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8400000033

第三十三章 万世开太平

金仲池望了冬梅一眼道:“怕死在江南,你就别过江。”

冬梅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迟了,迟了。”

金仲池诧异道:“这里离长江尚远?一点也不迟!”

冬梅道:“人家已经决定今晚启程南下,明天的现在,就已到了江南嘛。”

金仲池忙道:“为何如此匆忙?”

冬梅道:“亡羊补牢嘛。”

金仲池眉头一皱道:“谁跟你去补牢?”

冬梅道:“当然是大少爷了。”

金仲池喝道:“去你的,明日自有雷五常跟我去,谁要再与你走在一起?”

冬梅急道:“大少爷开恩,小婢再也不敢骗您了。”

金仲池大摇其头,道:“我不信。”

冬梅慢慢将座骑并在金仲池身旁,可怜兮兮的道:“小婢情愿发誓给大少爷听,只望您宽恕小婢一次。”

金仲池道:“发个誓来听听再说。”

冬梅神色萧然道:“小婢若是再做出欺骗少爷之事,就……就肚子疼。”

金仲池横目吼道:“不成!”

冬梅急急忙忙说道:“少爷息怒,小婢另行发过。”

金仲池道:“拿出点诚意来!”

冬梅想了想,道:“皇天在上,我冬梅若是再瞒骗少爷,就教我……痛苦而死。”

金仲池脸孔一拉,恨恨叱道:“臭丫头,你当我金仲池是个三岁的幼儿,任你戏弄的么?”

冬梅双手乱摇道:“莫气,莫气,小婢再从头来过!”

金仲池粗声喝道:“有诚意就发得重一点,没诚意就拉倒,少在这儿惹人发火。”

冬梅连声应道:“是,是。”

猛将牙齿一咬,闭眼说道:“我要再来骗你,就叫我一辈子做丫头,好了吧?”

金仲池听得霍然一怔,思量良久,方才把头一点,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万一出了差错,可休来怪我金某不讲情谊。”

冬梅忽然“噗嗤”一笑,道:“只是少爷可千万不能冤枉人家呀!”

金仲池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该到了吧?”

冬梅抹马“咯咯”笑道:“早就过了。”

金仲池猛地怒吼一声,回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冬梅喜笑颜开地冲进一个小镇,在一座茅屋前面停骑落马,悄悄喊了两声:“姑娘,姑娘。”

房里嘤然应道:“梅儿么?”

冬梅道:“正是小婢。”

房门呀然启开,纪雪雪睡眼惺忪地闪身出来,急急问道:“有消息了么?”

冬梅笑嘻嘻道:“姑娘放心吧,蒲大侠全家都已到了。”

纪雪雪神色更急,道:“你家大少爷如何?”

金仲池远远接声道:“总算没被这丫头气死。”

纪雪雪心中一喜,笑口大开道:“大哥,你可回来了?”

金仲池慢腾腾翻下马鞍,蛮不带劲儿道:“回来了。”

纪雪雪冲上两步,忽然收足问道:“大哥刚才说被哪丫头气死了?”

金仲池眼角一斜,道:“除了她还有谁?”

纪雪雪跺脚怨急道:“嗳!少爷刚刚回家,你怎么就让他生气?”

这时天色已经渐明,东方隐隐现出一抹红霞,冬梅的俏脸正如同天色一样,也浮起了两片红云,抚嘴干咳了两声,道:“小婢……不过跟少爷开了个小玩笑而已。”

纪雪雪“唔”了一声,转对金仲池笑道:“大哥是怎么了?偶而开开玩笑有啥关系,怎么当真生起气来?”

金仲池有气无力道:“她这玩笑开得可好,起码多死了丐帮几十名弟子。”

纪雪雪登时吓了一跳,道:“梅儿可是真的么?”

冬梅急急道:“亡羊补牢,不为晚也,姑娘快快准备,咱们马上起程。”

纪雪雪眉尖一锁,道:“梅儿,你是怎么了?少爷远道归来,纵有急事,也该叫他饮杯热茶,歇歇再走啊!”

冬梅窘颜一笑,道:“姑娘说的是极,不过……据小婢所知,少爷对祝老贼的鲜血,远比热茶有口胃得多呢!”

金仲池听得鼻子哼出一声,道:“少客气,你要饮血尽管请便,我却要喝杯茶再说。”

言罢,大摇大摆走进房去。

雄鸡报晓声中,红日缓绥爬上纸窗。

金仲池连日劳累,一杯热茶下肚,不免有些倦容,正在蒙蒙欲睡之际,陡闻一阵蹄声,急急奔了过来。

纪雪雪轻声说道:“梅儿出去瞧瞧是准,叫他们走慢一点。”

冬梅方待拨出,金仆池已经开口道:“来不及了,人家已经停在门外了。”

说话间,门外传进一串银铃似的喊声:“姑娘在么?”

金仲池摇首一笑,道:“你的同行来了。”

纪雪雪诧异道:“什么同行?”

金仲池比手答道:“算银子的同行。”

纪雪雪露齿一笑,道:“大哥又来打趣人家了。”

金仲池扬声喝道:“荷儿,进来!”

夏荷一头扎进房里,欢声喊道:“少爷回来了。”

金仲池“嗯”了一声,道:“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夏荷笑眯眯道:“小婢和兰儿两人捉到一个奸细!”

金仲池回望了冬梅一瞥,道:“这里怎会摸进奸细来?”

冬梅沉吟道:“准是打江南来了。”

金仲池道:“废话,既是奸细,当然是来自江南的了。”

目光一转,转对夏荷问道:“可是飞龙帮的人?”

夏荷道:“小婢不敢确定,不过以他的贼胆而论,倒有几分相似。”

金仲池道:“说得详细一点!”

