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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侠不哭而笑,群邪方面如何?

情况可以度知,群邪虽未不笑而哭,却有点不笑而惊,有点不笑而怒!

或笑,或哭,或惊,或怒,这些情绪变化,都是被一种色泽变化引起!

所谓“色泽变化”与那甚么“红、黑、白”三色按钮无关,却与滚落在“断头台”下那颗“七剑追风”姜子玉的白发人头,极有关系!

姜子玉的年龄,比尉迟天雄还大,他是一头皤然白发J

但脑袋长在脖子上,发色雪白,被铡了下来,当然成为“死人”,“死人”还会“返老还童”,白发变黑,这是决无可能之事!

既不可能,便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这颗死人脑袋上的皤然白发,是设法染的,经过血冲,失效变黑!

染发何故?又只有一种答案,为了易容,再换上一句话说,也就是在“断头台”上,先被削足,后被铡头之人,根本就不是“七剑追风”姜子玉!

江峰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查头!”

“断头台”上执事弟子,获得谷主之命,检查人头,除掉极上乘的易容装扮,这才发现果不是“七剑追风”姜子玉而是身为“恶鬼谷”总管的“火判”刑飞!

今年风水流年转,忽在河东忽在西,如今该“鬼影子”江峰心酸泪落,顿足浩叹了!’

小桃红一旁代传谷主令谕,高声喝道:“放‘化血修罗网’!”

所谓“化血修罗网”就张在尉迟天雄等人头上的阴暗空中,把整个“艮宫死门”都一齐密密罩住。

群侠之中,年龄虽推尉迟天雄最长,江湖见闻却推金不换最为广博,他一听得小桃红一时急怒,忘了先关传音设备,便高呼“放化血修罗网”时,便心中猛的一震,皱眉叫道:“大哥,贤侄女,暨冷老弟等,千万小心,这种‘化血修罗网’,是极为阴毒的污秽之物,千万设法抗拒,不可使其上身!”

尉迟天巧巧笑道:“大叔不必担忧,‘化血修罗网’虽极厉害,但网上业已被人先剪了七个大洞,我们各运真气护身,便可冲网直上,并顺着大殿横梁,尽速遁出‘幻影千魔阵”外,对方更厉害的毒辣手段,也即将发动了!”

这时,“呼”的一响,头顶上方已有一大方腥臭乌云,向下飞

落罩来!

危机一发之间,群侠哪里还顾得探询尉迟天巧巧怎知晓这大机密,自然赶紧如言行动。

冷秋水修为最高,一声龙吟长啸,儒衫飘处,身形当先冲天飞起!

他已凝足功力,一片无形劲气,向上急涌,果然把当空罩落乌云,冲得现出了几个空洞之处?

尉迟天雄等,都是动作如电,怎会错过这种机会,齐以真气旋身,在罩落乌云中,各自穿洞飞去!

“鬼影子”江峰在“搜神镜”中见状,委实气急,惊怒得全身俱颤,咬紧牙关,向小桃红厉声说道:“发动最后杀手!”

所谓“最后杀手”,就是引爆地下的火药雷炮,把尉迟天雄等人,化为灰烬!

但这项“杀手”,非等他们自己先到达安全处所以后,才可发动,否则岂不一齐断送?

小桃红听得江峰传令,便先按动壁上一枚绿色机钮。

一阵“隆隆”声息起处,地下现出了一个黑色洞穴。

然后,她先请周亭亭,苟不理、石玉珊、秋海棠等,进入地穴,再对江峰叫道:“谷主请把壁上另一枚红色机钮,用三分指力,隔空点上一下,这样我们便有顿饭光阴,可以利用,足能到达安全地界尸

江峰狞笑一声,隔空弹指!

这位“恶鬼谷主”功力委实不弱,把壁上那枚红色机钮,弹得“铮”然作响,并进出了几丝火花!

小桃红皱眉叫道:“谷主,你怎么盛怒之下,控制不住劲头,弹得太重了些,我们赶紧走!”

周亭亭、苟不理等闻言,不禁心胆皆慑,赶紧展开轻功,向前驰去。

果然就在他们已见天光,将到出口之际,一阵令人心魂颤栗的剧烈震撼,已自传来!

江峰“咦”了一声道:“奇怪,这爆炸的强烈程度,怎么又有点超乎我想像之……”

“想像之外”的最后一个“外”字,尚未出口,“轰隆”一声,这些暗道出口之处,已为倾倒房屋的大堆土石掩没!

等到江峰等男女六人,相继由土石堆中,苦苦钻出,业已全身污秽,个个灰头土脸,不成人形!

时间,足足距离江峰引发地雷火药之际,已过了半个时辰!

再看“恶鬼谷”中光景,不禁使“鬼影子”江峰,鼻间奇酸,泫然欲泣!

“恶鬼谷”这片基业,是他毕生心血所聚,如今,这些基业,均已成灰!

到处都是些倒塌房屋,狼藉尸骸,死人虽不算太多,但活人却一个不见,想必已如鬼影分飘,不见足迹!

“鬼影子”江峰特别注意房屋倒塌之处,细一察看,向苟不理苦笑叫道:“苟大军师请看,我才一点燃信管,竟同时有三处要紧所在,发生爆炸,难怪适才我们受剧烈震撼,几乎被活埋在地道之内!”

石玉珊一面拂拭满头尘土,整顿衣裳,—面目注江峰,摇头叹道:“江谷主,内贼不清,雄图成梦,对方派在‘恶鬼谷’中的内应人物,委实太厉害了!”

小桃红银牙紧咬,蛮靴一顿说道;“若能查出这内贼是谁?我非把他碎尸万段,吃他几块肉儿不可!”

江峰苦笑道:“话只能等日后再说,眼前只剩我们六个人,还从何处查起?”

小桃红咬牙道:“贼虽难查,仇却要报,我们应该先想个落脚地点,再邀约能手,也把“天雄堡”闹它个天翻地覆!”

江峰一转身,向苟不理拱手笑道:“苟大军师,敬请为我代画一策!”

苟不理不加思索、好似胸有成竹,—闻江峰之言,立即扬眉答道:“报仇复业之事,委实—需立足之地,二需相助之人,三需复建‘恶鬼谷’的大量资财……”

江峰接口道:“资财不成问题,我尚有百万窖银,可以动用,只请苟大军师,在邀集何等人手,暨暂时何处落足的两件大事之上,替我拿个主意!”

苟不理点头道:“有了资财,才好办事,至于人、地二者,则刚才在地道之中,我已知道局面不妙,打好腹稿……”

江峰拱手道:“请教,请教!”

苟不理笑道;“尉迟天雄父女,暨金不换、冷秋水等,委实难斗,非有绝世高手,无法掌握局面,如今便请周亭亭姑娘,修书一封,请你义父曹公公,把他身边的‘天龙四侍’,派下两人,然后再对‘九剑真人’昔日两个誓不两立的死对头,设法煽动,要他们再出江湖,与‘九剑’‘万花’的门下为敌!”

江峰大喜道:“对,对,‘天龙四侍’,全是隐迹多年的绝顶武林高手,曹公公若肯派下二人,局面已可改观……”

语音至此略顿,把两道目光盯在苟不理的脸上,诧声问道:“但苟大军师所说‘九剑真人’的昔日两大对头是谁?有没有被称‘苗岭一尊’的‘九环天王’苗上苗在内?”

苟不理道:“‘九环天王’苗上苗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则比苗上苗还要难缠,是和‘九剑真人’曾有一度情缘,传说能驻颜不老的‘青灵仙子’花无梦!”

江峰皱眉道:“花无梦和苗上苗,是性情怪僻得无以复加的武林两大煞星,真令人闻名胆落,却是怎样邀请,如何接近?”

苟不理指着周亭亭,微笑说道:“不要紧,曹公公的‘天龙四侍’之中,便有与‘青灵仙子’花无梦,‘九环天王’苗上苗,极为熟识之人,只要周姑娘在函中写明敌势太强,曹公公各派一人,分头邀请,极有如愿希望,这也就是我何以只打算请‘天龙四侍’中来两位助阵之理!”

江峰又向周亭亭拱手陪笑道:“周姑娘是否可如苟大军师之言,立即修书?”

人家为了与尉迟天雄等人作对,连偌大“恶鬼谷”的基业,都告毁去,对这求援报仇之举,周亭亭自然义不容辞,点头笑道:“好,我立刻修书……”

一语才出,双眉微蹙,把玉颊一偏,目注苟不理问道:“苟大军师,我们要求援兵,暨我义父回书,来到何处相见?”

苟不理道:“‘天狼帮’,周姑娘可请赍书而来的‘天龙双侍’,尽速赶到‘天狼帮’便了。”

周亭亭闻言,拉了小桃红,立去觅地修书,苟不理又回过头来,向石玉珊笑道:“石护法,关于江谷主等暂时落足,以企划报仇复业之处,我想便麻烦‘天狼帮’了……”

石玉珊微微一笑,正等答言,苟不理又伸手向怀中拍了一拍,扬眉笑道:“一来江谷主与‘天狼帮主’交深莫逆,二来我身边尚有二狼主所赐‘铁心令符’,可以对昔日共盟‘铁心之誓’的‘恶鬼谷’‘天狼帮’‘黑虎堡’等所有人马,随意调动……”

他话犹未了,石玉珊便含笑接道;“苟大军师说那里话来,用不着‘铁心信符’,只凭‘江湖义气’四字,石玉珊也愿代我家帮主,邀约各位,作我‘天狼帮’中的无上宾客!”

