道,“丐帮”帮主已亲自来此,被阻于大门外,始知帮主亲临“西堂”。

既然帮主在此,她们便要求一见。谁知黄玉堂尚未查明真相,反而希望从她们口中,了解全盘实情。

茅文静只得将一切,简单扼要的向黄玉堂说明。最后特别强调道:“如今铁公子与王姑娘,极可能落在那‘大档头’手中!”

黄玉堂似有顾忌,不禁面有难色道:“唉!若真是‘东厂’的‘大档头’,敝帮死的那些人,只好认命了……”

茅文静愤声道:“帮主为何误信贵帮之人,是丧命‘勾魂三艳’手下,就不分青红皂白,妄下格杀之令。如今真相既明,反而认命了?”

黄玉堂苦笑道:“敝帮惹不起他们啊!”

卢玉兰怒斥道:“哼!帮主的意思,是你们惹得起‘勾魂三艳’?”

黄玉堂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茅文静即道:“帮主,如果你们怕事,惹不起大内鹰爪,只需查明他们去向,由我们去惹!”

黄玉堂有所顾忌道:“二位姑娘,并非黄某怕事,实为敝帮求生不易,一旦与大内鹰爪为敌,随时随地都可能遭到麻烦……”

茅文静晓以大义道:“贵帮在江湖上,向以仁义为本,如今为救忠良之后,帮主理当义无反顾,岂可知难而退!”

黄玉堂面带愧色,一时无所适从,只好转身问了三位护法,轻声商议起来。

茅文静与卢玉兰交换一下眼色,彼此心照不宣,等待着他们商议的结果。

四人窃窃私语一阵,终获结论,仍由黄玉堂发言道:“二位姑娘,黄某已与敝帮三位护法商议过。兹事体大,为求敝帮生存,实不便与大内之人为敌……”

茅文静未听完,已气愤道:“哼!想不到堂堂‘丐帮’帮主,竟是个窝囊废!”

卢玉兰更火冒三丈道:“何必跟他浪费口舌,我们走吧!”

黄玉堂急道:“二位姑娘留步……”

茅文静怒问道:“你想强留我们?”

黄玉堂正色道:“茅姑娘请勿误会,黄某只是要告诉二位,敝帮虽惹不起大内鹰爪,却可代为打探铁公子下落。”

茅文静不禁转怒为喜道:“帮主此话可是当真?”

黄玉堂颔首道:“只要敝帮不与他们正面冲突,为二位姑娘略尽绵力,我相信是办得到的!”

茅文静喜出望外道:“帮主既有此心,事不宜迟,就请尽速采取行动吧!”

黄玉堂把头一点,又回转身,向三位护法轻声交代一番。

三位护法唯唯应命而去,黄玉堂遂道:“二位姑娘是在此等候消息?还是……”

卢玉兰抢先道:“此事不能偏劳贵帮,我们自己也得有所行动!”

黄玉堂道:“也好,若有消息,黄某当设法尽速通知二位姑娘。”

茅文静与卢玉兰当即告辞,由黄玉堂亲自送出大杂院门外,目送她们掠身而去。

她们此来“西堂”,虽无重大收获,至少化解了与“丐帮”的误会同时获得黄玉堂首肯,同意代为打探铁石心下落。

“丐帮”人手众多,且行动不易为人注意,加上这一带地形熟悉,若全力认真追查铁石心与王念慈下落,确比茅文静和卢玉兰方便,甚至事半功倍。

但她们救人心切,哪能耐心等待“丐帮”的消息。依茅文静判断,若铁石心与王念慈,果真落入“东厂”之人手中,必然尽速押解回京。

整个山区已搜遍,未见影踪。由此可见,“东厂”之人走的不是捷径,而是改走官道。

因此她们获得的结论是:“东厂”除了“大档头”亲自出马之外,必定人多势众,否则绝不敢公然走官道的!

果真如此,大匹人马押解钦命重犯,声势浩大,目标也显著,不难发现。这对她们来说,倒也省了不少搜寻的时间和精力。

此刻必须考虑的是,一旦追上对方,以她们二人之力,是否有把握能救出铁石心与王念慈?

而那位名列“大内三凶”之一,尚不知其真名实姓,以及来龙去脉的“大档头”,究竟又是怎样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时近黄昏,夕阳西沉,官道上人马已杳,显得格外冷寂。

茅文静与卢玉兰一路追赶下去,居然毫无发现。

一阵疾奔,茅文静遥见前面一处大镇,正是曾遇苗虎的那个镇集。

卢玉兰向前一指道:“前面是‘青龙镇’!”

她对这一带果然熟悉,居然叫得出镇名。

茅文静无暇答腔,足下加劲,身如脱弦之箭,向青龙镇疾奔而去。

卢玉兰哪甘示弱,施展绝顶轻功,反而比茅文静抢先一步,到达镇外,她身形一收,面露得色笑道:“这回你认输了吧?”

茅文静嗤之以鼻道:“我又没存心跟你比快!留点力气吧,说不定回头要拼命呢!”

卢玉兰不再逞强,与茅文静双双入镇。

华灯初上,镇上又逐渐热闹起来。

茅文静与卢玉兰姿色出众,英姿撩人。走在行人熙攘的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招来不少惊艳的眼光。

但她们却毫不在意,此刻所注意的,是一家客栈门前马槽处,栓了二三十匹骏马!

茅文静与卢玉兰互望一眼,心照不宣,似已看出这批骏马,必属大内鹰爪所有。

马既栓在门前,骑马的人必在客栈之内!

二人又互相一施眼色,双双走向客栈。

刚近门前,突见客栈里走出一批人,虽是穿的便服,但看那盛气凌人的架式,就知必是大内鹰爪!

走出的这匹人,足有二三十之众,他们似不识茅文静与卢玉兰,只是为她们的姿色所惊,不约而同投以贪婪的眼光。

最后走出两人,带有几分酒意,赫然竟是段虎与姚天豹!这真是冤家路窄。

段虎是“东厂”的“二档头”,姚天豹则是“锦衣卫”总领班,他们虽同为“大内三凶”之一,却从不打交道,此刻怎会搞在一起了呢?

