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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五毒穿肠汤

萧少秋道:“曹大人放心,我还不想教你死,否则你老早就躺下了。”

曹功达道:“三年期满,你准替我解毒么?”

萧少秋道:“那就得看我做的是什么官,你做的是什么官了,只要我吃得住你,用不着等三年,随时随地均可替你解毒。”

曹功达沉思了一阵,狠声喝道:“好,我喝!”

嘴上答得干脆,语犹未尽,身形陡然掠起,跃过萧少秋头顶,直向门外扑去。

讵料他快,人家比他更快,那冬梅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开溜,没等他扑到,身形一闪已经拦在门前,喝了声:“回去!”

纤掌一翻,猛朝曹功达胸前拍去。

曹功达情急拼命之际,哪肯那么听话,身在空中,“呼”地一掌击了出去。

两人风疾电闪般对了几招,但听一声闷哼,曹功达庞大的身躯猛地退了回来。

冬梅寒声喝道:“想走么?没那么简单!”

曹功达惊得一双眼睛几乎凸出眶外,结结巴巴叫道:“无……无风掌!”

萧少秋冷冷道:“好眼力!”

曹功达骇然道:“你……你当真是‘无风刀’萧少秋?”

萧少秋狠狠地把头一点,道:“不错,老夫正是萧少秋!”

金仲池接道:“说不定明天就变成萧少春了。”

萧少秋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是打定主意掼你老子的乌纱帽了。”

金仲池笑嘻嘻道:“戴着那顶破帽子,那有如今这般威风?”

那曹功达只被吓得三魂少二魂,五内生烟,抬手遥指着满面慈祥的萧夫人,颤声说道:“那么她……她……”

萧夫人柔声接道:“还用问么?他是萧少秋,老身自然是司徒霜了。”

一向娇柔无力倚在福晋怀里的郡主,神情陡然一振,尖声问道:“您老人家真的是七大名人里的‘梅花神剑’司徒女侠?”

萧夫人颔首道:“不错!为师正是那‘雪上加霜火焚梅’中那朵被焚的梅花。”

郡主急急追问:“那么您教我的那套剑法也是‘梅花神剑’了?”

萧夫人点了点头,道:“回去好好练吧!莫辜负了那套大好剑法。”

此言一出,非但郡主,所有在座的女客,几乎都高兴得便不拢嘴巴了。

曹功达沉叹一声,猛将手掌一伸,叫道:“上药!”

远远应了声:“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帘一翻,夏荷翩然而出,手上托着个热气腾腾的茶盘,像只粉蝶儿般穿过席间,行云流水地走了上来。

冬梅接过茶盘,恭恭敬敬捧到曹功达面前,娇声说道:“恭请曹大人用药。”

有道是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事情已经演变到这般地步,任曹功达再狠,也狠不起来,一把将药碗捞在手里,横视了萧少秋片刻,道:“姓萧的!你当真叫我喝下去么?”

萧少秋冷冷道了声:“请!”

曹功达也不噜嗦,脖子一仰,刚刚喝下了小半碗,已经呛得咳了起来。

雷五常急问:“大人!怎么了?”

曹功达抚着胸口,眉眼紧挤在一起,咧嘴怪叫道:“我的天!好难吃的药!”

冬梅“嗤嗤”笑道:“良药苦于口,忠言逆于耳,这等好药,自然不会太好吃,大人将就点吧!”

雷五常接过药碗,眼睛瞧也不瞧,道:“这半碗我替曹大人吃下去吧!”

未待冬梅阻止,已经灌下肚去。

曹功达回望着雷五常,激声道:“雷五!你何苦淌这场混水?”

雷五常咳了一阵,道:“卑职决心与大人共同进退。”

曹功达猛地抓住他的脖子。连声叫道:“好!好!你这份忠心,本府记下了。”

雷五常躬身道:“万一有幸不死,还靠大人多多提拔。”

冬梅愣了好半晌,方道:“好家伙!你倒会找机会。”

雷五常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萧少秋椅飘向一旁,又是一声:“请!”

雷五常挽起浑身无力的曹功达,昂然大步地走了出去。

众人目送两人出门,身形还未移动,那雷五常突然奔了回来。

冬梅连忙赶至门前,喝道:“你还回来干吗?”

雷五常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栽培!”

冬梅冷笑道:“果然机警得很。”

雷五常悄声说道:“姑娘用不着对付在下,为了自身前程,在下绝对不会泄漏出去的。”

冬梅想了想,道:“好!姑且信你一遭,去吧!”

雷五常又是深深一揖,转身追了上去。

金仲池移至门边,问道:“你们给人家喝的究竟是什么?”

冬梅笑道:“五毒穿肠汤嘛!”

金仲池眉头皱了皱。道:“里边都是哪五毒?”

冬梅答了声:“谁知道!”

说罢,返身朝夏荷望去。

夏荷“嗤嗤”笑了一阵,神秘兮兮道:“辣椒,五香面,炉灰,调以洗锅水,婢子算来算去少了一毒,逼于无奈,索性……索性……”

金仲池追问道:“索性怎样?”

夏荷俏脸生晕,忸忸怩怩道:“索性擦了把鼻涕调进去了。”

金仲池狠狠地“呸”了一口,一旁的萧少秋却纵声大笑起来,神态间充满了赞赏之意。

由于这场风波,金仲池再也脱不开身,在百千名宾客的喧嚷,王爷福晋的关爱和郡主灼灼目光的垂注下,足足受了一个多时辰的洋罪,方将酒兴未尽的一群客人送走。

一家回到内房,金仲池当先横了身旁的冬梅一眼,道:“梅儿!看来你那条肮脏主意行不通了。”

冬梅笑道:“少爷自己要在她面前抖威风,怪得谁来?”