苟不理听她如此答话,逐向石玉珊一挑拇指,含笑赞道:“石护法真是富有江湖豪气的女中英杰,我们此去‘天狼帮’,好好从容布置,再等京中‘天龙双侍’等援兵一到,定为江谷主痛报此仇,并收拾掉尉迟父女、金不换、冷秋水等,以去二狼主与曹公公共图大事的心腹之患……”

他们说话至此,周亭亭修书已毕,与小桃红双双走来,把那封要求他义父曹公公派“天龙双侍’为援,并设法激动九剑真人旧敌,“青灵仙子”花无梦,“九环天王”苗上苗的书信,交给苟不理过目。

苟不理细一观看,连连点头,但忽又目注江峰,苦笑说道:“江谷主,看光景,这‘恶鬼谷’中人物,俱已丧尽,却叫谁去京城来回,跑这趟万里长途?”

石玉珊忽然手指秋海棠,嫣然笑道:“秋海棠兄,轻功绝世,人又稳重……”

在石玉珊手指秋海棠之时,苟不理那两道倒八字的眉毛,业已微微一蹙。

秋海棠的江湖经验老到,人也玲珑剔透,极为知机,遂赶紧摇手笑道:“石贤妹休得替我找这跑腿差事,因为此举极关重大,属于机密,不宜由我这与周姑娘、江谷主等相交未深之人担任,再说京中曹公公也未必信得过呢!”

江峰笑道:“秋大侠不要如此说法,只要有周姑娘亲笔书札,曹公公哪有不相信之理?但路途委实太远,不敢有劳秋大侠……”

语音至此略顿,手指远处一片低矮房屋,向小桃红说道;“马厩幸尚未毁,你的‘桃花胭脂马’,足有日行千里脚程,就跑趟京城……”

亭亭忽然插口道:“我想起来了,用不着跑那么远,长安及兰州城中,便有东厂机构,只消走趟长安,或是兰州,便可利用东厂信鸽,和我爹爹联络,用不着仆仆风尘,往返万余里了!”

小桃红大喜道:“东厂之人,怎肯信我?少不得周姑娘还要再复修书一封……”

周亭亭摇手道:“用不着再修书了,此地离‘兰州’较近,你的‘桃花胭脂马’,若能两个人骑,我便和你跑趟‘兰州’,我一人前去,虽然方便,但途中没有伴儿,总觉孤单寂寞。”

江峰闻言笑道:“何必一马双跨,那等辛苦,厩中还有一匹‘乌风豹’,乃是我的坐骑,照样日行千里,只是略嫌性烈……”

周亭亭笑道:“性烈不怕,我骑过关外无缰野马,还不照样控制自如,令他们服服贴贴!”

小桃红白了江峰一眼,嫣然笑道:“你的‘乌风豹’,虽然野性难驯,但每次和我的‘桃花胭脂马’,并辔同驰,不也异常乖顺,何况周姑娘骑过关外野马,定具相当鞍上功夫,还有甚么顾虑?但愿刚才那一阵动地惊天爆炸,不要惊坏了我的‘小红儿’才好。”

一面说话,一面便与江峰等人,向那排较为低矮的马厩走去。

马厩因距离主要殿宇稍远,未被爆炸余威波及,但厩中十余马儿,多半已被吓坏,有的瘫软在地,有的满口血沫,只剩一匹粉红色,一匹黑色,以及一匹青色骏马,仍然意态昂扬,极为神骏。

不必再问,周亭亭已知粉红色有桃花斑点的,是小桃红的“桃花胭脂马”,全身墨黑的,是江峰的高头大马,显然也不是凡驹,遂扬眉问道:“假如我看得不错,这匹马儿,比‘桃花胭脂马’,暨‘乌风豹’弱不多少,也是千中选一的‘菊花骢’呢……”

话方至此,江峰目中含泪,长叹一声,接口说道:“周姑娘眼力甚高,这匹‘菊花骢’,是‘火判’邢飞坐骑,可怜邢飞随我多年,竟中暗算,在‘断头台’上惨死,马犹在此,人已无存……”

他正感叹之际,周亭亭已先略为抚弄,“乌风豹”颈间钢环,又凑上颊儿,和它那长长马脸,亲了一亲,然后解下缰绳,朗声叫道:“江谷主,莫流怀旧泪,且振复仇心,事不宜迟,我和红姊,要告别奔‘兰州’了!”

说也奇怪,那么性烈的“乌风豹”,被周亭亭略一抚摸亲热,竟乖乖让她上了马背。

周亭亭既已上马,小桃红自也飘身,“乌风豹”和“桃花胭脂马”等两匹千里龙驹,双双一声昂首骄嘶,便驰出这已成废墟的“恶鬼谷”,直奔甘肃省城的兰州而去。

江峰见小桃红与周亭亭,业已驰去,逐目光微扫四处的断瓦颓垣,摇头一叹,伸手略为抚摸那匹见同伴出厩也在微微腾踔的“菊花骢”,并把它的缰绳解下。

石玉珊见状诧道:“江谷主不是业已决定屈驾‘天狼帮”么?都在‘祁连山’之中,相距仅约百里,难……难道还要以此马代步?”

江峰叹道;“石姑娘与秋大侠、苟大军师,均是步行,江峰怎好意思独自乘骑,就是因‘恶鬼谷’已告全毁,江峰孑然一身,别无所有,才想把这匹千中选一的‘菊花骢’带去,送给贵帮铁帮主,作为我要暂时依靠的一点小小意思……”

石玉珊闻言,觉得“火判”邢飞已死,这匹“菊花骢”,成了无主之物,有点不祥,似乎并不适宜作为馈赠礼物!

但眼看“鬼影子”江峰如今确已别无所有,也就不便挑剔,只是含笑说道:“江谷主太客气’了,你和我家铁帮主,乃一盟之友,暂时去小住些时,哪里还用得着带甚么礼物?何况只要大援一到,立可复仇,‘恶鬼谷’基业,不难重振,或是干脆夺下尉迟天龙老巢,把‘天雄堡’改为‘恶鬼堡’吧!”

石玉珊的几句话儿,挑起了“鬼影子”江峰的百丈豪情,浓眉挑处,厉笑说道;“石姑娘说得对,我不必从这如山瓦砾之中,重建‘恶鬼谷’了,江峰如今对天立誓,若不夺下‘天雄堡’,我便永堕泥犁地狱,不得超生……”发誓一毕,一行四人,便往同在百里外的“天狼帮”而去。

群凶如此,群侠如何?

自从冷秋水以真气护身,冲破“化血修罗闷”,上了大殿横梁以后,尉迟天雄、尉迟巧巧、暨金不换等三人,也随他一同破网而上。

冷秋水压低语音问道:“巧妹为何不走殿前,反走殿后?”

尉迟巧巧笑道:“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包括‘化血修罗网’上,已被剪了七个大洞之事,都有高明人物,暗用‘蚁语传音’,对我耳边指点!”

尉迟天雄道:“这位高明人物,为何一再在暗中相助,到底他是谁呢?”

尉迟巧巧笑道:“爹爹此时且慢猜度,等脱了险境再说,我们要走得快些,因对方将下最后杀手,引爆地雷火药,使这座‘恶鬼谷’,一齐化为灰烬……”

尉迟天雄听得霍然说道:“那你姜伯父的安危……”

尉迟巧巧摇手接道:“爹爹放心,姜伯父早已脱险,正在殿后等待,我们还须由他指点何处才是安全避难所呢!”

尉迟天雄闻言,自然步履加快,转眼出得殿后,果见“七剑追风”姜子玉安然无恙地在殿后相待,但神情似颇焦急!

一见群侠出殿,姜子玉不暇叙话,便赶紧引导他们奔向十来丈外的一片坚厚石壁。

众人刚绕过石壁,连声令人心惊胆慑的爆炸震撼,已自传来!

刹那间,殿宇倒塌,人声嘈乱,鬼哭神嚎,全是极可怖的声息!

火光与号叫四起,碎瓦与木石乱飞,但群侠因有这片厚重石壁,作为屏障,逐告毫无伤损!

尉迟天雄忽然叫道:“这事奇怪……”

姜子玉问道:“尉迟兄何事惊奇……”

尉迟天雄道:“那暗中相助之人,既对我们相助,为何又以传音密语,把我们诱入‘死门’,让我们目睹姜兄身陷危境景象,为之担惊受怕,心魂俱颤……”

姜子玉失笑道:“常言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次‘恶鬼谷’涉险,真令我们增加不少江湖经验,尉迟兄可知道你在“幻影千魔阵”内业已中人毒计,至少进了一次‘鬼门关’?”

尉迟天雄说道:“姜兄此话怎讲?”

姜子玉道;“尉迟兄在‘艮宫死门’之外,所饮的三杯酒儿,全是点滴断魂的穿肠毒药!”

不单身经其事的尉迟天雄,连尉迟巧巧、冷秋水、金不换等,都听得悚然一惊!

尉迟天雄道;“会有这种事么?我怎么在饮下酒儿以后,驱风祛寒,丹田奇暖,竟自全身舒泰,直到如今,也没有甚么不适?”

姜子玉笑道:“那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替尉迟兄换了三杯大益中元的上佳补酒——”

金不换毕竟心机过人,听至此处,恍然有悟,“哎呀”一声叫道:“我明白了,这叫‘节中有节,枝外生枝’,也就是‘计中有计’,向我们耳边作密语传声之人,定有两个,作用并且一反一正!”

冷秋水也会过意来,点头说道:“金前辈所猜的,定必近于事实,我们起初有点疏忽,只以为有人暗中帮助自己,却未想到更有人加以利用,竟把我们骗得团团乱转,一步步走向死亡……”

金不换那张脸皮,原是包不褪色,如今听得不禁渐渐有点红了起来!

身为军师,中人算计,这是谋士大忌。冷秋水发现金不换突然脸红,才觉自己说话,有欠周到,伤了这位号称“白诸葛”“血心妙手”面子,赶紧改口笑道:“但吉人天相,我们反而因祸得福,那位隐身真正帮助我们的奇人,洞明利害,处处釜底抽薪,偷龙转凤,不单使姜老人家安然无事,连这相当险恶的‘恶鬼谷’,也完全毁掉了呢!”

