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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邬必通毕竟功力甚高,人虽在寒潭弱水之中,往下沉去,但却在落水以前,提住一口真气,闭了呼吸。

坠约七丈,邬必通觉得双足已踏潭底!

他心中好生怙惙,因为这口真气,无法闭得太久,轩辕旭若不及时抢救,自己非活活溺毙在这寒潭之中不可。

轩辕旭虽然功力通玄,却绝非精于水性之人,自己人在潭底,他又有什么有效援救办法?

这位“白衣人魔”,正在心中打鼓,一条长长藤影,已从潭上垂落。

也是邬必通气数未到,命不该绝,轩辕旭急中生智,所折山藤,居然长达九丈,恰好够用。

否则,若是藤短潭深,邬必通便绝无生还之望!

如今,他一见有藤影垂下,自然大喜过望地,立即点足纵身,伸手捞住!

站在寒潭边上的轩辕旭,既觉藤的另一端上,有了重量,便赶紧往上提起。

轩辕旭一面拉藤,一面心存警戒!

他深恐谢三与侯剑平趁此机会,再加袭击,只消一柄飞刀,或一粒火弹,把长藤弄断,自己便有力难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邬必通葬身潭底。

轩辕旭有此顾虑,故而不单心存戒意,一双锐利鹰目,也精芒如电,扫视四方!

侯剑平在壁上洞穴中,遥见如此情形,不禁向谢三含笑说道:“老人家请看,轩辕老魔生恐我们乘机再作攻击,竟双目乱扫,神情如此紧张?”

谢三颇为高兴地,“哈哈”一笑说道:“这次我们占了地势之利,总算把这两个凶狂无比的老魔头,弄得灰头土脸!”

说至此,眉梢双挑,又向侯剑平笑道:“侯老弟,我的‘七情火弹’尚余五粒,要不要再给他们来上……”

侯剑平摇了摇手,向谢三含笑说道:“此刻距离太远,轩辕老魔的功力既高,又在注意防范,若以暗器进袭,必难奏效,老人家那‘七情火弹’,用以防护洞口,极具威力,何必浪费它呢?”

谢三听了侯剑平这样说法,遂把业已取在手中的“七情火弹”,收了回去。

两人相顾一笑,作壁上观,静看轩辕旭救起邬必通后,还有什么打算?

这时,岸边长藤拉起甚高,邬必通终被轩辕旭以极快手法,提出水面!

邬必通才一出水,便吐了一口长气,身形微闪,借劲纵到岸上,厉声叫道:“轩辕兄,我们真是在阴沟之中翻了大船,赶快联手再攻,非把这谢老花子和侯剑平小贼,碎尸万段不可!”

轩辕旭见他不仅须发烧焦,身上并有不少火伤,再加遍体淋漓水渍,那副神情委实太以狼狈!

遂眉头微蹙,向邬必通压低语音说道:“邬兄,谢老花子与侯剑平小辈,虽功力微不足道,但所占地势太好,手中又有厉害火器,我们勉强攻击,未必有效,还是回转‘万花宫’去,与刘仙娘商议商议,再来不迟!”

邬必通钢牙紧咬,苦笑一声叹道:“轩辕兄,你看我这副狼狈样儿,哪里好意思回转‘万花宫’……”

轩辕旭接口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邬兄且暂忍一口恶气,我包管有办法,能让你尽量发泄就是!”

邬必通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与轩辕旭双双走去。

侯剑平突然面罩沉忧,眉峰深聚!

谢三诧道:“侯老弟,这一阵是我们占了上风,你为何反而双眉深蹙,发起愁来?”

侯剑平道:“我有一桩挂虑,和一桩无法决断的难题!”

谢三问道:“什么挂虑?”

侯剑平指着两个老魔的上峰背影,皱眉说道:“老人家听得刚才轩辕老魔所说,要让邬必通尽量发泄之语没有?”

谢三答道:“我隐约听得!”

侯剑平脸上神色,颇为沉重地,缓缓说道:“我所挂虑的,就是这两个老魔的发泄对象!”

谢三略一寻思,恍然有悟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侯老弟是怕这两个老魔,去向东郭神君行凶,为邬必通出气吗?”

侯剑平叹道:“一来,我们在魔巢之中,别无人质,二来邬必通又是在‘七情火弹’之下,吃了苦头,他们怎会不去找那‘烈火神君’出气?”

谢三闻言,确也颇为东郭炎担忧,但目光一转,又自神色略宽地,含笑说道:“不要紧,轩辕小魔曾中了老弟的‘无相夺魂针’,他们心有顾虑,便未必敢对东郭神君,过为已甚!”

侯剑平苦笑道:“这就是侠义道人物心软吃亏之处,我的‘无相夺魂针’上,未曾淬毒,虽然入肉即碎,但对方只要找到‘强力吸星石’,以及有深通人体穴道经脉之人,便可将碎针吸出……”

谢三诧道:“老弟不是曾说非令师亲自救活不可吗?”

侯剑平道:“那是我故意危言耸听,希望他们不敢难为东郭老人家,但如今又加上火烧邬必通的这件仇恨,事情就说不定了!”

谢三也叹了一口气,又向侯剑平问道:“侯老兄,你还有一桩难题,又是什么?”

侯剑平目注谢三说道:“老人家认为两个老魔是这一去便偃旗息鼓?还是会再接再厉,卷土重来?”

“这等老魔平素何等凶狂自负,如今竟在于我们手下,吃了这大苦头,自然恶气填膺地,不肯善罢干休!”

侯剑平颔首道:“我的看法与老人家完全一样,故而难题便在于我们究竟是应该困守此间,待敌来攻?还是趁着老魔回宫,赶紧离此他往?”

谢三沉吟半晌,也无法拿定主意。

侯剑平道:“老魔们有了前车之鉴,若是再来,必具恶毒阴谋,与防范火弹手段,故而我们困守此洞并非善策!”

谢三笑道:“趁此时离开也好,但我们别无去处,只有前往‘无愁壑’寻找公孙姑娘,会不会……”

侯剑平苦笑说道:“对,我正是顾虑及此,生恐两个老魔,会派人暗中窥探追踪,反而又把公孙姑娘等人牵连在内!”

谢三挑眉说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只要能与公孙姑娘等互相会合,也添点力量,多个商量,否则,连她们究竟是何情况也不明了,照样会牵肠挂肚的呢!”

侯剑平眉头一挑,目闪神光毅然地说道:“好,我们且冒些险儿,立即出潭!”

谢三先举步,走进那冰冷潭水之中,含笑说道:“老弟如今功力大进,你可从壁上滑下,不必再多吃苦头,走这水路,把全身泡得湿透。”

语音了处,身形一探,便像条大鱼般地潜入寒波之内。

侯剑平对于这位“浪里黑条”的水性之精,着实深为惊佩,遂由秘洞钻出,施展绝顶轻功,缓缓沿壁滑下。

滑到一半,潭心水花翻处,谢三业已浮出水面。

两人到达潭边,并未立即前往“无愁壑”,先各自凝神细察四处动静!

因为若是发现敌人设有埋伏,情势不妙,便随时可以重返寒潭秘洞!

侯剑平暗聚功力,倾耳潜听,觉得这寒潭周围似乎并无人迹?

他向谢三略一招手示意,便举步走向谷外。

谢三随后紧跟,两人均丝毫不敢懈怠地步步留神,时时戒备!

一直走出谷口,也不见有丝毫警兆!

