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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魂群恶倾施技 武威文智夫妻情

一宵易过,转瞬天明,葛啸群见姬玉花星眸双合,香息如兰,蜷伏在自己怀中,宛若一只小猫般,睡得好不甜美,遂不禁又怜又爱地,在她玉颊上亲了一亲,语音低柔,含笑说道:“花妹,你睡醒了吗?我们应该早点起来,因为那位‘北海神榆’盖方朔盖大哥,嘴皮子极为尖酸刻薄,决不饶人,不要被他抓住话柄,取笑我……”

葛啸群话犹未了,姬玉花业已妙目一睁,嫣然笑道:“群哥哥,我早就醒了,因怕你在大熊顶上连斗强敌,过于势累,才不敢起身惊动你,好让你多睡一会儿。”

葛啸群一面起身下榻,一面微笑说道:“花妹,昨夜在大熊顶上的那点打斗,根本微不足道,我倒是觉得隐形怪人的竹枝示警之语,决非无因而发,今日黄昏,务须特别留神,我们一身绝艺,原无所惧,对于一般苗民,则应悉心防护,莫要使你这位旧任峒主,在离去之前,竟带给他们些什么灾祸才对。”

姬玉花边自服侍葛啸群盥洗,边自娇笑说道:“群哥哥放心,我自昨夜起,便已密派峒中好手,在四外加强岗哨,只一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立以信鸽传警。”

葛啸群忽然想起一事,遂从腰间解下那柄其柔如带的“赤芒化血刀”来,向姬玉花含笑递去。

姬玉花接在手中,娇笑说道:“群哥哥这是做甚?是嫌我毒龙峒中没有上好苗刀,要把这柄刀儿送给我吗?”

葛啸群遂把“勾漏独夫”欧阳彝,获得五柄奇毒苗刀,创立“五刀派”之事,以及五柄毒刀的光芒色泽,各具不同奇毒等情,向姬玉花叙述一遍,并拍拍肩头长剑,扬眉笑道:“我的‘灵龙剑’,已由盖方朔大哥赶来送还,则这柄‘赤芒化血刀’,岂不是恰好可以赠与花妹,准备遇上强敌取用。”

姬玉花闻言,遂点头一笑,在对这柄“赤芒化血刀”略加把玩之后,欲圈向腰际,

葛啸群眉峰一聚,忽又伸手笑道:“花妹,把刀还我。”

姬玉花莫名其妙地向葛啸群看了一眼,佯嗔说道:“群哥哥,你怎么又舍不得了?要知道你送我一柄刀儿,我也会送你一柄刀儿的呢!”

葛啸群索还“赤芒化血刀”后,一面藏回身边,一面微笑道:“花妹,我不是舍不得把刀送你,只因忽然想起这柄‘赤芒化血刀’,一来半丝见血,立告伤人,委实太以狠毒,二来又是‘五刀派’中的镇派之宝,持用人难免会遭遇相当烦扰,送你甚不适宜。”

语音至此微顿,伸手肩头,撤下那柄“灵龙剑”来,双手捧向姬玉花,扬眉含笑说道:“由此之故,这把‘赤芒化血刀’,我留以抵御强敌,而将这柄‘灵龙剑’赠送花妹。”

姬玉花接过“灵龙剑”来,细一展视拂拭,便亳不客气地悬在身边,高兴得娇笑叫道:“群哥哥,真谢谢你,我觉得这柄‘灵龙剑’比那柄‘赤芒化血刀’强得多呢!”

葛啸群笑道:“一柄是前古神物,一柄是罕世毒刃,论起克敌威力,可能还数‘赤芒化血刀’稍强,但‘灵龙剑’精芒闪敛,没有那种凶霸之气,论志本质,自要比‘赤芒化血刀’纯良得多,也是正人侠士,所宜配用之物。”

姬玉花走到壁间,开启了一个暗洞,取出一柄长才八九寸的匕首。

葛啸群目光一注,便自含笑说道:“花妹,你这柄匕首,铸造得好不精致,比专诸刺王僚所用的‘鱼肠剑’,还要短呢!”

姬玉花把这柄短短匕首,交到葛啸群的手内,微笑说道:“群哥哥,这就是我方才所说,要送给你的刀儿,你且拔出鞘来看看,认不认得是什么东西所铸?”

葛啸群自诩文通武达,满腹诗书,更对历代名剑名刀,曾下过一番考证功夫,闻言之下,心中遂想,只要这柄匕首真是什么稀世神兵,自己总略有所知,不至于被姬玉花完全考住。

他一面动念,一面遂把这柄短短匕首自鞘中拔出。

谁知匕首才一出鞘,葛啸群便觉遍体生寒,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他大惊之下,赶紧目注匕首,却见毫无精芒,色泽也微呈暗黄,不像是一般钢铁模样。

葛啸群俊脸微红,随手向壁间轻挥,便划出一道深深石槽,其锋芒之利,竟比“赤芒化血力”或“灵龙剑”均还要强胜多多。

葛啸群惊奇万分,屈指一弹,这柄匕首却也不会发出一般神物利器的龙吟脆响,其音渊渊,宛如击石。

姬玉花目注葛啸群,含笑问道:“群哥哥,你看出这柄匕首的本质了吗?”

葛啸群赧然答道:“我虽然研究过前古剑谱,却也看不出来这柄匕首的丝毫来历,但从适才弹指听音之上,竟觉得这柄匕首,有点像是石质。”

姬玉花嫣然一笑说道:“群哥哥果然厉害,竟被你看对一半。”

葛啸群诧声问道:“我看对了吗?石质匕首,怎么有如此锋利?”

姬玉花微笑说道:“这话得从数百年前说起,那时此处名叫双奇砦,不叫毒龙峒。”

葛啸群笑道:“这先叫双奇砦,后改毒龙峒之举,必有相当缘故。”

姬玉花坐在榻上,向葛啸群含笑叫道:“群哥哥,这段故事,有点趣味,你且坐下来细听我说。”

葛啸群遂一面把玩着那柄石质匕首,一面在姬玉花身畔坐下。

姬玉花妙目双翻,扬眉笑道:“当时我们族人所聚居的石砦之上,生有两件奇物,一件是自行在砦顶刺空矗立,约莫三尺来长的天生石剑,一件是每六十年才开一次花儿,结一次人形果实的伞形怪树。”

葛啸群“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为了这天生石剑及伞形怪树,才叫双奇砦,但不知那怪树所结人形果实,吃了有什么功效?”

姬玉花失笑说道:“苗人多半迷信,对这两件奇物,镇日烧香礼拜,敬若神明,哪里还敢去采摘果实服食。”

葛啸群笑道:“如今这两件奇物何在?又如何改称为毒龙峒呢?”

姬玉花微笑答道:“因当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条厉害孽龙,竟盘踞在双奇砦的一片深潭之中,作为巢穴,每逢朔望,必须用活人投下潭去,供他食用,否则潭水立涨,使全砦尽变泽国。”

葛啸群听得双眉一扬,目闪奇光问道:“这条害人孽龙,如今是否仍在潭内?”

姬玉花摇头笑道:“群哥哥不要打岔,且听我说,孽龙作怪期间,来了一位长眉老叟,说是有法除龙,但除龙以后,伞形怪树与天生石剑等两件奇物,亦将还同毁去。”

葛啸群忍不住又自接口道:“虽然毁去两件奇物,但除掉孽龙之举,可以挽救不少生灵,我认为仍是划算之事。”

姬玉花笑道:“我们族中长老,当时也是这等看法,那位长眉老叟遂叫他们准备了百丈长绳及烧得火红的倒刺钢钩。”

葛啸群骇然问道:“他要钓龙?”

姬玉花点头笑道:“当时恰好正值伞形怪树六十年开花结果之时,那长眉老叟遂把人形果实采下,挂在倒刺钢钩之上,作为钓饵,结果竟把那条独角孽龙钓上潭来,活活被太阳晒死。”

葛啸群蹙眉问道:“这除龙经过,与那两件奇物似乎关系不大,怎么……”

姬玉花不等他住下再问,便即接口答道:“摘下人形果实之后,那株伞形怪树便立告枯萎,并听说是由于这两件东西的气机相通,那柄天生石剑,也突告自行折断。”

葛啸群正待发问,姬玉花又复笑道:“我族中父老,见除龙功成,自然对长眉老叟感激万分,欲有所报,谁知那长眉老叟却只索取孽龙独角及已断天生石剑,并请借地暂居,说是已断天生石剑中,有不少灵石精英,可以与那孽龙独角,合炼成一柄罕古绝今的神奇匕首。”

葛啸群向手中这神奇匕首看了两眼,扬眉问道:“那位长眉老叟,既然自取此物为酬,怎地却在炼成以后,未曾带走,仍留在毒龙峒内?”

姬玉花叹息一声答道:“这就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位长眉老叟闭关炼剑以后,久久不出,我族中长老,计算炉火之功早该完成,遂好生惊奇地进洞观看,却见那位长眉老叟,业已手持这柄匕首,含笑而逝。”

葛啸群恍然说道:“原来这柄匕首,是用孽龙独角及灵石精英合炼,难怪会具有比真金所铸刀剑,更锐利的绝世锋芒。”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不禁扬眉叫道:“那位‘勾漏独夫’欧阳彝所用的‘金芒万毒刀’,厉害狠毒无比,不知是否能被这柄奇异匕首所制?”

姬玉花笑道:“群哥哥,你这种想法,究竟能不能够实现,是颇容易求得证明的呢!”

