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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万妙夫人

等到司空奇吩咐完毕,达空大师率众把“金印、珠衫、金像奖”等取走,准备从“玉手书生”公孙昌身上,逼问杨白萍的踪迹之时,却见只有公孙昌独自倒卧台下,淳于琬竟已不知何去?

司空奇向陆昭昭愕然问道:“昭妹,你琬姊到哪里去了?”

陆昭昭秀眉一皱,摇头答道:“我不知琬姊去了哪里?只见她是向‘玉手书生’公孙昌问了两句话儿,便即匆匆驰去!”

司空奇闻言,遂飘身下台,向公孙昌问道:“公孙昌,淳于姑娘适才问你甚么话儿?”

公孙昌答道:“她问我杨白萍怎会知道这桩秘密,而能及时逃走?”

这桩问题,也是司空奇想问之语,遂目注公孙昌说道:“你是怎样答覆?”

公孙昌苦笑道:“我既已身落人手,只有从实回答,遂把那封密柬,交给淳于姑娘观看!”

说完,并伸手向被淳于琬随手抛在草间的那封密柬,指了一指!

司空奇拾起一看,也自皱眉说道:“原来鲍玉书这个贼子,坏了我的大事!”

公孙昌凶睛一转,又复狞笑说道:“淳于姑娘看了这封柬帖以后,便似极为震怒地,逼问我‘铁笔黄巢’鲍玉书现在何处?”

司空奇问道:“你是对她怎样说的?”

公孙昌厉声狂笑,答道:“我身已被制,只求速死,自然是实话实话,告知淳于姑娘,‘天香公主’杨白萍,及‘铁笔黄巢’鲍玉书,均已去了‘九华绝顶’!”

司空奇扬眉问道:“杨白萍与鲍玉书前去‘九华绝顶’则甚?”

公孙昌心怀叵测地,应声答道:“你难道不知鲍玉书的胞姊,九华山‘万妙夫人’鲍玉容,是杨白萍最要好的手帕交么?”

公孙昌的这句谎话,编得极合情理,不仅使司空奇毫未起疑,并把这位“金手书生”,听得剑眉双蹙!

因为住在“九华绝顶”的“万妙夫人”鲍玉容,因残去一腿,容貌又毁,遂自惭形秽地,不在江湖走动,但此人的武功之高,及心计之狡,却远在“天香公主”杨自萍之上!

如今,公孙昌说是杨白萍、鲍玉书,双投“万妙夫人”鲍玉容处,淳于琬又单独赶去,怎不叫司空奇暗为新婚爱妻这种形单势孤,硬闯魔巢之举,深耽忧虑?

公孙昌颇善于装腔作势,并善于揣摸对方心理,双眉一挑,厉声喝道:“司空奇,你在当世武林中,算不算得上是一流人物?”

司空奇冷笑一声,哂然说道:“我不必妄自菲薄,也不是自加吹擂,司空奇的‘金手书生’四字,大概总要比你公孙昌的‘玉手书生’四字,响亮百倍!”

公孙昌狂笑说道:“我不否定你‘金手书生’,在当世武林中,所占地位,但你若是号人物,则在想问的话儿,业已问完,我又直言无隐以后,便该给我一个痛快!”

司空奇含笑问道:“你要我怎样给你痛快?”

公孙昌厉声叫道:“乱刃分尸,挫骨扬灰,或是点我的‘五阴绝脉’?公孙昌均不皱眉,只请你赶紧下手,莫要多加凌辱!”

司空奇摇头笑道:“这些酷刑,是你‘玉手书生’的惯用手段,我‘金手书生’却不愿以之加于一个失去了抵抗能力之人!”

公孙昌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仍装作得凶狞异常地向司空奇怒目而视,应声问道:“你打算把我怎样处置?”

司空奇哈哈大笑说道:“我要烦你陪我前去拜访‘万妙夫人’鲍玉容,这‘金玉双手’,同登‘九华绝顶’之举,恐怕也是一桩相当难得的武林盛事!”

说到此处,把陆昭昭叫下主台,向她微笑说道:“昭妹,你先回‘巢湖水云庄’去,筹划赈济细节,我要带着这位‘玉手书生’公孙昌,走趟‘九华绝顷’,替你淳于琬姊姊,打个接应。”

陆昭昭点头娇笑说道:“好,淳于琬姊姊的情性太刚,杨白萍又过狡猾,奇哥哥应该去得越快越好!”

