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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中英俊闯龙潭

如今,她杀了蔡红英,郁在心头的一口恶气,业已出掉。其次,便是急于设法探悉那在“七十二尸”古墓中与自己结了合体孽缘的英俊男子姓名。

不单如此,若有可能最好连中了自己“地狱金钗”那位白衣书生的姓名来历也一并探出,看看对方师长,究竟是谁?竟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辛人英心中虽有这两桩愿望却自知颇难实现。

因不仅对方来历,太以茫无头绪,自己并不愿把“七十二尸”古墓中的旖旎风光,及“白马山”中的咎心举措,向第三者说出。自然在侦查方面,又添了甚多不便。

辛人英满腹心事,正往前行,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娇笑叫道:“殿下莫非没有找着那‘勾魂姹女’蔡红英么?否则,怎这么快便自回转?”

辛人英闻声注目,见自己业已走到“聚泉峰”下,那位“血钗公主”慕容娇,正俏立江边,向自己含笑发话。

他见了慕容娇,遂暂时不回“江风小筑”,走到江边,寻块大石坐下,叹了一口长气。

慕容娇有所误会地,失声说道:“殿下不要扫兴,你找不着她,我帮你找,管保把‘勾魂姹女’蔡红英,送到殿下的宫中就是!”

辛人英白了慕容娇一眼,皱眉说道:“慕容公主莫要会错了意,我已到‘消魂殿’中,寻着那‘勾魂姹女’蔡红英!”

慕容娇诧道:“既已寻着,殿下何尚不悦?难道蔡红英……竟有点不识抬举么?”

辛人英长叹一声,向慕容娇摇了摇头,双眉紧皱说道:“慕容公主,我为了本派声誉,虽然不得不正法规,但杀却效命多年的得力手下,心中总免不了有点难过!”

慕容娇听他这样说法,吓了一跳,以一种诧然神色,向辛人英问道:“殿下此去‘消魂殿’,竟杀了人么?你杀的是谁?”

辛人英道:“就是那‘勾魂姹女’蔡红英,我命刑堂执事崔明,从宽发落,喂了蔡红英一粒‘逍遥丸’!”

这种答话,着实使得慕容娇大出意料地心中相当震惊!她起初以为辛人英是春心荡漾,去找蔡红英有所香艳图谋,谁知这位殿下爷,竟是前往“消魂殿”中,为蔡红英追魂夺命?

故而,慕容娇大出意料之下,先行定了定神,然后缓缓问道:“那位‘勾魂姹女’蔡红英香主,是犯了甚么样的重大派规?”

辛人英道:“她犯了两桩罪行,一桩是在‘消魂殿’中,与人白昼宣淫!”

慕容娇妙目流波,向辛人英瞟了一眼,含笑扬眉说道:“本派之中,似乎……”

辛人英知道她想说甚么,遂不等慕容娇出口便即接道:“本派之中,只是不禁正大光明的男女相悦,仍不许宛如禽兽的白昼宣淫,何况他们行淫之处,便是进‘神女宫’的咽喉要经‘消魂殿’内,若是有什贵客前来,撞见之下,成何体统?还以为‘巫山派’尽是些猪狗不如的无耻之辈!

辛人英的这句话儿,说得极重,慕容娇遂不加辩驳,又复问道:“与蔡红英共同犯罪的另外那人是谁?”

辛人英笑道:“就是‘笑面银龙’秦玉树!”

慕容娇惊道:“殿下把秦玉树照样赐死,一并处置了么?”

辛人英摇头道:“没有,一来秦玉树,颇知悔悟,尚存廉耻之心,二来他又没有像蔡红英那样,犯了另一大罪,我只罚他去守‘巫峡’门户!”

慕容娇问道:“听殿下口气,蔡红英的另一罪行,似乎格外严重?”

辛人英怫然答道:“当然,她以下犯上,图谋不轨,是故罪行重大,无可宽贷!”

慕容娇失惊道:“以下犯上?她犯的是谁?”

