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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阉官肆虐逞淫威

真是无独有偶,当伍南屏在宁王府中,好不容将柳婷婷说服的同时,于大钧却也在他那秘密“行宫”之中,对刘冰玉展开说服工作。

所不同的是伍南屏对柳婷婷,仅仅是说服她对诸子期暂时敷衍,而于大钓对刘冰玉.却是坚持着要刘冰玉嫁给诸子期。

于大钧目光深注地问道:“你是暗恋着伍南屏?”

刘冰玉幽幽一叹,还是没接腔。

于大钧脸色一沉道:“可是,伍南屏那小子,并非真心爱你,否则,他不会拒绝我所提的条件……”

刘冰玉截口凄然一笑道:“义父,您别说了,为了报答您的抚育之思,玉儿除了不答应嫁给诸子期之外,其余,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

于大钧精目中掠过令人难以意会的异彩,向刘冰玉那带雨梨花似的娇容,凝注少顷之后,才沉声说道:“好,我不逼你,但你必须记住方才所说的话!”

一听于大钧已不再逼她,刘冰玉慌不迭地,连连点首道:“玉儿一定记着……”

“还有,”于大钧截口接道:“我虽然不逼你嫁给诸子期,但你却必须暂时敷衍他,让他心头存下一线希望。”

刘冰玉不由一愣道:“这个……”

于大钧脸色一沉道:“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敷衍他又不是嫁给他,你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难道又忘记了?”

但刘冰玉的态度,却是非常坚定,不论于大钧如何的软硬兼施,她就是不答应。

最后,于大钧只好动以感情道:“冰玉,你我之间,虽属义父女关系,但我于襁褓之中,将你抚育成人,可算得上是情逾亲生父女,如今,当此紧要关头,你忍心不给我帮忙,何况,你如果与诸子期成婚,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冰玉美目中泪光溜转,只好凄然一笑道:“好的.玉儿遵命。”

于大钧这才蔼然一笑道:“这才乖!好了,你去休息一会吧!”

刘冰玉娇应一声.起身朝着于大钧福了一福,才姗姗地离去。

于大钧目注刘冰玉那苗条的背影,手拈长髯,脸上却浮现一丝诡谲而得意的奸笑……

于大钧脸上那诡谲而得意的奸笑,渐渐消失,接着,一蹙眉峰,沉声喝道:“请右丞相!”

“是!”

跟着这一声恭喏,门外响起一串迅疾离去的脚步声。

少顷之后,那位“右丞相”苟逢春在门外恭声说道:“禀帝君,微臣苟逢春告进。”

于大钧连忙接道:“请!”

房门启处,苟逢春缓步而入,向着大马金刀地端坐着的于大钧深深一躬之后,才谄笑问道:“帝君见召,不知有何谕示?”

于大钧笑了笑道:“苟卿先行坐下,咱们慢慢谈。”

苟逢春谢过座,才毕恭毕敬地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着,于大钧将方才与刘冰玉所谈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并轻轻一叹道:“目前这情况.使孤深感苦恼,卿家是否另有良策,可以替孤分忧?”

苟逢春微一沉思道:“办法是有,只是不知帝君是否同意?”

于大钧笑道:“卿家何妨先行说出来试试看?”

苟逢春点点头道:“好的,微臣之意……”

接着,以真气传音向于大钧密禀了足有袋烟工夫之后,才谄笑着问道:“帝君是否同意微臣这办法?”

于大钧微微点首道:“好!孤同意。”

苟逢春得意地笑道:“帝君,这叫做双重的‘驱虎吞狼’之计,成功了,咱们可以兵不血刃,而坐享其成,否则,对咱们亦毫无损失可言。”

于大钧截口笑道:“好一个‘双重的驱虎吞狼’之计!卿家真不愧是孤之子房也!”

接着,又拈须微笑道:“事成之后,孤必然重重有赏!”

苟逢春连忙起身,躬身谄笑道:“谢主龙恩!”

于大钧脸色一整道:“兵贵神速,待会诸子期即将来此,咱们立即按预定计划,分头进行。”

“遵旨……”

第二天深夜,权倾朝野的宁王王府,突然被“锦衣卫”和“东厂”的大批侍卫所严密包围。

“东厂”与“锦衣卫”,因为权力与利害的冲突,平常,不但极不相容,同时也互相暗中倾轧着,但今宵,却例外的对炙手可热的宁王,采取联合行动,个中经纬,就未免使人不能不大感意外了。

宁王府中,那些轮值的侍卫,一看情势不对,当然立即飞禀他们的领班江涛。

江涛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在“锦衣卫”与“东厂”这两个衙门都呆过,是宁王于发觉有人行刺之后,才特别向皇上要求调过来的。

此人不但武功不错,人也相当机警,当然,他获得柳婷婷的指点之后,武功方面.更是大为精进的了。

他听到手下的报告之后,立即派人分别通知柳婷婷和伍南屏二人,自己却向大门口飞奔而去。

当他赶到大门口时,一位全身官服.不怒自威的武官,正在台阶前,显得不安地,来回踱步。

此人就是“锦衣卫”的“镇抚使”阮大成,也是“锦衣卫”衙门中第二号握有实权人物。

江涛虽然明知对方来意不善,但却不得不向着阮大成躬身施礼,含笑说道:“阮大人半夜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阮大成站定身形,冷冷一笑道:“江涛,咱们虽然是多年同事,但今宵本司钦命在身,可没工夫同你寒喧。”

江涛仍然是含笑问道:“那么,就请阮大人直道来意吧?”

阮大成冷笑一声道:“还要本司直道来意!江涛,你身为王府侍卫,难道宁王殿下做了些什么事情,你还不明白?”

江涛安静地一笑道:“阮大人,下官就是不明白,才有此一问嘛!”

阮大成道:“那么,你去请宁王殿下出来。”

江涛笑了笑道:“殿下已经就寝,除非有圣旨宣告,否则下官只有一颗脑袋.可不敢去惊扰。”

阮大成阴阴地一笑道:“江涛,你很懂规矩!”

江涛漫应道:“阮大人,这是官场手续嘛!”

阮大成冷笑一声道:“要圣旨,马上就来……”

他的话设说完,广场上传来一声大喝:“曹公公驾到!”

