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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群邪慑伏力劫皆消

司徒玉诧然问道:“大哥此话怎讲?我……我师傅他老人家的风瘫宿疾,业已痊愈了么?”

程怡超笑道:“早就好了,梁老前辈之所以秘而不宣之故,并非要骗贤弟,用意只在避过群凶耳目,便于侦察实情,洗刷‘北天山万梅石屋’的沉冤往事。”

司徒玉又惊又喜地,轩眉笑道:“我师傅痼疾已愈,就太好了,但照大哥所说,他老人家曾在江湖中,亲自走动探察?”

程怡超接口说道:“梁老前辈岂单在江湖中亲自走动,并与贤弟也见过几面,贤弟更深受恩惠的呢!”

这几句话儿,把“玉龙剑客”司徒玉,听得目瞪口呆。

站在司徒玉身后的萧弄玉,毕竟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嫣然笑道:“我明白了,那位帮助玉弟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的段天宏,大概便是‘海岳游仙’梁师伯所扮?”

程怡超因尚未见过萧弄玉,遂含笑问道:“姑娘是……”

司徒玉赧然叫道:“大哥,我突然见了大哥,竟高兴得忘了为你们引介,这位是以‘阴阳宝扇铁书生’之号,驰誉江湖的程怡超大哥,这位就是‘柔情仙子’孟冰心师叔的得意弟子,‘白衣龙女’萧弄玉,也就是小弟先前向大哥曾一再提及的‘玉姊姊’。”

程怡超与萧弄玉闻言之下,相互面含微笑地,深深行了一礼。

司徒玉为他们引介过后,又复拉着程怡超的手儿,急急问道:“大哥,我玉姊姊猜得对么?那位段天宏,是不是我恩师所扮?”

程怡超笑道:“当然对,除了贤弟的恩师,谁会对你那样关怀?除了功力绝世的‘海岳游仙’,谁又能于轻轻易易之下,便帮助贤弟冲破了‘生死玄关’,打通了‘督任二脉’?”

司徒玉失声叹道:“我真是太糊涂了,怎么连见我恩师之面,都会认不出他老人家?”

程怡超微笑说道:“一来,梁老前辈的易容之术,已非全仗药物,功力之高,可说举世无双,二来贤弟又始终以为你恩师卧病‘黄山’,那里想得到那位伪称是我师兄的段天宏身上?”

萧弄玉因身心均许司徒玉,业已两人一体,遂随着他的称呼,向程怡超叫道:“大哥此来,大概并非偶然?”

程怡超笑道:“萧姑娘……”

三字方出,萧弄玉便微摇螓首,接口说道:“大哥莫要叫我‘萧姑娘’,我和你司徒玉贤弟,身心不分,大哥叫我‘玉妹’,或是‘贤妹’均可。”

程怡超暗赞萧弄玉的倜傥大方,也深喜司徒玉得此佳偶,点头含笑说道:“好,我就托大一些,贤妹猜得不错,我此来并非偶然,是奉了‘海岳游仙’梁老前辈之命……”

司徒玉诧声叫道:“奉我师傅之命?我师傅不是远去‘泰山’了么?”

程怡超道:“梁老前辈前往‘泰山’则是……”

司徒玉应声答道:“他老人家是前往‘泰山无情洞’,面见我玉姊姊的恩师‘柔情仙子’孟师叔,以求解释前嫌。”

程怡超听至此处,“哈哈”大笑说道:“贤弟请放宽心,两位老人家,灵犀一点,默默相通,孟仙子表面上虽称伤心遁世,其实何尝不知道昔日‘北天山’之事决非梁老前辈所为,而费尽心事地苦搜真凶实证。”

萧弄玉心中大慰地扬眉笑道:“我师傅也出江湖了么?她老人家是用什么身份,掩护本来面目?”

程怡超摇头笑道:“孟仙子的化名身份,我不知道,只知她老人家是身穿黑衣,头罩面纱,仿佛十分神秘?”

萧弄玉“哦”了一声问道:“两位老人家见面了么?”

程怡超答道:“尚未见面,但孟仙子曾以一封密函,命我面致梁老前辈,梁老前辈遂根据此函,差我来寻司徒贤弟,有重大使命委派。”

司徒玉悚然肃立,恭身问道:“我师傅有什么重大使命委派?”

程怡超微笑说道:“梁老前辈的重大委派,是根据孟仙子的密函而来,我先说明那函中秘密好么?”

司徒玉道:“大哥请讲。”

程怡超不讲先问,目注司徒玉道:“贤弟是否与柳无垢前辈,接得‘勾漏派’中的五分请帖?”

司徒玉点头答道:“不错,那是‘勾漏派’定于清明开派,‘毒指神君’俞一飞邀约我师傅与孟师叔、柳师叔等,届时与会,互相了断昔年之事。”

程怡超冷笑一声说道:“这是一桩居心险恶的莫大阴谋。”

萧弄玉一旁笑道:“邀人与会,旨在争雄,大哥说它是‘莫大阴谋’,定然别有深意。”

程怡超目闪神光,朗声答道:“包括‘海岳游仙’、‘柔情仙子’等正派群侠,于清明佳节,前往‘勾漏’赴约时,所见到的‘毒指神君’俞一飞,及三位副掌门人等首脑凶邪,无一是真,全是以派中弟子假扮。”

司徒玉惑然问道:“他们要以假为真则甚?连真的‘毒指神君’俞一飞等,也未必能是我师傅和孟师叔对手。”

程怡超道:“这就是俞一飞的阴毒所在,他于‘勾漏魔窟’中,早就秘密埋置有大量地雷火药,只等群侠一到,立即点燃,来个玉石俱焚,连伪扮群凶首脑的那些勾漏弟子,也毫不怜惜地,一齐炸死。”

萧弄玉问道:“俞一飞等真的‘勾漏群凶’的首脑们呢?他们是否躲在一旁,主持毒计?”

程怡超摇头说道:“所谓‘主持毒计’,只是点燃火药而已,他们随意留下一人,便可胜任。”

萧弄玉听出程怡超的弦外之音,秀眉双扬,继续问道:“留下一人?其余的‘勾漏群凶’,莫非另有去处?”

程怡超目注萧弄玉,含笑说道:“贤妹大概知道‘毒指神君’俞一飞,昔日为何苦苦结交梁老前辈,要这位‘海岳游仙’,担任‘勾漏’掌门之意?”

萧弄玉颔首说道:“那是由于‘勾漏’、‘罗浮’两派,结怨甚深,俞一飞想到利用梁师伯的绝世神功,对付‘罗浮派’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及其余‘罗浮高手’。”

程怡超道:“贤妹知道最好,此次清明大会,俞一飞普邀群侠,不邀‘罗浮’,换句话说,在举世群侠云集‘勾漏’之时,也就是‘罗浮派’孤立无援之际。”

萧弄玉目光电闪,悚然接口说道:“这样说来,俞一飞等是以化身接待群侠,点燃埋伏火药,企图玉石俱焚,真人则于清明佳节,血洗‘罗浮’,报复昔日之怨?”

程怡超点头答道:“一点不错,正是如此。”

司徒玉失声叹道:“可怕,可怕,那‘毒指神君’俞一飞,阴毒得着实可怕。”

程怡超向司徒玉看了一眼,微扬双眉,摇头笑道:“贤弟错了,这条阴险绝伦的恶毒计谋,并非‘毒指神君’俞一飞想出来的。”

司徒玉大感意外,皱眉问道:“不是俞一飞么?此计是谁所定?”

程怡超道:“据孟仙子密函所说,此计出于‘勾漏派’中一位身份神秘的副掌门人建议。”

司徒玉瞿然说道:“勾漏派中,已知的两位副掌门人是‘天魔圣母’丁娘娘,和‘百变瘟君’米元通,但另外一位副掌门人,却整日不以真面目示人,举动极为神秘,这次并把柳无垢师叔,伤了一掌。”

萧弄玉一旁接口说道:“这位‘勾漏派’第三掌门人的身份太以可疑,我师傅的密函之中,是否曾把他的姓名说出?”