侯剑平方嘘了一口长气,谢三便皱眉说道:“奇怪,照理说来,对方不会不派人对我们暗加监视?……”

话方至此,侯剑平陡地剑眉双挑,转过身形,面对谷口,冷然发话叫道:“尊驾隐藏得好,如今该现身了!”

谷口暗影中,一声娇笑,有个女子口音格格笑道:“乖儿子,你别神气,若不是我故意哼上一声,你又怎能听得出你娘的藏身所在呢?”

随着语音,闪出一条身段婀娜的红衣人影。

来人正是曾有侯剑平庶母身分,既称“百年庵主”,又号“桃花娘子”的柳如绵!

侯剑平一见是她,不禁眉头双皱!

尤其是她口中的“乖儿子”,“你娘”等等称谓,委实使侯剑平听得有些啼笑皆非,答不上路!

谢三知道侯剑平有点发窘,遂上前一步,发话问道:“双方已定‘万花宫’之约,柳娘子却埋伏在此则甚?”

柳如绵媚笑一声,指着侯剑平道:“我想我的儿子,要把他带回‘万花宫’去,叙叙母子之情!”

侯剑平无法不答话地,冷然叱道:“柳如绵,你少无耻,你勾结奸夫,谋杀我父罪行,早已败露,我和你亲情早绝,只等‘万花宫’一会,便要当着举世群雄,为父报仇!”

柳如绵“格格”笑道:“乖儿子……”

侯剑平叱道:“无耻贱妇,你少作这等称呼!”

柳如绵并不动怒,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我叫你侯剑平,就凭你这等能为,也配想为侯立威死鬼报仇雪恨吗?”

侯剑平冷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语音方毕,右手已扬,一记“劈空掌”力便向柳如绵凌空猛然劈出!

柳如绵功力原本不弱,此次因假扮公孙璇时,被无名师太伤了一掌,但仗着天生媚骨,逼着轩辕斌向乃父轩辕旭讨了一粒珍贵无比,向不轻易与人的益元保命灵丹服食,遂不单内伤全愈,并还功力略增。

如今既见侯剑平扬掌击来,遂也右掌一翻,凌空拍出。

在她认为,凭自己多年火候,定可胜过侯剑平,至不济,也是秋色平分之局!

谁知侯剑平禀赋既好,自幼又蒙“铁剑神医”杜小樵以各种药物,内服外洗,培厚根基,最近更接受了东方瑶的功力转注,其成就之高,已比公孙璇不遑多让!

双方掌力一接,侯剑平岸立如山,纹风未动。

柳如绵却身形一晃,脚下拿桩不住地,退了半步!

侯剑平冷笑一声,目注柳如绵道:“柳如绵,你如今知道厉害了吧!在‘万花宫’决战之前,我先将你拿下,免得你再掀风作浪也好!”

话完,招发,一式“抓袍夺带”,五指疾伸,欺身探臂地,便向柳如绵肩头抓去。

柳如绵仿佛懔于侯剑平适才一掌的功力之深,不再硬接,闪身避出两步。

侯剑平不肯放松,跟踪追击,招化“天台指路”,联指点向柳如绵的“笑腰穴”上。

柳如绵未防侯剑平如形随形,招疾势快,何况又在换步移宫,脚尖刚刚占地之际,再想闪避,足下已略踉跄!

侯剑平心中大放,指尖未到,指劲已吐!

换句话说,他是把点向对方的实际动作,改成弹指闭穴的上乘神功。

柳如绵本来已闪避不及,侯剑平这一更动,自然更为迅速地以一缕指风,点中了她的“笑腰”大穴。

侯剑平以为柳如绵无可侥幸势必被自己点倒,遂跟踪探臂,打算将这妖妇擒住。

谁知他这种动作几乎上了大当!

那一缕劲疾指门虽然点中柳如绵的“笑腰穴”,柳如绵却并未应指栽倒!

这情况显示出柳如绵定是在贴身穿着什么能避掌力兵刃的宝衣之属。

故而她不单身形未曾栽倒,并柳腰拧处,左腕猛挥,用反臂阴爪,划向侯剑平跟踪的探臂之上。

这疾挥左腕举措,更出侯剑平的意料之外。

因为侯剑平明知柳如绵的左手,早于十来年前,在“好汉坡”

上自行齐腕断去。

既已无手,谁还想得到她突然挥臂?

侯剑平一愕之下,目光瞥处,发现柳如绵这疾挥左臂以上,居然有手!

不过这只手儿虽然掌指具备,却非血肉生成!

这是一只钢手,五指如钩,锐利异常,指尖并呈暗蓝,显系淬有剧毒!

稍有目力之人一望而知,这是寒铁等佳质精工所制,定必无坚不摧,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护身功力,绝对不能让它划中!

侯剑平骤出不意之下,几已无法闪避。

尚幸他功力湛深,遇险之下,心神不乱,索性化指为掌,猛力推出!

这段掌风虽仍伤不了穿有宝衣的柳如绵,但也把她震得往前抢出两步!

侯剑平也借这一震之力,缩掌扬臂,接连两个车轮转身,向右腾挪出四五步去!

饶是他应变快速,但右臂衣袖之上,仍起了“嘶”的一响!

两人身形分处,侯剑平发现自己右袖之上,已被抓破了七八寸长的一道裂口。

假如这不是衣袖,而是皮肉,则侯剑平必中剧毒,甚至于就住这略一大意疏神之下,断送性命!

他正惊愧交进之际,柳如绵却“格格”笑道:“乖儿子,不要怕,你娘还想好好疼你一疼,舍不得立即要了你的命……”

侯剑平怒叱一声,手中乌光忽闪。

他因柳如绵左臂已装毒爪,自己空手对敌,太以吃亏,遂把那柄寒铁短戟撤出。

柳如绵此时也知侯剑平未可轻敌,绝不怠慢地,点了点头,媚笑说道:“你倒真所谓‘克绍箕裘’,也和你那死鬼爹爹一样,用短戟当作兵刃!”

边自说话,边自又从腰间,解下一物。

这是一根乌皮闪闪的蛇皮软鞭,长度足有七尺左右!

柳如绵左手毒爪是用钢圈垫皮,套紧在左臂断腕以上,右手软鞭则握在掌中,肃立凝神,目注侯剑平,亮开架式。

侯剑平手横短戟,剔眉厉声道:“柳如绵,你既欲提前一搏,怎么还不进手?”

柳如绵“哼”了一声,右手连抡,长鞭盘空三转!

但这蛇皮长鞭虽然盘空生啸,却似乎其意只在示威,并未当真攻敌。

侯剑平叫道:“柳如绵,你少做张做致,有本领便……”

话犹未了,锐啸又起,那条长长鞭影已如神龙夭矫,向侯剑平头顶疾落!

侯剑平略一错步,让过鞭身,以手中寒铁短戟,向柳如绵的鞭头点去。

柳如绵右手微顿,鞭影倏然回收!

跟着身形扑处,直抢中宫,以左臂毒爪向侯剑平的面门抓来!

侯剑平想看看这位“桃花娘子”经过十年苦修之后,究竟有多高成就?遂故意佯作惊慌失措,身躯仰处,一式“倒摘云旗”纵出了一丈六七。

柳如绵怎肯放弃先机,闪身追蹑,绝学连施,立将侯剑平的英挺身形圈入了一片鞭风爪影之内!

以侯剑平如今功力而论,要比柳如绵稍胜一筹,故而他虽失先机,仍足自保。

何况他意在察探柳如绵的虚实,便有反攻手段,也暂不使出,只在鞭风爪影中,闪展腾挪,以诱使柳如绵尽展所能,频施杀手!