原来段虎栽在茅文静手中,又判断铁石心为“秦无名”趁机劫走,心知欲争此大功,必须找到姚天豹相助,否则惹不起这位大内第一高手。

果然不出所料,姚天豹为萧一娘所伤,所受内伤不轻,极需觅地自行运功疗伤。段虎率领二三十名手下,分头寻找,终于在青龙镇将姚天豹找到。

姚天豹根本不屑与段虎为伍,但一听趁机劫走铁石心的是“秦无名”,不禁怒从心起。他又全军覆没,仅以身免,未曾丧命在“绝情罗刹”萧一娘手中,已算是命天。

如今欲自“秦无名”手中,再夺回铁石心与王念慈,实感力不从心。而段虎武功不弱,手下又有二三十之众,正好就地取料加以利用。

因此之故,当段虎说出自己计划之后,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合力对付“秦无名”。

他们却不知道,“秦无名”者,即是当年的“无情书生”单无双!

计议既定,他们偕二三十名手下,在客栈里大吃大喝,酒醉饭饱,正待上路回京追赶,在途中拦截“秦无名”,不料刚走出客栈,却撞上了茅文静与卢玉兰!

姚天豹意外地一怔,冷声道:“哼!我们又遇上了!”

茅文静讥道:“你的命真大,居然未死!”

姚天豹怒从心起,气焰万丈道:“今日遇上?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够不够大!”

他的话声甫落,段虎竟已抢先出乎,欺身猛进,当头一掌向茅文静劈去。

茅文静正全神贯注姚天豹,冷不防段虎一掌劈来,险被攻个措手不及。幸而卢玉兰早已暗自戒备,一见段虎突袭,立即出手拦截。

“虎头太岁”段虎是外家功夫高手,出手声势夺人,这一掌“开天劈地”,挟雷霆万钧之势,威力端的惊人。

但“迷魂艳贼”卢玉兰的出手拦截,并非是徒手,而是手中握了锋利无比,削金断玉的“烂银匕”!

姚天豹惊叫一声:“当心!……”,可惜已欲阻不及,段虎招已用老,收势不住,只听得他发出一声惨叫,连掌带臂已被“烂银匕”斩断!

怪不得卢玉兰心狠手辣,她若不出手拦截,茅文静挨上这一掌,又岂能活命?

何况,对这批迫害忠良之后的大内鹰爪,她们是手下绝不留情的。

段虎猝遭断臂之痛,居然把心一横,不退反进,一头猛向卢玉兰撞去。

他练的“铁头功”,独步江湖。当年进身大内,即是在姚广孝面前当众表演,一头将巨石撞得粉碎,深获国师激赏,指派为“东厂”“二档头”之职。

姚天豹见状大惊,情急之下,纵身飞起一脚,将段虎踹跌出两丈之外。

这一脚,无异救了段虎一命,否则,纵然“铁头功”厉害,撞上卢玉兰的“烂银匕”,他还有活命?!

事情发生的太快,段虎突袭未逞反遭“烂银匕”斩断手臂。姚天豹一脚将他踹开,虽是救他一命,却无异已经动手。

段虎突袭的目标原是茅文静,她不由地怒从心起,霍地拔剑出鞘,直取姚天豹。

二人在“赤松关”已交过手,茅文静深知对方那“豹尾七煞鞭”的厉害,丝毫不敢轻敌。这一剑攻出,势如迅雷疾电,毒辣无比!

姚天豹的独门兵器“豹尾七煞鞭”,已为萧一娘所毁,此刻赤手空拳,如同毒蛇被拔掉毒牙,威风尽失。眼看茅文静一剑刺来,他哪敢轻拈其锋。身形疾闪,虽堪堪避过,却是惊险万分。

那二三十名“东厂”爪牙,眼见“二档头”一出手就吃了大亏,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姚天豹又陷身险境,他们哪能袖手旁观。

齐喝声中,二三十名“东厂”爪牙一涌而上,各自亮出兵器,向茅文静与卢玉兰发动围攻。

双方这一交手,大街上顿时惊乱成一片,行人纷纷夺路走避,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惊乱中,茅文静与卢玉兰却不惊不乱,双双以“追魂剑”与“烂银匕”迎战。剑光闪动,银匕连挥。只听得连声惨叫,已有几名“东厂”爪牙死于非命。

正值此际,一阵杂乱蹄声由远而近,四五十名“东厂”侍卫,浩浩荡荡,风驰电掣而至。为首之人,正是那位“甘大人”!

甘大人在“赤松关”见过茅文静,一见是她,正与卢玉兰双双大发雌威,连伤“东厂”爪牙多人,不禁惊怒交加。一声令下,四五十名侍卫人不下马,飞马向茅文静与卢玉兰冲去。

段虎的手下一发动,姚天豹已趁机缓过气来。乍闻蹄声雷动,回头一见,见是甘大人率大批人马赶到,顿时精神一振。突然运足十成真力,双掌齐发,向茅文静右侧攻去。

茅文静仗手中兵器锋利无比,哪把赤手空拳的姚天豹看在眼里。三尺青锋一挺,划起一道寒虹,直取对方心窝。

讵料姚天豹是虚张声势,诱使茅文静攻来。见计已逞,立即收掌拔身而起,掠上客栈房檐。

茅文静攻势落空,正好四五十人马迎面冲至,使她身陷危境!

卢玉兰是以“烂银匕”,又掠倒两名“东厂”爪牙之际,猛然发现大批人马冲来,急忙飞身闪开。反而使剩下的那十几名爪牙,其中几人走避不及,惨遭乱马践踏,丧命蹄下。

等卢玉兰发现茅文静身陷危境,已不及出声示警。眼看茅文静已惊险万分之际,不知从何处射来一蓬暗器,数以百计的寒芒,直射冲来的人马。

十几名“东厂”侍卫首当其冲,人马均为暗器射中,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惨叫哀嘶。

后面的三十多人,勒马不及,冲撞成一堆,也是人仰马翻。

这一来,茅文静的危机顿告化解,她尚不知是何人暗中相助,耳际已听到出手相助之人,以高乘内家真力“传音入密”道:“茅姑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卢玉兰已掠身而至,尚待多杀几个大内鹰爪泄恨,却为茅文静劝阻道:“铁公子与王念慈不在他们手中,何必在此浪费时间,走吧!”