夏荷接说道:“那人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生得一脸贼像,大马金刀地冲进镇里,指名要找咱们姑娘……”

纪雪雪讶然叫道:“咦,找我啥事?”

夏荷道:“小婢一再逼问,他只是不肯讲,后来我一生气,狠狠赏了他一脚,正好踢中他的穴道,便把他押来这里,请姑娘亲加拷问。”

夏荷蹙眉道:“好像叫什么林天……”

纪雪雪忙道:“林天雄!”

夏荷点头叫道:“对,对,正是他!”

纪雪雪道:“快快带他进来。”

语声未住,一条人影踉跄扑入,“轰”然跌在地下,春兰威风凛凛地随了进来。

金仲池道:“这人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纪雪雪道:“甘大哥的老师侄。”

金仲池恍然道:“峨眉派的。”

纪雪雪笑道:“不错,正是小妹在沁阳萧风刀下救下的那位。”

这时林天雄的穴道已然解开,手脚活动一阵,遥对纪雪雪抱拳道:“那天多蒙娘姑搭救,在下这厢谢过了。”

纪雪雪含笑道:“林大侠免礼,快些坐下喝碗热茶。”

林天雄摆手道:“姑娘不必张罗,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几句话说完,马上就得上路。”

纪雪雪忙道:“不知林大侠有何指教?”

林天雄道:“听说解神医已经重入江湖,姑娘可曾见过她老人家么?”

纪雪雪道:“他老人家正在跗近,可是贵派哪位得了重病么?”

林天雄沉声一叹,道:“岂止我昆仑有人生病,如今六大门派首脑人物,都已得了重症,天下只怕惟有他老人家能医了。”

金仲池一旁惊喝道:“林大侠之意,可是说六大门派的首脑人物,都中了祝老贼的剧毒么?”

林天雄点首道:“萧少侠说的不错,在下这番前来,便是告诉各位六大门派受制的原因,各位如欲六派罢兵,惟一之计,便是速请神医出头,否则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金仲池明知他认错了人,也不暇与他解释,急忙说道:“多谢林大侠好意,可惜如今时日已迫,纵然解神医极愿出手救人,怕也来不及了。”

林天雄接道:“在下一路上亦曾想这个问题,我想只要解神医有把握治那种剧毒,事情就有希望。”

金仲池急道:“他老人家未曾诊过病情,怎能断定能否医得?”

林天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小小心心打里边摄出一粒绿豆大小的丹丸,道:“只要看过这个,以他老人家的医道,也就不难了然于胸了。”

纪雪雪急声喝道:“兰儿,有请解神医过来一趟。”

春兰一声娇应,人已闪出门外。

纪雪雪移近林天雄面前,神色肃然说道:“此事不但关系六大门派存亡,对这项正邪之战,影响也极端巨大,林大侠来得好极了。”

林天雄肃容道:“身受姑娘厚恩,自愧无以为报,只得做些有益武林之事,以回报姑娘一片维护之情。”

金仲池脱口赞遭:“名门弟子,毕竟不凡,在下好生钦佩。”

林天雄听得脸色一变,哈哈笑道:“少侠过奖了。”

随手将药所收起,转对纪雪雪道:“在下急于携药归山,不能担搁,姑娘若无其他吩咐,我这就告辞了。”

纪雪雪道:“你不要等候解神医的答复么?”

林天雄摇首道:“不必,在下在敝派身份低微,纵然将信息带回,效用也是有限,还不若请神医修书一封,派人秘密交掌门人手中的好。”

纪雪雪“嗯”了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一路上多加小心,莫要浅漏行藏。”

林天雄沉喏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金仲池目送他出门,忍不住说道:“这林天雄是条汉子。”

纪能雪笑道:“那日大哥若是见他那股狠劲儿,只怕气也被他气半死,再也不会夸赞于他。”

金仲池道:“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迷途知返的人,更是令人激赏。”

夏荷突然悄声道:“小婢那脚踢错了么?”

纪雪雪道:“当然踢错了。”

金仲池哈哈一笑,道:“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下次再见到他,可千万不能抬脚了。”

夏荷笑呵呵道:“小婢记下了。”

目光一溜,转对纪雪雪道:“姑娘若没别事差遣,小婢要回哨了。”

金仲池忙道:“不必再回哨上,你快去告诉二少爷和菊儿一声,叫他们即刻前来会合,咱们见过神医之后就要上路。”

夏荷怔怔道:“二少爷在那儿?”

金仲池道:“刚到不久,出去一问便知。”

夏荷又道:“只告诉他们两人?”

金仲池道:“就他们两个已经够了。”

纪雪雪急道:“文妹妹呢?”

金仲池道:“她主婢功力太差,同去反而不便,叫她们呆在队里吧。”

纪雪雪“唔”了一声,又道:“记得咱们在襄阳议定直扑岳麓山之入,还有‘相思剑’韩姑娘弟兄三人在内,要不要带她们一起去?”

金仲池道:“当初梅儿的原意,不过想以她三人为饵,引诱万剑帮出兵罢了。如今该帮精兵已出,还带她们三人何用?”

冬梅一旁接道:“少爷说得不错,她们三位的工夫,怕连文姑娘主婢都赶不上,不去也罢。”

纪雪雪发急道:“还有芳儿呢?”

金仲池想了想,转对夏荷道:“把芳儿也叫来!”

纪雪雪忙道:“纵然加上芳儿实力仍有单薄之感,大哥何不再选上几个?”

金仲池道:“咱们不过是打个前阵,走到哪里,算到哪里,带那么多人手则甚?”

纪雪雪道:“这时说得好听,到那时怕你停也停不住了。”

冬梅“吱吱”一笑,道:“姑娘尽管放心,咱们八人一走,援兵一定随后就到,他们绝对不会叫咱们孤军涉险的。”

纪雪雪忙道:“万一他们追不上呢?”

