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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绝毒五鬼阴风爪

倪非听得自己连骂自己胡涂地,苦笑一声道:“是啊,这道理与既见白骨,便非死于流沙之理,完全一样,极为明显,我怎么只见于彼,而不见于此呢?……”

说话之间,继续前行,目光扫处,又发现了第二具骷髅白骨。

这第二具骷髅白骨,仍是悠悠荡荡地,吊在树上。

金福双眉一轩,向石二及倪非加以提醒地,沉声说道:“石老弟,阿非,你们小心一些,要随时加以注意,这片密林之内,一非有奇毒草树,二非有罕世蛇虫,而是隐居了心黑手辣的绝代凶人……”

倪非先是一愕,旋即连连点头,对金福说道:“阿舅说得对,白骨不会自行上树,必是人为,而此人既连杀二三十人,委实足见凶狠绝伦,心黑手辣的了!”

话方至此,“刷”然作响,一条人影自林中扑出。

石二走在最前面,方待挥掌应敌,但已看出来人正是“玉面煞神”金老三,遂赶紧收势不发。

金老三玉面惨白,神情凄惨,仿佛连牙关都咬得紧紧!

倪非问道:“金朋友怎么神情不对?你发现你那三名同盟兄弟了么?”

金老三双眼一红,泪光闪动地,咬牙恨恨答道:“我大哥、二哥、及四弟三人,中了一种极为恶毒的‘五鬼阴风爪’,返魂无术,均已命赴九幽,多谢石大侠仗义来援,此情容待后报,金某告辞了。”话完,抱拳一躬,便电闪身形,穿向密林之外。

石二“咦”了一声,目注金老三的背后,皱眉说道:“这金老三怎么说走便走,不单不想报仇,连对他盟兄弟的身后之事,也不加处理一下。”

金福冷笑道:“这种人唯利是图,畏难苟安,我看他走得那等仓卒,甚至于曾起疑心,觉得另有蹊跷呢?”

倪非道:“阿舅觉得有什么蹊跷?”

金福摇摇头道:“详细情形,要等少时看见其余‘仙霞四煞’的尸体再说,如今哪里猜得出来?我只是凭直接感觉,这金老三的神情,有点不大对劲而已。”

石二突然把两道剑眉,聚在一起,凝神默默思索。

倪非问道:“石兄,你是在想些什么?”

石二道:“我仿佛听我哥哥说过,‘五鬼阴风爪’绝传已久,想不到金老三适才竟说是其余‘仙霞三煞’的致死之由,故而揣度一下谁会这种阴毒邪门功夫,也就可以知遑林中隐居的究竟是什么凶神凶煞?”

保非道:“奇怪……”

石二道:“倪兄这奇怪二字,是从何来?”

倪非道:“隐居之密林之中,会用‘五鬼阴风爪’之人,为何只杀‘仙霞三煞’,而放过金老三这残余的‘仙霞一煞’,不是有点奇怪么?”

金福酒瘾又发,取出瓶儿,喝了两口,在一旁接口笑道:“着实奇怪,所以我才觉得金老三神情怪异,有点不大对劲?”

石二苦笑道:“我们在此空自猜忖,毫无益处,也不知正确与否?且再往前行,找到‘仙霞三煞’尸体,看个究竟,再加硏判!”

金福、倪非一齐点头,均自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又前进了一二十丈,又发现均是吊在树上的七八具骷髅白骨。

石二瞿然道:“我明白了!”

倪非道:“石兄,你明白何来?”

石二笑道:“我对这些骷髅白骨,都是统统吊在树上的奇异情况,有了一种异想天开的奇怪判断……”

金福“哦”了一声,端起酒杯,目注石二,含笑说道:“石老弟请把你这奇异判断说出,我们硏究硏究!”

石二道:“我这判断,是从‘五鬼阴风爪’一语而来……”

语音至此略顿,转过脸来,向倪非扬眉说道:“倪兄,你结交过不少武林异人,应该知道欲练‘五鬼阴风爪’,有一样必需之物,便是新鲜死人尸骨……”

倪非被石二一语提醒,也恍然有悟地,点头说道:“石兄说得不错,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认为树上悬尸之举,是供人锻炼‘五鬼阴风爪’么?”

石二颔首道:“小弟正是此意,倪兄可知‘五鬼阴风爪’要练到何种程度,才厉害无比,登峰造极呢?”

倪非想了一想,扬眉道:“我不晓得所知是否正确?只听说要花费七年苦功,并需七七四十九个新鲜死人,才可把这项功力,练到十二成火候!”

石二道:“不错,小弟所知恰与倪兄相同,根据这种条件,我们可以推测出隐居林内之人的两种情况。”

金福又摸出酒瓶,喝了两口,面带微笑说道:“石老弟,我来猜猜你所推测的情况,第一种是根据尸骨之数,可以知道林中人的‘五鬼阴风爪’,尚未练到炉火纯青阶段,第二种是由此可知林内人极需害人,以增加练功所用尸骨……”

石二暗中佩服地,向金福连连点头,扬眉笑道:“金福阿舅猜得半点不差,这两点情况,确实可以推测断定,但我还有一件事儿,却始终有点想不通,要向金福阿舅请教!”

金福笑道:“石老弟有何所疑,不妨说出,我们大家加以硏究,怎又如此客套地,用出了‘请教’二字?”

石二道:“既然这隐居林中,锻炼为‘五鬼阴风爪”邪功之人,需要新鲜尸骨,害死了‘仙霞三煞’兄弟,何却单单那‘玉面煞神’金老三逃出林外,不对他下甚辣手?”

这几句话儿,把金福问得两眼翻白,半晌默然无语。

倪非笑道:“阿舅,你虽足智多谋,经验老到,这次也被石兄问得张口结舌,无法加以硏究回答了吧?”