辛人英剔眉答道:“犯的是我,这‘勾魂姹女’蔡红英,居然敢用下流淫毒药物,向我施为,你说她可不可恨?该不该死?”

慕容娇媚笑说道:“蔡红英这样大胆,自然该死,殿下中了她的毒?上了她的套么?”

辛人英双眉方蹙,慕容娇“呀”了一声,又自嫣然笑道:“我真是多此一问,殿下当然不曾上套,否则,生米若是煮成熟饭,殿下念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今日便不会狠下心肠,赐那‘逍遥丸’了!”

辛人英“嗯”了一声,向慕容娇目光微注,皱眉说道:“甚么叫‘一夜夫妻百夜恩’?慕容公主怎么说得这样难听?”

慕容娇笑道:“怎么难听?饮食男女,本为人之大伦,我看得出殿下是至情至性之人,表面上对于男女之事,甚为淡泊,但若一旦有了素心人后,却必然石烂海枯,永不二色的呢!”

辛人英挑眉问道:“慕容公主是否认为不应石烂海枯,专情不变,而应朝秦暮楚……”

慕容娇摇手叫道:“殿下不要故入人罪,替我乱戴帽子,我可不会有这种想法!”

辛人英想起慕容娇的时常被义母“金钗令主”辛九香,派遣奔走江湖,见识阅历,甚为丰富,遂想在她口中,有所探听地,叹息一声说道:“慕容公主,我烦得很!”

慕容娇以为这是良好机会,秀眉双扬地,流波娇笑问道:“殿下是否要我为你消愁解闷?”

辛人英点头说道:“这是我求之不得之事,我想请慕容公主,讲些当世武林中的趣闻轶事,给我听听!”

慕容娇闻言之下,虽然失望,却仍向辛人英含笑点头说道:“好,殿下是回转寝宫,置酒细叙,还是就在此,听我……”

辛人英因知慕容娇也对自己有意,生恐她在寝宫之内,藉酒歪缠,遂不等这位“血钗公主”话完,便接口说道:“此处景色既佳,江风尤美,何必转回寝宫?命她们送壶香茗,我们便在此小坐,岂不是好?”

慕容触自然听从他的决定,通知“江风小筑”中的侍女,送来香茗,替辛人英斟了一杯,嫣然娇笑问道:“殿下想听的,是有关那一方面的江湖奇闻,武林轶事!”

辛人英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流数十年,我要知道当世武林之中,有些甚么样出类拔萃的男女年轻好手,俊逸人物?”

慕容娇向这位“殿下爷”,抛过一瞥娇媚目光,嫣然笑道:“当世武林之中的少年英雄,无论以武功,或人品而论,均属殿下称尊,无出其右!”

辛人英摇头说道:“慕容公主何必捧我?请你把我除外。”

慕容娇扬眉笑道:“若是除去殿下不论,则本派之中的长孙艳、欧阳媚,和我慕容娇,似也略有自傲,不甘后人!”

辛人英皱眉道:“慕容公主,我对本派好手,自然知之甚详,但对整个武林,却尚颇为隔阂,你且说些其他门派中出众高手,甚至于本派敌对人物中的杰出少年人吧!”

辛人英心想慕容娇不知是故意推托,还是当真不知?

因为自己在“七十二尸”古墓中,所结孽缘之人,以及在“白马山”,所伤白衣书生,分明都是功力极高,风神绝世人物!

想至此处,辛人英便脸含不悦神色地,对慕容娇沉声说道:“慕容公主请仔细想想,天下之大,应该高人无数,我们的敌对方面呢?譬如我义母便总是嘱咐我朝夕不懈,苦练神功,否则,将来便会敌不过一个与我年貌相若的极强对手!”

慕容娇被辛人英一言提醒,目光电闪精芒地,点头说道:“有了,有了,我不单想起来了,并一想就是两个!”

辛人英目光一亮,急急问道:“这两个是否全是少年男子?”

