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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风流一刻险

一只很大的藤箱被搬进来,箱子里睡着个女人,睡得很沉。

她当然很年轻,很美。她睡着的时候也很美,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帘上,面颊上露出一双深深的笑窝。

老伯欣赏着她,就像是在欣赏一朵花。

律香川道:“她姓高,叫凤凤,是高老大的干女儿。”

老伯道:“高老大知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来?”

律香川道:“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她先睡着。”

老伯道:“很好。”

律香川道:“她今年才十六岁。”

老伯道:“十六岁对我来说未免太年轻些。”

律香川道:“你不喜欢还可以去换。”

老伯笑道:“我喜欢,我自己年轻的时候,总喜欢找年纪大的女人,因为她们比较有经验,但等我老了的时候,就喜欢小姑娘了,这也许因为她们可以让我变得年轻些。”

这也正是老头子为什么喜欢找小姑娘的原因。

律香川道:“这女孩子也特别可以让你觉得年轻,因为她还没有过别的男人。”

老伯道:“很好,好极了。”

律香川道:“她的父亲本是个饱学的秀才,所以她也念过很多书。”

老伯微笑道:“我要找的是女人,不是教书先生。”

律香川道:“她母亲也是个很贤惠的女人,若不是遭遇到特别的变故,她也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老伯道:“我也不想调查她的家谱。”

律香川笑笑,道:“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她的家世不错,性情也不错,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母亲。”

老伯神情忽然变了,脸上忽然有了光彩。

律香川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等着。

老伯忽然抓住他的手,道:“你认为我还可能再有个儿子?”

律香川微笑道:“有人八十岁的时候还能生孩子!”

老伯慢慢的松开手,慢慢的走到窗口,目光凝视着远方。

过了很久,他缓缓道:“你说她父亲是个饱学的秀才?”

律香川道:“他们本是书香之家。”

老伯道:“现在她父亲呢?”

律香川说道:“已经去世了,父母都去世了。”

老伯道:“她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律香川道:“她家里若还有别的人,也不会让她沦落到快活林去。”

他忽又笑了笑,道:“若不是高老大特别到关外去寻觅人才,也不会找到她。”

老伯霍然回首,道:“她也是来自关外么?”

律香川微笑点头,道:“她本是长白山下高家村里的人。”

老伯脸上发出了红光,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已被打动了。

律香川目光闪动,道:“是不是要留下她?”

老伯大声道:“当然留下,我走了之后,就让她住在这里,找几个老妈子来侍候她。”

律香川笑道:“我早已找好了。”

老伯看着他,微笑着,拍着他的肩,道:“有时我觉得你很可爱,有时却又觉得你有点可怕,你为什么总能猜到别人的心事?”

对一个又有钱、又孤独的老人说来,世上还有什么比生个孩子更值得高兴的事呢?

凤凤不但美,而且娇弱,娇弱得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这正是最能让老年人满意的女孩子。

因为老年人也只有在这种女孩子身上,才能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因为他是不是真有男子气概,她根本不懂。

她只懂得呻吟、躲开、逃避、求饶!对一个老年人说来,这虽然是种发泄,是种愉快,但也无疑是场战斗。

这种战斗甚至比别的战斗更消耗体力。

老伯伏在她身上流着汗,尽力将自己的生命压出来。

他希望真的能有个孩子。

她已不再闪避,只能闭着眼睛承受,她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减少,渐渐开始有了欢愉的表情。

老伯知道她已被征服。征服别人永远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的手本来紧紧抓住被单,现在已放松,忽然将老伯紧紧拥抱。

她的身子也开始变得更紧,将老伯的身子紧紧夹住。

老伯的生命已被夹住。

这正是人类生命延续的时候,也正是一个男人感觉最伟大、最奇妙的时候。

在这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危险,更没有人会想到死亡。

凤凤的呻吟已变成呼喊——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撞开,撞得粉碎。

一条人影掠进来。

七点寒星,闪电般射入老伯的背脊!

石砌的墙,墙上晒着渔网。

小蝶拉着孟星魂的手,他的手已因捕鱼结网而生出了老茧。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温暖光滑的脸上。

繁星满天,孩子已在屋里熟睡,现在正是一天中最平静恬宁的时候,也是完全属于他们的时候。

每天到了这时候,他们都会互相依偎,听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看星星升起、浪潮落下。

然后他们就会告诉自己:“我活过,我现在就正活着。”

因为他们彼此都令对方的生命变得有了价值,有了意义。

今夜的星光,和前夕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人呢?