司空奇点了点头,神功微聚,向躺在地下的“玉手书生”公孙昌,连弹三指,解开了被制穴道。

公孙昌暗听得计,心头狂喜,但却故意不慌不忙地,缓缓坐起身形,调气运功,察看内脏之间,有无伤势?

司空奇睹状,冷笑说道:“公孙昌,你不必调气察看,我已把你被制穴道,完全解开,决未留有甚么阴毒杀手!”

公孙昌诧然问道:“你难道不怕我趁机逃走?”

司空奇双眉一挑,目中神光电射说道:“常言道:‘疑则勿用,用则无疑’,何况司空奇倘若起了杀你之心?纵令你肋生双翼,也飞不出我手掌以外!”

公孙昌是趁机站起身来,摇头略叹,装出一种佩服神色,向司空奇苦笑说道:“你既然如此仁义,我就陪你赶紧去趟‘九华绝顶’,迟了恐怕来不及呢!”

司空奇微吃一惊问道:“你这‘迟恐不及’之语,是何用意?”

公孙昌咬牙答道:“杨白萍贱婢,居然弃我先逃,我何必还对她留甚么情?她算定淳于姑娘,必然蕴怒狂追,遂在中途及‘九华绝顶’,共设了三道厉害埋伏,倘若去迟半步,淳于姑娘大意不防,出了差错,你岂不终身抱恨?”

公孙昌这几句谎言,说得不但逼真,又复含有深意!

因为他是把淳于琬骗去“天都峰”,万一这位“碧目魔女”,脚程太快,电疾转回,则谎言不攻自破,哪里还有丝毫生理?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司空奇关怀淳于琬太甚,听公孙昌把情势说得那般凶险,自即肃然动容地,点头说道:“几道埋伏,虽然未必能难得住淳于姑娘,但我们既是去接应,总是越快越好!”

说完,便向陆昭昭含笑为别,与“玉手书生”公孙昌西奔“九华”而去!

司空奇等走后,陆昭昭遂指挥手下,拆毁高台,妥为处理善后各事。

等她诸事料理完毕,方欲回转“巢湖水云庄”时,一条曼妙无俦的轻灵倩影,突然电疾飞来!

来人正是“碧目魔女”淳于琬,她一见陆昭昭,便满面怒容叫道:“昭味,‘玉手书生’公孙昌呢?我非把这厮给活活劈了不可!”

陆昭昭愕然答道:“这是怎么回事?公孙昌说你独自追赶杨白萍及鲍玉书,可能途中遇险,他业已为奇哥哥带路,前去接应姊姊!”

淳于琬知道中计,秀眉深蹙问道:“他们去往哪里,对我接应?”

陆昭昭答道:“是去‘铁笔黄巢’鲍玉书之姊,‘万妙夫人’鲍玉容所住的‘九华绝顶’!”

淳于琬听得好不惊奇?匆匆略问经过,顿足飞身,便欲急急追赶!

陆昭昭见了她这般神情,不禁失声叫道:“琬姊,你是不是也要赶去‘九华’?”

淳于琬点头说道:“照昭妹所说,奇哥哥分明是中了‘玉手书生’公孙昌的毒计,我自然要立即赶去替他打个接应!”

陆昭昭闻言,自然也悬忧异常,遂不再阻止淳于琬赶往“九华绝顶”!

“黄山”至“九华”间的那点距离,在武林高手眼中,简直不算甚么?何况淳于琬系念檀郎,尽速奔驰,更如掣电飘风,朝发夕至地,便自赶到了“万妙夫人”鲍玉容所居的“柱天峰栖玉洞”外!

淳于琬本知鲍玉容的凶刁狡恶毒盛名,但因已中“三日失魂丝”奇毒,对先前各事,失去记忆,遂也把这位“万妙夫人”,不曾放在心上!

到了“栖玉洞”外,淳于琬轻敲洞门,便有一个青衣小婢,应声启门,向淳于琬略一打量,含笑问道:“姑娘来此何事?”

淳于琬扬眉笑道:“我要见‘万妙夫人’鲍玉容!”

那青衣小婢见淳于琬神色极为冷傲,不禁扬眉说道:“姑娘怎样称呼?请赐下一个名号,小婢才好回禀我家夫人!”

淳于琬本拟说出真名,但转念一想,遂借用陆昭昭的姓名,缓缓答道:“你就说,‘巢湖水云庄’武林末学陆昭昭有事求见!”