冬梅道:“有‘神机妙算’雷五常来了?”

金仲池道:“几个时辰之内就到。”

纪雪雪松了口气,道:“有他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金仲池瞟了愣愣的夏荷一瞥,道:“别站在这儿发愣,快去吧!”

夏荷呆头呆脑地伸出三个指头一比,道:“就他们三个?”

金仲池横眼喝道:“难道你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成?”

喝声未了,夏荷已经“嗖”地窜了出去。

金仲池等一行八人赶到丐帮襄阳分舵,正是天色将暗,战火未发的前刻。

“千面神丐”石中天一见金仲池等人到来,立刻高声大嚷道:“金老弟,你怎么才来?”

金仲池只当出了什么纰漏,闻言不禁猛吃一惊,环扫在座的纪庸以及各分舵舵主一瞥,匆匆问道:“这几日战况如何?”

石中天四周一指,接说道:“少侠请看,我丐帮精英十九都已到齐,实力已胜过对手许多,为了遵守诺言,却不得不装着挨打,你若早几日折返,咱们早就打了回去,说不定此刻襄阳已经落在我丐帮中手。”

金仲池松了口大气,道:“原来如此。”

当下忙与众人见礼完毕,微微一笑,道:“帮主不必急躁,在下向你担保,两三个时辰之后,襄阳便是你丐帮的天下了。”

众人听得神情同是一振,“非金不打”纪庸抢先问道:“今晚就干么?”

金仲池道:“现在就干。”

“轰”地一声,丐帮高手一齐站立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石中天急忙喝道:“且慢,且慢。”

金仲池讶然道:“还等什么?”

石中天咳了咳,道:“少侠未至,在下拼命想干,如今你们来了,我心里反倒沉静下来。”

纪雪雪“噗哧”一声,笑道:“真是天生挨打的命。”

纪庸了旁喝道:“雪儿不得无礼。”

石中天哈哈一笑,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不过主张待万柳庄,众人到来,再行动手不迟,哪里真的只生了一付挨打的贱骨头?”

纪雪雪小嘴一撇,而带不屑道:“原来帮主的胆子被人家吓破了。”

纪庸急急喊道:“雪儿,雪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纪雪雪笑颜不改,道:“爹爹急什么,孩儿不过跟贵帮主随便聊聊而已。”

纪庸道:“石帮主是何等身份,岂容你这般无礼?”

纪雪雪俏脸一沉,道:“难道爹爹忘了女儿的身份了么?”

纪庸吹胡子叫道:“你有什么身份?大不了是个花子的女儿罢了。”

石巾天笑声接道:“纪护法错了,如今令媛已是金家的少夫人,以金少侠在武林中的身份,莫说咱们丐帮,纵是当今六大门派,也得对她尊敬几分。”

纪雪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要以那种身份说话,就算欺负了你们。”

石中天眼睛转了转,道:“那么姑娘是以什么身份跟在下说话呢?”

纪雪雪简短答道:“赢家。”

石中天听得一阵急咳,清了半天嗓子,方道:“在下恭聆各位高论,姑娘吩咐吧!”

纪雪雪道:“简简单单一个字,打!”

金仲池忙道:“雪儿少安毋躁,且听听石帮主的问题再说。”

石中天苦苦一笑,道:“我们这一打,岂不坏了原有的计划?”

金仲池道:“原来的计划不太妥善,所以不得不改上一改。”

石中天忙问:“如何一个改法?”

金仲池道:“先下襄阳,再直去取岳麓山!”

石中天道:“不等万柳庄那些人么?”

金仲池道:“万柳庄人马如今已下南阳,明日便可到此与贵帮会合,待此战一了,你们等在这里,我八人先去打个前阵。”

石中天匆匆回望了冬梅一眼,道:“冬梅姑娘也去么?”

冬梅笑接道:“帮主放心,万柳庄队里有个‘神机妙算’雷五常,其人心思谋略俱部高我许多,如遇什么疑问,尽管与他商讨便了。”

石中天微微一怔,道:“雷五常是何许人?”

丐帮北京分舵笑面丐陈泰开口道:“京里‘九门提督’座下的差官。”

石中天怔声问道:“怎么把京里的鹰爪子给弄来了?”

金仲池笑道:“那雷五常身份虽然特殊,心地倒还纯正,是以义父才刻意将他请来,但愿帮主不要以他的出身见弃才好。”

石小天忙道:“少侠只管安心,在下不过随口问问他的来历而已,绝对没有见弃之意。”

金仲池点了点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时已至起更时分,门外弟子都已准备就绪,静候各路舵主调配命令。

金仲池隔窗探视一阵,回首笑道:“看来贵属下也都挨够了打,准备打人了。”

石中天立即应道:“怎么个打法,就请少侠吩咐吧。”

金仲池道:“近来贵帮的伤亡情况如何?”

石中天道:“多谢少侠挂怀,咱们表面上虽在挨打,其实却在打人,只是没冲过去罢了,是以虽有伤,也是有限得很。”

金仲池道:“既然如此,就请他们再挨上一阵,持少时咱们摸进对方总部,杀了‘及时雨’公治光之后,再教他们冲过去不迟。”

石中天道:“少侠是想抄他们的后路?”

金仲池道:“不错,贵帮可有熟悉飞龙帮分舵情况之人?”

石中天挺胸笑道:“有,有,本人就是一个。”

纪雪雪一马当先,带领着“四季花婢”和愣头愣脑的侯芳,直从正门扑了进去,一路上杀砍砍,转眼已经冲到龙帮襄阳分舵心脏地带的一座明灯高悬的大堂门外。

杀喊声中,堂里飞闪出几道人影,横剑拦在门前,其中一名黑袍老者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闯我飞龙帮分舵?”