这样一来,他虽有意如此,却把位在旁掠阵的“浪里黑条”谢三,看得几乎急煞!

因为在一旁看来,柳如绵这一鞭一爪威力极强,把长短刚柔,配合得恰到好处!

远者鞭强,近者爪毒,纵横之间,绝学连施,简直把侯剑平弄得似乎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

谢三见了这等情况,心中怎的不急?

但以他的功力无法上前帮助,故而在焦急无奈之下,竟下意识地把那柄软剑掣在手内。

这软剑是东方瑶逼着仲孙明赠与侯剑平,而在适才秘洞御敌之际,又由侯剑平交与谢三暂时借以防身。

剑上精芒原颇强烈,谢三掣在手中,略一拂拭,心头忖道:“侯剑平似已完全屈居下风,自己是否可以仗着这柄软剑的绝世锋芒,上前相助?但会不会因功力不够,反而为他添了累赘,使侯剑平落败更速?”

心中盘算未定,耳边突听有人施展“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悄然骂道:“蠢花子,柳如绵有一长一短两件兵刃,侯剑平却只有一根短戟,自然吃亏,你把这柄短剑交给侯剑平使用,局面不就拉平了吗?”

谢三闻言一怔,目光电扫四方,弄不清向自己耳边密语之人是谁?以及人在何处?

他扫视之下,除了正在恶斗的柳如绵、侯剑平两人以外,根本别无所见。

谢三正自疑诧,身边密语又起,悄悄说道:“你不必近前,只将手中软剑向两人相斗处的丈许空中,掷去便可,我已另以密语通知侯剑平,他跃起半空,接剑发剑,必然出敌意料,纵令不能诛却柳如绵,至少也可削断她左臂毒爪!”

这主意出得相当高明,谢三不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耳边密语又道:“你听我号令行事,才好与侯剑平互相配合,我一叫你掷,你便立即掷剑!”

谢三苦于不知对方人藏何处?无法答话,只得又复点了点头。

这时,柳如绵杀手连发,一再无功之下,不禁也有点心情烦躁的焦急神态流露!

侯剑平剑眉双挑,在对方鞭风爪影之中,朗声叫道:“柳如绵,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没有?若没有,我就要……”

侯剑平的话方至此,谢三身边已听那隐形之人用“蚁语传声”

喝道:“掷……”

这位侠丐倒也听话,右手扬处,他那柄稀世软剑,掷成一道精虹,向侯剑平、柳如绵恶斗之处的上空飞去。

距离不远,剑光一闪便到。

但侯剑平却似不曾看见,并未纵身接剑!

谢三心中大诧,急忙提气高声叫道:“侯老弟……”

三字才出,空中剑光已由直飞改成斜飞,向左侧丈许以外的怪石投落。

显然,这是有高明人物施展内家“大接引神功”,把那柄软剑凌空摄去。

谢三正在惊讶,一阵“格格”娇笑起处,那堆怪石之中,业已走出一位手持软剑的窈窕女郎。

这位窈窕女郎,一非公孙璇,二非欧阳红,三来更不是东方瑶,竟是柳如绵的同路人物“万花魔女”刘小琳!

谢三见是刘小琳,便知自己在心急失察之下,上了这“万花魔女”的一个大大恶当,把这柄稀世宝刃,乖乖送入敌手!

他脸上一红,耳根一热,脑中“嗡”的一响,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

刘小琳手执软剑,略一拂拭,向柳如绵娇笑叫道:“绵姊,那日我以‘勾魂万花带’,迎斗公孙璇的‘大悲剑丸’,曾经吃了点亏,如今有了这柄软剑,大可与公孙丫头,放手一搏了!”

柳如绵此刻知晓仅凭真实武学,业已难胜侯剑平,遂收式跳出圈外,向刘小琳问道:“琳妹,你手中这柄软剑,看来锋芒绝世,着实不错,是从哪里来的?”

刘小琳伸手指着谢三,以一种揶揄神色,笑吟吟地说道:“这老花子也不知是色迷心窍,抑或笨若死猪,我只向他耳边讲了几句好话,他便把这柄剑儿送给我了!”

谢三听得愧悔羞怒万分,厉吼一声,举掌便向自己的天灵盖上拍下!

侯剑平见状,慌忙伸手拦住,含笑说道:“老人家何苦如此?一柄短剑,根本不算什么?……”

谢三赧然接道:“我是为我自己惭愧,我真是笨得像……”

侯剑平知他心中难过,赶紧向谢三安慰说道:“老人家怎么这样说话?常言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这群东西丧廉忘耻,无恶不作……”

柳如绵冷“哼”一声,在旁叫道:“侯剑平,你与我一人相斗,尚可维持秋色平分之局,如今添了琳妹,显已势穷力尽,即将被擒,还敢这样猖狂地出口不逊吗?”

侯剑平剑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慢说是你们两个妖妇联手,就是面对轩辕旭、邬必通那等老魔,侯剑平也毫无惧色!”

柳如绵嘴角一擞,侧顾刘小琳道:“琳妹,这小鬼不识抬举,且给他一些厉害看看,我们用‘五毒砂’……”

“五毒砂”三字方出,“波波”两声,当空已为蓝白两色精光笼罩!

原来,谢三于软剑被骗的羞怒难禁之下,竟抢先向柳、刘二女发了辣手。

长谓“辣手”,仍是曾使“黑衣人魔”邬必通吃过苦头的“七情火弹”!

前曾说过,火弹色分黄红蓝白青橙紫,可以发出七次。

先前攻击轩辕旭与邬必通时,发的是一黄一红,如今再发,这火弹光色,便是一蓝一白。

但黄红两弹,虽然奏功,蓝白两弹却未见效!

这并非说柳如绵、刘小琳的功力造诣,能高于轩辕旭、邬必通,而是在于地形因素。

邬必通之所以中弹,完全为悬身绝壁,无法避让,否则,这区区一件东郭炎的自炼火器,又哪伤得了那位功力卓绝的“黑衣人魔”?

如今,地属平原,谢三才一取出“七情火筒”,柳如绵已有警觉,急忙顿住话头,拉着刘小琳闪出退身了两丈六七。

故而等到“波波”两响,蓝白两色火光,布满当空之际,柳如绵与刘小琳业已逃出了威力圈外。

侯剑平见谢三虽发两粒火弹,却并未收效,遂向他低声说道:“谢老人家,对方那‘五毒砂’是‘万花魔母’刘琳,搜集山川瘴疠,及各种秽毒之物,委实厉害非常,你我不可远离,要站在一起,才易防护!”

谢三一面点头走过,一面以传音密语,向侯剑平悄道:“侯老弟,我‘七情火弹’还存‘青橙紫’三粒,且一并发出,你再将‘无相夺魂针’暗暗加在其内,先把这两个妖妇刺倒擒住再说。”

侯剑平知道谢三要擒住柳如绵、刘小琳之意,是为了东郭炎的安危,自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所作打算。

他们准备停当,只等柳如绵、刘小琳稍一逼近,便即双双发动,斜弹齐出。

谁知事出意料,谢三的这种打算竟然未能实现?

原因在于柳如绵,刘小琳二女,于退出两丈六七之后,竟未再前追,只由柳如绵向侯剑平冷笑叫道:“侯剑平,今日念在琳妹已得一剑份上,且放过你们一马,等到‘万花宫大会’,再把你们这般老鬼小鬼,一齐处死便了!”

说完,竟与刘小琳一齐转身,向“九劫峰”上驰去。

他们这退走之举,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谢三愕然说道:“奇怪,这两个凶狂妖妇,怎么虎头蛇尾,难道竟是怕了我的‘七情火弹’吗?”