江涛向着曹永平深深一躬身道:“宁王府侍卫江涛,参见曹公公。”

曹永平冷然挥了挥手道:“宣宁王接旨。”

大门内靴声“阁阁”,同时传来一个威严语声道:“不用了,本藩已来。”

随着这话声,一位年约五旬上下,威态慑人的锦袍老者缓步而出,端立台阶之上,紧随锦袍老者背后的,就是柳婷婷和伍南屏二人。

这情形,已毋庸介绍,目前这位锦袍老者,就是当朝最具权势的一位亲王——宁王朱纯了。

曹永平一见宁王已经出来,连忙双手将御笔亲书的圣旨,展示开来,宁王朱纯也立即向着圣旨跪了下去。

紧接着,曹永平将圣旨朗声宣读了一遍,大意是,宁王朱纯勾结江洋大盗,私蓄死士,居心叵测,着即由“东厂”会同“锦衣卫”,将一干人犯,逮捕究办等语。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曹永平将其重行揣入怀中,宁王朱纯也随之站起。

曹永平目注朱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殿下,钦命难违,咱家可没法周全。”

在随后跟出的四个宫女所持八角宫灯照耀之下,朱纯的脸色,显得无比的平静,他闻言之后,淡淡地一笑道:“这情形,本藩知道,曹公公请入内待茶,本藩尚有下情陈述。”

曹永平阴阴地一笑道:“不用了,咱家钦命在身,不敢以私废公。”

朱纯脸色一变,但旋即恢复了平静,依然淡淡地一笑道:“曹公公,你认定本藩就这么倒下去了?”

曹永平奸笑道:“殿下,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朱纯腔色一沉道:“曹公公,你莫逼人太甚!”

曹永平冷笑一声道:“殿下言重了!咱家只知道奉旨行事。”

朱纯截口沉声说道:“本藩赤胆忠心,俯仰无作,决不怕小人中伤,曹公公请先行一步,本藩立即入宫,亲自向皇上申辩……”

“不必了。”曹永平冷然截口道:“殿下,咱家是奉旨拿人,希望殿下,莫教咱家为难。”

朱纯方自脸色一变,曹永平又含笑接道:“殿下,真金不怕火炼,只要殿下果然是赤胆忠心,俯仰无怍,皇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朱纯略一沉思,才长叹一声道:“好,本藩陪同你一同面圣……”

曹水平连忙接道:“还有,那个什么柳婷婷与伍南屏,也须一同到案。”

朱纯苦笑道:“曹公公,柳婷婷是本藩的救命恩人,也是本藩的干郡主,这事情,皇上也知道的……”

曹永平截口笑问道:“那么,这个什么伍南屏呢?”

朱纯笑道:“那是柳婷婷的世叔,曹公公,这些请容本藩亲自向皇上解释可好?”

曹永平冷冷一笑道:“向皇上解释,是殿下自己的事,咱家只知道奉旨拿人。”

朱纯沉声说道:“有本藩陪你面圣,你还不能交差?”

曹永平也沉声说道:“三名主犯,缺一不行!”

朱纯不由苦笑道:“曹永平,你已经将本藩当做犯人看待了?”

“咱家怎敢!”曹永平含笑接道:“殿下,那是皇上的旨意呀!”

一旁的柳婷婷一挑黛眉道:“义父,别跟他横扯了,女儿陪同您入宫面圣去。”

朱纯低声说道:“孩子,面圣是不可能了。”

柳婷婷一愣道:“为什么?”

朱纯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本朝的情形,任何人,只要一进入‘东厂’或者是‘锦衣卫’这两个衙门,纵然是根本无罪的人,也会替他加上罪名,绝不会让他有面圣的机会。”

柳婷婷怔了怔道:“那您更不能去啊!”

朱纯正容接道:“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义父是本朝亲王,纵然受了冤屈,也不能不服从本朝王法。”

“不!”柳婷婷坚决地摇摇头道:“我不同意这种愚忠!”

朱纯苦笑道:“孩子,义父忠心耿耿,本来无异志,你千万不能使我予人可乘之机。”

柳婷婷笑了笑道:“义父请尽管放心,女儿自有办法。”

朱纯讶然问道:“你计将安出?”

柳婷婷道:“由女儿保您一同入宫面圣去。”

朱纯摇摇头道:“目前已经迟了。”

柳婷婷将语声特别压低道:“不迟,咱们可以硬闯。”

朱纯脸色一沉道:“皇宫禁地,怎可胡来!”

柳婷婷正容接道:“这是死里求生的办法,义父,去‘东厂’是死路,闯禁宫面圣也是死路.去‘东厂’是必死无疑,而闯禁宫面圣,却未必会死,义父,您仔细想想看,女儿的话,有没有道理?”

曹永平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他那阴冷的目光,深深地凝注朱纯说道:“殿下.皇上还在宫中等着消息哩!”

柳婷婷冷然接道:“懂什么!我陪你去。”

曹永平冷冷一笑道:

“你当然是要去的。”

柳婷婷扭头一声娇喝:“给殿下备马!”

曹永平又冷笑着接道:“不必费事,马匹已准备好了。”

柳婷婷根本不予理会,却是目光移注伍南屏说道:“伍叔叔,维护王府安全的千斤重担,完全交给您了!”

伍南屏正容说道:“好的,我当全力以赴。”

柳婷婷故意扬声说道:“伍叔叔,在我面圣回府之前,谁敢妄动王府中一草一木者,格杀不论!一切后果由我柳婷婷负担。”

曹永平不由脸色一变道:“丫头,你真要造反?”

柳婷婷截口怒叱道:“曹永平,我是皇上面前备过案的郡主,也是半个皇家中人,丫头二字,岂是你能叫的!”

“咱家只知道你是企图谋反的叛逆!”曹永平一见势态不妙,已再度探怀,拿出那具有无上权威的圣旨,冷笑着接道:“朱纯!还不跪下领死!”

