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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众义侠同探迷魂谷

苗赤凤苦笑一声,凝气叫道:“司徒兄,我面前门户众多,变化繁复,好像是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呢!”

司徒玉笑道:“苗公主看得丝毫不错,你正像当年东吴陆逊一样,被因在‘武侯八阵图’内。”

苗赤凤听得自己果是困于“八阵图”中,遂仔细打量一番,又复叫道:“司徒兄,我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请帮我判断一下,生门是否在西北角上?”

司徒玉应声答道:“苗公主确实高明,但你扑向西北,身形刚一落地之时,可能尚有烟云变化,但……”

话方至此,苗赤凤接口娇笑说道:“我懂得了,不管它是否有甚变化,仍然认准方向,硬扑生门,便可脱出阵外。”

司徒玉暗中佩服这位“火焰公主”,着实见识不凡,遂笑声赞道:“对了,苗公主说得一点不错,你赶紧施为,我们脱困以后,便可直赴‘括苍迷宫’,与‘迷宫五煞’见见真章,查询‘冷血郎君’查二明的下落。”

苗赤凤点头一笑,双眉剔处,一式“俊鹘摩空”便往西北扑去。

在她看来,西北方是大堆怪石,似乎毫无路径。

但等苗赤凤脚尖点地之际,果如司徒玉所言,在那大堆怪石之间,起了一阵氤氲烟云变化。

所谓烟云变化,转瞬即灭,就在这一转瞬间,那堆怪石,却变成一片参天峭壁。

换了不知底细之人,至此必然止步不前,另寻出路,但苗赤凤却因得了司徒玉的指点,提气纵身,丝毫不加顾虑地,往壁上撞去。

果然,石壁只是幻相,苗赤凤身形扑处,又是一阵烟云飘荡,人便越过怪石,到了“八阵图”外。

司徒玉飘身降落,含笑叫道:“苗公主,你在这片刻之间,定已……”

苗赤凤接口苦笑说道:“武侯遗阵,果然玄妙通神,区区一堆乱石,竟如万岭千山困得我丝毫不辨出路。”

说到此处,目注司徒玉,诧声问道:“司徒兄,我们业已左右分途,其中定有不少盘旋险阻,你怎能在我刚发出“火焰’信号不久,便赶来接应?”

司徒玉笑道:“在下对于这种迷踪路径,已得骊珠,今后可以随意通行,决不会再有所惑的了。”

苗赤凤失惊叫道:“司徒兄,这‘迷魂峡’中路径,繁复异常,我……”

司徒玉知她难信,但也不愿把“九毒蜂王”慕容琳赠图之事说出,遂微微一笑,接口说道:“苗公主若是不信,便请随我同行,包管不消多久,便可到达‘括苍迷宫’,与对方明面相会。”

说完,立即缓步当先,左弯右拐,熟悉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庭园之内。

苗赤凤边自随行,边自心中暗诧,弄不懂司徒玉起初与自己一样茫然无知,怎么在分手未久之后,便有如神助,变得这等熟悉?

果然,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司徒玉与苗赤凤,便走出这段“迷魂峡”谷。

峡口之外,是一片广大石坪,石坪当中的倚山面峡之处,建有一座相当巍峨的华丽宫殿。

司徒玉目光一注,失声叹道:“深山险峡,工料均艰,竟能在这等地方,造出这样一座宫殿,‘迷宫五煞’神通之大……”

苗赤凤冷笑说道:“神通虽然不小,但主要还是积聚太多,财货充裕,司徒兄难道不知‘有钱可使鬼推磨’么?”

这时,“括苍迷宫”的宫门忽然大开,八对宫装侍女,分作两行,鱼贯而出。

司徒玉“咦”了一声,说道:“他们是在迎接何人?莫非我们踪迹,已被发觉?”

苗赤凤低低说道:“我们且先躲在暗中看看,对方自恃峡中有迷径天险,根本未曾派人防守,应该不是迎接我们,或许……”

司徒玉随同苗赤凤隐身暗处悄声说道:“不是迎接我们,却是接谁?难道还有人这样凑巧地,也在此时到达?”

苗赤凤笑道:“并不一定是迎接外客,或许是‘迷宫五煞’等人,自己有甚事儿。”

话方至此,“括苍迷宫”之中,又推出了一具下装铁轮的巨大“太极图形”。

司徒玉目光注处,皱眉叫道:“苗公主请看,那‘太极图形’中央的两枚枢纽,怎么高大凸出,不是平面,竟是立体?”

苗赤凤道:“不仅如此,便是那具‘太极图’,也大得出奇,定然有甚花样?我们静观究竟便了。”

在“太极图”之后,并肩走出两人。

靠右一个,正是那脑满肠肥,身躯又矮又胖,古铜色长袍,胸前绣着一只元宝的“财煞”石迈崇。

靠左一个,则是怒容满面的红衣老人,但所着的红衣前胸,却绣着一颗巨心,巨心中央,又绣着一朵火焰。

司徒玉笑道:“苗公主,当世武林之中,若论火技,首推令师兄妹三人,怎么这红衣老头,也在胸前绣着火焰则甚?”

苗赤凤微笑说道:“火与火有所不同,司徒兄不曾看见在火焰之外,还绣着一颗心么?”

司徒玉道:“我弄不懂他这颗心儿,是何用意?”

苗赤凤双眉略挑,娇笑答道:“这事容易解释,他是身内之火,我是身外之火。”

司徒玉恍然说道:“身内可火,属于怒焰,莫非这红袍老人,就是‘气煞’蔺如璧么?”

苗赤凤点头笑道:“我虽不认识他,大概也不会有错,司徒兄难道未发现他那副嘴脸,仿佛有所怫逆,满腔都是怒气。”

两人密语至此,那“财煞”石迈崇,和“气煞”蔺如璧,业已走到巨大“太极图”前,坐在由侍女设置的“太师椅”上。

蔺如璧目注身边侍女,厉声叫道:“你们去把‘太极图’枢纽的罩布揭掉。”

司徒玉与苗赤凤闻言方知自己因离得既远,又未密切注意,以致不曾看出那“太极图”形的枢纽之上,还罩得有其他东西。

侍女恭身领命,走到“太极图”前,伸手揭去两块罩布。

罩布一揭,司徒玉与苗赤凤,猛吃一惊。

原来“太极图”形中块的两颗圆形枢纽,竟是两颗人头?

一颗长发,显是女头。

另一颗则短发,显是男头。

苗赤凤见司徒玉失惊之状,低声问道:“司徒兄,这一男一女是谁,你认识么?”

司徒玉答道:“那男的就是‘冷血郎君’查二明,难道苗公主不曾见过?”

苗赤凤点头说道:“查二明我倒认识,但那女的是否‘九毒蜂王’慕容琳呢?”

司徒玉微一摇头,满面惊奇说道:“我起初也以为是‘九毒蜂王’慕容琳,但仔细看时,才知竟是被我追得跳崖自绝的‘女丧门’田古丽!”

苗赤凤眉峰微蹙,说道:“这就怪了,‘九毒蜂王’慕容琳是被‘财煞’石迈崇掳来,‘冷血郎君’查二明,则与‘迷宫五煞’等互相勾结,结果怎会掳来之人,未见遭害,反把互相勾结之人,弄得这般光景?”

司徒玉苦笑说道:“怪事多呢,‘女丧门’田古丽被我追得从那高危崖坠落,怎会不死?‘财煞’石迈崇与‘气煞’蔺如璧,把查、田二人,弄在这幅巨大‘太极图’上,又复用意何在?”

苗赤凤道:“据我看来,是要祭图。”

司徒玉愕然问道:“祭图?苗公主此话怎讲?”

苗赤凤一面目注“括苍迷宫”宫前,一面含笑答道:“我以为‘迷宫五煞’是要把这幅‘太极图’,作为‘括苍迷宫’的代表标志,或开派信物等等,才打算用人血祭图,发发利市。”

司徒玉“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苗公主这种想法,颇为合……”

“颇为合理”的一个“理”字,尚未说出,司徒玉忽又剑眉微挑,向苗赤凤叫道:“苗公主,‘迷宫五煞’等既要用人血祭图,则把查二明和田古丽杀死便可,何必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将他们绑在‘太极图’后,仅剩两颗人头,好像图形枢纽般,露出图外?”

苗赤凤被司徒玉问得怔住了,想了一想,摇头说道:“司徒兄疑得有理,但我对于你的疑点,却无法答得上来。”

司徒玉皱眉说道:“还有我的好友,‘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呢?他与‘九毒蜂王’慕容琳,似无幸免理由?不知是业已遇害?抑或……”

话方至此,苗赤凤又将司徒玉轻轻碰一碰,低声说道:“司徒兄快看,又发生怪事了呢!”