几人一现身,其他人手立即退至一个混乱的院落,顿时静了下来。

纪雪雪甩了甩金剑上的血,轻轻隆松答道:“小小一个襄阳分舵有啥了不起,纵是岳麓山里,姑奶奶也说来就来,说去说去。”

黑袍老者微微吃了一惊,道:“各位是那条线上的人物,快如实招上来,免得误杀了自己人。”

纪雪雪道:“什么线上绳的,这种鬼话,姑奶奶一概不懂。”

黑袍老者双眉一锁,强笑旧声,道:“各位可否说出来意?也好叫大家杀个明白。”

纪雪雪道:“串门子的,他们不准我们进来,我们就闯,难道不对么?”

黑袍老者忙道:“串门也要有个对手,但不知各位冲着那个来的?”

纪雪雪道:“‘及时雨’公治光。”

黑袍老者脸色一变,道:“各位找他何事?”

纪雪雪道:“告诉他一件天大的消息?”

黑袍老者目光灼灼地环视众人一阵,道:“老夫便是公治光,各位有事但说无妨。”

纪雪雪斜眼睨了他一眼,道:“不像嘛!”

黑袍老者阴声一笑,道:“依姑娘之见,那公治光该当是付什么摸样?”

纪雪雪却接道:“听说他右臂上有块伤痕,除非你挽起袖给我瞧瞧,我才能把那消息告诉你,因为……那消息实在太重要了。”

黑袍老者想了一会,陡然将衣袖挽起,臂上果然现出块长长的疤痕来。

纪雪雪神色一振,叫道:“你果然是公治光老……老前辈。”

公治光放下衣袖,道:“姑娘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吧!”

纪雪雪凑上两步,神秘兮兮道:“老前辈可知有人想来刺杀你么?”

公治光朝后缩了缩强颜笑道:“要杀老夫的人多了,但不知这次又是那个?”

纪雪雪猛地一头飞扑而上,刚赐还鞘的金剑,重又疾闪而出,直向公治光的头顶劈去,口中爆喝一声:“我!”

那公泊光一时大意,几乎被她刘中,身形连翻带滚,狼狈地逃进厅里,杀猪般的喊道:“宰了她,宰了她!”

众人不等吩咐,早就出手将纪雪雪挡在门外。

纪雪雪身后的四剑一弓,也已接应上来,六人锐不可当的杀砍一阵,转眼已经冲进门去。

只是那灯烛通明的厅堂中,这时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及时雨”公治光的踪影?

公治光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死,如今这分舵守军有限,又曾亲见纪雪雪等高明得吓死人的身手,为了保命,只有先逃出险境再说。

在几个贴身亲信掩护之下,匆匆离开大堂,慌里慌张向后奔去。

杀声愈来愈远,公治光的心也越来越宽慰,过重重门户,终于逃到静得可爱的最后一户院落。

公治光抹了把冷汗挥手喝道:“打开后门,瞧瞧外边可有伏兵?”

身旁有两人恭喏一声,紧赶几步,轻轻把后门敞了开来。

就在门板初分之际,陡见寒光一闪,那两人同时一声惨叫一起翻滚在地上。

但见三条身影,鬼魅般地晃进门来。

公治光颤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金仲池也!”

公治光道:“老夫根本不认识你们……”

另一人截口笑道:“公治光不会连我这个朋友也不认了吧?”

公治光忍不住倒退一步,叫道:“石中天,你……你来干什么?”

石中天笑眯眯道:“陪二位金少侠跟你算算帐。”

公治光贼兮兮打量金仲池弟兄两一眼道:“我与他两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有什么帐好算?”

金仲池冷冷说道:“你还记得十七年前金家那件灭门惨案么?”

公治光道:“哪个金家?老夫怎么从来未听人说过?”

金仲池喝道:“休来与我装蒜,你自己做得好事,还敢推说不知?”

公治光眯目思量了一阵,突然叫道:“莫非是‘擎天一剑’金杰金老弟那当个公案?”

金仲池恨恨道:“不错。”

公治光急做惊喜之状,道:“你二人莫非就是金老弟仅留下的一双子嗣?”

金仲池又道:“不错,你这老贼还有什么话说?”

公治急忙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两位少安毋躁,咱们有话慢慢说。”

萧风喝道:“大哥,不要听他胡讲,剁了算了!”

公治光昂然说道:“且慢,老夫一命不足为惜,只是我若一死你们便无形截断了追拿正凶的线索,因为个中详情,只有老夫一人知晓。”

郎朗道来,一付有恃无恐模样,叫人不得不信。

金仲池剑锋一垂,道:“饶你迟死片刻无妨,说吧!”

公治光道:“自从金老弟一死,他的帮里帮外生前至友,都认为是我公治光所为,个个对我白眼相加恨之入骨。其实……唉……老夫不过代人受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罢了。”

石中天嗤之以鼻,道:“算了吧,那件事虽是祝千秋主使,却是你老兄出的手,个中详情我们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你推也推不掉的。”

公治光疾声喝道:“姓石的,你少来血口喷人,那正凶虽是祝千秋,行凶之人却是与我无关,我公治光与你丐帮的过节,你怎来,我怎么接,休来假公济私,将两事混为一谈。”

石中天呵呵笑道:“如此说来,那件事跟你一点关连也没有了?”

公治光挺胸道:“当然没有。”

石中天脸孔一冷,道:“可惜廖镇西廖大侠偏偏赖上了你,奈何,奈何!”

公治光面容一惨,道:“坏就坏在当时老夫正好在场,却没有像镇西兄那般甘冒性命危险,出手救人罢了。”

金仲池冷冷道:“你既非受命行凶,又不肯叛帮全义,试问那时你去我金家何为?”