“陆昭昭”三字虽然陌生,但淳于琬的高傲风姿,却使那青衣小婢,看出来人不俗,不敢怠慢,恭身说道:“陆姑娘,请稍候片刻,容小婢向我家夫人,请示一声,因为这‘栖玉洞’中,已有多年未曾接待外客的了!”(校对按:连载作“高傲风姿”,出版本作“高华风姿”,此记。)

淳于琬听得心中一动,神色略为和缓地,向这青衣小婢问道:“你说‘栖玉洞’中,多年不曾接待外客,难道在我之前,也无人来过么?”

青衣小婢嫣然笑道:“陆姑娘为何怀疑我所言不实,我有甚理由,要骗你呢?”

淳于琬被她问住,只得挥手命这青衣小婢,入洞向“万妙夫人”鲍玉容通报求见。

青衣小婢恭身退去,片刻过后,便又走出向淳于琬含笑道:“陆姑娘请进,我家夫人在‘冷玉堂’迎客!”

淳于琬一听这“冷玉堂”之名,便知“栖玉洞”中地势,可能颇不在小?

果然,她在青衣小婢引导之下,左弯右转地,经过了不少地方,才进入一间石质如玉的宽大厅堂以内!

有位长发垂腰,身段婀娜妇人,正在背对厅门,理妆梳发!

淳于琬最近因提到“铁笔黄巢”鲍玉书,曾听“金手书生”司空奇说起这位“万妙夫人”鲍玉容便为了断去一腿,及容貌成残,才自惭形秽地,久绝江湖!

但如今进了“冷玉堂”中,却见“万妙夫人”鲍玉容双腿依然,并未如传说般地,断去一足。

她方在略感惊奇,那位“万妙夫人”鲍玉容,却已缓缓站起身形,手握长发,转过面来,向淳于琬含笑说道:“陆姑娘,鲍玉容不入江湖已久,对武林间事,诸多陌生,以致不识姑娘来历,尚请恕我失迎简慢之罪!”

鲍玉容这一回身,更使淳于琬格外惊奇,因为这位“万妙夫人”,仍然是朱颜玉面,绝代容光,哪里有丝毫残毁迹象?

淳于琬既感惊奇,少不得便对鲍玉容愕然注目地,多看几眼!

鲍玉容微笑问道:“陆姑娘,你这样看我则甚?”

淳于琬扬眉笑道:“夫人就是多年前驰誉武林的‘万妙夫人’鲍……”

鲍玉容不等淳于琬说完,便自接口笑道:“陆姑娘为何对我的身份,起了怀疑?是因我能伤残复旧?还是因我能驻颜不老?”

淳于琬一面就坐,一面含笑答道:“两者都有,因为江湖传说中的鲍夫人,似难仍保这种美绝天人的仙姿妙相!”

这两句话儿,把“万妙夫人”鲍玉容奉承得好不高兴起来,不由眉飞色舞地,满面笑容说道:“不瞒陆姑娘说,我因深深体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之旨,认为任何困难武功,均能以恒心毅力练成,则‘复容续断’之术,也未必不可加以参究?遂埋首‘九华’,穷精殚智,拿自己作为试验,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获得今日这能使陆姑娘对我发生怀疑的不俗成就!”

淳于琬听得“万妙夫人”鲍玉容这“复容断续”的疗治伤残技术,竟有了极高成就,不禁心中一动!

她一面打算略变来意,一面却向鲍玉容抱拳笑道:“鲍夫人得成妙技,恢复容光,陆昭昭理应深致贺意!”

鲍玉容欠身还礼,含笑问道:“陆姑娘远上九华见访,不知为了何事?”

淳于琬此时心意已变,遂微笑说道:“我与令弟‘铁笔黄巢’鲍玉书,是多年知交,但他近来忽然失去踪迹,遍寻不得,才特上‘九华’奉谒夫人,探问知否令弟讯息?”

鲍玉容摇头笑道:“我与我这不成材的兄弟,已有多年未见,我不出江湖,他也不来‘九华’看我,故而,陆姑娘远来探讯之行,算是空跑一趟的了!”

淳于琬暗自注意鲍玉容的说话神情,知道她所答并非虚假,遂改变话题,扬眉微笑道:“鲍夫人,你如今容光已复,难道你愿潜居‘九华’,不想重出武林,使江湖同源,再瞻光采么?”(校对按:“光采”,同“光彩”。)

鲍玉容被淳于琬一语说中心意,遂目光微抬,凝注在这位冒牌陆昭昭姑娘的脸上,含笑说道:“陆姑娘,不瞒你说,我蛰居已久,着实有点不甘寂寞,但倘若重出武林,总得有个名目,及有番作为……”

淳于琬笑道:“鲍夫人,我倒替你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目,只不知是否合得上夫人尊意?”