尉迟天雄目注姜子玉道:“姜兄,事实是否如此?”

姜子玉点头道:“金不换兄与冷老弟都说得不错……”

尉迟天雄道:“将计就计,运用恶毒谋略,诱使我们一步步走往死亡之人是谁?”

姜子玉尚未来得及开口,金不换已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最为凶刁盘聪的‘铁心谋士’苟不理了!

尉迟天雄又道,“那位釜底抽薪,偷龙换风,使我们转祸为福之人,又是……”

金不换不等尉迟天雄语毕,便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恶贼易判,侠士难猜,这桩谜底,要请姜兄加以揭晓的了!”

姜子玉道:“我不知道此人是谁!”

这句答话,几乎均出尉迟父女、冷秋水、金不换所有静待答案之人意料以外。

尉迟巧巧首先“咦”了一声,把两道娇美眼神,盯在姜子玉的脸上,诧然问道:“怎么可能?用补酒换药酒,剪破‘化血修罗网’,并通知我们趋避爆震者,与搭救姜伯父,显属同一人,姜伯父纵不知道前者,也该知道后者……”

姜子玉摇头叹道:“后者也不知道,暗中救我,并点倒邢飞,偷龙换风,把那‘恶鬼谷’总管,送上‘断头台’之人,是蒙面长衣,相貌难辨,我只晓得他身材不高,语音并似故意拿捏得尖声尖气,听来有点怪异!”

金不换道:“此人起初难猜,但经姜兄这—描述,我倒可以料他个七八成光景……”

尉迟天雄想起自己猛饮毒酒之事,便觉心寒,也就对那暗中换酒这人,十分感激,闻言之下,赶紧问道:“二弟猜他是谁?”

金不换笑道:“阵中换毒酒,台上易真入,又对‘鬼影子’江峰暗埋地雷火药的最后杀手,完全知悉,此人岂不是镇日参与‘恶鬼谷’一切行动的高度机密?”

尉迟巧巧颔首道:“当然,不单要参与最高机密,并要能够获得‘鬼影子’邢飞暨所有‘恶鬼谷’上下人士的完全信任,毫不疑心,杏则,他无法作到这般神出鬼没,天衣无缝地步!”

金不换拊掌赞道:“贤侄女分析得丝毫不错,由于以上条件,再加上此人身材不高。

说话尖声尖气,加以综合,是否业已隐隐有人,呼之欲出了呢?”

尉迟巧巧原本就是极为聪明的,具有灵心慧质之人,闻言“呀”了—声,冲口叫道:“是小桃红……”

金不换道;“不错,起初我以为是石玉珊,但细一研究,才觉不对,石玉珊终是外客,她既不容易知道‘恶鬼谷’中大大小小的所有机密,也无法在换人换酒,以及剪破‘化血修罗网’等行动方面,做得不启人疑,如此便利!”

经这一来,大家都一致认定暗中帮助自己之人,是小桃红,但尉迟天雄却仍有疑问道:“但小桃红是‘鬼影子’江峰爱姬,风闻且将扶为正室,‘恶鬼谷’等于是她的基业,怎会胳臂向外弯呢?”

金不换笑道,“大哥,这理由虽然需要猜测,但我至少可以提出—百种来,都能合情合理……”

话方至此,便被姜子玉加以打断。

因为姜子玉忽的想起一事,不住以手击头自责地,瞿然说道。

“该死!该死!我竟忘了一事!”

尉迟天雄才一递过疑问眼色,姜子玉已愧然苦笑地,发话说道;“那位蒙面人要我转告尉迟兄,一脱险境,赶紧回堡,好好加强‘天雄堡’的防务,因‘鬼影子’江峰是胸襟狭隘的睚眦必报之人,‘天雄堡’中,必然从此多事!”

“这是金玉良言,我们应该赶快回去,加强堡中的一切防变工作!”

金不换目注姜子玉道;“姜兄,那蒙面人有没有告诉你‘恶鬼谷’崩溃以后,江峰、苟不理,以及周亭亭等,将投奔何处?”

姜子玉道:“那人曾经说过,但宣称只是猜测,不是定论,他认为江峰等人,可能先奔‘天狼帮’……”

金不换颔首道:“我也是这样猜测,因一来‘天狼帮’离此不远,二来‘鬼影子’江峰与‘天狼帮’帮主铁无情,是丧心病狂,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语音至此忽顿,侧顾尉迟天雄笑道:“大哥,若依小弟之意,我们如今应该兵分两路……”

尉迟天雄道:“兵分两路则甚?不是大家都回天雄堡,设法加强堡中防务么?”

金不换笑道:“天雄堡的防务,当然应该加强,但大丈夫恩怨分明,怎可以衔恩不报?”

这句“衔恩不报”,把尉迟天雄,冷秋水等老少群侠,一齐听得为之怔住!

金不换继续笑道:“故而我所谓兵分两路之计,是一路回去防人,一路追去救人……”

尉迟天雄皱眉道:“金二弟请说得清楚一些,所谓‘追去’,是不是追踪‘鬼影子’江峰等,所谓‘救人’,又是何意?谁在巫待解救的危难之中?……”

金不换正色道:“凡事除非摸不着半点踪影便罢,只要有了一丁半点的已知迹象,利用聪明才智,或是细心演绎,或是审情归纳,总会慢慢接近事实,藉明真相……”

尉迟天雄失笑道:“金二弟不必再表功了,刚才我们对你猜透是小桃红对我们暗助之事,业已深为佩服!”

金不换嚷道:“大哥,请再往深处,想上一想,‘铁心谋士’苟不理的聪明才智,与我在伯仲之间,我能加以猜测,难道他就不能加以推断?”

一番话语,提醒群侠,尉迟巧巧首先“哎呀”一声叫道;“金大叔说得对,苟不理刚才是变生仓卒,忙不过来,等他细一思索之后,小桃红破绽必露,有危险了!”

一听得小桃红有了危险,尉迟天雄立告双眉深锁,忧形于色说道:“这位姑娘换酒解厄,对我恩情太重,追踪救她之人,一定要算我一个!”

金不换摆手笑道:“何止换酒?她还剪破‘化血修罗网’,掉包姜子玉兄,并指点逃过地雷爆炸的粉身碎骨之厄,可见得泽及大众,并非单独对大哥有恩,大哥还是回转天雄堡,主持防人,不必追踪救人。”

尉迟天雄问道;“谁去救人?难道二弟要自告奋勇?”

金不换笑道:“这是相机救人,不是奋勇拚命,故而去的人必须机智灵敏,身手高绝,才既足救人,也可自保,小弟若论机智,或不后人,但这几手鬼画桃符,却还是浅薄,不是理想人选。”

尉迟天雄向爱女暨冷秋水扫了一眼,恍然有悟地,扬眉问道:“金二弟莫非要冷贤侄和巧儿担任这追踪救人任务?”

金不换道:“一个是万花侠女,一个是九剑传人,他们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尤其冷老弟与巧巧贤侄女那两招‘天地一心’、‘日月并耀’的‘双心光明掌’,若是合璧运用,委实足御任何强敌,万邪不侵,大哥难道还有甚么放心不下么?”

尉迟天雄知道金不换所提人选,极为正确,并猜出他有点故意让爱女与冷秋水单独行动,患难相依地,加深情感,自然毫不反对,点头笑道:“我哪有不放心之理,二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便请传将令吧!”

金不换向冷秋水,尉迟巧巧笑道:“冷老弟、贤侄女,这桩大事,便由你们负责,我别的不作交代,只要你们多用‘忍’字,少动‘傲’字,认清当前任务,只是为小桃红度厄消灾,不是扫穴犁庭,和‘天狼帮’‘恶鬼谷’的那些凶徒,作甚正面冲突!”

冷秋水抱拳道:“多谢金前辈指教,晚辈懂得利害,决不敢恃技骄人,有所轻举妄动!”

金不换笑道:“冷老弟一身绝艺,才智亦高,只要稍微小心,与群丑周旋,决无大虑……”

尉迟天雄听至此处,眉峰微聚,向金不换看了—眼,似乎有甚么话儿要说。

金不换金不换会意道:“大哥放心,你是不是在顾虑天雄堡,与‘祁连山’之间的讯息连系?”

尉迟天雄才一点头,金不换又复笑道:“我们平素未曾豢养信鸽等物,通讯之责,只好由我担任。我随大哥回转天雄堡,把防务部署妥当后,便立来‘祁连’,故而冷老弟与巧巧贤侄女,除了随时要留下行踪暗记以外,并须在我所指定的三个特殊所在,留下记号,才使我易于追踪,不致彼此失去联络。”

尉迟巧巧笑道:“金大叔请快说,你所指定的三个特殊所在,是些甚么地方?暗记怎样留法?”

金不换道:“万花血心,齐保大明,我们的暗记,就是把一颗心儿,和一朵花儿,画得并列一处,‘心尖’所指,即代表方向,必要时加个数字,表示距离远近……”

冷秋水笑道:“这种暗记极好,即令被外人发现,也不会懂得其中含意。”

金不换道:“距离‘天狼帮’十来里处,有座‘玉笔峰’,距离‘玉笔峰’十里左右,有个‘青松崖’,距离‘青松崖’,五六里处,有片‘白云壁’,这三处所在,均极为显目,一望而知,便是我们必须下暗记的特定处所。”

冷秋水道;“范围太大,寻找不易,我们把暗记留在甚么部位?要不要事先规定一下?”