卢玉兰尚未置可否,姚天豹却自屋檐飘身落下,冷声道:“你们走得了吗?”

茅文静怒从心起,娇喝道:“挡我者死!”

三尺青锋一抡,剑势如虹,直逼挡住去路的姚天豹。

卢玉兰怒哼一声,挥动手中“烂银匕”,也展开了攻势。

姚天豹不愧名列“大内三凶”,当年威震八荒,他那“奔雷杀手”的名号,即是因“奔雷十八掌”得来。

此刻他手无寸铁,面对的是“勾魂三艳”中的二艳,而且她们手中所握的,又是断金削玉之神兵,居然敢施展“空手入白刃”,企图夺下对方兵器,真个是吃了熊心豹胆!

在“赤松关”,茅文静不仅吃过姚天豹暗亏,也等于被对方戏弄过,才会一时疏忽,使铁石心与王念慈,双双落在姚天豹手里。

此刻她决心讨回公道,是以出手毫不留余地,“刷刷刷”一连三剑,分攻对方上中盘三处要害。

而卢玉兰的“烂银匕”是短兵器,必需近身始能攻敌。只见她猱身欺近,一式“天河倒泻”,刀锋由上而下,斜斜划向对方胸腹之间。

她们几乎是同时攻到,姚天豹顿成“左右逢源”。在这种情势之下,任凭他身手矫健,也会顾此失彼。但出乎意外,他居然能在两面夹攻下,猛然双掌齐翻,发出两股强劲无比的内家真力。

“奔雷杀手”果然名不虚传,他这双掌齐翻,乃是“奔雷十八掌”中,最厉害的救命绝招,非到生死关头,绝不轻用。

但他与萧一娘搏命时,为何不施展这一招呢?

答案很简单,当时他仗恃的,是手中那条“豹尾七煞鞭”!

无奈萧一娘的功力太强,使姚天豹稍一分神,真元分散。不但身受极重内伤,他那仗以成名的“豹尾七煞鞭”,也毁于双方真力相拼之下。

所幸他功力深厚,否则早已一命呜呼!

更幸运的是,当时他未用上这救命绝招,否则,以萧一娘的功力,加上他本身的功力反震回来,绝无活命之望!

茅文静与卢玉兰是以兵器进攻,纵然刀剑之上运注真力,却无反震之虑,是以姚天豹有恃无恐,双掌以毕生功力所聚发出。

她这一招“九天奔雷”,端的威力惊人。茅文静与卢玉兰攻来,突觉一股火灼劲风扑面,双双被震得连退三步。

姚天豹得理不饶人,双手又一翻,掌上威力倍增,势如狂飙怒卷,分向茅文静与卢玉兰攻去。

茅文静与卢玉兰岂是弱者,一个挥剑,一个抡刀,正待双双夹攻姚大豹,那暗中出手相助之人,又以“传音入密”向二人道:“你们只顾逞强好斗,就置铁公子于不顾了吗?”

茅文静与卢玉兰闻言一怔,这一分神,两股如飙的凌厉掌力,已分向二人击到。

眼看二人已措手不及,不料正在这时,突闻马上的甘大人一声惊呼,从马鞍上翻跌下来。似被暗器击中。

姚天豹也不由地一个分神,掌上真力陡消,威力大减。茅文静趁机抡剑直刺,逼使姚天豹暴退两丈。

卢玉兰手中“烂银匕”一紧,正待揉身欺近,耳际又传来那人“传音入密”之声道:“要救铁公子就快走!”

茅文静也同时听到,刚好她一剑逼退姚天豹,抽身就走。

卢玉兰哪敢怠慢,一个回身,急起直追而去。

大街上早已行人绝迹,纷纷走避一空。只见家家关门闭户,宛如死市!

二人施展绝顶轻功,沿大街疾掠,直奔镇外。

姚天豹并未追来,却见一条人影疾奔如飞,似在前面带路。

一口气奔出青龙镇外数里,来至一片丛林前,带路之人突然失去影踪。

遇林莫进,茅文静与卢玉兰奔势一收,明知那人已遁入林内,却不便贸然追入。

卢玉兰注视丛林,不禁诧异道:“怪哉!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茅文静正色道:“他以暗器在暗中相助,又引我们来此,怎会是敌!”

卢玉兰问道:“莫非是对你特别投缘的萧……”

茅文静摇头道:“不是她,以‘传音入密’发话之人,分明是个男子!”

卢玉兰微微点头,仍然不解道:“他既是友,且提及铁公子,为何把我们引来,却不现身相见?”

话声甫落,林内已走出十余人,为首的赫然是“丐帮”帮主,“九天飞鹰”黄玉堂!

暗助二人脱身的,竟是“丐帮”人物,实出她们意料之外。

黄玉堂由三位护法随护,上前双手一拱道:“黄某在此久候了。”

茅文静趋前答礼道:“适才在青龙镇上,是帮主……”

黄玉堂笑道:“是黄某派石护法,去找二位姑娘的。”

石护法挺身走出,双手一抱拳道:“在下石玉泉!”

卢玉兰诧然问道:“石护法可是江湖人称‘八臂神猿’的暗器名家?”

石护法虚怀若谷道:“名家不敢当,在下只是略通此道而已!”

茅文静一听“八臂神猿”名号,始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大内鹰爪吃了暗亏,落个人仰马翻。遇上这位以“满天飞雨”,享誉江湖的暗器名家,他们岂能不吃点苦头?

江湖中暗器第一高手,竟然屈就“丐帮”护法,由此可见,“丐帮”之中,确是卧虎藏龙了!

可惜帮内良莠不齐,居然也有唯利是图的弓宝山!

茅文静向石玉泉一抱拳道:“青龙镇上,多承石护法暗中相助!”

