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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互较绝技

柳浩当局者迷,尚自懵无所觉,但才一低头之下,不禁立时面红耳赤!

原来,他左胸“期门穴”下半寸左右之处,已被吴宁的“四煞降魔棒”梢,把衣裳点破了一个圆形小洞!

这脸面丢得够大,真比被吴宁的“四煞降魔棒”点中心窝,还要难过!

何况更当着举世群雄,被“血掌魔翁”凌庆疾言厉色地,严词斥责!

柳浩是带艺投师,未入“南海”,已成盛名,在“南海”门下,更是表率群伦的首座弟子!

如今,在这“嵩山大会”之上,自己首先奉命出阵,竟落得如此灰头土脸,何以对同门?何以对恩师?何以对济济峰顶的举世武林高手?

想至此处,柳浩的一张脸儿,业已涨成猪肝色泽,暮然厉吼一声,举起手中“五星双环”,便向自己的天灵砸去!

吴宁见状想拦,业已不及,只得摇头一叹,飘身退回本阵!

柳浩双环落处,天灵立碎,脑浆血雨,四散喷飞,尸身也自仆倒!

“血掌魔翁”凌庆毫无怜悯神色,举袖遥遥一拂,以强劲罡风,把柳浩遗尸,卷下“嵩山”绝顶!

诸葛宽迎着吴宁,含笑叫道:“老人家,我说如何?这场功劳……”

吴宁摇了摇手,目注高屏笑道:“诸葛老弟莫要向我脸上贴金,若非高姑娘巧运慧思,替我做了一双‘寒铁甲片套袖’,则老花子的一双左肘,早就毁在柳猴儿的‘五星环’下!故而若论功劳?应该记在高姑娘的头上才对!”

高屏双现梨涡,嫣然一笑说道:“老人家说那里话来?假如你没有那双‘寒铁甲片套袖’,必然另出奇谋,那里还会曲肘迎环,自讨苦吃?这场头功,我是不敢掠美的呢!”

就在群侠谈笑之际,群魔方面,又有一人缓步走由阵来。

此人不是“南海”门下,是“血掌魔翁”凌庆友人,名叫“七指龙神”崔九霄!

这崔九霄身材瘦削,穿着一件灰色长衫,伸出枝生七指的一双右手,向吴宁叫道:“吴老花子慢走,你是‘六指神丐’,我是‘七指龙神’,我们这比常人多了两根指头之人,应该彼此来把合把合!”

吴宁正待点头应战,“沧溟遁客”孙天石已在一旁含笑说道:“吴兄!颜面不能由你一人占尽,这场功劳,可否让给我呢?”

吴宁笑道:“孙兄的一身绝学,比我高明何止百倍?这位‘南海’巨寇!成名多年的‘七指龙神’崔九霄,定难讨好的了!”

孙天石听得出吴宁的弦外之音,是在提醒自己,说这“七指龙神”崔九霄,是个成名老寇,不太容易应付!

故而闻言之下,向吴宁递过一瞥会意眼色,缓步出阵,对崔九霄含笑叫道:“崔当家的,在下孙天石,有个‘沧溟遁客’俗号,不知崔当家的,打算怎样领教?”

崔九霄狞笑一声,扬眉答道:“作事情最好是循名责实,你叫‘沧溟遁客’,我叫‘七指龙神’,我们之间,应比一比水性。”

一语才出,全场群雄,均微感惊讶?

因为这是高山绝峰的近峰巅处,不是江湖河海之旁,“水性”一技,却应如何比起?

孙天石目光微扫四处,指着一道挂壁飞泉,含笑说道:“此地无河海,无江无湖,崔当家的要比水性,我们只好在这飞泉之上,动脑筋了!”

崔九霄点头说道:“只要有水,就可较技,点滴之微,与江海之大,并差 不了多少?”

孙天石摸不透对方心意,只好再向崔九霄笑道:“崔当家的,请你划道儿吧,在下勉步后尘,一准奉陪就是!”

崔九霄怪笑说道:“我们先比赛喝水!”

孙天石闻言一愕,皱眉问道:“比赛喝水?崔当家的你……”

崔九霄继续说道:“先比赛喝,后比赛喷,喝饱以后,便双方对喷,看看谁能用所喷‘水箭’,把对方喷倒,谁使得胜!”

孙天石微笑说道:“这种比赛方法,到颇新鲜,但若双方‘水箭’喷尽,而均未喷倒对方。”

崔九霄双眉一挑,应声答道:“那就算是双方平手,另换其他人物,登场较技!”

孙天石笑道:“好,我们去喝水吧!”

话完,一位南海巨寇,一位沧溟奇客,便均跃至那道挂壁飞泉之下,仰起头儿,张口喝水!

