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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青雾紫气 费煞苦力

寒梅劲节 乃见冬心

二人相持不下,约有盏茶功分,展翼心中骇异的程度越来越深,他自得到上清秘笈之后,钻研数十年!

好容易才练成了这紫无神功,轻易从不示人,然而今天却无法抵挡这年方及笄的妙龄女郎!

因为他所发的紫气被青光所逼,渐渐后退,最多还能支持一刻功夫,即将不支,那时元神已竭,势难一死!

死并不足惜,只是自己英雄一世,却糊里糊涂地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手中,实在太没有价值了!

想到这儿,他的头上涔涔地流下了汗水,身上的一袭青衫也被汗水湿透了,薛琪在对面更为焦急地道:“老头儿!你的修为实在不错!居然能挡住我的‘乙木真气’,不过我很抱歉,我心中本不想伤害你,是你逼得我使上全力的,现在我想收也收不回来,你假若还有余力,最好拚出来顶我一下,那样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展翼见她说话时神情中充满悔意,知道这女孩子本性还是善良的,刚才对冷如冰与司马瑜连施重手,不过是一时情绪上的激动,现在慢慢平静,不过已经晚了,自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连挡住都勉强之至,何况是顶回去!

咳!也许是天意吧!我展翼命该死在此地!

心头落下一个叹息!口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紫气越来越短,只剩下尺余远近,他又暗叹一声,准备放弃努力时,突然远处响起一个沙哑的喉咙叫道:“好姑娘,硬是要得!你把鼎鼎大名的铁剑先生都比下去了,难怪我老头子要丢人现眼了!”

一口川音,再加上那破铜锣似的嗓子,不是长眉笑煞萧奇又有谁来,展翼心中一动,手下也跟着一轻。

举目看时,只见身畔除了萧奇之外,还多着一个青翠衣裳的中年美妇,姿容宛约,神仪万千!

薛琪见到那美妇时,笑叫一声:“娘!我被人欺侮死了……”

立刻纵身扑在美妇怀中,哀哭不已,美妇扶着她的头发,慈详中带着谴责,温柔地说道:“疯丫头!我实在把你惯坏了,看看你做的什么事,还要说人家欺负你,我要是出来得晚一步,你可得闯大祸了……”

萧奇摇着头疯疯癫癫地说:“好险!好险!要不是老头子酒醒得早,一阵穷吼乱喊,把主人叫了出来,展老啊展老!只怕你要归位也!”

展翼此刻才喘息甫定,对着中年美妇作了一揖道:“多谢夫人解困!”

中年美妇一欠身答礼道:“展先生不必客气,小女无状冒犯侠驾,还望海涵!”

展翼脸上一红道:“夫人如此说法,老朽可太惭愧了,若非令嫒手下容情,略予相让,老朽伏毙多时,唉……”

那中年美妇拍着怀中的薛琪道:“孩子!瞧你多任性,展老先生一代仁侠,若是你万一失手伤了他,看你如何补救,我真后悔把五行气功传了你,那是一种自卫健身的功夫,谁知你会拿出来伤人,把我授功时的诫言,丢得一干二净……”

她说话的声音是慈蔼的,可是却别有一种威严,薛琪听得更加伤心了,在她的怀中抽泣不已!

铁剑先生展翼倒有点不忍心,反替她辩白道:“夫人也别怪令嫒了,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家,未免有点率性天真,其实她也够受委曲了!”

中年美妇微微一笑道:“展先生仁心侠怀,处处为人着想,才可以原谅她,其实人心本善,恶果终于无因,拙夫弃世太早,我一直很少管她,才由她任性胡闹,今日之事说来也奇,我本在入定,忽然被一阵正义责备之声相扰,那声音中责备妾身对子女教导不力,妾身闻言之后,初以为幻境魔障相扰,乃以玄门心功相抗,不料那责声竟是一般振振金声,妾身心神殊难克定,才半途出定,转又听见萧老先生的叫骂之声,方始赶出来,大幸尚未酿成灾祸……”

萧奇闻言一怔道:“这么说来竟不是老头子的疯言乱语吵醒夫人的!”