慕容娇摇头笑道:“虽然全是极漂亮的潇洒少年,但却未如殿下所料,他们是一男一女!”

辛人英问道:“女的是谁?功力到了甚么地步?”

慕容娇道:“她叫‘屠龙钗’……”

三字才一入耳,辛人英便把双眉微皱地,接口摇头说道:“这‘屠龙钗’三字,恐怕只是化名,此女武功如何?慕容公主看不看得出她的路数?”

慕容娇道:“她是甚么路数,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功力,至少比我要高出三四成以上!”

辛人英“哦”了一声,目闪奇光地,看着慕容娇道:“慕容姑娘与她交过手了?”

慕容娇玉颊微红,低头答道:“殿下赐罪,我受了一点挫折!”

辛人英失笑道:“武林人物,过手争雄,胜败原属常事,慕容公主何罪之有?……”

语音至此略顿,生恐刺激慕容娇地,把语音放得特别温和,含笑又道:“慕容公主既曾与那‘屠龙钗’过手,觉得她的功力,比我如何?”

慕容娇妙目微扬,向辛人英看了一眼,似乎欲语又止?

辛人英道:“慕容公主,尽管直说,不必有甚顾忌,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要想听的,正是实话!”

慕容娇听得辛人英这样说法,方自秋波一转,娇笑说道:“殿下,我决不是危言耸听,那‘屠龙钗’的功力造诣,恐怕与殿下仿佛,彼此在伯仲之间,非经实际交手,难言谁强谁弱!”

辛人英点头说道:“我绝对相信,因为我这次出山,便曾遇着一个与我年龄、功力,两皆仿佛之人。”

慕容娇闻言一惊,目光、电闪,向辛人英急急问道:“殿下所遇之人是谁?是不是我方才所说的‘屠龙钗’?”

辛人英摇头答道:“不是,我所遇的,是一个相当潇洒英俊的少年男子。”

慕容娇道:“男的?难道是龙不潜?”

辛人英问道:“龙不潜是谁?”

慕容娇含笑说道:“就是我所说一男一女,两个杰出少年人中的那个男人!”

辛人英道:“这龙不潜是甚么模样?”

慕容娇嫣然笑道:“殿下这回问对人了,我不但知道龙不潜,并知道他的来历!”

辛人英以为慕容娇所说龙不潜,可能就是自己在“白马山”,用“地狱金钗”所伤的少年人,遂双眉略扬道:“慕容公主,你既然记得那龙不潜的形貌,便请详细说给我听!”

慕容娇曾在“九华山”、“虎牙山”,与龙不潜两度相逢,并芳心暗属,袒裼裸裎,以色相诱,如今自然毫不困难,把这位少年英侠的形貌风神,描绘形容得十分仔细!

她这一仔细描述之下,着实把那位“殿下爷”辛人英,听得呆住了!

辛人英本来以为龙不潜可能是自己在“白马山”所伤之人,谁知听来听去,发觉慕容娇口中所说,竟与“七十二尸”古墓以内,那位与自己一度缠绵的“欢喜冤家”,十分相似!

慕容娇见了辛人英的脸上神情,娇笑一声,扬眉问道:“殿下,我猜对了吧,武林中少年好手,虽然不少,但能到与你互相颉颃,具有绝世身手者,却绝不会太多,你所遇之人,是那龙不潜吧?”

辛人英摇头说道:“我还不能十分拿稳,是不是龙不潜?慕容公主请再把此人的宗派来历,说来给我听听!”

慕容娇笑道:“这龙不潜的来头可真不小,他是‘乾坤一笔’冷吟秋冷大先生的衣钵传人!”

辛人英失声说道:“‘乾坤一笔’冷大先生……”

慕容娇接口笑道:“令主总该把这位冷大先生,告诉过殿下爷吧?流传江湖的赞誉当世武林出类拔萃人物的歌谣中,便有‘乾坤一笔,天地拜双钗’之语!”