萧少秋一拍大腿,道:“那王爷生平最重武人,如今晓得了咱们的底细,恐怙更不肯放手了。”

纪雪雪冷冷遣:“那还不简单,干脆娶了她算了。”

金仲池瞟了她一眼,道:“有道理,依我想来,假如娶她,还莫若干脆赘过去的好。”

萧少秋愕然道:“此话当真?”

萧夫人立刻恶声叱道:“老胡涂!这话还用问?你说是真是假?”

萧少秋问道:“咳咳!自然是假的了,自然是假的了。”

萧夫人气犹未尽道:“我瞧你是官瘾迷住了心窍,为了做这个受气的奴才,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不要了。”

萧少秋连声叹道:“唉!你们里知道官场之险,如果没个得力的靠山,那里能站得住脚,如今又得罪了曹功达,今后想怕更加难混了。”

萧夫人道:“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一走了之,他又能将咱们奈何?”

萧少秋急道:“走?那有那么便当?你以为逃亡江湖的日子那么好过么?难道你把十几年前的情形完全忘了?”

萧夫人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只有咱们两人,又抱着个孩子,实力当然难与祝千秋抗衡,可是如今你瞧,我萧府上上下,再佐以万柳庄和丐帮众人,实力是何等壮大,难道还不足跟他们一拼么?”

萧少秋道:“目前实力仍嫌不足,一旦硬拼起来,纵然赢了,我方也必定死伤过半。”

萧夫人冷哼一声,道:“两方一经动手,当然难免死伤,想当年你还不是甘冒绝大的风险,六赴飞龙总舵,每次都负伤而归,其中更有两回险遭不测,你尚且再接再厉的干,没想到做了几年的官儿,反倒把胆子做丢了,唉!你当年那份豪气都丢到那儿去了?”

萧少秋凝注着夫人一脸的悲怆之容,悠悠地问道:“好吧!就算你说得全对,我萧少秋已经豪气尽失,那么现在我也问你一句!就算我们与飞龙帮一战成功,大获全胜,对方伤亡殆尽,我方仅仅死了四分之一,就以我们房里这些人打个比喻吧:你说那四分之一的人,该当是那几个?”

萧夫人环顾了众人一眼,没话说,一个也舍不得放手。

萧少秋得理不饶人地追问道:“没关系!说说看嘛,那怕说得出一个,我也佩服你。”

萧夫人脱口叫道:“叫我死好了。”

萧少秋大摇其头道:“老婆子!抱歉得很,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众人听得各个掩口,偷偷暗笑不已。

萧夫人嗔嗔地白了他一眼,老脸含晕又喝叱道:“当着儿女面前,也亏你讲的出口,真是不要脸至极。”

萧少秋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服气了吧?”

金仲池突然冷冷地应了句:“也不尽然!”

萧少秋愕然瞪视他一阵,怪声道:“好小子!你又有什么花样?说出来听听!”

金仲池道:“既嫌自己实力不足,就该早一点设法将身受‘飞龙帮’迫害和武林正义之士纠合起来才对,白白呆在京中何用?长此下去,再过十年还不是一样?”

萧夫人立即响应道:“对!出去张罗张罗,总比坐在家里望南兴叹好得多。”

萧少秋叹道:“唉!你们哪里知道飞龙帮的厉害,咱们一出京门,他们准立刻找上门来,哪会给咱们机会到各处联络?”

金仲池道:“他们找上来更好,咱们索性以逸待劳,来一个杀他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来慢慢消磨他的实力。”

萧少秋哈笑道:“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你当飞龙帮那群人都是任人宰割的羊羔么?”

萧夫人一旁气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是,分明奴才还没有做够。要做你自己去吧!我们娘儿几个可要走了。”

正在萧少秋急得冒烟之际,“金钱神卜”陈玉堂大步走了进来。

金仲池忙问:“外边那些人撤走了么?”

陈玉堂道:“回少爷!都已走了。”

金仲池点了点头,又问:“那件事办得如何?”

陈玉堂道:“上下均已准备妥当,只待一声令下,立刻便可动身。”

萧少秋听得猛吃一惊,忙问:“什么事?什么事?”

陈玉堂道:“在下已命众人将细软揣在身上,除了少数有家累者外,其他众人,都愿意跟随老爷走路。”

萧少秋“哇哇”叫道:“走到哪去?告诉你们,我那儿也不去。”

金仲池冷冷道:“你老人家尽管留在京中享福,十日期限一满,孩儿是要先走一步了。”

纪雪雪慌道:“我也得走。”

冬梅惊奇地扫了两人一眼,道:“少爷要走,我四人自然要跟去了。”

秋菊急道:“对!咱们理当与少爷共同进退才是。”

夏荷偷偷瞄了纪雪雪一眼,小心眼儿里说不出的开心。

萧夫人长叹一声,道:“少秋!这二十几年以来,我一直不愿离你片刻,看来这次却当真要分手,大家都死在人家手上,起码也有个上坟烧纸的人。”

萧夫人身后三名侍婢,同声说道:“老夫人带我们去吧!”

萧夫人道:“你们留下侍候老爷的起居吧!”

萧少秋恶声叱道:“还留下个屁!你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当我是个天生的奴才命,做了几年的奴才还没做够么?”

