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玉诧然问道:“玉姑娘,你对我如此冷笑则甚?”
玉娇娥目闪厉芒,沉声答道:“我笑你这位神医,心肠真够慈悲,等到你于九九重阳驾临‘天魔府’时,我妹夫程怡超,岂非业已化为冢中枯骨?”
司徒玉笑说道:“玉姑娘总是这样,不等我把话讲清,便自胡乱责怪。”
玉娇娥噘着嘴儿,神情不悦说道:“又是我胡乱怪人么?司徒神医,请抒高论,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司徒玉探怀摸出一粒红蜡丸拈着,含笑说道:“玉姑娘,你把这粒‘葆元灵丹’拿去给你妹夫程怡超服下,至少可使他所中奇毒,在百日以内,不会发作,等我九九重阳赶去,再复彻底施医,大概不致如你所云,变作冢中枯骨了吧?”
话音一了,便把手中那粒称为“葆元灵丹”的朱红蜡丸,向玉娇娥含笑递去。
玉娇娥满面飞红地接过朱红蜡丸,一面藏入怀中,一面赧然说道:“原来司徒兄是有这种打算,我果然浅薄轻浮地又复错怪你了。”
司徒玉笑道:“没有关系,赶快去吧,越早把这粒‘葆元灵丹’给你妹夫服下越好,万一毒力先发,纵然华陀重生,也无法还魂九幽的了。”
玉娇娥虽想再和司徒玉盘桓盘桓,但被他最后两句话儿说得毛骨悚然,遂不敢怠慢地,点头说道:“救人之事,急如焚火,我懂得‘及时’二字的重要程度,司徒兄,我们重阳再见,小妹玉娇娥在武夷山‘天魔府’内,扫径恭候。”
说完,方一飘身,司徒玉忽又叫道:“玉姑娘暂留贵步。”
玉娇娥驻足回身,扬眉知道:“司徒兄,你还有什么嘱咐?”
司徒玉含笑说道:“我忘了告诉玉姑娘,你妹夫程怡超在服食‘葆元灵丹’之后,必须遵行两种禁忌。”
玉娇娥点头说道:“这是要紧之事,司徒兄请把禁忌说出,我记下转告就是。”
司徒玉道:“第一桩禁忌是不可饮酒,第二桩禁忌是暂绝房事,务请玉姑娘转告服药人切实遵守,否则莫怪我药物无灵,将使令妹玉娇娃姑娘成为寡鹄孤鸾,终身抱恨。”
司徒玉的这番话儿,自然全属虚构,但其中却含有深意因为“酒”易乱性,司徒玉遂以药性禁忌作为借口,使程怡超涓滴不饮,保持头脑清醒,才好在“天魔府”中应付一切。
至于第二桩房事禁忌,则是司徒玉曾闻“天魔”一派,向来比较荒淫,不禁情欲,遂特意危言耸听,企图为程怡超减去一些意料中的难堪魔扰。
他的话完以后,玉娇娥毫无所疑地点头笑道:“我记下了,一定转告程妹夫,严为遵守,这根‘孔雀羽’便送给司徒兄吧!”
话音才落,便取出一根极为美丽的金色孔雀羽,含笑递过。
司徒玉不便严拒,只好伸手接过,扬眉问道:“这根‘孔雀羽’好像有什么特殊价值?”
玉娇娥娇笑说道:“司徒兄猜得不错,多少有点价值,这是‘天魔府’的信符,一羽在手,到处通行,否则,到了‘武夷山玉笔峰’下的‘藏云谷’畔……”
司徒玉双眉一挑,目光如如电地,狂笑说道:“我来代替玉姑娘说罢,是不是若无这根‘孔雀羽’之人,到了‘武夷山玉笔峰’下的‘藏云谷’畔,便如到了森罗鬼域,寸步难行?”
一面发话,一面玩弄着那根金色“孔雀羽”,似乎有还给玉娇娥之意。
玉娇娥看出他眉间高腾傲气,满面勃勃英风,遂赶紧摇手笑道:“司徒兄莫要误会,你所代替我所说话儿,虽然不错,却也仅仅适于对一般人物而言,像你这等身怀罕世绝艺之人,想下‘藏云谷’,自不甚难,而你是我特聘神医,又何必在未到病人家中之前,先来个闯三关,过五闸呢?”
她既然这样说法,司徒玉也只好把满怀傲气,付诸一笑,并将那根“孔雀羽”收起。
玉娇娥见他收起“孔雀羽”,嫣然一笑,微抱双拳,白衣飘处,便向司徒玉告别而去。
司徒玉送玉娇娥离去以后,心头一片怅惘。
他怅惘之故,并非对玉娇娥生情惜别,而是又对他那位玉姐姐”起了相思。
进谷之初,发现“玉瀑布”下的白衣佳人时,司徒玉以为准是玉姐姐,几乎弄出笑话。
如今“魔女”玉娇娥已去,“白衣龙女”萧弄玉未来,司徒玉怎不把两道目光,痴呆呆地,盯在“玉龙谷”口,期望又有一条窈窕白色人影,宛如佩子凌波,翩然的飘入。
除了满腹相思以外,司徒玉心中,还有点惊,还有点叹。
惊的是“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居然是被另一魔女玉娇娃掳去,并还入赘魔府,蕴毒待救。
叹的则是“天魔圣母”丁娘娘那等匿迹已久的绝世魔头,居然也重现江湖,在“武夷山藏云谷”下,建府立派,足见武林间群魔乱舞,浩劫将临。
司徒玉心念至此,忽闻身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一声轻叹,使司徒玉大吃一惊,赶紧回转身体,四下探望。
但空谷寂寂,除了那条‘玉龙大瀑’喷珠溅玉,宛如匹练悬空以外,那里看得见丝毫人影,或其他流动之物。
司徒玉想搜,但因上处壁陡谷深,地势不小,若茫无目的,胡乱搜索,多半徒劳无功,必须先设法知道适才发出轻叹之人的藏身方向,才易着手。
他正低头思计,突然后脸烧红,一直红到耳根。
原来,司徒玉不低头还好,这一低头之下,竟发现自己所立之处的左侧,各添了一堆树叶。
两堆树叶,无足为奇,奇就奇在这两堆树叶,并非凌乱无序,而是端端正正地,各排成一个字迹。
右边的是个“傻”字左边的是个“瓜”字。
合在一起,便成了“傻瓜”。
司徒玉怎不脸红,自己被人在身左身右,抛了这么多树叶,并端端正正地,排成字迹,却毫无所见,岂非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么?
脸红的原因,自然是由于羞,由于窘,但所谓“羞”“窘”,只是一刹那间,立即有所转变。
转变的契机,是司徒玉参透了“傻瓜”二字,并非平常用语,在这两个字儿当中,所含蕴的“喜爱”成份,远远超过“嘲笑”。
于是,这位“玉龙剑客”司徒玉,恍然了,开心了,由“羞”变成“惊”,由“窘”变成“喜”。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一面俊目双张,四外扫视,一面高声叫道:“玉姐姐……玉姐姐……玉姐姐……”
皇天不负苦心人,司徒玉叫到第三声上,从峭壁间一株古树的密叶浓枝之内,飘落了那位使司徒玉于小别以来,对她相思欲绝的“白衣龙女”萧弄玉。
司徒玉平素御敌对阵,何等胜慨豪情,但一见了这位魂系梦牵的玉姐姐,竟有点儿鼻间微酸,喉中发涩地,说不出话。
萧弄玉仍是那等倜傥大方地,目注司徒玉,失笑叫道:“玉弟,你真变成了一只‘大傻瓜’么?为何既在苦苦找我,见了我时,又不说话?”