金不换道:“当然需要,‘五笔峰’留在峰顶,‘青松崖’留在崖腰最为巨大的一株青松干上,‘白云壁’则留在削壁的右下角吧。”

冷秋水与尉迟巧巧两人,把这三个特定地点,暨留讯部位,都牢牢记住。

交代既毕,群侠便分为两路,尉迟天雄、姜子玉暨金不换,回‘天雄堡’去,部署防务,冷秋水与尉迟巧巧则赶紧向‘天狼帮’方面追踪,深恐苟不理会参透机密,对小桃红有何不利之处?……”

他们两人,都感于小桃红的恩情重大,生恐万一延误,有所遗憾,故而赶得甚急。

但包括金不换也未料到‘鬼影子’江峰等人,此时还被埋在地道之内,尚未脱险钻出。

冷秋水与尉迟巧巧再一快赶,逐反而走在江峰等人前面。

他们既然走在前面,自然越是快追,使距离江峰等人越远,以及又平白生出许多事故。

冷秋水与尉迟巧巧,生出甚么事故,暂时不提,先说落在后面的群邪方面。

江峰等刚刚离却‘恶鬼谷’不远,那位“铁心谋士”苟不理,突然止步呆立,双眼凝望远空。

石玉珊见了他这副神情,不禁微吃一惊,诧声问道:“苟大军师,你……你如此发怔,是否发现了是甚么怪异?还是想起了甚么奇事?”

苟不理未予置答,又苦苦凝想了好大会儿,方双眉一挑,从脸上露出一种略含狡谲,又有得意的狞笑说道:“我是在想铁桶似的‘恶鬼谷’怎会在转瞬之间,整个毁去?”

江峰脸上一红,恨恨说道:“这还用想,自然是由于出了内奸,事事机密外泄,我们所作的奇妙恶毒安排,齐告毫无用处!”

石玉珊道;“这是当然之理,但如今鸡飞蛋打,雾消云散,整个‘恶鬼谷’,已化灰烬,再想查出谁是替尉迟天雄等,作为内应之人,加以严厉处置,也办不到!”

苟不理摇头道:“不行,办不到也要办,想不出也要想,亡羊补牢,尚未之晚,我们不能再让‘天狼帮’,来蹈‘恶鬼谷’的覆辙!”

江峰诧道:“苟大军师,你此话……”

苟不理道:“换个说法,也许比较明白,所谓‘不令天狼帮再蹈恶鬼谷的覆辙’之语,就是不能再把对敌方有利之人,带到‘天狼帮’去。”

秋海棠听得勃然色变,止住脚步,目注苟不理,轩眉问道:“苟大军师,目前诸人中,只有秋某仅与石玉珊贤妹交厚,和诸位比较生疏,你这不把奸细带去天狼帮之语,莫非认为江谷主的‘恶鬼谷’,是毁在我秋海棠之手?”

苟不理连连摇手,含笑说道:“秋大侠万勿多心,我们之中,谁都有此嫌疑,就是你绝无嫌疑,因为你是新来外人。”

石玉珊脸色一寒,妙目中,神光如霜地盯在苟不理的脸上,沉声说道:“苟大军师,含沙射影,最易伤人,请你明白指出,谁是奸细?”.

苟不理笑道:“石护法镇定一些,我也不知道谁是奸细?但我却可提出一些问题,让大家共同研究,或许涉嫌之人,便呼之欲出的了!”

江峰勃然叫道:“既然如此,苟大军师请赶快提出问题,我们再共同研究。”

苟不理道:“我先请教江谷主一声,‘化血修罗网’上的腥风恶气,是否足以引发尉迟天雄所饮下腹中的‘九地镇阴酒’?”

江峰点头道:“不错。”

苟不理道:“尉迟天雄随冷秋水之后,腾身遁脱,显然并无伤损,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化血修罗网’,被人在暗中毁了破损,以及尉迟天雄在‘艮宫死门’之外所饮的根本不是毒酒?”

江峰细想一想,神色微变说道:“可以,我们可以如此认定,因为当时事实,确是如此!”

苟不理长叹一声,双目望着江峰,以一种奇异神色缓缓说道:“好,江谷主,我提出问题来了,谁能在‘幻影千魔阵’,用好酒换去毒酒?谁能暗暗破损‘化血修罗网’,使我们毫无所觉?谁能在‘断头台’上把‘七剑追风’姜子玉,换成‘火判’刑飞?……”

苟不理每提出一项问题,江峰脸上颜色,便起一次变化!

由黄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则把张蟹脸,完全变成死人般的惨白色泽!

蓦然间,江峰厉啸一声,咬牙顿足,瞪起两只充满杀气的牛眼叫道:“我明白了,我非要把她碎尸万段,并要设法逼问出她为何如此?……”

不单江峰明白,连白玉珊和秋海棠,也在听了苟不理所提出的三项问题后,均明白了所谓“内奸”嫌疑,是落到了小桃红的头上。

但小桃红与江峰究竟是夫妇之亲,他们不便有甚火上加油之举,只得互望一眼,默然不语。

苟不理见江峰发怒,急忙摇手说道;“江谷主且慢动怒,慢说兹事体大,在能仅凭臆度,在未曾确切证实前,便入人罪,即令有了确认,我也建议你要佯作不知,暂莫发作……”

江峰叫道:“却是为何?苟大军师为何要我忍下这口鸟气?你能忍受你的枕边人,和你同床异梦,并有可能处心积虑地,对你暗加算什么?”

苟不理微微一笑,以一种悠然神色,目注江峰,缓缓说道:“江谷主,激动无益,要设法利用机会,平反败局,才是急务。你也久走江湖,难道不懂得‘那里丢的那里找,怎么买的怎么卖’么?”

江峰怔了一怔,方会过意来,向苟不理扬眉注目地,急急问道:“苟大军师,你……你是要我装痴作聋,来个将计就计?”

苟不理点头道:“江谷主难道不认为‘以子之矛,刺子之盾’是将计就计的良好策略?”

江峰略一沉吟道:“计是好计,但必须慎密安排……”

苟不理笑道:“慎密二字,我还可以勉强自许,如今便把我心中所拟的将计就计安排向江谷主、石护法,暨秋大侠叙述一遍,请你们研究一下,有没有甚么疏漏之处?”

话完,便把他心中所定谋略,向江峰、石玉珊、秋海棠等,细细说出。

石玉珊与秋海棠听得眉飞色舞,对于苟不理的阴恶险毒心机,好不吃惊佩服!

但江峰也听得频频点头,两道眉头,却仍显蕴忧的皱结一处!

苟不理发现江峰神色,不禁有点愕然,向他诧声问道:“江谷主如此忧虑满面则甚,莫非认为我适才所说计划,有甚破绽?或不太妥善……”

江峰摇头道:“我不是为日后之计担忧,是对目前之事挂虑……”

苟不理道:“江谷主虑的何事?”

江峰道:“我虑的是周亭亭姑娘,她乃曹公之义女,身分重要,如今与贱人赶赴‘兰州’,不知会不会出甚差错?”

苟不理不加思索地,摇头答道;“不会,周姑娘此行,必然安全,决不会出甚意外差错。”

石玉珊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解地,接过话头,扬眉问道;“苟大军师,你怎么不加思忖,便有十足把握的,加以否定呢?……”

苟不理笑道:“这是根据对方心理而论,对方以为机密未泄,雄心万丈,必然继续要动‘天狼帮’的脑筋,决不会打草惊蛇,在周姑娘个人身上,打甚主意!”

石玉珊道:“江谷主,我认为苟大军师分析得极有道理,你大可释去对周姑娘的忧虑,按照苟大军师安排,行那将计就计策略。”

所谓将计就计策略,苟不理适才业已向江峰等人说过,故而,江峰听完石玉珊的话儿之后,只是恶狠狠地,一挫钢牙,与石玉珊、秋海棠、苟不理同往‘天狼帮’而去。

地道中已有耽误,再加上途中这一商议,以及分人去往兰州,以飞鸽传书,求援京中,遂使意图为小桃红度厄消灾,随时援手的冷秋水、尉迟巧巧二人,反而走到了他们前面。

冷秋水与尉迟巧巧追踪群邪之意,既是为了要对小桃红加以援助,自然不敢怠慢,把握时间,绝尘飞驰,连年轻情侣间必然难免的,卿卿我我的温馨旖旎,都顾不得加以享受。

但他们绝未想到,江峰等人反而落在后面,以致越追越远!

直等他们驰出六七十里山路,被一片色泽清纯的排云削壁阻住去路时,尉迟巧巧方止住脚步,“咦”了一声,向冷秋水笑道:“冷大哥,我们怎么追了这久,还未见对方踪影,莫非那‘鬼影子’江峰等人,突然改变计划,不去‘天狼帮’了?”

冷秋水略—沉吟,点了点头,目注尉迟巧巧,剑眉微扬笑道:“巧妹慧心,猜得有理.我们追得路远,跑得又快,若非特殊变化,不应该追不上对方的半点踪影!”

尉迟巧巧道:“我们如今应另作打算?抑或继续前追?万一贻误事机,使小桃红遭受危险。则衔恩难报,负疚终生,这份滋味是相当难受的呢!”

冷秋水苦笑道:“改弦易辙,为时已晚,何况我们更无半丝弦音辙迹可寻,故而只好仍照原计,先追到‘天狼帮’中,碰碰看了!”

尉迟巧巧手指着当前这面高达百丈的青山壁,皱眉说:“这片山壁,堵住去路,山壁左右两侧,虽各有一条山径的路,却叫人难以适从,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呢?”

冷秋水道:“据我估计……”

尉迟巧巧接口道;’冷大哥想得仔细一点,这估计只许正确,不容错误!因为万一追入歧途,发现错误,意欲退回原路,重行开始,定必贻误事机,救不了我们欲救之人!”

