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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蒸狸藏毒现银簪

龙不潜正在忧疑参半,心乱如麻,耳边又听得娇脆女子口音,含笑说道:“龙少侠,酒肴已备,请示龙少侠,是喜欢宴设宫中,还是就在殿外平台饮用,以便尽览江光山色,以及以变幻奇妙著称的巫峡烟云?”

龙不潜闪目看去,见又有两个宫装少女,在对自己恭身行礼,并由左面一个,发话请示。

这两名宫装少女,比迎接自己的春兰、夏荷,还要年轻,也还要秀美一点。

龙不潜从春兰、夏荷的名儿之上,猜出她们的命名排行,遂注目问道:“你们是秋菊,和冬梅姑娘?”

左边那名极美秀的宫装少女,嫣然一笑,垂手答道:“龙少侠说得对,婢子名叫秋菊,那是我四妹冬梅。”

龙不潜向秋菊说道:“秋菊姑娘,有甚事儿,不必问我,你应该向我魏师叔及石叔父请……”

他的话犹未了,秋菊便梨涡双现地,接口娇笑说道:“启禀龙少侠,我家殿下爷飞传令谕,嘱咐我们姊妹,好好接待三位,一切都应听从龙少侠的指示!”

魏立言闻言之下,遂与石超然交换了一瞥会心微笑!

龙不潜知晓秋菊如此说法,是表示忠于主人,只得苦笑说道:“好,我如今便指示四位姑娘,凡事都向我魏师叔、石叔父……”

话方至此,魏立言便含笑叫道:“龙贤侄何必如此拘谨?由你分派她们,不也一样?”

龙不潜听魏立言这样说法,遂向秋菊、冬梅温言笑道:“这殿外平台,环境甚好,我们便在此小坐,不必入宫,姑娘们沏上三杯香茗便可,无须安排酒菜,太以费心!”

冬梅声若银铃地,娇笑说道:“菜并不多,酒却极好,兰姊,荷姊,下峰迎接龙少侠等,我和菊姊,业已把酒菜准备妥当,龙少等若是不用,我们岂不白忙了么,少时还怎样讨赏?”

魏立言觉得这冬梅伶牙俐齿,甚是讨人喜欢,遂含笑说道:“姑娘要讨赏甚么?可惜我这‘落拓书生’,一向落拓江湖,身无长物……”

秋菊接口笑道:“魏老人家,我姊妹身在山林,不羡金银珠宝,老人家与龙少侠等,只要肯赏个一招半式,便叫我姊妹感激不尽的了!”

魏立言听她这样说法,不禁“哈哈”一笑,扬眉叫道:“秋菊姑娘,你这几句话儿,未必是由衷之言,因为不仅你们的‘金钗令主’,神功绝学,盖世罕俦,便连你家殿下爷,也具旷代身手!常言道得好:‘强将手下无弱兵’,我魏立言这点功夫,那里会看在你们眼内?”

秋菊把魏立言的这番话儿,静静听完,嫣然一笑说道:“魏老人家说那里话来,自古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错’,各门各派武功,皆有专长,足堪研习,何况老人家一代大侠,久著盛名,千万莫嫌婢子们资质愚蒙,吝于指教才好!”

魏立言居然说她不过,只得目注秋菊,点头微笑道:“菊姑娘真是灵心慧舌,辩才无碍,好,只要你们所准备的酒菜,能使我吃得高兴,我便传授你们一手小巧技艺就是!”

秋菊、冬梅,以及春兰、夏荷等闻言之下,均自喜形于色,赶紧施礼退去,张罗一切。

转瞬之间,她们便把桌椅酒菜,在“江风小筑”的殿外平台之上,安排妥当,恭请魏立言、石超然、龙不潜等,入席享用。

三人一尝之下,菜肴固然作得毫不油腻,隽美绝伦,酒儿更是香醇得令人略一沾唇,便即芬留齿颊地举杯爱不忍释。

石超然首先失惊说道:“这是什么酒儿?我久居‘北岳’,曾经尝试过‘百年汾酿’,觉得已是酒中极品,谁知比起今日所饮,醇或过之,香却逊色!”

冬梅侍立在石超然的身后,正待答话,魏立言已自笑道:“这是‘百花猴儿酒’……”

冬梅“呀”了一声,表示赞佩地目注魏立言娇笑说道:“魏老人家真是多闻博识,杜康知音!”