葛啸群笑道:“花妹是否要我利用那柄‘赤芒化血刀’,来试上一试?”

姬玉花含笑点头,葛啸群遂再复取出“赤芒化血刀”,用那柄奇异匕首,在刀背上轻轻削了一下。

这柄匕首果具绝世威力,竟把“赤芒化血刀”的刀身,削下少许。

葛啸群大喜说道:“这匕首确实太锋利,倘若凝足真力,猛然斜切之下,或许真能毁去‘勾漏独夫’欧阳彝的那柄‘金芒万毒刀’呢!”

姬玉花微笑说道:“群哥哥既然喜爱这柄匕首,不妨替它取个名儿。”

葛啸群一面把这罕世匕首及“赤芒化血刀”收好,一面微加思索,含笑扬眉说道:“这柄匕首,既是由孽龙独角,灵石精英合铸,便把它叫做‘石龙匕’如何?”

姬玉花微笑赞道:“群哥哥这石龙匕的名称,起得极妙……”

话方及此,洞门外业已响起“北海神偷”盖方朔的语音,哈哈大笑说道:“葛老弟、姬公主,你们小两口儿睡到这般时分,仍不开门,还在妙来妙去……”

葛啸群听得俊脸通红,赶紧开启洞门,把盖方朔迎进室内,赔笑问道:“盖大哥,听你这样说法,莫非你早就起来了吗?”

盖方朔怪笑说道:“我岂但早就起来,并业已跑了上百里路了呢!”

姬玉花讶热问道:“盖大哥忽然作此远行做甚?”

盖方朔答道:“我因有位老友,隐居苗疆,武功又复不弱,遂想把他请来,对大破‘落魂教’之事,略加助力。”

姬玉花笑道:“盖大哥可曾把人请到?应该善为款待,不要使我有所失礼才好。”

盖方朔摇头叹道:“天心难测,人事难知,等我骑着我那头驴儿,赶到我老友所居之处,才知道彼此业已幽明永隔了。”

姬玉花听得心中一动,目注盖方朔问道:“盖大哥,你是不是赶去离此四十余里的红柳坪?”

盖方朔愕然问道:“姬公主,你怎么猜出我去红柳坪呢?”

姬玉花未曾置答,继续问道:“大概盖大哥所要寻访的隐居老友,便是‘红柳老人’常古愚了?”

盖方朔越发惊奇地,扬眉道:“姬公主,你也认识‘红柳老人’常古愚吗?知不知道他是因病身亡?还是怎样……”

姬玉花不等盖方朔话完,便自接叹道:“我认识‘红柳老人’,只可惜得讯稍迟,赶救不及……”

盖方朔也不等姬玉花话完,便即神色一变,急急问道:“姬公主怎的这等说法?难道我那老友‘红柳老人’常古愚,竟非善终的吗?”

姬玉花点头叹道:“这桩事颇令人有天道无灵之叹,常老人虽然逃名世外,却仍行医行善,造福苗疆,谁知到了白发暮年,竟会死在‘落魂教’的‘龙憎’‘龙道’联手合击之下。”

盖方朔听得咬牙问道:“姬公主,你可知道‘落魂教’的‘龙憎“”龙道’与‘红柳老人’常古愚是怎样结仇?”

姬玉花摇头答道:“详细情形不知,只听说他们是有事相求于常老人,被老人严加拒绝以后,才起了凶心杀意。”

盖方朔长叹一声问道:“这样看来,我老友那座颇为巍峨壮丽的埋骨坟,也是姬公主所筑的了?”

姬玉花点头答道:“我闻讯稍晚,一步去迟,常老人已遭毒手,遂只好邀集平日曾受常老人恩泽的各峒苗民,合力善后,以表示对这位侠义老人的一点敬童。”

盏方朔闻言,遂向姬玉花深探一揖说道:“姬公主厚义深仁,泽及泉壤,我替我老友常古愚,敬谢你的埋骨盛德。”

姬玉花慌忙还礼,几位武林侠义,互相谈话,用毕午饭,略事休息以后,便置酒高崖,静待那位隐形异人,用竹枝示警的黄昏之变。

但一直等到红日西斜,已将沉山之际,仍末见有丝毫异状。

小玉微笑叫道:“花姊,如今天已黄昏,仍未见有什么敌人来袭,莫非那位隐形异人的所得讯息,不太确实吗?”

姬玉花方待答话,葛啸群却向西北方伸手一指,含笑问道:“花妹那个高崖之后,是个什么所在?怎会有片极淡粉红烟光,慢慢腾起。”

姬玉花随着葛啸群的手指,才一注目,便大惊欲绝地顿足叫道:“糟了,糟了,那是观音崖,怎会突然升起了‘桃花瘴’呢?”

小玉也仓皇失色,立即向崖下传令,命左近苗民,赶紧屏息趋避。

但此时正吹西北风,那片粉红烟光,是从西北方高崖腾起,自然随风展布,电疾般向姬玉花等所处的毒龙峒密罩而来。

姬玉花满面愁急神情,向葛群叫道:“群哥哥,我们均有‘押忽大珠’在身,不怕‘桃花瘴’,你去观音崖后,察看是否有人故意放毒?我则在此对不幸中毒之人,尽力救治。”

葛啸群闻言,立即纵身扑向观音崖,并对姬玉花高声叫道:“花妹,‘桃花瘴毒’厉害,你对盖大哥务必仔细照拂。”

盖方朔一面取出药丹,塞在鼻内,一面摇手笑道:“姬公主,你既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惧怕‘桃花瘴毒’厉害,且赶紧命人准备两大桶清水,我管保能使对方的凶谋难逞。”

这时,崖下已有不少苗民,因趋避不及,纷纷中毒晕倒。

姬玉花又是惊急,又是欣喜地,向盖方朔急急问道:“盖大哥,你竟精于医道,能解救这种不易医治的奇瘴恶毒吗?”

盖方朔摇手笑道:“我是下流偷儿,不是仁心国手,但却有位好友,名叫诸轶凡……”

姬玉花心中一宽,接着笑道:“我知道这诸轶凡的名儿,他是以岐黄妙技,独步当今,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北海神医。”

盖方朔遂摸出一只小小玉瓶,向姬玉花摇了一摇笑道:“姬公主知道我那‘北海神医’诸轶凡老弟的名头最好,这就是他以虔心毅力所炼制的‘诸葛解瘟丸’,只消用三四粒化于水中,便足解百人左右的‘桃花瘴毒’。”

姬玉花听得他这样说法,遂愁眉尽解地,命人赶紧准备净水,以供盖方朔化药解毒。

不提他们在毒龙峒化药解毒的忙乱之情,且说赶往观音崖察看敌情的葛啸群的目中所见。

葛啸群怀中藏有“押忽大珠”,鼻中抹有辟瘟良药,自然不怕什么“桃花瘴”,遂冲入粉红烟光之内,察看动静。

葛啸群生恐察看不出此事因由,心中一急,足下加功,接连十来个起落,便已赶到了观音崖顶。

总算他来得极快,终于看见有条矫捷人影,闪入了崖下暗处。

但这条矫捷人影,颇为熟悉,使葛啸群在一瞥之下,也可认出正是“落魂教四鬼”中的“金环恶鬼”姬拉。

他既见姬拉去势太快,而观音崖上下距离又高,明知追赶不及,遂立即折往毒龙峒,看看峒中苗民,在“金环恶鬼”姬拉,暗放“桃花毒瘴”之下,受到多少伤害?

直等获知盖方朔身边携有诸轶凡所炼的“诸葛解瘟丸”,群苗纵中“桃花瘴毒”,也无大碍以后,方自透出一口长气。

姬玉花见了葛啸群,便扬眉叫道:“群哥哥,你这快就转回,定然不曾发现敌……”

葛啸群神色愤然,接口说道:“虽然未曾追上来敌,加以擒获,但却被我发现来人的姓名身份了呢!”

姬玉花大喜问道:“群哥哥,你发现来敌是谁?”

葛啸群答道:“是‘金环恶鬼’姬拉。”

姬玉花摇头诧道:“怎么会是他?他不应该来呢!”

葛啸群剑眉双挑,冷笑说道:“花妹,你莫要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认为我们既与‘落魂教’定了约会,他们便不会在期前暗袭,那放起‘桃花毒瘴’之人,确是‘金环恶鬼’姬拉,我看得十分清楚,决无疑问。”

他这样坚定指出以后,姬玉花自然不能不信,遂秀眉微蹙,讶声说道:“若是‘金环恶鬼’姬拉前来发放‘桃花毒瘴’,便真属不可思议之事,因此举违反‘落魂教规’,会被‘落魂教’严加处分的呢!”

葛啸群冷笑说道:“好个‘落魂教主’,倘若当真号令严明,他教下怎会出了这多横眉竖目的狂妄之辈?”

盖方朔抚掌笑道:“对极,对极,葛老弟此语,乃是一针见血之论。”

姬玉花想了一想,摇头叹道:“‘金环恶鬼’姬拉这种心思,极为毒辣,他弄了‘桃花瘴毒’,藏在上风高处,把瘴毒迎风洒出,顷刻之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龙峒悄然罩没,若非我们事先获知警讯,登崖眺望,盖大哥又有不少‘北海神医’诸轶凡所炼的‘诸葛解瘟丸’在身,真难免猝然中毒,死得冤枉透顶。”

盖方朔笑道:“如此机密之事,应该除了‘金环恶鬼’姬拉本人以外,绝无人知,那位用竹枝传警之人,却怎会探悉得分毫不错?委实也有点教人难解的呢!”