中年美妇微笑道:“妾身所习定功心法,甚少受外界侵扰,除非是有特殊关系的人或事,才能感受心神……”

展翼微讶道:“方才只有那位小友曾对令嫒说过一些有关夫人的话……”

说时手指司马瑜,那年青人此刻仍然闭目手拥冷如冰跌地而坐,脸上一片漠然凛色,端然不动!

他一心待死,对以后所发生的事全然不觉。

中年美妇端详了片刻,才讶然失声道:“这哥儿好厚的宿根!”

萧奇走过去打了他一掌叫道:“畜生!你还在装什么死!”

司马瑜这才恍然睁目,一瞧四下环境,恍然不解叫道:“师父!您怎么来了!莫非我们已在泉下相见!”

萧奇笑骂道:“混帐东西!老头子好端端地活着,你敢触我霉头!”

司马瑜这才如梦初醒,先给萧奇行了礼,然后急问道:“师父!您不是失陷在此地吗,怎么出来的!”

展翼微微一笑道:“老夫为了多管你们年青人的闲事,几乎把一条老命赔上,多亏这位夫人赶来,将误会都释清了!”

中年美妇推开薛琪,俯身去察看冷如冰的伤势,搭着她的脉门,诊断了一下,才安慰地一笑道:“还好,只伤动了心脉,舍下尚有药物,一二天就会好的!”

司马瑜则用眼紧盯着中年美妇,脸上流露出困惑的情绪,中年美妇也回瞧着他,半晌才笑道:“哥儿认识我吗?”

司马瑜微微点头道:“虽然从未见过前辈,却又似稔熟得紧!”

薛琪在旁冷嗤道:“胡说!我娘十几年来都没有见过外人,你会认识她!”

司马瑜不理她,改以一种尊敬的口吻道:“借问前辈高寿!”

萧奇一瞪眼道:“小子太无礼,怎么随便可以问长辈的年龄!”

中年美妇微笑道:“萧大侠不要怪他,哥儿也许别有深意!”

薛琪又瞪着俏眼道:“你别问我娘的年龄,她管保比你爷爷还大!”

司马瑜神色一动道:“晚辈如未猜错,前辈必是翠衣仙子!”

中年美妇微笑道:“我从未涉足江湖,何来这么一个名号!”

司马瑜道:“那是别人给前辈起的美号,前辈是否常年穿着翠衣!”

中年美妇道:“那倒不错!妾受业于师尊时,因先师自号凝翠,六十年来,为纪念先师,一直未着杂色衣服!”

司马瑜欢然动颜道:“一点也不错,未央宫中戏弄天南双毒,衡山技挫信口开河李一定,必然都是前辈的杰作!”

中年美妇神色微动道:“想不到我昔年两件无心之举,竟瞒不过哥儿!”

司马瑜一片钦敬神色说道:“前辈虽是无心之举,功德却未可限量,李一定日后痛改前非,退出杀人之列,天南双毒埋首人间……”

这下连展翼萧奇都震动了,长眉笑煞喝问道:“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司马瑜笑道:“这一趟太湖之行,与这些人全照过面了,也由他们口中才得知翠衣仙子之事,常日耿耿于心,所以今天一见面,心中就有了预感,师父!这一次我们的收获可太多了,七大凶人遇上了四个,还加上天南双毒……”

萧奇凛然色变叫道:“小子!快说是怎么回事!”

司马瑜笑道:“这话说来太长了……”

中年美妇也笑着道:“露天非久立之所,各位何不入内小坐,妄身要赶快替这位姑娘治伤,同时也想听听那几个人的事!”

司马瑜闻言抱起冷如冰,薛琪又幽怨地望他一眼,两个老人俱未作任何表示,中年美妇含笑邀客。

司马瑜又道:“翠衣仙子是别人相称前辈的名号,但不知……”

中年美妇微微一叹道:“妾身昔年的名字已随着先夫葬在太湖里了,现在为着相称方便!哥儿就叫我未亡人也未始不可!”

司马瑜一怔道:“这如何使得,前辈也许是伤心怀抱,晚辈却未敢造次!”