此言一出,几张死板板的脸孔,立刻露出了笑容。

萧夫人更是高兴得眼泪都滴了下来,掏出方手帕,拭眼道:“总算当年没嫁错了你。”

众人听得各个失声笑了出来。

萧少秋斜瞟着夫人那付又哭又笑的模样,苦笑道:“唉!想不到你竟会帮着儿子计算起我来,当真是件大大出人预料之事。”

萧夫人道:“没办法,母子连心嘛!”

金仲池听得心中好生激动,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陈玉堂咳了咳,道:“我这萧府总管还没做够,纵然你们飞上天去,也少不得我‘金钱神卜’陈玉堂一份。”

萧少秋回望了他一眼,道:“好!东西收拾好,准备着吧!”

陈玉堂猛朝腰间一拍,道:“不劳老爷关照,在下早就准备好了。”

“哗啦”一声钱响,提起了萧少秋的兴趣,连忙笑道:“玉堂!何不卜上一卦,问问咱们的前途吉凶!”

陈玉堂应了声:“好!”伸手将六枚拳大的金钱掏了出来。

“哗啦啦”一阵摇晃,大家都以为他必定扔在地下,谁知他竟抖腕直朝窗外打去,暴喝道:“接着!”

那六枚金钱破窗而出,去势疾快无比。

果然,陈玉堂掌一出手,外面立刻有了反应,只听得有人高声呼道:“萧夫人手下留情,丐帮陈泰随同‘横江五条龙’前来负荆请罪了。”

金仲池闻声急忙打开房门,但见阶下并站立着六人,每个人手上托着个金钱。

萧少秋赶上去说道:“不敢当,六位快些进来坐!”

六人谢了一声,依次而入,分别将金钱还在陈玉堂手里,走在最后的陈泰,金钱朝他手上一放,指着自己肩膀一块破洞道:“陈大侠,金子太重,花子接不下来,下次要赏,赏块银子也就够了。”

陈玉堂连忙赔笑道:“在下不知六位驾到,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五龙帮”二当家常青接道:“陈大侠不必客气,我六人不告而入,理当打上一顿,仅仅在窗外翻几个筋斗,又算得了什么?”

萧少秋哈哈大笑道:“大家毋需客套,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那日之事,各位不知老夫处境,被各位骂了也是活该,还说什么负荆请罪,倒是快点坐下,谈谈正事要紧。”

六人齐声说道:“萧大侠说的是。”

言毕,各人分别落座。

常青当先开口道:“萧大侠!我弟兄五人,有个冒昧之请,请萧大侠府允。”

萧少秋忙道,“二当家不必客气,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常青道:“刚才我六人在窗外听得各位谈话,得知萧大侠不日即将重入江湖,我弟兄五人以及帮中数千弟兄,想跟随你萧大人,跟那飞龙帮拼上一场,万望萧大侠收容。”

萧少秋欢然喝道:“来得好!来得好!”

常青道:“萧大侠答应了?”

萧少秋道:“大家同敌共忾,本当携手合作,老夫哪有推却之理?”

“横江五条龙”一同站起来,道了声:“谢过萧大侠。”

萧少秋忙道:“今后借重五位地方尚多,老夫该当谢谢你们才对,你们怎倒谢起我来?”

大当家曹俊立刻掏出一本绢薄,双手递上道:“这是本帮弟子名册,敬请大侠过目。”

萧少秋翻动了一下,问道:“他们都隐居在哪里。”

曹俊道:“大都分散在京畿附近,其他留在原地的弟兄不包含在内。”

萧少秋道:“你一旦回去,那些人还招得回来么?”

曹俊道:“我帮中一向上下一心,莫说本人出面,便是一句口信,也不难招集回来。”

萧少秋点头道:“你五龙帮上下齐心,老夫早有耳闻,方才倒多此一问了。”

曹俊面露得色道:“多谢谬赞。”

萧少秋又道:“这册上弟兄,要多久才能集齐?”

曹俊想了想道:“有个三五日时光,已经差不多了。”

萧少秋道:“好!尽速通知他们,准备随时起程!”

曹俊重又站起来,道:“既然如此,在下兄弟先行告退了。”

“笑面丐”陈泰急忙道:“曹兄暂请稍待,在下的事还没办完呢。”

萧少秋笑道:“你也想加上一份么?”

陈泰笑嘻嘻道:“真有这个意思,可惜在下身在丐帮,行动由不得自己了。”

萧少秋道:“那么一定是有关纪姑娘的事了?”

陈泰道:“不错!在下不过想问她几句话罢了。”

纪雪雪接口道:“陈舵主有何吩咐,尽说无妨。”

陈泰咳了咳,道:“姑娘这两天如何?”

纪雪雪俏脸一绷,道:“坏得很!”

陈泰愕然道:“什么……坏了?”

纪雪雪道:“每日挨打挨骂,可怜死了。”

此言一出,非但陈泰,在座之人几乎全都吓住了。

陈泰两眼翻了半晌,忽然强笑一声道:“姑娘说笑了,萧大侠和夫人断非那种人,断无欺你之理。”

纪雪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既知两位老人家不至欺我,又何必多此一问?你既知他们不是那种人,日前怎又那等无礼?”

陈泰没料到她反敲了一耙,只敲得他头晕脑胀,空张着嘴巴,半晌没讲出话来。

萧少秋生恐陈泰下不了台,急忙大声喝道:“雪儿不得无礼,陈舵主也是一番善意,你怎能责怪人家?”