但他话声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圣旨已到了柳婷婷手中,只见她撇唇一晒道:“天下是朱家的,我也算半个朱家人,圣旨既为朱家天下所下,我可以代为收回.面呈天子。”

柳婷婷这一连串惊世骇俗的行动,不但使“东厂”和“锦衣卫”衙门的侍卫们,目瞪口呆,也使得宁王朱纯,直皱眉头。

至于那位奉旨缉拿叛逆的曹水平,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朱纯冷笑道:“朱纯……你……你是真的反了。”

朱纯强抑心头激动,冷冷一笑道:“曹永平,本藩义女所说的,本藩完全同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自有公论,咱们一同面圣,才是正经。”

曹水平怒喝一声:“孩儿们!先与咱家拿下这三个叛逆!”

那些围在一旁的侍卫们,一声暴喏,蜂拥而上。

但也就在同时,曹永平忽然杀猪似地发出一声哀号道:“救命。”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柳婷婷已飞身将曹永平擒入手中。

柳婷婷将曹永平擒入手中的刹那,曹永平身旁的那四个侍卫,自然不会坐视,因此,曹永平的“救命”声才出,寒芒打闪,四支长剑,已一齐向柳婷婷身上招呼。

但柳婷婷成竹在胸,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曹永平当做兵刃挥舞开来。

这一着,不但大出那四个侍卫的意外,吓得他们连忙撤招后退,也将曹永平吓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当这四个侍卫被柳婷婷一记“绝招”迫退的同时,那些向朱纯与伍南屏二人蜂拥而上的人,也被曹永平的那一声尖呼吓得停止行动,并一个个地呆住了,只有那以阮大成为首的“锦衣卫”衙门中人.因与“东厂”不相隶属,而且曹永平被擒却正是他们独建殊勋的良机,因而这些人,不但不后退反而在阮大成的呼喝之下,疯狂地冲上来,身为头领的阮大成,更是打着“擒贼擒王”的如意算盘,长剑当先指向宁王朱纯。

但他的长剑刚刚递出,眼前寒芒一闪,“铮”地一声,他手中的三尺青锋,已只剩下一半.紧接着,手中一轻,另一半断剑,也到了伍南屏手中。

至于他那些手下人,更是各自抱着半截兵刃,一个个呆立原地,有若泥塑木雕。

这批侍卫,平常倚仗朝廷所赋予的特权,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而且,平心而论,每人也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但他们在伍南屏与柳婷婷这两位绝代高手之前,就成了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啦!

这些,也不过是曹永平一声令下之后的刹那之间,所同时发生的事。

伍南屏左手持着夺自阮大成手中的半截断剑,右手食中二指,将断剑像折脆饼似地,一寸寸地折断,一面却目注阮大成冷冷地一笑道:“阮大人,请将贵属约退一点,静待殿下面圣之后,再采取行动如何?”

这同时,柳婷婷已将曹永平拍醒,她像老鹰提小鸡似地,提着曹永平飘落马下,美目深注地,冷笑一声道:“曹永平,你怎么说?”

曹永平却目注朱纯冷笑道:“朱纯,你做的好事。”

但他的话声未落,“啪”地一声,已挨了一记耳光,柳婷婷脸寒似水地娇声叱道:“曹永平,我义父乃金枝玉叶的身份,他老人家的名讳,岂是你所能叫的!”

柳婷婷这一记耳光,固然打得极有分寸,不会使对方脸上现出伤痕,但那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却痛得他厉吼一声道:“丫头,你敢污辱钦差大人!”

一声“丫头”又换来一记耳光,柳婷婷冷笑一声道:“钦差大人?拿证据来!”

曹永平一愣道:“什么证据啊?”

柳婷婷仰脸漫应道:“当然是证明你钦差身份的圣旨了。”

至于曹永平,碰上这位蛮不讲理的“刁蛮公主”,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啦!

但他吃过两记耳光之后,再也不敢发横了,尽管柳婷婷所说的话,足以使他气炸肚皮,但他却只好苦笑着长叹一声道:“你……你太不讲理了!”

柳婷婷笑道:“真是笑话! ‘东厂’头儿曹公公,居然也知道‘讲理’的重要性了。”

一顿话锋,才冷笑一声道:“曹永平,你自己反省一下,当你缉拿所谓‘叛逆’和‘人犯’时,何时给过人家讲理的机会!”

曹永平默然垂首。

柳婷婷脸寒似水地沉声说道:“你仗着朝廷所赋予的特权,作威作福,平常尽以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和莫须有的罪名,把多少无辜忠良,冤沉海底,你自己想想看,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曹永平气极之下,只好望着朱纯冷笑道:“殿下,皇上面前,咱们这个官司,有得打的!”

朱纯淡淡地一笑道:“只要能面见皇上,一切都好说。”

柳婷婷向着曹永平冷笑一声道:“别废话了!曹永平,咱们立即面圣去。”

曹永平一愣道:“就这个样子去面圣?”

柳婷婷撇唇一晒道:“不这个样子,难道还得替你曹公公抹上胭脂水粉?”

一旁的伍南屏,不禁心头暗笑着:“这位刁蛮公主,嘴皮子可真够犀利,也够尖酸刻薄。”

曹永平只好苦笑道:“咱家是说,你还要带着兵刃?”

柳婷婷不禁哑然失笑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接着,又脸色—沉地冷笑道:“曹永平,请恕我夸句海口,凭我的身手,可算得上是‘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这点,你信是不信?”

“信,信。”曹永平苦笑着,连连点首道:“咱家十分相信。”

柳婷婷冷然接道:“我柳婷婷如果真要造反,凭你们这般只会陷害忠良,欺压平民的酒囊饭袋,再加上百倍千倍.我也只凭一双玉手,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接着又淡淡地一笑道:“为了对皇上的礼貌,我当然不带兵刃,同时,我也不怕你使奸。”

顺手将宝剑向伍南屏一甩,沉声接道:“伍叔叔,这千斤重担,交给您了!”

不等伍南屏答话,又向曹永平沉声说道:“曹永平,赶快吩咐你的手下,在义父与我面圣回府之前,任何人擅入王府一步者.杀无赦!”

曹永平微一犹豫间,柳婷婷又冷笑一声道:“曹永平,只要你胆敢有半字支吾,我立即先行宰了你!”

曹水平执掌“东厂”大权,不论满朝文武、王公大臣以及封疆大吏,莫不对其礼让三分,等而下之者,更是巴结之惟恐不及,哪曾受过目前这种闷气,当下,他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你敢!”