在苗赤凤发话之时,司徒玉业已看见“财煞”石迈崇亲自动手,替查二明、田古丽两人,各戴上一具头套。

查二明在“太极图”的红色半边之内,是被戴上了一具黑色头套。

田古丽在“太极图”的黑色半边之内,是被戴上了一具红色头套。

这样一来,便成了黑色中的一个红色圆球,红色中的一个黑色圆球,慢说看不出面目,分不出男女,连两个圆球本质,竟是人头,也无法辨出。

查、田二人,则似穴道被制,既不能动弹,又不能喊叫地,任凭“财煞”石迈崇摆布。

司徒玉从侧面看去,方知这“太极图”厚约二尺,似为夹板所制,查二明与田古丽的身躯,便藏在夹层以内,使不知底细之人,无法识破。

苗赤凤“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司徒玉问道:“苗公主明白什么?”

苗赤凤向“括苍迷宫”指了一指,扬眉说道:“石迈崇和蔺如璧等‘财’‘气’二煞,似是先行出宫布置,少时定还有人出现,此人并定与査二明、田古丽等,有甚密切关系?”

司徒玉道:“苗公主认为人自‘迷魂峡’外到来?抑或自‘括苍迷宫’之内出现?”

苗赤凤想了一想说道:“这倒难以断言,何况人自外来,或人自内出,根本没有关系。”

话方至此,司徒玉业已含笑叫道:“苗公主不要猜了,你所说的人儿,已从‘括苍迷宫’中走出,周围陪他的人,还真不少呢!”

果然,这时又有一批人物,从宫中缓缓走出。

当先一人,是位白衣妇人,因有白纱覆面,故而年龄面貌,均无法辨测。

再后一步,则并肩走着二人,左边那个,身穿暗黄长衫,胸前绣着一只大酒葫芦,双目乜斜,满面涌红,醉态可掬。

右边那个身穿粉红长衫,胸前绣着一朵牡丹,面貌颇为漂亮,年纪约在三十四五模样,但双眼神光不正,令人一看之下,便觉是淫邪人物。

司徒玉看罢说道:“穿黄的是‘酒煞’阮效籍,穿红的是‘色煞’伍则天,均可一望而知,但那白衣妇人,和玄衣道人,却不知是何路数?”

苗赤凤低低说道:“白衣妇人,我也不识,但那披头散发的玄衣道人,却可猜得出来。”

司徒玉道:“苗公主猜他是谁?”

苗赤凤神情郑重地,应声答道:“他可能是昔日‘宇宙十恶’之一的‘苗疆瘟神’金风恶道?”

司徒玉双眉一挑,诧然笑道:“这‘苗疆瘟神’金风恶道的名头不小,可称当世武林一流高手,凭他尚跟随白衣妇人,神色十分恭敬,则那白衣妇人,又是谁呢?”

苗赤凤摇头说道:“我也对这白衣妇人的身份,深感怀疑,但却无论如何想她不起。”

司徒玉扬眉说道:“当世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之内,女子并不太多,我是江湖经验甚浅,孤陋寡闻,苗公主难道也……”

苗赤凤苦笑答道:“我不是想不出人,而是所想之人,与对方的身份行径,似乎不甚适合。”

司徒玉问道:“苗公主想的是谁?”

苗赤凤答道:“就是那位昔年,曾以一根‘凤钗令’,号令大半个武林的‘柔情仙子’孟冰心。”

司徒玉闻言,皱眉说道:“苗公主怎会想到‘柔情仙子’身上?”

苗赤凤道:“孟前辈风神绝世,向来爱着白衣,恰与‘括苍迷宫’之前的那位白衣妇人,形状符合,何况除了‘柔情仙子’‘凤钗令主’的盖代威名以外,还有哪位巾帼高手能使‘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也对她如此贴服?”

司徒玉听完她的理由,含笑摇头说道:“苗公主猜得有理,但却不对。”

苗赤凤愕然问道:“怎么不对?”

司徒玉遥指那位刚刚走出“括苍迷宫”宫门的白衣妇人,轩眉答道:“这妇人虽然身法诡异,显得不凡,但却不是‘柔情仙子’孟冰心。”

苗赤凤自注司徒玉,含笑问道:“司徒兄,你见过‘柔情仙子’……”

司徒玉不等她往下再问,便摇头接道:“我不曾见过这位孟老前辈……”

苗赤凤也截断他的话头,嫣然笑道:“司徒兄即未见过孟前辈,怎知不是?我猜是她,有我猜的理由,你猜她不是,可有什么理论或事实上的根据?”

司徒玉笑道:“你猜她是孟前辈,是从理论方面着想,我猜她不是孟前辈,却是从事实方面立论。”

苗赤凤秀眉微蹙问道:“什么事实?”

司徒玉道:“我虽未见过这位前辈人物,却和她打过交道。”

苗赤凤听得颇感惊奇,诧然说道:“司徒兄是在何处与这‘凤钗令主’打过交道?”

司徒玉含笑道:“是‘南荒死谷’!”

话完,便把那段往事,向苗赤凤约略说了一遍。

苗赤凤听完笑道:“这位‘柔情仙子’,既已再问江湖之事,并遍传‘凤钗令’,则目前白衣妇人,更有可能是她,司徒兄怎说不对?”

司徒玉摇头说道:“不会是她,因为她对我承诺,在一年之中,不出‘南荒死谷’……”

话方至此,蓦然想起往事,“呀”了一声,皱眉说道:“我记错了,孟仙子不是答应我不出‘南荒死谷’,只是答应我在一年之内不再杀人!”

苗赤凤娇笑说道:“这样看来,那神情高傲,身材待殊的白衣妇人,极有可能被我猜对,正是‘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而我们也有了应付她的良策。”

司徒玉道:“这‘良策’二字,苗公主应请解释一下。”

苗赤凤笑道:“根据司徒兄之言,是你未见过孟仙子,孟仙子却见过你?”

司徒玉点头说道:“不错!”

苗赤凤扬眉笑道:“少时万一与这名满乾坤的前辈高手对面,司徒兄要装着毫不认识对方,更绝不探询或猜测她的姓名身份。”

司徒玉目注苗赤凤道:“苗公主这样嘱咐,必有深意。”

苗赤凤从一双妙目之内,闪射出智慧光芒,微笑说道:“我不要认识她,只要她认识你。因为她若认出你来,必会想起在‘南荒死谷’,向你所作诺言,不便下甚辣手。”

司徒玉道:“这是当然之理。”

苗赤凤笑道:“够了,‘柔情仙子’孟冰心若是不下辣手,我们该消却多少危机?否则,凭我们这点气候,又怎当得起她那身绝世神功,轻轻一击!”

司徒玉想了一想,点头笑道:“有道理,但这是她认识我的好处,苗公主要我装做毫不知她身份,用意又复何在?”

苗赤凤应声答道:“这是替她保存颜面,因以‘柔情仙子’孟冰心的身份,不应该与目前这般左道凶邪,沆瀣一气!她见你识不出她的来历,多半心存愧意,见机离去,否则锈刀难以入鞘之下,甚至于索性毁却‘南荒死谷’所作诺言,也说不定!”

司徒玉好生佩服他,点头费道:“苗公主委实高明,这种看法,既然正确,也把对方心理,分析得相当透彻。”

苗赤凤悄悄一指,低声笑道:“司徒兄仔细看吧,他们各已归座,到底在耍些什么花样!快将揭晓的了。”

司徒玉目光微注,果见“括苍迷宫”侍女,在正对巨大“太极圆”的三丈之处,陈设一排座椅前几上,设有香茗、美酒,及各种鲜果等物。那位被苗赤凤猜为“柔情仙子”孟冰心的白衣妇人,毫不客气,大迈迈地,坐在中央,“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也陪她坐在一起。

“酒煞”阮效籍,“色煞”伍则天,“财煞”石迈崇,“气煞”蔺如璧,则于两旁陪坐。

“酒色”二煞,坐在左边,“财气”二煞,坐在右边,但那位“名煞”钱通神,却始终未出现。

司徒玉悄悄说道:“苗公主你看‘迷宫五煞’,为何缺少‘名煞’?”

苗赤凤笑道:“可能他出外有事,不在宫中,否则其余四煞,如此恭敬白衣妇人,‘名煞’钱通神身为‘迷宫’正主怎会单独慢客?”

这时,只听那位“苗疆瘟神”金风恶道,发出枭鸟般的笑声,向“财煞”石迈崇问道:“石老四,这是‘太极图’,就是你所说的开派表记么?”

石迈崇点头道:“正是,我们既打算开创‘阴阳万象大派’,则以这‘太极图’形作为表记,岂非尚称恰当?”

金风道人怪笑说道:“太极生两仪,生四象,更生万物,确实符合‘阴阳万象’之旨。”

说到此处,回转头来,向白衣妇人,陪笑问道:“仙子有何高见?此事是否可行?”

“仙子”二字,听得司徒玉心神一震,暗想难道竟被“火焰公主”苗赤凤猜个正着,这白衣妇人真是“柔情仙子”孟冰心么?