葛啸群静听至此,向姬玉花扬眉问道:“花妹,据说‘落魂教主’,厉害绝伦,‘双龙四鬼’等人,也个个怀有不俗身手,则我们落魂谷之行,显然不会居于优势地位的吧?”

姬玉花点头答道:“论起实力,我们业已逊人,再加身入虎穴,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有利,自然是处于劣势。”

葛啸群皱眉问道:“既然如此,‘金环恶鬼’姬拉应该静等我们自投罗网,何必抢在事前下手?因为对方此举,显系在阻止我们赴约。”

姬玉花苦笑说道:“这就是我不相信来人会是‘金环恶鬼’姬拉之故,但群哥哥却又亲眼看见是他,真教人深觉诧异,难加推测的呢!”

葛啸群狂笑说道:“我们不要猜了,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等到了约期,前去落魂谷一会,便可得知究竟。”

盖方朔、姬玉花一齐点头,连宵无事,转眼间,已届会期,遂由盖方朔、葛啸群、姬玉花、小玉四人,去往大熊顶上践约。

但尚未到大熊顶,又有一根竹枝,从路旁林中发出,向葛啸群飞射而来。

葛啸群接到手中,只见竹枝上有八个字儿,镌的是:“遇林入林,见鼓击鼓。”

葛啸群等推敲甚久,莫测高深,但知这位隐形怪人,极为神秘高明,故均把这“遇林入林,见鼓击鼓”八字,一齐记住。

到达大熊顶后,“落魂教”中派来两名迎客弟子及八头壮健人猿,抬着四乘山藤软轿。

姬玉花上轿不久,便眉头深蹙,“哎呀”一声。

葛啸群闻声问道:“花妹,你何事失惊?”

姬玉花叫道:“群哥哥……”

三字方出,忽然想起所说之话,不宜被“落魂救”教徒听见,遂改用“蚁语传音”功力说道:“群哥哥,事情不知是否会糟?我毒龙峒中,有了奸细。”

葛啸群听得微吃一惊,也以“蚁语传音”功力,向姬玉花发话问道:“花妹,你怎么忽然会发生这种感觉?”

姬玉花道:“倘若对方不了解我峒中情形,怎知我们赶约人数?不多不少地派来四乘软轿。”

葛啸群说道:“对了,这是对方无意之间的一项漏洞。”

姬玉花柳眉深蹙,暗用“蚁语传音”,先向小玉说明此事,并嘱咐说道:“玉妹,你不要去落魂谷了,且暗回本峒,隐身注视有无叛逆行动,相机加以制止。对方想不到我们竟有这种警觉,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许会收意外奇效。”

嘱咐完毕,便喝令停轿,向小玉扬声说道:“玉妹,我忘记带我的‘押忽大珠’,你且回峒去取,随后赶来便了。”

葛啸群猜出姬玉花的用意,生恐万一有甚强敌,小玉独力难支,遂又取下自己的“赤芒化血刀”来,悄悄递过。

这时,那两名负责迎宾的“落魂教”弟子,向姬玉花请示要不要留下两头人猿,一乘软轿,以供小玉使用?

小玉摇手笑道:“不要,不要,你们那落魂谷中,别人或许陌生,我却业已去过多次,哪里还用得着留人接引?”

说完,向姬玉花、葛啸群、盖方朔微打招呼,便自转身驰回毒龙峒内。

姬玉花等,继续由人猿抬轿,向落魂谷进发。

人猿天生异禀,奔驰如电,把那两名迎宾教徒,抛得落后颇远,到了幽秘绝伦的落魂谷口。

“落魂教”中由“诛心恶鬼”魏三泰,“天机恶鬼”杜无蒙,“金环恶鬼”姬拉,“雷公恶鬼”乌嘉四人,在落魂谷口迎接。

姬玉花本欲向“金环恶鬼”姬拉,严加责询,但因双方初见,尚未到互相交代过节之时,遵只向他怒目而视,瞪了两眼。

“金环恶鬼”姬拉却仿佛心存惭愧,时时故意把目光避开,不敢与葛啸群、姬玉花等互相对视。

葛啸群见他臂上仍然套着七枚金环,腰间也仍然围着缅钢苗刀,不禁颇觉诧异。“落魂四鬼”把葛啸群等引入一座水榭之中落座。

这水榭景色颇佳,是连筑在一大片清潭之滨,背倚参天峭壁,右有茂密森林,左有悬空飞瀑,榭前潭内,并搭有一座十余丈方圆浮台,仿佛是较技之用。

葛啸群因记得第二度竹枝传讯的“遇林入林,见鼓击鼓”之话,遂向水榭右面的那丛森林,特别注目打量。

双方进入水榭,分了宾主落座,略进香茗以后,姬玉花便向“诛心恶鬼”魏三泰,扬眉问道:“魏老大,你家教主何在?容不容我们参谒?”

魏三泰笑道:“教主出外未回,否则哪有不与姬公主相见之理?”

葛啸群一旁目光电闪地,朗声笑道:“纵然‘落魂教主’不在,还有‘龙憎’、‘龙道’及‘冰心天女’花如梦呢!”

“天机恶鬼”杜无蒙冷笑说道:“葛朋友不要着急,‘落魂教’中人物,艺分四等,第一等是本教教主,第二等是‘冰心天女’,第三等是龙道、龙僧,第四等是我们‘落魂四鬼’。你只要能胜得了我们弟兄这第四等人物,便自然有第三等人物,出面会你。”

葛啸群哂然笑道:“杜朋友等‘落魂四鬼’的绝艺奇能,葛啸群大概业已一一领教。”

杜无蒙脸上微红,但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今日之会,与大熊顶之会绝不相同,葛朋友若是以为我们技艺仅此,则未免小视了‘落魂教’人物。”

话方至此,忽然有名十二三岁的青衣小童,怀中捧着一面小小红旗,昂然走入水榭。

“落魂四鬼”见状,不禁脸色微变,俱都肃然起立。

青衣小童把怀中红旗微举,便大步地走到中央落座。

“落魂四鬼”向青衣小童微一躬身,由“诛心恶鬼”魏三泰向姬玉花等说道:“姬公主请看,我家教主,虽因有事外出,却仍派他随侍之人,携来旗令督阵。”

姬玉花双眉一挑,含笑说道:“既有‘落魂教主’旗令,在此督阵,则姬玉花有件事儿,要想请教请教。”

魏三察浓眉方蹙,那青衣小童,业已手举红旗笑道:“姬公主有话,尽管请讲,我奉教主旗令督阵,便是只许双方以技艺相较,不许‘落魂教’中人物,有任何不公平之举。”

姬玉花指着“金环恶鬼”姬拉问道:“我们苗人对于所用兵刃暗器,向来视如性命,讲究‘与共存亡’,我风闻姬朋友的一刀七环,均在太行山中失手被人毁去,怎么如今仍有苗刀在腰,金环在臂呢?”

“天机恶鬼”杜无蒙知道事已至此,只有硬赖,遂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姬公主,风闻之言,岂可深信,即令今中座上,有在太行山中,与我姬三弟互相动手之人,也必须拿得出碎环碎刀,方能作为凭证。”

姬玉花想不到杜无蒙竟会耍起无赖,不禁冷笑说道:“谁会把那些碎裂刀环保存起来,带到此地作证?”

杜无蒙冷笑说道:“姬公主,你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便请略为慎言,不要对我姬三弟,横加污蔑才好。”

姬玉花气得玉面通红,作声不得,葛啸群双眉一轩,向“金环恶鬼”姬拉叫道:“姬朋友,你在大行山被我碎去刀环之事,便算可以赖掉,难道前日去往毒龙峒,暗发‘桃花瘴毒’之事,也能赖得掉吗?”

青衣小童听得诧然一惊,用手中红旗,指着“金环恶鬼”姬拉问道:“姬老三,对方既已约期来会,你怎还暗中加以袭击?难道竟敢轻视教规,不要命吗?”

“金环恶鬼”姬拉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好重施故技,向葛啸群厉声叫道:“葛啸群,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去往毒龙峒暗发‘桃花瘴毒’之事,可有什么证据?”

盖方朔冷笑一声说道:“哼!又是证据,你们倒好像……”

“天机恶鬼”杜无蒙不等盖方朔说话,便自接口说道:“自然需要证据,否则我们说是葛啸群曾来落魂谷放毒,他又怎生辩释?”

盏方朔怪笑说道:“这事之不无可能,但不知我葛老弟可有什么随身要物,遗漏在你们手内?”

“金环恶鬼”姬拉怒声叫道:“照你这么说来,好像是我有什么东西,遗在你们手内?”

盖方朔笑道:“假若如此,又便如何?”

“金环恶鬼”姬拉因自己当时绝对无物遗漏,不犹疑地厉声答道:“你若取得出我随身要物,姬拉甘愿在教主旗之前,横刀自绝。”

盖方朔目注“诛心恶鬼”魏三泰,发话问道:“魏朋友,你们‘落魂教’中人物,可有什么特殊凭证?”