侯剑平微一凝神,向谢三扬眉叫道:“老人家,你听!”

谢三侧耳细听,听出有种颇为低微的呜呜之声,从“九劫峰”

上传下。

侯剑平见他已有所闻,遂含笑说道:“老人家听见这‘呜呜’声吗?可能是‘万花宫’中,发生了什么急事,柳如绵与刘小琳闻讯赶转。”

柳如绵与刘小琳之所以虎头蛇尾,匆匆退去之举,共有两点原因,恰好被侯剑平和谢三,一人猜对一点。

原来那“五毒砂”虽然厉害,但炼聚极难,数量不多,又最怕火力,见焰即燃,刘小琳既见谢三有那强威力的“七情火弹”,便不愿平白浪费。

其次,那“九劫峰”顶所传下的“呜呜”之声,也委实是种信号,表示有甚急事发生,命周围党羽,急速赶返。

柳如绵、刘小琳既走,侯剑平等自也不追,目送她们身形杳后,侯剑平方对谢三说道:“老人家,我们如今怎办?是去‘无愁壑’吗?”

谢三略一寻思,面色沉重地皱眉说道:“公孙姑娘等久久不归,决非无故,恐怕又出了什么差错?……”

话方至此,侯剑平已紧锁双眉,接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更该前往‘无愁壑’中,看个究竟!”

话完,身形电闪,便已当先驰去。

谢三紧紧跟随,到了“无愁壑”口,侯剑平正待施展轻功下壑,谢三突然叫道:“侯老弟,且慢!”

侯剑平愕然止步,却见谢三边自目扫四外,边自口中喃喃说道:“不对,不对……”

侯剑平诧道:“什么不对?老人家莫非看出什么蹊跷来了?”

谢三笑道:“观察事物,不能分心,侯老弟如今的一颗心儿,大概只关系公孙姑娘安危,以致没发觉这‘无愁壑’的异常情况!”

侯剑平闻言,目光扫视四外,细看一遍,方始瞿然说道:“我看出来了,这壑口所有的草树苔藓,均已失去光鲜色泽,正在渐渐枯死!”

谢三正色道:“侯老弟请想想看,这情况决非偶然,是否有甚奇毒之物,从壑口一带爬过?”

侯剑平眉峰一聚,摇了摇头说道:“纵有奇毒蛇虫爬过,也不过留毒一线,怎会使整个壑口的草树苔藓,全都渐呈枯死之状?”

谢三道:“老弟卓见,以为如何?”

侯剑平双目之中,神光微闪答道:“好象是有人在这壑口一带,故意下毒!”

谢三笑道:“这事好办,我身边带有‘试毒银针’,且来试它一试!”

语毕,立从身边取出一根四五寸长的“试毒银针”,持在手中,凑向壑口那些色泽渐朽的草树之上。

银针才沾草树,大半截立成乌黑!

谢三一面加以擦拭,一面失声叫道:“好重的毒,老弟适才若是来个双掌拊壁,企图往壑下降落,岂不又中算计?”

侯剑平见状心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三拭净银针,又向壁上苔藓加以试探。

草树如此,苔藓亦然!

换句话说,这“无愁壑”口一带,业已布满剧毒!

谢三收起银针,向侯剑平皱眉说道:“对方用这毒封壑之举,其意何在?难道他们竟知公孙姑娘、东方姑娘等已入‘无愁壑’,才特地用出这种阴毒……”

一语未了,侯剑平拉着谢三,闪入距离“无愁壑”口,约莫丈许以外的大堆怪石之后。

谢三低声问道:“老弟发现了什么警兆?”

侯剑平道:“‘九劫峰’方面,又有人来,似乎共是三个!”

谢三方白脸上一热,暗生惭意,这石后是否有毒?

谢三一试之下,银针毫未变色。

侯剑平见状笑道:“此处既然无毒,我们且屏息藏身,也许可以看出对方究竟是在施行什么毒着?”

话方至此,“九劫峰”方面,果然走来三人。

那是“万花魔女”刘小琳,带着两名年轻苗女。

刘小琳走到壑口,站定身形,向壑下抱拳叫道:“壑下适才向‘万花宫’中,用飞鸟传书的,是哪位前辈?”

侯剑平闻言,与谢三交换了一瞥诧然眼色。

“无愁壑”下,静悄悄地并无回声。

刘小琳连问三遍,才从壑下走上一个侏儒老人。

这老人身高不满四尺,但却须发斑白,身着青衣,看来至少也有七十来岁!

刘小琳似乎不敢轻视对方,又复抱拳问道:“前辈尊姓大名,宝号怎样称谓?”

侏儒老人傲然不答,只从所着青衣的大袖之中,摸出一张银色名帖,向刘小琳凌空掷出。

刘小琳伸手接住,注目看时,只见名帖之上,写着“仲孙明”

三个隶书大字。

她一见之下,不禁身躯微震,失声说道:“老前辈就是于六十年前,便已名满武林的‘百毒天君’仲孙明吗?”

谢三暗向侯剑平道:“侯老弟,这侏儒老人倘若果是‘百毒天君’仲孙明,则刘小琳便将恶贯满盈,立遭报应!”

侯剑平不解其意,目注谢三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谢三悄道:“那仲孙明号称‘百毒天君’,其全身上下,以及所用各物,几乎无一不具奇毒!”

侯剑平听至此处,业已恍然有悟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是认为他那张银色名帖……”

侯剑平的话犹未了,那侏儒老人业已不再沉默地,闻言冷冷说道:“刘小琳,你瞎了眼了,仲孙天君是我主人,我只是他老人家面前的守炉药僮而已!”

那侏儒分明须发斑白,年过古稀,却仍甘心自称“药僮”,足见那“百毒天君”仲孙明的驭下威严之极!

刘小琳听得对方并非“百毒天君”仲孙明,不禁凶傲之性,又复发作地嘴角一撇,哂然说道:“本姑娘不屑与奴才多言,叫你主人出面答话!”

那侏儒老人并不动怒,反而笑嘻嘻地说道:“不错,我是奴才,但只是我主人仲孙天君的奴才,并非你们‘万花宫’的奴才,何况你这‘万花魔女’徒具虚名,未必当得起我‘奴才’一击?”

刘小琳闻言,勃然震怒地剔眉喝道:“放屁!”

她一面骂人,一面右掌猛扬,出敌不意地便向那青衣侏儒老人,电疾拍出。

侏儒老人哂然一笑,随手翻掌相迎,神情异常冷傲,仿佛根本就未把这自命不凡的“万花魔女”看在眼内。

双掌一交,强弱立判。

侏儒老人卓立当地,身形未摇,步下未动。

刘小琳则“腾……腾……腾……腾……”一连退出四五步去,若非有株大树替她挡住身形,真难免被震得滚翻出两三丈外!

饶是这样,这位“万花魔女”也已手抚胸前,唇角沁血,流露出满面痛苦神色!

侯剑平看得不禁奇诧万分,心中忖道:“刘小琳功力不俗,自己纵得东方瑶转注修为以后,也不过只比她稍胜一筹,这侏儒青衣老人,不过是‘百毒天君’仲孙明的一个守炉药僮,怎会如此厉害?”

连侯剑平都为之吃惊,刘小琳所带来的那两名苗女,自更惊讶欲绝!

刘小琳本人也双眉深蹙,失声自语道:“奇……奇怪,我……

我的功力……”

侏儒老人“哈哈”一笑,接口说道:“你的功力吗?我可以给你四个字的答复,就是‘化为乌有’!”