鲍玉容微笑说道:“陆姑娘尽管说出,纵或有甚不惬意处,也可加以更改斟酌!”

淳于琬此时心中暗忖“玉手书生”公孙昌,既然未把“金手书生”司空奇,带来此处,则凭他一人,除了或许可以“伺机逃脱”之外,绝不致对于司空奇构成严重威胁!如此情势,自己不妨暂在“九华绝顶”,一逞奇谋,倘所计有成,却可使司空奇及陆昭昭等,获得一种意外惊喜!

她主意打定,遂对鲍玉容刻意奉承地,微笑说道:“鲍夫人,你既已参研成功,这种‘续断疗残’奇技,却与国手神医们生死人肉白骨的‘回春妙术’,又有何异?故不妨以倡组‘回春教’,作为重出江湖名目,则凡属有残伤憾事的黑白两道英杰,谁不来归?这股力量,或许还不在小呢?”

鲍玉容听得心中大喜笑道:“陆姑娘,你这‘回春教’三字,着实想得太妙,我应该怎样谢你?”

淳于琬失声笑道:“夫人谢我则甚?若是夫人拿定主意,作这‘回春教主’,则陆昭昭尚愿在教主座下,一效鞭镫之劳呢!”

鲍玉容笑道:“陆姑娘,你也愿意参与‘回春教’么?”

淳于琬点了点头,含笑答道:“怎么不愿?我希望尽力效劳,在夫人见我稍有表现之时,或许略展回春妙手,也替陆昭昭消除憾事!”

鲍玉容好不惊奇地,扬眉问道:“陆姑娘,像你这般绝代佳人,哪里还有甚么伤心缺憾?”

淳于琬因知“万妙夫人”鲍玉容遁迹多年,必不认识自己,遂毫不隐讳地,娇笑答道:“鲍夫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个绣花枕头,在脸上戴着一副人皮面具么?”

鲍玉容向淳于琬注视有顷,摇头叹道:“陆姑娘,你若当真戴有人皮面具?则这副面具,也制作得太以精妙!”

淳于琬深深叹息一声,便把自己脸上所戴面具取下!

鲍玉容见她脸上果有不少疤瘢,遂在细加察看以后,含笑说道:“陆姑娘,我说得不知对是不对?你这脸上疤瘢,似乎是被一种南荒特产的毒汁所伤!”

淳于琬一面戴好人皮面具,一面好生佩服地向鲍玉容点头说道:“鲍夫人,你看得一点不错,但不知有无回春妙法?”

鲍玉容目光一闪,含笑说道:“天下事往往巧合无端,陆姑娘的脸上伤瘢,与我昔日症状,性质完全相同,可能均是伤在‘南荒秦家门’的独有暗器之下!”

淳于琬大喜说道:“这样说来,鲍夫人既能自疗?便定也可以为陆昭昭弥补此憾的了!”

鲍玉容叹道:“女孩儿家,尤其是天生绝色的女孩儿家,倘若容貌有损?真是莫大憾事!我既属过来人,自然愿为陆姑娘效劳,但可惜复容药之中,有一种效能最大的‘夜光草’,业已被我用完,手边已无……”

淳于琬不等鲍玉容说完,便即接口问道:“请问鲍夫人,这种‘夜光草’产在何处?”

鲍玉容笑道:“天下只有三处,生长此草,第一处是西昆仑绝顶的‘化龙池’畔,产量最多,草质也属上乘……”

淳于琬摇头说道:“西昆仑路途太远,还有另外两处,又在哪里?”

鲍玉容微笑说道:“第二处是在‘小孤山’的‘通海泉眼’之侧!”

淳于琬暗忖“小孤山”是“江心毒妇”欧阳美的巢穴所在,自己若去寻草?必将暴露身份,遂再向鲍玉容问道:“鲍夫人,那‘小孤山’是‘江心毒妇’欧阳美的巢穴所在,若能到别处寻得‘夜光草’,便不必惹这马蜂窝了!”

鲍玉容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与陆姑娘有同样想法,但第三处生长‘夜光草’的所在,也非善地,是在庐山‘双龙峡’内!”