辛人英双眉深蹙,目光凝住在慕容娇的脸上,向她问道:“龙不潜的师傅,既然是‘乾坤一笔’冷吟秋冷大先生,则他所用兵刃,是不是一枝笔呢?”

慕容娇道:“不单是一枝笔,并是一枝长毫如银的玉管巨笔,他就是他师傅昔年威震武林,以此成名的‘乾坤笔’!”

辛人英知道自己业已误打误闯地问出那位“欢喜冤家”的身份来历,不禁又喜又愁,继续向慕容娇低声问道:“慕容公主,你说这龙不潜与本派不和,采取对立态度?”

慕容娇点头答道:“她是‘山泽蛰龙’龙潜之子,令主要使‘九龙百派,齐拜双钗’,则彼此之间,自然是处于敌对地位!”

辛人英双眉再蹙,慕容娇又向她瞟了一眼,嫣然笑道:“殿下若是想见龙不潜,并不太难,他曾与本派订了年底拜山之约,甚至于那位‘屠龙钗’,也会和龙不潜一同前来。”

女孩儿对于情感方面,特别敏感,辛人英闻言之下,立即目注慕容娇道:“慕容公主,那‘屠龙钗’为何要与龙不潜同来拜山?她是龙不潜的师姊师妹,还是与他互相爱恋的红妆密友?”

慕容娇笑道:“那位‘乾坤一笔’冷大先生只有龙不潜一个弟子,又从来不收女徒,故而‘屠龙钗’不会与龙不潜有同门之谊,大概只是一对年貌相当的武林爱侣而已!”

“武林爱侣”四字,业已使辛人英触耳烦心,那“年貌相当”四字,更使辛人英莫明其妙地,从心中泛起一阵酸酸醋味!

她一来业已问出龙不潜身份,二来有点触绪兴愁,遂不愿再作闲谈,站起身形,对慕容娇谢了一声,望自己的“江风小筑”走去。

但才走两步,忽又驻足回身,向慕容娇目光凝注地,扬眉问道:“慕容公主,龙不潜年底来此拜山之约,是你和他订的?”

慕容娇道:“除了我外,‘飞天怪苗’庞翼庞护法,也在当场!”

辛人英道:“此人既武学极高,又与本派处于敌对地位,慕容公主和庞护法,定然不会对他欢意邀请,你们莫非作了甚么手脚?”

慕容娇“格格”娇笑地,点头答道:“殿下真是圣明,庞护法曾送给‘屠龙钗’和龙不潜一面‘无形追魂’的‘佳宾证’,纵令他们本领通天,只要一入‘巫峡’,也将遭遇不少意料不到的厉害袭击,弄得手忙脚乱,甚至于有性命之虑!”

辛人英脸色一沉,以一种不悦神情,向慕容娇冷冷说道:“慕容公主,你既与对方定约,何必还要施展这种不光明的阴毒手段?”

这两句话儿,着实大出慕容娇的意料,把她听得一怔。

这位“血钗公主”,柳眉双皱,“咦”了一声,诧然问道:“殿下怎么这样说法?令主对于属下,不是一向训示‘非友即敌’,而对待敌人,又可以尽量施为,不择手段么?”

辛人英被她拿话问住,又想起自己也曾以这种理由,用“地狱金钗”,暗算那位白衣书生,不禁脸上一红,默然无语!

慕容娇不懂这位“殿下爷”,何以有如此神情,方叫了一声“殿下”,辛人英业已寒着脸向她冷冷说道:“慕容公主不必再多话了,我要静静休息几天,除了奉命召见外,任何人都不许擅入‘江风小筑’!”说完,身形一闪,便自不再理会慕容娇,登峰而去。

慕容娇妙目凝光,看着辛人英的背影,摇头苦笑说道:“这位殿下爷本来已颇怪僻,这次出外回山,怎么变得更复怪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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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辛人英心乱如麻,在她“江风小筑”中,闭门独处之际,正有两位武林俊客,准备进入“巫峡”。这两人,就是龙不潜和那位“北海三奇”中的“落拓书生”魏立言。