冷秋水苦笑道:“既是猜测,怎能保证绝对正确?巧妹若想不入歧途,只有唯一法儿……”

尉迟巧巧大喜叫道:“能有法儿就好,冷大哥快请说出可以保证不入歧途的唯一法儿。”

冷秋水道;“这法儿太简单了,就是一人追踪一条路儿,如此,则你放歧途,我便对路,我放歧途,你便对路,只要江峰等人,确是去往‘天狼帮’,便绝对会被我们之一追上……”

尉迟巧巧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分开?”

冷秋水道:“对,聚合安全,分开危险,故而这虽是唯一办法,我仍不愿采用……”

话犹未结,尉迟巧巧秀眉挑处,已然目闪神光,接口说道:“既是唯一办法,哪有不行之理,你我均侠胆如天,何怯‘危险’二字?冷大哥,右边那条山路,留给你走,我从左边追下去了!”

话完,不等冷秋水表示不同意,便柳腰轻摆,人影如烟,驰向壁左山路。

冷秋水见她连个彼此连络办法,都未商量,便自匆匆驰去,不禁摇头一笑。

他正想举步,走向壁右山道,但目光触及那片青白削壁,心中不禁一动!

他是先想起金不换临分手时的嘱咐之语,又想起自己与尉迟巧巧,业已追下了六七十里路程,遂突然想到,这片青白的排云削壁,是否就是金不换所指定必须留下连络暗记的三处地点之一?

冷秋水既动此念,再加细看,越发觉得此处定是“白云壁’’何况即令不是“白云壁’’自己多留上一处暗记,也无害处。

心意既定,冷秋水便先在金不换所指定的右下角上,画了一朵极简单的花儿。

根据原定,是一花一心并列,心尖所指,才是他与尉迟巧巧去向。

但如今既与尉迟巧巧分路,冷秋水遂只得稍变原计,在花朵的左右两侧,各画了一颗心尖,心尖分指左右,使金不换来时,一看便知道自己与尉迟巧巧已分为两路追踪,个别行动。

留好暗记,冷秋水儒衫轻飘,便向右边那条山路小径,疾追而去。

他因自己画那一花双心,略作耽延,生恐有误大事,遂足下加劲,身形行动得快似云飞电掣!‘

蓦然,一峰阻路,峰下左侧的竹林之内,隐隐传出了人语声息。

若在平时,冷秋水不会对林中有男有女的语声注意,必然电掣驰过。

但如今他却闻声止步,向这片绿压压的竹林之内,投以惊讶目光。

这是因为他们一路穷追江峰、小桃红等,不单未见踪影,也未遇上甚么其他行人。”

竹林之内,既有人声,又复男女混杂,却叫冷秋水怎不疑心就是江峰、小桃红、苟不理等,在这林内歇足?

正在心内起疑,忽又听得竹林深处,响起一声厉笑,有个相当粗暴的男子语音说道:“这贱人吃里爬外,罪不容恕,我要把她的心儿挖出,看看是甚么颜色?”

一来,这粗暴男子语音,与“恶鬼谷”谷主江峰,颇有几分相似:

二来,他正要把一名叛妇,加以处置,恰又合了小桃红的身分……

冷秋水等本来就是深衔小桃红的恩惠,赶来为她援手,怎肯听任这位红粉恩人,惨遭不测!

故而,剖腹挖心之讯,才一入耳,冷秋水人即电闪,身似云飘,立即排林纵入。

由于人声是在林深丈许之处,冷秋水深恐去迟一步,遗憾终身,遂罡气暗聚,双掌猛挥,以一片“呼!呼!”作啸的奇劲掌风,把当前绿云竹海,全给排荡开去!

这种入林声势,自极惊人,使得林内诸人,一齐为之震住。

但等冷秋水纵入竹林以内那片小小空地,看清了那群人时,却也为之怔住。

因为自己整个弄错,林内根本不是江峰等“恶鬼谷”中逃走的那群邪人恶客!

这竹林之内,共是三男一女,为首一名男子,生得身材甚高,脸颊又瘦又长,一双凶睛,厉芒如电,看去十分凶恶,武功方面,也颇有几分修为!

那名女子,年约二十六七,颇有几分姿色,被绑在几竿巨竹之上,上衣又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不少雪白胸肉,和令人触目消魂的红色肚兜!

看光景这女子即将被那脸形如狼之人,剖腹挖心,若非冷秋水适时闯到,可能已香消玉殒!

那脸形如狼的瘦削男子,起初颇为冷秋水来势所慑,但等看清来者只是一人遂瞪起凶睛,厉声说道;“尊驾是谁?你闯来扰闹则甚?”

冷秋水见自己找错了人,不觉俊脸发烧,要想立即离去,但发现被绑女子目光中有对自己乞援之色,又被那脸形如狼汉子如此一问,遂止步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这片密翠浮天的竹林,绝非尊驾私有产业,难道你能来得,我则闯不得么?”

那狼睑汉子,虽见冷秋水只有孤身一人,但气宇神情之上,已看出绝非俗手,遂强忍恶气说道,“平时树林,当然可以随兴,如今我们既在林中有事,尊驾便应该回避回避!”

冷秋水手指被绑女子问道:“这位姑娘,犯了何罪?竟要惨被你们加以开瞠剖腹!”

狼脸汉子把他那张狼形长脸一沉,指着衣不蔽体的那名女子,向冷秋水冷然说道:“这是—名苗女,大概与尊驾扯不上甚么亲故关系吧?”

冷秋水轩眉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非亲非故,虽然不错,在下问问情由,不可以么?”

狼脸汉子冷笑道:“好,我告诉你,这苗妇是我一名妾侍,却吃里爬外,帮助别人,是不是犯了江湖大忌,罪不容诛?”

他虽说得理直气壮,但冷秋水却想起小桃红在“恶鬼谷”中,义助群侠之事,遂淡然一笑说道:“纵令当真如此,也还要看她帮的是甚么人?作的是甚么事?倘若帮的是光明侠士,作的是堂正义举,则这位姑娘便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浊水青莲,不单不应该加以罪责伤害,还要好好嘉勉才对!”

说至此处,目光略瞥,发现被绑女子从凄苦欲绝的神情,微露了一丝慰然笑意!

冷秋水有此发现,越发觉得自己所料不差,拿定主意,非管这场闲事不可!

那狼脸汉子,听完话后,目中厉芒电闪,向冷秋水全身上下,细一打量说道:“朋友,常言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如此横加插手,所为何来?”

冷秋水笑道:“天不平时多厉气,地不平时多灵异,人不平时起战争,古往今来皆此意!在下出头开口,横里架梁,不过为了胸中有口不平之气,不愿意见人欺凌弱小而已!”

狼形汉子狞笑道:“架海须凭白玉柱,撑天难得紫金梁,朋友口气虽颇豪迈,却不知真材实料如何?你真能架得住么?”

冷秋水扬眉笑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在下既然出头,总得有点三脚猫,准备与人较量……”

他在说话之间,已发现那狼脸汉子目中凶芒乱转,似向另外两名壮汉,暗施眼色,不禁心中好笑,佯作不觉!

果然,他刚刚说到“较量”二字,左边脑后,和右边胁下,立时风生。

冷秋水哂然一笑,身躯转处,右手一扬,左脚一飞,偷袭他的两名壮汉,便双双惨嚎,人飞八尺,跌入竹林之内。

狼脸汉子见状,心惊对方灵巧厉害,方一皱眉,冷秋水已然笑道:“尊驾分明是一行之主,要掂掂在下斤两,便该亲自出手……”

话犹未了,那狼脸汉子似知恶斗难免,已向冷秋水缓缓伸出双手。

但双手才一举起,十指指尖,便告微屈!

倘若十指紧贴掌,便成虎爪,如今这狼脸汉子只是指尖微屈,屈度又不甚大,姿态甚是怪异!

尤其是手上肤色,先是由黄泛白,旋又白里透青,最后则似紫、红兼杂,细看起来,成了五彩斑斓形状j

冷秋水胸罗万机,学究天人,腹笥何等渊博,见了这般情状,“咦”了一声道:“‘五毒天狼爪’……”

五字才出,狼脸汉子,便满面得意神色,狂笑连声说道:“眼力不差,‘五毒天狼爪’威震甘新一带,像你们中原道上人物,尝过它威势之人,还真不太多呢!”

他虽未问冷秋水姓名来历,但从对方的气宇神情,穿着打扮之上,已可看出是中原武林高手!

冷秋水突然想起石玉珊在其中担任护法的“天狼帮”来,扬眉问道:“此处距离‘天狼帮’总坛,不过二十来里,尊驾既练有‘五毒天狼爪’,莫非就是帮中人物?”

狼脸汉子一阵桀桀大笑,轩眉吟道:“天狼天狼,威震边荒,身居山野,志在朝廊……”。

冷秋水道:“难道尊驾就是‘天狼帮’帮主,‘五爪天狼’铁无情么?”

狼脸汉子摇头答道:“铁无情是我哥哥,我叫铁无天,外号人称‘白眼神狼’……”

冷秋水听得大笑道:“‘白眼狼’是狼中最阴毒之物,看来我对你的‘五毒天狼爪’,倒不能过度轻视,可能颇有一些杀招毒着!”

那“白眼神狼”铁无天,直到此时,才对冷秋水细看两眼,皱眉问道:“尊驾口气不小,刚才打发我两名手下之际,又颇见不俗功力,难道竟是近些日来,在边荒一带,颇出锋头的‘九剑书生’冷秋水么?”

冷秋水笑道:“铁朋友的见闻也不浅陋,眼力也还不错。”

铁无天晃着他那两只略呈斑斓色彩的狼爪,右后左前,摆了个“饿狼争食”的架式狞笑说道:“九剑绝艺,威震江湖,铁无天僻处边荒,久思瞻仰,居然今日会有此机缘,冷朋友莫吝高明,请赐教吧!”