石玉泉道:“在下是奉帮主之命,追寻二位姑娘。适才若非情势已急,在下实不敢贸然出手,以免被大内鹰爪识破。”

黄玉堂神情凝重道:“姚天豹江湖阅历极深,石护法既已出手伤人,他必会识出是‘满天飞雨’的手法!”

石玉泉急向黄玉堂道:“当时情非得已……”

黄玉堂把手一挥道:“我不怪你,退下吧!”

石玉泉恭应一声,退回黄玉堂身后。

黄玉堂遂道:“黄某急于寻找二位姑娘,实因已查出铁公子下落!”

茅文静喜出望外,振奋道:“真的?铁公子现在何处?”

卢玉兰也迫不及待,争着追问道:“可是落在‘东厂大档头’之手?”

黄玉堂颔首道:“不错,铁公子与那王姑娘,已为他所执,正兼程押解回京!”

茅文静急问道:“就他一人?”

黄玉堂答道:“不!他此次亲自出马,带有大批‘东厂’侍卫,人数在百人之上,可谓声势浩大!”

卢玉兰豪气万丈道:“人数众多,何惧之有!但不知此人,本身武功如何?”

黄玉堂郑重道:“此人姓仇名龙,与段虎,姚天豹,正好是‘龙虎豹’,合称‘大内三凶’。他原是西藏喇嘛,因生性暴戾嗜杀,被逐出师门,流浪来至中原。江湖上并未闯出名号,但他那柄‘九环夺命刀’,却罕遇对手,据闻,‘东厂’原先的‘大档头’,即是与他比武,败在他手下,羞愤当众自刎而死。姚广孝却看中他的武功,力保他接任‘东厂大档头’的!”

茅文静与卢玉兰互望一眼,若有所思,沉默无言。

黄玉堂接着又道:“仇龙一行,押着铁公子与王姑娘,今晚可能会在距此十里外之山谷内扎营……”

茅文静诧然道:“他们为何不连夜赶路回京?”

黄玉堂摇摇头,茫然道:“这就不清楚了,也许……。”

未等他说完,卢玉兰已心急如焚道:“既已获知他们行踪,何必顾虑太多,我们快去救人!”

黄玉堂老成持重道:“卢姑娘,他们已在山谷内扎营,今夜不会走的。对方人多势众,戒备森严。以黄某愚见,二位姑娘尚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茅文静听出他的口气,分明不愿介入,故意问道:“帮主有何高见?”

果然不出所料,黄玉堂仍然有所顾忌道:“恕黄某直言,我身为帮主,不得不为整个‘丐帮’存亡着想。此番为二位姑娘,追查出铁公子与王姑娘下落,实已超出范围。至于如何救人,黄某既不便乱出主意,更不便介入,完全要靠二位姑娘自己了!”

茅文静道:“如果被姚天豹识破,在青龙镇暗助我们脱身,是这位石护法所为,贵帮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黄玉堂有恃无恐道:“姚天豹江湖阁历虽深,或能识破‘满天飞雨’,乃‘八臂神猿’石玉泉的独门暗器手法,却并不知他是敝帮四大护法之一!”

卢玉兰闻言,冷冷一哼,忿声道:“既是黄帮主有所顾忌,何必强人所难,我们走吧!”

茅文静毕竟是“艳侠”,而非“艳贼”,多少得顾到江湖道义与规矩,又向黄玉堂一抱拳道:“承帮主代为查明铁公子与王姑娘下落,此去若能救出忠良之后,日后必当回报!”

黄玉堂愧疚道:“茅姑娘如此说,更使黄某汗颜了。实因情非得已,尚望二位姑娘体谅……”

卢玉兰冷哼一声,不容茅文静告辞,拖了她就走。

黄玉堂目送他们掠身而去,不禁沮然长叹,似有“壮士一去不复还”之慨。

石玉泉趋前道:“帮主,罗护法等一行十余人,悉遭那仇龙毒手,难道我们就此罢休不成?”

黄玉堂神情凝重道:“刚才二位姑娘,只指出罗护法等人,丧命在山中瀑布前小溪之内。铁公子与王姑娘曾被藏于瀑布后石洞内,既被仇龙掳走,杀害罗护法之人,自然是他无疑!”

顿了顿,黄玉堂继续又道:“但‘北堂’五长老,包括我内兄曲长老在内,还有‘西堂’数位长老,以及本帮多人皆死于非命,她们并未说明,究系遭何人毒手,我们必须一一查明……”

石玉泉痛声道:“帮主,此事何需再查,分明是大内鹰爪所为!”

黄玉堂郑重其事道:“大内鹰爪甚多,究系何人所为,势必查明!”

石玉泉问道:“查明之后,帮主作何打算?”

黄玉堂沉声道:“我身为一帮之主,绝不会让他们白死,届时自会对本帮所有人有所交代!”

石玉泉看出黄玉堂的决心,似对“丐帮”伤亡惨重,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丐帮”虽人多势众,遍布各地,却不敢公然与大内鹰爪对抗,这个公道如何讨回呢?

黄玉堂却胸有成竹,他自有主意!

夜幕已垂,山谷内人影幢幢,散布在各处。

靠近绝壁之下,矗起一个巨大六角帐篷,四周由数十名“东厂”,侍卫严加戒备,个个刀剑出鞘,箭在弦上,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

帐篷内,未亮灯火。黑暗中,隐约看出一人身如巨神,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木凳上,面前地上插把“九环夺命刀”,而他的双手,却交叠按于刀柄之上。

距离他不及一丈处,停置两部囚车,车内正是铁石心与王念慈!

山地上插的“九环夺命刀”,可知手按刀柄之人,必是那“东厂大档头”仇龙!

他不眠不休,亲自在帐篷内监守两部囚车,足见丝毫不敢大意。

果然不出所料,单无双将铁石心与王念慈,藏于瀑布后石洞内,认为万无一失,才离洞准备出山,去找马匹来载驮他们。岂知在山中遇上卢玉兰,将她震跌山坡下,夺得马匹赶回石洞途中,却又撞上追寻而至的萧一娘!