司徒玉赧然笑道:“玉姐姐……”
萧弄玉秀眉一扬,妙目中神光如电地,接口问道:“你这声‘玉姐姐’,是在叫谁?是在叫我么?”
司徒玉瞠目说道:“玉姐姐何出此言,我不是叫你,却叫谁呢?”
萧弄玉银牙微咬下唇,娇媚万分地吃吃笑道:“我以为你是叫那‘天魔圣母’丁娘娘的女弟子玉娇娥呢?”
司徒玉脸上烘的一热,又自双颊羞红问道:“方才那场把戏,都被玉姐姐看见了么?”
萧弄玉点头笑道:“不但看到,也都听见,玉娇娥不是把你我和她,比作三块玉么?并对我颇有不服之意。”
司徒玉扬眉叫道:“玉姐姐,她不服你,我服你,我对玉娇娥说,她的武功不如你好,你的年龄不比她老,我把你比作一块玲珑剔透的值钱宝玉。”
萧弄玉白他一眼,娇笑说道:“不要丑表功了,这些话儿和这些事儿,我都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司徒玉道:“玉姐姐既然早就在此,何不现身,也好让那玉娇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必将自惭形秽。”
萧弄玉笑吟吟地说道:“这是我识相知趣之处,我若在那时现身,岂不有碍你的飞来艳福,和破坏了你和玉娇娥所订的幽期密约。”
司徒玉苦笑说道:“姐姐又来取笑我了,我好讨厌那玉娇娥,怎会和她定什么幽期密约?”
萧弄玉是故意逗弄司徒玉,“哼”了一声,扬眉问道:“你还耍赖,我分明听得你们约会之日,定的是九九重阳,玉娇娥并在临别之前,情切切、意绵绵地送了一样表记。”
司徒玉急得几乎要哭地,顿足叫道:“玉姐,你……你不要冤枉我好么?九九重阳之约虽有,那是要……”
萧弄玉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那是要替‘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疗伤去毒,对么?”
司徒玉“呀”了一声,目注萧弄玉惊喜问道:“玉姐姐,你当真都听见了?”
萧弄玉笑道:“傻瓜兄弟,不要着急,我是逗你的呢!”
语音至此,见司徒玉噘着嘴儿,满面怨色,遂嫣然一笑,拉着他同在石上坐下,肩儿相并,手儿相携,亲热异常地低声叫道:“玉弟,我虽都听见了,都看见了,但仍有两件事儿不太明白。”
司徒玉被萧弄玉对他这一亲热,早把那一丝的怨懑之意消失到乌有之乡,握着萧弄玉的柔荑玉手,心中感觉无限温馨地,含笑问道:“玉姐有何事不明,尽管请问。”
萧弄玉把两道秋波神色,盯在司徒玉的俊脸之上,流注深情,娇笑说道:“玉弟是早就深谙歧黄之道?还是新近才研究青囊妙术?”
司徒玉笑答道:“那是我信口开河,胡车大炮,骗骗玉娇娥的,姐姐怎么也相信起来?小弟对于歧黄之道,虽不完全外行,也只懂得一点极为浅薄的皮毛而已。”
萧弄玉又复道:“那位‘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大慨与你昔曾相识,不然……”
司徒玉点头笑道:“玉姐姐猜对一半,也猜错一半,我和程怡超交情不错,但却非旧交,是在‘济南千佛山顶’,互相结识。”
这句话儿,把萧弄玉听得大出意料地,秀眉双蹙,愕然说道:“济南千佛山顶?”
司徒玉笑道:“难怪玉姐姐惊奇,就在你与秦辂老人家,双双离去之后,程怡超恰好也得讯赶去,要寻‘女丧门’田古丽,报复杀兄之仇。”
萧弃玉恍然笑道:“你与程怡超在济南结识以后,便一直同来此地么?”
司徒玉道:“是同来,但不是一直来,我们先到‘会稽山落魂崖’,南七省绿林总寨之中……”
萧弄玉接口问道:“咦!你们跑到‘会稽山’去则甚?”
司徒玉答道:“因为‘落魂崖大寨’的副总寨主‘冷血郎君’查二明是‘女丧门’田古丽的师兄,我和程怡超遂去看看,田古丽是否落足该处?”
萧弄玉微笑说道:“既然知道查二明与田古丽的这种关系,到值得试加査察,你们‘落魂崖’之行,结果如何?”
司徒玉苦笑答道:“田古丽确实在‘落魂崖’,但结果则因周折太多,弄得把程怡超兄困入‘武夷山天魔府’,我则一直追赶査二明、田古丽,追进了‘迷魂峡’之内。”
萧弄玉看他一眼,扬眉问道:“玉弟业已进过‘迷魂峡’了?”
司徒玉剑眉双扬,点头答道:“我不单进过‘迷魂峡’,并与‘括苍迷宫’中的‘酒色财气’四煞,朝过相,不单与‘迷宫四煞’朝过相,并还见着了‘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呢!”
萧弄玉听得好不惊奇,尤其是末后一语,更使她惊愕欲绝。
司徒玉见她满面惊奇神色,遂又含笑问道:“玉姐姐,你不相信我见过那位‘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么?”
萧弄玉点头说道:“我确实不太相信。”
司徒玉得意笑道:“玉姐莫要不信,我确实在‘括苍迷宫’之前,见过孟仙子,她并施展了傲视乾坤的独门玄功‘无情斩’呢!”
萧弄玉一呆,呆望司徒玉一刻,皱眉问道:“无情斩?是不是这一类的功力?”
边自说话,边自向身边一块小型山石,虚空砍了一掌。
司徒玉取起山石一看,表面完好无恙,但经他微凝真力,把山石表现捏碎以后,却发现山石内心,均已成了碎粉。
他有此发现,不禁诧然惊奇,目注萧弄玉问道:“玉姐,你……你怎么也会‘无情斩’呢?”
萧弄玉摇头笑道:“这不是‘无情斩’,这是‘摧心掌’。”
话方至此,司徒玉便接口收道:“玉姐,你别把我当作土包子,‘摧心掌’虽也仅伤内腑,不伤外皮,但哪有如此威力,便何况‘摧心掌’是必须及物,方能奏效,不像这‘无情斩’,可以不及物而隔空施展。”
萧弄玉笑道:“这只是一种功效大略相同的内家上乘玄功,但玉弟倘若定欲为其命名为‘无情斩’,倒也不见得说不过去。”
司徒玉问道:“玉姐姐此话怎讲?”
萧弄玉嫣然笑道:“我师傅是‘无情洞主’蕴空师太,则我所学的玄功,不是也可命名为‘无情斩’么?”
司徒玉“呀”了一声,点头笑道:“对了‘无情洞主’的所传绝艺,才应该叫做‘无情斩’,至于‘柔情仙子’孟冰心,所练玄功,似应叫做……”
萧弄玉截断司徒玉的话头笑道:“我们不必去管人家的功力,应叫何名。玉弟还是告诉我,你是怎样与这位巾帼奇人相会?”