魏立言摇头笑道:“梅姑娘你猜错了,我老穷酸既不多闻博识,亦非杜康知音,只因‘百草先生’公冶陀,以—世医术,救了一只猿王,获得两瓶‘百花猴儿酒’,曾赠我一瓶,才使我识得此酒滋味!”

石超然道:“‘猴儿酒’已极名贵,这种‘百花猴儿酒’,定必更复珍奇,梅姑娘等从那里弄来许多,用以待客?”

魏立言笑道:“石兄!这‘猴儿酒’,在常人说来,虽极难得,但在辛人英殿下的这‘江风小筑’的窖藏之中,却必其量甚多!”

石超然诧道:“魏兄此话怎讲?你也是初来此处,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

魏立言接口笑道:“不是小弟未卜先知,只是石兄未曾注意,你难道忘了适才在‘聚泉峰’下,欢迎我们的那群猿猴队伍?”

石超然恍然笑道:“我真是糊涂,辛人英殿下,既豢养了那多灵猿,这‘江风小筑’的窖藏之中,自然多的是‘猴儿酒’了!”

这时,龙不潜目光偶瞥,发现那只小小白猿,也随上峰来,正蹲在“江风小筑”大殿的雕梁之上,闪动着墨黑眼睛,注视自己。,

他既发现白猿注视自己,又觉白猿生相灵巧,洁净可爱,遂向它试行招了招手。

谁知龙不潜才一招手,白猿身形闪处,便化为一条银箭似地,向龙不潜怀中射到!

龙不潜虽然不知它来意善恶如何,却也未便示怯,只好张臂一抱。

但他虽张臂迎抱白猿,心中却存戒心,已把一身功力,提到极至!

白猿扑入龙不潜怀中,立即把张毛茸茸的小脸,凑向龙不潜颊边,不住磨擦,和他表示亲善。

魏立言与石超然,起初也略为悬心,见了白猿如此神情之后,均不禁“哈哈”大笑。

秋菊并立龙不潜的身后,也看得秀眉一挑,诧然说道:“奇怪,小白极为性傲,一向眼高于顶,除了殿下爷,与我们四姊妹外,不大理睬别人,想不到今日竟会对龙少侠这等亲热?”

魏立言笑道:“这原因颇难解释,大概是你家殿下爷,与我龙贤侄特别有缘!”

龙不潜听出魏立言又在调侃自己,不禁向这位师叔,白了一眼!

秋菊点头笑道:“魏老人家说得不错,我家殿下爷,委实与龙少侠非常有缘,他于飞传令谕,便特别指明,对于龙少侠,一定要特别恭敬,不许有丝毫怠慢!”

秋菊的这几句话儿,把魏立言、石超然二人,听得有所会心的,相顾而笑。

龙不潜却听得俊脸飞红,耳根发热!

他羞窘无奈之下,只得一面抚弄怀中所抱的小小白猿,一面斟了一杯“百花猴儿酒”,向白猿唇边,缓缓递去。

白猿果然嗜酒,并毫不客气地就在龙不潜手中,把那满满一杯“百花猴儿酒”,徐徐饮尽!

龙不潜好生矜爱地轻抚白猿颈后银毛,并扬眉叫道:“魏师叔、石叔父,这只白猿的酒量,看来蛮不错呢!”

石超然笑道:“当然,这酒便是它们做的,可见得猿猴们,性极嗜饮,必具豪量……”

话方至此,夏荷已端了一只托盘走来,盘中放着一只有盖巨盘,尚自热气蒸腾,似乎刚从锅笼之中取出。

“这是甚么菜儿?”

冬梅答道:“清蒸果狸,这是我夏荷二姊,根据百粤秘方,亲自调制,包管风味隽绝,会使两位老人家与龙少侠爱不释箸!”说话之间,夏荷已把这盘“清蒸果狸”,端到桌上,盖碗一去之下,果然芳香四溢,动人食指!

魏立言哈哈笑道:“这‘清蒸果狸’,确是百粤名菜,想不到竟能在四川吃到,真是口福不浅!”