金福苦笑道:“我不是不能回答,并已想出了两种答案,只是觉得均不十分成熟,尚在继续加以推敲而已……”

石二挑眉道:“金福阿舅想出了那两种答案?”

金福道:“第一种是‘不敢’,第二种是‘不在’……”

倪非不解道:“阿舅,请你把这‘不敢’和‘不在’二者,解释得详细一点。”

金福笑道:“关于‘不敢’方面,较为简单,可能‘玉面煞神’金老三占了与我们同来的便宜,使林中那位恶煞凶神,心存忌惮,不敢出面……”

倪非摇头笑道:“不对,不对,阿舅只是位名医,不算江湖人,我倪非的‘小孟尝’三字,可能也不出京师,哪里会比恶名久著的‘仙霞四煞’,来得可怕呢?”

金福指着石二笑道:“我们虽不见经传,但‘石头大兄’四字,却威震八方,足令宵小慑服!”

石二摇头道:“也不对,慢说我只是冒牌货色,便算当真成了‘石头大兄’的身外化身,但与林中人素昧生平,他也无从认识。”

金福含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我这种构思,不太成熟!”

倪非道:“那第二种‘不在’的推想,又是怎样立论……”

金福接口道:“所谓‘不在’,就是那位凶神恶煞,如今不在林中,而不再林中的原因,又可分为两点,一是离林外出,二是此人每日出有定时,此刻尚未到时间,故蛰伏不动!”

石二闻言,略一思忖后,向金福扬眉说道:“按照武林习惯,凡属锻炼这种邪恶功力之人,必需慎选环境,在功行未满前,决不轻易离开,以保持高度机密,到是金福阿舅所作此人每日均定时出现,余皆蛰伏之说,似乎较合情理……”

倪非道:“那我们怎么办呢?是乘着对方蛰伏之际,满林捜索?还是静静等他出现,彼此放手一斗?”

石二道:“满林搜索,又有何用?如今事实已明,再捜下去,也不过多发现几具吊在树上的骷髅白骨而已。”

倪非皱眉道:“照石兄之意,是想等那凶神恶煞自动出现了,但……”

石二向他注目问道:“倪兄怎不把话讲完?如此吞吞吐吐,却是为了何故?”

倪非笑道:“我深知石兄自从遇见那‘铁砧山番’的新任祭司之后,便奇遇频频,内力大进,但却不知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

石二笑道:“倪兄此问,叫小弟怎么回答?”

倪非目光四扫,指着在前方一株大树,向石二笑道:“石兄且用倪‘裂石神掌’,打这大树一下,看看能印掌留痕,有多深浅?”

石二笑道:“有多深浅,谈何容易?我尚不知道能不能于一掌猛击之后,在树上留下少少淡薄痕迹呢?”

话完,静气凝神,聚足功力,向那株树身径尺的大树,以一式“神龙摆尾”,翻掌击出。

石二此举,半是出于倪非怂恿,半是自觉近日来体内气机活泼,真力弥漫,偶然行功暗试,连“督、任二脉”,和“生死玄关”,均已不知何时突被打通,也委实想找个机会试试是否能施展哥哥曾经传授,但练而未成的“裂石神掌”,成为“石头大兄”的身外化身!

金福与倪非二人,因看出林内以人尸锻炼“五鬼阴风爪”的邪恶人物,极为厉害,不知石二能否应付,自均凝神注目,观看他功力到了何种程度?

石二生恐功力不够,不是凌空吐劲,而是以手掌凝力,实胚胚的击向树干!

但击中树身之后,只听得“咔喳”一声,并未在树上留下什么深浅掌痕!

这并不是显示石二的掌力不够!

而是表示他的掌力太强!

因为一掌挥处,“咔喳”声起,一株坚固异常的树径盈尺老松,竟被石二击得生生断作两截!

倪非忍不住高兴,眉飞色舞地,抚掌狂笑说道:“恭喜石兄,恭喜石兄,但也更佩服石大哥对你的苦心成全,从此,你可以当真作他的‘身外化身’了!”

金福在一阵赞叹后,指着断折树身,向倪非问道:“阿非,这种松树,木质既坚且韧,能把径尺树干,一掌断裂,委实太以惊人,那林内凶邪,纵把‘五鬼阴风爪’,练到炉火也不足为虑了吧?”

倪非正待答话,石二已在一旁,连摇双手道:“不行,不行,‘五鬼阴风爪’是极厉害的邪门左道功力,慢说等他练得炉火纯青,就是目前火候,我也不一定应付得来呢!”

倪非笑道:“石兄莫谦辞了,看了你这种表现,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细搜密林,为左近山地居民,除一大害……”

三人正待举步,继续向前捜索,突然全都一怔?

因为有一丝甚为低弱,但仍依稀可闻的人语语声,传入他们耳内。

这人语极为简单,只是“石……头……大……兄……”四字。

三人一怔之下,辨出这低弱呼声,是来自右侧方数丈之外。

石二皱眉道:“金老三已走,在这荒山野林之中,是谁在呼唤‘石头大兄’?”

倪非笑道:“管他是谁?石兄既已成为‘石头大兄’的身外化身,便不该怕事,我们且循声而往,过去看看。”

石二自然点头,三人遂不往前行,改向右侧方行去。

走了三四丈远,发现一株需有二人才能合抱的半枯奇巨古树。

低弱人语又作,这次可以分明听出是从这巨木腹中发出,缓缓说道:“不要往前走了,我就在这株二人合抱的半枯大树之中……”

石二、倪非、金福三人闻言,方一止步,梅腹中人语又作,低低说道:“石兄请凝足掌力,猛击这大树离地一丈左右之处,此树已枯死大半,不难一击立断,倪、金二位,却请退得远点,因树中充满尸毒,防其滋散伤人,等树断毒散之后,再奉烦金福阿舅施展神医妙技,疗袪我所中奇毒!”

这番话儿,使三人听得心中万分惊诧,好不骇然!