司徒玉于是一面偎依着玉姐姐,眼皮微闭,心坎温存地略解久别相思,一面便把自己所有经过,向萧弄玉仔细详加叙述。
萧弄玉静静听完,闪动着两只妙目,不住打量司徒玉,险上则似笑非笑地,现出一种异样神色。
司徒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俊脸微热地低声叫道:“玉姐,你……你这样看我则甚,尤其是脸上的笑容,笑得好奇怪呢!”
萧弄玉嘴角微披,哂然说道:“我才不奇怪,奇怪的是你。”
司徒玉瞪大两只眼睛问道:“我……怎么奇怪?”
萧弄玉嫣然笑答道:“我讲错了,你不是奇怪,是个倜傥风流。”
这四个字儿,把司徒玉听得越发莫各其妙,心中忐忑。
因为出于别人口中,这“倜傥风流”一语,属于佳评,出于萧弄玉口中,则份量不同,似乎含有讥讽,及一种酸溜溜的意味。
萧弄玉见他发窘,不禁微扬秀眉,“哼”了一声说道:“还不认帐么,‘千佛山’顶与我一别以来,才有多久,便结交了‘九毒蜂王’慕容琳,‘火焰公主’苗赤凤和‘武夷山天魔府’的魔女玉娇娥三位美貌红妆,大慨我这个‘倜傥风流’四字,用得不算重吧?”
司徒玉脸上红扑扑地,心中却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位玉姐姐真够厉害,把自己管理多紧。
喜得则是萧弄玉既然如此管束自己,则……
念犹未了,萧弄玉业已叫道:“玉弟,你脸上神色,贼忒嘻嘻,眼珠儿又在转来转去,是不是想对我耍什么花样?”
司徒玉微笑说道:“玉姐姐,你看你有多凶,对我问起话来,好像是审贼一样。”
萧弄玉忍俊不住地失笑点头说道:“不错,我正在审贼,我要审问一个‘大情贼’的风流艳事。”
司徒玉笑道:“人家我把叫做‘大情侠’,玉姐姐却把我叫做‘大情贼’,好端端地使我恁空降了一级。”
萧弄玉心细如发,不放过司徒玉言语中的任何破绽,立即接口问道:“谁把你叫做‘大情侠’?”
司徒玉怔了一怔,不敢隐瞒地含笑答道:“那位‘火焰公主’苗赤凤,见我不惜以所赢得石迈崇半数财产的敌国之富,向‘迷宫四煞’换取‘九毒蜂王’慕容琳的安然脱险,遂以为我与慕容琳有何……”
萧弄玉俏生生地娇笑一声,接口说道:“不仅是苗赤凤怀疑,我也怀疑,乱掷黄金救阿娇,其中必定有蹊跷。”
司徒玉闻言,急得跳脚叫道:“玉姐姐,你是我的知已知音嘛,怎可也和那位苗公主一样想法,照你这‘乱掷黄金救阿娇’的语气,我不单是不够资格作‘大情侠’,也不够资格作‘大情贼’,简直要成为‘大情痞’,或‘大情棍’了。”
萧弄玉眉梢微扬,含笑说道:“玉弟急得这般样儿,莫非认为我这句‘乱掷黄金救阿娇’不是好字眼么?”
司徒玉噘着嘴儿说道:“当然不是,不过这七个字儿甚妙,若是分开来看,‘乱掷黄金’是豪语,‘救阿娇’是义举,字眼并不甚坏,但一合起来看,这‘乱掷黄金救阿娇’,就变成了有目的的卑鄙举措,于是豪客非豪,义士不义,陡然降成了浪子、色徒、情痞、情棍。”
萧弄玉抚掌笑道:“玉弟说得好,这就是‘为我’‘为人’之别,我辈纵横江湖,扶持正义,崎岖尽使五丁剂,沧海都放精卫平,所行所为,全属济世救人,不应该藏私心,为自己呢!”
司徒土点头笑道:“小弟懂得玉姐姐的微言语论,并自信尚具有这种高尚情操,故而我不单要救‘阿娇’,便是‘阿呆’、‘阿憨’、‘阿丑’、‘阿怪',也一样要救,不分男女老少,一视同仁,均为赤子,这样作法,才无愧于心,慢说‘乱掷黄金’,就算‘乱掷头颅’、‘乱洒热血’,也说得过去的了。”
萧弄玉妙目流波,伸手拍着司徒玉的肩头,并一翘拇指,含笑赞道:“侠心侠骨,爽朗光明,玉弟弟,恭喜你了。”
司徒玉被这位玉姐姐赞美得有点飘飘然,忽又被那“恭喜你了”一语,弄得迷糊起来,剑眉双扬,瞪目问道:“恭喜我,我喜从何来?”
萧弄玉格格娇笑说道:“恭喜你连升三级,由‘大情痞’,越过‘大情棍’,和‘大情贼’,又得升为‘大情侠’了。”
司徒玉心中一宽,目注萧弄玉,柔声叫道:“玉姐,你直到如今,才疑心全释,不把我当作‘大情贼’,而严加审问了么?”
萧弄玉赧然一笑,娇媚无比地向司徒玉白了一眼说道:“虽不把你当‘贼’,但审审问问,仍然免不了的。”
司徒玉叹道:“玉姐姐不要审了也不要问了,我心中的‘阿娇’……”
萧弄玉见他语音忽顿,遂接口催促说道:“玉弟快说,你心中的‘阿娇’是谁?”
司徒玉脸色一正,缓缓说道:“还会是谁?弱水三干,只取一瓢饮,司徒玉心目中的‘阿娇’,就是你‘白衣龙女’玉姐姐。”
萧弄玉闻言之下,情不自禁地竟从一只妙目的眼角之处,涌出了两行珠泪。
萧弄玉有意无意地娇躯一侧,偎向司徒玉的怀内。
司徒玉自然猿臂轻伸,拢住丝腰,顿教檀口吻香腮,软玉温香抱满怀,此际风光描不尽,直如刘阮入天台。
小儿女们一阵轻怜蜜爱,相思尽祛,魂融意消,萧弄玉坐正娇躯,玉颊微红地一面伸手整理云衫,一面斜睨着司徒玉,含笑叫道:“玉弟,你把我看做‘阿娇’,却猜我把你看做什么?”
司徒玉笑道:“大概你把我刚才所说过的‘阿呆’、‘阿憨’……”
萧弄玉摇头道:“你不要全占了去,要替我留下一个。”
司徒玉愕然问道:“玉姐姐,你也要作‘阿呆’……”
萧弄玉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对了,从此我是‘阿呆’,你是‘阿憨’,在‘情’之一字上,耍不得半丝聪明,最贵是一片真诚,十分傻气。”
司徒玉连连颔首,并向萧弄玉低声笑道:“玉姐,你审问过我了,是否轮到我来审审你了?”
萧弄失笑说道:“你不必审,我不像你这般风流倜傥,到处留情,这一路之间,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
司徒玉笑道:“玉姐会错意了,我是问秦辂老人家,怎未同来?以及姐姐为我寻找‘玉龙软剑’之事,有眉目么?”