“用甚么东西作为表记都可,但对于‘阴阳万象大派’的庸俗名称,我却不表同意。”

司徒玉听了这几句话儿,越发心神震荡,知道苗赤凤所猜之事,丝亳无误。因为,白衣妇人的语音太冷,冷得好似发自寒冰地狱之中,不带丝毫感情。司徒玉对于这种语音,在“南荒死谷”的“无名洞”中听过,故而并不陌生,并也确定了白衣妇人的身份。

他悄向苗赤凤道:“苗公主,你所猜测之事,完全对了,那中座白衣妇人,真是名震乾坤的‘凤钗令主’!”

苗赤凤相当聪明,闻言笑道:“司徒兄是否从语音之中和‘仙子’二字之上,证明了对方身份?”

司徒玉点头说道:“正是,我们务须特别小心,否则便难逃出孟仙子的耳目,泄露踪迹。”

苗赤凤皱眉说道:“在我所闻武林人物的传说之中,‘柔情仙子’孟冰心,是超俗逸凡的绝代前辈女侠,怎么如今……”

司徒玉接口叹道:“苗公主有所不知,这就是一个‘情’字作崇,致使昔年宛若菩萨活佛般的前辈女侠,如今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恶魔头!”

苗赤凤道:“照这目前情势看来,是‘迷宫五煞’等人,企图创一新派,独霸武林,而由‘苗疆瘟神’金风恶道,拉拢这位‘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参与其事。”

司徒玉点头说道:“大概也差不多,我们且摒息前观,定可看出分晓。”

这时,“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因见孟冰心反对“阴阳万象大派”之名,不禁面面相觑。

孟冰心见了他们那副神情,发话问道:“这‘阴阳万象大派’之名,是谁起的?”

“财煞”石迈崇对于孟冰心可不像对于查二明那等气焰飞扬,急忙和颜悦色地陪笑说道:“是我钱大哥所起。”

孟冰心冷笑一声,又复问道:“是钱通神所起的名儿,难道便属金科玉律,丝毫不能改么?”

“我大哥是‘名煞’,对于各种‘名学’,向有研究,他起的‘阴阳万象’之名,似乎不算太坏……”

话方至此,孟冰心便沉声接口说道:“怎么不坏?又罗嗦,又俗气,我简直看不出好在何处?”

孟冰心语冷如刀,神情上似已露出不悦之状。

“酒煞”阮效籍是人醉心不醉,一见孟冰心似含不悦,酒意已醒三分,赶紧陪笑说道:“孟仙子既不喜欢这‘阴阳万象’之名,则等我钱大哥回到‘迷宫’,互相商量,改掉就是。”

在“酒煞”阮效籍以为自己这番话儿业已说得极为委婉,谁知孟冰心乃目注“苗疆瘟神”金风恶道:“既然不在,这般有关情况,均无法决定,我们还……”

说到此处,已然透露出“我们还在此则甚”之意,故而“苗疆瘟神”金风恶道急得一面装做静静聆听,一面却向“迷宫四煞”,连施眼色。

也许是伍则天反应较快?也许是这位“色煞”,对于应付妇人女子,较有办法?立即连摇双手,截了孟冰心的话头,满面堆欢,含笑叫道:“孟仙子说哪等话来?对于别人,我们自然尊重大哥钱通神的意见,不敢擅自更改。至于仙子就另当别论了。”

孟冰心哼了一声问道:“为何另当别论?”

好厉害的“柔情仙子”,居然连这出面转圜的“色煞”伍则天,也要有所责询,不肯轻轻放过!

但孟冰心虽然问得厉害,伍则天却也回答得俏皮,微微笑,神色从容说道:“这道理极为简单,慢说‘名煞’钱通神与‘迷宫五煞’,就是当世武林中,所有英雄豪杰,又复那个不服从,不尊重‘凤钗令主’?”

这几句话儿,可把孟冰心捧到了家,使她满心舒适,失笑说道:“伍道友,你……语不由衷,言过其实了吧?”

伍则天尚未答言,那位“苗疆瘟神”金风道长,业已猛敲边鼓地哈哈说道:“孟仙子,伍老三之言,不是言过其实,而是实至名归,你若以一支‘凤钗令’传达江湖,真能使五岳动摇,四海沸汤!”

司徒玉听得向苗赤凤哂然叹道:“苗公主看见没有?听见没有?这‘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与‘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也均算得当世武林中的一等魔头,如今却都腆颜无耻地,扮出这么一副奴才嘴脸!”

苗赤凤笑了一笑,又听得盂冰心那冰冷语音道:“他们若是尊重我这‘凤钗令主’,适才阮道友为何……”

金风恶道摇手笑道:“孟仙子,恕我打断你的话头,你知不知道阮老二是以何为号?”

孟冰心不解金风恶道的问话之意,不禁怔了一怔,然后答道:“道长为何动问,谁不知道阮道友号称‘酒煞’?”

金风恶道笑道:“这说对了,‘酒煞’所云,无非醉言醉语,孟仙子是清醒白醒之人,不应该再复对阮老二有所计较吧?”

阮效籍也乘机下台,向孟冰心怪笑叫道:“孟仙子莫再见怪,我阮老二敬你一杯美酒,聊作赔罪如何?”

说完,遂为孟冰心亲自执壶,斟了一杯酒。

盂冰心见他们这样说法,自然不便再不释怀,只好饮尽了那杯美酒,含笑说道:“赔罪倒是不必,我们应该再把那‘阴阳万象’之名,研究研究。”

“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已然碰过钉子,那能拂逆这位“凤钗令主”之意,由“色煞”伍则天笑道:“孟仙子不必谦虚,我等恭闻高论。”

孟冰心想了一想说道:“你们若是定要问我意见,则最好不沾‘酒色财气’,及‘名利’等字意义。”

苗赤凤暗问司徒玉笑道:“司徒兄听见没有?这位‘凤钗令主’,够多厉害?‘迷宫五煞’,倡创新派,图立大业,她却不许在名称之上沾有‘酒色财气’名利等任何字样!”

目前这“酒宫四煞”之中,数“气煞”蔺如璧的火气最大,他见“柔情仙子”孟冰心,太以狂傲欺人,不禁气得发出一阵哼哼冷笑。

孟冰心一听蔺如璧的笑声不善,两道目光,便又如两枝冷箭般,从面罩中击射而出!

“色煞”伍则天,见自己刚替“酒煞”阮效籍把场面圆好,“气煞”蔺如璧居然又出岔子,遂赶紧一面为孟冰心斟酒,一面含笑说道:“孟仙子,我们所创派名称,不沾酒色财气等义,倒无不可,但这个名儿,恐怕不易想呢。”

伍则天笑道:“因为天下事儿,多半在‘名缰利锁’之中,也不容易跳出‘酒色财气’等四大圈圈之外!”

孟冰心闻言之下,目光一扫“迷宫四煞”,淡笑说道:“我自从隐居避世以来,闲中炼就了一桩功力,如今想施展,就正高明,然后再谈研究新派名称之事。”

“酒煞”阮效籍首先怪叫道:“妙极,妙极,我弟兄虽然久钦‘柔情仙子’威名,却还不曾见识过‘凤钗令主’的惊世绝艺!”

司徒玉偷窥至此,向苗赤凤悄悄问道:“苗公主,你看孟仙子突然要施展绝艺之学,是否意在示威?”

苗赤凤点头答道:“当然,孟仙子是见‘酒煞’、‘气煞’等人,似有不服之状,才想略展神功,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司徒玉想起自己在“南荒死谷”的“无名洞”口,所见白骨如山惨状,不禁也怦然心动,要看看“柔情仙子”孟冰心,究意有什么绝世功力,竟能以一枝“凤钗令”,使那多武林豪雄甘于赴死?

这时,孟冰心盯住“迷宫四煞”,扬声问道:“你们谁练有佛家‘不坏身法’,或玄门‘太清罡气’功力?”

“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一齐赧然摇头。

孟冰心笑了一笑,又复问道:“谁穿有护身软甲之属?”

“财煞”石万崇道:“我身上穿着一件‘天蚕人发紧身衣’。”

司徒玉吃了一惊,对苗赤凤皱眉说道:“苗公主,那位‘九毒蜂王’慕容琳,多半已遭毒手。”

苗赤凤不解问道:“司徒兄此语何来?”

司徒玉道:“因为石万崇适才所说‘天蚕人发紧身衣’是慕容琳贴身所着之物。”

苗赤凤看他一眼,低声娇笑说道:“司徒兄连对慕容琳的贴身亵衣,都这样熟悉,足见你与那位‘九毒蜂王’的交情不错。”

司徒玉脸上烘的一热,慌忙解释说道:“苗公主莫要误会,我是……”

苗赤凤摇手笑道:“你与慕容琳有交情或无交情,似乎无须解释,我们还是看看‘柔情仙子’孟仙子,为何问起‘天蚕人发紧身衣’,并施展什么绝艺。”

司徒玉注目看去,只见孟冰心闻得“财煞”石迈崇所说之语以后,好似微吃一惊,诧听问道:“石道友,你所说的‘天蚕人发紧身衣’是否‘千面人妖’胡国宾之物?”