石超然念了声“无量寿佛”,向盘中看了一眼摇头苦笑说道:“口福虽佳,我却不敢享受……”

魏立言接口笑道:“石兄怎又慈悲起来,你虽身在玄门,却有异于一般装模作样的假出家人,根本不忌荤酒!如此佳肴当前,何必……”

这位“落拓书生”是边自笑语,边自举箸,挟了一块“清蒸果狸”最肥美的腹部肥腩,便待入口大嚼,一尝异味!

蓦然间,龙不潜双眉一挑,向魏立言摇手阻止,沉声喝道:“魏师叔,且慢!”

魏立言停箸不动,目光凝住龙不潜,向他诧然问道:“龙贤侄为何不让我吃?你难道不知你魏师叔虽然落拓江湖,却有饕餮之嗜,一向最不肯辜负我的口腹么?”

龙不潜脸上神色,异常郑重,对魏立言缓缓说道:“魏师叔,小侄不是不让你大快朵颐,只是对于这盘‘清蒸果狸’,突然有点怀疑,恐怕菜中藏有奇毒?”

这几句话,听得在场诸人,一齐为之愕然神色大变。

魏立言与石超然,只是惊愕于不知龙不潜为何有此怀疑之想。

冬梅则于惊愕之中,带有愤怒地,似乎动了小性,目注龙不潜,剔眉叫道:“龙少侠,我姊妹奉了殿下之命,以礼相待,你为何竟对我们,如此轻视?”

话犹未了,龙不潜便连摇双手,截断冬梅话头,向她含笑说道:“梅姑娘,莫要生气,我不是轻视你们,只因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不得不特别谨慎一些!江湖以内,不是讲究什么‘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么?”

夏荷等他话完,气得玉颊通红地双挑秀眉,冷冷说道:“龙少侠不必如此害怕,这盘‘清蒸果狸’,是我作的,让我以身试菜,证明其中无毒,让你们放心食用便是!”

话音一顿,便欲举箸试菜。

龙不潜摇手阻住夏荷,侧顾石超然,目闪神光,大声叫道:“石叔父,不必使夏荷姑娘,以身试菜,石叔父请拔下发上银簪,在这盘‘清蒸果狸’之中,试一试看。”

石超然见龙不潜疑念颇重,只得一面拔取发上银簪,一面含笑说道:“我看四位姑娘的待客态度,似出至诚,大概不会……”

龙不潜接口笑道:“石叔父试完再说,假如是我胡乱多疑,我再对四位姑娘,深致歉意!”

石超然听得龙不潜这等说法,遂把手内银簪,向那盘“清蒸果狸”之中,插了下去。

魏立言也觉不会有甚问题,谁知等石超然拔出银簪一看,居然变成黑色!

这样一来,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等四女,不禁均大吃一惊,花容失色。

春兰目注夏荷,以一种极度惊愕的神情,皱眉问道:“二妹,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荷一双妙目之中,珠泪泉流地边摇螓首,悲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想活了!”

说至此处,抬手陡往自己天灵拍去!

龙不潜动作如电,微抬右手,暗凝功劲地屈指一弹!

一缕指风,恰好撞中了夏荷举起的右臂肘际,使她觉得一阵酸麻,无力自垂!

春兰本已急得脸色大变,如今才放下心来,向夏荷顿足道:“二妹,你怎么这样糊涂?你若是一死,不单你的冤枉,无法洗清,连我们姊妹三人,也会牵扯嫌疑之内,怎样去见殿下爷呢?”

夏荷几乎语不成声地泪如泉涌说道:“别的菜儿,都是三妹四妹所作,只有这味‘清蒸果狸’连杀带剥,以及送进蒸笼,全是我一手所为,如今出了差错,叫……叫……我百……百口莫辩,怎……怎样才能把身上含冤,洗得干净?”

龙不潜微笑说道:“荷姑娘莫要伤心,我相信决不是你有意要害死我们,你再去另作好菜,绐我们作为补偿便了!”

夏荷仍在难过,石超然也自笑道:“四位姑娘,都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们决无恶意,因为你们倘若把毒下在这‘百花猴儿酒’内,岂不把我们三人,早就毒死?”

经石超然这么一加劝慰,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人的脸上颜色,才略为好转!