刘小琳是惯弄凶邪手法之人,一听侏儒老人所说话儿,便恍然问道:“你竟在那……那张银色名帖以上,涂了极难炼的‘化功散’吗?”

侏儒老人颇为得意地,点头含笑答道:“‘万花魔女’名不虚传,果然有点见识!”

刘小琳银牙一挫,目射凶芒问道:“你为何只在那银色名帖之上,涂了‘化功散’?怎不干脆把我毒死多好?”

侏儒老人笑道:“你这一问,又相当愚笨,问得不上路了!因为我是‘奴才’,‘奴才’的职责,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刘小琳道:“是‘百毒天君’仲孙明,要你……”

侏儒老人不等刘小琳话完,便接口笑道:“不是‘天君’下令,是夫人下令,来者若是别人无妨毒杀!若是‘万花魔女’刘小琳时,却必须予以生擒!”

刘小琳诧道:“‘夫人’?你家‘夫人’是谁?”

侏儒老人笑道:“又是多此一问,‘百毒天君’的夫人,自然是‘百毒夫人’!”

刘小琳道:“是‘百毒夫人’为何对我特别,要加生擒?她……

她竟认识我吗?”

侏儒老人答道:“详情我不清楚,但好象曾听我家夫人说过,你是她情分颇深的手帕旧交!”

刘小琳脸色一沉,目注侏儒老人叱道:“胡说,这‘百毒夫人’若是与我情分颇深的手帕旧交,又怎么还以如此手段对我?”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刘姑娘,我这作‘奴才’的,对于主人所加差遣,只有遵从,决不敢问上‘为什么’三字!”

刘小琳冷笑说道:“你想把我生擒,呸,真是作你的清秋大梦!”

这位“万花魔女”着实心机颇深,她适才与侏儒老人对了一掌,脏腑间受震颇巨,遂借着问话,略为休息,免得当时再有动手,便会加重伤势,影响性命!

如今,已觉脏腑间的震荡气血,渐渐平静,怎甘被人生擒?遂想制倒侏儒老人,先逃回“万花宫”去,再请母亲“万花魔母”刘琳,及“长笑老天魔”轩辕旭等,设法解除所中“化功散”的药力!

念头业已打定,制人却只有一途。

因为刘小琳如今真气难聚,内力难提,要想制倒侏儒老人,只有凭借她身边所带的厉害暗器“五毒砂”了!

故而,她一面发话,一面伸手,说到“作你的清秋大梦”之际,业已把手儿伸向腰间所悬的豹皮囊内。

侏儒老人并不阻止刘小琳的动作,只是轻轻咳嗽一声!

虽然轻轻咳嗽,其实却倏以内家真力施为,向刘小琳身边专注发出!

慢说刘小琳业已中毒,就算她在正常情况之下,这伸手抓砂的动作,也决无侏儒老人的咳嗽一声来得快捷。

换句话说,就是刘小琳伸手抓取“五毒砂”,而尚未抓得的一刹那间,耳中业已听见了侏儒老人的咳嗽之声。

就这轻轻一声咳嗽,对于刘小琳来说,委实比当顶焦雷,还要厉害百倍!

她全身一震之—下,立即四肢痉挛地倒地惨哼,哪里还有以“五毒砂”伤人之力?

一名苗女见状,向侏儒老人纵身扑来。

这老人自从变成侏儒,便跟随仲孙明苦苦修练了六十年之久,功力自极精纯,不是区区苗女所能抵御!

只见他一掌轻翻,迎着苗女来势挥出,便把对方震得五脏齐崩,七窍溢血地尸飞数丈以外!

侏儒老人震死苗女,又向刘小琳冷冷叫道:“刘小琳,你少作怪,‘百毒天君’的‘化功散’与寻常不同,除了化功散气,并可随时控制,有折磨敌人作用!”

这时,刘小琳业已全身痉挛得气若游丝,哪里还能答话?

另一苗女见状,戟指侏儒老人叫道:“老头,你不要忘了,你主人是叫你生擒我家姑娘,并不是叫你把她害死!”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连连点头答道:“我知道,只要我不再咳嗽,刘小琳虽然受点活罪,却决不会死!”

说至此处,又取出一封书信,递向那名苗女说道:“这封信儿,你带回‘万花宫’去,让刘小琳之母刘琳或‘长笑老天魔’轩辕旭观看。”

有了刘小琳接那银色名帖的前车之鉴,这名苗女哪里还敢伸手接取这封书信?

侏儒老人看出苗女心意,失笑说道:“你不要怕,这封书信之上,并无毒质!”

苗女仍存怯意,侏儒老人指着另外那具苗女尸体,扬眉说道:“以你这点功力,我若想要杀你,委实易如反掌,何必还费心思,借信传毒呢?”

这几句话说得理由充足,不似虚假!

那苗女略一迟疑,终于大着胆儿,伸手把信接过。

侏儒老人道:“信上说得明白,只要你们于十日之内,不在‘无愁壑’周围,有所行动,我家天君夫人,便放回一个活的‘万花魔女’!”

那苗女闻言之下,不禁怔了一怔!

侏儒老人不再理她,抓起那位仿佛只剩奄奄一息,无法再发凶威的“万花魔女”刘小琳来,便自走向“无愁壑”下。

那苗女当然不敢拦阻,目送侏儒老人的身形消失之后,便神色仓皇地奔回“九劫峰”头。

转眼间,“无愁壑”口已呈一片死寂,只剩下一具惨死女尸,仆在乱石堆内。

谢三推了推侯剑平道:“侯老弟,这桩事儿到着实出人意外,只可惜刘小琳不是落在我们手中,否则,东郭神君的生命安全,便毫无问题了!”

侯剑平默然不语,眉峰深聚,神情颇为凝重!

谢三问道:“侯老弟,你……你双眉愁锁,是……是在想些什么?”

侯剑平指着“无愁壑”口,苦笑答道:“我是因‘百毒天君’仲孙明已用毒封壑,遂苦思怎样不惧毒力的下壑之策。”

谢三“咦”了一声,向侯剑平问道:“侯老弟要下壑则甚?是斗仲孙明?是救刘小琳?”

侯剑平听谢三说至此处,接口说道:“以邪制邪,是无上妙处,我们何必于此时插手,斗甚仲孙明?救甚刘小琳?让他们两虎相争,坐观成败多好!”

谢三点头道:“对呀,既然如此,侯老弟何必还……”

侯剑平沉声接道:“老人家难道忘了公孙姑娘和欧阳姑娘,如今正在这‘无愁壑’下!”

谢三被侯剑平一言提醒,顿足失声道:“哎呀,公孙姑娘等既在‘无愁壑’中,定与‘百毒天君’仲孙明撞上,他们的安危问题着实可虑!”

他们正在相对愁眉,无计可施之际,“无愁壑”下,突又有人影闪动纵起。

侯剑平与谢三退后两步,定睛看时,来的仍是适才那位青衣侏儒老人。

但这侏儒老人如今不单神情和善,并礼貌甚恭地向侯剑平抱拳说道:“老奴参见侯相公。”

侯剑平闻言一怔,目注侏儒老人问道:“尊驾怎样知我姓侯?”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取出一封书信,向侯剑平双手递去。

侯剑平因适才曾见刘小琳大上恶当,故而有点迟疑不敢伸手接信。

侏儒老人笑道:“我们不是敌人,这信上不曾淬毒……”

语音至此微顿,向侯剑平看了一眼,含笑又道:“侯相公若不放心,老奴便把这封书信放在青石之上,等侯相公验明无毒,再加开拆便了!”