高屏看得向秦如梦低声叫道:“梦姊,你看这一场的比斗方法,有不有趣?”

秦如梦眼珠微转,悄然答道:“有趣虽然有趣,但孙老人家恐怕难逃一败?”

高屏不服说道:“孙老人家的功力不弱,难道会输给那‘七指龙神’崔九霄么?”

秦如梦道:“我不是指功力火候而言。因为孙老人家号称‘沧溟遁客’,纵精水性,但对于这‘喝水喷水’之道,却未必擅长,‘七指龙神’崔九霄则既出此题,必有所恃!何况我更觉此人目光谲诈,可能蕴有什么阴谋在内?”

高屏闻言一惊,目注秦如梦道:“梦姊看出那‘七指龙神’崔九霄有什么阴谋?”

秦如梦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阴谋种类之多,无穷无尽,在他未发动前,虽能预料得出?但今日之战,有项原则……”

高屏急急问道:“什么原则?”

秦如梦道:“所谓原则,就是‘首恶必诛’我们把全副心神,放到赛东施、诸葛艳、凌庆、洪九娘四人身上,对于其余各场胜负,不必重视,只要维护出阵迎敌的几位老人家们,莫有性命之虑便了!”

高屏皱眉说道:“‘白凤’独孤姊姊,也不知在弄些什么玄虚?直到如今,还不出现?”

秦如梦笑道:“屏妹放心,独孤姊姊决不会贻误事机,她之迟迟未来,必作甚重要安排!便是故意观察我们与诸葛大哥,有无应付重大场面能力?或许她早已到了此间,只是隐身在侧,不肯露面而已!”

高屏听得秦如梦这样说话,遂瞪起一双大眼,向四外搜索“白凤”独孤贞的踪迹!

但她搜索结果,未曾看出“白凤”独孤贞的丝毫踪影,只发现与吴宁站在一起的那位聋哑婆婆,在目注秦如梦不住点头微笑!

高屏走过一步,诧然问道:“老婆婆,你不是看不见?怎的好似颇以我秦如梦姊姊之语为然,对她有嘉许之意?”

龙哑婆婆笑而不答,只向高屏比了一个手式!

高屏看不懂这种哑人语言,遂向吴宁问道:“吴老人家,这位老婆婆……”

话犹未了,吴宁便含笑接口说道:“高姑娘不要研究老婆婆的手语,你看那边‘沧溟遁客’和‘七指龙神’之间的精彩好戏,即将开始了呢!”

高屏注目看去,果见孙天石与崔九霄二人,业已把泉水喝饱,相距八尺地,凝神对立!

这时,他们双方均已喝得肚皮涨起,显然所饮水量,业已达到了饱和状态!

相待片刻以后,“七指龙神”崔九霄先行开口施为,一片水光,疾喷而出!

“沧溟遁客”孙天石虽觉自己功力深厚,不至于被对方喷倒,但仍不愿被那片水光,浇得淋漓尽致,全身湿透,遂也照样张口,喷出一片水光,对抗来势!

高屏见状笑道:“这样斗法,虽然声势浩大,极为状观,但必然谁也喷不倒谁,是个和……”

她这“是个和局”一语的最后一个“局”字,尚未出口,“沧溟遁客”孙九石业已无法支持,翻身仆倒!

高屏大吃一惊,闪身纵过,仔细看时,才看出孙天石不是被水喷倒,是在右肩近咽喉处,中了一根长才寸许的雪白小箭!

高屏赶紧先喂孙天石服下伤药,并招呼诸葛宽等,把他抬回治疗!

然后转过身来,向“七指龙神”崔九霄厉声叱道:“崔九霄,你怎的这等无耻?……”

崔九霄满面得意神色,只摇手道:“高姑娘,你休耍随意出口伤人,我崔九霄正大光明,怎落得‘无耻’二字?”

高屏“呸”了一声,怒叫道:“你还正大光明?你与孙天石老人家,是约定互喷‘水箭……’”

说至此处,蓦然有所省悟,玉颊飞红地,一顿蛮靴,掠回本阵!

因为高屏恍然悟出,这“七指龙神”崔九霄,心机阴毒,是在字眼上用了诡计!

他与“沧溟遁客”孙天石约定,谁能以“水箭”喷倒对方,就算是获胜,孙天石光明磊落,豪侠襟怀,对于“水箭”二字,以为是“喷水成箭”,那里想得到崔九霄竟是“水中藏箭”另有别解?

尤其“七指龙神”崔九霄所施小箭,色作雪白,长才寸许,在双方所喷水光,宛如匹练横空之中,悄悄发出,令人更难瞥见!