魏三泰点头答道:“有,我们每人身旁,都有一块由教主亲烙火印的名号竹牌。”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竹牌,牌上赫然写着“诛心恶鬼”魏三泰的朱红字样。

盖方朔慢吞吞地,怪笑说道:“我葛老弟在追查何人暗洒‘桃花瘴毒’之际,发现一条人影,那人影颇与姬朋友相像,并从身上掉下了这样一面竹牌。”

说到此处,回手怀中,取出一面竹牌,向那手执红旗的青衣小童递去。

青衣小童接过竹牌一看,只见牌上烙有“金环恶鬼”姬拉的朱红火印字样。

这一来,在场诸人的心中,均起了不同想法。

青衣小童因代掌“落魂教主”旗令,心中又惊又恐。他惊怒的是,“金环恶鬼”姬拉,太以下流荒唐,自己必须维持“落魂教”的体面。

“诛心恶鬼”魏三泰、“天机恶鬼”杜无蒙及“雷公恶鬼”乌嘉等,心中又惊又恨。

他们惊恨的是,“金环恶鬼”姬拉未免太不小心,竟把这等重要证物,落入人手,被堵得无话可答。

葛啸群、姬玉花二人,心中又惊又笑,

他们惊笑的是,“北海神偷”盖方朔的空空妙手,委实高明,竟能利用在落魂谷彼此相见的一刹那间,便把“金环恶鬼”姬拉的这件要紧东西偷到手内,来个捉贼加赃,使他无辞可辩。

“金环恶鬼”姬拉心中,则又惊又惧。

他惊惧的是,自己这面竹牌,怎会到了对方手内?如今话说太漏,无法开口,却应如何处理眼前的恶劣局势?

不论惊怒也好,惊恨也好,惊笑也好,惊惧也好,他们心中,总有种吃惊情绪,彼此相同。

只有一人,毫无惊容,脸上所现出的,是一丝诡谲冷隽的得意微笑。

此人自然便是那位曾经大展空空妙手,把葛啸群偷了个不亦乐乎的“北海神偷”盖方朔。

因为各人心绪不同,又均紧张异常,遂使这水榭之中,形成了一片沉寂。

“当!”

打破这沉寂局面的,是那手捧“落魂教主”旗令的青衣小童,他把竹牌“当”的一声,摔在“金环恶鬼”姬拉面前,一展手中红旗,厉声叱道:“姬拉,你还有何话说?”

姬拉知道事实胜于雄辩,自己纵口若悬河,如今也无人肯信,遂一面暗打主意,一面向青衣小童手中所举红旗,躬身答道:“弟子姬拉奇冤难白,欲辩无从,敬向教主令旗之前,竭诚领罪,尚请教主开恩,从宽发落。”

青衣小童冷笑一声,扬眉叱道:“身为‘落魂教’中人物,自当以一切为轻,以‘落魂教’誉为重。慢说你烙名竹牌落在人手,根本毋庸置辩,就算你真有冤,也只好情屈命不屈了!”

话完,回手怀中,摸出一柄尺许长短的金色小剑,又复掷在“金环恶鬼”姬拉面前,冷冷说道:“姬拉,本教法剑在此,你还不实践你方才所说的横刀自绝之语吗?”

“金环恶鬼”姬拉面色如土,再向青衣小童躬身说道:“姬拉在‘落魂教’中,虽无大功,总有微劳,教主可否开恩赦死?或是恩准姬拉,先行与对手拼斗,等了结此会以后,再复领命自绝。”

青衣小童闻言,丝毫无动于衰,神情坚毅地,冷然摇头说道:“落魂教主,令出如山,姬拉你若再不当众自裁,我便问你一个欺主叛教之罪。”

“诛心恶鬼”魏三泰、“天机恶鬼”杜无蒙、“雷公恶鬼”乌嘉等“落魂三鬼”,均听得脸色惨白,面面相觑,既想替“金环恶鬼”姬拉求情,又怕引祸伤身,不敢发话。

“金环恶鬼”姬拉见无人能为自己求情,遂只好长叹一声,俯腰拾起了金色小剑。

呛……飕……

“呛……”龙吟之声,是“金环恶鬼”姬拉把金色小刀抽出鞘。

“飕……”破空之声,是“金环恶鬼”姬拉把金色小剑掷出。

但姬拉并非把金刀小剑掷向自己,也非把金刀小剑掷向青衣小童。

他是咬牙切齿地向葛啸群奋力掷去。

姬拉一面插手掷剑,一面更身形电闪地逃往水榭以外。

谁也不曾想到“金环恶鬼”姬拉,竟敢不遵“落魂教主”旗令,怕死贪生地,如此凶妄!故而顿把水榭之中弄得纷纷大乱。

尚幸葛啸群眼明手快,应变敏捷,他在千钧一发之间,蓦然连人带椅向后仰身,才使那一线金光,险煞人地擦着面颊飞过,“噗”的一声,深深钉入木桩。

这时,“金环恶鬼”姬拉,业已闪出了水榭门外。

“雷公恶鬼”乌嘉坐在姬拉身旁,距离最近,本可加以截击,但因平日感情极好,知道姬拉此举,大犯教规,若不容他逃走,必将惨受非刑,遂装做失惊过度地呆坐椅上,根本一动未动。

“诛心恶鬼”魏三泰与“天机恶鬼”杜无蒙,都是狡猾无比,心机极深之人,他们为了开脱自己,站稳立场,倒曾起立喝叱,但却装模作样地,处应故事,动作特别缓慢。

青衣小童见“金环恶鬼”姬拉竟敢如此目无教主,不遵旗令,遂愤不可遏地,厉声叫道:“落魂护法何在?速为‘落魂教主’擒拿叛教之人‘金环恶鬼’姬拉,等教主亲自发落。”

葛啸群、姬玉花、盖方朔等听了青衣小童这样发话,遂均目注水榭以外,静看有何变化?

“金环恶鬼”姬拉情急逃生,自然全力施为,行动如电,他一出水榭,立以“飞鸿渡海”身法,凌空纵过潭水,打算进出落魂谷。

谁知他身形刚刚落向岸上,尚未走得两步,便觉肋下一麻,被人颈皮一把抓起。

来人是从身后掩来,一声不响,故而“金环恶鬼”姬拉,虽已被擒,仍不知落在谁的手中。

就连在水榭中的葛啸群、姬玉花、盖方朔等,也只见姬拉在一晃眼间,被位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擒往密林之内。

青衣小童见“金环恶鬼”姬拉业已被擒,遂在座上略为欠身,向葛啸群等婷,含笑说道:“‘金环恶鬼’姬拉,业已被我教中护法所擒,自会由本教教主问他不遵旗令,叛上私逃之罪,加以严厉处置,在下谨以旗令,代表‘落魂教主’,为姬拉适才无耻冒犯之举,向葛小侠深致歉意。”

说完,遂肃然起立,把手中所捧红旗,向葛啸群点了三点。

葛啸群知道这是一种极重礼节,遂也欠身抱拳,微笑说道:“些许小事,无须挂念,我们是否可以开始今日之会?”

青衣小童微一点头,坐下身形,侧顾“诛心恶鬼”魏三泰,沉声说道:“魏老大,我奉教主法令,说是除了‘冰心天女’花如梦,随侍教主,无法分身之外,可由‘双龙四鬼’与来人一会,但必须各展真实武学,争取光荣,不许施展卑鄙无耻的阴谋毒计。”

葛啸群一面聆听,一面点头,但心中却又一面微感失望,一面颇觉侥幸。

他失望的是“冰心天女”花如梦,居然不在落魂谷中,侥幸的是,适才擒拿“金环恶鬼”姬拉的落魂护法,已有那高功力,则“落魂教主”自更厉害,若非由花如梦随侍在外,今日局面,哪里有丝毫胜望?

“诛心恶鬼”魏三泰在听完青衣小童所代传的教主令谕以后,便对葛啸群抱拳笑道:“葛小侠,魏三泰不揣浅薄,想请你在兵刃方面,赐教几招。”

葛啸群点头笑道:“好,魏朋友请。”

魏三泰双眉一挑,身形略闪,便轻飘飘地飞出水榭,落在水面浮台之上。

葛啸群刚待随后腾身,姬玉花却已解下“灵龙剑”双手递过,并向他嫣然笑道:“群哥哥,这一阵是比较兵刃,你怎么不带剑去?”

葛啸群微微一笑,对姬玉花摇手说道:“花妹,我不想用剑,却想试试你送给我的‘石龙匕’呢!”

姬玉花听说葛啸群想试用“石龙匕”,遂收起“灵龙剑”来,异常关切地,低声笑道:“群哥哥,那柄‘石龙匕’,虽然锋利无匹,可惜尺寸太短,你要小心一些,万不可恃技轻敌,有所大意。”

葛啸群顿略爱妻的关怀情意,点头一笑,便也纵出水榭,落足那较技浮台之上。

魏三泰这时业已命“落魂教”弟子,把自己惯用的一对独门兵刃取来。

他这对兵刃,系别出匠心,用上好缅钢打造;左右手中所执,长短相同,形状却略不一样。

左手所执,是一个径尺钢圈,钢圈前端,有一锋利月牙,钢圈后端,则有一尺许短柄。

右手所执,与左手中的那只奇形兵刃,大致相同,只是缺少了钢田前端,有一锋利月牙,而代之以密布钢圈周围的十二枚尖锐芒角。

魏三泰见葛啸群上了浮台,遂一插手中兵刃,颇为得意地,傲然笑道:“葛小侠,你是中原高手,大概不会把魏三泰化外野人所用的这对庸俗兵刃,看在眼内。”

葛啸群剑眉微挑,冷笑说道:“魏朋友这对独门兵刃,定然威力不俗,葛啸群哪敢存有丝毫轻视之念?”

魏三泰“哦”了一声,目闪厉芒问道:“听葛小侠如此说法,莫非你竟认得出我这对兵刃的名称来历?”