小蝶用他粗糙的手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脸。

孟星魂忽然发觉她的脸渐渐潮湿。

“你在哭?”

小蝶垂下头,过了很久,才轻轻道:“今天我从厨房出来拿柴的时候,看到你在收拾衣服。”

孟星魂的脸色苍白,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在收拾衣服。”

小蝶道:“你……你要走?”

孟星魂的手冰冷,道:“我本来准备明天早上告诉你的。”

小蝶凄然道:“我早就知道你过不惯这种生活,你走,我并不怨你,可是我……我……”

她泪珠滴落,滴在孟星魂手上。

孟星魂道:“你以为我要离开你们,你以为我一走就不再回来?”

小蝶道:“我不敢想,什么都不敢想。”

孟星魂道:“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一定会回来,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事,都拦不住我。”

小蝶扑入他怀里,流着泪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走?”

孟星魂长长吐口气,目光遥视着远方黑暗的海洋,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孟星魂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淡淡道:“你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在你面前提起过一个人?”

小蝶的身子突然僵硬。

孟星魂道:“我发现一提起这个人,你不但样子立刻变了,连声音都变了,而且那天晚上你一直不停的在做噩梦,像是有个人在梦中扼住了你的喉咙。”

他叹了口气,黯然道:“到那时我才想到,那个欺负你、折磨你,几乎害你一辈子的人,就是律香川!”

小蝶全身颤抖,颤声道:“谁说是他?谁告诉你的?”

孟星魂道:“用不着别人告诉我,其实早已该想到,只有他接近你的机会最多,只有他才可以令你对他全不防备,只有他才有机会欺负你!”

小蝶身子摇晃着,似已无法支持。

孟星魂拉过张竹椅,让她坐下来,又忍不住道:“但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肯将这件事告诉老伯呢?你本可以要老伯对付他的。”

小蝶坐在那里,还不停的发抖,不停的流泪,过了很久,才咬着嘴唇道:“你知不知道他和老伯的关系?”

孟星魂道:“知道一点。”

小蝶道:“老伯所有的秘密他都几乎完全知道,老伯近年来的行动,几乎都是他在暗中策划的,老伯信任他,就像我信任他一样。”

孟星魂咬着牙,道:“他的确是个令别人信任的人。”

小蝶道:“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事都不懂,将他看成自己的大哥一样。”

她眼泪如泉水般流下,似已完全无法控制。

“他对我也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觉,只要对我多看了两眼的人,常常就会无缘无故失踪。

“我又发现这些人都已死在他手里,所以我就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他这样全是为了我,他说那些人对我完全没有好心。

“我虽然还是怀疑,却也有几分相信。他找我陪他喝酒,我就陪他喝了,因为我以前也陪着他喝酒。你知道,老伯并不禁止我们喝酒。

“等我醒来时,才发现……才发现……”

说到这里,她又已泣不成声。

孟星魂双拳紧握,道:“那时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老伯?”

小蝶道:“因为他威胁我,假如我告发了他,他不但要杀我,而且还要背叛老伯,将老伯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敌人。”

孟星魂道:“所以你就怕了?”

小蝶道:“我不能不怕,因为我知道他若背叛了老伯,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而且他的暗器又毒又狠,老伯常说他已可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暗器名家,他非但随时都可以杀了我,也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老伯。”

孟星魂叹道:“你认为若是替他隐瞒了这件事,他就会忠心对待老伯?”

小蝶道:“因为他告诉我,他对我是真心的,只要我对他好,他就会一心一意的为我们孙家做事!”

孟星魂道:“你相信了他?”