孙天石毫无戒意,只顾凝功喷水,等到发现对方水光中,藏有一根雪白小箭,再想闪躲,已自不及!

总算这位“沧溟遁客”,功力甚高,平素又行侠仗义,积德甚厚,百忙中略一偏头,加上双方所喷水光互合之际,又把雪白小箭准头,略略震歪,才未被射中咽喉,只射在近咽喉处的右肩靠颈部位!

但因箭上有毒,孙天石命虽未绝,人仍晕倒!

高屏带着满腔愤怒,纵回本阵,正想询问孙天石中毒情形,有无救药之际,却发现孙天当已如没事人般,在与诸葛宽等,互相谈笑!

高屏又惊又喜,扬眉笑道:“孙老人家,你真功力深厚!适才还中毒昏迷,如今竟……”

孙天石苦笑一声,接口叫道:“高姑娘,这不是我功力深厚,是来了位盖代神医,着手回春所致!”

高屏闻言一愕,大感惊奇说道:“盖代神医?当世武林中,除了那位‘医袍脱却换袈裟’的上官超兄以外,谁能称得起这‘盖代神医’四字?”

语音刚落,纵诸葛宽身后,响起了一声“阿弥陀佛”的清宏佛号,有人接口笑道:“高姑娘,贫僧虽然‘医袍’脱却,换了‘袈裟’,但仍未能尽绝尘缘,闻得诸位在这‘嵩山’绝顶,卫道降魔,特地赶来,分享一点功德!”

高屏妙目注处,见从诸葛宽身后,闪出一位宛如闲云野鹤的灰衣僧人,正是别来已久的上官超!

她这一喜,非同小可,忙自含笑叫道:“上官兄……”

“上官兄”三字,才一出口,便觉对方如今一身禅气,已入佛门,不宜再用俗家称谓,遂嫣然笑道:“大师法号怎样称……”

上官超微微一笑,合掌当胸,接口说道:“人生百年,事事如梦,高姑娘就叫我‘梦和尚’吧!”

高屏觉得上官超出家之举,就是为了痴恋秦如梦,如今连法号居然也用了一个“梦”字,不禁向秦如梦偷偷看了一眼!

秦如梦倜倘大方地,微笑说道:“屏妹莫要错会了意,上官兄如今已是有道高僧,也以‘梦’为法号,并非前尘未淡,犹在‘梦’中,而是隐蕴禅机,要芸芸众生,莫再贪真痴迷,跳出‘梦’外之意……”

秦如梦说到此处,那位聋哑婆婆,又向她投过一瞥嘉许眼神,嘴角并略泛笑意!

高屏看在眼中,走到耸哑婆婆身畔,微扬秀眉,娇笑叫道:“老婆婆,我知道至少你决不聋,莫非连哑叭也是装出来的?……”

聋哑婆婆仍是笑而不答,只伸手向场中指了一指。

高屏回头看去,原来群魔方面,又已派人上阵!

这次上阵的,是名列“武林四怪”之一,如今却甘为“阴阳圣母”赛东施随从的“盲眼毒心”穆少光!

穆少光缓缓走到场中,向群侠略一抱拳,翻着两只白果眼怪笑说道:“双方各胜一阵,成了平局,那位高人下场,与我这老瞎子,较量几手艺业?”

诸葛宽正在沉吟,高屏却向他低声叫道:“大哥,孙老前辈刚才那一阵败得太以冤枉,我们非给群魔看点颜色不可!何况这老瞎子,名符其实,真正‘盲眼毒心’,不可轻饶!你难道忘了赣江之旁,他说你若请他,‘摸骨’?他定要把你全身骨节,一齐捏碎么?”

诸葛宽目注高屏,含笑问道:“屏妹这样说法,莫非要我亲自出阵?”

高屏娇笑说道:“大哥是三军主帅,此时出阵,自然太早,我是想由我前去,使这老瞎子遭遭报应!”

诸葛宽皱眉说道:“屏妹也是此会主人……”

高屏接口一笑,低声悄道:“一来,其余几位老人家,对付‘盲眼毒心’穆少光,恐无绝对取胜把握?二来,我一除却瞎贼,必然激动‘南海双魔’,提前下场,早点放手一搏,了结此会,也免得多作残杀,有伤上苍好生之德!”

诸葛宽放低语声,向高屏问道:“屏妹是想与对方早作决战么?你‘白凤’独孤姊姊,还未来呢!”

高屏笑道:“独孤姊姊纵不在场,也必藏在附近,何况……”

说至此处,把语音放得更低地,向诸葛宽附耳说道:“何况,我怀疑那位与吴宁、陈远名两位老人家同来,比我们到得更早,不见经传的‘聋垭婆婆’,就是独孤姊姊所扮!”