萧弄玉赧然笑道:“这次我完全料错,以为‘脂粉阎罗’巫梦襄与‘女丧门’田古丽,可能去往‘河南镇平’的‘杏花山’,谁知却扑了个空,秦辂老人家因另有要事,不来‘括苍山’了。”
司徒玉想了一想问道:“河南镇平‘杏花山’不是‘伏牛山’的一处支派么?那儿有甚盖世凶邪,竟使姐姐以为……”
司徒玉尚未说完,萧弄玉便向他问道:“玉弟,你会否听说过‘神州四凶’?”
司徒玉摇了摇头,瞠目答道:“我只听说过‘神州四逸’,不曾听说过‘神州四凶’。”
萧弄玉含笑说过:“这也难怪,因为‘罗浮梅叟’、‘寒江钓雪翁’、‘巨斧樵夫’、‘放鹤老人’等‘神州四逸’,是久已成名,至于‘神州四凶’,则不过是近几年间,才崛起武林的凶神恶煞。”
司徒玉皱眉说道:“奇怪,这些老魔头们,既然敢称‘神州四凶’,必均身怀绝艺,为什么先前不闻其名,最近才……”
萧弄玉摇手说道:“五弟,你全弄错了,这‘神州四凶’之中,没有一个是老魔头。”
这两句话儿,把司徒玉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萧弄玉,愕然问道:“没有一个是老魔头?我……我听不懂玉姐姐之意?”
萧弄玉伸出丝丝玉指,在司徒玉额前点了一下。
司徒玉笑道:“姐姐点我则甚?你这一指若是凝聚了及物施为的‘摧心掌’,或是不及物施为的‘无情斩’,我岂非要由‘玉龙剑客’,变成‘破头裂脑剑客’了么?”
萧弄玉嫣然笑道:“你呀!你这位‘大情侠’的一张小脸蛋儿,长得有多英挺俊美,我怎舍得对你施展‘无情斩’呢?”
司徒玉摸摸额头,含笑问道:“玉姐既舍不得对我施展‘无情斩’,却点我一下则甚?”
萧弄玉答道:“我是说你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连简单无需解释的话儿,都听不懂。”
司徒玉道:“什么是无需解释的简单话儿?”
萧弄玉笑道:“就是那句‘没有一个是老魔头’,玉弟请想,既称‘没有一个是老魔头’,自然都是年轻人,这种字面,谁听不懂,你为何偏要我加以解释。”
司徒玉俊脸微红,“哦”了一声说道:“玉姐是说那‘神州四凶’,全属年轻人物?”
萧弄玉点头答道:“不单全属年轻人物,并还没有男的,全属年轻女人。”
司徒玉听得脸上初布惊容,萧弄玉向他摇了摇手,微笑说道:“玉弟莫要吃惊,应该高兴才对,这‘神州四凶’,不单没有一个男的,全属年轻女人,并还没有一个丑的,全是风华绝代的漂亮年轻女人。”
司徒玉惘然问道:“她们或美或丑,与我何于,玉姐要我高兴则甚?”
萧弄玉妙目流波,看着他含笑答道:“因为你是‘大情侠’呀!多知道几位绝代美人,岂非可以多施展一些交际手腕,多享受一些飞来的艳福。”
司徒玉苦笑说道:“好姐姐,不要调侃我了,快告诉我,你所说的‘神州四凶’是什么人。”
萧弄玉道:“玉弟一听‘神州四凶’全是年轻漂亮女子,便立即感了兴趣。”
司徒玉面红耳赤地,向萧弄玉合掌一拜,愁眉苦脸说道:“玉姐姐莫要误会,我不是对这‘神州四凶’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她们的姓名来历,以便在江湖间万一相遇,知所趋避。”
萧弄玉突然脸色一寒,摇头说道:“不行,玉弟苦是这样说话,便没有出息。”
司徒玉方自一怔,萧弄玉又复说道:“为什么要趋避,应该与她们正面相对,才不负仁心侠骨,度得化时,不妨使那‘神州四凶’变作‘神州四艳’,度不化时,便为武林除害,荡灭这四大凶姬。”
司徒玉好生佩服,以一种钦慕目光,盯在萧弄玉的娇艳之容,连连点头说道:“玉姐说得不错。”
萧弄玉笑道:“玉弟既然承认我说得不错,我就要把‘神州四凶’的芳名上姓,告诉你了。”
司徒玉当然想听,但为了不令萧弄玉再留话柄,取笑自己,遂以一种不太在意的神色,点头说道:“玉姐说说也好。”
萧弄玉嘴角一披,哂然笑道:“玉弟,你满心急于想听,却为何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神色?这些花样,能够瞒过我么?”
司徒玉俊脸通红,心中暗觉这位玉姐姐,简直慧眼灵心,真够厉害。
萧弄玉失笑说道:“好了,不要再发窘了,我的‘大情侠’,你大概还不知道‘神州四凶’之中,有一位凶姬的姓名,你已知晓。”
司徒玉目光一转,扬眉说道:“是谁?莫非是‘九毒蜂王’慕容琳,或‘火焰公主’苗赤凤么?”
萧弄玉摇头答道:“不是,她们都还不够资格。”
司徒玉接口笑道:“我明白了,是玉娇娥。”
萧弄玉接口笑道:“玉娇娥不够资格,是她妹子,那位对‘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发生兴趣的‘天魔冰女’玉娇娃。”
司徒玉点头说道:“刚才玉娇娥确实说过,她妹子玉娇娃的一身功力,在她之上。”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萧弄玉,含笑问道:“还有三凶是谁?玉姐不妨一并说出来吧!”
萧弄玉笑道:“对了,想问就问,才够光明磊落,‘神州四凶’中的其余三凶是‘杏花凶女’匡无艳,“蛇心鬼女’阎小青和‘蛮山毛女’熊纯纯。”
语音至此听完,司徒玉问道:“这‘神州四凶’的‘杏花凶女’匡无艳,大概就住在‘河南镇平’的‘杏花山’了。”
萧弄玉点头答道:“这匡无艳不单住在‘杏花山’的‘杏花谷’中,连所用兵刃,也是一枝‘寒铁杏花’,尤其她那充作暗器的二十四朵‘锋边毒蕊,红白杏花’,着实极具威力。”
司徒玉笑道:“姐姐的‘杏花山’之行……”
萧弄玉不等司徒玉往下再问,便接口含笑道:“我因听说‘女丧门’田古丽与‘杏花凶女’匡无艳颇有交情,才怀疑她与‘脂粉阎罗’巫梦襄,可能往投‘杏花山’,遂邀同秦辂老人家,一齐前去,谁知却跑了个空,非仅田古丽、巫梦襄不会往投,连那‘杏花凶女’匡无艳,也出外开会。”
司徒玉道:“开会?开什么会?”
这匡无艳、阎小青、熊纯纯、玉娇娃等‘神州四凶’,所聚集一处的会议,似乎可以称做‘四凶大会’。”
司徒玉剑眉微蹙,想了一想说道:“四凶聚集,非比平常,她们莫非想出什么花样?”