淳于琬急急问道:“庐山离此不远,极为理想,鲍夫人怎说也非善地?”

鲍玉容笑道:“因为峡中住有两位与世相绝、不通情理的龙姓怪人,根本不容许外人进入!”

淳于琬扬眉笑道:“这倒不妨,陆昭昭愿去一试!”

鲍玉容向淳于琬缓缓看了两眼,缓缓地伸出右掌!

淳于琬愕然问道:“鲍夫人这是何意?”

鲍玉容笑道:“那两位龙姓怪人,武学极强,我不愿陆姑娘轻身涉险,想先试试你的功力!”

淳于琬知道鲍玉容此举虽是对自己表示关切,也复含有一些考较之意,遂立即伸出右掌,与鲍玉容的掌心相贴!

两人同由掌心传功,但鲍玉容是用了十成以上内劲,淳于琬却只用出七成左右真力!

因为她不能不略加保留,否则这不见经传的陆昭昭,显得本领太大,岂非将引起鲍玉容的各种怀疑猜测?

果然,片刻过后,鲍玉容一收右掌,眉峰微蹙,似在有所思索?

淳于琬故意赧然问道:“鲍夫人是否认为陆昭昭功力太弱,不宜前往?”

鲍玉容摇头笑道:“陆姑娘年岁轻轻,能有如此功力,已是罕世奇材,但那两位龙姓怪人,委实太以厉害,故而我打算送你一件东西,或可防身御敌?”

淳于琬本来哪里肯要鲍玉容相赠之物,但目前情势,有求于人,遂只好索性加强奉承地,扬眉笑道:“多谢夫人……不,我既与令弟鲍玉书是旧交,便也随他叫你一声姊姊好么?”

鲍玉容在“九华绝顶”,寂寞多年,自然也颇愿意结交这样一位闺中密友,遂连连点头地,微笑答道:“贤妹有此情意,鲍玉容自然高兴,我这件东西,便算作姊姊送你的见面礼吧!”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一只宛若人臂粗细、长约七寸的金黄圆筒,向淳于琬含笑递去!

淳于琬在鲍玉容刚刚取出金黄圆筒之际,便自扬眉娇笑问道:“姊姊,这定是一件厉害暗器,好象不是‘五云捧日摄魂钉’,便是‘七孔黄峰针’呢!”

鲍玉容一面递过圆筒,一面微笑说道:“贤妹猜得大致不错,‘五云捧日摄魂钉’及‘七孔黄蜂针’,虽是极霸道的有名暗器,但我总嫌它尚不能对真正的一流武林高手,构成威胁,遂别出心裁地,把这两件暗器的妙处,综合起来,再复增强威力,制成此物!”

淳于琬把那金黄色的圆筒,接在手中,觉得份量不轻,两头完全封死,但筒身上,却镶着一个箭头,并有一前一后,两个暗掣,遂向鲍玉容笑道:“姊姊,这件暗器,叫做甚么名称?怎样使用?”

鲍玉容颇为得意地,含笑答道:“我因这件暗器,是综合‘五云捧日摄魂钉’、‘七孔黄蜂针’,以及‘烈火飞蝗筒’等三桩妙用,遂定名为‘七星伴月万蜂巢’!”

淳于琬故意奉承地,加以赞美笑道:“好一个‘七星伴月万蜂巢’,这名称真够漂亮!”

鲍玉容脸上的得意神色,果然更浓,扬眉含笑说道:“至于用法,则极为简单,贤妹只消把筒身所镌箭头向外,比准对方,先按动前面暗掣,筒口自裂,便有一大七小的八粒‘硫磺毒火珠’,飞射而出,沾物即燃,水浇不灭!”

淳于琬笑道:“这一大七小八粒‘硫磺毒火珠’,只是所谓‘七星伴月’,还有那‘万蜂巢’呢?”

鲍玉容傲然笑道:“一般强手,遇上这‘七星伴月’,多半已被烧得焦头烂额,毒火攻心!但若万一竟是罕世劲敌,能够逃出八粒‘硫磺毒火珠’的骤袭之际,便再把后面暗掣按下,立有无数玄黄二色飞针,宛若万蜂归巢,向人猬射!”

淳于琬“呀”了一声,点头笑道:“这‘七星伴月万蜂巢’的威力,果然奇强无比,那些玄黄二色飞针之上,定然都淬有剧毒!”