说完,便把那封书信放在石上,转身下壑而去。

谢三等了片刻,见对方是当真走去,遂向侯剑平笑道:“侯老弟,‘百毒天君’仲孙明,是目空一切的盖世老魔,如今居然对你套起交情,倒也是一桩不可思议怪事!”

侯剑平莫明其妙,剑眉双蹙说道:“这事确实怪极,我和仲孙明毫不相识,便连师门中,也谈不上任何渊源,他手下的侏儒老人,却对我执礼甚恭则甚?”

谢三笑道:“我们慢点研究‘百毒天君’仲孙明为何对老弟大套近乎之故,且先研究这封书信是否可以拆开?”

侯剑平向石上书信看了一眼,扬眉说道:“拆不拆信的先决条件,是要察看清楚这封书信之上,究竟有毒无毒。”

谢三点头说道:“这事不难,也应该如此慎重,我以探毒银针一测之下,便知分晓!”

语音一毕,立即取出银针,加以测探。

谢三细加测探,银针毫未变色,足证那侏儒老人并非虚言,信上果未曾淬毒!

侯剑平缓步向前,伸手欲取书信,轩眉说道:“既然无毒,我们便看看信上说些什么?”

谢三深恐仍有意外变化,遂抢先取起书信,一面拆封,一面含笑说道:“我来拆封便了,这封外写着‘平弟开拆’,字迹娟秀,不像是男子手笔。”

侯剑平惊道:“‘平弟’?称我‘平弟’之人不多,难道这封书信,竟——竟是我东方瑶姊姊写的?”

谢三把那封书信递向侯剑平道:“我已拆封,内容则请受信人先行过目便了!”

他因持信多时并无异样感觉,拆封之际,也无变化,才放心向侯剑平递去。

侯剑平伸手接过,抽出信笺,只见笺上大意是:

一、“无愁壑”口已为奇毒所封,决不可妄思下壑,并在左近逗留!

二、公孙璇与欧阳红另有奇遇,毫无危险,不必为她们担心,可在“寒潭”之旁等她们前去相会。

三、自己正安排以邪制邪的上乘妙计中,千万不许加以破坏,否则,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笺末,署了龙飞凤舞的“东方”二字。

侯剑平看完信中所说,递与谢三道:“老人家请看,这封信果然是东方瑶姊姊写的,我不懂她与‘百毒天君’仲孙明又有什么渊源,竟能利用这盖世魔头施展以邪制邪之计?”

谢三看毕书信,向侯剑平含笑说道:“侯老弟,我觉得东方姑娘之能与仲孙明拉上关系,并不算过分意外!”

侯剑平道:“老人家有何高见?”

谢三双目之中,微闪神光,轩眉说道:“老弟难道忘了东方姑娘的母亲‘无愁艳鬼’东方萍出身不正,也是邪道中人,或许与仲孙明有深厚交谊!”

侯剑平听得连连点头,目注谢三说道:“对极,对极,我东方姊姊会与仲孙明拉上关系,必是老人家所猜的这种缘故!”

这一老一少以为猜对,其实谁也猜不到东方瑶为了以邪制邪,降魔卫道,业已不惜牺牲地下嫁仲孙明,得了个“百毒夫人”

称号。

谢三见侯剑平同意自己的这种看法,遂微笑问道:“侯老弟准备怎样?照不照东方姑娘的信上所说行事?”

侯剑平指着东方瑶所写书信的末后两语,皱眉苦笑地长叹一声说道:“老人家请看这‘此生此世,永不相见’等八个字儿,说得多重!我东方姊姊外和内刚,她既说得出,便做得到呢!”

谢三笑道:“老弟既欲遵从东方姑娘之信,便不宜在这‘无愁壑’口多作逗留了!”

侯剑平点头说道:“我们在此逗留并欲下壑之故,是为了担心璇妹与欧阳姑娘安危,如今既知她们另有奇遇,自可放心离去!”

谢三听了侯剑平这样说法,便自扬眉笑道:“我们走吧,但是否回转‘寒潭’,却须考虑考虑!”

侯剑平注目问道:“考虑什么?”

谢三笑道:“‘黑衣人魔’邬必通吃了那大苦头,定把我们恨人骨髓,如今的‘寒潭’周围,多半布满了厉害埋伏!”

侯剑平想了一想,向谢三颔首说道:“根据适才柳如绵和刘小琳在谷口埋伏的情形看来,‘万花宫’中群魔确实不会对我们轻易放过,我们若回‘寒潭’无殊自投罗网!”

谢三苦笑说道:“但我们不回‘寒潭’却又不行,因为公孙姑娘与欧阳姑娘于奇遇功成之后,要到‘寒潭’相聚,我们若不加以策应招呼,她们在猝然不备之下,岂非又要受到危害折损?”

侯剑平把东方瑶所书信笺,揣在怀中,边自前行,边向谢三叫道:“老人家可有妙策?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岂不成了进退两难了吗?”

谢三于双眉深蹙,细一寻思以后说道:“妙策虽然想不出来,我倒有个险策在此!”

侯剑平道:“什么叫做‘险策’?”

谢三一面把侯剑平引向与“九劫峰”相对的另一山峰,一面微笑说道:“我打算不走谷口,改从这峰腰之上,寻个突出所在,由半空跃入‘寒潭’,群邪纵设埋伏,也未必阻挡得住!”

侯剑平笑道:“这法儿极妙,我们若能进入‘寒潭秘洞’,便可据险自守,极为安全地等待璇妹与欧阳姑娘归来聚合……”

说至此处,面含诧色地向谢三问道:“老人家所想出的这条妙计,似乎毫无危险,甚是安全,你为何说是‘险策’?”

谢三取出身边所带酒瓶,饮了一口笑道:“倘若‘九劫群魔’趁我们离去之际,业已派人从峰壁暗穴进入水洞相待,则我们岂非以身涉,被他们瓮中捉鳖了吗?”

侯剑平好生佩服地目注谢三,失声赞道:“老人家的心思真细,想得太以周到!”

谢三笑道:“故而我打算单人入潭,若是发现情况平安,再招呼老弟也自跃下!”

侯剑平“咦”了一声,蹙眉问道:“老人家一人入潭,岂非其势更孤,危险更甚?”

谢三摇头笑道:“不妨事,我可在水中悄悄探望,有这‘寒潭弱水’作为保护,就算是轩辕老魔亲自埋伏在水洞之内,也无奈我何,但若多了老弟一人,就有些照顾不周了!”

侯剑平知他所言是实,剑眉微扬说道:“其实我自得东方姊姊功力转注,自觉进境不小,真想和那班自命不凡的恶煞凶魔放手一搏!”

谢三向他劝慰地温言含笑说道:“双方决战之期,已在目前,老弟还宜暂加忍耐,莫于声势太孤之下,与对方逞强硬斗!因为你万一有甚失闪,使群魔手中添了挟制,则‘万花大会’时,令师杜大侠必将处处掣肘!”

侯剑平无可奈何,只好点头从命。

两人上到峰腰,寻块突出大石,悄悄藏身其上,注目四下察看。

“寒潭”就在石下二十来丈之处,四周静悄悄地未见丝毫人影!

侯剑平以“蚁语传声”,向谢三叫道:“老人家,对方是并未在此设伏?还是心机太深,埋伏得特别严密?”

谢三轩眉叫道:“此事仅凭猜测难获结论,等我下去看看,便知分晓!”

语音才落,身形纵处,已如一只绝大鱼鹰般,从二十余丈的高空之上,直投“寒潭”弱水。

侯剑平聚精会神,伏身大石之上,观察动静!