诸葛宽被高屏一言提醒,以眼角余光,略瞥聋哑婆婆,见她正向吴宁嘴皮微动,似在有所嘱咐?

他有此发现,知道高屏所料,十中八九,遂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好,这一阵便由高屏出手!”

高屏秀眉一挑,飘身而出,向穆少光叫道:“老瞎子,你打算怎样较量?”

穆少光听是女子,先自吃了一惊,微抱双掌,颇有礼貌地,陪笑问道:“老瞎子先请教姑娘的芳名上姓?”

高屏笑道:“我叫高屏,号称‘墨凤’,被江湖人物,谬加推评,列为‘武林三凤’之一!”

穆少光暗吃一惊,心想对方既是“墨凤”高屏,恐怕自己难逃一败?

这时,“苗疆银凤”诸葛艳看出穆少光似有怯色,遂扬眉叫道:“穆少光,你不要害怕,这‘墨凤’高屏,徒负虚名,不是我三合之敌!你尽管放心应敌,我替你掠阵便了!”

高屏因决斗在即,遂懒得驳斥诸葛艳,只向穆少光微笑说道:“穆少光,听见了么?你主人在为你撑腰,你大可狗仗人势,咆哮一番,好在只要把狗打倒,主人自会出头,那时再请天下英雄,众目共睹地,看看‘苗疆银凤’与‘武林墨凤’究竟是谁强谁弱?”

穆少光因自己也是当世一流高人,竟被高屏视为“奴才狗辈”,不禁怒道:“高姑娘,你休要自视太高,我虽是残废之人,也未必便怕了你这‘武林墨凤’?”

高屏笑道:“穆少光,我知道你是残废人,自然会给你便宜,随便你出甚题目,都一准奉陪学步就是!”

穆少光闻言,觉得有机可乘,狞笑叫道:“高姑娘,我们以丈为径,划地为图,比比暗器如何?谁要是中了对方暗器,或被逼出圈,就算落败!”

高屏点头笑道:“好,我们先把圈儿划好!”

说完,未见任何动作,身形便如凭虚驭风,凌空升起!

升到两三丈时,伸出右手食指,向下旋身一划,石地之上,便有一圈整整齐齐的径丈图痕出现!

就这一手轻功内功的联合施为,已把那位“苗疆银凤”

诸葛艳,看得吓了一跳!

她有点纳闷,不懂这“墨凤”高屏为何比初见之时,武功精进得似以倍计?

高屏划好圆圈,飘身落地,向穆少光笑道:“穆少光,我已把圆圈划好,大概恰好如你所说是径丈周围,不会有错!”

穆少光点头说道:“好,我们立即开始较量暗器!”

高屏扬声叫道:“慢点,我还有一件事儿要做!”

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巾,折了几叠,把自己的双眼扎住!

穆少光早知“武林三凤”自视绝学,决不肯占人便宜,故而对于高屏以巾扎目之举,已在意料之中!

但他仍佯作不知地,怪笑问道:“高姑娘,你在作些什么?”

高屏娇笑答道:“我在用丝巾折叠,扎起双目,和你完全一样地,变成瞎子,然后彼此再公平较技!”

穆少光心中暗觉得意,表面上却怪笑说道:“这到不必……”

高屏接口笑道:“你认为不必,我却认是必需,因为‘墨凤’高屏便决不是好占便宜,欺负残废之人……”

说至此处,转身对着诸葛艳所立方向叫道:“诸葛艳,你既为这残废奴才掠阵,便该过来检验一下,我双目是否扎得毫不透光,与瞎子一般无二!”

诸葛艳摇手叫道:“不必检验了,我信得过你那‘武林墨凤’四字!”

高屏一笑回身,向穆少光说道:“穆少光,你我各退二步,便可开始施放暗器,较量强弱!”

穆少光面含狞笑,翻着两只白果眼,向后缓缓退步。

这时,“嵩山绝顶”群雄,除了几位深知细底之人以外,都觉得在这场比斗之中,是“盲眼毒心”穆少光,占了优势!

因为一方天生盲目,一方用巾扎眼的情况之外,如欲躲闪暗器,必靠双耳听力!

穆少光以一残废人物,能够成名武林,便是苦炼双耳之聪,几乎可以代目之故?

何况这位“盲眼毒心”,身边暗器甚多,又均极为恶毒,高屏则从来不用暗器,只在昔日准备对付那“七煞冰妪”华老婆婆之际,练了几柄“回龙刀”而已!

双方在一丈圆圈以内,相距顶多不过八九尺远,即令双目未被蒙起,也不易及时闪躲对方的狠毒暗器,自然谁先出手,谁便占了一半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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