萧弄玉娇笑连声,点头答道:“对了,玉弟适才由聪明变懵懂,如今又由懵懂变聪明了,匡无艳等集会的目的,在于设法急于成名,她们自诩实力极强,但‘神州四凶’的威誉,却尚未大振。”
司徒玉失笑说道:“不是‘尚未大振’,而是‘尚大未振’,若非玉姐今日提起,我还不会听说过这‘神州四凶’四字。”
语音方了,忽又扬眉问道:“她们要设法扬名的这种会议有无结果,玉姐可知道么?”
萧弄玉微笑答道:“知道一点原则,这原则是‘蛮山毛女’熊纯纯提出建议,经‘杏花凶女’匡无艳、‘蛇心鬼女’阎小青和‘天魔冰女’玉娇娃等其余‘神州三凶’,一齐通过,照计实施。”
司徒玉颇为好奇地,向萧弄玉轩眉问道:“玉姐且再复说来听听,那位‘蛮山毛女’熊纯纯所提出来的,究竟是何建议?”
萧弄玉道:“熊纯纯认为单靠自己扬名较难,若能利用业已威震乾坤的早就成名人物,吸引注意,广肆宣传,则不消多久,‘神州四凶’使可名满天下。”
司徒玉微笑说道:“法儿虽然想得不错,但有那些成名人物,肯被这四个鬼丫头,加以利用?”
萧弄玉笑道:“她们不作被动,是作主动,这四个丫头片子,要开始发动斗争。”
司徒玉诧道:“斗争?她们要斗争谁?”
萧弄玉秀眉微扬,妙目中神光一闪答道:“要斗争与她们因外号上最相近似,而又显有矛盾之人。”
司徒玉略一思忖,失声叫道:“那不就是‘神州四逸’?”
萧弄玉点头笑道:“不错,胎毛未褪的‘神州四凶’,要斗鬓发皆霜的‘神州四逸’。”
司徒玉哂然说道:“以螳臂挡车轮,以卵石触泰山,她们怎不自己称称份量,斗得过么?”
萧弄玉笑道:“各人看法不同,你认为是螳臂挡车,卵石敌岱,但匡无艳、阎小青、玉娇娃、熊纯纯等四个丫头片子,却认为她们有把握把‘罗浮梅叟’、寒江钓雪翁’、‘巨斧樵夫’、“放鹤老人’等‘神州四逸’,一齐斗臭斗烂。”
司徒玉皱眉问道:“她们还有把握?这‘把握’二字,从何而来?”
萧弄玉答道:“一来她们各负奇绝武学,与绝顶聪明,认为‘神州四逸’等一代糟老头子,并不足惧。”
司徒玉听到此处,大大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插口说道:“老?老是智慧的成熟,经验的结晶!常言道得好:‘生姜毕竟是老的辣,甘蔗还是老头甜’,我认为‘神州四逸’的精纯武功,已极惊人,但更使年轻人无法企及的,却是这四位老人家从南北东西,风霜雨雪,和凶厄危险中,历练闯荡得来的无数‘活的学问’。”
萧弄玉闻言,深深看了司徒玉一眼,扬眉笑道:“咦!玉弟成熟多了,你这几句话儿说得好高明啊!”
司徒玉苦笑说道:“骂我也是姐姐,捧我也是姐姐……”
萧弄玉白他一眼,娇笑接道:“你是喜欢挨骂?还是喜欢受捧?”
司徒玉见了她那副美绝天人的娇媚神情,有点情不自禁的,低声笑道:“喜欢挨骂的是‘贱骨头’,喜欢受捧的是‘轻骨头’,故而玉姐最好既不骂我,也不捧我,还是疼疼我吧!”
说到“疼疼我吧”之际,猿臂一伸,又把萧弄玉的丝腰,轻轻揽住。
萧弄玉不忍悛拒,只好一面让司徒玉略为亲热温存,一面失笑说道:“玉弟,你既不愿作‘贱骨头’,更不愿作‘轻骨头’,怎么又像块牛皮糖的,缠起我来,变成一块‘嗲骨头’呢?”
司徒玉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遂索性来个“以嗲掩嗲”地把萧弄玉搂得紧紧,偎着她的香腮,向她耳边,呢声低低叫道:“好姐姐,我如今不是‘嗲骨头’,业已对你……,快成为‘酥骨头’了。”
萧弄玉发觉司徒玉情不自禁,似乎渐有越轨行动,遂玉颊绯红地,从他怀抱中挣扎站起,冷笑一声说道:“哼!贱骨头、轻骨头、嗲骨头、酥骨头都被你集于一身!可惜武林中尚无这种别致外号,否则你倒可以名符其实地称为‘神州四大骨头’。”
司徒玉正在心荡神迷,魂消骨蚀,有点醉醺醺、晃悠悠、飘忽忽、迷瞪瞪之际,陡然被萧弄玉这样一骂,宛如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立时清醒过来。
神智一清,心中大愧,低下头儿,不敢与萧弄玉的目光相对。
萧弄玉继续说道:“你骨头不酥了吧?但据我看来,还应该加上‘傻骨头’、‘痴骨头’,合称为‘六大骨头’……”
话犹未了,这位“白衣龙女”也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
“扑哧”一声,笑散了满天云雾,司徒玉这才红着脸儿大着胆儿,微微抬起头儿,故意岔开话儿,向萧弄玉问道:“关于‘神州四凶’自诩能斗得过‘神州四逸’的把握,玉姐只说了一点,还有第二点,第三点……”
萧弄玉摇手笑道:“没有甚么第三点,第四点了。第一点把握,也就是最后一点,她们认为以暗敌明,对‘神州四逸’施行各种毒计,最少会占四成便宜,定操必胜之券。”
司徒玉皱眉说道:“这一点倒值得考虑,‘神州四逸’在懵无所知之下,不会整日皆加戒备,我们是否应该把这项信息,设法对四位老人家,透露一下?”
萧弄玉点头说道:“当然应该设法,但此事并不太难,因为‘放鹤老人’林胜逋近期便将去往‘括苍迷宫’赴约,我们到时……”
司徒玉接口笑道:“对极,我们到时一面向林老人家报告此事,一面请教‘天池棋会’的举行所在,岂非两全其美?”
萧弄玉笑道:“玉弟对于‘天池棋会’,倒是念念不忘。”
司徒玉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是想到‘天池棋会’去出风头,而是想找寻‘神州四逸’,同往‘南荒死谷’,在‘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的面前,替我师傅伸冤。”
萧弄玉向司徒玉看了一眼,微笑叫道:“玉弟,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到底受了甚么冤枉?我们交情已深,并非初识,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呢?”
司徒玉上次确信对萧弄玉饰词推托,如今遂红着俊脸,点头答道:“玉姐既然一再问及,小弟怎敢不言,但在叙述我师傅与孟仙子结仇之时,先应该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互相关系。”
萧弄玉含笑说道:“我略微知道一些,梁、孟二位前辈,是本来相互爱恋,情深如海,但却因故未能结合,终于反目成仇的一对武林剑侣。”
司徒玉点头说道:“不错,两位老人家的关系,确实如此,玉姐可知道他们两位的当时居留之处?”
萧弄玉答道:“我听说当时你师傅梁天奇是住在‘黄山始信峰’头,那位孟仙子则奉侍堂上双亲,隐居于‘北天山万梅石屋’。”
司徒玉道:“半点不错,玉姐知道两位老人家,既然相互爱恋,情深如海,却为何未能结合?”