公治光变容道:“未曾出手搭救,已是大大不该,如何还能动,手相残?”

萧风大声吼道:“我不信!”

公治光又是一叹,道:“事实却是如此,你二人如若不信,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金仲池道:“你多年助纣为虐,杀之本不足惜,可是我弟兄却不愿妄杀无辜,希望你再举出点具体的证明来吧!”

公治光道:“当年我与令尊和廖马等人,并称祝帮主座下四大高手,平日志同道合,相处与手足无异。我四人之中,数令尊年纪最轻,个性也最为耿直,可是如论功力,却仍较马、廖二位略逊一筹。四人中我公治光武功虽然最差,为人处事却最为圆滑,事事偷巧讨好,所以才混了个‘及时雨’的名号……”

石中天截口道:“这段倒是实话。”

公治光继续说道:“那时祝帮主野心未露,飞龙帮做的尽都仗义武林之事,因此我四人个个侠名远扬,倍受江湖同道敬重。”

语声微微一顿,痛心疾首接道:“想不到十几年前,祝帮主的作风陡然一变,我因贪生畏死,糊里糊涂才混到如今这般地步,可是每当忆起当年那段美好时光,却依然缅怀不已……”

说话间,杀声隐隐传了出来,纪雪雪等人距离现场愈来愈近了。

金仲池道:“闲话少说,你的时间已经无多,快谈正文吧!”

公治光道:“放下我四人的私交不谈,以当时帮中情况而论,武功最高的‘摘龙手’占据八方总巡之首,倒也无话可说,为何‘最高护法’是我公治光,而非令尊和廖镇西呢?”

萧风立刻道:“你处处用心机讨好祝老贼,家父和廖大侠那种忠厚之人,当然搞不过了。”

公治光道:“不错,正因如此,老夫绝无加害令尊的理由。因为以他两人的为人,纵是活到如今,也对我公治光的地位好不影响。”

金仲池渐感不耐道:“说了半天,全是废话,你又何能证明当晚杀我全家的不是你呢?”

公治光道:“第一祝帮主深知我四人私交共好,非但当时未曾派我主持其事,事后对我现身当场缘由,直到现在仍然不甚谅解,这就是我公治光至今仍然蹲在‘最高护法’之位的主要因素。”

金仲池微微点了点头,道:“还有么?”

公治光道:“第二,廖镇西可曾说过公治光动手杀过你全家某一个人,或者曾经拦阻过他们?”

金仲池想了想,道:“没有!”

萧风急急喊迫:“大哥,不能信他,不要信他。”

金仲池道:“他说得不像假话,咱们怎能不信?”

萧风忙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纵然错杀一百,也不能轻放一人,管他是真是假,宰了他再说。”

金仲池连连摇首道:“错了,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据说爹在世之日,虽然视恶如仇,却从来不肯妄杀好人,咱们身为他的后人,岂能坏了他老人家一生的侠名,所以依为兄之见,咱们情愿错放一百,也不妄杀一个无罪之人。”

萧风闷了一会,道:“大哥说的对,小弟一时冲动大哥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石中天突然说道:“可是小侠不要忘了,他纵非金家祸首,亦是飞龙帮的最高扩法,如今正在双方一决生死之际,也万万放不得的。”

金仲池道:“帮主放心,在下自有道理。”

这时,一片惨叫声中,纪雪雪当先冲了出来,远远喊道:“大哥,那人就是公治光老贼,快点把他收拾掉。”

金仲池喝道:“别乱嚷嚷,把他们都叫出来,乖乖站在一旁。”

随又转对公治光道:“叫你的人停手吧,打下去也救不了你,何苦多伤人命?”

公治光深知大势已去,急忙传命下去,杀喊连天的中院,立刻静了下来。

四季花婢与侯芳五人,也先后拥进了后院。

金仲池沉声说道:“公治光,你的恶人还没做够么?”

公治光怔了怔,道:“此话怎讲?”

金仲池肃然道:“你若想回复昔日的侠名,如今便是个最好的机会。”

公治光道:“少侠之意可是要我趁机反正么?”

金仲池道:“不错!”

公治光沉重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少侠美意,老夫有把柄抓在祝帮主手里,便是拼着一死,也不敢背叛于他。”

石中天冷笑一声,道:“像你这种贪生怕死之人,竟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真是难得的很哪。”

金仲池皱了皱眉头,道:“但不知你有什么把柄,落在祝老贼手中?”

公治光道:“全家老小二十三口人命。”

金仲池恍然道:“原来如此。”

公治光哀声一叹,道:“所以少侠还是杀了我的好,不过……你出剑可得快一点,千万不要一刀一刀的来,免得老夫后悔。”

纪雪雪一旁冷叱道:“我偏要一刀一刀的割,看你怎样。”

金仲池道:“不要听她胡说,咱们再研究一下。”

公治光叹道:“事已至此,老夫也没什么好说了,少侠看着办吧。”

金仲池道:“我若担保救出你全家性命,你又如何?”

公治光摇首道:“没那么简单,那岳麓山非比这不设防的襄阳分舵,莫说你们几位,纵是正道人士齐出,也休想挨近总舵一步。”

金仲池道:“为什么?”

公治光道:“你们走至中途,早就死伤在六大门派以及飞龙帮占外围弟子的围杀之下了。”

纪雪雪“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们这些人手,再多又有何用,杀起来还不是跟吃豆腐一般?”

公治光接道:“姑娘整个错了,这襄阳分舵和我公治光这一些人,不过是些牺牲品而已,正规的飞龙帮人马,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人物,尤其六派的飞龙帮人阵,更是厉害无比,哪里像你想像中那么窝囊?”