葛啸群淡笑两声,缓缓答道:“魏朋友莫要寻我开心,这是你自出心裁,画样打造的独门兵刃,外人怎会知道它的来历名称?但我却觉得,倘于短柄尾端,再各自装上一个寓有妙用的龙头虎头,便成为昔年‘通天霸主’孟无休,威震八方四海的‘龙虎日月轮’下。”

魏三泰大吃一惊,目注葛啸群,诧然说道:“葛小侠如此年龄,竟有这高见识,真是可佩,魏三泰这对兵刃,确实是根据昔年‘通天霸主’孟无休的‘龙虎日月轮’,加以简化而成,但不知葛小侠用的是什么兵刃?”

耳啸群伸手入怀,取出姬玉花赠送自己的那柄“石龙匕”来,略一拂拭,向魏三泰笑道:“魏朋友请看,这就是我所用的兵刃。”

魏三泰见葛啸群手中所持,竟是一柄绝不起眼的短短匕首,不禁以为对方意存轻视,气得厉声叫道:“葛啸群,你竟打算用一柄短短匕首,来斗我的‘日月五行轮’,未免太以欺人,太以狂妄。”

葛啸群摇手笑道:“魏朋友不必恼火,你是老江湖了,应该知道一管笔儿,若在寻常人物手中,不过用来记账为书,题诗作赋,若在绝代奇客手中,却可以草檄露布,纵扫干军,则这柄短短匕苜,若在非常人物手中,也照样可以剐虎屠龙,降魔卫道。”

魏三泰听了葛啸群这几句话儿,再想起对方在大熊顶上,独斗“落魂三鬼”时,所显功力,不由悚然一惊,立即自平嗔念,点头笑道:“葛小侠说得对,庸材莫干何用?是英杰赤手屠龙,魏三泰且以一对‘日月五行轮’,在你手下,领教领教。”

葛啸群足下不丁不八,暗点“子午桩”,神凝气稳,巍如山岳,目注对方,含笑说道:“魏朋友何须再复多言,请自发招,葛啸群敬领绝学。”

魏三泰扬眉探身,口中低喝一声,右手日轮虚向对方面门一晃,左手月轮疾晨的一式“斜划天垦”,猛攻葛啸群的中盘胸腹部位。

葛啸群心头雪亮,知道“诛心恶鬼”魏三泰的这种打法,名叫“巧换阴阳”,左手月轮,似实却虚,右手月轮,似虚却实。

但自己虽然懂得“巧换阴阳”秘诀,却不得不伪装不懂。

因为这种“巧换阴阳”手法,极其灵活,并不呆滞,是在那换与不换之间。

魏三泰若见自己不知机微,自然左手招由实化虚,右手招由虚化实,但若见自己懂得这种诀窍,则左手招更可以实打实,右手招亦复由虚打实,用“日月五行轮”向自己双轮齐落。

葛啸群洞识机微之下,遂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石龙匕”,以一式“抽刀断水”,拦架魏三泰左手月轮的“斜划天垦”来势。

魏三泰见状,果然认为葛啸群不懂“巧换阴阳”的手法妙用,遂在左手月轮,即将与葛啸群的“石龙匕”将触未触之际,蓦把手腕一翻一沉,撤回了“斜划天星”招式。

月轮才由展而收,日轮却由收而展,砸向葛啸群的背脊要害。

葛啸群早已料敌机先,自然应变绝妙。

魏三泰的“斜划天星”,未由实招变成虚招之际,他的“抽刀断水”,确属实拦实架。

但魏三泰左手月轮,刚刚未沾即撤,葛啸群的“石龙匕”,却也收刹住外开之势,改为翻腕上撩。

“石龙匕”既短而轻,在攻敌威力上,虽然吃了大亏,但在转变动作上,却绝对比既长且重的“日月五行轮”,来得灵巧迅捷。

呛……

这是一片极为清越的龙吟之声。

刷……

这是一道带有锐响的耀眼精芒。

换句话说,并说得实际一点,就是葛啸群由实化虚的“石龙匕”,撩中了魏三泰由虚化实的左手日轮,而从轮上二十枚芒角之中,削下一枚。

葛啸群的招式转变之快,与识透“巧换阴阳”手法的眼力之高,已使魏三泰极度惊奇。

“石龙匕”能够削落日轮芒角的绝世锋利,自使魏三泰惊奇更甚。

但魏三泰只在惊中有奇,却在惊中无惧。

他招式再度回环,仍为施展适才所用的“巧换阴阳”手法,右手日轮先晃,左手月轮后划,所差别的只是日轮上少了一枚芒角而已。

魏三泰不肯改变他的“巧换阳阴”,葛啸群也不肯改变他的“抽刀断水”。

其实这“抽刀断水”之名,照理应该改为“抽刀截日”,比较合乎实际。

因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之下,历史完全重演。

又有龙吟,又有电闪,魏三泰的右手日轮之上,又少了一枚芒角而已。

英雄性格,多半不肯服人,自恃颇甚。

魏三泰的“诛心恶鬼”四字,威镇边疆,自然算得上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故而他便不肯心服,竟把这种“巧换阴阳”手法,接连施展六次。

葛啸群则择善固执,来了六招“抽刀断水”。

六次的结果,无不相干,魏三泰“日月五行轮”中的那只日轮,遂失去了六枚芒角,看来怪模怪样的,极不顺眼。

依了魏三泰的傲性,几乎还想试上一次。

但手捧红旗,坐在水榭之中督战的青衣小童,却把所持红旗摇了一摇,向浮台上厉声叫道:“魏老大,你难道想把‘落魂教’的名头,像日轮芒角一般,硬被对方削得干干净净以后,才肯罢手吗?”

这两句话儿,听得“诛心恶鬼”魏三泰惭怍万分,从较技浮台上顿足退下。

他回到水榭之中,向青衣小童叫道:“若非教主的旗令相招,我还要……”

青衣小童面容一冷,截断魏三泰的话头,接口说道:“魏老大,武林人物过手切磋,胜负本不足重,但你却不应该再说不识时务之语了。”

魏三泰诧然问道:“我怎样不识时务?”

青衣小童神情不悦地冷然答道:“对方既能接连六次,每次削落你日轮上的一枚芒角,则若非为你略留退步,早就可以把你的‘日月五行轮’完全毁掉。”

魏三泰因知每次单单削落一枚芒角,果比毁去整只日轮,来得艰难,遂满脸飞红,垂头退立一旁,赧然无语。

葛啸群刚待随后退下浮台,“雷公恶鬼”乌嘉却已从水榭中飘身纵出,向他厉声叫道:“葛朋友,乌嘉要向你领教几招掌法。”

葛啸群知道“雷公恶鬼”乌嘉是极强硬对手,遂不敢怠慢,一面凝神警戒,一面点头笑道:“葛啸群愿意奉陪,乌朋友尽管出手。”

乌嘉听了“尽管出手”四字,遂立即右掌猛翻,向葛啸群突然击出。

这一掌打得又快又重,更带着隐隐雷鸣之声。

葛啸群早巳成竹在胸,决定因自己身入虎穴,不知有多少强敌待拼?决不能在一开始时,便按纳不住,与人硬接硬打,消耗掉太多真力。

乌嘉来势既猛,则新学会的“五行挪移步”法,又获得了良好磨练机会。

葛啸群儒衫一飘,身形轻闪,便使乌嘉所发掌招打空,雷鸣过处,水雾狂飞,竟把浮台之下的清澈潭水,击开了一个大大水洞。

葛啸群剑眉微杨,含笑叫道:“怪不得江湖人言,‘落魂四鬼’,首推‘雷公’,乌朋友居然练成这种威力极强的‘雷音掌力’。”

乌嘉咬牙叫道:“葛朋友,你不要光会卖弄你的灵巧身法,何不与我硬接几掌?分分上下,要知道我所练‘雷音掌法’,共有‘小雷音七掌’的七七四十九式,以及‘大雷音九掌’的九九八十一招。像你这等闪闪逃逃的,要耗到何时算了?”

乌嘉的口中虽在发话,手下的攻势,绝未稍停,呼呼呼呼,接连攻出了四招凌厉绝学。

三日之前,在大熊顶上,葛啸群是刚刚学会“五行挪移步法”,不甚纯熟,却有隐形怪人,预为布置的“五行挪移阵法”,可资利用。

如今缺少了“五行挪移阵法”所具相辅相成的助威作用,但葛啸群经过三日苦练,业已把“五行挪移步法”,练得纯熟异常,乌嘉空自全力发招如狂风骤雨一般,依旧奈何不了他那矫若游龙的灵妙身影。

乌嘉性情暴躁,约莫在猛攻三十来招,尚未沾着葛啸群半丝衣角之际,便发了野性,狂叫说道:“葛啸群,你若再不还招,便算不得是个……”

葛啸群闻知乌嘉绝无好话,遂截断他的话头,扬眉狂笑说道:“乌朋友,你莫要不知好歹,我哪里不敢还招?只是怕你在我还招之下,禁受不起而已。”

说完,忽然身形转处,一掌猛拍,向乌嘉当胸击去。

这一招,非同凡响,正是东郭斌传授葛啸群的“上下古今鬼见愁”。

“霄公恶鬼”乌嘉分明看出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蕴藏着无穷灵妙,端的威力绝伦,但却又不能不接。

因为自己一再发话,讽激葛啸群不敢还招,如今对方第一次还手之下,自己倘不硬接,岂非将被葛啸群抓住话柄,反唇相讥到无法忍受的难堪地步?