程怡超又介绍道:“孟仙子函称对这‘勾漏派’神秘副掌门人的身份,始终无法査出,但必定设法于‘罗浮’歼敌之前,揭破他本来面目。”

司徒玉听得好生赞叹,向萧弄玉含笑叫道:“玉姊姊,我真佩服孟师叔是怎样探得‘勾漏派’的如此高度机密?”

程怡超笑道:“贤弟,不单你佩服,连你师傅也深表佩服。梁老前辈阅函之后,赞叹孟仙子一出手,便得骊珠,比他跑来跑去的一无所成,着实高明多了。”

萧弄玉失笑说道:“你们兄弟二人,不要只是一吹一唱地捧我师傅,程大哥该说明梁师伯交派我们的重要任务了吧?”

程怡超含笑说道:“孟仙子既然得知机密,洞悉奸谋,她遂邀约梁老前辈,同去‘罗浮香云海’,帮助昔年好友‘冷雪仙姑’万古寒,与‘勾漏群凶’放手一搏,至于扫荡‘勾漏魔窟’,为赴会群侠消灾弥祸的重大责任,便落在我们头上。”

司徒玉似乎有点扫兴地摇头说道:“那‘勾漏派’的主要群凶已赴‘罗浮’我们去对付那些魔崽仔们,却有什么趣味?”

萧弄玉笑道:“玉弟不要弄错,消灭那些魔崽仔们事小,援救群侠事大。”

司徒玉接口说道:“要救群侠,还不简单,我们可以飞笺,向名门各派,揭破‘勾漏凶谋’,叫他们根本不必来此赴会。”

萧弄玉白他一眼,佯嗔说道:“玉弟太糊涂了,你怎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司徒玉被他玉姊姊骂得莫名其妙地,瞠目问道:“玉姊我怎么糊涂,什么叫‘一’?什么叫‘二’?”

萧弄玉秀眉微轩,目闪神光答道:“倘若照你这样办法,飞笺各派,来个‘釜底抽薪’,虽可使群侠免遭惨劫,但‘毒指神君’俞一飞等‘勾漏群凶’,也必知机密败露,他们还肯赶去‘罗浮’,自寻死路,使你师傅和我师傅,顺顺当当地了结昔年公案么?”

一番话儿,把位“玉龙剑客”司徒玉,说得俊脸通红,几乎变成了“赤龙剑客”。

程怡超则心中暗赞萧弄玉果然名不虚传,眼光远大,智慧如海。

司徒玉为了解嘲,向萧弄玉涎着脸儿笑道:“玉姊姊,你既然看得如此透彻,何不猜猜我师傅究竟要我们怎样大破魔巢,为群侠消灾弥劫?”

萧弄玉摇头笑道:“梁师伯是中天皓月,我是秋萤嚼火,怎敢以寸衷管见,妄窥高明?”

司徒玉噘着嘴儿说道:“玉姊一向倜傥潇洒,怎会突然说出这种酸酸腐腐的假道学话儿?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你便猜中了我师傅的心事,我师傅还会怪你?”

萧弄玉被他磨缠不过,遂仰首云天,有所思索。

司徒玉见她忽然双眉微挑,面有得色,遂向程怡超含笑说道:“大哥,我玉姊姊好厉害,好聪明呢,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猜错。”

程怡超点头笑道:“我也知道她会猜对,但不知会猜对到什么程度?”

话方至此,萧弄玉业已向程怡超含笑叫道:“大哥,我一项一项的猜,首先我猜梁师伯必然要我们悄悄赶往‘勾漏’,寻处可以远眺魔巢,监视群凶行动的秘密所在,潜踪埋伏。”

程怡超颇为佩服地,点头笑道:“不错,一点不错。”

萧弄玉继续笑道:“‘勾漏’群凶,既拟奇袭‘罗浮’,则在清明前一日,或清明前二日,必然有所行动,我们若见首脑群凶一走,便立即攻入魔窟,把那地雷火药,先期点燃,使各派群侠,到来赴会之时,只看到满目劫灰,看不到魔窟踪迹。”

司徒玉抚掌赞道:“对,对,我虽不知我师傅如何嘱咐,也觉得玉姊所猜,不会有错。”

萧弄玉微笑说道:“这桩任务一了,梁师伯可能还要我们赶赴‘罗浮’。”

司徒玉目注程怡超,扬眉问道:“对么?大哥。”

程怡超颔首笑道:“对,要你们赶赴‘罗浮’之举,含有三种意义。”

司徒玉笑向萧弄玉道:“猜吧,姊姊,这三种意义,是什么呢?”

萧弄玉眼珠微转,娇笑说道:“我大概只能猜出两种,第一种用意是‘攻心’,我们一到‘罗浮’,‘勾漏群凶’定知奸谋败露,巢穴已瓦解冰消,多少可以燎却‘毒指神君’俞一飞的几分凶焰。”

程怡超连连点头,萧弄玉继续笑道:“第二种用意是‘示范’,俞一飞苦练邪功,成就极高,不管由梁师伯,或由我师傅出手除他,均将有场石破天惊,神哭鬼泣的激烈恶战,足以启迪后学,我们旁观之下,定可获益不少。”

司徒玉笑道:“姊姊这样会猜,再猜猜第三种吧!”

萧弄玉略一沉吟,玉颊上忽泛红云,瞟了司徒玉一眼,摇头说道:“我猜不着……”

这“我猜不着……”四字方出,程怡超便“哈哈”大笑地,双翘拇指赞道:“贤妹真是灵心慧思,又猜对了。”

司徒玉弄得如坠云山雾沼地向程怡超惑然问道:“大哥,我玉姊姊尚未表示意见,只说了一句:‘我猜不着’,你……你怎么反赞她猜对了呢?”

程怡超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贤弟,你看见你玉姊姊颊泛红雾,娇羞不胜了么?虽足见她口不言,心中却已猜出所谓‘第三种意义’,就是要在‘罗浮’一会以后,替你们成就百年之好。”

司徒玉喜心翻倒之下,不免有点得意忘形地,扬眉狂笑说道:“大哥,这太好了!”

萧弄玉赶紧截断话头,目注程怡超,剑眉微扬,含笑叫道:“大哥,你大概还隐瞒着一桩指示,未曾告诉我。”

程怡超微笑说道:“有是有桩事儿,贤弟猜得着么?”

司徒玉应声笑道:“‘勾漏’破魔窟,‘罗浮’斗群凶,这两件事儿,均相当艰巨,并蕴有相当凶险,我玉姊姊功力超凡,足堪胜任,小弟却自知驽钝,颇虞陨越,故而我师傅既有重要使命交派,可能也有点什么特殊传授才对。”

程怡超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贤弟也颇聪明,猜中了十之八九。”

司徒玉“咦”了一声,愕然说道:“我师傅若有传授,便对,若无传授,便错,大哥怎会有‘猜中了十之八九’之语?”

程怡超笑道:“传授虽有,却不是仅仅传你一人,连你玉姊姊也一并同叨恩赐。”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儿,不递向司徒玉,却递向萧弄玉道:“这是六招两人合用,威力无穷的‘六合乾坤掌法’,梁老前辈命我交你,由你督促司徒玉贤弟,于‘罗浮大会’之前,务必练得精熟。”

萧弄玉大为欣喜,嫣然含笑地,恭身双手接过。

司徒玉却嘟着嘴儿说道:“大哥,你看我师傅好不偏心,就怕我有所荒嬉,还要命玉姊姊加以督促。”

萧弄玉妙目一瞪,盯着司徒玉道:“玉弟,你……你不愿意受我督促是么?”

司徒玉见她意似不悦,吓得赶紧连连点头说道:“愿意,愿意,像姊姊这样的督促人,简直求之不得,我那有不愿之理?”

萧弄玉又向司徒玉白了一眼,转对程怡超含笑叫道:“程大哥梁师伯既命你传谕,难道就没有命你和我们一同研练这‘六合乾坤掌法’么?”