因为树中人不单知道他们人数,并还知道姓名来历,以及金福深明医道,精擅歧黄妙技!

倪非首先怪叫道:“奇怪,树中是谁?……”

石二道:“不管是谁,救人要紧,金福阿舅与倪兄请退得远点,最好是退出两丈以外,并暂时掩住口鼻,以防不测!”

倪非道:“石兄,你自己也要小心,莫忘了树中满是尸毒……”

石二笑道:“倪兄忘了金福阿舅说我至少在十年以内,会百毒不侵了么?”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一面暗自提聚如今已颇有信心的“裂石神掌”,一面向金福、倪非叫道:“金福阿舅与倪兄速退,救人事急,我要下手了……”

金福深知“尸毒”厉害,不敢怠慢地,与倪非退到了两丈以外。

石二因功力早聚,等看见金福与倪非退到安全地带后,便一掌突发,向那株巨树击去!

果然,那树身看去巨大,却因业已枯死大半,比先前那株径尺松树,易于脆折多多!

掌力一到,树身立折,不单一丈以上,全部折断,连下半部也被震得从中裂了开来!

树身一裂,奇景顿现!

树中,不是一人,而是坐着两人。

除了两个活人以外,还有九具死人骷髅,每具骷髅的天灵盖上,都有五个窟窿,显然被人以五指猛力抓出!

两个活人中,一个是生人,另一个竟是熟人!

生人是个骨瘦如柴,状若骷髅的青袍道装老人,满头白发,但怪的是颔下一撮山羊胡须,却半根不白,全是黑色!

熟人则更出意料,竟是剪除“黑心诸葛”刁子平时,曾帮了大忙的贾玉明!

石二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是小兄弟……”

边自说话,边自急步向前。

贾玉明神色憔悴,仿佛连言语都已困难地,勉竭余力,急急叫道:“石二哥不要过来,我……我全身都……都是尸毒……”

大树一裂之后,有股浓浓臭气,四散溢出,经石二拂袖连挥,也飞散去。

贾玉明说到“……全身都……都是尸毒……”之际,人已不支,突告颓然晕倒!

石二救人心切,哪顾自己安危?一闪而过,从树腹中抱起贾玉明,便纵出丈许之外!

一来他无法兼顾,二来又看出那白发黑须的青袍道装老人,神色凶恶,多半就是隐居林中,锻炼“五鬼阴风爪”的恶魔,故而暂时不加理会。

石二纵出丈许,到了安全地带,立时放下贾玉明,向金福急急叫道:“金福阿舅,小兄弟帮过我的大忙,如今可能又是暗中卫护我们,才身中奇毒,你……你赶快……”

话方至此,金福已走了过来,伸手为贾玉明细诊脉息。

但搭脉未久,金福便双眉一轩,满面都是惊容。

石二发觉了金福的神色变化,不禁心中一跳,失声问道:“金福阿舅,你……你怎么满面惊容,难道小兄弟竟……竟……”

说至此处,他有点心酸语颤,竟一语难毕的,说不下去。

金福叹道:“这种尸毒,太过厉害,不是我仅凭歧黄医道,及普通药物,所能挽救,除非有甚罕世……”

石二听金福这样说法,“哎呀”一声,泪如雨下!

金福笑道:“石老弟不要伤心,贾……贾老弟只是暂时中毒晕迷,人并未曾死去,你的眼泪未免流得太快了点……”

石二诧道:“金福阿舅怎又如此说法,你刚才不是业已表示仅凭你的歧黄医道,和普通药物,已难绾九幽了么?”

金福从脸上显露出一种仿佛含意极深的奇异笑容,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你太性急,没有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最后一句话儿是‘除非有罕世圣药,则又另当别论’!”

石二苦着脸儿道:“既称罕世圣药,自然罕世难寻,一时之间,却到哪里去找?……”

金福把两道目光,盯在石二脸上,向他轩眉笑道:“石老弟不要这样消极,江湖中巧事甚多,有道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怡巧就有能令贾……贾老弟起死回生的罕世圣药!”

石二张目四顾,见四外都是树林,遂不懂金福语意所指地,愁皱双眉,苦着脸儿,急急说道:“金福阿舅,请你不必再打哑谜,赶快说出罕世圣药何在?我好去采来救人,万一误了时间,贾玉明小兄弟竟告返魂无术,岂不是天大憾事?”

金福笑道:“石老弟放心,所谓罕世圣药,不必外寻,就在你的身上!”

石二惶然道:“我的身上会有能令小兄弟起死回生的罕世圣药?”

金福点头道:“当然有,你如今身经奇遇,业已百毒不侵,只稍用你一杯鲜血,加上我的三粒丹丸,便足可使贾老弟袪毒复原的了!”

石二闻言,高兴得双扬剑眉,向金福急急叫道:“金福阿舅,请你取出丹丸,我立刻放血就是……”

金福从怀中取出三粒丹丸,又找了只小小玉杯,递向石二道:“一小杯鲜血便够,石老弟把鲜血化开丹丸,口对口地,哺入贾老弟腹中,再度以真气,直等他神智恢复,才可停止……”

石二自然唯唯领命,放血,哺药,度气,遵照金福之言,进行一切。

倪非早就看出其中似有蹊跷,遂乘石二为贾玉明哺血度气之际,把金福拉过一旁,悄悄问道:“阿舅,我看你神色不对,似乎在搞什么花样?”

金福也应低语声,面带神秘笑容,向倪非说道:“阿非,你怎么突然聪明起来?猜不猜得我这样作法,是何用意?”

倪非摇头道:“我只觉得阿舅脸上,时现神秘笑容,必是在搞什么花样,但却不知是为了何事要对石兄捉弄?”

金福摇头笑道:“我不是对他捉弄,是在作件好事,也就是在替他们作媒!”

倪非愕然道:“作媒?”