秋菊睫毛一霎,忽有所得地向夏荷目闪慧光,扬眉叫道:“二姊,我明白了,这毛病定是出在你和大姊,下峰迎客,我和四妹,在室中打扫安排的这段时间,有人潜入厨房作了手脚!”

夏荷苦笑道:“三妹虽料得有理,但这人却是谁呢?‘巫山派’中,有何人胆敢在未奉殿下爷令谕之下,私上‘聚泉峰’么?”

春兰挑眉说道:“二妹,四妹在此侍奉少侠等饮酒,三妹随我去往厨房中,察看察看,或许那弄鬼之人,行事匆忙,留下点甚么痕迹?”

秋菊点了点头,向魏立言等裣衽一礼,转身与春兰走去。

但行未三步,突又止足回身。

冬梅说道:“三姊,你……”

秋菊笑道:“我想把小白带去,也许凭借它那特殊天赋,能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龙不潜闻言,把手一松,那只小小白猿,果然异常通灵,化为银箭般地,射向秋菊怀内。

魏立言见春兰、秋菊带着白猿,前去厨房察看以后,便自目注龙不潜,含笑问道:“龙贤侄,你怎么突然似有前知慧觉地,知晓这味‘清蒸果狸’之中,被人下了毒?”

龙不潜笑道:“别人或许以为小侄会弄甚玄虚,但魏师叔却应明白其中究竟。”

魏立言目光微转,想了一想,果然猜出就里,向龙不潜点头笑道:“我明白了,贤侄的未卜先知之力,是来自袖内机关!”

龙不潜道:“魏师叔猜得丝毫不错,这‘袖内机关’四字,用得颇见妙思!”

石超然也从“袖内机关”四字之上,悟出龙不潜能够预知“清蒸果狸”藏毒之故。

原来那只“血灵鸡”,不单专克各种奇毒蛇虫,并对一切含毒之物,感觉十分敏锐!

它藏在龙不潜袖中,用鸟嘴轻触龙不潜手臂,龙不潜便知道新端上来的这味菜肴之内,定然蕴有甚么凶谋毒计?

就在魏立言、石超然明白究竟之际,春兰、秋菊二人,业已带着白猿回转。

夏荷颊上,尚自泪渍未干地,迎着春兰、秋菊,急急问道:“大姊,三妹,你……你们可……可曾查……出些甚么……”

秋菊接口笑适:“二姊放心,这场天大冤枉,是不会落在你头上了!”

夏荷闻言,大喜说道:“三妹,你与大姊是怎样查出蛛丝马迹,那弄鬼之人,拿住了么?”

春兰笑道:“我们没有这大本领,这场功劳,应该记在小白头上!”

夏荷银牙一咬,妙目中厉芒电射,盯着春兰问道:“人呢?是谁?”

春兰摇了摇头,缓缓答道:“究竟是谁?如今还不知道,我们在小白指点之下,于厨房顶上,嗅得一些尚未散尽的女人发香!”

夏荷恍然说道:“原来我在整治‘清蒸果狸’时,她在厨房顶上偷看,等我下峰迎接龙少侠等之际,她便利用机会,悄悄下毒!”

秋菊点头说道:“不错,照我们所见的迹象,加以推断,当时情况,的确如此!”

夏荷皱眉说道:“可惜,大姊和三妹所获得的,不是实际证据,只是一些女人发香,这东西散尽以后,却怎能够凭借它来缉拿下毒之人?”

秋菊笑道:“二姊,你不必悬忧,我和大姊,已把那‘发香’存起来了!”

夏荷闻言之下,方自“噢”了一声,冬梅已抢先说道:“奇怪,‘发香’是虚无飘渺、不可捉摸之物,大姊三姊,如何存得住呢?”

秋菊失笑说道:“别人不能,我们不难,我们是把那‘发香’存在小白的鼻端之中!”

夏荷、冬梅恍然顿悟地,均自点了点头,秋菊又向龙不潜嫣然笑道:“龙少侠有所不知,小白的目力、耳力,以及嗅觉之力,均具特殊天赋,任何人只要被它看过一眼,或是嗅过一嗅,便时隔数年,也不会忘记!”

魏立言道:“这样就简单了,你们把此事经过,报告你们的‘殿下爷’,由他斟酌情况,列出一些负有嫌疑之人,然后再命小白,逐人来嗅,岂不便可将弄鬼凶徒寻出?”