萧弄玉想了一想答道:“是由于孟仙子的堂上双亲,坚决反对。”
司徒玉诧然说道:“反对得有理由么?难道认为像我恩师‘海岳游仙’梁天奇这等人物,还不够资格为‘东床快婿’么?”
萧弄玉摇头笑道:“孟仙子的堂上双亲,不是反对孟仙子嫁给你师傅梁天奇,而是不许她嫁给任何武林人物。”
司徒玉皱眉问道:“此事必有相当理由?”
萧弄玉道:“当然有理由,孟家本非武林人,但孟仙子的七位兄长,均酷嗜武学,结果一个个不是刀头喋血,便是剑下身亡,竟弄得绝了孟氏香烟,堂上二老伤心泣血,深恶痛绝之下,遂逼着唯一仅存的最幼爱女孟冰心,立下血誓,永远不嫁给任何武林人物。”
司徒玉静静听完,目光凝注萧弄玉,剑眉深蹙,不知想甚心事?
萧弄玉娇笑叫道:“玉弟,你在想些什么?”
司徒玉答道:“我弄不明白,玉姐对于我师傅与孟仙子的隐事,怎会知道这么多?”
萧弄玉怔了一怔,含笑答道:“我师傅如今虽然一尘不染,六蕴皆空,但早年行侠八荒,交游甚广,自然知道不少人所难于知晓的轶闻掌故。”
司徒玉“哦”了一声,又复问道:“玉姐请说下去吧,我师傅与孟仙子并未结合,却为何反爱成仇?”
萧弄玉白了他一眼,佯嗔说道:“这是我向你提出的问题,你怎么反问起我来?”
司徒玉笑道:“你说我说,有何不同?我问姐姐和姐姐问我,也都一样。”
萧弄玉好似有点恼火地,脸色一冷说道:“玉弟倘不愿说尽管明言,何必饰词乱扯?我若知道此事经过,还要多此举地,问你则甚?”
司徒玉见她不悦,赶紧陪笑说道:“上次‘天池棋会’的第二年,孟仙子正在‘北天山万梅古屋’,苦炼‘不坏身法’和‘无相神功’,突然听得她所居静室之外,有人争吵甚剧。”
萧弄玉听到此处,蹙眉说道:“这事不妙,参炼‘无相神功’与‘不坏身法’,最忌外扰,倘若功候紧要之际,分神太甚,容易岔气散劲,走火入魔的呢!”
司徒玉继续说道:“孟仙子一听之下,竟是我师傅的语音,正向孟仙子的堂上二老,亲自求婚。”
萧弄玉微笑问道:“爱女密友,亲来求婚,足见两情之真!孟仙子的堂上二老,如何答复?是否被你师傅感动说服,改变原意了呢?”
司徒玉叹道:“若是那样,又怎么闹出多少事端?织成多少冤抑!孟仙子的堂上双亲,不单未被说服,答允婚事,反而严词斥责,要把我师傅赶出门去,并永远不许爱女再与其相见。”
萧弄玉皱眉说道:“不允亲事无妨,何必如此使人难堪?孟仙子的堂上二老,火气也太大一些。”
司徒玉道:“人到了劫数临头之际,往往便失去理智。”
萧弄玉失惊问道:“劫数临头?玉弟此话怎讲?”
司徒玉长叹一声说道:“在孟仙子的倾听之下,似乎我师傅与她堂上二老,业已反目,我师傅并下了辣手。”
萧弄玉惊道:“会有这等事么?孟仙子正在苦炼神功,闻讯惊心之下,对她影响太大。”
司徒玉点头说道:“玉姐猜得半点不错,当时孟仙子听见她父母遭人毒手,骨肉连心,震惊太甚,致使岔气走火入魔,把炉火纯青的一身‘不坏身法’和‘无相神功’完全废去。”
萧弄玉道:“室外害她父母那人,当真是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么?”
司徒玉答道:“孟仙子虽然耳闻其声,也自仍不相信,她惊怒万分之下,颇想入室探看,却苦于走火入魔,业告无法动转。”
萧弄玉问道:“以后情形,又复如何?”
司徒玉好似有点不便出口,略一迟疑以后,缓缓说道:“正在孟仙子心中惊疑万状之际,突然有个满身血迹之人,闯入孟仙子的练功静室。”
萧弄玉道:“这人定是室外行凶者了,他语音既像你师傅,相貌身材方面,是否也一般无二?”
司徒玉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萧弄玉目闪精芒问道:“他害人之后,怎不快走,又复闯入静室则甚?难道还想斩草除根地,杀害孟仙子么?”
司徒玉嗫嚅答道:“不是想杀害孟仙子,他……他……是想对孟仙子施行强暴。”
萧弄玉听至此处,摇头说道:“这人决不是你师傅。”
司徒玉俊目闪光,扬眉问道:“玉姐是从何判断?”
萧弄玉娇笑说道:“堂堂正正、名满乾坤的‘海岳游仙’粱天奇,怎会下流狠毒到这等卑无耻地步?”
司徒玉站起身形,向弄玉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萧弄玉笑道:“玉弟施礼为何?”
司徒玉满面感激神色,含笑答道:“玉姐这两句话儿,已足为我师傅开脱,替他老人家洗刷沉冤……”
话犹未了,萧弄玉便摇手笑:“玉弟莫要太天真了,这只是我的看法,你师傅既被人冒名嫁祸,则除非能够缉获真凶,才可取得证据,足以洗刷清白。”
司徒玉闻言,怔了一怔,两道剑眉,又自愁皱。
萧弄玉道:“雪山之事慢谈,玉弟且把当时情况,再说下去。”
司徒玉茫然问道:“我方才说到何处?”
萧弄玉玉颊微红,低声答道:“你说到假冒师傅形貌之人,正欲对孟仙子的强暴非礼。”
司徒玉“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孟仙子因岔气走火,无力抗拒,情况自然危急无比,但吉人毕竟天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佛号,突响当空,赫得那冒用我师傅名号,假扮我师傅形相的万恶凶徒,赶紧收敛邪心,仓皇遁走。”
萧弄玉问道:“那声佛号,是何人所宣?”
司徒玉答道:“是孟仙子的一位师叔,功力高绝,但却早已与世无争的‘无尘师太’。”
萧弄玉目光微转,扬眉说道:“玉弟把昔年之事,讲完了么?”
司徒玉道:“还有一点对我师傅不利之事,就是‘无尘师太’来时,会见‘勾漏’一派的‘五煞十三雄’等,纷纷埋伏在‘万梅石屋’之外。”
萧弄玉诧然问道:“‘勾漏’一派的‘五煞十三雄’与你师傅有何关系?”
司徒玉答道:“因为我师傅曾经做过‘勾漏派’的‘副掌门人’。”
萧弄玉几乎不敢相信地,讶然说道:“‘海岳游仙’梁天奇是何等身份人物?怎么跑到‘勾漏派’去,屈就‘副掌门人’之位?”