乌矗既已有了这种想法,何况“落魂教主”又把旗令付与他贴身青衣小童,坐在水榭之中,严加督阵,自然不甘示弱,也不敢示弱,只得挥掌飞迎来势。

东郭斌传授绝技时,对葛啸群所说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的所蕴威力,会自然而然地,越用越大之语,确实半丝不差。如今,葛啸群便自己觉得比三日前,在大熊顶施为之际,又多悟出一些妙用。

论起功力火候,葛啸群与“雷公恶鬼”乌嘉,恰好是八两半斤的难分轩轾,但身法灵巧方面,却让葛啸群稍胜一筹,遂令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的所挟威势,更非乌嘉能抵御。

一招甫接,葛啸群狂笑连声,乌嘉“腾腾腾”地倒退三步。

葛啸群哪肯容情,立即抢占先机,跟踪追击,但却非再度施展“上下古今鬼见愁”,而是施展师父综合各种门派武学精华的“万妙集粹掌”法。

这种“万妙集粹掌”,虽然比不上“上下古今鬼见愁”的威力凌厉,但每一招也均是融精铸粹的武林绝学,故而“雷公恶鬼”乌嘉,先机一失之下,立被葛啸群圈入如山掌影,左支右绌,险象时生,无法再复从容施展他的“雷音掌”法。

缠战到了八十来个回合,葛啸群一招“巧摘天星”,转化“雷震山川”,逼得乌嘉身法踉跄,闪避不开,在右肩头上被葛啸群拂中了一掌。

乌嘉凶性勃发,厉吼一声,正待不顾一切地与对方拼命相搏,但那位青衣童子却在水榭中,一层红旗,高声叫道:“乌老四,既然彼此过招,必将分出胜负,你不要在这种武林常事之上,失了风度,有损‘落魂教’名誉。”

这几句话儿,说得分量颇重,加上青衣小童手中又执有“落魂教主”旗令,乌嘉不敢违拗,只好暗咬钢牙,恶狠狠地向葛啸群看了两眼,抱拳叫道:“葛朋友,你艺业惊人,乌嘉甘心认败。”

语音一了,便即悻悻然地纵回水榭之内。

葛啸群连战两阵,虽未神疲,但也觉得不可过分恃强,遂随在乌嘉之后,亦自跃下浮台,回归水榭。

青衣小童收起手中红旗,方欲向葛啸群发话,水榭以外,却突然响起一声极为宏亮的“无量寿佛”。

“天机恶鬼”杜无蒙,因“诛心恶鬼”魏三泰及“雷公恶鬼”乌嘉双双败阵,便知自己决非葛啸群的对手。

他正在愁思,忽闻“无量寿佛”之声,不禁精神一振。

这时,有位身高几达七尺以上,脸形极长,双耳又尖又大的红衣道人走进水榭,向中坐青衣小童稽首为礼说道:“教主有要事待办,请你立即前去,这督战旗令,由我接管。”

青衣小童并未离座起身,只是目注红衣道人,扬眉问道:“道长是奉了教主口谕?还是另有……”

红衣道人不等青衣小童话完,便从怀中取出另一面红旗,高高举起,纵声怪笑,说道:“教主除了口谕以外,并颁有令旗,老弟且拿去看看。”

青衣小童见了红旗以后,才站起身形,含笑说道:“我不必再验旗了,后令优于前令,就请道长督阵,我去参谒教主。”

说完,向葛啸群、姬玉花、盖方朔等,挥手略打招呼,便自匆匆驰去。

红衣道人落座以后,首先向“天机恶鬼”杜无蒙说道:“杜兄,双方业已见过几阵,胜负如何?”

杜无蒙皱眉答道:“魏大哥与乌四弟,业已两度出阵,但均败在葛朋友的手下。”

红衣道人“哦”了一声,扬眉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杜兄不必挂怀,且为我与对方引见引见。”

杜无蒙点头笑道:“姬公主是奉教近邻,不必再加介绍,其余来客,则是盖方朔及葛啸群两位。”

说完,又向盖方朔,葛啸群笑道:“这位奉命督阵的,是本教赤龙真人……”

赤龙真人听到此处,摇手说道:“杜兄,你说得不对,我不仅督阵,并要参战,向中原高手及姬公主等,领教领教。”

葛啸群知道这赤龙真人,便是“落魂教”双龙四鬼一枝花中的“龙憎龙道”之一。从他话气神情,及双目中所蕴精芒看来,不但地位高出“落魂四鬼”,连武功仿佛也要强上一些。

他方想到此处,赤龙真人忽又目注葛啸群,扬眉问道:“葛朋友,这水面浮台之上,有许多功力,均无法施展,或受了相当限制,放手不开,我们且换个地方,痛痛快快地斗上几阵如何?”

葛啸群应声说道:“道长打算换到何处交手?”

赤龙真人指着那丛茂密森林,怪笑答道:“那林中有片空地,是极理想的较量功力所在。”

葛啸群何等聪明,闻言以下,立知这赤龙真人,必在森林内,预先布置了什么花样,遂想加以拒绝。

但刚欲开口说话之际,忽然想起来此赴约之际,所接隐形异人的第二次竹枝传讯。

那竹枝上铸的是“逢林入林,遇鼓击鼓”宇样,则对于赤龙真人建议改在林内打斗一事,似又不必坚拒。

赤龙真人见葛啸群双眉连挑,欲语未语,满面迟疑神色,遂冷笑一声,哂然说道:“葛朋友怎的如此迟疑,莫非你竟以为贫道会在那片森林之内,设了什么埋伏不成?”

葛啸群目闪神光,微然笑道:“赤龙道长,你太小看我葛啸群了,慢说你在林内有无埋伏,纵然把那一片林木,变成剑树刀山,我也要闯上一闯。”

赤龙真人哈哈大笑说道:“葛朋友果然豪迈绝伦,我们不必再作空言,且去比划比划。”

一行人离开水榭,进入森林,林中果有一片相当宽阔宜于打斗的空地。

赤龙真人念了一声“无量寿佛”,向林中叫道:“黑龙师兄,中原高手已到,你且出来,我替你一一引见。”

赤龙真人的语音方了,森林深处,便传出了一阵哈哈狂笑。

这阵笑声,听来连绵不断,几乎把林中所有大小树木,一齐震得摇晃,并飘坠了不少落叶。

葛啸群听得心内一惊,暗想这位黑龙僧,既具如此气劲,则内外功行,必已练到了极高境界。

念犹未了,眼前出现了一位黑袍僧人。

袍黑,人也黑,身量又胖又高,宛如在当前矗立了半截铁塔。

姬玉花看得秀眉微蹙,葛啸群与盖方朔则心内更惊。

因为这位黑憎身巨体重,分明是外功强手,但他飘身飞坠之际,却不仅身法灵妙,足下点尘不惊,居然在轻功、内功方面,也具有惊人造诣。

赤龙真人见黑龙僧现身以后,脸上神色便越发得意,手指葛啸群,扬眉笑道:“黑龙师兄,这位葛朋友功力极高,已在水榭浮台之上,一败魏老大,再败乌老四,使我们‘落魂教’丧尽威风杀气。”

黑龙僧看了葛啸群一眼,哂然怪笑说道:“葛朋友,酒家久处边疆,罕遇中原高手,今日既然幸会,你我要斗得个痛痛快快才好。”

葛啸群心想“落魂教”中人物,无非是“落魂教主”及“双龙四鬼一枝花”,如今,自己打了“四鬼”,已把“双龙”引出,只要再把“龙僧”“龙道”击败,纵不由远来相寻的“冰心玉女”花如梦下场,也必由“落魂教主”亲自出手,可以问得花如梦的安危究竟?

想到此处,立即点头笑道:“葛啸群愿领高招,请大师随意划道。”

黑龙僧怪笑说道,

“我们以三阵定输赢,第一阵比比内力,第二阵比比轻功,第三阵则比比玄功如何?”

葛啸群剑眉双挑,说道:“好,这样才像个比赛打斗!说句老实话儿,方才在水榭浮台之上,那样的兵刃掌法之战:委实令葛啸群觉得意有未尽,太不过瘾。”

这几句话儿,听得“诛心恶鬼”魏三泰等好不赧然,尤其是“雷公恶鬼”乌嘉,更自目射厉芒,向葛啸群怒视几眼,驰出密林以外。

葛啸群根本不去理他,只向黑龙僧含笑叫道:“黑龙大师,我们第一阵的内力之战,可以开始了吧?”

黑龙僧点头一笑,环顾林内诸人,插眉问道:“你们身边,有没有人带着钢胆或是齐眉铁棍?”