程怡超笑道:“贤妹不必为我操心,这‘六合乾坤掌法’,必须功力相去不远的两人合手施为,我如今学也无用,故而梁老前辈业已另外传了我一些速成实用的精妙手法。”

萧弄玉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司徒玉问道:“我们走向那里?”

萧弄玉“咦”了一声,皱眉说道:“玉弟怎么忘了程大哥转颁师训,我们悄悄转回‘勾漏’,一面研练‘六合乾坤掌法’,一面监视‘毒指神君’俞一飞等首脑凶邪动态,才好把握时间,不辱使命。”

司徒玉轩眉笑道:“我们是就以本来面目前去?还是要略加易容?”

萧弄玉略一沉吟答道:“虽然‘勾漏群凶’想不到机密已泄,我们竟会这快赶去,与虎为邻。但最好仍加改扮,因那些恶煞凶神,对于你我,都太熟悉了,万一有所生疑,可能影响大局。”

司徒玉点头一笑,不仅立即与萧弄玉易容变服,掩饰本来面目,并也替程怡超加以化装。

不消多久,萧弄玉变成了位龙钟年迈的白发婆婆,司徒玉与程怡超,也均变成了老头模样。

易容既毕,赶返“勾漏”,司徒玉想起一事,在途中向程怡超问道:“大哥,我师傅不是把那‘天魔冰女’玉娇娃带走了么?他老人家既然未去‘泰山’,却把玉娇娃怎样……”

萧弄玉笑道:“玉弟,你为何对玉娇娃那等关心?”

司徒玉摇手叫道:“我怎会对她关心,只是随口问问,姊姊既然误会,我便不问就是。”

萧弄玉失笑说道:“你不问我却要问,那玉娇娃的确姿质绝好,若能善加教化,使她改变气质,真是一朵武林奇葩,不应糟蹋掉呢!”

程怡超含笑说道:“贤妹与贤弟都请放心,梁老前辈因孟仙子已入江湖,自己不必赶往‘泰山’,遂把玉娇娃交给一位佛门高尼,慢慢加以感化。”

司徒玉“呀”了一声,萧弄玉注目问道:“玉弟又为了何事惊叹?”

司徒玉道:“孟师叔既然不在‘泰山’,则柳无垢师叔的这趟山东远路,不是跑得太以冤枉了么?”

萧弄玉失笑说道:“玉弟怎不想想,你师傅既能知道我们行踪,命程大哥追来,难道就不知道柳师叔的行踪,而派别人追去?”

司徒玉闻言,向程怡超笑道:“大哥,我玉姊姊猜得对么?是由谁去追赶柳师叔,告以秘情,免得她跑这趟冤枉路呢?”

程怡超含笑答道:“梁老前辈不曾派人,是孟仙子亲自追去,她说她与柳前辈姊妹久违,要好好叙叙离情别绪。”

萧弄玉微笑说道:“我师傅亲自追去,就更妥当了,因为柳师功力极高,脚程奇快,又不会像我们中途遭事耽搁,若非我师傅亲自追赶,真可能追不上呢!”

三人一路谈笑,回到“勾漏”山区,选择了一处可以远眺“青松谷”口的隐秘所在,边自练功,边自朝夕不懈地轮流监视着“勾漏群凶”动静。

时光易逝,转瞬间再有三日,便是清明。

萧弄玉向程怡超、司徒玉,正色说道:“大哥,玉弟,我们要特别提高警觉,今夜明夜之间,群凶必有举措。”

果然,晚间轮到司徒玉眺望之际,便看见十来条身手矫捷的黑影,从“青松谷”口闪出,向“罗浮”方向驰去。

司徒玉急急叫道:“大哥、玉姊快看,那群‘勾漏’凶邪,果然走了,我认得出先行四人的左面一个,便是‘百变瘟君’米元通。”

程怡超与萧弄玉走出藏身所在,循着司徒玉的手指之处,注目看去,果见有十来条黑影,驰出“青松谷”口。

萧弄玉扬眉笑道:“前行四人之中,靠左一个,是‘百变瘟君’米元通,靠右一个身材窈窕,一定是‘天魔圣母’丁娘娘,则足可证明这四人便是‘勾漏派’中的一位掌门人和三位副掌门人……”

程怡超听至此处,接口笑道:“照贤妹如此说法,当中二人,便是心机阴毒、罪恶滔天的‘毒指神君’俞一飞和那位身为‘勾漏派’三位副掌门人之一的神秘人物。”

萧弄玉点头说道:“这人确甚神秘,也极为歹毒,我恩师不是业已探出,这‘明炸群侠,暗袭罗浮’之计,完全是由他一手策划的么?”

司徒玉皱眉说道:“这人不知到底是谁?武功也相当厉害,连柳无垢师叔,还吃过他的亏呢!”

萧弄玉笑道:“玉弟若想打破这个疑团还不容易?我们只要快点引发地雷火药,炸毁魔窟,赶去‘罗浮’,还怕这神秘人物,不在你我师傅来到之前,揭开本来面目?”

司徒玉双挑剑眉,急急叫道:“群魔已走,我们赶紧……”

萧弄玉娇笑道:“玉弟从容一些,等那般首要凶邪,走得远点再说,因为炸药一爆,必然岳倒山崩,万一惊动了‘毒指神君’俞一飞等,知道阴谋败露,不去‘罗浮’,岂非败了我恩师和梁师伯的全盘计划?”

司徒玉向程怡超看了一眼,低声叫道:“玉姊,你这说法虽对,但要知道俞一飞定然把那地雷火药,埋藏得十分隐秘,我们一时之下,未必找得着呢?”

萧弄玉被司徒玉一言提醒,程说道:“玉弟讲得有理,我们不宜多作耽搁,快去‘青松谷’吧!”

三人刚待动身,突然当空银羽微翻,飞来了一只大若雄鸡的鹦鹉。

萧弄玉妙目之中,神光微闪,撮唇轻啸一声那只纯白鹦鹉,闻得啸声,竟翩然降下,落在萧弄玉的左肩头上。

司徒玉“咦”了一声,表示佩服地,扬眉叫道:“玉姊,我竟不知道你还有驯服禽鸟之能?”

萧弄玉嫣然笑道:“玉弟,你弄错了,不是我有甚驯鸟之能,这只白鹦鹉,是业已在我师傅座前,听经多年的罕世灵物。”

司徒玉“哦”了一声说道:“这白鹦鹉既是孟师叔座前灵物,不会无故飞来,莫非孟师叔又有什么重要指示?”

白鹦鹉瞪着两只大眼,向司徒玉点了点头,回过鸟喙,向翅根啄了一口。

一枚纸卷,从白鹦鹉翅根坠下,就在司徒玉拾取纸卷之际,白鹦鹉便又飞起空中,向“罗浮”方向,振翼穿云而去。

司徒玉展开纸卷,果是“柔情仙子”孟冰心所颁密令。

上面除了已查出“勾漏派”所埋地雷火药的引信所在,并说明“青松谷”魔窟以内,恶性不甚重大的稍堪救药之人,均被自己暗中遣去,所留下的全是穷凶极恶,满身孽债的绝顶凶徒,命萧弄玉、司徒玉等,无须矜惜,乘机扫数歼灭,为莽莽武林,清除败类。

萧弄玉看完师傅指示,欣然娇笑叫道:“玉弟,这下你大概可以不必耽心,我们按图索骥,定然手到功成,不会太费力气,延误事机的了。”

话完,三人便同在往“青松谷”内的“勾漏魔窟”扑去。

“勾漏派”的首脑群凶,均已由“毒指神君”俞一飞率领,一齐奇袭“罗浮”,剩下些次要人物,那里挡得住萧弄玉、司徒玉、程怡超三人的联手攻袭。

故而,他们略一施为,便攻入魔窟之中,按图索骥地,找着了所埋意欲炸死赴会群侠的地雷火药的引信所在。

司徒玉与萧弄玉,均急于赶往“罗浮”,参谒恩师“海岳游仙”梁天奇、“柔情仙子”孟冰心,共歼首要群凶,遂毫不拖延地,把那地雷火药引信,立即点发。

萧弄玉因知三人之中,数自己身法最快,遂先命司徒玉与程怡超,退到安全地带,再由自己下手,点燃引信。

等她退到司徒玉、程怡超身边,“青松谷”方面,业已巨响连发,峰倒山颓地,腾起了熊熊烈火和漫天尘雾。

他们眼看“勾漏魔窟”,业告全毁,群凶中也无甚漏网之人,遂施展轻功,赶赴“罗浮”而去。

这是“罗浮山”内,景色最佳的赏梅胜境“香雪海”中。

也是“罗浮派”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督率门人的修经练技之处。

曙色微透,东方才明,十来条黑影,便赶到“香雪海”中的“罗浮宫”外。

这些人影,刚刚止步,“当当当”三声清越钟鸣,本来紧闭的两扇“罗浮宫门”,便即徐徐开启。

十来条黑影,相顾一怔,一名长发垂肩的美秀白衣少女,已从“罗浮宫”中走出。

这美秀白衣少女,虽见“罗浮宫”外突来多人,却丝毫不露惊奇神色,只是卓立宫门,抱拳问道:“来客可是‘勾漏派’俞掌门人?”