魏立言边自眺览“西陵峡”与“巫峡”之间的无边奇景,边向龙不潜笑道:“龙贤侄,天下妙事真多,‘百草先生’公冶陀,还命‘血灵鸡’飞返‘昆仑’,求取‘天堂金钗’,途遇‘蛇虬’袭击,几乎丧了性命,谁知那根‘天堂金钗’,根本早就在涂琬身上。”

龙不潜叹道:“当时情况不妙,几乎把我急死,幸而为琬姊除去男扮头巾之际,发现她发上插有一根金钗,遂赶紧持交公冶师叔察看,果然就是那根渴欲求取的‘天堂金钗’!”

魏立言笑道:“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若非这么一来,那条‘七星怪蛇’,怎样保全?她师傅涂天琴的多年痼疾,又怎样能够痊愈,以便再出江湖,尅制‘巫山派’‘金钗令主’辛九香呢?”

龙不潜噘着嘴儿说道:“可是这样一来,我琬姊姊便带着‘七星怪蛇’,与公冶师叔立即回转昆仑,替她师父治疗痼疾,与我……”

魏立言笑道:“贤侄何必如此惜别伤离?你涂姊姊不是答应尽快赶来,与我们会合,共赴‘巫山’之约么?”

龙不潜方待说话,魏立言又复“咦”了一声,诧然说道:“这也奇怪,贤侄一提起涂琬立即满面相思神色,但对于那位与你关系更为密切的辛人英,却似毫不思念……”

龙不潜俊脸微红,赧然接口说道:“这就是‘情’与‘欲’的区别,我与辛人英只是一段荒唐遇合,彼此毫无情愫可言,怎会对她有甚思念爱慕之处?”

魏立言笑道:“贤侄话虽不错,你是光明磊落的奇男子,大丈夫,但对于一个女孩儿家,又怎能像世俗薄幸之辈那样的始乱终弃?”这几句话,却把龙不潜听得立即目光凝滞,愁容满面。

魏立言伸手轻拍龙不潜的肩头,向他表示安慰地,含笑叫道:“贤侄不要发愁,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适才语中之意,就是劝你不要把辛人英视如仇敌,因为她是你涂姊姊的同胞姊姊,总要设法度化,使她改邪归正才对!”

龙不潜苦笑说道:“她虽是我涂姊姊的同胞姊姊,但自幼便受辛九香抚养,恐怕近墨者黑,恶性深重,不容易劝得回头!”

魏立言道:“那不一定,虽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人的本质,仍有极大关系,我不相信像涂琬那等资质心地之人,她姊姊会坏到甚么地步。”

龙不潜因与辛人英荒唐结合一节,是自己最感烦恼尴尬之事,遂岔开话头,指着峡中奔腾江水,和两岸壁立青山,向魏立言道:“魏师叔,‘西陵峡’将尽,前面就是‘巫峡’,怎么还未发现‘巫山派’的那群万恶凶邪,有所蠢动呢?”

魏立言微笑说道:“‘巫山派’自恃实力雄厚,目高于顶,大概在未曾进入他们的盘据范围之内,不致有所动作。”

龙不潜剑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魏师叔莫要忘了对方所赠我们那种隐含恶毒阴谋的‘佳宾证’,我们且找个倒霉蛋,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试上一试!”

魏立言点头笑道:“我已把那面红色木牌,裂为十二根红色木针,并密贮皮囊之中,在未曾取用时,香味不会外泄!”

龙不潜笑道:“我则干脆把它弄成了一袋碎粉,凡遇‘巫山派’人物,都不着痕迹地向他们身上,弹上一些,看看有何结果?”

魏立言冷笑道:“结果可想而知,这‘巫峡’之中,定有不少凶毒恶物,于嗅得木香之际,便会向身带香味之人,发动袭击!”

龙不潜道:“魏师叔……”三字才出,他便凝神倾耳!