中年美妇又是一叹道:“那我还是以夫姓为冠,以冬心为名吧!”

司马瑜崇敬地道:“岁寒见劲节,耐霜识冬心,前辈这名字取得好极了!”

萧奇大喝道:“小子又无礼了,薛夫人的名字岂是你能批评的!”

司马瑜被骂得满脸通红,薛冬心却改颜笑道:“萧大侠不必呵责令徒,这位哥儿仿佛与我很投缘,随他怎么说吧!而且有时他的批评很有力量,方才在入定时,他的声音居然能透过我的护身真气,将我惊醒,足见他的夙根甚厚,将来的发展实未可限量!”

萧奇神色一动,带着笑向司马瑜骂道:“小子,老头子就不服气,你怎么处处比我得人缘呢?”

他的诙谐引来大家一阵哄笑,随带着进入厅门。鱼更三跃,烛泪似残,夜已经过去了,曙色在天际渐透!

冷如冰在一旁的软榻上发出均匀的鼻息,榻旁坐着五个人,而司马瑜也眉色飞舞地说完了他离奇的遭遇!室中先是陷入一阵沉寂,最后展翼才一叹道:“真想不到方天华能在丈人峰头不死,沉隐了这么多年,还会继续出来为祸人间!”

司马瑜想了一下忽向薛冬心说道:“前辈!你既然能德化凶人,技慑毒魔,为什么不多费点心力,将那方天华也惩诫一番呢?”

薛冬心轻轻一叹,似欲有言,但到了最后却道:“相逢各有缘份,当年我是无心遇上了那些人,并不是故意去找他们的,方天华固然罪大恶极,我却没有遇到过他!”司马瑜想想又道:“前辈虽然如此想,方天华却以前辈为唯一敌手,他在岛上的那些布置,好似专为对待前辈而设!”

薛冬心脸色微变道:“随他怎么布置,我也不会在乎,当年尘心未尽,才有那些游戏之行,现在我已心如无波井,身似待槁木,没有精神去惹麻烦了!”

司马瑜不以为然道:“前辈有着这一身绝技,不去荡魔除害,甘心如此淡泊以终,不是有违当初习艺的本衷吗?”

萧奇掀眉骂道:“小子!你又信口雌黄了,薛夫人那等清高地身分,怎可与那般江湖败类去纠缠!”

司马瑜不服回嘴道:“师父!您常教我做人当以仁义为重,怎么又改腔呢,众邪门若是成立后,流毒天下,为害无穷,除暴安良,乃我们本分事!”

萧奇被他顶得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叫道:“好小子,你越来越不成话了,才走了几天江湖,居然对师父都教训起来了!”

司马瑜见老头子生了气,连忙离座恭身道:“徒儿不敢!”

长眉笑煞哼了一声,冷笑不语,司马瑜更加惶恐,刚想跪下求饶,薛冬心微微一叹,将他拉回座上道:“萧大侠不要怪他,司马少侠仁心义怀,正是个磊落丈夫的范围……”

萧奇摇头干笑道:“我是在教他少卖狂,老头子一共才这么点玩意,虽然全掏给他了,但是跟方天华等那些魔头相比,真不知差到那里!他凭什么去荡魔除害!”

薛冬心脸色微动道:“萧大侠是怪我不肯出力了!”

萧奇连忙陪笑道:“那里!那里!夫人应是瑶池会中客,蓬莱岛上仙,老朽一个俗了,怎敢以尘世俗务来相烦夫人?”

薛冬心轻轻一叹苦笑道:“萧大侠不必故作违心之论!其实降魔除暴,人人有责!”

司马瑜欢动颜色道:“那前辈是答应出头么?”

薛冬心微微摇头道:“不行!我蒙先师授业之后,就严诫涉身江湖争门之事,先师虽已作古,师命不可违,再者拙夫早弃,我更不能……”

展翼忽地一捋颔下长须道:“以夫人这等人品,尊夫一定是个绝顶人物!”