一名“落魂教”中弟子闻言,遂把手内所执的齐眉铁棍递过。

黑龙僧执住齐眉铁棍一端,把另一端递向葛啸群的手内,哈哈怪笑叫道:“葛朋友,我们先把这条铁棍分开,然后各执一半,随意施内力。”

葛啸群双眉微轩,伸手接过棍头,只轻轻往回一夺,铁棍便不偏不倚地齐腰而断。

黑龙僧哈哈一笑,双臂霍然一圈,便把那半截铁棍,圈成了一个铁环模样,然后合在掌中,一挤一搓一揉,揉作一枚浑然铁球,笑吟吟地托在掌上。

葛啸群看在眼中,知道这龙僧在膂力方面着实惊人,自己若不出奇,便难制胜。

他心中一面想事,一面却向黑龙僧表示赞美,扬眉微笑说道:“大师双臂悍力,太以惊人,你应该把‘黑龙僧’的法号,改为‘神力罗汉’才对。”

黑龙僧冷然一笑,应声说道:“葛啸群请自施为,不要对我谬赞,酒家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点浊力俗技,难不倒中原大侠。”

葛啸群哈哈笑道:“大师太谦。”

四字方出,右手倏扬,向高空抛起寸来长的一段小小黑点。

原来,他主意打定,暗把全身功力,齐聚右手食、中二指以上,夹住铁棍,用力一剪,便剪下寸许来长一段,扬手向高空抛起。

葛啸群接连不断地剪断铁棍,也接连不断地抛起空中,竟使那些寸许断棍,几乎在空中联成一条直线,

他心思既巧,手法也妙,最后一段铁棍,从右手中抛起之时,第一段铁棍,便恰巧落回,坠向葛啸群的左手之内。

葛啸群舒掌相接,等到把这约莫二十段铁棍,完全接得之后,双掌微合即插,也成了一枚滚圆铁球,托在掌上。

双方功力相若,黑龙僧是曲棍成环,揉环成球,葛啸群则剪棍寸段,再复揉成球形模样。

换句话说,就是后半段秋色平分,前半段则各显所长,黑龙僧膂力较强,葛啸群则指力绝世。

但葛啸群心思较妙,表演得花巧生动异常,使人看在眼中,总觉得要比黑龙僧高明一些。

黑龙僧好生不服,只气得双眉一桃,厉声叫道:“葛朋友,你真有一套,酒家甘拜下风。”

葛啸群知道他心中不服,遂赶紧接口说道:“黑龙大师,你说哪里话来,我们这第一阵较内力,化棍成球之举,双方功力相若,应该秋色平分,还是比较第二阵吧!”

黑龙僧狞笑说道:“好,这片森林,林木甚密,林深处,枝干虬结,颇难通行,我们由此开始,一个往西,一个往东,双双冲林而入,计数疾行,行到第一百零八珠树木之前,在树上留点记号,立即回转。但看谁先回到原地,谁在轻功方面便胜了一筹。”

葛啸群点头笑道:“妙极,妙极,黑龙大师所提议的这种轻功比赛,着实别开生面,颇有趣味。”

黑龙僧扬眉问道:“葛朋友既同意这种方法,我们便开始比赛,但在比赛之前,你却须选定是往东行?是往西走?”

葛啸群想了一想,微笑吟道:“佛子由来伴佛栖,俗人飘泊印鸿泥;

留君一线归真路,我向东来你向西!”

姬玉花与盖方朔在一旁倚树而立,听了葛啸群随口所吟的四句诗儿,不禁均为之哑然失笑。

尤其是姬玉花,她嫣然一笑,向盖方朔低声说道:“盖大哥,你看我群哥哥,多么缺德?他这‘留君一线归真路,我向东来你向西’两句诗儿,难免又要把那位黑龙大师气得‘哇哇’怪叫了。”

姬玉花语音刚了,耳边果然听得黑龙僧发出了“哇”声怪叫。

但黑龙僧虽然气愤万分,却知强敌难斗,怪叫声以后,立即闪动了他的高大身躯,宛如鬼影飘空般地纵向西边林内。

葛啸群又怎敢怠慢,黑龙僧身形未动之时,他虽傲然卓立,决不先行。但黑龙僧身形才动,葛啸群便以“龙形一式”,转化“八步登空”,转眼之间,在东面林中,消失身影。

盖方朔看得眉头微蹙,向姬玉花耳边,低声说道:“姬公主,我看葛老弟这阵要败。”

姬玉花愕然问道:“盖大哥是怎样看出不妙?莫非我群哥哥的轻功造诣,比不上黑龙僧吗?”

盖方朔摇头说道:“若论轻功造诣方面,葛老弟多半胜过黑龙僧,最低限度,也必火候相若。我担心的只是他们对于林内路径的生疏熟悉之别。”

姬玉花“哦”了一声,盖方朔又复说道:“适才黑龙僧说是林深处枝干虬结,颇难通行,则他若熟悉地势,岂不占了绝大便宜?更何况黑龙僧既提此议,可能他早就知道第一百零八株树木,是个什么模样?根本无须沿途记数,只消驰到树前,作了记号,即可回转,葛老弟却环境生疏,必须一株一株地细细数去,这种情形,自然吃亏不小。”

姬玉花仔细听完,脸上虽然动容,却无忧色,点头说道:“盖大哥这番分析,相当有理,看来他们第二阵互较轻功之举,又将难分胜负的了。”

盖方朔皱眉问道:“姬公主既然同意我这种见解,怎又认为葛老弟在大大吃亏之下,能够保持不败呢?”

姬玉花微笑答道:“因为我群哥哥的义父,‘大漠金雕’轩辕亮老人家,在轻功方面,有傲世无双的独特造诣。群哥哥幼承指教,功力极深,故而小妹认为以功力精粹之长,补环境生疏之短,恰好彼此拉平,遂估量他们又是一个先后难分的不相上下局面。”

一言甫了,东西两方的密林之内,齐现人影。

一条高大肥胖的人影,宛如墨尤闹海,从西面飞卷而来。

一条飘逸轻灵的人影,宛如绝世飞仙,从东面悠然而至。

两人拼命抢先,却是谁也不曾如愿,谁也不曾盖得谁去,双双同时赶到。

姬玉花吐了一口长气,扬眉笑道:“有趣,有趣,群哥哥与黑龙大师第一阵成和,这第二阵竟也又是一场和局。”

谁知赤龙真人却“嘿嘿”冷笑地说了一声:“只怕未必?”

姬玉花柳眉微挑,目注赤龙真人问道:“赤龙道长,你认为我群哥哥在这阵轻功比斗之上,输给黑龙大师了吗?”

赤龙真人摇头答道:“谁胜?谁负?如今无法猜测,且由我们双方,推派代表察看过了他们在第一百八株树木之上,所留的是甚花样以后,才可细加评断。”

姬玉花微微一笑,扬眉说道:“道长说得有理,便由我们两人前去察看一番好吗?”

赤龙真人点头同意,遂与姬玉花同往东西林内,仔细察看。

他们先去西面林内,数到第一百零八株树木之际,见是一棵又高又大的参天古柏。

姬玉花一看便知盖方朔所料不差,这第一百零八棵树木,果然与众不同,黑龙僧倚仗地形熟悉,暗占了葛啸群的不小便宜。

她转念至此,再复目注参天古柏,瞥见树身以上,被黑龙僧用指力镌出了“南无阿弥陀佛”六字。

姬玉花看得秀眉微蹙,知道黑龙僧的一身功力,果甚惊人,居然能在展眼之间,镌了这多字样。

赤龙真人看见这“南无阿弥陀佛”字样之后,以为黑龙僧必将获胜,不禁在脸上流露出得意神色。

姬玉花微笑说道:“黑龙大师好快的身法手法,着实高明,我们且再去东面林中看看。”

赤龙真人点了点头,两人再复驰向东林,发现第一百零八棵树木,竟是比周围参天巨干,均矮小得多的一裸细柳。

姬玉花老远瞥见这裸细柳,心中便自暗忖,倘若葛啸群能在细柳之上,留下与“南无阿弥陀佛”六字,繁复相等的表记,便可算是赢得了这场轻功比斗。

因为在树身粗仅数寸的细柳之上作书,总要比在参天古柏的巨干之上留字,来得不易。

念犹未毕,业已走到细柳之前,双双凝目察看以下,竟使赤龙真人及姬玉花一齐呆在当地。

原来细御的细细树身之上,竟镌了一首七言绝句,就是葛啸群适才口中所吟的:“佛子由来伴佛栖,俗人飘泊印鸿泥,留君一线归真路,我向东来你向西。”

镌出二十八字的七言绝句,自然比镌出“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来得繁,何况这四句诗,又是分用篆、隶、真、草四种不同字体书写。

赤龙真人哑然无语,低头转身出林,姬玉花也双眉深蹙,似在有所思忖。

黑龙僧以为自己稳胜,但见了赤龙真人的这副神情,不禁失声问道:“道长与姬公主可曾察看?这一阵的胜负如何?”

姬玉花看了赤龙真人一眼,赤龙真人无可奈何地,只好苦笑说道:“葛小侠神功惊人,难于企及,这一阵自然算是他获得胜利。”

葛啸群低声向姬玉花问道:“花妹,那黑龙僧所镌的是什么表记?”

姬玉花笑道:“他是在一棵参天古柏的巨干之上,镌下‘南无阿弥陀佛’六个楷书字迹。”

葛啸群皱眉说道:“这样说来,应该是他占先,最低限度,也要算是平手,怎么赤龙真人竟肯判我获胜?”

姬玉花压低语音问道:“群哥哥,你为何说他占先?你所镌的字儿,既比他多,而细柳作书,又比巨柏镌字来得艰难……”

葛啸群不等姬玉花话完,便自说道:“树干细巨之分,虽然镌字难易有别,但我是用草书,只比他多镌了一个字儿,他却是用楷书,何况‘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儿的笔划之数,反比‘我向东来你向西’七个字儿,多了八划。”

姬玉花皱眉问道:“群哥哥,你在那棵细柳之上,只以草书镌了‘我向东来你向西’等七个字儿吗?”

葛啸群愕然答道:“不错,花妹问此做甚?难道有什么蹊跷?”

姬玉花点头笑道:“自然有点蹊跷,因为我与赤龙真人,看见细柳柳身之上,是用篆、隶、真、草四体,分镌了整首绝句。”

葛啸群听得方自“咦”了一声,忽然又有所觉,目光旁瞥,向黑龙僧及赤龙真人看去。

原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葛啸群在向姬玉花问询为何判自己获胜之际,黑龙僧也正向赤龙真人问询为何要判自己失败?