愕然片刻以后,方自“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莫非贾玉明小兄弟不是男人,是……是个女子……”

金福点头道:“我一诊脉象,发现贾玉明不是男人,才从她这假报姓名之上,猜出她的来历……”

倪非道:“阿舅竟猜出她的来历了么?她……她是谁呢?”

金福笑道:“贾字乃是“假”的谐音,“玉明”二字,也应该加以颠倒,假玉明者,真“明玉”也……”

倪非颔首道:“对,对,就是那位曾对石兄一再垂青,颇有好感的明玉姑娘,怪不得初见之时,我们都对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金福笑道:“由明玉姑娘身怀武林绝艺的情况看来,她多半也就是‘铁娘子’信中所说会一路在暗中对我们照拂的师门好友!”

话方至此,突听得“啪,啪”两记脆响!

金福与倪非一齐循声注目,只见石二抚着脸儿,站起身来,呆呆看着神智初复的贾玉明,满面尴尬神色!

贾玉明发现所打之人,竟是石二,并口角满是血渍,不禁跳起身来,“哎呀”,惶然叫道:“我昏迷初醒,以为外人对我轻薄,才愤而出手,不想打得竟是石二哥,并下手太重,以致满嘴是血……”

金福一旁接口笑道:“贾……贾老弟,你弄错了,石老弟只是颇为冤枉地,换了两记耳光,但口中鲜血,却不是被你打出来的。”

贾玉明“咦”了一声,竟似不解地,望着金福问道:“金福阿舅,石二哥的嘴角不是被我打出来的,难道竟是他自动流出来的?”

金福点头道:“一点不错,除非出于自愿,石老弟怎会流出这宝贵血液?……”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满面诧然不解神色的贾玉明,又自笑道:“贾老弟,你是行家,应该知道所中尸毒,极为厉害,决非一般世俗药物,可以袪解毒力,绾魂九幽!”

贾玉明是七窍玲珑之人,自然一点便透,扬眉问道:“听金福阿舅这样说法,莫非石二哥的血液,竟成了能够为我袪毒保命的罕世圣药么?……”

金福道:“石老弟自服圣药,又中‘弹指花”奇毒,竟成为百毒不侵的奇异体质,他的血液,自具解毒特效,我因贾……贾老弟情况紧急,遂请石老弟舍命救人,喏,贾老弟请看,石老弟左臂伤口之处,不是还有血渍么?……”

贾玉明目光微注,见石二救人心切,不及止血,左袖伤处,尚自殷然,不禁“哎呀”一声,走了过去。

他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条幽香挹人的淡绿丝巾,为石二包扎伤口,一面双眉紧蹙,目光中满露感激神色地,向石二说道:“石二哥,你舍命救我性命,我却反而胡涂透顶地,打了你两记重重耳光,这……这……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倪非一旁笑道:“小兄弟,你不必过意不去,我和阿舅都知道你和石兄定会成为终身好友,朝夕相依,一辈子都可以对他慢慢报答!”

几句话,点破机关,使得贾玉明苍白双颊之上,微泛桃红色泽!

只有石二当局者迷,尚自蒙在鼓里,目注贾玉明道:“小兄弟,运口真气,流转于四肢百骸之间,试上一试,毒力可曾全解?要不要再服用一些其他药物?”

贾玉明因知尸毒太以厉害,到也不敢怠慢,遂如言静坐,调息行功。

一遍功行作罢,双目睁开,向石二含笑说道:“石二哥,多谢你舍血相救,我已经再世为人,不妨事了!”

石二道:“小兄弟,你既已不妨事,我便有几句话儿,要想问你……”

贾玉明不等石二再往下说,便自截断他的话头,含笑说道:“石二哥,我猜得出,你共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怎会来到此间,进入树腹?第二个是那白发黑须的青袍老道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石二颔首道:“一点不错……”

一语才出,忽又想起一事,剑眉双扬,向贾玉明问道:“小兄弟,那白发黑须的青袍老道人是否也中了尸毒?我们也应该赶紧加以抢救……”

贾玉明摇手道:“不必救了,他是中了我‘玄阴指’,早已脏腑成冰,为世间除了一害……”

说至此处,向石二及倪非笑道:“石二哥、倪大哥,你们先帮我把半枯巨树周围的树木砍倒移去,截断一圈火路,然后把林中白骨,全数移来,一火焚之,免得流毒害世!”

石二与倪非自然点头笑诺,先砍树木,再移白骨,完全按照贾玉明所说之语,处置一切。

诸事一毕,贾玉明果然纵火,并与石二、倪非,全神注视,以防引起野烧,把大好森林,全都付诸一炬!

等到火势渐熄,贾玉明方自透了一口长气,含笑说道:“这场功德,总算在奇险中圆满达成,我们一面出林,一面来解答石二哥所提的两项问题吧!”

石二一面与贾玉明举步出林,一面含笑问道:“小兄弟,我们到此森林,你却业已早在,这不会是巧合吧?”

贾玉明摇头道:“不是巧合,是我知道这林中必有异常凶险,遂于晓得你们决意来此后,特意先来一步,想暗中加以帮助。”

石二诧道:“小兄弟,你莫非有甚慧觉神通?可以前知,否则怎会对我们的心意举措,了如指掌呢?”

贾玉明失笑道:“我哪里会具有什么超人慧觉?只不过是金福阿舅,与石二哥等,一时疏忽,未加注意而已……”

倪非一旁听得大惑不解地,目注贾玉明,讶然问道:“小兄弟,你这‘一时疏忽,未加注意’之语,应该怎样解释?”

贾玉明笑道:“我因对你们身处深山,放心不下,故而设法把那粒‘驻颜丹’,遣人送交‘七王爷’后,便立即赶回,恰好与你们同在那家山镇旅店的大厅之中喝酒,听得你们问店家打听什么西面森林藏宝,南面森林藏凶等事……”

石二失惊道:“小兄弟当时也在店中喝酒么?我怎会未看见你?”