魏立言也立即听出,前面十来丈外,一片江岸峭壁之后,似有武林人物的打斗声息。

这时,龙不潜已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魏立言悄然叫道:“魏师叔,那边有人动手,我们且蹑足潜踪,悄然掩去看看……”

他们因知长江三峡的水流太急,若是乘船,不仅多历奇险,并须雇人背负,才可上行,万一遇见“巫山派”凶邪,有所设伏,反断送无辜性命,难以照顾!故而,他们不走水路,走陆路,是倚仗一身罕世功力,在长江北岸的峻岭危峰间举步飞驰。

如今,他们发现情况,用不着弃舟登陆,只消悄悄掩去,便可察看,以龙不潜与魏立言的那等精深造诣,自然不会有甚么风吹草动,露出痕迹!

到了那片峭壁,已可听得壁后不住响起人的步履声息,和“呼呼”破空掌啸,果然有两位武林人物,在壁后恶斗!

魏立言见这片峭壁,长约里许,绕越费时,不如翻登十二三丈的壁顶之上,反而便于观察。

主意既定,遂双手拊壁,缓缓揉升。

本来这十二三丈石壁,在魏立言脚下,最多两度点足借力,便可飞登,但那样一来,难免不带衣袂飘风之声,使壁后动手双方,有所惊觉!

龙不潜见了魏立言这般动作,懂得他的心意,遂也与他采取同样策略。

等他们悄悄揉升,到了壁顶,壁后动手之人,竟已停止过招,正自对立发话。

那是一个面相狞恶的黑衣老叟,和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黄袍道人。

魏立言一见之下,正欲开口,龙不潜已以“蚁语传声”功力,向魏立言笑道:“魏师叔,我们来得巧了,那位黄袍道人,是我石叔父呢!”

魏立言也认识那是“九龙”之中的“黄龙真人”石超然,遂点头传声说道:“我和你石叔父也是道义之交,如今距离年底之期不远,他们‘九龙’弟兄,也该陆续到了!”

这时,只听壁下的“黄龙真人”石超然,向那黑衣老叟,冷然叫道:“谭扬,我以为你投靠了‘巫山派’那群凶邪,功力方面,或有进境,谁知仍然吴下阿蒙,不是我百招之敌!”

那名叫谭扬的黑衣老者闻言,冷笑一声,目注石超然,扬眉说道:“石超然,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你,……”

石超然狂笑道:“你不怕我,难道我怕你?”

谭扬冷冷说道:“因为本派‘金钗令主’,业已通令天下武林中有头有脸人物,于年底前往‘巫山神女宫’内,觐见朝参,你们‘九龙’弟兄,也在‘传参’行列,才在期前,不便对你下甚辣手,否则,谭某早就要设法报复昔日‘北岳恒山’的一掌之仇了!”

石超然道:“你有力量报仇?就凭你这三脚猫儿功夫,和那见不得人的几件暗器?……”

谭扬似乎恼羞成怒地凶睛一瞪,狞视石超然,剔眉叫道:“石超然,你既不知天高地厚,要想作死,我便先给你尝点厉害也好!”

话完,倏然抢步欺身,一招“金豹露爪”,向石超然当胸拍到。

石超然哂然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哂笑声中,道袍大袖一展,迎着谭扬来势,“呼”然拂出,双方劲力一交,“黄龙真人”石超然身形巍然不动,谭扬却被震得倒退两步!

这位黑衣凶人,双手叉腰,目中凶芒如电地,厉声叫道:“石超然,你休逞能,若是英雄,且再接我三记‘追魂手’吧!”话完,掌发!

这次,他似乎凝的是“小天星”内家掌力,掌心隐而不现,要等击中对方之际,才猝然发劲,向外全力登出!

石超然笑道:“好,我就接你三记‘追魂手’,到看有什么样的‘追魂夺魄’威力?”

这位“黄龙真人”,边自发话,边自右掌一翻,便向谭扬来势迎去。

谁知就在双方掌势,将接未接之刹那以前,空中忽有绿色细芒,闪了一闪!