春兰颔首笑道:“魏老人家说得对,我们正是如此打算,这次真亏了小白,否则……”

话方至此,一只雪白健鸽,突于空中略一盘旋,向春兰身前飞下。

春兰一面伸手去接那雪白健鸽,一面秀眉微蹙地,愕然说道:“殿下爷怎么还不回来?又用飞书传谕,却是有何急事?”

这时,那只雪白健鸽,业已落在春兰所伸出的纤纤玉掌之上。

春兰解下鸽足传书,略一注视,立即神色凝重地,把眉头皱了起来!

跟着,她便把夏荷、秋菊、冬梅,叫过一旁,窃窃私议。

龙不潜发觉她们于商议之际,不时用目光偷瞥自己,遂剑眉微挑,含笑叫道:“四位姑娘,怎么突然鬼鬼祟祟起来,你们殿下爷的飞书传谕,说些甚么?”

春兰缓步走过,神色十分恭敬地,向龙不潜垂手禀道:“启禀龙少侠,我家殿下爷请龙少侠与魏、石两位老人家,立即离开‘巫山’!”

这几句话儿,使魏立言、石超然、龙不潜等三人,一齐大感意外!

龙不潜首先诧道:“春兰姑娘,你说什么?你说你家殿下爷,要把我……我……我们赶走?”

春兰陪笑道:“龙少侠请不要生气,我家殿下爷,生平从不像今日这样,命我们打扫‘江风小筑’,款待外宾,足见他对龙少侠……”

龙不潜接道:“我知道你家殿下爷,对待我们不薄,但他为何却迎客在前,逐客在后?”

春兰欲言又止,神色颇为尴尬地,向龙不潜低声说道:“龙少狭请多原谅,并请你相信我家殿下爷,这飞书逐客之举,决非恶意,最多一二日间,殿下爷便可向龙少侠当面解释一切!”

龙不潜目光如电地,左右一扫,剑眉剔处,冷声问道:“听兰姑娘这样说法,大概我们若不立即离开‘巫山’,便会有性命之虞?”

石超然一旁笑道:“那是当然,适才的蒸狸藏毒一事,不是已见端倪了么?”

春兰连连裣衽,并笑道:“龙少侠与石老人家,请体谅我家殿下爷处境困难,多多海涵!”

魏立言笑道:“春兰姑娘,你看此间地势,前后左右,皆是‘巫山’,就算欲往对岸,也隔了一道急湍狂流,无法飞渡的滚滚长江,我们纵欲如命离却‘巫山’,恐怕也不太容易的呢?”

秋菊笑道:“不难,不难,这‘聚泉峰’下,设有特制横江铁索,一加绞起便可踏索飞渡……”

龙不潜冷然一笑,挑眉说道:“秋菊姑娘,别费心了,慢说架索为桥,你便能亲自操舟,送我横江飞渡,我也不走!”

春兰、秋菊二女,均自苦着脸儿,几乎是同声叫道:“龙少侠……”

龙不潜摆手道:“你们不必多言,我不是不肯走,而是不能走,只好拂你家殿下爷的周全美意!”

冬梅不解问道:“龙少侠,怎么不能走呢!那‘铁索飞桥’,看来虽险,但只要胆大心细,像我这点功力,都不难踏之飞渡,又何况你们均身怀绝技……”

龙不潜不等冬梅话完,便即连摇双手,目闪神光,挑眉说道:“冬梅姑娘,你误会了,我所说‘不能走’之意,并非胆怯畏难,不敢踏索,却是因为我父亲尚陷身‘巫山’,在未把他老人家救出之前,便有万险千难,也绝对不容规避!”

春兰闻言之下,脸上突然如春花初绽地,嫣然笑道:“原来龙少侠所说‘不能走’的因由在此,这根本不成问题!”

龙不潜诧道:“不成问题?兰姑娘大概还不知道我父亲身负重伤……”

春兰笑道:“身负重伤,有什问题,便算他一命呜呼,也与龙少侠无关痛痒!”

龙不潜勃然变色,目光方自怒注春兰,魏立言却向他摇手笑道:“贤侄莫要动怒,春兰姑娘之语仿佛话中有话?”