柳婷婷冷笑一声道:“我不信凭这堂堂郡主.杀不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太监!”

接着,一挑黛眉,冷笑着接道:“你不说也行,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担!”

一顿话锋,目注朱纯说道:“义父咱们这就走。”

目送朱纯、柳婷婷、曹永平等三骑人马的背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伍南屏才向阮大成淡淡地一笑道:“阮大人,方才郡主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阮大成点点头道:“不错。”

伍南屏正容接道:“那么,咱们双方暂时和平共处,静待新的旨意如何?”

阮大成漠然地答道:“本司同意。”

一个时辰之后,新的圣旨颁下:“所有‘东厂’与‘锦衣卫’两衙门的侍卫,立即撤回。”

当这批侍卫们,于晨光曦微中,垂头丧气地离去之后.朱纯与柳婷婷二人,也春风满面地回到王府。

伍南屏首先迎上去,含笑问道:“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婷婷抢先笑道:“伍叔叔,是于大钧使的‘驱虎吞狼’之计。”

伍南屏“哦”了一声道:“看来,姓于的该是黔驴技穷了。”

柳婷婷神色一整道:“那也不一定.看情形这老贼必然另有更恶毒的阴谋。”

这是翌日辰牌时分,地点是于大钧那设于北京城内的“临时行宫”。

于大钧独坐他的“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低首沉思少顷之后,才沉声说道:“来人!请右丞相。”

“遵旨。”

门外传出一声恭喏之后,接着是一连串的“宣召”声:

少顷之后,门外传出苟逢春的恭谨语声道:“禀帝君,苟逢春告进。”

“请进来。”

房门启处,苟逢春缓步而入,向着于大钧躬身施札之后,才谄笑着问道:“帝君召见,不知有何谕示?”

于大钧示意对方坐在他身旁之后.才注目问道:“昨夜宁王府所发生的事,卿家已经知道了?”

苟逢春讪然点首道:“知道了,原来帝君是为此事而烦心。”

于大钧轻轻一叹道:“咱们那‘双重驱虎吞狼’之计,业已失败了一半,又怎能不教人烦心。”

苟逢春谄笑道:

“帝君,咱们那另一半的计划,正在进行中,而且那已失败的一半,微臣也并没承认完全失败。”

于大钧冷然注目道:“此话怎讲?”

苟逢春神秘地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瞒上不瞒下……帝君,目前微臣只能透露这一点儿.且等计划成功之后,再给您一个意外的惊喜。”

于大钧那阴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道:“但愿如此。”

“那是必然的。”苟逢春对他的另一项诡计,似乎充满了信心地正容接道:“帝君且拭目以待吧!”

于大钧微一沉思之后,才讪然一笑道:“苟卿,孤前此所交办的事,是否已办好了?”

苟逢春微微一愣道:“什么事啊?”

于大钧轻轻一叹道:“岁月不饶人,孤,垂垂老矣!”

苟逢春截口谄笑道:“哪里,以帝君的功力来说,目前正是精力旺盛的盛年哩。”

于大钧摆手止住对方的话,讪然一笑道:“这与功力无关,孤平日斫伤过度,兼以年事日增,近来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苟逢春这才恍然大悟地,截口一“哦”道:“帝君说的是那药丸?”

于大钧点点头道:“不错,而且今宵就急须要用。”

接着,脸上掠过一丝阴笑道:“孤对卿家,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任何事都不会瞒你。”

苟逢春有点感激涕零地正容接道:“是的,微臣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帝君的宏恩于万一。”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孤不要卿家肝脑涂地,只请快将药丸弄来就行,卿家知道,刘冰玉那丫头.孤不会白白教养她成人,在送与诸子期之前……孤必须自己先行……先行……嘻嘻……”

他那淫邪的笑容,陡地一敛.并厉声喝问道:“谁?!”

“咪……”

随着这一声“咪”,一只大花猫,由里面房间飞射而出,并伸了一个懒腰。

于大钧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是你这死东西。”

苟逢春含笑接问道:

“就是今夜?”

于大钧点首接道:“是的。”

苟逢春道:“好的,微臣当尽速弄来呈献。”

当日午后。

宁王府的后花园侧门前,走来一个卖花的青衣老妪。

她与守门的人,低声交谈数语之后,即由另一个侍卫装束的人,带着她穿过花园,向伍南屏所住的特别宾馆走去。

伍南屏正在宾馆前的小花圃中负手徘徊着,一见那青衣老妪,不由一愣道:“阁下是……”

青衣老妪低声说道:“伍大侠,我是唐彬。”

“唐兄,怎么大白天跑了来?”

唐彬苦笑道:“如果等到晚间再来,就来不及啦!”

伍南屏脸色一变,截口接道:“唐兄请随我来。”

两人相偕进入密室之后,还来不及就座,唐彬已三把两把地卸去身上的伪装,一面促声说道:“伍大侠,你必须赶快顶着我的身份,回到临时行宫中去,我只请了一个时辰的假。”

说到这里,他的身上,已只剩下一身贴身的内衣裤了。

原来这位唐彬,是伍南屏前此混入于大钧总宫中所结织的两人之一,另一位为“天”字号中人物。

此人为于大钧贴身的红衣武士之一,不论功力与地位,都高过“天”字号中人物。

伍南屏只好迅疾地卸除自己的外衣,一面换上唐彬的衣衫,一面蹙眉问道:“唐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彬正容接道:“于大钧将对刘冰玉姑娘,有不利行动。”

伍南屏一愣道:“是什么不利行动啊?”

唐彬一面将伍南屏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一面苦笑着道:“伍大侠,这种事,教我怎能说出口来。”

伍南屏终算明白对方的话意了,不由一挫钢牙,恨声说道:“这狗屎不如的东西!”

接着,又注目问道:“现在去抢救,还来得及吗?”

唐彬接道:“于大钧准备晚间下手,如无意外变化,应该是来得及的。

伍南屏道:“唐兄没通知刘姑娘?”

唐彬苦笑道:“我一直没找到她,只好先赶来通知你。”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不过,我已经告诉云娘,要她设法通知刘姑娘。”

伍南屏沉思着道:“也好,于大钧一日不在她面前现出狐狸尾巴来,她是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唐彬笑了笑道:“如能借此机会,使刘姑娘弃暗投明,倒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但愿如此。”伍南屏注目接问道:“唐兄是否还有什么交待?”