贾玉明笑道:“当时,我曾略为化装,头上也戴了顶特大斗笠,才瞒过石二哥等眼目,其实我不单与你们同堂饮酒,并也开了间房,准备休息,就在你们隔壁。”

石二“哦”地一声,点了点头,贾玉明又复笑道:“等我听得倪大哥与石二哥睡不着觉,决定连夜探险,要来南面森林后,遂悄然抢先,早来一步,想替你们排除困难,以免危险!”

石二满怀感激地,看了贾玉明一眼,微蹙双眉问道:“小兄弟,你是怎样进入那枯树腹中的呢?照那情况看来,除非你出于自愿,否则对方纵然本领通天,也……”

贾玉明点头道:“石二哥猜得不错,我进入树腹之举,正是出于自愿……”

石二道:“小兄弟自愿进入树腹则甚?以你这等绝世聪明之人,难道不晓得在那等环境之中,必藏有异常凶险?”

贾玉明微笑道:“我当然知道树中必有凶险情况,石二哥请听我详细说给你听……”

讲至此处,似乎说得有点口渴,向石二腰间所悬水壶,看了一眼。

石二到也知趣,立刻解下水壶,双手递向贾玉明道:“小兄弟大概说得口渴了,且先喝口水儿,再慢慢叙述。”

贾玉明接过水壶,饮了几口,递还石二,含笑说道:“我到了南山,也发现‘玉面煞神’金老三,但却未去理会,只在他不知不觉中,进入密林,悄然察看情况。”

金福笑道:“那是你功力特高,才使金老三不知不觉,我们来时,便瞒不过他耳目的了……”

贾玉明道:“我一进入密林,发现树上吊尸,遂知有人要先把尸骨风干,然后再以之锻炼极为邪恶毒辣,颇遭武林大忌的‘五鬼阴风爪’左道功力……”

石二目光微转,向贾玉明面含微笑地,扬眉问道:“小兄弟,你是武林奇侠,见闻定然极广,既认出树上吊尸,是为了锻炼‘五鬼阴风爪’之用,则对于练功之人,也必猜出他的身份来历了?”

贾玉明苦笑道:“这人身份不大好猜,因为他已有九十来岁,并久隐江湖,不是我们这一辈份的活跃人物……”

倪非闻言,吃了一惊,向贾玉明瞠目问道:“那白发黑须,看来只有五六十岁的青袍老道,竟几达百岁高龄,莫非他他竟是传说中无恶不作,于二十年前,为当代圣侠‘方外双奇’所挫,遁迹隐匿,不知所终的‘阴风羽士’么?”

贾玉明点头笑道:“不错,这‘阴风羽士’当年败在我师傅手下……”

石二不等贾玉明再往下说,便自“咦”了一声道:“我哥哥便是‘方外双奇’中顽石大师弟子,难道小兄弟竟与我哥哥是师兄弟么?难怪有这样一身超绝武学……”

贾玉明摇了摇手,截断石二的话头,含笑说道:“我的师傅不是顽石大师师伯,是‘方外双奇’中的另外一奇……”

石二从双目之中,现出一片迷惑神色,皱眉说道:“奇怪,‘方外双奇’的另外一奇,是福建武夷绝顶的‘清心庵主’大悲神尼,但……庵主门下,怎……怎会收录男弟子呢?”

贾玉明脸上微微一红,偏过脸去,避开石二目光,缓缓说道:“石二哥何必大惊小怪?这有什么稀奇,我是记名弟子……”

石二笑道:“原来‘铁娘子’陈大姐所说的师门好友,便是小兄弟,请……请说下去。”

贾玉明道:“那‘阴风羽士’先受挫于我师傅‘大悲帚’,又重创于顽石大师师伯的‘大罗印’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突然遁迹江湖,不再出世……”

倪非道:“这厮既是如此厉害的魔头,则若容他练成‘五鬼阴风爪’后,哪里还能再加制压,必然为害极烈,武林中必撄浩劫……”

贾玉明点头道:“我的看法,与倪大哥完全相同,故而发现有人在林中锻炼‘五鬼阴风爪”,并极可能就是遁迹多年的‘阴风羽士’,便下决心,要未雨绸缪,为武林除此一害!”

石二略带疑惑地,看了贾玉明一眼,皱眉问道:“小兄弟,你虽是清心庵主门下,身怀绝世武学,但修为毕竟年浅,有把握斗得过那老魔头么?”

贾玉明笑道:“在火候方面不如那老魔头,但我却有机可乘,愿意拚死一试。”

石二不解道:“什么叫‘有机可乘’?请小兄弟解释一下。”

贾玉明道:“这就是见识广的好处,我听我师傅说过,凡锻炼‘五鬼阴风爪”邪恶功力之人,每天中午的子午二时,必然全身僵直,不能转动,如同死人,而我入林之际,恰是子初,只要能找到‘阴风羽士’的藏身之处,便可拚死将他除去。”

金福在旁听出语病,“咦”了一声,插口问道:“既然对方在子时之内,形同活尸,岂不任人宰割,怎么贾老弟还有‘拚死’之语?……”

贾玉明笑道:“阿舅有所不知,练这‘五鬼阴风爪’的邪恶人士,自知每日均有两个时辰,身陷重大危险,故而非选一人迹不到之处,不能锻炼。”

石二恍然道:“难怪那‘阴风羽士’自中原远来台湾,选择了那片森林,作为锻炼‘五鬼阴风爪’的所在,因为若是完全人迹不到,亦有困难,他还需要新鲜死人,于风干以后,派用场呢!”

倪非道:“小兄弟,你还未把所谓‘危险’之意,解释出来……”

贾玉明接口笑道:“正因石二哥适才所说,他要尸骨运用,不能选择完全人迹不到之处,更需设法在‘子午’二时,为自己设下坚强防护,务令第二者近身即死……”

石二恍然道:“那‘阴风羽士’所作防范布置,大概就是那厉害尸毒?”