冷秋水知道“五毒天狼爪”,是以五种绝毒之物,配合苦功毅力,淬炼而成,对方这两只手爪,不仅蕴有奇毒,并还坚如钢铁,不畏寻常刀剑!

在所有掌指功力中,这算是极歹毒,也极凌厉的罕见武学,自己委实不能过于托大,免得在这“白眼神狼”手下,闹了笑话!

心念动处,气静神凝,极上乘的玄门“乾元罡气”,业已提聚双掌!

铁无天见冷秋水站得巍如山岳,毫无进手之意,遂晒然说道;“好,满瓶不动半瓶摇,冷朋友既不进招,铁无天只得抛砖引玉的了!”

左手一翻,回护当胸,改以右手五爪微屈,掌心内陷,并不快速地,向冷秋水当胸缓缓抓去。

行家眼里,一看即知,铁无天除了手毒、爪尖之外,还凝隐了‘小天星’的内家掌力,对方除躲即接,硬抗不行。纵然练有再好内家护身横练,也必被—爪击破!

果然,冷秋水不是硬抗,但也绝不闪躲,他是—翻右手,迎着铁无天的“五毒天狼爪”,予以接架。

铁无天的手掌瘦劲如铁,五色斑斓。看去极为吓人!

冷秋水的手掌柔软如绵,莹白如王,看去极为爱人!

这两只手掌,接合较量以下。看来定是“五毒天狼爪”,占足优势!

看来如此,事实不然,双掌才合,也未有甚惊天巨震.四排劲风,铁无天便如遇蛇蝎.一退两丈,口中并去声惊道:“冷朋友如此年轻,难……难道竟……竟练有‘乾元罡气’?……”

冷秋水闻言之下,对这“白眼神狼”铁无天,越发加重分量,决不轻视:

因为莽莽江湖之中,能叫得出“乾元罡气”这种玄门绝艺的名称者,业已没有多人。

何况对方才一接触,便知究竟,而所练“五毒天狼爪”的火候,也已到了九成以上,并在第一掌上,似乎还未尽全力。

冷秋水既把对方认成劲敌,遂以为铁无天一退之后,必然再进,而第二次的来势,定比第一次更为凌厉,并还可能藏有甚么阴毒下流杀着!

这一料,冷秋水居然完全料错!

铁无天在惊呼“竟……竟练有‘乾元罡气’……”以后,竟不再作第二次的进扑,好似惊魂慑胆地,更复退出两丈六七,隐入了深深竹之内。

他那两名手下,自然更早已退去。

冷秋水一怔之下,把两道剑眉,微微一蹙,便即回身替那被绑女子,解开绳索。

那女子口中连声称谢,一双相当美媚的妙目之中,却是泪如雨下!

冷秋水一面解绳,一面问道:“这位姑娘究竟是为了何事,才被铁无天等人,加以凌辱伤害?”

那女子似乎悲痛太甚,泣不成声,以致不曾回答冷秋水的问话,只是从腋下抽出一条淡绿色的丝巾,揩拭满颊泪水。

冷秋水目光偶注,发现那女子所用淡绿色丝巾的一角之上,绣有有九枚连环圈儿,色作深绿。

他这一瞥,本是不经意的动作,但一瞥之下,却不禁大大吃了一惊!

就在冷秋水心中一惊,将问话而未问话的一刹那间,那女子肩未晃,腰未挺,身未纵地,只是足下轻轻一滑,便滑退出七八步,所表现的轻功造诣,居然比“白眼神狼”铁无天,还要高明一点!

冷秋水有些警觉,暗叫不妙,赶紧凝神运气,提聚神功。

但这一提气之下,才知道自己中了奇毒,周身受制,慢说是玄门绝艺“乾元罡气”,便连寻常的真气内力,也已无法提聚。

那女子直到此时,方双眉高轩,从媚目中流露出得意神色,“格格”笑道:“冷少侠,我告诉你,在绑我的绳索之上,涂有散功药粉,你稍加触碰,便已中毒,再加上我‘九环无相追魂帕’,在你面前拂动,那里还有幸理?你此时不单内力难聚,真气难提,脏腑间更中了非我独门解药无法救的‘九环秘毒’!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还是莫再倔强,乖乖被我们以迎宾之礼,接进‘天狼帮’去,只要能知情识趣,吉凶祸福,还不一定呢?”

冷秋水觉得自己才与尉迟巧巧分手,便中人算计,心头好不惭愧,同时并暗为尉迟巧巧担心,不知她是否也会有同样不幸遭遇?

又忧又惭之下,听完那女子之言,沉着脸儿,缓缓问道:“姑娘既是苗人,又复有‘九环无相追魂帕’,莫非竟是号称为‘苗岭一尊’的‘九环天王’苗上苗的门下?”

那女子点头道:“不错,我在师门中排行第三,遂被称为‘九环三娘子’……”

冷秋水心中一惊,厉声问道:“‘九环天王’难道也不畏昔日誓言,敢离‘苗岭’,到了‘天狼帮’么?”

九环三娘子笑道:“我师父轻易不会离开‘苗岭’是真,所谓昔日誓言,却只如牙疼咒儿,何关紧要?我们自闻‘九剑’门徒,在祁连山中出现,便设法迎宾,冷少侠可肯乖乖去往‘天狼帮’中,见我大师兄么?”

冷秋水道:“你的大师兄是谁?”

九环三娘子道:“巧得很,他和你的姓名、外号,都差不多,你叫‘九剑书生’冷秋水,我大师兄则叫‘九环书生’冷春风!”

冷秋水听得心中苦笑,暗想哪里来的这多巧事,居然又有一个“九环书生’冷春风,在此出现……

九环三娘子又道:“‘九环’‘九剑’,结有怨仇,你更与我大师兄名号冲突,我冷大师兄便立意要斗一斗你,看看‘春风’‘秋水’谁高?‘九环’‘九剑’门下,,究竟谁强谁弱?”

冷秋水叹道:“不必斗了,我身中‘九环秘毒’,内力真气都无法提聚,哪里还能斗得过你大师兄……”

九环三娘子笑道:“不要紧,我大师兄傲性过人,到了‘天狼帮’中,他会先以独门解药,替你去毒,等你完全恢复以后,再与你公平决斗,故而他在我迎宾之际,曾严加嘱咐,不可使你受到丝毫伤损!”

冷秋水听得挑眉叫道:“好,冷春风既有如此一身傲骨,我冷秋水就去会一会他……”

九环三娘子欣然色喜,赶紧一偏头儿,向竹林中扬声叫道:“铁二哥,冷少侠已然答应,快命你的手下,抬软轿来!”

“白眼神狼’铁无天果未去远,闻声立从林内走出,他那两名手下,则抬来早就准备妥当,藏在林中的一乘小小软轿。

冷秋水因知无可推诿,乐得大方,遂也不再多话,上了软轿坐定。

两名‘天狼帮’徒,抬起软轿,“白眼神狼”铁无天,与九环三娘子,一左一右,分走软轿两旁,同向‘天狼帮’总坛驰去。

冷秋水已身中“九环秘毒”被抬上软轿,到‘天狼帮’总坛作客,拼斗和他连姓名带外号全有相当冲突的“九环书生”冷春风,那位和他在“白云堡”下分路,独自另走一条山路的尉迟巧巧,又如何呢?

尉迟巧巧并不寂寞,也有奇异遭遇:

她独自向前走了二三里路,听得在一片峭壁顶上,有人吹箫。

一来削壁不过八九丈高下,尉迟巧巧几乎点足一次,便可攀登,或是施展“梯云纵”功力,直接登顶,二来箫声不单音韵极为新巧,更听得出那是一支极为难得的上品“五屏箫”,箫声太以美妙,遂因判断吹箫者,决非常人,或许会与自己追踪之事有关,决心登上壁顶,看上一看。

心念既定,便自施展轻功,登上峭壁,但她不敢用声势太大的“梯云纵”功力,惊动壁顶吹箫者,遂先只纵起四五丈高,然后以“壁虎功游龙术”,悄无声息地,攀登峭壁。

她以为这等悄然行动,必不会惊动那正在吹箫之人,谁知距离尚有丈许,那悠扬箫声便停,有个清朗语音,发话说道:“未悉何人,若想听箫,便请光明正大上崖,何必鬼鬼祟祟……”

话犹未了,一条人影,业已“呼”的—声,飞上壁顶。

这条人影,便是尉迟巧巧,她因踪迹既已被人家知悉,无须再作隐瞒,遂提气长身,一跃而上。

在崖上吹箫之人,是个三十来岁黄衣书生,相貌倒也十分英俊,只嫌鼻尖微钩,流露出一种阴鸷之气!

他本是目内厉芒,满脸怒色,但一见尉迟巧巧,却立把厉芒怒色,化作了满面春风!

这是因为尉迟巧巧的容光照人,而神色之间,又并未存有敌意。

黄衣书生对尉迟巧巧上下一打量,右手持着一根纯青色的“玉屏箫”抱拳含笑说道:“姑娘怎样称谓?真好轻功,是否闻箫生兴,想叫我再奏一曲?”

由于对方说话,并不难听,春风满面,陪笑而言,遂使尉迟巧巧电自嫣然答道:“我叫尉迟巧巧……”

“尉迟巧巧”四字才出,那黄衣书生便惊得“哎呀”一声,接口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九边拱手,齐拜天雄的“天雄堡”

女少堡主!在下久仰尉迟堡主有颗玲珑剔透,倾国倾城的掌上明珠……”

尉迟巧巧摇手道:“尊驾不必说这些江湖客套之话,我不是无故飞身登壁,是想……”

黄衣书生把手中那根上品“玉屏箫”,扬了一扬,含笑接道:“尉迟姑娘莫非欣赏在下箫韵,以及这根用‘阴沈宾竹’,巧手雕凿,特制‘玉屏箫’的美妙声音,想叫我特别为你吹奏一曲?”