纪雪雪这才破颜一笑,起身一福道:“晚辈一时唐突,陈舵主幸勿见怪。”

陈泰哈哈一笑,道:“骂得对!骂得对,在下那日确是迷失了心窃,当真该骂得很。”

萧少秋摆手道:“过去的事再也不要提,否则反倒见外了。”

陈泰仰首道:“各位几时起程,请先知会一声,也好容我通告沿途子弟为各位效劳。”

萧少秋笑谑道:“叫他们来吧,老夫这几年捞了不少油水,足够打发他们的了。”

陈泰听得又是哈哈一笑。起身环对众人一揖,紧随横江五条龙走了出去。

众人正待相送,六人已掠过高墙,消失了身影。

萧少秋哑然失笑道:“这群家伙倒随便得很,来去连门都不走。”

萧夫人背后应声:“在我看来,比你那些官架子十足的狐朋狗友强得多了。”

萧少秋老脸一红,连吭都没敢吭一声。

金仲池喜形于色道:“这横江五条龙各个功力高强,手下弟兄又多,咱们尚未出门,便已得到这等得力人手,当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萧少秋点首应道:“不错,能得这五人之助,咱们的实力,无形中又增强了一环。”

冬梅忽然问道:“他五人即称‘横江五条龙’,想来水上工夫必定了得?”

萧少秋道:“被你猜着了,非但他五人各个了得,便是手下弟兄也无一弱者,否则人家凭什么能在大江之上称雄多年?”

冬梅若有所思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仲池笑问:“怎么?你想跟飞龙帮打水战?”

冬梅庄容道:“将来一旦与隔江临湖的飞龙帮拼上,水战势所难免,我方若能把握水上优势,不但可以消除对方实力,亦可给自己寻个安全的落脚之地,那时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岂非比陆上追逐混战好得多么?”

金仲池轻轻道了声:“有道理!”

萧少秋笑眯眯道:“梅儿!你肚子里的鬼玩艺儿愈来愈多,我瞧你干脆做我们的军师吧!”

冬梅俏脸一红,道:“小婢不过随口胡说,跟本没什么真实学问,那里有资格充任军师?”

萧夫人接腔笑道:“这孩子自小便喜爱翻读兵书,我曾骂过几次,她都不肯听从,没想到这次反倒派上用场了。”

金仲池回视着冬梅,说道:“梅儿!这次乃是双方生死之战,大家有一分力量,便得拿出一分力量来,军师之名虽不足重,自身责任却推拖不得,你自己尽力干吧!”

冬梅闷了一阵,道:“小婢只知听从少爷之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金仲池瞪目道:“我要是死了呢?”

冬梅顺理成章接了句:“小婢也不要活了。”

萧夫人急喝道:“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萧少秋哈哈笑道:“童言无忌,随他们胡扯去吧。”

纪雪雪瞧了冬梅那股认真劲儿,忍不住“嗤嗤”笑道:“哟!好痴心哪!”

冬梅理直气壮道:“纪姑娘说笑了,小婢等不过是尽职而已,那里称得上痴心两字,至于痴心一词用在那郡主身上倒是蛮合适的。”

金仲池不安地咳了几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纪雪雪扫去。

纪雪雪也瞄了他一眼,娇滴滴道:“可惜了那位美艳高贵的郡主,要是我呀,才舍不得丢手呢。”

金仲池狠狠把脑袋一点,说道:“对!那郡主生得的确不错,我瞧你们大家都走,让我一人留下算了。”

纪雪雪猛一跺脚,恶声叱道:“你敢!”

几名丫头不知金仲池的真正身份,当场全都被她的神态吓住了,尤其那冬梅姑娘,更是听得满脸惊愕,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纪雪雪一张娇嗔的俏脸,恨不得把她的心事一眼望穿。

接连几天,萧府主仆四五十人各个脸上都带着一股兴奋神色,打点着远行行囊,金仲池虽无行囊好理,却趁着这几日时光,拼命操练那几招破解“追风剑法”的招式。

那“四季花婢”中的夏荷最忙,每日早出晚归,几乎将各房的桌椅凳都换成了银票,毫无疑问,她的腰囊又丰满了几分。

冬梅之忙倒不在话下,秋菊自那日寿筵展技之后,工夫练得更勤,只有平日风头最健的冬梅姑娘,近来反倒沉默下来,做什么都蛮不带劲儿,只知道偷偷打量金仲池,只要一有机会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金仲池那张惹人心跳的俊脸。

金仲池是何等机警角色,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暗地早已发觉,本来倒还想跟她道出实情,如此一来反而不肯再讲,成心与她逗上了。

这日夜晚,主仆五人正聚在灯下,沉默数日的冬梅她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死板板的唤了声:“少爷!”

金仲池心知好戏登场了,精神振了振,问道:“什么事?”

冬梅道:“您不要入浴么?”

春兰一旁接道:“时光还早嘛?”

冬梅道:“少爷这几日练功辛苦,早洗也好早些安歇。”

金仲池沉着应道:“好!准备水去吧!”

冬梅立刻应道:“不劳少爷吩咐,浴水早已备好。”

平日冬梅从不着手这些琐事,如今竟变了样儿,旁边三婢不禁同时愣住了。

金仲池却一点也不理会,起身朝里走去。

冬梅稍许迟疑了一会儿,一阵风似的跟了进去,由于去势太急,一时收脚不住,正好一头闯进隔帘而待的金仲池怀里。

“嘤”然一声惊呼,冬梅慌里慌张的闪至一旁,葱指轻抚着酥胸,窘态毕露道:“少……少爷怎么还没进去?”