“毒指神君”俞一飞以为自己这明开“勾漏大会”,暗中奇袭“罗浮”之事,必然妙到毫发,神鬼不觉。

谁知对方好似早就得知,自然好不震惊,震异已极。

身份既被叫破,只好狞笑一声,冷然答道:“你们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呢?她既知旧友光临,怎不亲身接我?”

美秀白衣少女礼貌颇为周到地向俞一飞深一躬身,含笑答道:“俞掌门人请恕家师简慢,家师因宫中忽来贵宾……”

俞一飞接口哂道:“什么配称贵宾?”

白衣少女也自接口笑道:“这位贵宾,也是俞掌门人的当年旧识。家师便是听得这位贵宾告以俞掌门人星夜率众光临,才略有不信,命弟子林瑛出宫一看究竟。”

俞一飞听得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当年旧识,究系何人?喜的是“罗浮派”只是才闻人言,并非早知秘密,有所准备。

那名叫林瑛的白衣少女,又向俞一飞恭身施礼,含笑问道:“如今,果然是俞掌门人率众光临,‘罗浮宫’委实蓬荜生辉。请示俞掌门人,是略为屈尊,由弟子引路入宫,与家师相见,抑或由弟子转禀家师,按照武林礼节,冠冕堂皇,率领本派人物,列队出宫迎接?”

这几句话儿,听来颇为恭敬,骨子里却颇有棱角,蕴藏讥刺意味。

因为俞一飞星夜率众奇袭“罗浮”,本已大大违逆了武林规矩,毫不冠冕堂皇,却又怎能怪责“罗浮派”的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不曾以礼相待?

故而,这位“毒指神君”听完林瑛所说的话儿之后,只好冷笑一声,说道:“林姑娘好张利口,俞一飞今日为清‘勾漏’、‘罗浮’的宿怨而来,不必过份讲求武林礼教。就烦林姑娘引路,去见贵派掌门人,与我睽违甚久的万仙姑吧!”

林瑛不再多言,恭施一礼,转身引路,把这十四位“勾漏凶神”,引到了“罗浮宫”的“演武场”内。

“冷雪仙姑”万古寒不在大厅会客,竟在演武场迎宾之举,已使“毒指神君”俞一飞心头怙缀。

但等到了“演武场”中,俞一飞不禁越发怙缀。

因为“演武场”内,业已分为左右中地,摆好了三排座位。

这样摆法,含意显然,左右是敌对双方席次,当中则是局外人的观光客位。

右边三位之上,只坐着绿鬓已皤的“罗浮派”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

左边宾位,却空空摆着一十四张座椅。

当中观光客位以上,坐了八九位高年人物,赫然竟是俞一飞具柬相邀,参与“勾漏山青松谷”清明大会的武林各派首脑。

俞一飞这一惊真非小可,他虽恃技有大成,并不把“冷雪仙姑”万古寒等看在眼中,却也不禁从脊骨间暗冒冷汗。

左边虚设的十四张空椅,意义非凡,代表“罗浮派”不但预知自己有奇袭之举,并连来人多少,也早就清清楚楚。

尤其当中“观光客位”上的各派首脑,居然不赴“勾漏”,齐来“罗浮”,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冷雪仙姑”万古寒,见林瑛把“勾漏群凶”引来,站起身形,肃客入座,并指着“观光客位”上的各派首脑,向俞一飞含笑说道:“俞神君,关于武当掌门、少林方丈等各派武林同道,你大概均所熟识,用不着万古寒多费唇舌地再为引介。”

俞一飞明知机密泄露,自己已为众矢之地,遂索性傲不为礼地只把目光微扫,冷冷点头答道:“我自然认识他们,但他们这些以名门正派自居的武林大佬,却未必把我小小‘勾漏派’看在眼内?”

“观光客位”上的各派首脑,听了俞一飞的讥刺之言,均不答理,只是微微一笑。

“冷雪仙姑”万古寒目光微注“勾漏群凶”,向俞一飞含笑说道:“俞神君重组‘勾漏’,定聚群英,你应该把你手下这些高明人物,引介给万古寒认识认识。”

俞一飞不单倚仗本身艺业已臻化境,更觉手下人物,个个功力极强,慢说扫荡“罗浮”一派,便边、中座武林群老,也并列为敌方,照样稳操胜算。遂并不推辞地,点头狞笑说道:“好,我先引介本派三位副掌门人,这位是‘天魔圣母’丁娘娘,这位是‘百变瘟君’米元通。”

万古寒闻言,向丁娘娘、米元通,均含笑点头为礼。

俞一飞手指那位面垂黑纱,异常神秘的第三位副掌门人,狞笑说道:“这位是本派副掌门人,她……”

万古寒不等俞一飞往下再说,便即冷笑两声,接口说道:“俞神君不必引介,我知道这是我师姊‘姑射仙姬’卜玉华,她因我恩师昔年越次传宗,把‘罗浮’门户传我执掌,气得不辞而去,但却想不到竟会投身‘勾漏’,反为‘罗浮’之敌。”

俞一飞见万古寒已猜出“姑射仙姬”卜玉华的身份,遂又指着其余诸人,继续说道:“这是苗疆幽灵婆婆,金风道长,括苍山‘迷宫五煞’兄弟,‘脂粉阎罗’巫梦襄,‘女丧门’田古丽,以及‘天魔妖女’玉娇娥等,但不知万仙姑的贵派人物,及助阵友好,现在何处?”

万古寒微微一笑,伸手指着演武场右边一个圆形门户,扬眉说道:“俞神君请看,那就是‘罗浮’派下弟子,至于助阵友好,则万古寒不敢惊动多人,只有两三位武林至交,和他们的门下高足,亦欲乘此机会,引俞神君一叙契阔而已。”

俞一飞展眼望去,不禁心神一震。

那演武场右边的圆形门户之中,走出一行人来,当先一个青衫书生,一个白衣女子,脸上均垂有面纱,后面则是七八位“罗浮”弟子。

俞一飞当然不会把那些“罗浮”弟子,看在眼内,他心神震骇之故,只是为了那位青衫书生。

因为对方虽然脸上垂有面纱,但那份潇洒举措,飘逸步履,太像是自己最忌惮的“海岳游仙”梁天奇。

俞一飞始终认为那位“海岳游仙”尚半身不遂地瘫痪“黄山”,如今忽然发现这青衫书生可能就是梁天奇,怎不心神震骇。

但他虽然震骇,却还不太惧怕,反从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一来,俞一飞自恃毒功练成,今非昔比,可与“海岳游仙”梁天奇,互作一搏。

二来,他发现青衫书生虽似“海岳游仙”梁天奇,但那白衣女子,却不像是“柔情仙子”孟冰心。

自己手下三位副掌门人之中,“百变瘟君”米元通虽然稍弱,也是一流好手,“天魔圣母”丁娘娘则功力颇高,那位“姑射仙姬”卜玉华,本是“冷雪仙姑”万古寒的师姊,因欲夺还“罗浮”道主,曾痛下苦功,从她偶然表现的火侯看来,也决不在“天魔圣母”丁娘娘之下。

其余幽灵婆婆、金风恶道等人,也无不艺有专长,纵令青衫书生真是“海岳游仙”梁天奇,自己仍占了相当优势。

俞一飞有此衡量,故在略一震骇之后,便自镇定心神,向那缓步从容,飘然走来的青衫书生,一抱双拳,“哈哈”大笑说道:“‘罗浮仙姑’既称今日有俞一飞的当年旧友在内,尊驾就是我阔别已久,极为想念的梁天奇兄么?”