贾玉明点点头道:“正是,我千辛万苦地,找到‘阴风羽士’的藏身树腹,明知内有奇险,仍然拚死入内,先行在口鼻间,以丹药预防,然后进入树腹,以‘玄阴指’全力施为,点他心窝,使其脏腑成冰,但甫告成功,仍发现中了尸毒,跟着又隐约听得有人入林,知是你们赶来,拚竭全力,试行喊叫,谁知竟鬼使神差,凭借石二哥的特殊遭遇,捡回了这条性命……”

金福笑道:“这就叫‘祸淫福善,天道不爽’,贾老弟如此舍身救世,倘若竟与‘阴风羽士’,落个同归于尽,就太没有天理了……”

语音略顿,把贾玉明拉过一旁,向他悄然问道:“我刚才为你诊察时,发现蹊跷,不知究竟应该称你贾老弟?抑或……”

贾玉明闻言,知晓自己的女儿家身份,已被金福识破,遂不再隐瞒地,向金福嫣然一笑,悄声说道:“阿舅,你的阅历深,医家讲究望闻问切,眼光又极厉害,大概不单知道我是女孩儿家,并猜出我……”

金福不等贾玉明再往下讲,便截断她的话头,低声说道:“我一见你,便觉面熟,如今再一证明,果属易钗而弁,则似可从姓名上猜出端倪,‘贾玉明’者,‘真明玉’也,你多半就是那位对石老弟曾垂青眼的明玉姑娘!”

明玉本极洒脱,如今也不禁玉颊微红,点头说道:“对,阿舅猜得对,我是明玉,也就是‘铁娘子’的小师妹……”

讲至此处,语音微顿,目注金福,悄然问道:“阿舅,倪大哥和石二哥知不知道我的本来面目?”

金福道:“倪非业已旁观者清,石二却还当局者迷……”

明玉笑道:“那就暂时让他迷一迷吧,阿舅请告诉倪大哥,保持秘密,在回到台北,取得三宝之前,不要对石二哥把我的本来面目揭破……”

话方至此,突然听得石二在七八尺外,高声叫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必须瞒着我和倪兄,而单独走过一旁,和金福阿舅,说起悄悄话呢?”

明玉笑道:“不是悄悄话,我是在向阿舅道谢他适才以歧黄妙术,救我之恩。”

金福酒瘾又发,取出瓶儿,喝了两口,向石二笑道:“石老弟不要吃醋,如今且让你的小兄弟,陪你去说悄悄话便了。”

话完,便把倪非招手叫过来,向他低声发话地,含笑说道:“阿非,我已问出她果然便是我们所猜测的明玉姑娘,但却要求你我,对石二暂保秘密,免得难于相处。”

倪非笑道:“那是自然,这段美好姻缘,谁也乐于成就,阿舅问过明玉姑娘,那位‘铁砧山番’的新任祭司,是不是石大哥呢?……”

金福道:“我未来得及问,便被石二打断,或许他会向他的小兄弟,问起此事?”

金福猜得不错,如今石二正与明玉并肩同行,向她含笑问道:“小兄弟,你既是‘方外双奇”中的清心庵主弟子,与“铁娘子’陈大姐谊属同门,我便有件事儿,想要问你。”

明玉笑道:“石二哥有什么话儿,尽管请问,我是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石二道:“我哥哥是否也飘洋过海地,来到台湾……”

明玉接口道:“兄弟份属手足,同气连枝,‘石头大兄’是仁义如天的血性汉子,为了陌生人,尚且不辞两肋插刀,你是他唯一兄弟,怎会不竭尽心力,对你暗加照顾?”

石二笑道:“这样说来,那位以一夜光阴,在不知不觉间,为我打通‘督任两脉’冲破‘生死玄关’的‘铁砧山番’新任祭司,就是我大哥乔装改扮的了。”

明玉颔首道:“不错,石大哥已尽得‘方外双奇’中的顽石大师师伯真传,功力通神,化身无数,我口中的‘七爷’,也就是他!”

石二苦笑道:“既然我大哥也到此间,为何故作神秘,不肯与我……”

明玉已知石二言中之意,遂微微一笑,接口说道:“石大哥是想藉此机会,使你和倪大哥磨练磨练,故而凡事只在暗中维护,不肯明面出头……”

石二道:“我大哥如今……”

明玉接道:“石大哥如今已回台北,并可能业已赶返中原,把那粒‘驻颜丹’,送给正在为西域十三凶,即将侵犯中原事,与‘武当’‘少林’等诸大门派联络,硏究对策的‘铁娘子’陈大姐服食,期使你这位未来大嫂,青丝不凋,红颜永驻!”

石二双眉微蹙,“哎呀”一声,苦笑说道:“我们尚须环岛捜寻那‘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三宝,我哥哥却已返中原……”

明玉娇笑道:“不必,不必,不必再环岛寻宝了,我们于去往西面森林中,看看那能于夜间发出宝光者,究是何物后,便可转回台北……”

石二不解道:“小兄弟,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找寻三宝……”

明玉接道:“不是放弃,是叫你们不必白费力气,因为所谓‘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根本就在台北……”

石二急急问道:“就在台北么?是……是藏在台北何处?”

明玉摇头道:“我不知道藏在何处,因为这是你大哥‘石头大兄’的指示。”

石二叹道:“我大哥这等江湖异人,作起事来,老是那样神秘……”

明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目注石二,缓缓说道:“不是神秘,我已说过,这是磨练,也是考验,更是你大哥煞费苦心给你的机会教育……”

说至此处,从怀中取出一封业已封口的书柬,递向石二道:“石大哥说,三宝藏处,便在其中,但命你务须先尽自己的才智,设法寻找,不到力竭无奈之际,不可拆开观看。”

石二接过书柬,果然看也不看地,立即揣向怀中,扬眉说道:“小兄弟,既然所谓三宝,是藏在台北,则我们有必要再去西面森林么?”