马被萧一娘一掌击毙,单无双落荒而逃之际,仇龙却发现了瀑布后隐藏的石洞,正好趁虚而入。

偏偏此时,罗风率领十余“丐帮”人物,沿山中小溪一路搜索而至,来到了瀑布前。仇龙双腋下,各挟铁石心与王念慈出洞,正巧撞上这批“丐帮”人物。

仇龙立即放下二人,“九环夺命刀”出鞘,身如狂风急旋,刀锋过处一片惨叫声起,人头纷纷落地。

可怜“丐帮”这十几人,尚未及出手迎敌,便告身首异处。由此可见,仇龙不但武功惊人,而且心狠手辣,真是杀人不眨眼!

他此番出京,是接获段虎飞鸽传书告急,不得不亲自出马赶来。

大批“东厂”侍卫走的是官道,仇龙则独自抄捷径,尚未与段虎会合,想不到竟在山中发现单无双踪迹。

单无双既出现山中,铁石心必在山中藏匿。果然不出他所料,终于在瀑布后石洞中,发现了铁石心与王念慈。

既已得手,仇龙自不必再与段虎会合,立即挟着二人出山,由原路直奔官道,与大批“东厂”侍卫会合在一起。

仇龙心知单无双发现二人被劫走,绝不会甘休。尚有姚天豹,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尚有“勾魂三艳”中的其他二艳必然一路紧追不舍,全力抢救这两人。

此去京中,已无捷径,必须走官道,途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他哪敢掉以轻心。

为求万无一失,仇龙不敢贪快赶夜路,日一落,便命手下在山谷内,选择绝壁之下扎营,并就地取材,以粗树枝赶制两部囚车,其实应称之谓“囚轿”,因它并无车轮,需由四人合力抬着走。

仇龙决定天明再赶路,命手下百余之众,散布帐篷外严加戒备,他则亲自监守“囚轿”。

“囚轿”内的铁石心与王念慈,均为姚天豹点在昏穴,至今尚昏迷未醒,一切任凭别人摆布。

他们先是落在姚天豹手里,又为单无双“顺手牵羊”掳走,再被仇龙趁虚而入得手。先后已是三易其“主”,竟然一无所知。

经过两日两夜,王念慈被点住的穴道,已逐渐自行化解开来。当她悠悠醒转时,双目缓缓睁开,只见眼前一片漆黑。猛然记忆起,姚天豹企图玷污她的情景……。

她猛然一惊,想到了自己可能已遭蹂躏,早非完璧!

穴道虽自行解开,但两日两夜滴水未进,身体却感到无比虚弱。连举手之劳,都力不从心。

王念慈非常机警,心知附近必然有人监守,不敢轻举妄动。她踡卧在“囚轿”内,以夜视目力向四周一瞥,果然不出所料,距离不及一丈处,黑暗中端坐着一人。虽然是坐着,也隐约看出此人身如巨神。

如此巨大的体型,似非姚天豹,那他又是谁呢?

王念慈心里刚升起问号,尚未思出答案,忽听排列右旁的“囚轿”内,铁石心发出一声轻哼。

铁石心亦被制住穴道,经过两日两夜,莫非也自行化解开来了?

黑暗中,那宛如巨神之人沉声道:“你们醒过来了?”

好厉害!一听“你们”二字,显然他早已知道王念慈醒了过来!

王念慈未吭声,铁石心却又连连发出两声轻哼。

“巨人”冷声警告道:“你们安份些,否则就休想活命!”

此刻王念慈全身无力,哪敢贸然轻举妄动。况且,就算她能破“笼”而出,为了铁石心的安全,她也必须投鼠忌器。

铁石心不再发出哼声,似又昏沉沉睡着。

一切又恢复了沉寂。

王念慈趁机暗自运功调息,藉机恢复体力,必要时可以奋力一拼。

月黑风高,帐棚外,四周人影幢幢,数十名“东厂”侍卫,严加戒备,连眼睛都不敢随便眨一下。

纵然防范森严,却被两条人影突破防线,神不知鬼不觉地由石壁飘身而下,落在帐棚之外。

她们二人,正是茅文静与卢玉兰!

二人足方落地,突闻帐棚内喝问道:“外面是甚么人?”

仇龙这位“东厂大档头”,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以她们二人的轻功,落地轻若落叶,居然仍逃不出他的听觉!

茅文静与卢玉兰暗自一惊,互相一打手势,急忙分向帐棚两边掩去。

值此静夜,仇龙的一声喝问,立即惊动散布四周的侍卫,不约而同向帐棚赶来。

几乎是同时,仇龙未闻外面应答,情知有异,拔起插在地上的“九环夺命刀”,射身帐棚外,险与茅文静撞个满怀!

茅文静三尺青锋一挺,剑走偏锋,斜斜一剑向射出帐棚的仇龙扫去。

“九环夺命刀”虽属重兵器,在仇龙手中,却轻若无物,抡刀一挡,与茅文静扫来的剑撞个正着!

茅文静自恃手中之剑,无坚不摧,必可将对方所持之刀削断。

仇龙则认定以手中之刀,足可将对方之剑荡开,甚至震飞。

结果双方都估计错误,“九环夺命刀”乃精钢打造,非比寻常刀剑,并未被茅文静的“追魂剑”削断。而力大无穷的仇龙,也未能一刀将对方的剑震脱手。

一声清脆金铁交鸣,刀剑黏在了一起。

高手相遇,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便需各以真力相较。

仇龙身如巨神,手中“九环夺命刀”又是重兵器,占有声势夺人之优势。但“勾魂艳侠”岂是弱者,她在内功造诣方面,甚至在仇龙之上。毕竟她是年轻女子,体型和臂力不及对方,无形中比较吃亏。

双方既以真力相拼,就得全力以赴。

这时散布帐棚四周的十余名侍卫,正好赶至,见状不待仇龙发令,一涌而上,从茅文静背后攻去。

茅文静正以真力与仇龙相拼,又被十余名侍卫自身后攻来,顿成腹背受敌之势。危急中,幸好卢玉兰从帐棚另一边绕来,娇喝声中,猱身电进。

她手中的“烂银匕”,直如快刀斩乱麻,寒锋过处,十余名侍卫的兵器齐被削断!