青衫书生一面落座,一面伸手扯去脸上垂纱,点头答道:“正是小弟,俞掌门人我们一别十数年,今日在此重逢,应该大家恭喜。”

面纱一去,俞一飞再度震惊。

因为这位“海岳游仙”梁天奇,那副宛若玉树临风的飘逸丰采,仍然一如往昔,好似十五年悠长岁月和名誉遭损,身负奇冤的严重心理打击,并未在他的脸上,刻划下什么痕迹。

这种现象,一方面既显示了梁天奇的内功修为,已过可以驻颜不老的无上境界,一方面也显示了这位“海岳游仙”的心性修为,已到不惑、不惧、不忧的圣者程度。

俞一飞边自吃惊,边自含笑问道:“梁兄这大家恭喜之语,应该怎样解释?”

梁天奇脸上,和颜悦色地,微笑说道:“勾漏山上青松谷口的一坯黄土之内,曾经埋过‘毒指神君’俞一飞的枭雄骸骨,如今枭雄复活,重振‘勾漏’声威,难道不算一喜?”

俞一飞脸上一热,颔首说道:“我承认对我而言,确是喜,但不知梁兄的喜从何来?”

梁天奇笑道:“‘北天山万梅石屋’的血海沉冤,使我‘海岳游仙’四字,含羞蒙垢,十五六年,今日得能洗刷干净,等于与俞掌门人一样,是爬出坟墓,重睹生天,对梁天奇说来,这一喜还算小么?”

俞一飞“哦”了一声,扬眉问道:“梁兄已把昔日‘北天山万梅石屋’之事,洗刷干净了么,你是怎样洗刷?”

梁天奇尚未答言,坐在他左侧隔座之上的白衣女子,已自含笑一声叫道:“俞一飞,你还想狡赖,凭我身入‘青松谷’魔窟的所闻所见,难道不能证实昔年‘北天山’的万恶之事,是你假扮梁天奇兄的形貌所为?”

说完,伸手取下面纱,赫然正是潜入“勾漏魔窟”,并曾借用“柔情仙子”孟冰心名号向“迷宫五煞”等刺探机密的柳无垢。

俞一飞见是柳无垢,自然无法再辩,只好微挫钢牙,狞笑叫道:“柳无垢,你虽费了一番苦心,探去机密,但孟冰心对梁天奇仇恨太深,能相信么?”

柳无垢微笑答道:“不劳担心,我与孟姊姊至交,可以代表她,拿定一切主意。”

俞一飞扬眉问道:“孟冰心也要来么?”

柳无垢嘴角微披,哂然答道:“俞一飞,你是何等心机深沉的聪明人物?今日想系报应临头,才变得如此愚蠢起来。”

俞一飞诧道:“愚蠢?我……我蠢在何处?”

柳无垢指着自己与梁天奇之间,所隔的一张空椅,冷笑说道:“你认为梁天奇兄身边的这张空椅,是留给谁来的?”

俞一飞脸上微热,目光注向“海岳游仙”梁天奇身边那张空椅,不禁凶心大动。

他深知孟冰心的武功造诣,不在梁天奇之下,自己倚仗多年苦练的各种毒功,虽可与梁天奇一搏,但若再加上一位孟冰心,局面便相当复杂。

故而,目前最佳对策,便是抢在孟冰心到达之前,先把“罗浮”人手,尽量加以歼灭。

就在俞一飞凶心大动之际,中座少林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合掌当胸叫道:“俞掌门人,你既传柬普邀天下武林人物,于清明佳节,共赴‘勾漏’,为何又前来‘罗浮’,向万掌门人寻衅?”

俞一飞词穷理屈,无法答对,只好冷笑两声,剔眉说道:“你们呢?你们还不是未赴‘勾漏’,却来此地。”

武当掌教接口说道:“俞掌门人,我等各派首脑,虽来此地,却已均命各派重要人物,前往‘勾漏’。”

俞一飞狂笑叫道:“我们另外派人前去,我也另外派得有人接待,只不过……”

话方至此,陡然响起一声脆生生、娇滴滴的少女语音,接口说道:“只不过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如今便报应已到,才毒计不成,未能把举世武林的赴会人物害死,仅将‘勾漏山青松谷’的万恶魔窟,炸成劫灰,并使你手下凶邪,尽化冤鬼而已。”

人随声降,一位美绝天人的白衣少女,和两位英俊倜傥的少年侠士,并肩飘到,在这“演武场”中,巍然卓立。

俞一飞虽尚未与萧弄玉朝过相见,但也一望便知,愕然问道:“你就是孟冰心门下弟子‘白衣龙女’萧弄玉?”

萧弄玉点头答道:“正是,这位是我‘阴阳宝扇铁书生’程怡超大哥,这位是我‘玉龙剑客’司徒玉师弟。”

俞一飞目光微扫程怡超、司徒玉二人,向萧弄玉问道:“你……你刚才说是……”

萧弄玉先与程怡超、司徒玉,向“海岳游仙”梁天奇,及“冷雪仙姑”万古寒等各位武林尊长,行了参见之礼,然后再转过身来,面对俞一飞,嫣然笑道:“你不是定下毒计,命弟子化装你的形相,作为替身,在‘勾漏魔宫’,款待清明大会的赴会群雄,然后再由心腹弟子,点燃预先埋伏的地雷火药,来个玉石俱焚,把各门派的举世豪雄,一齐害死。”

俞一飞见极高度的机密,又告泄漏,不禁气得双目凶光连闪,低低“哼”了一声。

萧弄玉继续笑道:“但常言道得好:‘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你率领手下首要群凶,才离‘勾漏’,赶来此处,我便与程大哥,司徒师弟,实行犁庭扫穴,直捣魔巢,在清明前二日,便把你预埋的地雷火药点燃,使‘勾漏魔窟’成灰,赴会群侠,却躲过了一声飞灾浩劫。”

俞一飞咬牙叱道:“贱婢,你休得信口开河。”

萧弄玉虽听得这“毒指神君”,口出不逊,却毫不动怒,仍然满面春风,含笑说道:“我怎会信口开河,‘柔情仙子’的门下弟子,从来不打诳语。”

俞一飞冷笑说道:“我来问你,你既已点燃地雷火药,使勾漏宫室,齐化飞灰,可知我把地雷火药的引信,设在何处?”

语音才毕,中座武林各派的首脑人物,齐自冷“哼”声,无数满含鄙视和痛恨意味的目光,也均交投在“毒指神君”俞一飞的身上。

俞一飞顿觉失言,因这样一来,无异自行承认了暗害群雄罪行,成为武林公敌。

萧弄玉笑了一笑,尚未答言,站在她身旁的司徒玉,业已扬眉叫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把地雷火药引信,藏在‘勾漏派’所奉邪神的神像腹内,虽极隐蔽,仍然被我玉姊姊找着,正是由她亲手点燃的呢!”

这番话儿,把位“毒指神君”俞一飞听得好不震骇。

因为“明炸群侠,暗袭罗浮”的这条毒计,虽是副掌门人“姑射仙姬”卜玉华所订,但地雷火药的引信所在,却只有自己和那受命点燃心腹弟子知晓。

这种甚至于连设计人“姑射仙姬”卜玉华都毫不知情的高度机密,却是如何外泄,被对方加以利用,竟告弄巧成拙,反把基业断送?

俞一飞越想越惊,满身冷汗之下,萧弄玉微抱双拳,含笑叫道:“俞掌门人不必惊气,彼此既有夙仇,正好互相一决,你且派人出阵,我们还是莫失武林人物本色,在手底下见输赢吧!”