金仲池故作讶容道:“咦!你来干什么?”

冬梅紧搓着衣角,强挤出个笑脸道:“特来服侍少爷入浴。”

这个萧府非比其他门第,平日对主婢界限划分极端分明,绝无一般苟且之事,尤其萧风自幼嗜武成性,从懂事开始,一直到十七岁离家出走为止,从未在四个如花似玉的婢女身上转过念头。

是以“四季花婢”虽然打小与他生活在一起,关系与同胞兄妹并无什么差别,奠说肌肤之亲,便是过分调笑之事,也未曾发生过一遭,此中详情,金仲池早从萧夫人口中获知,如今听了冬梅之言,心中益发雪亮,也益发想好好逗她一逗。

于是,金仲池缓步绕着冬梅遍体不安的娇躯转了两转,装成一付色迷迷的模样,在她浑身上下溜了个遍,方道:“这……如何叫人敢当呢?”

冬梅“咕”地咽了口唾液,道:“少爷不必客气,这些也是婢子该……该做的事。”

金仲池轻悄悄追问了句:“当真么。”

冬梅拼命搓弄着衣角,吃力的答道:“当……当然是真的。”

金仲池猛一点头,喝道:“好!进来吧!”

冬梅眨眨眼瞧着那敞开的房门,傻眼了。

房里传出金仲池轻轻松松的京腔:“我坐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这倒好,诸葛亮的“空城计”出场了。

冬梅听得心里边更加犹豫,本已开始挪动的双脚,反倒因此停了下来,顷耳静静聆听着曲声,想从声音里分辨一下,可是也不知是金仲池模仿的高明,还是冬梅心里作用,只觉得那声音调门,就跟两年前时常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连一丝差别部找不出来。

曲声一顿,换来了一句迫不及待的催促:“咦!怎么还不进来?快点啊!”

冬梅突然神态一松,“扑哧”的笑了出来,连忙冲上前去,“碰”地一声,使劲儿将房门倒带上,娇声喊道:“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服侍你洗澡,羞也不羞,教老夫人晓得,不骂死才怪哩!”

金仲池叫道:“哟嗬!怎么变了,方才不是你自己要来的么?”

冬梅倚门笑道:“抱歉得很,逗你玩的,少爷早该知道,教一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陪你洗澡,咱们萧府有这种规矩么?”

金仲池急声道:“偶尔为之,有何不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何?”

冬梅脸蛋一红,咬着手指头想了一阵,正想伸手推门,忽又慌不疾的缩了回来,深深提了口气,沉着应道:“不成!此例不可开,我平日受老爷夫人器重,怎可暗地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金仲池恨恨叫道:“好丫头!你敢戏弄我?”

冬梅苦声回道:“好少爷,忍忍吧!等你跟韩姑娘成过亲之后,婢子们还不……”语犹未尽,金仲池陡然大笑起来。

冬梅愣了愣,问道:“少爷!你笑……你笑什么?”

金仲池道:“梅儿,你空有一肚子的鬼点子,没想到反被人家吓住了。”

冬梅诧异道:“婢子几时被人吓住了?”

金仲池声里充满了得意的腔调,道:“你既然对我身份生疑,为何不追查下去?”

金仲池道:“你动了几天脑筋,无非想看看我有没有背上那块记而已,如今我就站在你身后不满两步之地,你为何反倒迟迟不进了?”

冬梅身不由己地挪开了两步,道:“我才不会为你身上那块记那块东西伤脑筋呢!”

金仲池道:“可惜呀!你已追查到这般地步,竟然提不起勇气进来看上一眼,当真是功亏一篑,如此一来,你那番脑筋岂非白动了?”

冬梅“咯咯”娇笑道:“我明白了,少爷费了半天口舌,不过想骗婢子进去罢了,少爷也不想想,当年全府上下大都受过你的捉弄,我冬梅可曾被你骗上过一次么?”

金仲池失笑道:“梅儿!我使的是‘空城计’!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找当上啊!”

冬梅笑得花枝乱颤道:“少爷!少爷!不必枉费心机了。管你是空城实城,你就是把树上的鸟儿请下来,婢子也不会上你那圈套的!”

金仲池语气一整,说道:“梅儿!咱们的玩笑到此为止,我现在不妨对你实说,正如你心中所疑,我的确不是你家少爷萧风。”

冬梅暗将小嘴撇了撇,道:“又来了!又来了?你不是我家少爷,又是哪一个?”

金仲池道:“你家少爷的胞兄,金仲池!”

冬梅道:“就是那位在文大侠门下习练的大少爷么?”

金仲池应了声:“正是!”

冬梅失声嗤嗤笑道:“我的好少爷!莫以为学会了几招文大侠‘太乙剑法’就可以吓人,老实告你吧,那晚你施用的六招剑法,菊儿已经学会了大半,这几日正尽夜苦练,想让你惊奇一下呢!”

金仲池狠狠骂道:“你这丫头真是食古不化,自作聪明,你就不想想,我回来这几天,可曾使过一招刀法?”

冬梅叫道:“有!那晚对曹功亮施用的‘天外一刀’看上去比老爷都要高明几分,当时婢子还听老爷脱口喝了声好呢。”

金仲池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刚刚学了两天.怎么可能高明得起来。”

冬梅一百个不相信道:“少爷吹得未免离了谱,莫说两天,纵是两年,也休想与菊儿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你当菊儿,出手的刀是那么好接的么?”