小蝶道:“那时我的确相信了,因为那时我还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谁知他竟连畜生都不如。”

她身子开始发抖,流着泪道:“老伯常说他喝酒最有节制,只有我才知道,他常常在半夜里喝得烂醉如泥,而且一喝醉就会无缘无故的打我,折磨我,但那时我发觉已太迟,因为……因为我肚里已有了他的孩子。”

她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才总算将这段话说完。

说完后她就倒在椅上,似已完全崩溃。

孟星魂似乎也将崩溃。

小蝶忽又跳起来,拉住他的手,道:“你能不能不去找他?现在我们岂非过得很好?像他那种人,老天自然会惩罚他的。”

孟星魂断然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

小蝶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孟星魂道:“因为我若不去找他,我们这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里,永远都好像被他扼住脖子。”

小蝶掩面而泣,道:“可是你……”

孟星魂打断她的话,道:“为了我们,我要去找他;为了老伯,我也非去找他不可。”

小蝶道:“为什么?”

孟星魂道:“因为你是老伯的女儿,因为老伯也放过我一次,我不能不报答他!”

小蝶失声道:“你认为他会对老伯……”

孟星魂道:“我记得老伯对我说过一句话。”

小蝶道:“他说什么?”

孟星魂道:“他说只凭陆漫天一个人,绝不敢背叛他,幕后必定还另有主使人。”

小蝶道:“你认为主使背叛老伯的人就是律香川?”

孟星魂恨恨道:“他既然对你做出这种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

小蝶道:“可是……可是他接近老伯的机会很多,以他的暗器功夫,时常都有机会暗算老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下手呢?”

孟星魂沉吟着,道:“也许他一直在等机会,不敢轻举妄动,也许他知道老伯的朋友很多,而且都对老伯很忠心,也怕别的人找他报复!”

他想了想,接着又道:“最重要的,他背叛老伯显然是为了老伯的地位和财产,所以他一直要等老伯将一切交给他之后才会下手,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用尽各种方法,使得老伯对他越来越信任。”

小蝶的眼泪忽然停止,悲哀和痛苦忽然已变为恐惧。

孟星魂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小蝶咬紧嘴唇,嗄声道:“但你要小心他的暗器,他的暗器实在太可怕……”

暗器已射入老伯的背脊。

自欢乐的巅峰突然跌入死亡,那种感觉很少有人能想象得到。

就算老伯都不能。

但现在他却已感觉到——就算感觉到也形容不出。

忽然自高楼失足,忽然自光明跌入黑暗的无底深渊……就连这些感觉都没有老伯现在所体验到的感觉可怕。

因为他已看到站在他床前的赫然是律香川。

正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的朋友,他的儿子。

律香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冷的看着他,忽然道:“我用的是七星针。”

老伯咬紧牙,已可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冰冷。

律香川道:“你常说我的七星针已可算是天下暗器第一,连唐家的毒砂和毒蒺藜都比不上,因为那两种暗器还有救,七星针却没有解药。”

他淡淡一笑,慢慢的接着道:“现在我只希望你的话没有说错。”

老伯忽然笑了,道:“你几时听我说错过一句话?”

律香川道:“你没有,所以你现在只有死!”

老伯道:“那么你为何还不动手?”

律香川道:“我为什么要着急?现在你岂非已是死人了么?”

老伯道:“你要看着我慢慢的死?”

律香川道:“这机会很难得,我不想错过!”

老伯的呼吸已渐渐急促,道:“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律香川道:“没有。”

老伯道:“那么你为何如此恨我?”

律香川道:“我不恨你,我只不过要你死,很多没有亏待过你的人,岂非都已死在你手上?”

他又笑了笑,道:“这些事都是我向你学来的,你教得很好,我也学得比你自己更好,因为我从未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自己却忘记!”

老伯道:“我忘了什么?”

律香川道:“你常常告诉我,永远不能信任女人,这次为什么忘了?”

老伯低下头。

凤凤还在他身下,苹果般的面颊已因恐惧而发青。

老伯目中露出了杀机,道:“我还说过一句话,只有死女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女人。”

律香川道:“现在七星针药力还没有完全散发,我知道你还有力量杀她,但你最好莫动手。”

老伯道:“为什么?”

律香川的笑容残酷而邪恶,淡淡道:“因为现在她肚里可能已有了你的儿子。”

老伯如被重击,仰天跌下。

律香川道:“你最好就这样躺着,这样药力可以发得慢些。”

他忽然接着道:“能多活一刻总是多活一刻的好,因为你永远想不到什么时候会有奇迹出现,这也是你说过的话,是么?”

老伯道:“我说过。”

律香川道:“只可惜这次你又错了,这次绝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老伯道:“绝不会?”