春兰含笑说道:“魏老人家明察秋毫,龙少侠大概还不知道在那名叫‘小酆都’的峭壁之下,只是上了翁供奉与长孙公主的一个恶当!”

龙不潜剑眉微蹙,目光闪闪生威地,向春兰沉声问道:“春兰姑娘,请你说明白些,这‘上了恶当’之语,是……”

春兰笑道:“那在‘小酆都’石壁顶端,身负重伤之人,根本不是令尊,是用一个本派弟子乔装改扮,故意对你威胁!”

龙不潜有点不信地诧然问道:“竟有这等事吗?翁拓、长孙艳等,怎能把人装扮得那等像法?”

春兰含笑说道:“本派之中,有位易容能手,他昔年在江湖中见过令尊,故而装扮得使龙少侠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龙不潜恍然说道:“怪不得你们殿下爷,当时不肯许我所请,把那……”

春兰接道:“龙少侠错怪我们殿下爷了,殿下爷当时委实不知壁顶之人,并非龙大侠,是事后才由长孙公主及翁供奉等告知。”

龙不潜闻言之下,再想起自己另外看见身法酷似爹的那条人影,方觉有点相信。

石超然目注龙不潜道:“龙贤侄,我们到底走是不走?”

龙不潜道:“此事当然由石叔父作主,小侄怎敢决定。”

魏立言略一沉吟,说道:“那位辛人英殿下,既然迎客在先,又以飞书逐客在后,其中显有难言之隐,我们不必使他为难,莫要赖在此间,作恶客吧!”

说至此处,目光移注在春兰身上,微轩双眉,大声问道:“春兰姑娘,你家殿下爷,要我们离去,怎又说,最多在一二日间,便可向我龙贤侄,当面解释一切了?”

春兰笑道:“殿下爷在飞书之上,是这样说法,据婢子所知,只要魏老人家,不要离开这‘巫山”百里以外,我家殿下爷,随时都可寻去与诸位见面。”

魏立言道:“好吧,我们且作逐客,请姑娘架起那道所谓‘横江铁索’。”

春兰道:“铁索设在‘聚泉峰’下,容婢子为两位老人家,及龙少侠带路。”

魏立言等,方一站起身形,秋菊忽似想起什事,娇笑叫道:“魏老人家,你们请再等一下!”

说完,便微闪娇躯,翩若惊鸿地,向“江风小筑”之内驰去。

夏荷皱眉说道:“三妹又不知要弄甚么花样?殿下爷书上嘱咐,请龙少侠等越快离去越好……”

话犹未毕,秋菊已捧着一只大葫芦,从殿内跑来,娇笑接口说道:“二姊莫要骂我,我是生恐魏老人家、石老人家、龙少侠等,招待欠周,遂特地再去取一葫芦‘百花猴儿酒’来,好让他们在对岸畅饮解闷!”

魏立言抚掌称赞道:“妙极,妙极,秋菊姑娘的确是位可人儿,我这穷酸鬼,真要谢谢你了!”

秋菊娇笑说道:“谢到不必,魏老人家若是再来‘江风小筑’之际,莫要忘了你所作诺言,传授我姊妹一两手小巧功夫便了!”

魏立言点头笑诺,便由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婢陪同,向‘聚泉峰’下走去。

到了‘聚泉峰’下,春兰、夏荷二女便合力转动一具绞盘。

一阵“格格”声息,江水之中,果然由那奔腾绞起了一根足有人臂粗细的“横江铁索”。

魏立言等见状,暗自心惊,知道“金钗令主”辛九香,对于这十二巫山之间,确实投下了难以估计的人力物力。

就以这横江铁索而论,便系极大工程,不止必要时可以渡人,也可封锁上下舟船,使其无法通过,或是在江心翻覆。

等到把铁索绞直,业已距离江面,足有三丈四五高下。

龙不潜注目看去,只见铁索的另一端,是通往对岸山腹之中,换句话说,也就是看不见丝毫绞盘机械迹象。

春兰与夏荷,把绞盘转轴插住,使它无法再动之后,向龙不潜恭身说道:“启禀龙少侠,婢子与二妹夏荷,敬为三位领路。”

龙不潜刚说了一声“不必”,春兰、夏荷二人,便已飞身纵登铁索,一步一步,相当稳妥矫健地向对岸走去。

龙不潜知道春兰、夏荷二女此举,是使自己等放心踏索,遂偏过头去,目注秋菊、冬梅,向她们含笑问道:“菊姑娘,梅姑娘,这根横江铁索之上,能经得起几人?”