金仲池冷哼两声,道:“公治光,你未免太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你可知道‘火凤凰’祝映雪已经死在无风刀下,你可知道六大门派已经向神医解时村保证,不再出兵了么?”

公治光骇然叫道:“此话当真?”

金仲池道:“一字不假。”

公沼光微微沉吟一下,依然摇首道:“纵然一路埋伏除掉,你们也休想越过洞庭湖。”

冬梅一旁娇喘喘问道:“听你口气,妤像祝千秋并不在洞庭的水军之中了?”

公治光迟疑了一阵,道:“岳麓山历经数十年兴建布置得犹如铁桶一般,祝帮主岂有离山入水,舍安就险之理?”

冬梅道:“既然他不在水里,那就好办,咱们不会绕过洞庭,直取他的老窝么?”

公治道:“山中遍地埋伏付,危机重重,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冬梅道:“只要你公治光决心反正,有你带路还怕摸不进去么?”

公治光两手一摊,道:“可惜那么一来,我的家就整个完了。”

金仲池忙道:“咱们一举将祝老贼扑杀,又有何人敢动你公治光一根汗毛?”

公治光苦笑道:“你们也未免太过自信了,祝帮主的剑法,天下无双,高出当今七大名人许多,凭你们几位,纵是联手一拼,也绝非他百招之敌,去了也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

石中天忽然道:“公治光,你走眼了,眼前这八个年青人,身手各个高绝无比,莫说祝老儿一人一剑,便是‘火凤凰’不死,七大名人齐出,也未必是他八人联手之敌,只要你把他们带到地头,保险祝老贼完蛋,你公治光的家小的保险。”

公治光听得猛吃一惊,环目打量八人良久,方道:“石中天,你不是胡乱吹吧?”

石中天道:“如有一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公治光牙根一咬,叫道:“好吧!我公治光且信你一次,拼着二十四条命干了。”

金仲池正色道:“公治光,你不会跟我们玩花样吧?”

公治光道:“少侠放心,老夫也不是个天生的贱骨头,有机会做除暴安良的大侠,为什么还要硬当龟孙,何况……我在帮里名义上虽是最高护法,其实权势早失,否则也不会派来襄阳当牺牲品了。”

金仲池道:“但愿你言而有信,也不枉当年家父与你相交一场。”

纪雪雪一旁说道:“大哥不能太信任他,还是教小妹点了他的穴道,以免他半途跑掉。”

萧风忙道:“对,对,理当给他一点禁制。”

金仲池微微思虑一会,道:“也好,点他上半身,免得行路不便,延误大家的脚程。”

语声方落,纪雪雪已然出手,只听得“当啷”一声,公治光的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公治光面脸惊容道:“纪家的点穴手法!姑娘可是纪大侠的千金?”

纪雪雪道:“不错,你既知这种手法,也一定知道除了我父女之外,天下也无人能够替你解穴,你若不愿落个终生残废,最好还是乖乖守信的好。”

公冶光道:“姑娘安心,在下绝对遵守诺言,不过……到时姑娘可莫忘了替我解穴。”

纪雪雪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平白无故,我害你干吗?”

金仲池回望了石中天一眼道:“我们这就打算上路,这里一切全部拜托帮主了。”

石中天道:“一交给我了。”

冬梅忙道:“还请帮主告诉雷五常一声,教他避开水路,直奔岳麓山,最好连五龙会的人也都调上来。”

石中天道:“不劳姑娘吩咐,这些在下理会得。”

七日后的黄昏时分。

金仲池等一行八人在“及时雨”公冶光的带领下,悄然潜至岳麓山旁的飞龙帮总舵的背后。

公冶光深悉四周环境,吩咐众人将马匹安置在远远的林中,凝注着一条登山秘径,道:“这世上去,便是总舵后山,途中除了几道关卡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埋伏,各位小心随在老夫身后,切莫露出行藏,以免多费手脚。”

金仲池点了点头,突对纪雪雪道:“雪儿,替他解了穴道!”

纪雪雪急道:“大哥不可大意,此时此地,他万一逃跑,咱们就整个完了。”

金仲池喝道:“少废话,快!”

纪雪雪幽声一叹,随手将公冶光身上禁制,全部解开。

公冶光活动一下手臂,环扫众人一眼道:“与八位同行数日,不由使人忆起当年陪伴金杰老弟行走江湖诸般往事,益发觉得愧对知己,老夫这次发誓跟你们共同进退,生死不计,各位安心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扑上山径,疾步朝上奔去。

八人不声不响,紧紧随在公治冶光身后,一路上连挑了几个暗哨,不到半个更次,便已顺利地扑至祝千秋私用书楼之下。

公冶光朝着灯光隐隐的楼窗一指,道:“大概祝千秋就在里边,各位小心了。”

金仲池凝注着公冶光一张汗淋淋的脸孔,庄容道:“有劳前辈带路,今晚若能除得此贼,全赖你老人家成全之功。它日晚辈等必将此事公诸武林,借以洗刷你老人家过去的污名。”

公冶光苦苦一笑,道:“那些事言之尚早,改天再说不迟。倒是少时你等与他动手之际,千万不可跟他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以免为他所乘。”

金仲池道:“多谢指教,晚辈记下了。”

公冶光突然沉声一叹,道:“可惜各位来得太过急切,否则能与萧大侠等人齐至,大家来个里应外合,就有把握得多了。”

金仲池剑眉微微一蹙,却接道:“计算时日,他们该到了,怎么至今仍是一丝风声皆无?莫非中途……”

言扰未尽,陡闻一阵步履声响,疾疾传了过来。

众人不约而同隐起身形,循声一瞧,但见一条人影,直向书楼奔来。

面色清瘦,神态严厉的“九现云龙”祝千秋,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本,注视着附刚冲上楼来的一名中年大汉,沉声问道:“什么事?”