唐彬接道:“没有了,另行注意的事,我都写明在这张纸条上,一看便知。”

说着,由伍南屏那青衣老妪的衣袋中,掏出一个纸团,向伍南屏手中一塞,接着.又“哦”地一声道:“对了,那个狗头军师苟逢春,可能又有甚诡计,不过,

这些,我还是向柳姑娘报告的好,伍大侠你就快点走吧,这消息,得来可真不易哩!”

伍南屏笑问道:“是啊!这么秘密的消息,你是怎么得来的?”

“怎么得来。”唐彬似乎心有余悸地接道:“方才差点丢掉老命哩!”

伍南屏笑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听完我就走。”

唐彬轻轻一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不用再提了,希望你此行,能顺利将刘姑娘救出火坑,我也不想再回去啦!”

于是,伍南屏以青衣老妪的面目,仍然由后花园中,离开了王府,半个时辰之后,他却以唐彬的面目,进入于大钧的“临时行宫”之中。

于大钧这座“临时行宫”,是前朝一位亲王的王府,规模相当庞大。

伍南屏为了未雨绸缪,曾经在唐彬的协助之下,暗中进来过多次,对里面的环境,相当熟悉,他也知道,于大钧的“寝宫”与刘冰玉的香闺之间,隔着一个约莫亩许大的荷花池。

今宵,他轮值的岗位,也该算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衷心希望着,于大钧对刘冰玉的阴谋,最好是在于大钧这“寝宫”中进行,如果改在刘冰玉的香闺中,他又得另费周章了。

沉思之间,业已到达他的岗位,交班的那一位,低声告诉他:“帝君与左丞相正在喝酒,并已派人去找公主。”

目送那位交班的人离去之后,伍南屏一面筹思着,待会刘冰玉经过他面前时,要以一种怎样的方式通知她,才能使她相信,一面却凝神默察不远处的“寝宫”中的动静。

只听花解语那娇慵无比的语声道:“不嘛!奴家已不胜酒力了。”

于大钧的语声笑道:“可是,孤却一点酒意都没有哩!”

花解语的语声道:“奴家一介女流,怎能同您这千杯不醉的海量相比。”

于大钧的语声道:“好,只喝这一杯,醉了就睡下来。”

远处忽然发出一阵传呼:“公主驾到!”

“公主驾到!”

这情形,使得伍南屏那原本愤恨而又不耐的心情,又增加几分紧张。

“呀”地一声,“寝宫”房门启处,云鬓蓬松、满脸春色的花解语已缓步而出,并边走边问道:“是谁轮值?”

伍南屏强定心神,恭应道:“属下唐彬。”

花解语微微一愣之后,才低声说道:“帝君有旨,公主到达之后,不论里面发生任何声响,非经召唤任何人不准进入寝宫。”

伍南屏恭应道:“属下记下了。”

这时,刘冰玉已快步走了过来,花解语话锋一转道:“公主,帝君可等急了哩!”

刘冰玉边走边问道:“什么事啊!”

花解语故装苦笑状道:“我也不知道。”

刘冰玉以为于大钧找她有啥紧急事故,走得快速已极,两句话之间,由伍南屏身边一闪而过,消失于“寝宫”之内。

伍南屏本想于刘冰玉由他身边经过时,以真气传音向刘冰玉示警的,但被花解语这阴差阳错地一岔,却使这良机一闪而逝。

这情形,自然使他恨得牙痒痒的,目送花解语迈着春风俏步,快速地离去之后,伍南屏也立即采取行动,对就通往“寝官”的三个岗位,分别传达了于大钧的“旨意”。

当然,他为了避免待会碍手碍脚,所下达的“旨意”,比花解语所转达给他的,更为严重,也更有利于他自己的行动。

转过一圈,再回到他的岗位时,他的心情,可更显得忐忑不安了,微一凝神之下,只听刘冰玉的语声讶然问道:“只是为了要陪您喝酒,就到处派人找我?”

于大钧的语声笑道:“当然还另外有秘密问题要和你商讨……来,先吃一杯。”

“不!”刘冰玉的语声接道:“义父您知道,我是滴酒不尝的。”

于大钧的语声道:“在义父面前,喝醉了也没关系,不过,酒能乱性,不喝也好。”

接着,语气微显庄重地问道:“玉儿,义父待你可好?”

刘冰玉的语声道:“义父抚育之恩,山高海深,玉儿粉身碎骨,也不足报……”

于大钧的语声截口笑道:“我不要你粉身碎骨,只要你实践前天所说的一句话就行。”

刘冰玉的语声道:“那是一句什么话啊?”

于大钧的语声道:“你说,除了将你送给诸子期,你不答应之外,任何事你都愿意做,还记得吗?”

刘冰玉的语声道:“记得,而且,玉儿也必然做到。”

于大钧的语声似乎笑得有点反常:“那么,玉儿,现在你该实践诺言了。”

他的话没说完,刘冰玉忽然发出一声凛骇已极的惊呼道:“义父……您……您待怎地……”

静立门外的伍南屏,在他凝神谛听之下,室内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刘冰玉入室之后,并没喝过酒,这一点,他相当心安,至少刘冰玉不会中上什么迷药之类的诡计。

至于目前刘冰玉所发出的这一声惊呼,他也知道,那是于大钧出其不意地点了刘冰玉的穴道。

刘冰玉的身手,虽然不在于大钧之下,但两人亲为义父女.谁会想到于大钧会有这一手哩!因此,在事出非常的情况之下,刘冰玉空负一身绝顶武功,却不能不乖乖地,任人摆布了。

情况演变到此,已经是非常严重,依理,伍南屏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才对,但他居然能沉住气,仍然是真力暗凝,屏息静听着。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等于大钧的狐狸尾巴完全揭露之后.适时闯进去,才能使刘冰玉死心塌地跟他走。

只听于大钧“嘿嘿”淫笑道:“没……没什么,玉儿,义父只要你陪我……逍遥这一宵……”

刘冰玉的语声骇然地道:“那怎么可以,义父,您喝醉了,我是您的女儿呀。”

于大钧的语声笑道:“我一点都没醉,现在,我只知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嘶”地一声,显然刘冰玉的衣衫已被撕裂,逼得她发出一声尖呼:“救命呀!”