薛冬心脸色一暗道:“先生薛雨粹虽未在江湖行走,却为妾身心仪的第一人,他一身艺学,比之妾身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天夺其寿……”

展翼微讶道:“老夫虽未见过薛大侠,想来定是位不世高人,理应期寿永颐,怎会中年身殒……”

薛冬心脸色微变道:“先生死于一项意外,这是寒门私事,妾身也不想烦以列位清听,而且妾身也因先夫之死,发誓永不离此地!”

展翼略感失望地道:“方今之世,能与方天华等人一相颉颃者,舍夫人外别无其选,夫人既为誓词所约,看来莽莽神州,只好由得狐鼠横行了!”

薛冬心脸色变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开口。展翼一拉萧奇道:“打扰良久,老朽等应该告辞了!”

薛冬心也不挽留站起身形,微微饮衽道:“简慢佳宝,殊感歉咎,列位若是得暇,不妨常来赐诲!”

司马瑜也跟着告辞,萧奇将眼一瞪道:“小子!你就把你冰姊姊扔在此地不管了!”

司马瑜脸现尴尬之状,薛冬心微笑道:“冷姑娘尚需数日静养,哥儿若是没什么事,可以留在这儿等她好了再走,寒门院舍尚算宽敞……”

萧奇微笑地道:“小子听见了没有,薛夫人一片盛意,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跟展先生先走一步,端阳时我们也参加众邪门大会,到时候再见吧?”司马瑜一惊道:“师父!您也要去?”

“左右是一条命,送在哪儿都差不多,到不如去看看那批魔崽子玩出什么花样?”

司马瑜脸有忧色,萧奇又向薛冬心一拱手道:“夫人!我这劣徒就烦驾管教一此日子,老朽知道他是块好材料,所以有许多旁门功夫却没有教他,怕把他糟塌了,夫人若不嫌劳神,无妨稍微琢磨他一下!”

薛冬心打过一个询问的神色,萧奇大笑道:“夫人请放心,都包在老朽身上!”

薛冬心点点头,萧奇已拖着满脸疑惑的展翼走了。

司马瑜也听得一头雾水,薛冬心朝他笑道:“哥儿!萧大侠把你让给我了!”

司马瑜大惊道:“前辈!晚辈师门恩重,断不能背师别投!”

薛冬心笑道:“萧大侠只命我代他授艺,并没有叫你改投到我门下,这是我在替冷姑娘疗伤时商量好的,刚才萧大侠也当面交代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薛冬心在替冷如冰施药时,曾请萧奇去帮帮忙,当时司马瑜并不在意,却不知他们曾作下这决定,一时忧喜交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薛冬心又蔼然一笑道:“我与先夫结婚很迟,在四十余岁才相遇,六年后生下琪儿,她七岁时先夫就去世了,我对她十分钟爱,所以将一身所学都传给了她,你一开始不妨跟她先学入门功夫,过几天我再传你进一步的招式!”

薛琪在旁忽地满脸通红道:“娘!我不干!”

薛冬心脸色一整道:“琪儿!别玩皮,司马少侠年纪比较大,你该叫他师兄,好好地把五行真气的基本功夫跟他研究一下,他在这儿没有多少时间!”

薛琪仍是满脸通红,垂头不语。

薛冬心却走到软榻旁边,将晕睡不醒的冷如冰抱了起来朝二人道:“我又要开始入定了,冷姑娘暂时跟着我,五天之后我出定来看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薛冬心走了,司马瑜还在发呆,薛琪等了半天,才含羞地道:“司……师兄!你还恨我不?”

司马瑜回过神来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再恨你了!”

薛琪神色一宽,羞笑道:“昨天晚上我表现得太坏了,我实在应该好好地受人管管,以后我一定不再任性,你也别生我的气了,走吧,我们练功夫去!”

司马瑜却为难地道:“不!你把方法告诉我,我自己练好了!”

薛琪神色微变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司马瑜支吾地道:“不!不是这意思……”

薛琪睁大了眼睛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

司马瑜吃吃地道:“我要是跟着师妹学功夫,日后给人家知道了,可实在难为情!”

薛琪哈哈大笑道:“你怕难为情也不行,五行真气练功须有特殊设备,只有在我练功房里才能习技,你再固执下去,五天后娘出定时,你只好交白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