因为群魔若在潭边设伏,此时必会用暗器等物向谢三身形加以袭击!

谁知直等谢三身形投入“寒潭”,也未见有丝毫异状!

侯剑平不禁放下心来,静等谢三进入密洞,察看情况后,向自己发出招呼。

半晌过后,潭内寂然!

这事情出人意料,因为根据约定,无论密洞中有无敌踪,谢三均应与自己互通讯息。

难道洞中埋伏太以厉害,谢三竟失慎被擒?

侯剑平的这种猜想猜得不错,谢三不单业已遇险,并在未能进入那峰腹密洞之前,便已中了算计。

原来当他刚刚投入水中,尚未沉到潭底之际,便发现“万花宫”中群魔着实手眼通天,心肠歹毒,竟乘着自己与侯剑平离去的一段时间,在近潭底处设了一张巨网!

谢三是从高空投水,落势太速,故在发现巨网之时,人已入了网内!

对方反应极快,立即便将那巨网收紧。

假如谢三的软剑未失,还可以割网脱困,如今却只好像条大鱼般,活生生地让人网去。

设伏之人既有收网动作,为何在峰腰细心观察的侯剑平,竟毫未发现异状!

因为群魔是把网绳设在峰腰山洞,故而这收网擒人动作,是在水中施为,外面自无所见。

谢三被人网去,也就是把他拉到了那峰腹密洞之中。

谢三刚刚看见密洞中,站着“桃花娘子”柳如绵,和另外一位四十来岁的宫装艳妇时,那宫装艳妇便屈指遥弹,隔着网绳,把谢三点了穴道。

柳如绵解开网儿,向谢三狞笑问道:“谢老花子,我那乖儿子侯剑平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到这自以为万分安全的避难所在?”

谢三知晓她们既埋伏洞内,必然不知侯剑平人在峰上之事,遂冷然一笑说道:“侯老弟如今正与他恩师‘铁剑神医’杜大侠,商议怎么大破魔巢,并处置你这无耻妖妇,为父报仇之计!”

那宫装中年艳妇,闻言愕然问道:“杜大侠不是已走了么?怎又这快回来?”

谢三索性夸大其词,使对方莫测高深地,双眉一挑“哈哈”,大笑说道:“岂仅杜大侠业已回来,连‘北岳神尼’妙音师太和‘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等两位绝世高手,也均赶到,若非杜大侠一再相劝,那位性如烈火的焦仙婆,便准备不等会期,先行杀上‘九劫峰’去,为她妹妹焦二婆婆报仇雪恨!”

这些话儿完全是针对情况而说,不由对方不信。

柳如绵听得“北岳神尼”与“辣手仙婆”业已双双赶到,不由脸色微变,吃了一惊!

但那宫装中年艳妇,却哂然一笑说道:“谢老花子,你少耀武扬威,狗仗人势,妙音老尼与焦老婆婆虽负虚名,我刘琳也未必就怕了她们!”

谢三目光一亮,凝注这位看来约莫四十余岁的宫装艳妇,挑眉问道:“你……你就是‘万花魔宫’的主人,‘万花魔母’刘琳么?”

刘琳冷冷一笑,目中厉芒如电地点头答道:“不错,我就是‘万花魔母’,你这老花子十分刁钻可恶,我且让你尝尝我独门手法‘万花散骨’的滋味如何?”

话完,功力微聚,便待将谢三出手。

谢三灵机一动,向刘琳高声叫道:“刘琳,我警告你,你千万莫要对我施展任何恶毒手法,否则你将追悔不及!”

刘琳“咦”了一声,嘴角微撇说道:“我追悔什么?难道凭你这窝囊废的老花子,还有‘金钢不坏’的护身能力,和‘回元反震’的神奇造诣么?”

谢三胸有成竹地“嘿嘿”怪笑说道:“我谢老花子除了自诩水性绝不后人之外,并没有什么精深武功,但你只要轻轻碰我一指,便等于挖掉你自己的一块心头肉呢!”

这几句话儿相当唐兀,听得“万花魔母”刘琳与“桃花娘子”柳如绵二人,都有点愕然莫解!

柳如绵眉头略皱,注视谢三叫道:“老花子,你把话讲清楚些,少要作死!”

谢三看着刘琳,冷笑几声,缓缓说道:“刘琳,你虽是一代凶邪,但最多对别人恶毒,对于你自己总会还略有人性!”

刘琳愤然,扬起右掌,劈空击出!

谢三穴道被制,身不能动,哪里躲闪得开,只听“喀喳”一声,左臂立折!

这位“风尘侠丐”疼得一锉钢牙,恨声叫道:“好,刘琳,你下手吧,我看你有几个女儿!”

刘琳本待发掌连发,闻言之下,诧然问道:“我只有一个女儿,你问出此话则甚?”

谢三狂笑说道:“你以为你那女儿‘万花魔女’刘小琳如今还安安稳稳地现在‘万花宫’么?”

刘琳暗暗吃了一惊,目注谢三说道:“琳儿当然是在‘万花宫’中……”

话方至此谢三便“呸”了一声,剔眉接道:“还在‘万花宫’?你别作你的清秋大梦了,你这宝贝女儿如今业已在‘枉死城’边‘鬼门关’口!”

刘琳叫道:“此话怎讲?”

谢三怪笑说道:“我知道你有苗人特制的‘接骨灵丹’,且先替我接好断臂,我才告你实话。”

刘琳冷笑道:“你想!”

谢三傲然说道:“我既身落人手,慢说一条手臂,便是性命也无所谓,但你的女儿,哈哈……哈哈……”

刘琳的确被谢三这种泰然自若态度,弄得有点起疑地向柳如绵皱眉说道:“贤侄女依你之见,此事应该怎样……”

她因柳如绵与轩辕斌、刘小琳等的关系特殊,遂只好对她称之以“贤侄女”了。

柳如绵不等刘琳话完,便即含笑说道:“这事好办,我们带有信鸽,把它放回‘万花宫’去,不是便可立即获得解答了么?”

刘琳连连点头,立命柳如绵把信鸽放走。

柳如绵转过身来,目注谢三叫道:“谢老花子,你说吧,我琳妹现在何处?说得对时,我替你接骨,若是说得不对,便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三笑道:“我便从实告你,又有何妨!刘小琳是落在我们手内,现在‘无愁壑’下!”

刘琳冷笑道:“凭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制得住我的女儿?”

谢三扬眉说道:“刘小琳是上了算计,身中奇毒!”

柳如绵道:“你们之中也有擅于用毒之人?”

谢三笑道:“不单有擅于用毒之人,并还是用毒祖宗!”

刘琳“哼”了一声,竟似不屑说道:“用毒祖宗,什么人能当得起这种称谓?”

谢三应声说道:“仲孙明,江湖人物称他为‘百毒天君’,在当世武林之中,大概也只有他当得起这‘用毒祖宗’四字!”

刘琳嘴角微撇,以一种不相信的神情说道:“你少胡吹,‘百毒天君’仲孙明是何等人物?怎会与你们沆瀣一气?”

谢三冷然道:“你们不是已把信鸽放走了么?等它从‘九劫峰’顶飞回,便可知道我决非信口开河,胡言乱……”

他这“胡言乱语”的最后一个“语”字,尚未说出,那只训练通灵的健壮信鸽,业已从峭壁密洞飞进峰腹!

刘琳招下信鸽,解下鸽足所系纸条,一经阅毕,脸色立变!

谢三笑道:“刘琳,你对于你的独生女儿,大概总有些骨肉之情,如今不敢再向我逞狠了吧?”