于大钧的语声冷笑道:“叫,你拼命叫吧,看有没有人敢来救你。”

“砰”地一声大震过处,房门已被打开,伍南屏已飞身而入。

正在兴头上的于大钧,不由气得一声怒叱:“混帐东西!谁叫你进来的!”

这刹那之间,伍南屏却被眼前一个意外的发现,惊得呆住了。

娇躯半裸,横阵“龙”床上的刘冰玉,这情形本在伍南屏的意料之中,并不惊奇,但使他感到意外的,却是刘冰玉左胸上,靠近那高耸玉峰旁的,那一颗绿豆大小,鲜艳夺目的朱砂痣。

这一意外的发现,使得他不但忘了立即采取解救行动,连于大钧对他的怒叱声,也充耳未闻似地。

不明内情的于大钧,还以为他的这个手下,是因看到刘冰玉这粉装玉琢似的玉体而发呆哩!因而也使得他越发暴跳如雷地,大声咆哮道:

“棍账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怒吼,总算使伍南屏回过神来,他迅捷地卸下那一套红衣武士的外衣,猛地向半裸的刘冰玉身上扔去,一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冷笑一声道:“于大钧,你瞧瞧我是谁?”

这情形,可使于大钧惊怒交迸地气呆了,但他毕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微微一呆之后,随即镇定如常地冷笑一声道:“伍南屏,你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伍南屏一展手中“冷霜丸”宝剑,沉声说道:“于大钧,我不乘人之危,特许你回身去取宝剑!”

于大钧的宝剑,就系在床头,他虽然急于回身去取宝剑,又怕伍南屏突施暗算,只好向床头倒退着靠近,一面冷笑道:“老夫除了自己之外,谁的话都不信。”

伍南屏精目流转,突然灵机一动地,哼了一声道:“既然不信,伍某人就成全你吧!”

话出招随,一式“白云出岫”,“冷霜丸”宝剑上,幻起千重寒芒,向于大钧逼去。

以伍南屏的功力之高,又是存心乘虚迫对方离开床前而施展,这一出手,威力岂同小可!

就这刹那之间,于大钧已退到床头,并已反手将宝剑取下,但目前情况,却迫得他不但不能抵抗,连拔剑抗拒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于危机一发之间,贴着墙壁,横飞丈外。

这是一瞬即逝的机会,伍南屏既已占据床前有利位置,已无须再担心刘冰玉的安会,当下也顾不得追击于大钧,头也不回地促声问道:“刘姑娘,你被制的是哪几处穴道?”

刘冰玉轻轻一叹道:“是‘气海’、‘分水’、‘七坎’三穴。”

不等对方说完,伍南屏电疾回身,扬指向刘冰玉的娇躯凌空点下。

但他刚刚解了刘冰玉的“七坎”重穴,于大钧已形同疯虎似地,振剑扑了过来,并怒叱一声:“狂徒!你欺人太甚!”

伍南屏顾不得再替刘冰玉解穴.只好一面回身应战,一面冷笑道:“于大钧,你这狗屎不如的东西,我知道你是谁了。”

于大钧似乎一愣道:“我不信!”

伍南屏冷笑道:

“于大钧,你,就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对不对?”

于大钧笑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伍南屏反问道:“你已算是默认了?”

于大钧呵呵大笑道:“不错,于大钧与‘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本来就是一个人,只是,你小子是由哪一点瞧出来的?”

伍南屏道:“就是由刘姑娘身上的一颗朱砂痣,联想到的。”

朱志宇笑道:“你小子知道的可真不少。”

伍南屏道:“如此说来,刘姑娘也不姓刘,她才是真正的柳婷婷姑娘。”

朱志宇道:“对了,一点都不错。”

躺在床上的刘冰玉,不由讶然问道:“那么,那宁王府中的柳婷婷又是谁?”

朱志宇道:“那才是真正的刘冰玉,当年,老夫杀你全家,企图迫使江世杰出面时,因喜爱你的特殊资质,将你收留,并以与你一样大小的刘冰玉,代替你的身份,以使诱敌,但刘冰玉却被人救走,才阴差阳错地,演变成目前这种局面。”

柳婷婷不由一挫银牙,恨声说道:“朱老贼.我要把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你办得到吗?”

接着又长叹一声道:“我很后悔.没早点对你下手,以致白白地将你养到这么大。”

就这对话之间,他与伍南屏之间,激战已近二百招。

好在朱志宇这个“寝宫’,宽广达三丈以上.勉强够这两位顶尖高手周旋。

这两位,尽管都是绝招连展,恶拼了将近二百招,却是一个不胜不败的僵局。

而且,严格说来,伍南屏还落了下风。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柳婷婷,旁观者清,她明白伍南屏之所以落在下风,是为了分神要照顾她的安全所致.像这种武林罕见的高手搏斗,岂能分心旁骛,但伍南屏迫于目前情况不得不一心二用,相形之下,自然难免吃亏啦!

因此,急得柳婷婷向朱志宇骂了一声“无耻老贼”之后,立即尖声叫道:“伍南屏,快解开我的穴道啊!”

接着,又促声说道:“先解开我的‘气海’穴就行.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运气冲解。”

这情形,伍南屏何尝不明白,只要柳婷婷穴道一解,眼前局势,立即改观。

但他功力再高,也不能反手解穴,而面对的,又是朱志宇这等顶尖高手,根本就不容许他有回身替柳婷婷解穴的工夫。

因此,他的心中,可比柳婷婷更为焦急,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故意宽慰她道:“柳姑娘莫急,我自有办法。”

朱志宇对伍南屏,虽然因其分神照顾柳婷婷而略占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莫可奈何。

本来,这是在朱志宇的巢穴之中,只要他一声令下,帮手立至。

绝的是伍南屏方才所代他下达的命令,居然有无上的权威,目前这一阵呼喝打斗,外面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但因为朱志宇的那一道命令,不但没人前来支援,也没人敢来过问。

直到此刻,朱志宇才似乎想到这一点,不由恼火地苦笑着自语道:“这真是自缚手脚嘛。”

接着,震声大喝道:“来人!”