石迈崇点头答道:“正是!”

孟冰心身形微倾,注目问道:“胡国宾如今何在?”

石迈崇道:“孟仙子,恕我不知,因为关于这件‘天蚕人发紧身衣’,是我辗转获得,并非‘千面人妖’胡国宾所赠。”

孟冰心叹息一声,仿佛极为失望。

“色煞”伍则天特意把事儿引归正题,向孟冰心面含微笑地,扬眉问道:“孟仙子打算给我弟兄,瞻仰什么震世绝艺?”

孟冰心答道:“无情斩!”

伍则天闻所未闻地,愕然说道:“这‘无情斩’是剑法?是玄功?抑是掌招名称?”

孟冰心道:“都是,不拘一格,随意施为,是我遁世多年的苦研成就!”

说到此处,自果盘中取了一个鲜果,抛向“财煞”石迈崇,朗然叫道:“石道友,请你把这个鲜果,藏在胸前‘天蚕人发紧身衣’之内。”

石迈崇只得照办,背转去,解衣藏果。

孟冰心目光冷注“酒煞”阮效籍和“气煞”蔺如璧,缓缓问道:“阮道友与蔺如道友,你们不知道‘天蚕人发紧身衣’的灵效妙用?”

阮效籍怪笑答道:“这件宝衣,是用‘天蚕丝’和‘人发’,及各种药物炼制,穿在身上,不仅大小随意,宽紧由心,并可抵御宝刀宝剑,及任何内家掌力!”

孟冰心笑道:“阮道友最后一句‘可抵御任何内家掌力’之话,说得不确。因为纵然着有‘天蚕人发紧身衣’,也对我的‘无情斩’,无法抵御抗拒!”

这番话儿,慢说“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难以深信,认为孟冰心过份夸口,便连那“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也有点听得惊疑不定。

孟冰心微微一笑,倏然骈伸右手食中两指,向“财煞”石迈崇胸前略凸的藏果之处,虚空划了一划。

他们相距约莫四五尺远,孟冰心手才一动,石迈崇便脸色大变。

阮效籍失声问道:“石老四,你……你怎么样了?”

石迈崇目注孟冰心,苦笑说道:“孟仙子,你这‘无情斩’的威力,着实惊人,石迈崇心服口服,五股投地!”

这位“财煞”,一面说话,一面再度解开“天蚕人发紧身衣”,把适才藏在胸前的那枚鲜果取出,递与“酒色气”三煞,以及“苗疆瘟神”金风恶道观看。

一看之下,竟把这几位混世魔头,完全惊住。

原来,那枚鲜果似如利刀所划,大半从中剖开,但靠着“财煞”石迈崇皮肉的那块果皮,却无丝毫伤损。

如此情况,显示了“柔情仙子”孟冰心所炼“无情斩”玄功,既能在随手一划透过宝刀宝剑所难伤损的“天蚕人发”,更能控制劲力,得心应手地,保留下一层果皮,不使“财煞”石迈崇受到丝毫伤害!

故而,“无情斩”的威力,业已凌厉惊人,而劲头拿捏之巧,与火候锻炼之纯,更使“迷宫四煞”等,这干自以为了不起,向来不肯服人的一流好手,不得不由衷惊佩!

尤其是“财煞”石迈崇,更复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我本来以为有了这件‘天蚕人发紧身衣’,便可于七有初七的会之上,抵御‘放鹤老人’林胜逋的‘剪梅指’,和‘白鹤梳翎”重手,谁知如今一试之下……”

孟冰心听到此处,含笑接口说道:“石道友,你想错了,‘天蚕人发紧身衣’,是武林至宝,虽然抗不了我的‘无情斩’,但若以之抵御‘放鹤老人’林胜逋的‘剪梅指’和‘白鹤梳翎’重手,却必卓著灵效!”

“色煞”伍则天乘机大献殷勤,陪笑说道:“这样看来,孟仙子的‘无情斩’,是独步当今武林的第一绝艺了。”

孟冰心道:“武林之道,最忌自骄,但也不宜自卑,我这‘无情斩’,虽然威力极强,但当代武林中,大概还有两人,也炼成绝世独门神功,能与我互相颉颃。”

“酒煞”阮效籍闻言问道:“这能与孟仙子互相颉颃的两位绝代高手是谁?”

孟冰心还未答话,司徒玉业已暗自忖道:“这两人之中,一人是恩师‘海岳游仙’梁天奇,但另一人却不知是谁?或许是‘白衣龙女’萧弄玉姊姊的师傅‘无情洞主’蕴空师太?因为根据玉姊姊那身比自己更高明的奇绝武功推断,她师傅必是与恩师道行仿佛的盖代前辈奇侠!”

司徒玉想到此处,忽又想起:“玉姊姊的师傅,号称‘无情洞主’,而‘柔情仙子’孟冰心所炼威力惊人的独门绝学却叫‘无情斩’,这究竟是偶然巧合?抑或含有什么相关意义?”

他正在心中捉摸,忽听孟冰心向“酒煞”阮效籍道:“阮道友要问那能与我互相颉颃的两人,却是谁么?”

阮效籍道:“孟仙子不妨赐合,万一江湖偶遇,也好特别谨慎。”

孟冰心点头说道:“好,我告诉你们,一个是海……”

但刚刚说了一个“海”字,忽又住口摇头笑道:“不必说了,因为这两人暂时还有事绊羁,不会在江湖走动。”

“酒煞”阮效藉等,见孟冰心不肯说出那位高手名号,自然有点失望。

“苗疆瘟神”金风恶道见局面有点发僵,遂怪笑几声,向孟冰心问道:“盂仙子,我等业已瞻仰绝艺,如今似乎应该研究那新派名称了。”

孟冰心道:“关于新派名称,我已有所暗示,难道道长与阮道友同盟兄弟等,还未领会?”

金风恶道闻言,不禁与阮效籍等,面面相觑。

毕竟还是“色煞”伍则天,比较会猜测女人心理,“哦”了一声,含笑问道:“孟仙子,适才施展‘无情斩’玄功,莫非想把新派名称,订为‘无情派’么?”

孟冰心点了点头,目光一扫来人,缓缓说道:“这‘无情’二字似乎与‘酒色财气’名利等等,均不沾丝毫关系。”

阮效籍等相顾无言,“财煞”石迈崇眼珠一动,含笑叫道:“孟仙子,你那‘无情斩’玄功,在近处施展,固然威力惊人,若是远一点……”

孟冰心不等石迈崇话完,便自接口笑道:“石道友不妨在远处指定一样东西,让我试上一试!”

石迈崇遂指着那幅巨大“太极图”形,笑声问道:“那幅太极图如何?是否太远一些?”

孟冰心看了一眼,应声答道:“不远,但我一施展之下,这幅‘太极图’便告毁去,要重新制作的了。”

苗赤凤看到此处向司徒玉说道:“石迈崇打算借刀杀人,‘冷血郎君’查二明与‘女丧门’田古丽的性命难保。”

司徒玉俊目之中,神光电闪,突然大出苗赤凤意料之外的朗声吟道:“黄昏片月,似遍地碎阴,还更清绝;枝北枝南,疑有疑无,几度背灯难折……”

吟声一起,“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自均勃然色变纷纷起立!孟冰心摇手叫道:“诸位且慢,等他吟完,我要听这阙词曲。”

“迷宫四煞”只得遵命,司徒玉也坦然自若地,继续朗声吟道:“……依稀倩女离魂处,缓步出,前村时节。看夜深,竹外横斜,应妒过云明灭。霜镜娥眉淡抹,为容不在貌,独抱孤洁。莫是花光,描取春痕,不慢丽谯吹彻,还惊海上燃犀去,照水底,珊瑚如活,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对一庭香雪。”

吟声一了,孟冰心首先回过头来,发话问道:“作歌者何人,是司徒玉么?”

司徒玉向苗赤凤悄声说道:“苗公主且与我一同出现,我有法儿,应付这位难惹相缠的前辈人物。”

说完,当前缓步走出,向孟冰心深施一礼,含笑说道:“南荒死谷的‘无名洞’一别,至念前辈声颜,想不到竟在这‘括苍迷宫’之内,又复有缘拜谒。”

孟冰心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禁说道:“司徒玉你不要找我错处,我只答应你在这一年中,决不杀人,又没说过不出‘南荒死谷’。”

司徒玉点头笑道:“在下倒谨记前辈的一切训诲,但不知前辈是否尊重然诺?”

孟冰心怫然说道:“你这是怎样说话,以我在当世武林中的身份而言,自然一语之诺,重于九鼎!”

司徒玉虽见孟冰心已有不悦之状,却仍夷然自若地,含笑问道:“万一前辈有所疏虞,竟违背诺言,又便怎样?”