紧接着,连声惨叫,两名侍卫首当其冲,丧命在“烂银匕”下。

“东厂”侍卫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此次出京,是经由仇龙亲自挑选,更是手下精粹。他们武器虽毁,仍然奋不顾身,向对方展开围攻。

卢玉兰无法抽身,助茅文静一臂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杀退这批侍卫,不使茅文静有后顾之忧。

同时她更明白,散布谷中的“东厂”侍卫,不下数十之众。若不争取时间,一旦被对方则困,慢说是救人,连她们自己也不易脱身呢!

念及于此,卢玉兰杀机顿起,争中“烂银匕”连砍带刺,又几名侍卫倒地不起。

仇龙看在眼里,不禁惊怒交加,但他不敢分神。突将毕生功力,运至右臂,传送至“九环夺命刀”上。

茅文静骤觉一股强大压力,向她的剑上直逼过来,而且源源不断加强,逼使她的剑一寸寸向面前退回。

她不由地暗自一惊,急将真力运足十成,始堪抵制住对方的强大压力。

然而,散布山谷中的数十名侍卫,这时已从四面八方,纷纷向帐棚赶来。

卢玉兰虽出手毫不留情,一口气杀死七八名侍卫,居然无法吓阻对方。剩下那几名侍卫,竟不顾死活,赤手空拳向她连连猛攻。

数十名侍卫赶来,他们更是精神大振,仗着人多势众,攻势更为凌厉。

帐棚内,“囚轿”里的王念慈,心知必是茅文静与卢玉兰前来抢救。恨不得破“笼”而出,助她们一臂之力。可惜她运功调息的时间尚不够,仍感虚弱无力。耳听帐棚外金铁交鸣,喊杀震天,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这时,另一“囚轿”中的铁石心,又连连发出两声轻哼,似感极为痛楚难受。

王念慈一阵心酸,急轻声安慰道:“铁公子,你且忍耐些,已有人来救我们了。”

黑暗中,铁石心弱声问道:“你是谁?”

王念慈答道:“铁公子听不出?我是王念慈啊!”

铁石心惊诧道:“王姑娘,你怎么也……这是甚么地方?”

王念慈茫然道:“我也不清楚,此刻身在何处。不过,毫无疑问,我们是落在了大内鹰爪的手中!”

铁石心深深一叹,沮然道:“唉!只为了在下,连累了你们三位姑娘,不惜出生入死,屡次舍身相救……”

王念慈急道:“铁公子何出此言,为救忠良之后,‘勾魂三艳’华山约誓,义无反顾。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何况到目前为止,我们三人之中,并未有任何一人‘舍身’啊!”

铁石心又叹道:“如今王姑娘不是跟在下一样,落在他们手中了。”

王念慈柔声道:“这算得了甚么。能有幸与铁公子在一起,别说是落在他们手中,纵然死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铁石心闻言,不禁又深深一叹。但他的叹息声,被帐棚外震天价喊的杀声所掩盖。

此刻,帐棚外的茅文静与卢玉兰,已被数十名侍卫团团围住,展开猛烈围攻。

尤其是茅文静,以真力与仇龙相拼,各尽全力,一时间难分出胜负。又被侍卫们连连攻击,虽有卢玉兰全力掩护仍然身陷危境。

正值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突自绝壁之上,传来一声长啸,宛如夜枭悲啼!

啸声中,一条黑影如巨鹰敛翼而下,纵身落下一位黑衣妇人。

她,正是杀人不眨眼,曾令人闻名丧胆的“绝情罗刹”萧一娘!

萧一娘在绝壁上,居高临下,早将下面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是以她已选定攻击的目标。

她人未落地,身在凌空就双袖齐拂,卷起两股狂飙,挟雷霆万钧之势,向仇龙袭去。

仇龙正全力以赴,以毕生功力所聚,与茅文静相拼。冷不防遭此突如其来之袭,焉得不惊。

更令他吃惊的,是袭来的两股劲风,威力之强,几乎是他生平所仅见!

他诱使对方以真力相拼,原是个陷阱,也可说是打的如意算盘。因他自恃神力过人,认定茅文静不堪一击。同时,纵然对方内家真力深厚,不在他之下,只需散布四周的侍卫赶来,群起围攻,茅文静腹背受敌,势必顾彼失此。

讵料萧一娘从天而降,顿使情势改变,此刻仇龙反而成了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仇龙若想避开萧一娘拂起的两股劲风,唯一的选择,只有急将真力收回,冒被茅文静趁势追击之险,全身暴退一途。

可惜他尚未及收回真力,两股狂飙已袭至,来势之劲疾,哪容他应变。只觉眼前一黑,身不由主,如断线之风筝,那宛如巨神的身躯,竟被卷向半空中!

茅文静拔身而起,凌空双足向后一蹬,娇躯平飞而去,挺剑直刺仇龙心窝部位。

仇龙尚未定神,三尺青锋已到,使他闪避不及,一剑穿心!

惨叫声中,巨神般的身躯直坠地面。

好个“东厂大档头”,致命要害被刺一剑,居然尚未毙命,犹图奋力跳起身来。

茅文静正好落足他身旁,一咬牙,手起剑落,一颗斗大的人头,立即与仇龙的颈部分家,滚落数尺之外!

变生肘腋,仇龙身首异处,惨死茅文静剑下,顿使数十名侍卫群龙无首,惊得目瞪口呆。

卢玉兰并未闲着,她那“烂银匕”今夜可大发利市,一口气已杀死十余者侍卫。此刻一见茅文静剑毙仇龙,更是杀性大起,趁着那批侍卫呆若木鸡,连连挥刀,又杀了七八名侍卫。

剩下的侍卫眼见大势已去,急向四下逃散。

不料帐篷里又冲出个女煞星,竟是破“笼”而出的王念慈!

她运功调息,体力虽未完全复原,但憋了两日两夜,这口怨气岂能不出一出。

王念慈就地取材,拾起满地被“烂银匕”削断的兵器,连连扬手掷出。只听得连声惨叫,十几名侍卫逃出不远,即被掷中,纷纷倒地不起。

“勾魂三艳”大发雌威,分头追杀,出手毫不留情,不稍片刻之间,竟将仇龙率领的数十名“东厂”侍卫,悉数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山谷中重又恢复静寂,只见横尸遍地,惨不忍睹!