那大汉急急说道:“禀帮主,山下发现了敌踪。”

祝千秋脸色一变,喝道:“多少?”

那大汉眉头狠狠一皱:道:“回帮主,人数不多,身手却是高强的紧。”

祝千秋眉头狠狠一皱,道:“洞庭可有什么消息?”

大汉回道:“跟往常一样,只有几个五龙会的船只,其他尚无发现。”

祝千秋道:“这倒怪了,那些人怎会越过洞庭,直闯到岳麓山来?”

大汉应道:“属下也正觉得奇怪,这事情的确透着点邪门。”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祝千秋的脸上急然变得阴晴不定,沉垂思索一阵,迟迟疑疑道:“莫非公冶光出卖了我们?”

那大汉立刻答道:“帮主说得有理,那老儿确是不太可靠。”

祝千秋又沉默了一会,道:“还有一点,也不太正常,那些人既然冲过于洞庭,为何未将六大门派的援兵引出来呢?”

大汉忙道:“说不定就是公冶光老儿将机密泄漏出去,那些人才能避过关卡,偷偷摸了上来。”

祝千秋忽然神色一紧,道:“传令下去,教他们前面发动埋伏,速将兵力调往后山,免得被人家抄了咱们的后路。”

那大汉恭喏一声,正待下楼,祝千秋忽只喝道:“慢点!”

大汉忙收腿,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祝千秋阴森森说道:“派人先把公冶光一家干掉再说,小心莫要留下了活口。”

大汉答了声:“是!”

飞身冲下楼去。

就在那大汉退下不久,忽然又是一阵步履声响传上楼来。

祝千秋初时只当那大汉去而复返,后来突然发觉足声有异,急忙扬声喝道:“什么人?”

放声方落,公冶光已经带着二男一女冲进房中,当然那三人正是金仲池兄弟和纪雪雪姑娘。

祝千秋呼地跳了起来,厉声叱道:“公冶光,你在襄阳不战而降,还有什么脸来见我?”

公冶光沉着应道:“帮主少安毋躁,属下押解了三名重犯,特来向帮主请罪。”

祝千秋冷森道:“什么重犯?”

金仲池开口道:“杀害令妹的元凶。”

祝千秋霍然一跳,道:“胡说,我妹妹活得好好的,怎么……”

金仲池截口道:“祝帮主,你的消息太慢!令妹在八日之前就已经先你一步去见阎王了。”

祝千秋脸色大变道:“什么人杀的?”

金仲池拇指朝朝自己心窝一比,道:“正是区区在下等三人。”

祝千秋狠毒地盯了公冶光一眼,吼道:“好哇,你果然反了。”

公冶光呵呵一笑,道:“只怪帮主的作风太过霸道,属下实在吃你不消,才趁机反正罢了。”

祝千秋反臂抓起座旁的长剑,喝道:“废话少说,快快通名受死。”

公冶光又是畅声一笑,说道:“帮主仔细瞧瞧他两人的长像,也可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何必多此一问?”

祝千秋凝注两人一阵,微微点首道:“原来是金杰的两个孽种。”

“唰唰”声,不但眼前的三人兵刃出了鞘,连预伏在祝千秋座后一道暗门里的四季花婢,也忍不住将四只长剑抖了出来。

祝千秋回首微扫了四婢一瞥,阴声笑道:“喝,来的倒不少。”

金仲池道:“足够要你的老命了。”

祝千秋缓缓亮出长剑,满不在乎道:“各位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块上?”

公治光一旁喊道:“当然是一起上了,对付帮主这种人物,还讲什么信誉!”

祝千秋两眼冒火道:“就是连你一块算上,也没看在我祝某眼里!”

语声一落,长剑已然挥出,唰唰唰一连三剑,锐不可当地分向三人扫来,金仲池三人也非弱者,同时抡剑反劈回去,立刻将祝千秋迫退了两步。

祝千秋微微一怔,道:“果然有点东西。”

金仲池喝道:“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祝老贼,你小心着吧!”

“嗖嗖”两声,兵刃未动,纪雪雪的金叶已先出手,但见祝千秋剑光一闪,二十来两沉重的黄金,竟被祝千秋轻轻松松拍落在地上。

三人愕然相顾了一眼,祝千秋依然神色自若道:“喝!太乙八剑,无风刀和纪疯子的挥金十八剑全都来了,可惜你们的对手是我祝某,否则倒也真够吓人呢,”

金仲池等人吭也没吭一声,各个施出全力,拼命朝他身上招呼,

祝千秋一柄长剑,活像一条出水游龙,攻守进退,疾快无比,深得轻灵快巧的“追风快剑”妙诀,虽是一样的剑法,使起来却与“火凤凰”祝映雪迥然不同,萧少秋苦苦研究十几年的那套招式,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一招尚未递出,人家已经换了样子,待他三人刚刚攻出第二招,祝千秋第三剑早又刺了过来。

金仲池等三人一时只被他逼的手忙脚乱,非但攻势难以得手,渐渐便连守势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一旁的公冶光和四季花婢,各个瞧得心慌意乱,恨不得从旁插上一手,却又没有这份胆量。

突然一声闷吭,三人同时倒翻回来。

纪雪雪急声问道:“大哥怎么样?”

金仲池手抚左脸,道:“没什么,一点外伤而已。”

祝千秋哈哈大笑道:“追风快剑的滋味如何?”

金仲池恨恨道:“老匹夫且莫猖狂,咱们胜负仍是个未定之天,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祝千秋冷笑道:“本座的猴戏已经耍完,这次可要杀人了,你们等着挨宰吧!”

金仲池突然低声喝道:“雪儿,熄灯!”

纪雪雪诧异道:“熄灯干吗?”