“尊驾箫韵确高,箫声亦美,可惜我目下无暇欣赏,我是想问问尊驾可曾见有一行武林人物,由此经过?”

黄衣书生道:“此处是祁连往来通道,不算幽秘路径,来往之人颇多,尉迟姑娘问的是哪群武林人呢广

尉迟巧巧道:“人数不详,但知其中几名人物,至少会有‘恶鬼谷’谷主‘鬼影子’江峰,‘天狼帮’护法‘黄花仙子’石玉珊,以及被当世江湖人物,称为‘黑诸葛’的‘铁心谋土’苟不理等在内。”

黄衣书生点头道:“尉迟姑娘问对人了,就在不久之前,我看见过这一群人。”

这时,似有一阵相当阴恶凶厉,令人闻之毛发起栗的狼嗥声息,从峰脚下方,隐隐传来。

深山荒峰,虎狼必多,尉迟巧巧也未在意,并因获知苟不理等讯息,相当高兴,又向那黄衣书生,含笑问道:“他们可是去了‘天狼帮’么?”

黄衣书生先是摇了摇头,旋又目注尉迟巧巧扬眉笑道:“骏马我待逢伯乐,人间难得是知音!尉迟姑娘先请听我为你特奏的—曲箫声,然后我指点你一条秘径,使你根本不必再走上二三十里山路,远去‘天狼帮’,而可在转瞬之间,便追上苟不理等,彼此相见。”

尉迟巧巧既听对方这样说法,遂在壁顶寻了块干净青石坐下,点头说道:“好,我就敬聆一曲雅奏,但请尊驾不必奏甚长调,因为我确实身有要事,急于追上江峰、苟不理等人。”

黄衣书生笑道:“尉迟姑娘放心,箫声停后的顿饭光阴之间,定可让你如愿,否则你唯我是问!”

话完,持箫就口,立即急徐宛转,幽幽咽咽地吹奏起来……

尉迟巧巧这时心中微起疑云,暗忖倘若当真在箫声停后顿饭的光阴之内,便能见着江峰、苟不理等,则这群凶徒,岂不就是藏在这片峭壁左近?

疑念既动,遂想功凝双耳,听听左近周围的十来丈内,是否藏得有人?

但此时峭壁顶端,这一片不太大的微带倾斜的石地之上,业已满是美妙箫声,那里听得出其他声息?

尉迟巧巧无可奈何,只得静心听箫,准备等箫声住后,再对黄衣书生,仔细查问。

谁知这一静心听箫,居然听出毛病!

毛病在于那黄衣书生所吹奏的,并非甚么虞韶庄籁正常曲调,而一种惑人心神魔力的所谓“六贼之音”。

箫声忽又柔媚得宛如春闺少妇,倦倚薰床,手拈裙带,睨郎娇笑;忽又凄切得宛如巫峡啼猿,孤舟凄妇,掩面断肠,锥心泣血;忽又激昂得宛如荆棘铜驼,铿锵铁马,闻鸡起舞,楫击中流;忽又壮烈得宛如争战沙场,马革裹尸,骨狱血渊,矢志报国……

无论是哪种曲调,均甚为真切,极是动人,尤其像尉迟巧巧这等知音之士,更是听得忽而沾然而喜,忽而泫然而泣,忽而怫然而怒,忽而奋然而兴,几乎渐渐全为箫声左右。

在心神迷醉之中,附近周围情况,有些甚么变化,尉迟巧巧也就茫然无觉,不得而知。

陡然间,一声裂帛脆响,箫韵忽焦,黄衣书生目注尉迟巧巧在脸上流露出相当自满的得意神色!

尉迟巧巧轻喟一声,语发由衷地向那黄衣书生点头笑道:“高明,的确高明,潜水鲛常舞,黄江鹤乍飞,潇湘秋一管,杨柳曲千枝,尊驾把这管‘玉屏箫’委实吹奏得凤啸龙吟,编云镂玉,使尉迟巧巧,叹为观止尸

黄衣书生笑道:“好说,在下只惭下里巴人之曲,难入尉迟姑娘的高明法耳……”

尉迟巧巧道:“我已敬聆佳奏,尊驾如今该如诺指点我怎样去追江峰、石玉珊、苟不理等,并能立即和他们见面。”

黄衣书生笑道:“这事容易,包在我的身上,但尉迟姑娘有没有觉得你有甚欠缺之处?”

尉迟巧巧听得黄衣书生这等说法,不禁一怔,那黄衣书生笑容满面,缓缓说道:“在下既奏箫声,使尉迟姑娘于辛苦赶路之余,略为去劳悦耳,又将为你指点方向,迅速寻人,虽不敢说,就此便攀交末,但尉迟姑娘总不该连个姓名,都不问问我吧?……”

尉迟巧巧被黄衣书生这责询,委实觉得礼数有亏,不由赧然生惭,玉颊一热!

但此时倘若再请教对方姓氏来历,反而不好,出口,却是怎样……

尉迟巧巧正在尴尬,那黄衣书生笑了一笑,竟为她解围地抱拳说道:“我只是一句戏言,尉迟姑娘莫要当真,贱名小姓,怎敢劳问,但却不妨自我介绍,在下姓苟,贱名不清……”

尉迟巧巧不等苟不清话完,便“咦”了一声,诧然问道;“江湖中苟姓之人不多,尊驾难道与那‘铁心某士’苟不理竟是同宗?”

苟不清不答尉迟巧巧所问,只是双眉一轩,继续笑道:“在下不单酷爱吹箫,也以这根‘阴沉竹玉屏箫’作为兵刃,故而江湖中好事之徒,曾送了我一个‘铁心箫客’外号。”

苟姓不多,“不清”之名,与“不理”二字,似乎又有排行,“铁心箫客”和“铁心谋士”外号,更出于同一系统……

尉迟巧巧听他姓苟,疑念已动,等到再问得名号,不禁秀眉双挑,目注苟不清道:“天下巧事虽多,不至于巧到这等程度,苟朋友,既名‘不清’又号‘铁心箫客’,莫非与‘铁心某士’苟不理,竟是同胞兄弟了?”

苟不清笑道:“兄弟二字可说,同胞之亲不对,我虽叫他二哥,却是相当远房的姑表兄弟。”

尉迟巧巧道:“苟朋友装模作样,把我耍了半天,是否打算代表你那远房表哥,与我见上一阵?”

苟不清轩眉大笑,摇手说道:“不会,不会,我那二哥,不单谋略通神,一身真实武学,也相当精深高明,纵与尉迟姑娘有甚过节,也用不着我代为出头,苟不清只打算仍遵原诺,指点你与他尽快相见……”

“恐怕不容易,照你所说,办得到吗?光上下这段峭壁,也难免要费去一点时间……”

苟不清笑道:“我所谓‘顿饭光阴’,犹是多说,其实‘千里离人思便见’,我那位二表哥,不就站在尉迟姑娘身后的不远处么?”

尉迟巧巧有点不信,以为苟不清有甚辣手,想诱令自己回过身去,然后发动偷袭?

故而,她不肯蓦然整个回头,只是把娇躯略侧,以眼角余光,对身后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看之下,把尉迟巧巧看得娇靥通红,耳根“烘”的一热!

何止“铁心谋士”苟不理果然在她身后,还有“鬼影子”江峰、“黄花仙子”石玉珊、“天山隐侠”秋海棠,共是四人,只未见“铁心龙女”周亭亭、和小桃红的踪迹。

在这刹那之间,尉迟巧巧想起了先后所闻的狼嗥,想起了苟不清要自己听箫,以及他有把握,说得极为肯定地能使自己在“顿饭”光阴,便与苟不理等相见……

她原是绝顶聪明之人,略一寻思之下,所有关键,均被想通,仍旧转过身来,目注苟不清道:“苟朋友心思虽好,但凤凰岂惧临群乌,虎豹那怕入羊群,你们以五对一,就能奈何我么?”

苟不清笑道:“尉迟姑娘不必自视太高,更不必把人看扁!聚众凌寡只是下三滥的武林败类所为,苟不清久钦万花绝艺,更久闻九边拱手的‘天雄堡’威风,想要单独领教尉迟姑娘的震世武学,姑娘若不吝指点,我便向二哥讨支将令!”

尉迟巧巧知道事难善了,遂从鼻中冷哼一声,轩眉说道:“好,但望你手下武学,和你唇边箫艺,一样高明,否则,你不是我尉迟巧巧的百合之敌!”

苟不清被尉迟巧巧刺激得目闪厉芒,遥向苟不理拱手道:“二哥,小弟讨支将令!”

苟不理知道表弟苟不清一身武学,相当诡异高明,是位极好帮手,想不到在此巧遇,自然十分高兴,点头说道:“三弟小心,这位尉迟堡主的掌上明珠,不仅家学渊源,似乎还是名震四海八荒的‘万花仙子’门下……”

苟不清笑道:“我早就知道她是‘万花仙子’门下,不为了想瞻仰‘万花绝学’,小弟也不想出手,凭她爹爹‘天雄堡’的那块招牌,还有点不够看呢!”

苟不理道;“三弟不要小看了‘天雄堡’,他们能手甚多,江谷主铁桶似的‘恶鬼谷’基业,居然—夜之间,便在尉迟天雄等人手下,化为灰烬!”

苟不清似乎不太相信,但又不能不信,故而在脸上现出了惊讶神色。

尉迟巧巧看在眼中,遂知苟不理兄弟,也是巧遇,并非有甚预谋,在此设伏!

假如是预先设计,则左右两路,必然均有厉害埋伏,尉迟巧巧并且关切到冷秋水有无凶险情事,如今既是巧合,则尉迟巧巧便可暂时撇开冷秋水,只为自己打算!