茅文静这时才想到,及时赶来相助的萧一娘。

眼光一扫,只见萧一娘站在帐篷前,如同置身事外。她似乎并未出手,仅只冷眼旁观,欣赏“勾魂三艳”的大开杀戒。

茅文静急忙趋前,执礼甚恭道:“多谢前辈赶来……”

话犹未了,萧一娘一声怒哼,使茅文静不由地怔住了。

萧一娘铁青着脸,将肩上背的包袱解下,掷在地上道:“打开它!”

茅文静低头一看,从包袱的形状,里面好似包着三只西瓜,不禁诧然问道:“前辈,这包袱里是甚么?”

萧一娘置之不答,命令道:“打开它!”

茅文静此刻急于查看铁石心,是否安然无恙,哪有心情管包袱里包的是何物,遂道:“前辈,可否容我先入帐篷……”

萧一娘断然拒绝道:“不行!”

王念慈并不知萧一娘来历,见她如此跋扈,不由地怒从心起,挺身上前道:“你凭甚么……”

萧一娘出手如电,竟以隔空点穴手法,将王念慈穴道制住,同时冷声道:“幸亏你是个女娃娃,否则,老娘点的就是死穴了!”

王念慈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再出言顶撞。

茅文静见状,代为求情道:“前辈,她不知您老人家是谁,不知者不罪,前辈就高抬贵手吧。”

萧一娘怒斥道:“闲话少说,把包袱打开!”

茅文静不敢再抗命,立即上前蹲下,动手打开包袱。

不料包袱一打开,竟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茅文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霍地跳起,倒退两步。

萧一娘却若无其事道:“认出是谁吗?”

茅文静根本未及看清,茫然摇了摇头。

萧一娘道:“天色太黑,你认也不易认出,我就告诉你吧。其中一颗就是姚天豹的人头!”

茅文静暗自一惊,诧然问道:“前辈遇上他们了?”

萧一娘不答,接着用手一指道:“另一颗人头,是那名叫段虎的!”

段虎已与姚天豹会合,一个被杀,另一个自难幸免。

茅文静好奇问道:“还有一颗人头是?……”

萧一娘沉声道:“那是苗虎的!”

茅文静又是一惊,不敢贸然发问。

萧一娘突发狂笑道:“姚天豹与段虎是活该倒楣,撞在老娘手里。苗虎却是自己找死!”

茅文静“哦”了一声,仍保持缄默。

萧一娘接着又道:“现在苗虎已死,死无对证,你只需亲口告诉我,‘天蚕丝网’,不是毁于你手中,我就放过你们三人!”

茅文静犹豫一下,问道:“晚辈若否认,前辈会相信么?”

萧一娘道:“你说的话,我绝对相信!说吧,‘天蚕丝网’不是你所毁……”

茅文静毅然道:“不!前辈,那‘天蚕丝网’,确为晚辈与卢玉兰所毁!”

萧一娘愤声斥道:“女娃娃!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

茅文静坦然道:“前辈如此待我,使晚辈不忍欺骗前辈!”

萧一娘怒哼一声道:“你可曾考虑承认的后果?”

茅文静微微点头道:“只要铁公子能安然无恙,晚辈死而无憾,任凭前辈处置!”

萧一娘更怒不可遏道:“哼!铁公子!铁公子!你们的心目中,难道只有铁公子?”

茅文静正色道:“前辈,晚辈别无所求,只求进帐篷见铁公子一面……”

萧一娘断拒道:“休想!”

始终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卢玉兰,忍不住道:“萧前辈,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她已自愿任凭处置,为何要求见铁公子一面,你都不答应?”

萧一娘两眼逼视她道:“毁我‘天蚕丝网’的,也有你一份吧?”

卢玉兰承认道:“不错,有我一份!”

萧一娘脸色一沉道:“好!你就等着瞧吧!”

卢玉兰不甘示弱道:“哼!我未必怕你!”

茅文静欲阻不及,卢玉兰已出手,抡刀向萧一娘攻去。

萧一娘不闪不避,肩头微动,已出手如电,将卢玉兰的穴道制住。

茅文静大惊,未及向萧一娘求情,只觉胸侧一麻,穴道也被点中,顿时无法行动。

萧一娘将“勾魂三艳”制住后,冷声道:“我曾立下重誓,有生之日,绝不杀女子,所以你们很幸运,不致丧命在我手中。不过,我自有报复你们的方法!”

“勾魂三艳”被制住穴道,既无法行动,也不能言语,只有听萧一娘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心目中只有铁公子,我就以他来作为报复的对象,使你们痛失所爱,就如同我失去‘天蚕丝网’一样,抱憾痛苦一生!”

三女闻言大惊失色,相顾愕然。

萧一娘见状,不禁得意狂笑起来,回身进入帐篷。

“勾魂三艳”心急如焚,可惜穴道被制住,成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焉能抢救帐篷里的铁石心。

她们身怀绝艺,尚且不敌萧一娘。铁石心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逃过这女煞星的毒手?

看情形,铁石心是凶多吉少了!

经过多次拦截,铁石心均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结果想不到却难逃萧一娘这一劫,怎不令“勾魂三艳”痛心欲绝?

她们三人,此刻真个是欲哭无泪,肝胆欲裂,柔肠寸断,那份焦灼悲痛之情,绝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

片刻之后,萧一娘走出了帐篷,脸上毫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走去。

走出丈许之外,突然一回身,双手齐发,竟以隔空点穴的手法,为三人解开了穴道。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三人不禁莫名其妙,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萧一娘已掠身而去,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三人既恢复行动,立即争先恐后,冲向帐篷。

不料刚冲至帐篷前,却见铁石心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使她们不禁惊喜交加。

王念慈抢先问道:“铁公子,你没事吧?”