萧风神色一振,道:“我这把刀!”

金仲池道:“不错,生死存亡全靠你的无风刀了。”

“嗖”地一声,一点金星飞闪而出,正好将桌上两只灯光同时击灭。

楼中灯光一熄,刀剑之声立刻响起来,一阵激烈的接触后忽然同时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轰”地一声巨响,几个身子一起摔落在地,显然死伤不止一个。

楼中一片寂静,使得人碰碰心跳。

夜风之中,隐隐送来一片杀喊之声,正道人士的先头人马,已经冲上出来。

这时,黑暗中的春兰再也忍耐不住了,尖起嗓子叫喊道:“少爷,你怎么了?”

在她心中,好像只有一个金仲池,其他人全都死光,也跟她无关一般。

过了一会,金仲池出声了:“点灯!”

声音虽然吃力,却是动听无比。

一时但见楼中星火四闪,五人同时将火煽子亮起,抢着把蜡烛点了起来。

明亮的烛火下,但见金仲池半身污血,从头到脚,一片鲜红,斜斜地支撑在楼梯口上,也不知他究竟伤在那里。

纪雪雪一手持剑,一手护腹,指间血水不断地往外淌,俏丽的脸蛋上一片娇柔苍白,无力的身子,软软地躺在金仲池身旁。

只有萧风比较像样,除了嘴角溢出一条血迹外,浑身毫毛无伤,端端正正盘膝危坐在祝千秋八字大开的脚下。

至于祝千秋,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伤痕,只不过胸口上多插了一把萧风的钢刀而已。

公冶光和四个丫头,愣愣地瞧着这个惨状,半晌没能吭声。

金仲池身子微微朝纪雪雪凑了凑,道:“雪儿,伤的怎样?”

纪雪雪小嘴一咧,颤声道:“大哥,我完了。”

金仲池急忙扑了上去,拉开她的手掌一瞧,血淋淋的眉毛,不禁狠狠一皱,嘴上却勉强强呵呵一笑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伤,原来只是肚子上开了个小洞。”

纪雪雪悲声道:“一个洞已经足够要我的命了,”

金仲池故作轻松道:“放心,死不死少时解神医一到,保险你药到病除。”

这时,四个丫头同时飞扑过来,紧紧将纪雪雪围住。

金仲池抹了抹脸的的血水,扬声问道:“风弟,不要紧吧?”

萧风“噗”地吐出一口污血,喘喘的道:“这老贼的掌法差劲得很,比起大哥的‘风雷三掌’差得远了。”

楼外的杀声愈来愈近,转眼已经到了后山,但听远处有人喊道,“池儿,池儿。”

秋菊兴奋道:“许大侠的声音。”

纪雪雪有气无力道:“天下第一快腿,果然不比等闲,还是他老人家先到了。”

金仲池忙道:“菊儿快去迎他们一阵!”

冬梅接口道:“顺便催解老爷走快一点。”

纪雪雪喘喘道:“别急,别急,我还挺得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数月时光,弹指即过,眨眼又是金风送爽,丹桂飘香的仲秋季节。

这几月时光,金仲池等三人的伤势早已痊愈,使纪雪雪难过的是肚子上多了个疤而已。

横行武林数十年的“飞龙帮”如今早已瓦解,祝家兄妹尸骨亦寒,江湖上一遍宁静。

这天,正是天上月团圆,地上人成双的大好日子。

岳麓山下的金府原址,早已重新兴建起来,不但里面美伦美奂,外边也是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洋洋喜气。

原来这天正是金仲池、金仲甫弟兄两人与纪雪雪、文素文、铁玉兰和韩玉四位姑娘洞房花烛吉期。

除了双方长辈之外,到会来宾,冠盖云集,非但武林中六大门派掌门人,两帮一教二会的人以及各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齐,连官场中人也居然都远远赶来锦上添花,端的是盛况空前。

说来也是难怪,像这种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怎能不轰动整个江湖呢?

热门推荐
  • 紫玉钗
  • 魔曲

    魔曲

    一阙乐曲,令人听来毛骨悚然,而拉奏者会变得极度兴奋、心脏日渐衰弱甚或致死;这段残缺不全的乐章,被人称之为“魔曲”。几个身份各异、国籍不同的人,都忽然会不由自主的拉奏或哼着这阙乐曲,他们都不明中魔原因,遂求见当时精通命理的钟楚雄,为他们寻找答案;钟楚雄甚感兴趣,并答应进行硏究。一日,钟楚雄被数名杀手所追杀,更连累其中一名中魔者致死,他愤怒之余积极调查内里真相,发觉此事与另一中魔者有关,而且牵涉一宗国际盗墓案中,于是他展开越洋追查,因而揭发魔曲之谜。
  • 神君别传

    神君别传

    辛捷被《世外三仙》之无恨生所擒,囚于船上,该船随即遭遇海盗,猝然翻船,落入海中,后漂流到一个蕞尔荒岛,岛上只有一位天真未凿的少女“咪咪”,而此少女竟是当年残杀辛捷父母的“海天双煞”——天残焦化、天废焦劳两人刻意培养长大。于是,辛捷与仇人在荒岛及大海上殊死对决,势不可免;古龙在此书中只处理辛捷与“咪咪”相互呵护的情愫,及他与“海天双煞”不共戴天的深仇如何了结,却仍能随时出现奇峰突起或峰回路转的情节。甚至,在短短的岛上岁月中,还插叙了一段关于前辈奇才“上大人”可惊可怖的命运悲剧,颇足显示此时的古龙在叙事艺术上已能收放自如。
  • 武林春秋
  • 神剑魔魂
  • 决斗
  • 江湖奇侠传
  • 毒手佛心
  • 万里孤侠
  • 绝代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