那些闻声聚集甬道口,而不敢欺近的人,一声暴喏向“寝宫”门口蜂拥而来。

首先闯到门口的,是两个红衣武士,但“寝宫”内,除了“龙床”上的方寸之地外,其余空间,都被伍南屏与朱志宇的森寒剑气所弥漫,试想,这情形,凭两个红衣武土的功力,怎敢贸然闯入。

因而,那两位红衣武士,在“寝宫”门口呆了一呆,又准备退回去。

随后跟上的,是“四绝妖姬”花解语,这位妖姬的功力,虽然高于红衣武士很多,但对室内那有若灵蛇飞舞的森寒剑气,还是不敢轻樱锐锋。

朱志宇入目之下,沉声喝道:“花卿速带两名红衣武士,绕过后门,破壁将那妞儿带出。”

“是!”

花解语娇应一声,转身离去。

此时,伍南屏已到了非做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试想,如等花解语绕道后门,破壁而入时,那情况还能设想吗!

他心念电转间,聚提全部真力, “唰、唰,唰”一连三剑,将朱志宇迫退三尺,紧接着,猛回身,凌空扬指,解了柳婷婷的“气海”大穴。

本来他还想一鼓作气,将柳婷婷被制住的“分水”穴也一并解开。

但他目前所遇上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再者,一刹那间的疏忽,柳婷婷的“气海”穴被解开,已使朱志宇心情大为紧张,岂能容他再有所为。

因此,当伍南屏再度扬指点向柳婷婷的“分水”穴时,朱志宇已剑掌兼施,飞扑而上,口中并大喝一声:“匹夫躺下!”

朱志宇存心乘伍南屏分神给柳婷婷解穴之间,一举将对方击毙,也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全力施为,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伍南屏手指业已扬起,尤如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虽然明知自己危机一发,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因此,他一挫钢牙,左手扬起的手指,猛然点下,同时,右手长剑,反手一式“天网伸张”,是伍南屏本门剑法中,最适于防守的剑招,但此刻,伍南屏反手施出,威力自然打了折扣,而朱志宇功力既高,又是全力施为.相形之下,伍南屏自然难免吃亏。

这一刹之间,柳婷婷被制的穴道,虽然已全部被解开了,但伍南屏手中的宝剑,却几乎被震得脱手飞去。

伍南屏的宝剑,既然被朱志宇震得荡了开去,自然空门大露,险象环生,尽管经他电疾回身,挥剑封挡得及时,左臂上也还是受了颇为严重的创伤。

更不幸的是,朱志宇的攻势,本是剑掌兼施,伍南屏仗着自己的“天孙织锦软甲”护身,拼上挨一掌,也还不至于挺不住,因此,对朱志宇的那只左掌,并没防守,而事实上,当此危机一发之间,他一心二用,也来不及防守。

但朱志宇却是奸滑已极,他虽然不知道伍南屏有“天孙织锦软甲”护身,才不在乎他的掌力,却断定伍南屏此举必有所恃。

因此,他冷笑一声,突然改掌为指,疾如电光石火似地,点向伍南屏的“将台”、“乳根”、“气海”等三大要穴。

“天孙织锦软甲”,既能防护敌方的掌力,对指力也自然有效,但“气海”大穴位于腹部以下,亦即在“天孙织锦软甲”边缘,已微微向上缩起,因而使得朱志宇的指力,有一小部分透穴而入。

伍南屏在左臂受伤之同时,“气海”穴也被点中,虽然未全部点中,却已使他真力大减,几乎没法抗拒朱志宇的攻势。

但他为了替柳婷婷多争取片刻时间,仍然在拼死咬牙苦撑着。

这情形,自然逃不过朱志宇与柳婷婷的观察。

影响所及,朱志宇冷笑连连地道:“小子,看你还能支持几招。”

柳婷婷却顾不得自己穴道刚解,真气尚未全部畅通,脸色大变之下,匆匆扎好被撕裂的上衣,挺身而起、挥剑接着朱志宇的疯狂攻势.一面促声问道:“伍南屏,你受伤了?”

伍南屏苦笑道:“不要紧,咱们先联手宰了这老贼。”

朱志宇截口冷笑道:“做你的清秋大梦!”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之下,伍南屏与柳婷婷二人联手,是有力量将朱志宇杀掉.但目前,伍南屏不但“气海”穴被点伤,真力大减.而且左臂也受了伤,影响所及,也不过是比一个普通一流高手强上一二筹而已,加上柳婷婷穴道刚解,气血尚未完全畅通,此情此景之下,两人能全身而退,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哪还有力量将朱志宇杀死!

因此,也就怪不得朱击宇会有此种冷峭语声啦!

朱志宇话出同时,手上攻势也随之一紧,使得伍南屏顿觉压力如山,尽管有柳婷婷承受了大部分压力,他还是有承受不住之感。

也幸亏柳婷婷经过三五招硬拼之后,气血业已畅通,精神也为之一振,“唰、唰、唰”一连三剑,才将形势稳住,并沉声喝道:“伍南屏,你退过一旁,包扎好伤口,准备突围。”

伍南屏接道:“不必了,咱们立即突围!”

他因见到柳婷婷已能转守为攻,不由心头一宽,一面答话,一面也从旁展开反击。

人处危境之中,往往会激发出一种潜在的能力。

目前的伍南屏,也就是在此种情境之下,激发出他的潜能,因此,尽管他的功力,已因“气海”穴的受伤,而大打折扣,但在与柳婷婷互相配合之下,却居然将朱志宇迫退三尺。

但他们所获得的这种优势,太短暂了,短暂得有如昙花一现。

就当他们因这暂时优势,心头一喜,并不约而同地加紧抢攻之间,“砰”地一声大震过处,“四绝妖姬”花解语由后面破壁而入。

劲风激荡,尘土弥漫中,花解语一马当先,振剑扑向伍南屏。

此情此景,伍南屏只好回身应战,但他在真力大减之下,应付一个本来非他百招之敌的花解语,也是那么艰难而显得左支右绌。

“四绝妖姬”花解语也真够绝,此时此地,她居然对伍南屏取笑起来,只见她,一面长剑翻飞,将伍南屏迫得手忙脚乱,一面却“格格”地媚笑道:“伍南屏,想不到你虚有其表,却经不起临阵考验。”

伍南屏闷声不响,一味咬牙苦撑。

朱志宇却沉声喝道:“花卿,手上多加点力,先拿下这小子!”