孟冰心知道司徒玉此语,必非无的之矢,遂想了一想,又复说道:“我自信不会违背诺言,万一真有疏虞,随便你怎样处罚就是。”

司徒玉恭身笑道:“多谢前辈,前辈这种言出必信的光风霁月襟怀,委实令司徒玉钦佩无比。”

孟冰心目注“火焰公主”苗赤凤,略一打量,笑声问道:“这位姑娘,是你的好朋友么?怎不替我……”

司徒玉听出孟冰心所说的“好朋友”二字,似乎别有涵意,不禁俊脸微红,赶紧接口笑道:“这位姑娘,就是在武林颇有名头的‘火焰公主’苗赤凤,与晚辈尚属初交。”

说完,又向苗赤凤笑道:“苗公主,这位前辈,就是名满乾坤,武林中无不敬仰的‘柔情仙子’孟老人家,苗公主赶紧拜见。”

苗赤凤恭身检衽,娇笑说道:“晚辈久仰孟仙子的盖世武学,绝代风华,今日有缘参谒,委实三生之幸。”

孟冰心笑了一笑,也未多作谦逊,便替司徒玉、苗赤凤二人,为“苗疆瘟神”金风恶道,及“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一一引见。

“财煞”石迈崇静等孟冰心话完,目注司徒玉,扬眉怪笑地,发话问道:“司徒老弟,石迈崇年老健忘,我竟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会,是定在何日?”

司徒玉明知对方欲加责难,仍复理直气壮地,一挑双眉应声答道:“是织女牛郎,隔河相聚的七月初七。”

石迈崇“哼”了一声说道:“既是七月初七,老弟应该到期再来,则‘迷宫五煞’兄弟,决不会倚老卖老,有所慢待,必将礼若上宾,但如今来得太早……”

司徒玉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含笑接道:“我来得稍早些,难道石大财神,便要把我视为觊觎你金山银海的盗贼之辈?”

石迈崇怔了一怔,司徒玉又复笑道:“常言道得好,‘风月无今古,江月孰主宾’?难道石大财神定居‘括苍’之后,便把这座浙江东名山,当作你私人园囿,不许旁人游赏?”

石迈崇因有“柔情仙子”孟冰心在座,并见她与司徒玉相识,遂不敢过分蛮横,只是狞笑说道:“我弟兄并非把这浙东名山,当作私人园囿,但游‘括苍’不一定非入‘迷魂峡’,纵入“迷魂峡’也不一定非到‘括苍迷宫’,司徒老弟若以游山玩水为词,不嫌来的太巧一些么?”

司徒玉笑道:“石大财神,我是有所为而来,谈不上甚么巧或不巧。”

石迈崇道:“约期未届,司徒老弟怎会有所为而来?”

司徒玉含笑说道:“这次不是为我,是为这位苗公主,两事不能合为一谈,故而我也无悖于‘七七之约’。”

石迈崇闻言,深觉司徒玉辞锋甚利,遂只好改向“火焰公主”苗赤凤问道:“苗公主远来相访,有何见教?”

苗赤凤笑道:“请问石大财神,我师兄‘火龙真人’是南七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他遽然溘逝,死得似乎不明不白,苗赤凤身为师妹,应不应该查询此事?”

石迈崇脸色一沉,扬眉答道:“应是应该,但苗公主应去‘落魂崖’头查询此事,不应该查到我们‘括苍迷宫’之内。”

苗赤凤微笑说道:“在下山去‘落魂崖’大寨,欲向继任南七省绿林总魁的‘九毒蜂王’慕容琳,查询此事,但因慕容琳业已离开‘落魂崖’,遂追得寻来此地。”

石迈崇道:“你以为‘九毒蜂王’慕容琳,现在‘括苍迷宫’?”

司徒玉一旁插口说道:“我以为石大财神,那日离开‘落魂崖’时,所携带的一只巨箱之中,或许装的正是南七省绿林盟主‘九毒蜂王’。”

石迈崇毕竟老奸巨滑,他听得司徒玉一语道破机密,自然难免一惊,但旋即毫不隐讳地哈哈大笑说道:“司徒老弟真够聪明,你猜得半点不错。”

司徒玉微笑点头说道:“石大财神这样坦白无隐最好,否则,我便要请教,你所穿那件‘天蚕人发紧身衣’是从那里来的?”

石迈崇脸上一红,嗫嚅无语。

司徒玉淡笑道:“在下奉陪苗公主来寻找慕容琳,探询她前任南七省绿林总魁‘火龙真人’的真实死因,已非师出无名,何况……”

石迈崇见他语音忽顿,扬眉问道:“何况什么?司徒老弟怎的吞吞吐吐起来,不直接说将下去?”

司徒玉微笑说道:“何况我还想寻找那位好朋友‘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兄。我程怡超兄,‘冷血郎君’查二明鬼计所掳,查二明或许会仓惶逃遁,来此求庇?”

石迈崇这回因对方决无证据,只是揣测之词,遂不肯承认地,只是摇头。司徒玉笑了一笑,扬眉说道:“石大财神,你有钱有势,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总不好意思对我们这年轻人物说谎话吧?”

石迈崇虽觉司徒玉话中有话,但既已骑上了虎背,只好硬撑到底,怪笑说道:“当然,我有什么理由,竟会以谎言骗你?”

司徒玉剑眉双挑,扬声叫道:“石大财神……”

一语方出,那位号称“苗疆瘟神”的金风恶道突在旁插口说道:“这位司徒老弟,贫道请教一声,你这样放不过‘冷血郎君’查二明,是否与他有甚深仇大恨?”

司徒玉笑而不答,目注金风恶道,扬眉叫道:“金风道长,我在回答你这项问题之前,先要向你请教一件事儿。”

金风恶道点头说道:“老弟有话请讲。”

司徒玉微笑说道:“道长既然如此对‘冷血郎君’查二明关心,莫非与他有什关系?”

金风恶道笑道:“当然有点关系,否则‘事非关己莫劳心’,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司徒玉道:“道长与查二明的关系,可否公开?”

金风恶道毫不在意地,随口答道:“这有什么不可公开,杳二明是我师姊‘幽灵婆婆’弟子,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师侄。”

司徒玉与苗赤凤冷眼旁观,见金风恶道说出与查二明的关系以后,“财煞”石迈崇和“气煞”蔺如璧,先自神情一震,跟着“酒煞”阮效籍,和“色煞”伍则天,也均脸色微变。

由于这种神情上的变化,司徒玉等已知“迷宫四煞”对于査二明与“苗疆瘟神”金风恶道的关系,本无所悉。于是,司徒玉再向金风恶道问道:“金风道长,还有一位被查二明称为师妹的‘女丧门’田古丽,也是令师姐‘幽灵婆婆’的弟子了?”

金风恶道答道:“不错,司徒老弟又提起‘女丧门’田古丽来则甚?”

司徒玉目光一转,注视着“财煞”石迈崇道:“石大财神,我不辞重复地再请问一遍,‘冷血郎君’查二明,到底在不在此?”

石迈崇此时已知情势有点不妙,但却无法改口,只得硬着头皮,佯怒叫道:“司徒老弟,你年级轻轻的,怎么如此健忘?我刚才业已说过,查二明不在此处。”

司徒玉笑道:“石大财神,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石迈崇道:“打什么赌?怎样赌法?”

司徒玉轩眉说道:“我若在此寻着查二明的踪迹?你便把你多年居积的敌国财富,分我一半。”

石迈崇听得全身一震,但却不敢形于神色,只好索性做作地,厉声喝道:“若是寻不出呢?”

司徒玉应声答道:“若是寻不出时,我可没有敌国财富,当作赌注,只好把一身皮肉,包括这条性命在内,听你处置。”

“柔情仙子”孟冰心听到此处,含笑叫道:“司徒玉,你这桩赌儿,可打不得。”

司徒玉愕然问道:“孟前辈此话怎讲?”

孟冰心指着“财煞”石迈崇道:“倘若‘冷血郎君’查二明在此,石财神根本没有隐瞒必要,倘若不在此间,你的东道岂非便要输却,这种只有输而没有赢的赌儿,自然打不得了。”

司徒玉抱拳一揖,含笑说道:“多谢前辈关怀,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武林人物,更应严守信义,这桩赌儿,业已打定,司徒玉只得求前辈一件事儿。”

孟冰心笑道:“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司徒玉星目异采倏现,扬眉笑道:“我若输了,一条小命,立刻交代,但石大财神万一输了,他的半数财富,却太以惊人,或许会难舍反悔,故而司徒玉想请前辈,为这场赌约,作个中人,则怯于‘柔情仙子、凤钗令主’神威,必然赌个公平,谁也不敢赖了。”

孟冰心失笑说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司徒玉笑道:“赌博一事,除了行为施骗之外,谁也没有把握,只好各凭运气,前辈到底肯不肯屈尊降贵尊,作个中人,来凑凑趣呢?”