明玉笑道:“既已到此,去看上一看,有何不可?若是藏宝,可取以济世,若是藏凶,可杀以除恶,因为第一桩南面森林的传闻,既然不是子虚,则西面森林之行,可能也会有相当价值!”

石二听她这样说法,自然点头,并止步等走在后面金福、倪非二人。

金福见石二业已止步回身,便向他含笑问道:“石老弟,你和小兄弟的悄悄话儿,说完了么?”

石二笑道:“我们只是随意闲谈,哪里是说什么悄悄话?金福阿舅,你猜猜小兄弟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喜讯?”

金福目光一转,想了片刻,看着石二,含笑说道:“在目前处境而论,最大的喜讯莫过于是‘立业发财’‘安邦定国’‘长生不老”等三宝有了下落……”

明玉妙目一飘,笑道:“阿舅真是料事如神……”

倪非闻言,一旁急急问道:“小兄弟真是“三宝”有了着落么?是藏在什么地方?”

明玉道:“台北……”

倪非瞠目道:“宝在台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何不早说,要……要让我们到处乱跑,经历了多少不必要的惊险灾厄……”

明玉向倪非嫣然一笑,秀眉双扬,缓缓说道:“倪大哥不要怪我,我也刚刚知道,是由那位神出鬼没,本领大得惊人的‘石头大兄’,告诉我的……”

语音未了即顿,把目光专注倪非一人,缓缓笑道:“倪大哥,那位既是‘铁砧山番’新任祭司,又是‘七爷’的‘石头大兄’,叮嘱我特别要转告你一句话儿。”

倪非颇让外地,“叹”了一声,目注明玉问道:“小兄弟,请快点说,不要吊我胃口,石大哥是怎会对我有甚特别指示,难道他也要有甚成全?……”

明玉不等倪非话完,便自嫣然一笑,接口说道:“恐怕是另一方面的特别成全,‘石头大’要我转告倪大哥,他为你作了一件事儿,包管你在回到台北之后,会高兴的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倪非越听越觉不解,他满面迷惑神色,向金福叫道:“阿舅,我们之中,数你最心机灵巧,最会猜谜,你到猜猜看,石大哥是有什么事儿,能使我高兴地那等样儿?”

金福双眉微蹙,寻思了好大半天,方自点头说道:“嗯,大概如此,除了这件事儿之外,我想不出……”

倪非急道:“阿舅快说,你认为石大哥是对我有什么特别成全?”

金福正待答话,石二突在一旁,含笑插口叫道:“金福阿舅,我大哥既能化身为‘铁砧山番’的新任祭司,可见得必然精通台湾的一切语言,加上他那身几已超凡入圣的神奇功力,或许可以改革陋习,劝导得某些固执人士,破除传统……”

金福听至此处,便自连连点头,目注石二笑道:“石老弟,你和我所猜想的,不约而同,完金一样……”

倪非被闷在葫芦之中,不由大急,怒声叫道:“石兄,你还在与我阿舅打甚哑谜,是否打算把我整死?”

石二笑道:“倪兄别急,你与美美小姐之间,本已郎情妾意,好事能谐,只是拘于该族女不外嫁,只能招赘的陋习,才弄得我们不得不暗加破坏,棒打鸳鸯而已,假如我大哥能说服该族长老,破除传统,美美可能已去台北等你,你还会不为之眉开眼笑,手舞足蹈么?”

倪非果然喜得心中砰砰直跳,但仍摇头说道:“石大哥神功绝艺,虽然无敌武林,但我还不信他能无微不察,替我顾虑照拂得如此周到!”

金福道:“是与不是,一到台北便知,此时空猜,你也确实难信……”

转面目注明玉笑道:“贾……贾老弟,我们是否立刻便回转台北?……”

石二接口笑道:“三宝藏处,我大哥已有指示,似乎不必忙在一时,小兄弟之意是想既已到此,便索性再去西面森林看看。”

倪非在一旁立表赞同地,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对,小兄弟的这个主意,出得甚对,南面森林,既然有凶,西面森林,便应该有宝,我们略为绕路,碰碰机缘,有何不可,反正又不会耽误正事!”

众人计议既定,于出得南面森林,回到丰林镇以后,便欲转道西行,渡过店家所说那会春夏甚浅,秋冬甚深的河流,到西面林中一探!

但谁知才入丰林镇便听得镇上出了岔事!

所谓岔事,就是那向石二等说出南面森林藏凶,西面森林藏宝的店家,竟然不住咯血,身遭惨死!

在洗涤尸身,准备入棺盛殓之际,方发现尸身后背之上,有只五指清晰的黑黑的掌印!

这一来,镇上民众越发疑神疑鬼,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此事。

石二听镇民说出这桩变故,不禁“哎呀”一声,挑眉说道:“我明白了,这定是‘玉面煞神’金老三的报复手段,那店家竟冤枉无辜地,死在他‘三阴绝户掌’下!”

金福点头道:“对,有道理,金老三的兄弟四人,断送三个,又慑于‘石头大兄’盛名,不敢和我们作对,只有把满腹恶气,发泄到倒霉店家头上!”

倪非急道:“快点,快点,我们快点赶去西面森林……”

石二笑道:“倪兄如此着急则甚,据说宝物要在月白风清的午夜之际,才会发光,如今……”

倪非接道:“我不是急于寻宝,只是急于追踪,因为我猜想金老三贪心难泯,可能也去西面森林,找寻罕世宝物,我们若能追上,一来除害,二来也可诛戮此獠,为店伙报仇泄恨!”

石二道:“倪兄说得有理,那这样吧,你陪着金福阿舅,慢慢走来,我则与小兄弟施展轻功,先行赶去,免得被万恶不赦的‘玉面煞神’金老三,又复溜走!”