刘琳牙关暗咬,目注谢三,脸色铁青说道:“老花子,我们来……来谈谈条件……”

谢三接口道:“要谈条件不难,你必须先履行替我断臂接骨的先决条件!”

刘琳无可奈何,只得喂给谢三服了一粒接骨丹,并替他把左臂骨断之处接合包扎。

等到包扎完毕,刘琳又向谢三问道:“老花子,我们且来个‘走马换将’如何?”

谢三道:“怎么换法?”

刘琳扬眉说道:“自然是我们把你安然放走,你们也把我女儿安然放回!”

谢三失笑说道:“这是你过于抬举我,也过于贬低了你的女儿,我一个穷要饭的,怎能抵过千娇百媚,并身怀绝艺的‘万花魔女’?”

刘琳皱眉说道:“依你之见,便又怎样?”

谢三颇善于利用机会地怪笑说道:“至少也要以二换一,再加上一位东郭神君!”

刘琳闻言之下,双眉深蹙,沉思不语。

柳如绵站在一旁,向刘琳含笑叫道:“仙娘何必多作考虑?还是琳妹的安全要紧!”

刘琳听她这样说,遂毅然点头答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就来个以二换一!”

刘琳这一答应,谢三反而倒有点尴尬起来。

因为刘小琳倘若当真落在他们手中,这以二换一之举,自然毫无问题,如今刘小琳是落在“百毒天君”仲孙明的手内,却如何能促成此事?

刘琳见他满面沉吟,不禁讶然问道:“咦,我已经答应你,你怎么又……”

谢三接口说道:“你刚才沉吟之故,是否为了轩辕小魔曾中了侯剑平的‘无相夺魂针’,想留下东郭神君,作个押头,以迫令‘铁剑神医’杜大侠,对轩辕小魔加以救治?”

刘琳觉得不必掩饰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得不错,我正是有这种想法!”

谢三把心一横,目闪神光,扬眉说道:“好,你们便把东郭神君留下便了,不必以二换一,就用我老花子与刘小琳来个走马换将便了!”

这几句话儿把这位经多见广的“万花魔母”刘琳,和足智多谋的“桃花娘子”柳如绵,听得均一齐怔住!

他们怔住之故,是猜不透谢三先高抬物价,然后又自动削码减价的举措,究竟用意何在?

柳如绵向谢三看了一眼,扬眉问道:“老花子,你怎么大减价了,莫非是兜揽主顾,还想作下次生意?”

谢三脸上满布湛湛神光,冷笑一声道:“柳如绵,你别不识羞了,你是有名的丧门星、白虎煞,谁沾上你,谁就倒毒,怎么还想……”

话犹未了,柳如绵便已被他骂得目射煞芒,右掌欲举!

刘琳毕竟关心女儿刘小琳的安危,见状之下,知道柳如绵怒火高腾,杀心已动,忙在一旁劝止,含笑叫道:“贤侄女莫动无明,且再忍耐一下!”

柳如绵“哼”了一声,虽然未有动作,却仍把两道充满杀机的狞厉目光,钉在谢三身上!

刘琳问道:“谢老花子,你能不能说明我们留下东郭老儿之意?”

谢三对于柳如绵的狞厉神色,夷然无惧地朗声答道:“这道理极为简单,因为我想起我谢老三虽然是个穷花子,但穷得清白,穷得硬朗,倘若称称骨头,定比你那品性卑劣、生性淫荡的宝贝女儿,份量要重得多!以一换一,似已大占便宜,再若以二换一,岂不太以抬举刘小琳吗?”

语音顿处,“哈哈”一笑,目闪神光又道:“告诉你们,这就是正邪之判,侠义与非侠义之分,你们在武功修为,和心机狠毒方面,或多使我难及,但在气节情操方面……”

刘琳好端端地,竟被他训了一顿,不禁皱眉叫道:“老花子莫要说教,我们既决定走马换将,是否立刻就去‘无愁壑’呢?”

谢三刚才所说,自然是表面理由,实则心中另有想法。

他觉得目前情况之下,只有一条上策!

那就是反正自己业已落入魔掌,不如索性把刘琳、柳如绵骗去“无愁壑”与“百毒天君”仲孙明来个虎狼相争!

这种作法在他们双方见面,拆穿谎言之下,自己虽必遭惨死,但无论是把“万花魔母”或“桃花娘子”拉上一个,在棺材中垫垫背儿,也就死得决不亏本,大有赚头!

谢三越想越心安理得,脸上神色也越发泰然,使两个刁钻魔女均都猜不透!

如今,刘琳问他是否立刻前往“无愁壑”?

谢三便应声答道:“好,我们立刻就走!”

他深恐侯剑平在外面等得杳无音讯,又生事故,当然希望早点出洞,使他明了情况。

柳如绵听谢三答应马上就走,遂向刘琳问道:“仙娘,是你来带他?还是我来带他?”

刘琳正待答话,谢三已自扬眉叫道:“慢点,你们若要我去‘无愁壑’,便须先解开我的穴道,使我恢复自由!”

柳如绵闻言,目注谢三,冷然问道:“老花子,你替我放老实点,少想弄鬼!”

谢三笑道:“你们两人都比我鬼得多,我老花子怎会班门弄斧,自讨没趣?”

刘琳冷冷说道:“谅你也不敢弄鬼,我便替你解开穴道也好,省得携带麻烦!”

谢三笑道:“对不起,你们不会放心让我从水中走,而下下峭壁,需要相当功力,我老花子又无多大能耐,还少不得要你们两位,费力携带一二!”

柳如绵厉声道:“少废话了,我们去‘无愁壑’吧!我走前面,你走当中,由仙娘断后!”

说完,立即当先举步,循着秘洞小径,向峭壁上的暗穴走去。

谢三乖乖随行,果然一点不出花样。

但等一出壁上暗穴,谢三却站在洞口,纵声狂笑!

柳如绵喝道:“你笑什么?”

谢三朗声答道:“此次前往‘无愁壑’,与刘小琳走马换将,我老花子竟成了重要人物,‘桃花娘子’柳如绵变成了我的马前张保,‘万花魔母’刘琳变成了我的马后王横,前呼后拥,保护周密,叫我老花子怎不得意?怎不好笑?”

“哈哈……哈……”

语音甫落,谢三又复“哈哈”狂笑不止。

他不是废笑,是故意把自己所遭遇的情况,和所采手段,举露给侯剑平知晓,免得侯剑平有所轻举妄动,又复涉险!

因为谢三知道侯剑平也藏在这座山峰半腰,对于自己的高声发话,定必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在谢三笑停语毕之后,峰上寂然,毫无侯剑平忍耐不住的意图抢救迹象。

谢三心中一宽,侧顾刘琳、柳如绵二女笑道:“我无法下这壑壁,该你们二位携带我了!”

柳如绵因左掌已断,遂站到谢三左边,用右手把他扶住,扬眉叫道:“老花子,你提住点气,我一人带你即可,不必劳动仙娘了!”

谢三点了点头,提气往峭壁下驰去。

他一面举步,一面惊心,因看出“桃花娘子”柳如绵的功力极深,几乎不在侯剑平等人之下!

到了壁下,柳如绵与刘琳仍是一前一后,把谢三夹在当中,奔向“无愁壑”口。

谢三边行边向四外留神,察看了有无侯剑平的跟踪迹象。

说也奇怪,侯剑平不知是早已离去?或对他完全放心,竟根本未曾追踪?

正行之间,柳如绵止步回头,向谢三叫道:“谢老花子,前面就是‘无愁壑’了,是由你上前答话?还是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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