司徒玉苦笑说道:“这里面也有一桩故事。”
萧弄玉嫣然笑道:“玉弟讲故事吧,我愿意听它一个过瘾。”
司徒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师傅游踪所及,到了广西‘十万大山’之中,一时失慎,误为瘴毒侵袭,神智昏迷,竟跌入沼泽,渐渐沉入毒泥,已将灭顶……”
萧弄玉失声叫道:“此事太以危险,纵有一身盖代神功,也已毫无用处。”
司徒玉叹道:“我师傅当时也以为劫数临头,无可侥幸,谁知竟偏偏来了救星。”
萧弄玉问道:“救星是谁?”
司徒玉应声答道:“是‘勾漏派’的掌门人,‘毒指神君’俞一飞。”
萧弄玉皱眉说道:“大丈夫最怕身受人恩,你师傅既被‘毒指神君’俞一飞救了性命,必将对他作相当答报。”
司徒玉点头说道:“那位‘毒指神君’俞一飞,别无所求,只要我师傅担任他们‘勾漏派’的‘副掌门人’职位。”
萧弄玉道:“勾漏派并非名门正派,属于左道……”
司徒玉不等她说完,便自说道:“我师傅当然明白‘勾漏派’属于旁门左道,但因身受人恩,遂慨然答允,只住三年,想在这三年之中,把‘勾漏派’悉心整顿,导入正轨。”
萧弄玉神色一正,肃然赞道:“前辈胸襟,果然高明得绝非我们末学后进,所能企及!这种想法,真是对于‘毒指神君’俞一飞的最好报恩策略。”
司徒玉皱眉一叹,摇头说道:“事情那有如此简单?我师傅到了‘勾漏’,才知他们与‘罗浮派’结仇甚深,双方并约期互作殊死之斗。”
萧弄玉“呀”了一声说道:“罗浮派的门户,倒颇正大。”
司徒玉苦笑道:“不单门户正大,‘罗浮派’的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并与‘柔情仙子’孟冰心,是极要好的手帕至交。”
萧弄玉忍俊不禁,笑道:“事情竟越弄越觉复杂。”
司徒玉继续说道:“孟仙子闻得此讯,曾力劝我师傅退出‘勾漏山’,我师傅则答应业已向‘毒指神君’俞一飞,允诺担任三年副掌门人,期满,立即抽身,期未满时,必为‘勾漏派’勉尽棉薄。孟仙子闻言之下,几乎与我师傅就此反目。”
萧弄玉扬眉问道:“勾漏派与罗浮派的殊死之战,结果如何?”
司徒玉答道:“我师傅一再向‘毒指神君’俞一飞力劝,与‘罗浮派’设法弃嫌修好,两罢干戈,俞一飞执意不从,并于两派所约定的决斗期前,突然失踪。”
萧弄玉“咦”了一声,愕然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司徒玉冷笑说道:“这不是什么道理?这是‘毒指神君’俞一飞的花样!他于决斗期前失踪,等于把一切重任,都交给副掌门人担负,不怕我师傅不为此竭尽全力。因此,俞一飞并暗入‘罗浮’,火焚‘冷香宫’,杀死三名‘罗浮派’重要人物,使双方仇怨更深,无法化解。”
萧弄玉叫道:“哎呀!这一招着实够毒够狠,俞一飞是要利用你师傅的旷世功力,把‘罗浮派’彻底消灭。”
司徒玉苦笑说道:“我师傅真被俞一飞这招杀手,伤透脑筋,总算他老人家胸襟超迈,艺业高明,终于把难关度过。”
萧弄玉笑道:“玉弟请讲,我要学学高招,倒看梁老前辈,对于这种轻不得,重不得,硬不得,软不得的四大难关,究是如何度法?”
司徒玉剑眉双挑,朗声说道:“约期既届,两阵对圆,我师傅点到为止地,先行连败‘罗浮派’十七高手,然后表现了三种绝世神功,使‘罗浮派’知道绝无可胜之机,再得向‘冷雪仙姑’万古寒软语相商,愿意替她重修被焚毁的‘冷香宫’……”
萧弄玉听得好生赞佩地接口叹道:“梁老前辈真够聪明!但宫殿好修,人命难偿,对于被俞一飞行凶杀死的三名‘罗浮派’重要人物一节,却又如何交代?”
司徒玉应声说道:“我师傅说是人死难以复生,自己对此,万分遗憾,除向‘冷雪仙姑’万古寒敬申歉意之外,并愿把适才所表现的三桩绝世神功,不传‘勾漏,只传‘罗浮’,从此作为‘罗浮派’镇派绝艺。”
萧弄玉叹道:“千人容易死,一艺太难求!我猜‘冷雪仙姑’万古寒大概对于梁老前辈如此委曲求全的优厚条件,是可以接受的了。”
司徒玉点头说道:“一场干戈,化为玉帛,我师傅认为对‘勾漏派’业已仁至义尽,有所报答,遂于集合派中人物,谆谆开导训教一番以后,也自飘然远举,归隐‘黄山’。但此事外人知者甚少,故而‘无尘师太’于‘北天山万梅石屋’之外,见有‘勾漏派’的‘五煞十三雄’,便以为我师傅真是杀害孟仙子堂上双亲,并想对孟仙子施暴的无耻凶手。”
萧弄玉想了一想,目闪奇光,扬眉叫道:“玉弟,我知道假冒你师傅名号的无耻凶徒,他是谁了。”
司徒玉大为惊喜地,抓住萧弄玉的一只柔荑玉手,瞠目凝视他,急急问道:“是谁?姐姐快说!”
萧弄玉得意答道:“是毒指神君俞一飞。”
司徒玉闻言之下,颇为失望,废然叹道:“不对。”
萧弄玉不服气地,轩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不对?”
司徒玉苦笑答道:“我以前也曾有过与玉姐同样猜想,但据我师傅说是‘毒指神君’俞一飞早在‘北天山’惨案发生之前,便为仇家所杀,坟墓筑于‘勾漏山青松谷’口,‘勾漏山’也从此烟消云散。”
萧弄玉听他这样一加解释,自然无言,但目光转处,又向司徒玉问道:“玉弟,你上次向我说是你师傅自从‘天池棋会’后,便中毒风瘫,不能行动。”
司徒玉点头答道:“当然如此,我之所以要找寻‘神州四逸’,便是想请求他们代向‘柔情仙子’孟冰心前,证明此事。”
萧弄玉道:“既然梁老前辈当时中毒瘫痪,未离黄山,你却怎会对‘北天山’惨案经过,知道得那般清楚?”
司徒玉失笑说道:“玉姐倒真像是问卷老手,精于找人漏洞,这桩惨案经过,不仅我起初不知,连我师傅也不知情,是‘柔情仙子’孟冰心修复走火入魔之体,在‘南荒死谷’中,怒传‘凤钗令’数说罪状,寻找师傅及‘五煞十三雄’等所有‘勾漏派’人物,欲报前仇,才张扬江湖,使天下武林,改变了尊敬我师傅的观念,反而把他老人家鄙视得半文不值。”
萧弄玉连连摇头。
司徒玉不悦问道:“玉姐摇头则甚?不相信我的话么?”
萧弄玉笑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话,是觉得你这副担子,挑得太重,纵然吃尽千辛万苦,也未必能……”
司徒玉接口问道:“玉姐是认为‘神州四逸’不肯为我师傅证明?”