金仲池气得语气都软了,蛮不带劲儿又说道:“那么纪姑娘那段呢?你不记得她那付吃人的模样么?”

冬梅却又道:“那纪姑娘分明就是‘相思剑’韩玉,为了蒙骗郡主,方才更名改姓,你当我不知么?”

金仲池道:“难道这府里就没一个见过韩姑娘的人?”

冬梅道:“那脸孔几乎贴在胸脯上,除了老夫人外,那个看得清嘛!”

金仲池无可奈何地又道:“好吧!你既不肯相信我话,又不肯进来查看,我只有出去让你瞧个明白了。”

说罢,“呼”地将门拉开,赤着上身闪了出来。

冬梅尖叫一声,疾步朝外奔去。

待他转过身时,冬梅早已穿出房门,那片光洁无瑕的背脊,除了窗外几点一眨一眨的寒星之外,再也没一只眼睛肯欣赏了。

“横江五条龙”所经管的客栈,虽已歇业四日,里边反而较往昔更加热闹起来。

大当家曹俊端坐在大堂之上,斜首朝身边的常青扫丁一眼,沉声问道:“各路头领都到齐了么?”

常青道:“回大哥!除了大名、保定两府人马尚未赶到,其他全部分歇在各房待命。”

曹俊疑然道:“怪了?按照他们的脚程算来,早该到了才对,怎么……”

语犹未尽,门外忽然闪进一名青衣大汉,高声说道:“启禀大哥,大名府赵方刚,带领着九十四名弟兄赶到!”

曹俊神色一松,道:“好!叫他们歇歇!”

青衣大汉喏了一声,转身而去。

常青移近窗前,隔窗望了望天色,道:“奇怪,连大名的人都来了,怎么保定的人马还没到?”

三当家江明接腔道:“别是出了岔子吧?”

曹俊瞪目喝道:“休来胡言乱语,那刘景一向机警沉着,便是出岔,也不至轮到他头上。”

常青微微点首,道:“大哥说的是!这三十六路头领,以刘景颇为机智,断然不会出错,想他迟迟不到,其中必有缘故,我瞧……咱们大可不必再等他,免得耽误了萧大侠的行期,纵然他那路人马,不能如期赶到,咱们也可在途中跟他会合,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曹俊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

常青扬声喝道:“好!就这么办!”

门外应喏了一样,不一刻工夫,三十五名劲装大汉,先后走了进来,整整齐齐排列在曹大当家的座前。

曹俊离座而起,一一与众头领寒暄过后,露出数年来难得的笑脸,道:“各位没将吃饭的本事丢掉吧?”

三十五路头领,不禁同时一愣。

为首一人问道:“大哥问的可是水里的工夫?”

曹俊道:“不错!”

三十五人听得齐声大笑,就好像他们大哥问出了笑话一般。

曹俊眉头微微一紧,笑声登时刹住。

为首之人傲然答道:“大哥说笑了,那玩艺早已长在咱们身上,莫说活着,便是死掉也绝对沉不下去了。”

曹俊不以为然,道:“且莫太过自负,武功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多少总会丢掉几分。”

为首之人回望了众人一瞥,才又恭声道:“大哥说的极是!日后如遇机会,我们督促弟兄们加紧练过。”

曹俊摇首道:“没时间练了,剩几分就算几分吧!”

那人惊愕道:“大哥的意思是……”

曹俊截口吐了两个字:“回去!”

这两字一出口,三十五人立刻疯狂般跳了起来,喧哗之声,久久不息。

喊叫声中,一名弟子疾步走至曹俊眼前,喊了声:“敬禀大哥!”

曹俊手掌轻轻一挥,堂里立刻又肃静下来。

曹俊问:“什么事?”

弟子回道:“保定府刘景赶到。”

曹俊心中一喜,追问了声:“人呢?”

弟子道:“刻下正待立在门外侍候。”

曹俊大声叫道:“进来!”

刘景应声而入,躬身请罪道:“小弟一步来迟,尚请大哥恕罪。”

一旁常青插口道:“刘景!你的人呢?”

刘景道:“一百零四名弟兄,尽被小弟安排在途中。”

常青眉头一皱,道:“可是途中遇上了什么事?”

刘景恭声回道:“二哥猜得不错,确是碰上了一件令人费解之事,小弟碍于时限,无法详加追查,方将手下安排在外,独自先行赶了回来。”

常青忙道:“究竟出了何事?快些说来听听!”

刘景道:“小弟刚离保定,立刻发现南行路途之上绿林人物云集,听众人口气,好像三山五岳的人马,仍在不断赶来,小弟惟恐与我帮南下之事有关,是以才……”

营俊截口喝道:“你如何晓得咱们南行之事?”

刘景道:“大哥断然命小弟将经营数年的生意结束,如非南下,难道是出海不成?”

曹俊微微——笑,道:“果然机灵得很。”

江明一旁叫道:“别是飞龙帮探知了本帮行动,打算动手拦敲咱们。”

常青摇首道:“不对。莫说咱们行事极端机密,风声绝对不至传扬得这般快速,纵然对方真的是飞龙帮人马,也必定另有图谋,不可能是来对付咱们的。”

刘景道:“二哥说得不错,如果飞龙帮真想把我五龙帮一举歼灭,也必在咱们接近地头,不定倒是小弟多事了。”

常青“嗯”了一声,道:“近年飞龙帮声势虽大,也大部活动在江南一带,除了火凤凰那支人马外,平日绝少在北方走动,便是得到消息,也不是三五日时光调动得及的,所以据我猜想,那些人也绝非飞龙帮之人。”

曹俊索眉沉吟道:“那又是为的什么?”