铁石心含笑未答之际,突闻蹄声急起,由远而近。

“勾魂三艳”同时一惊,回身一看,夜色茫茫之下,遥见四匹快马飞奔而来。

三人立即戒备,严密掩护住铁石心。

来人已近,认出是“丐帮”帮主黄玉堂,及他手下的三位护法。

王念慈街不识对方是何许人,正待出手,却被茅文静阻止道:“来的是‘丐帮’帮主!”

黄玉堂来至帐篷前,将马缰一勒,收住奔势,立即翻身下马,上前双手一拱道:“还好,总算追上你们了!”

说时眼光一扫,发现横尸遍地,不由地怔住。

茅文静问道:“帮主急急赶来,有何指示?”

黄玉堂正色道:“黄某刚得到一个消息,铁公子已安抵金沙江了!”

“勾魂三艳”乍闻之下,不禁相顾愕然,不约而同地,以诧异地眼光,移向面带微笑的“铁石心”。

茅文静忍不住问道:“铁公子人尚在这里,又不会分身之术,怎么安抵金沙江了?”

黄玉堂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位‘铁公子’,恐怕是易钗而弁,逃出京城,建文皇帝的长公主吧!”

三人一听,更是为之愕然,争向“铁石心”问道:“你不是铁公子?”

“铁石心”微微点头道:“这位黄帮主说的不错,我是为了避免遭永乐帝杀害不得不伪装死去,然后易钗而弁逃出京城。其实,我早已知道,铁石心由几名忠心耿耿家将护送,化装平民,辗转绕道逃往金沙江去了。”

王念慈大失所望,愤声道:“那你为何冒充铁公子?”

长公主道:“我在途中被大内鹰爪,误认作铁公子,一路追杀,幸得三位姑娘多次相救,始免于难。因而我决定将错就错,以吸引那批紧迫不舍的大内鹰爪,如此一来,纵然我被抓回,至少保住了忠良之后,使铁公子能安抵金沙江了。”

三人闻言,顿时肃然起敬,不约而同向长公主施大礼。

长公主慌忙阻止道:“三位姑娘一路舍命相救,理当由我拜谢三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茅文静道:“我们是仰慕铁公子,又因他是忠良之后,始在华山相约,决定合力沿途保护。若早知是长公主,我们三人更会全力保护的!”

卢玉兰也道:“其实,真正使铁公子脱险,能安抵金沙江的并非我何,而是长公主呢!”

王念慈附和道:“不错,长公主为救忠良之后,不惜自己冒充铁公子,甘冒被追杀之险,真令人敬佩!”

黄玉堂突上前道:“久闻建文皇帝的长公主,文武兼备……”

未等他说完,长公主已笑道:“我并非不会武功,只因铁公子是位文弱书生,唯恐被大内鹰爪识破,故而不得不如此耳!”

王念慈恍然大悟道:“难怪长公主被制住穴道,经过两日两夜,竟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呢!”

长公主又笑道:“我之能迅速复元,是刚才进帐篷那位妇人,送我服上一粒丸丹之效啊!”

茅文静诧然问道:“她未向长公主下手,反而赠你一粒丸丹?”

长公主答道:“是啊!她发现我是易钗而弁,只说了声:‘原来你也是女的!’,便掏出丸丹,命我吞服,然后一言不发走出了帐篷。”

茅文静心里明白,萧一娘痛恨天下男人,都发下重誓,有生之日,绝不杀女子,长公主始得逃过一劫。

“勾魂三艳”不惜舍命相救,要救的是铁石心,不料救的竟是长公主,自然不免大失所望。

黄玉堂消息既已送到,便向长公主及“勾魂三艳”告辞,率三位护法飞马而去。

茅文静目送黄玉堂等远去,转向长公主问道:“长公主如今打算何去何从?”

长公主答道:“我打算也去金沙江!”

茅文静正中下怀,振奋道:“好极了,我们护送长公主前往!”

王念慈道:“长公主文武兼备,说不定武功尚在我们之上,何需我们护送。”

长公主忽道:“承三位姑娘多次相救,我倒有个提议,不知三位姑娘意下如何?”

卢玉兰急道:“长公主有何提议?”

长公主笑道:“我想与三位姑娘义结金兰,不知……”

未等她说完,王念慈已迫不及待道:“长公主不嫌弃,如此抬爱,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呢!”

长公主欣然道:“三位姑娘是同意喽?”

三人毫不犹豫,齐表同意,长公主不禁喜形于色道:“好极了,从今以后,‘勾魂三艳’应该改为‘勾魂四艳’了!”

三人闻言,不由地相对大笑。

于是,夜色茫茫之中,“勾魂四艳”离开了横尸遍地的山谷,各展轻功,朝向金沙江出发……

(全书完,weiwei27全文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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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立《玉龙血剑》作者: 兰立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且说东海之外,有一孤立荒岛,名曰琼因岛,岛中矗立一座山峰,悬崖绝壁,寒风刺骨。山峰的顶端,挺立着一株稀有的、数十人合抱的浓荫大树,树高不见顶,枝叶覆盖了整座山峰的峰头。这时正是暮春三月,一个清新灿烂的凌晨,晨霞乍现,万里碧空。峰顶树下,一块盆大的青石上,端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熊臂蜂腰,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满脸英挺之气看他低眉垂目的神情,似正在练习一种神奇的内功。他身边所围绕的薄雾,已一层层绕身而转,由缓而速;由速而疾,眨眼间少年人影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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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园

    初春天气,夜风仍带着隆冬留下的寒意。万里乌云,蓝天如洗。蝉噪林愈静,月明星反稀。好一个春寒料峭的静夜。洛阳城外牡丹园的洗心阁中,此刻却燃着一支红烛。阁中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四色细点。一侧炉火熊熊,上面放着一个锡壶,壶水已滚。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靑衣,十五六岁的女婢,蹲在炉侧,望着壶嘴中冒出的热气。一个长发披垂的白衣少女,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脸上笼罩着一片愁云。忧愁,掩不住她天生丽质,那是个很美的姑娘。占地十亩的牡丹园,除了洗心阁上这两位姑娘之外,再无别人。洗心阁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一个全身黑衣,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手提着长剑,缓步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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