鲍玉容笑道:“不但淬有剧毒,那‘玄色飞针’是用寒铁所铸,‘黄色飞针’是用‘风磨铜’制炼,纵令对方练有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甚至有‘混元真气’护身,也一样应手立倒地,非接下这份阎王帖子不可!”

淳于琬听得好不惊心,边自把玩着这“七星伴月万蜂巢”,边自向鲍玉容笑道:“姊姊,这是你费尽心血,并搜集不少珍贵材料,制成的神妙暗器,怎么竟舍得送给我呢?”

鲍玉容失笑说道:“我们已结为姊妹,何况你还要帮我创立‘回春教’,我怎么会有所吝惜?”

淳于琬微笑说道:“难道姊姊就不怕我得了这具‘七星伴月万蜂巢’后,来个一去不返?”

鲍玉容摇头笑道:“贤妹怎会一去不返?因为像你这等容光绝代的美人儿,最珍惜的,便是自己姿色,不是鲍玉容夸句海口,除了我身受其痛,苦心研究出的复容妙术之外,普天下还有谁能帮助你,弥补这项缺憾?”

淳于琬长叹一声,苦笑说道:“姊姊委实能观人入微,小妹急于前往‘庐山双龙峡’,就此向姊姊告别,等取得‘夜光草’后,彼此再作快叙吧!”

鲍玉容点头微笑说道:“好,贤妹前往‘庐山双龙峡’,去取‘夜光草’,我则在此做一些重出江湖,创立‘回春教’的准备工作,但贤妹对于‘双龙峡’内的两位龙姓怪人,却需要特别小心,千万莫加大意!”

淳于琬口中连声答应,但心头却暗觉“万妙夫人”鲍玉容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及真实功力,才如此一再叮咛,等到了“庐山双龙峡”后,偏要试试那两位被鲍玉容形容得极为可怕的龙姓怪人,究竟有多么厉害?

她辞别万妙夫人鲍玉容,退下“九华绝顶”,赶往“庐山”的一路之间,不住思潮起伏!

最关心最萦念的,自然仍是“金手书生”司空奇,究竟被“玉手书生”公孙昌,引往何处?有无危险?

既然未到“九华绝顶”,则司空奇与公孙昌“去往何处”的答案,便包括了四海八荒,根本无从推测!

根据“金手书生”司空奇的出众机智,及高超武功,淳于琬认为他纵然暂时被公孙昌谎言所误,也绝无甚么重大危险!

于是她决心把有关司空奇之事撇开,先设法取得“夜光草”,利用“万妙夫人”鲍玉容的“疗残续断”手段,使自己恢复昔日容光,则与司空奇重聚之时,必可令这位多情夫婿,获得一份意外惊喜!

但淳于琬虽然想通厉害,不为司空奇被诱之事耽忧,却又有另外一件事儿,颇使她愁怀难释!

这件事儿,就是“万妙夫久”鲍玉容与淳于琬一见投缘,不仅允为疗伤复容,并慨赠费尽心血铸制的那件名叫“七星伴月万蜂巢”的威力神妙暗器!

鲍玉容以往事绩,是位绿林恶妇,更和“铁笔黄巢”鲍玉书,份属同胞姊弟,自己既与鲍玉书结下深仇,又接受了鲍玉容的莫大恩惠,则将来恩仇了断之际,这笔帐儿究竟应该怎样计算?

淳于琬对于这桩矛盾,困惑甚久,终于决定也复暂加搁置,且等事到临头,再加衡断!

庐山景色奇妙,且终年雾郁云封,苏东坡的名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此山中”,就是为此而作!

淳于琬远远望见“庐山”,立即想起了“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诗句,不禁心生感慨,暗忖自己不知是否能够顺利取得“夜光草”,如愿恢复容光?否则,终身就将像这座雾里庐山一般,难以示人真面!

“万妙夫人”鲍玉容在她来时,曾仔细指点路径,故而淳于琬进入“庐山”境内以后,便不甚困难地,寻到“双龙峡”口!

这“双龙峡”不仅地属深山,形势也极为险恶!

双壁夹立,陡峭入云,一线石隙,便是峡口!

淳于琬尚未走近石隙,便听得有人在峡中厉声叫道:“女娃儿,‘庐山’胜景颇多,你不必进入这山峡以内!”

淳于琬闻言笑道:“这是何人发话?常言道得好:‘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难道这片山峡,是尊驾私有的么?”

她语音才了,厉啸忽起,便自那峡口石隙之中,闪出了一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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