赤龙真人苦笑说道:“葛小侠是用篆、隶、真、草四体,镌了二十八字的整首七绝……”

黑龙僧不等赤龙真人话完,便自接口怪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能于一瞬间,在那样细细柳身之上,镌下二十八字?”

葛啸群哪肯放过这种反驳机会,遂目注黑龙僧,含笑抱拳说道:“黑龙大师,我葛啸群委实服了你了。”

黑龙僧怪叫一声,瞪目问道:“你服我何来?我是你手下的败军之将。”

葛啸群摇了摇手,接口笑道:“我是佩服大师的修炼功深,竟具有前知慧觉。”

黑龙僧诧然说道:“葛朋友这‘前知慧觉’四字,从何而来?”

葛啸群剑眉双挑,纵声狂笑说道:“大师若无前知慧觉,却怎会在你西我东,远离里许,而又万树相隔,千枝障眼的情况之中,知道我是镌字于一枝细细柳身之上?”

黑龙僧一下被葛啸群抓到漏洞,无法答话,不禁把张黑脸之上,又羞涨出了几分猪肚颜色。赤龙真人道:“道家证仙机,释家参佛掸,偶然灵光微动之下,确实会有些难于理解的神通魔力!但此事与今日之战无关,葛小侠第一阵与黑龙大师成和,第二阵则略为占先,且赶紧再比第三阵吧!”

葛啸群目注赤龙真人,含笑说道:“道长,你是执掌‘落魂教主’旗令,负责督战之人,葛啸群遂在未与黑龙大师较量第三阵前,先要向你请教一事。”

赤龙真人点头说道:“葛小侠有话请讲。”

葛啸群朗声说道:“葛啸群、姬玉花与我盖方朔大哥,此来一是为了曾与‘金环恶鬼’姬朋友订有约会,必须践约。二来是想见见贵教教主及‘冰心天女’花如梦。不知这桩愿望能否实现?”

赤龙真人笑道:“我们‘落魂教’中,一切行事,均依程序,葛小侠胜得四鬼,便斗双龙,胜得双龙,则‘冰心天女’花如梦自会出头,再能胜得花如梦时,教主立将亲自相见。”

葛啸群闻言,点头说道:“好,道长既有此言,葛啸群现在与黑龙大师斗完第三阵后,再向你请教绝学了。”

黑龙大师好似输得冒火,大踏步地走到葛啸群身前,厉声叫道:“葛朋友,我们第三阵是比玄功,你来出个主意好吗?”

葛啸群目光微拂,瞥见北面林口有两株大小相距不远的参天古松,遂伸手一指,向黑龙僧笑道:“黑龙大师,我们来个‘化罡成笑’,各择一株古松施为,以谁能把松针笑落多者为胜。”

黑龙僧向葛啸群点头笑道:“葛朋友这种提议甚好,你我不必走近,我在此处施为如何?”

葛啸群笑道:“人不走近可以,但却必须先把古松选定,大师是选右面一株?还是选左面一株?”

黑龙僧向那两株古松看了一眼说道:“我选左面一株,彼此立即施展‘化罡成笑’玄功,一分胜负便了。”

语音方落,厉笑随起,其声如春雷暴响,真有点足使风云变色的慑人威势。

葛啸群意志悠闲地负手旁观,直等黑龙僧的啸声收歇以后,只见右面那株古松完好无恙,左面那株古松却已松针全落,成了一株秃树。

黑龙僧因满树松针,均被自己“化罡为笑”神功尽数震落,葛啸群业已有败无胜,遂得意洋洋地轩眉叫道:“葛朋友,贫僧业已献丑,如今敬请你施展中原绝艺,使我们这些化外苗蛮,一开眼界。”

葛啸群剑眉双挑,目光微闪,也自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但他所用的笑声,却与黑龙僧所发的笑声迥不相同。

黑龙僧的笑声,听来猛厉,葛啸群的笑声,听来温和。

黑龙僧的笑声,宛如春雷暴响,葛啸群的啸声,宛如春云乍开。

但两种截然相反的笑声,却获得完全相同的效果。

葛啸群的笑声收歇以后,右面那株古松,也成了一株秃树。

“天机恶鬼”杜无蒙失声说道:“这一阵又是和局。”

姬玉花却目注赤龙真人,含笑叫道:“赤龙道长,我们还是像方才一样,去往那两株古松之下,察看察看,再判断双方胜负。”

赤龙真人因方才自己曾约姬玉花前往林中察看,如今自然不便拒绝姬玉花之言,只得与这位“毒龙公主”,一同前往察看。

左右两株古松的老干虬枝之上,均无半根松针,故而远远看去,似乎是黑龙僧与葛啸群功力相当,难分轩轾。

但走到近前,却一眼便可看出两人的玄功方面,有了深浅高下之别。

左面古松以下,虽是遍地松针,但东一堆,西一堆地,显得极为凌乱。

右面古松以下,也是遍地松针,但展布得极为均匀,好像铺了一层青色地毯。

姬玉花柳眉微扬,目注赤龙真人,娇笑问道:“赤龙道长,关于我群哥哥与黑龙大师这场玄功比斗的胜负之分,你有何高明看法?”

赤龙真人赧然说道:“姬公主不必多言,这一阵当然又是葛小侠获得胜利。”

两人回到原处,宣布结果以后,黑龙僧不禁叹然若丧!

葛啸群神采飞扬地含笑叫道:“赤龙道长,贵教‘双龙四鬼’之内,葛啸群业已幸胜五人,倘若再在道长手下略占便宜,便应该可以会见‘落魂教主’及‘冰心天女’花如梦了吧?”

赤龙真人点头说道:“葛小侠说得对,但不知你打算指教贫道一些什么功力?”

葛啸群尚未答言,姬玉花却在一旁笑道:“我群哥哥业已连斗数阵,总不能老让他一人出手,且由姬玉花奉陪道长,比划比划如何?”

盖方朔亦自怪笑说道:“我老化子虽然庸俗无能,但也总得应应景儿,凑上一阵。”

赤龙真人听他们这样说法,不禁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含笑说道:“三位既然均愿出手,贫道倒有个比较新鲜的赌斗办法。”

葛啸群笑道:“道长请讲,你花样翻得越新越好。”

赤龙真人笑道:“这一阵我不打算与三位比较什么玄功内力,软硬轻功,只想把一些东西藏在林内,请三位入林搜寻,只要寻得半数以上,便算是你们获得胜利。”

葛啸群与姬玉花均是豪气凌云之辈,闻言之下,正待答允,盖方朔却老谋深算地摇手怪笑说道:“道长应该先把藏放什么东西取出,或是细加说明,我们才好考虑。因为你若把三根绣花针儿,插在林内,你叫我们根本无从找起。”

赤龙真人失笑说道:“盖朋友太多心了,我先命他们把东西拿给你们看。”

话完,向随侍“落魂教”弟子,低声嘱咐,须臾之后,便搬来了十具铜鼓。

葛啸群等,见这铜鼓高约尺许,方圆也足有三尺直径,藏在林内,并不过分难寻,遂一齐点头同意。

赤龙真人喜在心头,但却竭力隐忍,不便流露,命人把十具钢鼓藏入深林,并对葛啸群等笑道:“葛小侠,你们不必把所藏十具钢鼓完全找出,只要能找出半数,寻得六具,贫道便服输认败的了。”

葛啸群点了点头,赤龙真人便请他们立即开始。

盖方朔眉头一皱,忽然发话说道:“赤龙道长,我们要先行商议一个怎样寻找计划。”

赤龙真人含笑说道:“盖朋友请尽管商议,等你们定计之后,再入林中寻找便了。”

盖方朔闻言,遂把葛啸群、姬玉花叫过一边,低声说道:“葛老弟、姬公主,据我看来,那赤龙真人所出这种入林寻鼓的花样,定蕴有极厉害的阴谋毒计。”

姬玉花含笑向道:“盖大哥从何见得?”

盖方朔冷笑答道:“从十具铜鼓中,寻得六具之举,分明毫不艰难,故而我才怀疑赤龙真人是故意用这种容易取胜的方法为饵,企图把我们诱入深林之内。”

姬玉花点头笑道:“盖大哥猜疑得如见对方肺肝,但我们不妨明知故犯,入林看个究竟。”

盖方朔笑道:“姬公主定然有高见,否则你怎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姬玉花柳眉双扬,低声笑道:“盖大哥,你难道忘了我们来此赴约时,所接第二次的传警竹枝之上,所刻的‘遇林入林,见鼓击鼓’之语吗?”

葛啸群恍然笑道:“妙极,妙极,那位隐形怪客,真是高明,居然事事全知,如今不但有林,并且有鼓。”

姬玉花不等葛啸群话完,便即娇笑接口说道:“群哥哥,我们分头入林,寻觅铜鼓,每逢寻得一具,便重重击鼓三声,这样既可彼此呼应,也可以计算业已寻得几具钢鼓?更可以符合隐形怪客所指示的‘见鼓击鼓’之语,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葛啸群点头笑道:“花妹此计,极为稳妥,我们就照计行事便了。”

说完,侧顾盖方朔道:“盖大哥,我负责搜寻中路,你负责搜寻左边,右边则由花妹负责,不必贪多,只要听得鼓声六度以后,便互相聚合,退出林外。”

盖方朔含笑点头,三人遂分作三路,缓缓走进那片密林之内。

他们自以为计划甚妥,哪知对方的凶谋毒计,更复比他们高妙万分,竟使得葛啸群、姬玉花、盖方朔等三位武林奇侠,一齐身罹惨祸。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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