跟着,谭扬攻势忽滞,整个人儿,似被“定身法”定住似的,原式不变,欺身探掌,看来异常令人好笑地,木然作状呆立。

石超然起初一怔,但目光电扫以下,便看出谭扬胁下衣外,露出了半截松针针尾。

由于此见,再加上适才空中电闪的绿色细芒,石超然便知是有甚高人,以“松针打穴”的上乘内家绝技,把谭扬暗暗制住!

他双眉微挑,方欲转身,两条人影,已如绝世飞仙般,从峭壁顶端,飘然凌空飞降!

石超然目光瞥处,首先认出“落拓书生”魏立言来,不禁含笑叫道:“魏兄久违,你怎么这样凑巧地,也来到此处,并施展绝技,出手助我?”

魏立言青衫飘处,降落石超然的面前,摇了摇头,含笑说道:“石兄你弄错了,我尚没有这种在十丈高空以外,用‘松针’打穴的高明能耐,适才是你这位龙贤侄……”

龙不潜不等魏立言话完,便自向石超然恭身一礼,陪笑说道:“小侄龙不潜,参见石叔父!”

石超然抢前一步,双手把住龙不潜肩头,哈哈大笑说道:“龙贤侄,我已从你‘九现云龙’冷子欣叔父的口中,听得你艺成出道,‘九华’制凶之事,想不到不单绝学在身,连人品也出落得如此挺拔英俊!”

魏立言点头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让少年,我们应知惭愧,于此次‘巫山’事了之后,大可逍遥自适,把造福人群,维护江湖正义的重大责任,交给龙贤侄等少年俊彦了!”

龙不潜接口又说道:“石叔父,常言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石叔父大概还不知道这谭扬老贼,业已动作卑鄙地,起了狠毒心肠。”

石超然听得龙不潜这等说法,微觉不解地诧然问道:“龙贤侄何以如此说法?”

龙不潜走前两步,抓住谭扬的那只右掌,倏然翻转,并把手指捏开。

石超然目光注处,这才看见谭扬右掌中指以上,竟套了一个黑色指环,环上并有几根短短锐刺!

显然,这些锐刺,必具剧毒!

更显然的是,倘若龙不潜不以“松针打穴”手法,制住谭扬,则自己一与对方双掌互接之下,便惨遭暗算,大大的上了恶当,甚至于断送性命!

石超然看明究竟,不禁冷汗暗流地向龙不潜失声问道:“谭老贼暗在右掌中指加套毒环之举,我与他凝神对立,距离甚近,尚未发觉,贤侄高居崖顶,却是怎样……”

龙不潜笑道:“这不是小侄感觉特别敏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刚刚身受过这种阴毒算计,险些断送性命,有了经验而已!”

石超然听他这样说法,更是吃了一惊,目注龙不潜问道:“贤侄也受过这种阴毒算计,险些儿断送性命么?”

龙不潜正待答话,那位“落拓书生”魏立言,已在一旁笑道:“身受其害的,不是龙贤侄,而是龙贤侄的一位红妆密友!”

石超然把两道目光,盯在龙不潜脸上,“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贤侄的红妆密友是谁?祥麟必侣威凤,仙露定配明珠……”

魏立言接口道:“石兄猜得不错,那位姑娘不但在人品上与龙贤侄正如祥麟威凤,仙露明珠般,匹配得过,功力成就方面,极可能比龙贤侄还要强出半筹,她是‘天堂金钗令主’涂天琴的衣钵传人名叫涂琬。”

石超然高兴得“呵呵”大笑说道:“这真是门当户对,天赐良缘,想不到他们师傅的微妙感情,竟在弟子身上,有了着落……”

话音未了即顿,换了满面惊容,向魏立言双眉一皱,失声问道:“魏兄,你方才是说那位涂琬姑娘,中了‘巫山’凶人的恶毒暗算?”