俞一飞双眉高剔,目闪凶光,向“迷宫五煞”中的“气煞”蔺如璧,看了一眼。

蔺如璧会意,离座起立,向俞一飞恭身叫道:“掌门人,属下请命出阵。”

俞一飞点头允诺,并向“冷雪仙姑”万古寒,厉声狞笑叫道:“尊掌门人,‘勾漏’‘罗浮’两派,夙仇极深,不必再谈什么几阵论输赢,以及点到为止。你且派人出阵,我们是各尽全力,互不留情。”

万古寒在第一阵上,当然不便烦朋友相助,遂向身边所坐的一位白发道姑,低声数语。

那白发道姑点了点头,便自起身离座,缓步出阵。

“毒指神君”俞一飞目光偶瞥,微觉一怔。

因“冷雪仙姑”万古寒,为“罗浮”一派掌门,对这白发道姑,说话时低声下气,礼貌十分恭敬,遂向身边所坐的副掌门人“姑射仙姬”卜玉华,悄悄问道:“卜副掌门人,这白发道姑,是否‘罗浮派’下人物?”

卜玉华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她叫无名道姑,算来还是我的师姊,武功颇有独到之处。”

俞一飞闻言,想嘱咐“气煞”蔺如璧多加小心,但因蔺如璧业已走到场中,遂只好双眉微蹙,缄口不语。

蔺如璧到了场中,见那白发道姑,飘然走来,遂一抱拳,朗声叫道:“在下‘括苍’蔺如璧,尊驾通名。”

白发道长微打问讯,念了声“无量佛”号,答道:“贫道‘无名’。”

这“无名”二字,本是白发道姑法号,但蔺如璧却以为对方是鄙视自己,不肯通名,遂不禁无名火起地,狞笑厉声说道:“管你有名无名,吃我一掌。”

掌随声发,挟带着一片疾风劲气,便向白发道姑的胸前击去。

这种猝然出手,违反江湖规矩,不是“气煞”蔺如璧这等成名人物的应有举措。

但因“毒指神君”俞一飞来时,已对手下人物,严加嘱咐,对于“罗浮”之战,只求胜利,不择手段,并尽量速战速决,蔺如璧才对那白发道姑,采取偷袭之举。

白发道姑似乎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无耻,几乎被蔺如璧掌劈中,赶紧吸气飘身后退八尺。

蔺如璧那里肯放过先机,跟踪追击,一连几掌,便把那白发道姑,圈入了掌影之内。

论起双方功力,原是那白发道姑略高一筹,但被蔺如璧这一无耻抢先,却暂时打成了平衡局面。

“冷雪仙姑”万古寒看得满面怒色,“毒指神君”俞一飞则得意点头,只有“海岳游仙”梁天奇,神色平和,不现丝毫喜怒。

约摸斗了三十来招,两条人影,倏然往中一合。

“砰”然巨震起处,一片澈骨寒飚,四下飞卷,使得演武场中这些武林人物,个个均觉得奇冷无比。

“名煞”钱通神失声叫道:“蔺五弟小心,这是‘罗浮’绝艺,‘天寒冰魄手’……”

一语未毕,“气煞”蔺如璧业已全身僵直地,仆倒尘埃,但那白发道姑,也有点身形摇摇,仿佛互相狠拚之下,亦复略受伤损。

“色煞”伍则天一跃而出,先对蔺如璧加以察看,见他全身冰冷,已告气绝无救,遂猛挫钢牙,意欲再寻白发道姑,为盟弟报仇雪恨。

但此时那白发道姑,已被“罗浮派”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亲自搀扶归座,并服侍她服下一粒丹药。

伍则天目注白发道姑,厉声叫道:“老贼婆到底是谁?‘天寒冰魄手’是‘罗浮派’的传宗绝艺,只有执掌门户之人,也许……”

语方至此,司徒玉飘身闪出,摇手叫道:“伍朋友,不必再费唇舌,你难道忘了贵派掌门人,今日各尽全力,互不留情之语?就拿你们奇袭‘罗浮’,在‘勾漏’暗埋炸药,企图害死举世群雄的所作所为来说,更那里演顾什么江湖规矩?”

“色煞”伍则天知道司徒玉虽然年轻,姿质太好,又是“海岳游仙”梁天奇唯一高足,所得传授太高,自己未必准是对手。

故而,趁着司徒玉发话之际,屈指暗弹,三根见血封喉的“黑眚毒针”,已化为三缕黑丝,从袖中电射而出。

这“黑眚毒针”,针身既极细小,伍则天的发针手法,又极快捷,再加上双方对面而立,照说司徒玉绝难有侥倖。

但“毒针”才近司徒玉身旁,便被他早已默运防身的师门绝艺,“先天一炁”所阻,“叮叮”微响,三针折成六段,一齐趺落地上。

司徒玉目光略注,冷笑一声,抱拳恭身叫道:“徒儿请示恩师,此人下流无耻,心狠手毒,又以‘色煞’为号,是否有可杀之道?”

“海岳游仙”梁天奇尚未答言,突在半空中响起一丝柔和悦耳的女子语音,说道:“当年‘北天山万梅石屋’血案,有他一份在内,杀无赦。”

听语气,发话人应该是“柔情仙子”孟冰心,但却不知这位武林奇侠,人在何处?

那片语音,既仿佛是由虚无而生,又仿佛是由九天而降,连那功力极高,更在倾耳凝神,仔细静听的“毒指神君”俞一飞,都听不出发自何处。

司徒玉向空一揖,朗声叫道:“弟子恭遵孟师叔法旨,替天行诛,为世除害。”

话落掌扬,觑准“色煞”伍则天,便即凌空击出。

司徒玉虽然发掌,并而挟有“呼呼”掌风,但也并不见有震山摇岳般特殊凌厉。

“色煞”伍则天,左足微撤半步,脚下站稳子午,双掌齐推,发出一片强劲掌风,迎向前去,口中并狞笑叫道:“司徒玉小狗,莫要强狂,凭你也配杀……”

他这句“凭你也配杀我”的最后一个“我”字,尚未出口,两股掌风,已自凌空互接。

伍则天只低低“哼”了一声,整个身形,忽然凌空飞起。

他不是向前飞,是向后飞,但飞得不远,约莫四五尺光景,便告“砰”然坠地。

人一坠地,七窍之中,立即齐沁血丝,一动不动,便告气绝死去。

转眼之间,“迷宫五煞”中的“气煞”、“色煞”,业已双双殒命。

“五煞”的老大,“名煞”钱通神简直目中喷火地,向“毒指神君”俞一飞瞥眼偷窥。

他以为俞一飞定会暴怒如狂,有所处置,谁知这位“毒指神君”,只把两道眉头,皱得紧紧,根本片语不发。

原来,俞一飞如今的整副心神,都放在自己最大强仇,“柔情仙子”孟冰心的身上。

方才,他已听得孟冰心的语音,却偏偏不知道那位“柔情仙子”的踪迹何在?

这种现象,太可怕了,俞一飞心头反复盘算,也盘算不出对方如此故弄玄虚,是何用意?

这时,“名煞”钱通神因见俞一飞对于“色煞”伍则天,“气煞”蔺如璧之死,视若无睹,遂站起身形,抱拳叫道:“启禀掌门人,属下愿率阮二弟、石四弟,为伍三弟、蔺五弟报仇雪恨。”

俞一飞未置可否,却向身边的副掌门人“姑射仙姬”卜玉华问道:“卜副掌门人,你看……”

“姑射仙姬”卜玉华不等俞一飞话完,便即冷冷说道:“双方仇怨太深,今日之事,无非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不必再讲什么江湖过节。掌门人命他们便宜行事便了。”

俞一飞狞笑两声,目注“名煞”钱通神道:“你们既愿出阵,便须各尽所能,莫要再挫了本派的声威锐气。”

语音甫落,司徒玉剑眉双挑,朗声狂笑叫道:“俞一飞,你不必再打肿脸儿充胖子子了。‘勾漏派’上阵两人,遗尸两具,还谈得上‘锐气’二字么?”