常青苦有所思道:“莫非与萧大侠的行动有关?”

曹俊微微颔首道:“嗯!且去问问再说:”

正在这时,门外传令弟子又闪身而入:“敬禀大哥!丐帮陈舵主驾到。”

曹俊忙道:“有请!”

不到一刻工夫,“笑面丐”陈泰匆匆冲了进来,朝众人扫了一眼,道:“都到齐了么?”

曹俊笑道:“多蒙舵主关怀,全都到了。”

陈泰点了点头,脸上毫无笑容道:“告诉你们个惊人消息。”

曹俊瞟了瞟身旁的常青,含笑问道:“陈大侠请讲,在下等洗耳恭听。”

陈泰使劲儿挤了挤眉头,道:“贵帮这些年经营得法,大概积下了不少银子?别人看得眼红,已经结伙候在途中,打算动手抢你们一票呢!”

众人听得又是一阵大笑。

曹俊弟兄皆同陈泰一行六人,匆匆到了萧府,但见萧家上下,正对着一盒盒的礼品发愣。

陈泰讶然问道:“咦!今天又是什么好日子?”

陈玉堂苦笑道:“是铁王府下聘来了。”

陈泰不解道:“据在下所知,萧大侠并无千金,不知王府聘的是那位?”

陈玉堂道:“来聘我家少爷入赘的。”

江明“哇哇”叫道:“什么话!萧公子是何许人也,怎么入赘他铁王府里!”

曹俊一旁喝道:“三弟不准胡说!”

金仲池接口笑道:“江兄说的倒也是实情,大当家的不必责怪于他。”

依在萧夫人怀里的纪雪雪,蛮不开心的说了声:“未必!”

引得金仲池身后的冬梅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萧少秋恨恨地把桌子一拍,道:“岂有此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冒冒失失地送了过来!”

萧夫人道:“反正人都要走了,还生这些闷气干吗?”

萧少秋这才对曹俊弟兄问道:“贵帮人手都到齐了么?”

曹俊恭声喏道:“回萧大侠,三十六路人马均已聚齐,何时起程,敬请萧大侠吩咐!”

萧少秋稍一沉吟,常青已然开口道:“萧大侠!这次您出京之事,可曾透露出去?”

萧少秋摇首道:“我萧府绝少与人往来,这事又曾特意知会,那里有传出去的道理?”

常青奇道:“这倒怪了?”

萧少秋问道:“可是外面传出了什么风声?”

常青道:“据丐帮与敝帮弟兄分别传报,说是这几日南行路上.结聚了不少绿林强梁,好像与咱们此事有关……”

萧少秋骇然问道:“可是飞龙帮的人马?”

常青道:“不像!”

萧少秋松了口气,道:“只要不是飞龙帮人马就好办,凭那些跳梁小丑,又能将我们奈何?不必怕他,如常行事便了。”

常青答道:“萧大侠道的是极,在下等敬候大侠吩咐。”

金仲池忽然冷笑道:“里有追兵,外聚埋伏,这倒难了。”

冬梅接腔道:“少爷说的不错,这事的确有点邪门儿。”

萧少秋深知冬梅之能,闻言急忙迫问道:“梅儿!你瞧有什么不对?”

冬梅淡淡一笑,道:“何不唤进王府管家一问?”

萧少秋转对陈玉堂问道:“铁府的人还在么?”

陈玉堂咳了咳,道:“还在等候着回礼呢!”

萧少秋皱了皱眉头,道:“唤他进来答话!”

陈王堂应命而去,少时带进了一个白发老者。

萧少秋问道:“你是铁府管家么?”

白发老者施礼道:“小的铁生,给大人、夫人、少爷请安。”

萧少秋“嗯”了一声,道:“你家王爷可曾说些什么?”

铁生答道:“王爷倒没说什么,倒是我家主母,叫小的上转夫人,说将来她一定善待贵府少爷,请夫人放心。”

众人听得各个掩口,连金仲池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少秋望了冬梅一眼,又道:“这几日里,你们府上可有什么人走动?”

铁生含笑道:“小的几乎忘了禀告大人,这几天九门提督府的胡老爷子,为了这宗亲事,也不知跑了多少趟,当真是热心极了。”

萧少秋骇然叫道:“我两家之事与他何干?要他姓胡的奔跑什么?”

铁生诧异道:“那胡老爷子不是你大人派过去的么?”

冬梅急口插口道:“老管家说的不错,正是我家夫人派过去的。”

铁生笑道:“那就难怪了。”

冬梅道:“老管家先请回府吧!由于事出匆忙,我家回礼尚未齐备,改日另找人送上便了。”

事情有违常情,铁生听得不由一怔,愣愣地问了声:“改……改天?”

冬梅道:“明后日立刻送上,老管家自管请回吧!”

铁生瞟瞟默不作声的萧氏夫妇一眼,无可奈何地躬身退了出去。

萧少秋愤愤喝道:“果然又是雷五常出的花样。”

冬梅道:“这也难怪他,我萧家不离开京城,怎能令他安心?”

萧少秋道:“他暗地纠合绿林,为的又是那桩?”

冬梅道:“哪些人是否与他有关,目下尚难定论,纵然当真是他放出去的风声,也不过想趁机出口鸟气罢了。”

萧少秋恨恨道:“我非要捉住他,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曹俊接道:“萧大侠!我弟兄先走一步,把那些人除掉如何?”