“好,我就来作个中人,这到是我生平第一次所担负的新奇职务。”

司徒玉大喜说道:“前辈既然作证,便请再向石大财神问上一问,看他是否心塞胆怯,有点反悔,舍不得他一半财富。”

孟冰心果然目注石迈崇,含笑问道:“石财神听见没有?你是否想要悔约?”

石迈崇此时想毁约,但已被司徒玉用话套住,无法改口,遂双目一张,怒芒如电地,纵声狂笑说道:“孟仙子说那里话来,石迈崇再不成材,也不会对于后生下辈,背话食信。”

司徒玉双目一瞪,目中精芒如电地,厉声叫道:“石财神,请你说话仔细,放尊重些,我把孟仙了尊称‘前辈’之故,自有其师门渊源,对于你们‘迷宫五煞’兄弟,却无须如此恭敬。”

说到此处,略顿一顿,把语音提高三分,继续叫道:“故而,‘后生下辈’一语中,‘后生’可领,‘下辈’不居,请你把这个用的不当的字儿,自行收将回去。”

一番话儿,相当冷诮,但又占住理由,使人无从驳斥,遂把位“财煞”石迈崇,弄得面红耳赤,满额青筋,愤怒到了极处。

孟冰心失笑说道:“好了,年轻人不必以口舌逞强,如今我倒要看你怎样能在‘括苍迷宫’之中,或周围左近,把那‘冷血郎君’查二明寻出?”

司徒玉含笑说道:“适才晚辈未出现时,前辈要作什么?”

孟冰心想了一想答道:“我当时正欲用独门武学‘无情斩’玄功,把那幅巨大‘太极图’形毁去。”

司徒玉向太极图看了一眼,扬眉问道:“前辈在这远距离,仍能把‘无情斩’玄功,控制得仍如近在咫尺么?”

孟冰心笑道:“你也是大行家,我遂不必瞒你,在这还距离,施展‘无情斩’玄功,攻人已告无效,攻物或可奏功。尤其这幅‘太极图’形,本质非金非石,如若将其毁去,尚不致过份费力。”

司徒玉闻言,扬眉笑道:“好,如今便请前辈施展‘无情斩’神功,毁去‘太极图’,但却只毁表面,千万莫将‘太极图’中的任何物件毁损。”

“财煞”石迈崇闻得司徒玉这样一说,便知机密已泄漏,自己这场赌约,算是输定。

不单赌约要输,并因不知“冷面郎君”查二明与“女丧门”田古丽,是“苗疆瘟神”金风恶道师侄,更难免把他和“柔情仙子”孟冰心两人,一齐得罪。

原来“迷宫五煞”等人,自从得罪“神州四逸”中的“放鹤老人”林胜逋,互订“七七”之约以来,深觉自己财势充足,又有“括苍迷宫”的灵奇地利,何如乘此机会,索性大作准备,在战败或除去林胜逋后开创新派,称霸武林,雄视天下。

但“名煞”钱通神细一盘算之下,觉得倾“括苍迷宫”全力,对付“放鹤老人”林胜逋后,倘若“寒江钓雪翁”“巨斧樵夫”“罗浮梅叟”等其余“神州三逸”,纷纷前来,为林胜逋报仇问罪,则自己却双永罗后患,旦夕难安。

故而,钱通神知道如若想开创新派,雄视武林,与天下好手,争奇斗胜,并抵御“神州四逸”,尚须延揽高人,共同结党,纵恃目前实力,不克为功。

于是,“名、酒、色、财、气”等“迷宫五煞”,便均为延揽高手,以及应付“放鹤老人”林胜逋七七之约,各作准备。

就在此时,江湖中突然传言,说是昔日威震乾坤的“凤钗令”,近来时有出现。

“名煞”钱通神听得心中一动,暗想若能把“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邀来,则只此一人,便足抵“神州四逸”,目前不妨暂时委屈,事事以她为主,等到强敌尽去,武林霸业一成,再……

钱神通越想越对,遂把“括苍迷宫”中一切事务,交与“酒、色、财、气”四煞,自己则兼程西驰,赶赴苗疆。

因为钱通神记得“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与“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略有渊源,自己又与金风恶道交情厚,遂打算请金风恶道代为延揽。

行前,并对“酒色财气”四煞,连加嘱咐,说明“柔情仙子”孟冰心高傲绝伦,倘若此人真被请到,务必以最大忍耐,想尽方法,使其参与同盟,尊为盟主。

“酒、色、财”三煞,俱唯唯称是,只有“气煞”蔺如璧因火气素暴,不会见识过“柔情仙子”孟冰心究竟有多高武功?口中虽未明言,心中却微起不服之念。

“名煞”钱通神,到了“苗疆”寻着金风恶道,说明来意后,金风道立即摇手拒绝,告以“柔情仙子”孟冰心所居的“南荒死谷”“无名洞”前,并已尸骸成丘,堆满白骨。

金风恶道听得孟冰心情性已变,加上自己也久蛰思动,遂点头应允,嘱咐“名煞”钱通神先回“括苍”,自己赶往“南荒死谷”,便遇见“柔情仙子”孟冰心,驰出“无名古洞”。

双方一谈之下,居然合拍,但孟冰心提出了两项要求:

第一项要金风恶道,随她去办几件事,杀几个人。

第二项要求是等到了“括苍迷宫”,见到“迷宫五煞”,看清一切情势之后,再决定是否加盟,共同创业。

金风恶道对于这两项要求,完全遵从,但等他随同“柔情仙子”孟冰心,办完了好几件事,到达“括苍迷宫”之际,那位早就应该在宫中等待讯息的“名煞”钱通神,却不知为了何事拖延,尚未回转。

孟冰心见了“迷魂峡”的天然险阻,和“括苍迷宫”形势,倒觉得大有可为,但却声明要等约莫一年以后,才可参与同盟创业之举。

“酒色财气”四煞,诧然问故,孟冰心遂说明自己与人订约,在一年之内,不可杀人,则担任空头盟主,似亦无甚意义。

“迷宫四煞”听得竟有人能对“凤钗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的行动,加以限制,不禁极感惊奇,四人之中,递分成两种主张。

“酒煞”阮效籍与“色煞”伍则天是一派,他们即令孟冰心暂时不能杀人,也无妨请她担任空头盟主,以收镇压威吓之效。

“财煞”石迈崇,与“气煞”蔺如璧是一派,他们主张设法让孟冰心杀人,则限制一关,“神州四逸”均必难逃毒手。

一番争辩以后,“财气”二煞的“急进派”意见,占了上风,“缓和派”的“酒色”二煞,只好听从石迈崇和蔺如璧去安排一切。

恰好此时有两个送死鬼,自动上门。

所谓“自动上门的送死鬼”,就是“冷血郎君”查二明,与“女丧门”田古丽等师兄妹两人。

在“落魂崖大寨”一会之中,“财煞”石迈崇见“九毒蜂王”慕容琳,亲送司徒玉、程怡超出寨去后,便向查二明悄悄怪笑叫道:“查老弟你在‘火龙真人’执掌南七省绿林令符时,是副总寨主,如今又复辅佐慕容琳姑娘,为何老是屈居人下?”

查二明听出石迈崇弦外之音,便苦笑答道:“在下德薄能鲜,还望老人家多多提拔。”

石迈崇目注查二明道:“查老弟,我对你提拔不难,但不知你打算给我什么酬报?”

查二明知道石迈崇生性极贪,寻常财货,难厌其欲,遂陪笑说道:“在下以‘唯命是从’四字,作为酬报,老人家可满意么?”

石迈崇狞笑一声,点头说道:“我满意,老弟一旦掌握令符之后,须统率南七省绿林豪雄,一齐恭尊‘括苍迷宫’号令。”

查二明见并无外人在侧,便站起身形,向石迈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老人家放心,查二明倘荷栽培,终身永遵号令,愿为部属。”

说到此处,“九毒蜂王”慕容琳业已转来,向查二明正色说道:“从司徒玉和程怡超的言语之中,可以听出他们深疑你师妹‘女丧门’田古丽,藏在此间,故虽暂时离去,必将再来滋扰,故而依我之见……”

查二明双眉一挑,接口问道:“总寨主莫非不允许我田师妹在此容身避难?”

慕容琳笑道:“查二哥莫要误会,我不是怕事,也不是漠视你们师兄妹之情,只是为了田姑娘的安全,作此打算。”

查二明问道:“总寨主有何妙算?尽管明言。”

慕容琳道:“趁着司徒玉与程怡超刚刚离去,未加防范之际,请令师妹田姑娘赶紧悄悄下峰,去往别处安身,或可逃过对方耳目。”

查二明闻言,恨在心头,但表面上却异常陪笑说道:“总寨主看法高明,我这就嘱咐我田古丽师妹,收拾行装,下山避过。”

这位“冷血郎君”,凶心已动,一面向慕容琳说话,一面却向“财煞”石迈崇暗施眼色。

石迈崇“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姑娘,你的看法与我完全相同,我要敬你一杯。”

语音一了,便端起一杯美酒,向慕容琳含笑过去。

慕容琳那里想得到这片刻之间,自己被出卖,遂接过酒来,一倾而尽。

酒中早就被石迈崇下了迷魂药物,慕容琳饮完之后,立即晕倒。

石迈崇得意笑道:“査老弟,你赶快准备一双巨箱。”

查二明愕然问道:“石老人家要准备巨箱,莫非盛放珠宝?”