魏立言点了点头,指着谭扬右手中指上所戴的那只有刺指环,含笑说道:“涂姑娘也是被人于对掌时,掌中暗藏毒物,加以计算,但她所中,却是比这指环厉害百倍的‘地狱金钗’!”

石超然因深知“地狱金钗”厉害,不禁“哎呀”一声,满面愁色!

魏立言继续笑道:“石兄不要担心,‘地狱金钗’虽然厉害,涂姑娘却有‘天堂金钗’在身,可以返魂祛毒,故而并无大碍!”说完,便欲将涂琬误中“地狱金钗”之事,向石超然加以细叙。

龙不潜笑道:“魏师叔,我们先把这谭老贼打发掉,然后再从头细叙好么?你若在我涂姊姊误中‘地狱金钗’之际,开始说起,石叔父也未必听得明白?”

魏立言颔首一笑,目光侧顾石超然,指着谭扬,向他问道:“石兄,这谭老贼与你似有前仇,你打算对他怎样处置?”

石超然道:“他在归附‘巫山派’前,本是两手血腥的江洋巨寇,并有淫行,今日行径,又如此卑鄙阴毒,还是杀掉……”

这位“黄龙真人”,边自说话,边自微提右掌,业已满面杀机!

龙不潜突然叫道:“石师叔,我想替这老贼,求个情儿!”

此举着实有点出于石超然的意料之外,他向龙不潜看了一眼,点头笑道:“此贼本是被贤侄‘松针打穴’所制,我就交给贤侄,便宜处理了吧!”

龙不潜先行伸手,替谭扬拔去胁下松针,然后一掌疾挥!

“吧”的一声,谭扬被制穴道,虽已解开,身形却踉跄出四五步去。

龙不潜剑眉双挑,朗声叱道:“谭老贼,还不快滚,你若不服可以在‘巫峡’入口之处等我!”

谭扬想不到身落人手,毒谋败露之下,仍能有所侥幸?自然大喜过望地,立即抱头鼠窜而去。

石超然等谭扬身形杳后,方自目注龙不潜含笑问道:“龙贤侄,你不会无故为这谭扬老贼求情,莫非其中还另有奥妙?”

龙不潜方一点头,魏立言已向他微轩双眉,缓缓笑道:“贤侄是否在适才一掌之上……”

说犹未了,龙不潜便点了点头,对魏立言含笑说道:“魏师叔猜对了,我是替那谭老贼搽点香粉,打扮打扮!”

魏立言道:“好,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许可以从这老贼身上,看出‘巫山’‘巫峡’之间,究竟藏有些甚么样的凶恶毒物?”

石超然仍然听得一头雾水,微蹙双眉地,苦笑一声道:“魏兄和龙贤侄是在弄些甚么玄虚?可把我闷在葫芦里了!”

魏立言笑道:“石兄不要急,我这就把一切前因,向你细叙,因为稍时一入‘巫峡’,定必危机四伏,不一定准有时间,能从容叙话的了!”

石超然听他这样一说,便寻了块大石坐下,并取出只扁扁酒瓶,递向魏立言,含笑说道:“这是我从‘北岳’带来的极好‘汾酒’,魏兄也是杜康知音,且请尝一尝!”

魏立言接过一尝,连夸赞好酒,并对石超然扬眉说道:“这桩事,应该从八月中秋之夜的‘九华山玉笔峰’顶说起……”

石超然摇手笑道:“不必,‘九华’之事,冷子欣兄已然对我说过,魏兄可以把此段省去。”

魏立言又饮了两口酒,遂改由苏翔、冷子欣走后,涂琬现身,为龙不潜袪除所中蛊毒,并随往“虎牙山”等情开始,加以仔细叙述。

起初,龙不潜不仅在旁聆听,并有所加以补充,使魏立言所说,毫无遗漏。

但等说到“七十二尸古墓”之际,他却俊脸微红地,走了开去。

当地是将进“巫峡”而未进“巫峡”的“西陵峡”末尾一段,奔腾急湍,夹岸危峰,“景色”二字,自然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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