谁知她方以为冷秋水不会有甚凶险,冷秋水却比她凶险更甚,身中“九环秘毒”,被九环三娘子暨“白眼狼神”铁无天等,用软轿抬往“天狼帮”总坛而去。

尉迟巧巧对冷秋水的耽忧方释,又想藉机刺探,向苟不理扬眉问道:“苟朋友,你们应该还有两个人呢?何不一并请出,不要再藏藏掩掩,鬼鬼祟祟!”

苟不理道:“尉迟姑娘指的是谁?”

尉迟巧巧道:“是那位曹太监的新收义女,‘铁心龙女’周亭亭和这位江大谷主的宠姬小桃红呀!”

苟不理狞笑道:“哦,原来是她们两个,尉迟姑娘你关心的是哪一位呢?”

尉迟巧巧何等冰雪聪明,听出苟不理似乎话里有话,自然不肯直接说出自己所关心的是小桃红来,遂故意冷笑一声,披唇哂道:“一个是权宦义女,一个是凶邪侍妾,我会关心谁呢?只不过叫她们不必藏在暗中,行甚鬼祟,还是明面现身,彼此放手一斗,来得光明正大!”

苟不理想在尉迟巧巧的话中套话,未能如愿,遂冷笑一声道:“尉迟姑娘,任凭你本领通天,目前显然孤独,已落下风,哪里还用得着分人暗伏,有所算计……”

语音略顿,又复说道:“周亭亭姑娘,与小桃红嫂夫人,是离开‘恶鬼谷’,有事去了别处。”

“铁心箫客”苟不清一身绝学,生平罕遇对手,如今委实想斗斗尚未会过的“万花仙子”门下,等得有点不耐,接口说道:“二哥何必和尉迟姑娘有甚么交代?小弟一向坐井观天,自视甚大,如今好容易幸会高人,我要竭尽所能,勉力周旋,看看是否能在尉迟姑娘的‘万花’绝艺之下,支持上一百回合!”

这苟不清也颇刁钻,他是利用尉迟巧巧的话儿,把尉迟巧巧扣住。

经他这样一加扣住,尉迟巧巧慢说败阵,只要胜在一百招外,便算是丢了面子!

尉迟巧巧当然明白对方的刁钻语意,傲气微动,轩眉说道:“苟朋友请放心,你只要能在我掌上支持百合不败,尉迟巧巧便倒背双手,任凭处置!”

苟不清也听得心中火大,俊脸通红,举着手中那根“阴沉竹玉屏箫”,厉声说道:“好,苟不清百合之内若败,我便把这根爱如性命的‘阴沉竹玉屏箫’,亲手折断!”

尉迟巧巧说道:“你断不断去‘玉屏箫’,与我何干?苟朋友请听真,百合之数,不限拳脚,你若在‘玉屏箫’上,无甚特殊造诣?便改用兵刃或是以其他玄功、暗器较量亦可!”

苟不清相当性傲,竟不接受尉迟巧巧的补充条件,摇头叫道:“不必,不必,苟不清虽以此箫成名,但尉迟姑娘第一次提的既是掌招,我们仍以拳掌交手!”

尉迟巧巧见这“铁心箫客”,相当高傲,遂以比他更高傲的态度说道:“随便你,但我答应你拳、掌若败,不可再用兵刃找碴,尉迟巧巧一样令你不能支撑到百招之上。”

这番话儿,着实小视,把那“铁心箫客’苟不清气得脸色铁青,“哼”了—声,把两道凶厉目光,盯在尉迟巧巧的绝代娇靥之上,冷然说道:“尉迟姑娘真够高傲,便你是不是能令苟不清施展我薄负时名的‘七绝万种箫’七七四十九路箫招,却还不一定呢?”

语意之中,是指尉迟巧巧未必能在拳掌百招之中,胜过自己。

尉迟巧巧秀眉微轩,双掌—先一后,斜立胸前,足下不丁不八,姿态站得极为美俏,淡淡说道:“不登泰山,怎知天下之大,苟朋友不必只在口舌方面卖弄,请进手吧!”

但就在苟不清即将进手之际,“铁心谋士”苟不理却向他这位表弟,咭咭呱呱的说了一些奇异语言。

因为苟不理深知苟不清的性情,脸色一青,便是愤怒已极,动手间,必狠辣绝伦!

故而赶紧用特定暗语,通知苟不清,对于尉迟巧巧,最好能设法生擒,才好利用她来控制尉迟天雄,甚至逼令冷秋水也乖乖就范。

苟不清闻言,立即也自用那咭咭呱呱的暗语,向苟不理说道:“二哥放心,小弟对此女姿色,深为仰慕,不会太下杀手,但她若被我生擒,小弟却要当夜成亲,二哥不可再阻挠我这段缘份!”

苟不理怪笑一声,仍用暗语答道:“我当然不会阻挠,并还乐予促成,但此女着实难斗,二弟虽有绝艺在身,仍须特别谨慎!”

他们回答之间,全是用异于一般江湖黑话的特定暗语,尉迟巧巧自然无法听懂,她也不顾询问,只向苟氏兄弟,目光微拂,表示了洒然不屑之色。

苟不清改用平常语音笑道:“尉迟姑娘可是等得不耐烦了,苟不清敬遵芳命,先进手了!”

语音了后,左手握拳,右手五指,一搭左拳手背,巍然站立,向尉迟巧巧出了相当客气尊敬的“五岳朝天”架式。

尉迟巧巧自然懂得这些江湖上的场面规矩,一蹙双眉,摇头叫道:“不必,不必,我们免掉一切江湖俗礼,只从手下见真章吧!”

苟不清笑道:“好,尉迟姑娘既然不喜欢‘五岳朝天’,我就给你来招‘瑶台摘花’,和‘夜叉探海’!”

身形一矮,迳练中宫,右手五指箕张,直抓尉迟巧巧酥胸,并右足一提,向她丹田踢去。

凡与妇人女子动手,探胸抓阴,均属极不庄重的下流恶劣动作!

尉迟巧巧万想不到苟不清刚才还向自己表示尊敬的开出“五岳朝天”架式,如今又突然变得如此下作!

对于这种下流招式,她不愿拆架,身形一飘,后退八尺,玉颜凝霜地,沉声叱道:“苟不清,你想找死?”

苟不清神情已变,先前装出的庄重儒雅全失,神情阴刁地淫笑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尉迟姑娘动了杀我之念不妨,但必须用的是色字头上的那—把刀,则苟不清便甘心情愿所谓得嗅余香死亦甜了!”

这位“铁心箫客”,嘴中虽轻薄下流,占尽便宜,但手下却全神贯注,绝不丝毫大意,向尉迟巧巧接连攻了七招。

这七招是苟不清生平得意的“铁心天罗手”中凌厉绝学!

不单连环并发,掌影如山,变化极具灵妙,所凝真力,更掌掌生威,硬把尉迟巧巧圈在一片风雷之内。,

尉迟巧巧既动杀心,便想故意示人以隙,使苟不清当场出丑遭报!

她以“七巧玲珑手”法,拆了数招,便佯作内力稍弱,身法微乱,足下踉跄,被苟不清震退出三四步去。

苟不清倘若得意忘形,跟踪进扑,则尉迟巧巧便毫不客气,杀手立发!

所谓“杀手”,便是她最近曾与冷秋水加以温习,下过功夫,包含了“天地一心”“日月并耀”两招的“双心光明掌”!

这是“九剑真人”与“万花仙子”合研绝学,虽然冷秋水不在身边,由她单独施为,威力稍逊,但尉迟巧巧仍有把握,使这轻薄狂妄的“铁心箫客”苟不清,非伤即死!

尉迟巧巧主意打得虽好,内劲提得也足,“双心光明掌”更是神妙罕匹,威势无伦,但想令苟不清非伤即死,却未如愿!

原因在于“铁心箫客”苟不清本人已极刁钻,事先又经他表兄苟不理一再提醒尉迟巧巧绝不好斗!

对方既是“万花仙子”门下,又大破“恶鬼谷”,显过威风,定有实学,怎会在一开始交手之际,便如此狼狈?

故而,尉迟巧巧虽狼狈后退,苟不清却绝不进逼,只是狂笑说道:“尉迟姑娘,我‘铁心罗手’中的‘七星追魂’,虽然威力不凡,但堂堂‘万花仙子’门下,怎会庸俗不堪,败得这般快速?你不要动脑筋,想花样了,所约定的百招之数,如今已过七招,只剩下九十三手而已。

苟不清错了,得意之下,不该忘形,逼人也不可太甚,他不追尉迟巧巧,虽属上智,但向尉迟巧巧说出这番尖酸刻薄之话,却是下策!

由于这番话儿,挖苦太甚,使尉迟巧巧因惭生怒,玉颊由红而白,由白而青,渐渐变了颜色!

苟不清还不视轻重,仍自得意忘形地,轩动双眉,阴笑说道:“尉迟姑娘生气了么?苟不清大概猜对了,我已钻入你的心底深处!”

尉迟巧巧在惭怒交进之下,渐渐重归镇定,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苟不清,你猜得对,足证你才智极高,武功清深,异于一般庸俗,故而我打算修改条件,百招之内,不适用了。

苟不清大笑道:“可以,可以,尉迟姑娘尽管修改,不必以百招为限,三百招、五百招,甚至于千招以上,苟不清都愿意不辞劳累,陪你玩玩!”

左道人物,总有三分邪劲,苟不清言语之间,不干不净,甚为轻薄。

尉迟巧巧此时居然怒容全敛,对苟不清轻薄之语,装作不懂,淡淡说道:“好,你既同意,我修改了,把百招之数,减缩十倍!”书路文学网扫描bbttqOCR书路文学网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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