石迈崇摇头一笑,接口说道:“不是盛放珠宝,而是盛放活宝。”

“活宝”二字,把查二明听得一怔,石迈崇指着晕伏案上的慕容琳,笑道:“这位‘九毒蜂王’,不是‘活宝’么?我要把她装入巨箱,带回‘括苍迷宫’再复处置,免得老弟落个‘杀上’罪名,将来统御南七省绿林雄豪之时,有所不便。”

“老人家真是老成持重,想是太以周到。”

说完,立即密遣心腹,弄来巨箱,把业已中毒晕去的“九毒蜂王”慕容琳,藏放箱内。

“财煞”石迈崇不再多留,立即起身笑道:“查老弟命人抬箱送我下崖,你必须紧记,从此‘落魂崖大寨’,听命于‘括苍迷宫’之内。”

石迈崇回到“迷宫”不久,忽然查二明带田古丽投奔而来。石迈崇见状,诧然问故,查二明遂说明司徒玉与程怡超,登崖问罪,自己知不敌,把对方诱入“万象厅”,发动埋伏,仍告无效,“女丧门”田古丽被司徒玉追得跳崖犯险,幸而未死,但已身受重伤,自己则被程怡超追得逃入秘道,利用所设埋伏,反使程怡超受伤被擒,却因知“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是轻易不履江湖的“北天山”大侠“铁伞先生”展大昭之徒,若能将其控制或可逼令展大昭参与同盟,共创新派,增强不少实力。

故而闻言之下,倒颇为高兴地,含笑问道:“程怡超呢?”

“于来此途中,被一白衣女子救走。”

石迈崇皱眉说道:“救走程怡超的白衣女子是谁?”

查二明越发愧窘答道:“当时我与田古丽师妹,另外有事,不会注意,等到听见响动之时,只瞥得一条极为婀娜矫捷的白衣女子人影,挟着程怡超,电疾遁去,根本连对方容貌,均未看见。”

石迈崇闻言,向查二明、田古丽二人,冷冷看了一眼,知道他们定然逾越师兄妺身份,有甚苟且,正在男欢女爱,欲令智昏,才会对程怡超忽略看管。

查、田二人,问心有愧,不禁在石迈崇冷锐目光的凝注之下,垂头无语。

石迈崇颇感为难,回头对身边的“气煞”蔺如璧,皱眉问道:“五弟,查老弟的‘落魂崖大寨’已毁,与田姑娘双双来投,我们应该把他们怎样安置?”

“气煞”蔺如璧阴森森地笑了,答道:“这事好办,我有最佳对策。”

话音才了,便对查二明及田古丽,扬眉叫道:“查老弟、田姑娘,你们请看墙角下的那幅‘太极图’形。”

查二明与田古丽,才一回头,“气煞”蔺如璧便骈指职炽风地,把他们全都点了晕穴。

石迈崇见状之下,讶然问道:“五弟,你把他们点倒则甚?”

蔺如璧双眉一挑,狞笑不答地,反向石迈崇,冷然发话问道:“四哥与这‘冷血郎君’查二明,及‘女丧门’田古丽,有多深交情?”

石迈崇说:“并无深交。”

蔺如璧狞笑说道:“既无深交,这二人的武功造诣,又无什么特别惊人之处,四哥何必……”

石迈崇不等蔺如璧话完,便自接口说道:“不是我要与他们结交,只因‘落魂崖大寨’,是南七省绿林道公推总舵,寨中财货,又不在少,似乎,似乎尚有可资利用之处。”

蔺如璧点头笑道:“四哥说得有理,但如今的‘落魂崖大寨’,似已被那司徒玉、程怡超联手毀去。”

石迈崇道:“这讯息不至于有错,否则查二明与田古丽,怎会宛如丧家之犬,狼狈来投?”

“落魂崖大寨既破,他们师兄妹的利用价值已消,身上反留有不少麻烦,我们必何要使‘括苍迷宫’,多生事故?”

石近崇到此时,才听出了蔺如璧的用意,“哦”了一声,含笑问道:“五弟分析得颇有道理,你对查二明、田古丽两人打算是杀是放?”

蔺如璧笑道:“我们对查二明、田古丽等两人,既不杀也不必放,更不必留。”

石迈崇愕然问道:“既不杀,也不放,更不留,却是如何处置?”

蔺如璧阴恻恻地笑道:“四哥怎么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我们把查二明、田古丽师兄妹的两条性命,作为使‘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开戒之物,只消她杀人限制一去,我们还怕什么‘放鹤老人’林胜逋、便连‘巨斧樵夫’、‘寒江钓鱼翁’、“罗浮梅叟’等‘神州四逸’一齐前来,也毫无所忌的了。”

石迈崇大喜说道:“五弟此策,确是上佳妙计……”

但话犹未了,却又眉头微蹙,低声说道:“五弟,那位‘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的武功固然高不可测,但性情也极为怪僻,我们若使她破除了一年内不许杀人之戒,她会不会反而盛怒别去?甚至于……”

蔺如璧连摇双手,截断石迈崇的话头,怪笑说道:“四哥放心,你难道还未看出那位孟仙子,业已不甘寂寞,亟思与当世武林豪杰,一争雄长,只苦于与人订有一年内不许杀人之约,受了限制,并顾全身份,不好意思背弃诺言而已。”

石迈崇听到此处,点头说道:“我的看法,与五弟大略相同,差不太远。”

蔺如璧笑道:“既然所见略同,则我们设法使孟仙子在无意中开了杀戒,解开限制,她心中必将极为高兴,最多只在表面上,假惺惺地埋怨几句。”

石迈崇终于被蔺如璧说服,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五弟想法极其周到,我同意你这桩妙策,认为值得一试。”

蔺如璧大喜说道:“四哥既已同意,便请你去通知二哥三哥,我来把査二明和田古丽,藏入那幅巨大‘太极图’内,再引诱‘柔情仙子’孟冰心,施展绝艺神功,对‘太极图’猝然出手。”

“迷宫四煞”等主意打定,遂悄悄密为安排,却谁知竟会有司徒玉、苗赤凤二人,闯进“迷魂峡”,把这桩隐秘看在眼内。

如今秘密即将揭开,不仅遵照赌约,要把自己的所有财产,输给司徒玉一半,并难免把“苗疆瘟神”金风恶道、“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一齐得罪,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灰头土脸。

得罪“苗疆瘟神”金风恶道之故,是因想不到查二明与田古丽,竟会是‘幽灵婆婆”弟子,也就是金风恶道师侄,双方关系如此,金风恶道又怎会不对自己要害死他师侄之事,心存芥蒂。

“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则因当着与她约的司徒玉之间,无法转寰,更可能把假怒变成真怒。

“迷宫四煞”个个愁锁眉头,但米已成饭,木已成舟,又怎样消弥得了这场严重错误?

就在“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均自面面相觑之际,孟冰心业已右手微扬,意欲出手。

司徒玉忽然扬眉叫道:“前辈且慢。”

“迷宫四煞”闻言一喜,以为事情已有转机。

孟冰心也侧顾司徒玉道:“你为何阻我了手?难道是怕输却赌约?”

司徒玉向“财煞”石迈崇看了一眼,豪气干云地,轩眉朗声答道:“前辈说那里话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头颅可断,信誉必守,我怎会惧怕输却赌约?只是还要提醒前辈一件事儿。”

孟冰心笑道:“你方才业已提醒我了,要我在施展‘无情斩’下,只毁‘太极图’表面,莫把其中所藏的任何物件毁坏。”

司徒玉点头说道:“除此以外,还要请前辈莫将‘太极图’表面的两颗枢纽保存,莫使受损。”

孟冰心失笑说道:“这样一束,我所施展的不是‘无情斩’,变成‘留情斩’了。”

司徒玉恭身一礼,陪笑说道:“无情属霸道,留情是天心,两者均可显示功力,前辈若能善礼一分天心,必能获得一分收获。”

孟冰心目注司徒玉,摇头笑道:“你口口声声,尊我‘前辈’,实际上反而对我摆出一副‘前辈’姿态,既要我听你教训,又要我受你指挥。”

这几句话儿,不禁把位“火焰公主”苗赤凤,听得为之失笑。

司徒玉陪笑说道:“前辈莫怪晚辈越礼失敬,且等前辈施展神功,在‘无情’之中,略为‘留情’以后,便知我所说各语,全是为前辈着想。”

孟冰心“哦”了一声笑道:“你居然还是为我着想?”