冬梅急道:“不可!那些人难免有受飞龙帮迫害的同道,目前咱们正需人手之际,正该找机会结交他们方是,怎能再相互残杀。”

曹俊道:“对!趁机网罗些人也好。”

萧少秋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无风刀’英雄半世,会被一个跳梁小丑逼出城去。”

话语方落,陪同王府管家铁生出去的陈玉堂,手里持着一封书信回来,道:“老爷!雷五常差人送信来了。”

萧少秋跳起来,道:“什么?他还敢来信?信差在那里?先给我抓起来!”

陈玉堂道:“那信差乃是九门总管督府兵丁,在下不便阻拦,已经任他去了。”

萧少秋恨恨地抢过信封,合掌就想撕毁。

冬梅忽声叫道:“老爷且慢,他敢差人送来,其中必有说辩,何不打开看看,瞧瞧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萧少秋“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打了开来,捧在手里瞧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冬梅笑问:“什么事这等的好笑?”

萧少秋把信纸到桌上一摊.道:“各位快过来欣赏欣赏,当真是妙绝了。”

众人围上去一瞧,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但见雪白的信纸上。写满一排排的工整小楷,上面写的是:“敬奉上人手五百,以壮大侠行色,该人等尽致候在途中,务请大侠一一笑纳,该五百人虽然良莠不齐,却也不乏武功高明之士,其中或有不合大侠心者,合者则留,不合者杀之可也……”

“笑面丐”陈泰笑得最是起劲,边笑边道:“好家伙!‘神机妙算’果然名不虚传,花样搞的惊人无比。”

冬梅突然叫道:“咱们也回他一封?”

金仲池道:“人家赠咱们人手,咱们送人家什么?”

冬梅道:“五毒穿肠汤的解药。”

金仲池道:“他不早就知道是假的了么?”

冬梅笑道:“他虽晓得,曹功达却不知情,是以真假在他手上的功效完全一样。”

夏荷开心道:“好!你写信,我去配药。”

冬梅道:“莫忘了加上把鼻涕。”

夏荷笑得“吱吱咯咯”跑了出去。

萧夫人闷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梅儿!这些聘礼,咱们如何处置?”

冬梅道:“老夫人无须为这些琐事烦恼,待咱们离开之后,随便差佣人送还他便了。”

萧夫人状极不忍,说道:“那怎么可以呢!王爷福晋待我萧家不薄,咱们怎能拿人家孩子终身大事做耍?”

萧少秋道:“如欲顺利离京,还非这么办不可!”

萧夫人嗔目责道:“黑心事儿全都被你们做尽了。”

萧少秋赔笑道:“情非得已,你就多包涵点吧!”

萧夫人叹了口气,又道:“好吧.事已至此,只好陪你们黑心一次了,我先问你,咱们究竟几时动身?”

萧少秋道:“明朝的现在,你已在路途上了。”

萧夫人望着那些聘礼,连声叹道:“唉!唉!可惜了郡主那副大好人品。”

第二日天际方亮,一行六辆篷车,像条长蛇般穿出城门,蜿蜒奔上了南行大道。

一路之上,但见辆辆车帘低垂,宁静异常,除了几名车夫,不时发出洪亮的呼喝之外,车中一丝声息均无,看上去犹如一队空车一样。

近午时分,车队开进一座小镇,在镇上一家客栈门前停下,这时车帘方一齐掀开,打里边跳出十几个花一般的大姑娘来,这些人正是甫离京城的萧府女眷,其中只有第一辆上的萧少秋,陈玉堂和最后一辆压阵的金仲池等三个男人。

从未离过北京一步的春兰,娇滴滴喊了声:“好大风呀!”

秋菊却道:“我情愿喝西北风,也不愿闷在车里。”

冬梅冷笑一声,道:“放心吧!以后有你喝的了。”

“小财神”夏荷一边抚着腰包,也搭上腔了:“管它呢!只要吹不跑银子就好了。”

金仲池的目光,立刻被四人的言辞吸过去。

四张闷得红红的脸蛋,各有各的表情,四个同样风韵的窈窕身段,却包罗了四种极端的性格,春兰的温婉娴静,秋菊的狂放豪迈,冬梅的沉着机智和夏荷那付除了银子之外,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调调儿,正像一年的天候一般,把春、夏、秋、冬四种节气划分的清清楚楚。

金仲池真不知这四个丫头儿如何凑上的,更难得还给她们每个人起了个贴切的名字。

思忖时,忽闻萧少秋叫道:“池儿!后边有动静么?”

金种池道:“异状毫无,宁静得令人心急。”

萧少秋笑道:“莫急,宁静不了多久了,快些进去吃些东西,少时还得赶路呢。”

金仲池应了一声,擦过四婢身边,沉首朝里走去。

冬梅迟迟疑疑唤了声:“少爷!”

金仲池闻声却步道:“可是‘池儿’那两字将你吓住了?”

冬梅笑了笑道:“是啊,老爷也真是,好端端的给您换什么名字?”

金仲池道:“休来套我,自己去动脑筋吧!”

冬梅怔视着金仲池的脸孔,心中一百二十个不相信,金仲池笑道:“怎么?懊悔了么?”

冬梅讪讪道:“有什么值得懊悔的?”

金仲池道:“那晚你只要多望上一眼,如今也不至这般吃惊了。”

冬梅有气无力道:“少爷何苦无中生有,来寻婢子们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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