花解语笑道:“百招之内,我一定生擒以献。”

“不必!”朱志宇冷然接道:“格杀不论!”

“是!”

花解语娇应中,柳婷婷一声清叱,又将朱志宇迫退二步。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乖女儿后劲十足,真不枉为父的教养你一场。”

接着又沉声说道:“花卿,快点打发那小子,帮我生擒这妞儿,我决不让自己培养出来的肥羊,先给别人馋吻。”

话声中,他也立显颜色,将柳婷婷迫回原地。

这小斗室之中,有着两对高手在搏斗着,自然显得太局促了一点。

这两对正在做生死搏斗中的人,花解语对伍南屏,自然是占着绝对压倒的优势。

至于朱志宇与柳婷婷,朱志宇因酒色过度,真力方面,不及柳婷婷充沛,但柳婷婷的武功,是朱志宇所亲自调教出来,招式方面,自然要略逊一筹。

因此,双方面截长补短,刚好拉成平手。

但眼前情形已很明显,只要伍南屏一有失闪,胜负之机,也就不判而明了。

这情形,他们各自心中有数:朱志宇脸含阴笑,胸有成竹地,稳扎稳打,柳婷婷却是黛眉紧蹙地,放手抢攻,并不时给伍南屏助上一招半式的。

在柳婷婷这种大奋神威,全力施为之下,伍南屏得以暂时苦撑下去。

但朱志宇入目之下,却阴笑着奋力攻出三招,将柳婷婷迫得与伍南屏分开了。

这两位一被隔离,柳婷婷已没法再照应伍南屏了,因此,迫得柳婷婷厉声怒叱:“老贼!我跟你拼了。”

朱志宇呵呵大笑道:“乖女儿,要拼,就到床上去。”

花解语也同时娇笑道:“失礼,失礼,这也算是辣手摧‘花’呀!”

原来伍南屏在失去柳婷婷的照应之下,右腿上已挨了一剑。

这一剑,伤得虽不算轻,但他却强忍着并没出声,一直等花解语叫出之后,他才自知大势已去,不由一挫钢牙.震声大喝道:“柳姑娘,别再管我,你自己先突围!”

“不!”柳婷婷也震声说道:“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患难见真情,这一阵生死搏斗,已使这两人之间的无形距离,完全消失了。

本来嘛!伍南屏是为了解救柳婷婷的危难,才使自己落得如此情景,姑且撇开以往对她的一往情深不论,单以眼前的情势来说,她能忍心舍他而去吗?

但朱志宇却嗳味地一笑道:“乖女儿,我才舍不得你死哩。”

柳婷婷顾不得对方的戏诮语声,却震声说道:“伍南屏,振作一点,柳姑娘马上会来接应的。”

柳婷婷口中的“柳姑娘”,指的自然是老牌“柳婷婷”——刘冰玉,但她匆促之间,还不能将称呼改正过来。

一语提醒梦中人,伍南屏心中暗忖着:“对了,刘冰玉一定会来接应的,虽然我并没告诉她,但当她听到唐彬的报告之后,一定会来的。”

一念及此,精神也不由地为之一振。

这时,柳婷婷又扬声问道:“伍南屏,你怎么了?”

在通常情沉之下,直呼一个人的姓名,是非常不礼貌的事,但此刻,“伍南屏”三字,已不止一次地由柳婷婷口中叫出,伍南屏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觉得一次比一次动听,连心头也感到甜甜地,非常受用,因而精神更为一振地, “唰、唰、唰”一连三剑,居然把花解语迫退三步,口中并扬声说道:

“婷婷,我很好……”

“很好?”花解语一面立还颜色,一面冷笑连连地接道:“回光返照,看你还能支持多久。”

但她的话声未落,一声清叱由破壁处传来:“妖妇看剑!”

话到人到,寒芒一闪,直向花解语背后刺来。

这一意外的援兵,使得花解语不能不回身应战,在二战一的情况之下,伍南屏所受压力大减,精神也自然为之更加振奋。

这三位刚刚缠斗一起,破壁处已传来一阵怒叱:“辛志刚,你疯了。”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贼子。”

原来这一位突然参战的辛志刚,是朱志宇手下“天”字号人物,亦即伍南屏前此在魔宫中,所结交的除唐彬以外的另一位。

唐彬与辛志刚,虽然仍然是魔宫中的“红衣武士”和“天”字号中人物.但因得到伍南屏的暗中指点,武功已高出他们的同伴很多。

辛志刚这一突然参战,顿使双方优劣之势,突然改变。

柳婷婷精神大振之下,扬声说道:“伍南屏!咱们冲!”

接着,大喝一声:

“挡我者死!”

寒闪如电.剑气森森中,居然将心头又怒又急的朱志宇迫出“寝宫”之外。

紧接着,伍南屏与辛志刚二人,也将花解语迫出室外。

这五位,循着室外甬道,边打边呼喝着,一直到达“寝宫”前的花圃中。

朱志宇起初是被辛志刚的“叛变”,震怒得疏神而被柳婷婷迫出室外。

但以后却是有意退到花圃中来,因为这儿算得上是“海阔天空”,利于群殴,他自己人多势众,不怕对方飞上天去。

因此,一到达花圃之后,立即对柳婷婷展开反击,一面却暖昧地笑道:“乖女儿,方才你使尽了浑身解数,几乎使我要叫‘停’起来,现在,你就看我的啦。”

紧接着,又怒吼一声:“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先将那吃里扒外的贼子,给我剁了!”

朱志宇的这一吼,够绝,也够阴险。

他知道,伍南屏与柳婷婷二人,已因目前突然变故,而使两人的感情打成一片,只要杀了伍南屏,柳婷婷必然在悲愤交迸之情况下,疏神失手,自己就可坐收事半功倍之效。

而要杀伍南屏,就必须先杀半路里插进来的辛志刚才行,因此,他不得不有方才这一阵怒吼。

可是,他这一阵怒吼所换来的结果,却并不理想。

因为,此刻的辛志刚,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两个应声扑上的劲装汉子,交手未及两招,已一死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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