司徒玉点头答道:“前辈一试便知,我决无半句虚言。”

孟冰心确实被司徒玉说得有点感觉兴趣,遂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向那幅巨大“太极图”,虚空摇划两划。

苗赤凤见这位“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所练“无情斩”有杀人无形,威力极为凌厉,遂在一旁,失声叹道:“孟仙子这种‘无情斩’,真是当代武林的震世绝学。”

孟冰心笑了笑,侧顾司徒玉道:“今日之事,无非大家凑趣,你也何妨把你的师傅绝学,略为施展,替我检查一下,‘无情斩’对那‘太极图’的毁损程度,是否如你所愿?抑或轻重失匀,有了差错?”

司徒玉知道孟冰心是要自己施展恩师“海岳游仙”梁天奇独门秘传的“先天一炁”。

一来不便拒绝,二来也想趁便使“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看点厉害,遂边自向孟冰心恭身施礼,喏喏连声,边对那幅巨大“太极图”看了一眼。

孟冰心虽已用出“无情斩”的手法,“太极图”仍自屹立无恙,但再经司徒玉看了这么一眼以后,却宛如沸汤沃雪般,顿时消失,化为一地碎粉。

碎粉之中,也就是适才“太极图”的夹层之内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头上,戴着个黑色头套,女的头上,戴着个红色头套。

“苗疆瘟神”金风恶道首先勃然大怒地,目注“财煞”石迈崇冷笑叫道:“石老四,你倒做得狠辣,这一男一女,不就是我师侄‘冷血郎君’查二明,和‘女丧门’田古丽么?”

石迈崇理屈词穷,但又不能不答,只好异常尴尬地,低声说道:“我在事前,并不知道查二明和田古丽,是道长师姊‘幽灵婆婆’的门下传人。”

金风恶道方自“哼”了一声,司徒玉却向“柔情仙子”孟冰心,正色朗声问道:“请教前辈,司徒玉适才所说,‘头颅可断,信誉必守’之语,是否立身武林的基本原则之一?”

孟冰心点头答道:“当然,背诺为耻,无信不立。”

司徒玉又复叫道:“前辈应该记得,在‘南荒死谷’的‘无名洞’中,对我所作‘一年内决不杀人’承诺。”

孟冰心笑道:“我并没有违反承诺,背信失约,你为何提出质询?”

司徒玉恭身一礼,陪笑说道:“请前辈凉解司徒玉出语失礼,假如前辈背信失约,便该……”

孟冰心不等司徒玉说完,便即笑道:“我若背信失约,只有两条路儿可走,一条路是永隐化外,无颜再入江湖。二条路是惭对后辈,索性羞愤自绝。”

司徒玉剑眉双挑,继续笑道:“我再请教一声,前辈第一次应石大财神之请,欲对‘太极图’,施展‘无情斩’神功之际,倘若晚辈不会现身阻止,隐藏在‘太极图’夹层中的‘冷血郎君’查二明,和‘女丧门’田古丽,还能活么?”

孟冰心怔了一怔,不得不答地道:“他们早成茹粉。”

司徒玉微笑说道:“查二明与田古丽既成茹粉,则前辈虽系无意杀人,但就事实而言,恐怕仍不能不算是对晚辈有所失诺背信。”

孟冰心两道目光,森冷如电地从面纱中,透射而出,向“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来回扫视。

“迷宫四煞”情屈理亏,又怯于“柔情仙子凤钗令主”孟冰心的名头功力,故而齐自低头,赧然无语。

司徒玉转过面去,向“财煞”石迈崇朗声问道:“石大财,关于我们的这场赌约,你大概可以认输了吧?”

石迈崇无可奈何,只好忍着心痛,咬紧牙关,一面怒视司徒玉,一面点头说道:“我认输,我愿意把我所有资财,分你一半。”

司徒玉逼得他吐口认输以后,却又摇头笑道:“不必,我不是贪财好货之人,我想和你作桩生意。”

“财煞”石迈崇愕然问道:“作生意?作什么生意?”

司徒玉笑道:“我不想作现代生意,想作古代生意,与你以货易货。”

孟冰心嘴皮微动,似乎要想发话,但终于忍住未语,静听司徒玉与石迈崇商谈交易。

石迈崇听得司徒玉要“以货易货”,不禁又颇惊奇地,扬眉问道:“你要什么货?”

一语方出,司徒玉便自接口笑道:“我来时身无长物,如今却因赢了你一半资产,业已有了与你这‘财神’秋色平分的敌国之富。”

石迈崇越发茫然问道:“你要用这敌国之富,来交换我的什么货物?”

司徒玉应声答道:“财物有价,人命无价,我要以富堪敌国的有价财物,换两条无价性命。”

孟冰心一旁听得,禁微微点头,目光微注司徒玉,显露出嘉许之意。

石迈崇“哦”了一声,自作聪明地,点头说道“原来你是想换取他们二人性命?”

边自说话,边自向“冷血郎君”查二明,和“女丧门”田古丽,指了一指。

司徒玉摇头说道:“不是这两条命,这两条命儿,既与‘苗疆瘟神’金风……金风道长,有点关系,你们‘迷宫五煞’兄弟,也未必敢加伤害。”

司徒玉本来作事,略嫌莽撞,但经过几次教训,和接受“白衣龙女”萧弄玉的几度讽刺以后,业已有所进步,变得乖巧好多。

他如今便因觉得在目前处境之下,只宜多交朋友,不宜多树强敌,故而把说到口边的“金风恶道”,也改成了“金风道长”。

“苗疆瘟神”金风恶道果然听得点了点头,目光电扫“酒色财气”等“迷宫四煞”,冷然说道:“司徒老弟说得对,石老四等既知査二明和田古丽,是我师妹‘幽灵婆婆’之徒,大概也总会看我一薄面,不好意思把他们两人怎么样吧?”

石迈崇苦笑一声,目注司徒玉道:“你既不是要换取查二明、田古丽二人性命,却是要换……”

司徒玉不等他往下再问,便即接口说道:“是‘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和‘九毒蜂王’慕容琳。”

石迈崇摇头说道:“程怡超不在此处。”

司徒玉冷笑说道:“石财神不必再骗人了,我程怡超兄,分明是中了‘冷血郎君’査二明的暗算,被他掳来,怎说不在……”

石迈崇连摇双手,截断司徒玉的话头说道:“程怡超虽被查二明掳来,但未抵‘括苍’之前,业已被一位身法极为矫捷的白衣少女救走。”

这句“身法极为矫捷的白衣少女”,听得司徒玉心中一动,暗想莫非“白衣少女”萧弄玉姊姊,也已到了浙东?

石迈崇见司徒玉神色迟疑,又复说道:“司徒玉老弟若是不信,不妨把‘冷血郎君’查二明弄醒问问。”

司徒玉见石迈崇这样说法,知道不是虚言,遂剑眉微蹙说道:“既然我程怡超兄,不在此处,便换取‘九毒蜂王’慕容琳一人便了。”

孟冰心旁笑道:“司徒老弟,你与那‘九毒蜂王’慕容琳有多深交情?”

司徒玉知道这位“柔情仙子”略有误会,不禁红着脸儿答道:“仅仅一面之识。”

孟冰心“哦”了一声笑道:“仅仅一面之识,你便如此慷慨地肯以敌国财富,换取她一条性命么?”

司徒玉双挑,朗声说道:“晚辈与此女虽然交浅,却已看出她颇有向上之心,故而不忍见她死在这‘括苍迷宫’以内,至于‘财富’方面,慢说石迈崇的这点积聚,就是昔日石崇,又待如何?金谷莺花,转瞬便成瓦砾,只留给后人些警惕感慨而已!”

一番话儿,把孟冰心听得连连点头,“火焰公主”苗赤凤更是芳心敬佩,对司徒玉添了几分好感。

司徒玉向孟冰心说完话儿,转过面来,又对石迈崇问道:“石财神,我们这桩以货易货的生意,谈得扰么?”

石迈崇因“色煞”伍则天垂涎慕容琳资色,意欲染指,并已因试探慕容琳肯否自动就范,碰过了两个钉子,遂向伍则天问道:“三哥,对方要以我所输掉的一半资财,换取‘九毒蜂王’慕容琳,你看怎样?”

伍则天知道石迈崇爱财如命,今日是当着“柔情仙子”孟冰心,才不好意思赖账,甘心认输,如今自己再若不答应时,根本无法下台,只好装得异常大方地点头笑道:“四弟做主就是,有那敌国资财,纵然买上百个比慕容琳资色更美的绝代娇娃,也不是难事。”

石迈崇闻言大喜,回过头来向司徒玉颔首说道:“好,这桩买卖成立,我放慕容琳与你们一同离开,适才那桩赌约也并作为罢论。”

司徒玉轩眉笑道:“既然双方同意,你放人吧!”

石迈崇侧顾身边侍女,朗声说道:“你们去到‘天欲殿’中,把慕容……”

刚刚说到“慕容”二字,司徒玉忽然摇手叫道:“且慢!”

石迈崇诧声问道:“司徒老弟是否舍不得敌国资财,有所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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