倪非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但石兄若是追上那厮,却千万不可再动仁慈之念,把他放过去。”

石二“哼”了一声,剑眉双轩,朗声笑道:“倪兄放心,这次他罪孽已明,彼此成为仇家,再若对他仁慈,便等于对自己残忍!”

金福笑道:“石老弟懂得这种道理就好,像‘玉面煞神’金老三那等阴辣之人,留之足为世害,你和贾老弟先赶去吧,我与阿非,索性先回旅店,在那位屈死于金老三毒掌之下的店家灵前上香一祭。”

石二道:“好,金福阿舅请代为祭,就说我若寻着‘玉面煞神’金老三时,誓除此贼’为店家九泉雪恨。”

话完,四人分路。

石二与明玉出镇西渡小河。

金福和倪非则折回所住旅店,欲在店家灵前上香,略致悼念之意。

倪非见石二与明玉的身形已杳,遂向金福笑道:“阿舅,你故意如此,是否施延时间,给石兄与明玉姑娘的单独相处机会?否则,我们似可等从西面森林回来,再一齐到店中致祭。”

金福道:“阿非猜得不错,其实石二与明玉姑娘这断良缘,有‘铁娘子’从中撮合,‘石头大兄’为之作主,已不会有甚变化,不过多给他们二人一些单独相处时间,总是好的!”

倪非连连点头,两人回到店中,果见素烛高烧,灵棺在台,一派凄惨景况。

上香致祭后,倪非并取出百两纹银,致赠丧家的未亡人,以作抚教子女之用!

丧家突获如此厚赠,自然千恩万谢,倪非并说明店家之死,似是中了江湖恶人毒手,现已由名震中原的“石头大兄”,负责追除凶徒,使店家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丧家亲友,本为死者死因离奇,疑神疑鬼,经此一说,方告恍然!

倪非更趁此有不少镇上人士,聚集灵堂机会,宣称南面森林中的鬼怪已除,从此尽可往林内砍樵畜牧,不会再发生危险。

镇民欢呼声中,纷向金福、倪非,称谢敬酒。

金福饮了几杯酒,酒兴方浓,突然听得院中起了一阵嘈杂声息。

两人走出院中一看,只见许多人手指西方,面带惊容,而天空中则远远呈现了一片红光。

倪非道:“西方森林中,据传藏有宝物,莫非这片红色,竟是宝光?”

金福瞪了倪非一眼道:“阿非不要胡说,所谓‘宝光’,只是偶然升起,不会久现,并无法照耀这远,记得店家曾说出镇过河后,还要西行三十四五里路,才到西面森林呢!”

倪非闻言,把两道浓眉一皱,略作思索说道:“不是宝光,定是火光,莫非西面森林,走水失火,否则怎会把天空都照成红色?”

金福笑道:“这种猜测,大概还差不多,十之八九会近于事实!”

倪非叫道:“阿舅,你还笑呢,石兄于明玉姑娘若在进林歉,发现失火还好,若在进林之后,火势才起,岂不活活烧死在内?”

经他这样一叫,金福也不禁怦然心惊,脸上变了颜色!

倪非夺下金福酒杯,向他苦笑一声说道:“阿舅别喝酒了,我们快赶去看看,或许石兄与明玉姑娘正身遭危厄,亟待我们援助?”

金福当然点头,立与倪非走出店,但口中却仍笑道:“阿非放心,石二与明玉姑娘的脸上,均只有喜气,并无煞纹……”

倪非苦笑道:“命相之道,究竟作不得准,何况阿舅又不是命相专家,我们还是尽力而为,快点赶去……”

金福笑道:“尽快赶去,那是自然,我说石二和明玉姑娘,面带喜气,未现煞纹之语,虽非专家相术,也是经验之谈,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阿非且把心肠放开一点,莫要乱了步骤!”

他们一面谈论,一面足下加快地,往西赶去。

出镇西行,果然有条满布乱石,河身极阔,但仅中央有水,水并浅得仅有尺许的河流,金福与倪非两人,遂脱鞋撩衣,涉水而过。

过了河流,虽然距离森林,尚有二十来里,但已看见火光,证明先前所料不错,正是林中起火,发生野烧!

金福、倪非,步下益发加急。

但到了距离森林十数丈外,即已火势炙人,无法再往前走。

注目看时,只见满林是火,浓烟冲天,火舌狂卷,若是人在林中,不被烧死,也被薫死。

倪非一路行来,均密切注意,没有发现石二和明玉的半点踪迹。

如今,见林中火势这等狂烈,不禁心急如焚,气发丹田,高声叫道:“石兄,小兄弟……”

“石兄,小兄弟……”

一连叫了十来声,几已力竭声嘶,但却哪里听得见半丝回应!

倪非猛一顿足,双眉紧蹙地,侧顾金福叫道:“阿舅你看,是否大事不妙?”

金福如今脸色,自然异常沉重,但仍向倪非宽解道:“或许他们到此之前,业已发生情况,便不会像两只傻瓜一样,冒火冲烟地,犯险进入林内……”

倪非急得目内已有泪光浮动,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若是起火在前,石兄与明玉姑娘,不是在林外等我们,便是也转回镇店,迎上我们,取消此行,哪里会这等毫无音讯?”

金福听倪非之语,说得有理,不禁也把两道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倪非指着那轰轰发发的林内火海,向金福叫道:“阿舅,你快点想个办法,我们好入林救人!”

金福苦笑道:“这烈火威力无比,势已燎原,除非来位龙王爷,能倒翻海水,齐化甘霖,否则,谁也没办法扑灭火势,怎能进入林内?”

倪非泪水已落,长叹一声,搓手顿足说道:“那我们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坐看石兄与明玉姑娘被烧成无数枯木之中的两段焦炭?”

金福默然不答的双目凝注空中,似在苦苦思索!

倪非不知他这位足智多谋的舅舅,是在想什么妙计?不敢打扰,只得耐着性儿,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