萧弄玉道:“他们纵肯证明,也还不够,必须缉获了昔日真凶,方能向整个武林有所交代,将‘海岳游仙’梁天奇七字,洗刷得清清白白。”
司徒玉蓦然想起了一事,向萧弄玉问道:“玉姐,我有桩大疑问,闷在心头已久,今天想要问你。”
萧弄玉失笑说道:“闷在心中,有多难过,你既想问我,怎不问呢?”
司徒玉把一只俊目,盯在萧弄玉的绝世娇容,含笑叫道:“玉姐,你可能会感觉意外,因为我想问你已久的话儿,是关于一阙宋词人张叔夏的咏梅‘疏影”。”
萧弄玉“哦”了一声,微笑说道:“是不是那首‘黄昏片月,似遍地碎阴,还更清绝,……怎会对玉弟构成这么莫大疑问?”
司徒玉道:“玉姐有所不知,其中又有巧合。”
萧弄玉嫣然笑道:“甚么巧合?玉弟说给我听。”
司徒玉缓缓说道:“我师傅曾叫我把这首张叔夏的咏梅‘疏影’,牢记心口,说是这首词儿,会对他老人家洗刷之事,大有帮助。”
萧弄玉闻言以后,立即闭目沉思。
司徒玉不知她想些什么,也不敢加以打扰。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时分,萧弄玉妙目张处,神光朗朗地,看着司徒玉微笑问道:“玉弟,你对于你师傅‘海岳游仙’梁老前辈的如此说法之意,能领会么?”
司徒玉摇头苦笑答道:“三只蛤蟆跳井。”
萧弄玉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司徒玉苦着脸儿答道:“就是‘不懂’,‘不懂’,再来个‘不懂’。”
萧弄玉微微卟赫一笑,扬眉叫道:“玉弟,你不懂,我倒懂呢!”
司徒玉大喜,向萧弄玉了作一揖,含笑说道:“玉姐请启我愚蒙,多多指教。”
萧弄玉笑道:“我在替你师傅解释语中含意之前,先要讲桩故事。”
司徒玉道:“玉姐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萧弄玉咳嗷一声,缓缓说道:“约莫在三十余年以前,有双武林情侣,男的风神如玉,女的体态如仙,两人于一片梅林之内,依依不舍,惜别伤离……”
司徒玉接口问道:“他们为何离别?”
萧弄玉道:“他们酷嗜武功,要分头各觅明师,参究上系绝学。”
司徒玉皱眉说道:“这故事与那首词儿何……”
“何关”的“关”字尚未出口,萧弄玉便白他一眼,说道:“他们惜别伤离,情不自禁,女的便偎在男怀中,一面口内低吟这首张叔夏的咏梅‘疏影’词句。”
司徒玉虽听萧弄玉业已说到这首咏梅“疏影”,却尚猜不透相关之处何在?
萧弄玉又道:“此时一个星眸半阖,情意如痴,一个温香入抱,心神若醉,倘若男的略一把持不住,有所挑逗,则女的必将半推半就,甘愿委身,梅林之内,布满无边春色……”
说到此处,这位大方透顶,倜傥绝伦的“白衣龙女”,也不禁玉颊微酡,平添了几分妩媚。
司徒玉看着心上人的这等绝代娇容,如痴如醉,眼光发直。
萧弄玉佯嗔叱道:“玉弟,你……你看你这副样儿……”
司徒玉慌忙发话解嘲,向萧弄玉问道:“玉姐,那两位武林情侣,结果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
萧弄玉摇头说道:“没有,男的能以理性自持,勒马悬崖,不曾做出有辱那林内万树梅花、高洁品格的秽亵之事。”
司徒玉本是绝顶聪明人,蓦然有所省悟地,“呀”了一声,扬眉叫道:“我明白了,玉姐所讲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不是外人,男的大概是我恩师‘海岳游仙’梁天奇,女的大概就是‘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
萧弄玉点头笑道:“你总算不是条糊涂虫。”
司徒玉得意叫道:“玉姐,我不单不糊涂,并相当聪明,能够触旁通,闻一知十呢!如今我已经猜出我师傅如何要我记熟这首咏梅‘硫影’,说是可对他老人家洗刷沉冤之事,大有帮助。”
萧弄玉诧声笑道:“你真猜出了么?”
司徒玉答道:“孟仙子听了这首词儿之后,梅林旧事,必上心头,便可想出我师傅在那两厢情愿的旖旎风光之下,尚能以体自制,又怎么于‘北天山万梅石屋’作出那等荒唐无耻的万恶举措?”
萧弄玉点头说道:“玉弟猜得对了,孟仙子就是由于这种想法,才放过你师傅,知道另有……”
司徒玉不等萧弄玉话完,便即接口说道:“谁说孟仙子已放过我师傅?‘南荒死谷’业已白骨成堆,还要叫我寻请‘神州四逸’,证明昔日之事。”
萧弄玉嘴唇微动,仿佛欲言又止。
司徒玉道:“玉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甚么吟诵那首咏梅‘疏影’的呢?”
萧弄玉笑道:“你不是很会猜么?”
司徒玉想了好大一会儿,摇头说道:“我猜不着。”
萧弄玉格格娇笑说道:“你当然猜不着,因为我毫无原由,只是异常巧合地,也喜爱这首词儿,遂时常吟诵而已。”
司徒玉皱眉问道:“玉姐,我还要问你,关于我师傅与孟仙子的梅林旧事,你却如何知道的呢?”
萧弄玉笑道:“我知道你定有此一问,但玉弟怎么忘了我不是已告诉过你,我师傅‘绝情洞主’蕴空师太,早年交游极广,我日亲声亥之下,听了不少典故,或许她老人家与甚么‘柔情仙子’、‘无尘师太’,均属至交,也说不定。”
司徒玉剑眉一挑说道:“玉姐,我们一同去见见那位‘柔情仙子’孟冰心好么?”
萧弄玉微笑说道:“我着实想见见这位心仪已久的前辈奇人,但据玉弟所言,孟仙子不是业已离却‘括苍迷宫’,回转‘南荒死谷’了么?”
司徒玉蹙眉说道:“我倒忘了孟仙子已走,此去‘南荒死谷’,路途不近,我们不能耽误了即在眼前的‘七七’之约和为期不远的‘天池棋会’。”
萧弄玉笑道:“我们目前当然是先参与‘括苍迷宫’的七七之会,再与‘放鹤老人’林胜逋,共赴‘天池棋会’,等请齐‘神州四逸’,才好二下南荒……”
司徒玉大喜道:“玉姐姐,办理这些事儿之际,你都和我在一起……”
萧弄玉不等他往下再说,便接口笑道:“傻兄弟,从今以后,只要没有特殊事故,我便不打算离开你了!免得你东一个慕容琳,西一个苗赤凤,南一个玉娇娥,北一个……”
司徒玉急得俊脸通红,苦笑叫道:“玉姐,你可以吃醋,却不可以造谣,那里还有甚么北一个呢?”
萧弄玉失笑说道:“怎么没有?那位‘女丧门’田古丽也勉强可以算上一个。”
司徒玉无可奈何,索性轻伸猿臂,搂住萧弄玉的一搦柳腰,涎着脸儿叫道:“玉姐,你老是拿我取笑,我要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