钱通神举手一挥,与阮效籍、石迈崇二人,双双纵出,把司徒玉围在其中,厉声叫道:“司徒玉,常言道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你侥幸胜一阵,何必卖狂?准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话方至此,萧弄玉娇躯一闪,也自纵到场中,与司徒玉并肩而立,面若秋霜,冷然接口说道:“钱通神,你说得对,杀人须偿命,欠债要还钱,今天就是十五年前,‘北天山万梅石屋’中那笔血债的本利清还之日。”

钱通神目注萧弄玉道:“萧姑娘也要赐教?”

萧弄玉哂然说道:“你们兄弟三个,我们姊弟两人,大概总不能怪我们倚多为胜吧?”

钱通神狞笑说道:“好,我们也不必规定比较兵刃暗器或是比较拳掌,反正大家尽力而为,谁有什么本领,谁就施展什么本领。”

司徒玉点头说道:“这样打法最好……”

“好”字刚刚脱口,“卟”的一声,当空密布点点寒星,并带着浓烈酒气。

这是“酒煞”阮效籍,欲为伍则天、蔺如璧报分,竟趁着司徒玉发话分神,似乎未加提防之际,施展出他仗以成名的“酒雨飞星”绝技。

萧弄玉生恐司徒玉疏神有失,猛地衣袖一扬,已听得司徒玉向自己悄声笑道:“玉姊,我看出这厮眼珠乱转,凶芒四射地,似要搞鬼,我业已在我们身前,布下了“先天一炁’。”

果然,漫空酒雨寒星,在飞到司徒玉、萧弄玉的身前三尺之处,便化作一片酒香,自行消灭。

钱通神知道这一双玉人,年岁虽轻,均获梁天奇、孟冰心真传,成就极高,决不能稍加轻视,遂暗以“蚁语传音”功力,向阮效籍、石迈崇,厉声叫道:“二弟、四弟,我们所练的‘五行迷踪大阵’,虽已缺了两人,仍可用迅速移形补位之法,加以运用,赶紧尽力施为,与对方拚命一搏。”

密语一了,阮效籍、石迈崇二人,同自颔首示意,身形微闪,在司徒玉、萧弄玉的身外,抢占了“三元方位”,采取包围形势。

司徒玉剑眉方挑,“名煞”钱通神双掌齐推,一式“推山震虎”,便向他当胸攻来。

司徒玉深知“括苍五煞”,功力数“名煞”最高,遂并不过份轻敌,以一式“中流击楫”凝劲抵御。

双方掌力未接,“酒煞”阮效籍以一式“醉拍洪崖”,“财煞”石迈崇以一式“金谷飞觞”,也自向司徒玉双双攻到。

他们不但三人齐攻司徒玉一人,相互间所占地位,及所攻方向,均配合得相当巧妙,使司徒玉有顾此失彼的颇难应付之感。

萧弄玉一声娇笑,扬眉叫道:“我们是五个人打架,你们怎么光招呼我玉弟弟吧?喂!石老头,你最有钱,可能也最怕死,且尝尝我师门神功‘无情斩’吧!”

边自说话,边自玉掌轻扬,向“财煞”石迈崇虚空比了一比。

柳无垢冒充“柔情仙子”孟冰心时,曾在“括苍迷宫”之外,小试“无情斩”,使石迈崇有所见识,颇知厉害。

故而,萧弄玉“无情斩”三字方出,手还未扬,“财煞”石迈崇便疾收“金谷飞觞”之势,滑步转身,左飘数尺。

石迈崇一收攻势,司徒玉所受压力顿轻,双掌猛翻,以左掌接架“酒煞”阮效籍的“浪拍洪崖”,以右掌接架“名煞”钱通神的“中流击楫”。

他们三人,互相换了一招,硬接硬架。

司徒玉一人分敌二煞,并不丝毫逊色,反而占了上风。

他右掌迎敌钱通神,双双秋色平分,未见强弱,但左掌猛翻之下,却把阮效籍,震得拿桩不住,身形微晃地,踉跄后退两步。

萧弄玉手指“财煞”石迈崇,嫣然微笑,双扬秀眉说道:“石老头,我早就知道‘财主怕死’,是天经地义,其实我并未施展‘无情斩’,只是虚张声势,便把你吓得赶紧藏头缩尾,独善其身,连盟兄弟的义气,都不顾了呢!”

石迈崇脸上一热,无以遮盖地,袍袖忽扬,飞出一蓬金光。

金光之中,是有七枚金钱,三只元宝,分向萧弄玉、司徒玉二人打去。

萧弄玉见状之下,娇笑叫道:“石老头,你真是一身铜臭,竟以阿堵之物,作为暗器。可惜我和我玉弟弟,都不爱财,黄金若粪土一般,且替你把这些肮脏东西,毁掉了吧!”

这位“白衣龙女”,只是口中发话,双手连动都不动,但那七枚金钱,和三只元宝,却在空中如遇利刃劈削般,纷纷碎落坠地。

钱通神等,不是外行,知道萧弄玉这种不动声色、毁物无形的惊人绝艺,才是“柔情仙子”孟冰心独门传授的震世神功“无情斩”。

就在“括苍三煞”心中震骇,面面相觑之际,萧弄玉暗运传音密语,向司徒玉耳边叫道:“玉弟,今日之事,重点在于我恩师向‘毒指神君’俞一飞索还‘北天山’灭门血债,我们不必再和这‘括苍三煞’,多耗时间了吧?”

司徒玉瞥了玉姊姊一眼,也以“蚁语传音”功力,悄然笑道:“玉姊,你莫非想施展我恩师所传授的‘六合乾坤掌’法?”

萧弄玉颔首笑道:“我们绝艺新成,拿这倒霉蛋的‘括苍三煞’,作为试手对象,岂非再好不过?”

钱通神虽然听不见萧弄玉、司徒玉之间的传音密语,却看出他们是在有所商议,遂不肯挨打,先发制人地与阮效籍、石迈崇,抢先发动攻势。

他们兄弟之间,练了一种“五行迷踪大阵”,是分站五行方位,再以五行掌法,配合攻势。

故而十招之内,只见“括苍三煞”的掌影如山,人影如墙,把萧弄玉、司徒玉密裹在其中。

但一来萧弄玉、司徒玉的姿质太好,造诣太高,二来这种讲究五行八卦的方位战法,少了“色、气”二煞,在运用上毕竟稍欠灵活,容易被对方寻出漏洞。

萧弄玉应付了七八招后,已明敌情,觉得不足为虑,遂微剔双眉,朗声一啸。

这是招呼司徒玉施展“六合乾坤掌法”,司徒玉自然谨遵其令,如命施为。

“旋乾转坤”、“颠乾倒坤”、“扶乾保坤”,仅仅用了三式,场中形势,便整个逆转。

萧弄玉、司徒玉两条人影,仿佛化身千亿,反把钱通神、阮效籍、石迈崇等“括苍三煞”,包围得应付为难,无路可遁。

“毒指神君”俞一飞情知难免又败一阵,不禁凶心勃发,打算叫“姑射仙姬”卜玉华、“天魔圣母”丁娘娘、“百变瘟君”米元通等三位副掌门人下场,向对方首脑,叫阵一搏。

就在俞一飞凶心已起,欲动未动之下,萧弄玉与司徒玉以一招“乾坤正气”,把“括苍三煞”,一齐击倒在地。

“名煞”钱通神是挨了萧弄玉一记“无情斩”,心脉已断,立时惨死。

“酒煞”阮效籍、“财煞”石迈崇则挨了司徒玉一记“先天一炁”,双双身受重伤。

俞一飞见状,钢牙挫处,人虽未曾离座,却把袍袖一翻,向司徒玉、萧弄玉二人,凌空拂去。

萧弄玉、司徒玉正想抵御,柳无垢却朗声叫道:“这是‘五毒神功’,你们抵挡不得。”

她一面发话,一面正想出手援救萧弄玉、司徒玉之时,那位坐在俞一飞身旁的“姑射仙姬”卜玉华,却目注俞一飞,含笑叫道:“俞掌门人,你以一派掌门之尊,何必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地向这等后生小辈出手?让我来寻位‘罗浮旧友’讨教讨教。”