冬梅笑道:“铁索粗如人臂,经得起重,便有二三十人,踏在上面,也绝无断折之虑!”

龙不潜闻言,便向魏立言、石超然二人,抱拳陪笑说道:“魏师叔,石叔父,你们两位随在春兰姑娘,夏荷姑娘之后,先行踏索渡江。”

他有他的想法,龙不潜认为魏、石二老,若与春兰、夏荷,一齐踏索,会把万一可能发生的危险程度,尽量减少。

因为辛人英的“殿下”身份,在“巫山派”中,相当崇高,则他这兰、荷、菊、梅等四名贴身婢女,也必具相当份量。四人同时踏索,自然安危相共,即令对方有什么凶谋,也多了一层顾虑!

魏立言明白他的用意,一面点头应诺,一面向龙不潜笑道:“龙贤侄,你自己呢,何不与我们一同登索而渡?”

龙不潜微笑道:“小侄等两位叔父,到达对岸,及春兰、夏荷等两位姑娘回转之后,再复过江不迟!”龙不潜此举,是打算独自断后,防范万一对方乘自己三人,同时踏索凌空之际,有什么阴毒凶谋,无法抵御。

魏立言知他功力极高,宜于独自断后,遂向石超然笑道:“石兄,龙贤侄此计甚妥,我们莫客气,便同兰姑娘、荷姑娘,一齐过江去吧!”

语音方落,两条人影,同时拔起数丈,轻飘飘地落向铁索之上。

秋菊眼看魏立言、石超然,随同春兰、夏荷,踏索渡江,不禁嘟着小嘴,向龙不潜白了一眼,佯叹叫道:“龙少侠,你真够仔细,还对我和梅妹不肯放心,要留在此处,加以监视!”

龙不潜失笑说道:“秋菊姑娘,你不要忘了‘蒸狸藏毒’之事,我并非对你和冬梅姑娘,不肯放心,只是防范万一有什么突变,也好在旁助你一臂之力!”

冬梅双现梨涡地,站在秋菊身侧,向龙不潜娇笑说道:“龙少侠说得虽然不错,但也太小心了,此地毕竟是我们殿下爷所居之处,有人在暗中弄鬼,已属胆大绝伦,他那敢明目张胆地,再复有甚凶行妄举?”

龙不潜不愿与冬梅有所辩论,只是面含微笑地,把两道目光,投注在那条横江铁索之上。

铁索绞得紧,虽有四人登在其上,仍未有甚松摇动迹象。

这时,先行登索的春兰、夏荷二女,业已走过铁索中点,魏立言、石超然等两位老侠,也即将行至铁索中心。

龙不潜心中认定,既然有人对自己等欲加暗算,辛人英又善意飞书逐客,则对方决不会仅仅来了一次“蒸狸藏毒”,便告停止。

故而,他如今貌虽安闲,在江边含笑手静立,其实却耳目并用,对周围任何事物,都颇为细心地,加以严密监视!

在他预料中,踏索渡江之际,是最好下手机会,暗处若藏凶徒,不会没有动作。

但龙不潜所料,居然不确,直等春兰、夏荷、魏立言、石超然等四人,先后踏索抵达对岸,也未有任佝情况发生。

冬梅笑道:“龙少侠看见没有?婢子早就知道除非吃了熊心豹胆之人,才敢捋殿下爷虎须……”

她们开口“殿下爷”,闭口“殿下爷”,本已使龙不潜有点忍俊不禁,再听了这“虎须”二字,遂自失声一笑。

冬梅诧道:“龙少侠失笑则甚?莫非我有什么话说错了么?”

龙不潜岔开话头,手指大江对岸,向冬梅、秋菊说道:“春兰、夏荷两位姑娘业已走回,我们暂莫讲话,应该留神防范有甚……”

冬梅嘟起小嘴,不等龙不潜话完,便即接口扬眉说道:“还要留神防范?龙少侠,亏你还是‘乾坤一笔’的衣钵传人,响当当,铁铮铮的侠义英雄,胆量却怎这样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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