俞一飞被这位“姑射仙姬”卜玉华说得脸上一热,只好硬把业已发出的“五毒神功”,刹住后劲。

饶是这样,萧弄玉、司徒玉二人,仍被一阵微微罡风,震得双双连退出四五步去,胸中气血,不住起伏震荡。

他们对看一眼,方知一山还有一山高,武学之道,果然无穷无尽。

“姑射仙姬”卜玉华,离座起立,缓步走到当场,手指那位用“天寒冰魄手”震死“气煞”蔺如璧的白发道姑,笑声叫道:“这位道友,且请下场一会。”

白发道姑闻言,立即应声走出。

“姑射仙姬”卜玉华见对方走到面前,遂伸手把自己脸上的所罩黑纱取去。

黑纱一去,全场震惊,只见“姑射仙姬”卜玉华的像貌,竟与那白发道姑,生得一般无二。

俞一飞方自“咦”了一声,“姑射仙姬”卜玉华业已向那白发道友,含笑叫道:“道友既会‘天寒冰魄手’,定是‘罗浮派’重要人物,请问你与掌门人‘冷雪仙姑’万古寒,是何关系?”

白发道姑向“冷雪仙姑”万古寒,看了一眼,扬眉说道:“万掌门人是我师妹。”

俞一飞等“勾漏”群凶,闻言又是一惊,因为久悉“冷雪仙姑”万古寒排行为第二,只有“姑射仙姬”卜玉华一位姊姊,如今这白发道姑,怎也把万古寒称为师妹?”

卜玉华笑道:“哦!道友既是万掌门人的师姊,请教姓名道号?”

白发道姑以一种极为高亢的朗朗语音,应声答道:“我就是不自成材,以致气得恩师越次传宗,把‘罗浮’门户交给万师妹执掌的‘姑射仙姬’卜玉华。”

妙极!在这“罗浮派”的演武场中,竟出了姓名、外号身份,无一不同的两个“姑射仙姬”卜玉华,真是妙极之事。

卜玉华听了,白发道姑这样答话,并不动怒,只把双眉微扬,笑哈哈地问道:“你是万掌门人的师姊,‘姑射仙姬’卜玉华么?你若是她,我是谁呢?”

白发道姑尚未答话,突然有人以露雳般的狞厉语音,高声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满场群雄,一齐循声注目,只见发话之人正是“勾漏派”的掌门人,“毒指神君”俞一飞。

但这位“勾漏”掌门,如今脸色铁青,双目凶芒如电,看来好不慑人,真像是具刚从坟墓中走出来的活僵尸的模样。

卜玉华微笑问道:“俞掌门人,你说我是……”

俞一飞不等卜玉华话完,便沉声接口道:“你是我思念已久的武林旧友‘柔情仙子’孟冰心吧?”

“孟冰心”三字,镇慑的满场人物,鸦雀无声,尤其使“勾漏派”的另外两位副掌门人,“天魔圣母”丁娘娘和“百变瘟君”米元通,面面相觑,脸色如土。

“卜玉华”长叹一声,缀缓说道:“俞一飞之谜,使我整整饮恨十五年,才得揭开,孟冰心之谜却被你当场揭破,看来你着实比我高明多了。”

一面说话,一面倏然揭去所戴假发,及脸上各种化装的药物。

顿时,一位比适才那副面目,更要美秀多多的白衣仙子,卓立当场,柔和的目光,遍扫群雄,鬓角上还插着颤巍巍的一支钗风。

“海岳游仙”梁天奇见孟冰心露出本来面目,绿鬓朱颜,风韵美秀,依旧是当年模样,不禁把两道眼光,盯在她的脸上,满面慰然微笑。

俞一飞离座起立,紧咬钢牙,厉声叫道:“孟冰心,你真够狠,不单利用‘姑射仙姬’卜玉华的身份,混入‘勾漏派’中,并还向我献出‘明聚勾漏,暗袭罗浮’之计,然后再泄漏机密,使我根据地被毁,并尽率手下心腹,来此陷入重围之内。”

孟冰心语音平和地微笑说道:“我的这套计划,比起你昔日假扮梁天奇,在‘北天山万梅石屋’,所作的毒辣阴谋,差的远呢!何况这种毒计,早在你心念之中,我不过顺水推舟促成其事而已,倘若孟冰心不曾深入魔巢,参与机密,则今日不仅‘冷雪仙姑’万姊姊的‘罗浮’一派,定遭浩劫,连中原各派道友,也难免会在‘勾漏’惨遭地雷火药所炸,全化劫灰,以遂你霸视武林之愿。”

俞一飞狞笑说道:“孟冰心,事既如此,不必多言,我们且各凭艺业,分一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

孟冰心点头笑道:“当然,我会教你死的心服口服。”

就在这一位武林圣女,一位盖世魔头,正要互相动手之际,却突如其来地,在他们两人之间,多了一条人影。

来人正是“海岳游仙”梁天奇,他目注孟冰心,含笑叫道:“贤妹,你虽含恨甚久,我也忍辱多年,这笔帐儿,正好一并结算,就由我们两人,同时向俞掌门人领教便了。”

堂堂“海岳游仙”、“柔情仙子”,竟要合手对付“毒指神君”俞一飞,确颇令人惊异。

俞一飞双眉高剔,纵声狂笑说道:“我一人能在‘海岳游仙’、‘柔情仙子’,等两位绝代高人手下领教,就是死也值得。”

“海岳游仙”梁天奇一声清啸,在这演武场的四角之上,添了四条人影。

这四人是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神州三逸”,和一缁衣老尼。

他们分守四方,分明是不令“勾漏”群凶,有畏怯逃走之意。

梁天奇见曾耐寒等,业已站好四角方位,遂与孟冰心并肩而立,向俞一飞含笑叫道:“俞掌门人,据我所知,你在这古墓埋名的十五年间,业已痛下苦功,把昔日绝学‘五毒指’练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地步。”

俞一飞傲然狞笑,点头答道:“这是我成名绝技,自信足可与你们拚力一搏。”

梁天奇微笑道:“我与孟贤妹负手而立,绝不还招,先领受俞掌门人十指一击,尝尝你这成名绝艺的滋味如何?”

梁天奇大怒叫道:“梁天奇,你莫要太以恃技狂傲,目中无人,你们倘若真能禁受我十指一击,俞一飞当场自尽,‘勾漏派’永远解散。”

梁天奇与孟冰心对看一眼,果然带着满面祥和笑容,双双负手卓立。

俞一飞勃然震怒,双手一伸,十根手指,根根暴涨,几乎粗大了一倍有余,并完全变成了墨黑色泽。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也有了“嘶嘶”风声,但这所谓风声,并非来自空中,却是从“毒指神君”俞一飞十指指尖,发射出的丝丝毒气。

全场静寂无声,真成了落针可闻。

俞一飞功力运足,一声厉啸,双掌分落,左手五指,扣在孟冰心的右肩头上,右手五指,扣在梁天奇的左肩头上。

梁孟二人,均是神色自若,连身形都不曾摇上一摇,晃上一晃。

孟冰心更满面微笑,目注“天魔圣母”丁娘娘等,缓缓说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北天山’旧事已了,孟冰心不欲多事追究杀戮,诸位且淡却名利之心,各自散去,善保天年了吧!”

孟冰心一面说话,俞一飞一面全身颤抖,抓在她右肩头上的左手五指,也一根根地,自行折断坠落。

不单这边如此,那边也是一样,俞一飞抓在梁天奇左肩头上的那只右手,亦复指指自折。

转瞬之间,“毒指神君”俞一飞竟成了“无指神君”,他以一副无比愧恨怨毒的神情,举起光秃秃、血淋淋的无指双掌,猛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首恶一死,万劫皆消,群邪慑伏,江湖清静,司徒玉、萧弄玉的美满良缘,梁天奇、孟冰心的重修旧好,也自然水到渠成,无需多费笔墨。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入并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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