律香川道:“绝不会。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可能来救你,你自己显然更无法救得了你自己。”

老伯忽又笑了笑,道:“莫忘记我还说过一句话,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

律香川道:“这次却是例外。”

老伯道:“哦?”

律香川道:“这次你就算能逃走,也没有七星针的解药,何况你根本没法子逃走。”

老伯道:“绝对没法子?”

律香川道:“绝对。”

老伯沉默了半晌,道:“那么你现在就不妨告诉我几件事好了!”

律香川道:“你问吧。”

老伯道:“你是不是早已和万鹏王有了勾结?我和他之间的争执,根本就是你早已预先安排好了的?”

律香川道:“也可以这么说。”

老伯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律香川道:“因为只有万鹏王这样的强敌,才可以令你心慌意乱,等你发觉朋友一个个倒下来的时候,就不能不更倚仗我,而将秘密慢慢告诉我,等我完全知道你的秘密之后,才能够取代你的地位。”

老伯道:“你不怕万鹏王再从你这里将我的财产抢走?”

律香川道:“这点你用不着担心,我当然早已有对付他的法子。”

他笑了笑,接着又道:“也许你不久就可以在地下看到他。那时候,你们说不定反而会变成了朋友呢!”

老伯叹了口气,道:“那次我要你到大方客栈去杀韩棠,你当然早已知道韩棠死了。”

律香川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若没有我,屠大鹏他们怎会知道韩棠是你的死党,怎能找得到韩棠?”

老伯道:“这样说来,冯浩当然也早已被你收买?”

律香川道:“他的价钱并不太高!”

老伯道:“你的老婆呢?”

律香川道:“她只不过是为我替罪的一只羔羊而已,我故意要她养鸽子,故意要冯浩将鸽子带给你看,故意让你怀疑她。”

老伯道:“然后你再要冯浩杀了她灭口。”

律香川道:“我早已算准你会叫冯浩去做这件事,你岂非一直都很信任他?”

老伯沉默了半晌,道:“孙剑的死,当然也是你安排的!”

律香川淡淡道:“这句话你根本就不该问。”

老伯咬咬牙,又道:“陆漫天呢?”

律香川道:“他本不必死的,只可惜他太低估了孟星魂。”

他又笑笑,接着道:“绝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这句话也是你说的,他忘了,所以不得不死!”

老伯忽然也笑了笑,道:“你好像也忘了我说的一句话。”

律香川道:“哦?”

老伯道:“我说过天下没有‘绝对’的事,你却一定要说我绝对没法逃走。”

律香川脸色变了变,道:“你有什么法子?”

老伯微笑着道:“我只希望你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话绝没有说错的!”

他的笑容忽又变得很可怕。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缩小,冷冷道:“也许我现在就该杀了你!”

老伯微笑道:“现在已太迟了!”

他的人忽然从床上落下去,忽然不见了。

凤凤也跟着落下去,跟着不见了。

“夺、夺、夺”一连串急响,十数点寒光打在床上。

但床上却已没有人。

“绝不要将你所知道的全部教给别人,因为他学全了之后,说不定就会用来反击你,所以你至少也该留下最后一招。”

“这一招往往会在最必要的时候救你的命!”

这当然也是老伯说过的话,但律香川并没有忘记。

老伯说的每句话他都牢记在心,因为他深知这些话是从无数次痛苦经验中得来的教训。

只可惜他始终不知道老伯留下的最后一招是什么。

他做事不但沉着谨慎,而且思虑周密,多年前他就已有了这计划,直到认为绝对有把握才动手,这其间他已不知将这计划考虑过多少次,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都曾仔细想过。

他确信老伯在这种情况下绝无逃走的可能。

在此之前,他当然也曾到老伯这寝室来过,将这屋子里每样东西都详细检查过一遍,尤其这张床。

“在床上杀老伯。”

这本是他计划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因为他知道只有在老伯身无寸铁的时候下手,才有成功的机会。直到前两天,他还将这张床彻底检查过一次。

在关外长大的人,都习惯睡硬炕,老伯也不例外,所以这是张很硬的木板床,也是张很普通的木板床。

床上绝没有任何机关。

他并不是没有提防老伯会从床上逃走。

直到老伯中了暗器之后,他还是没有松懈,一直都在密切注意老伯的行动。

老伯根本没有动!

床上既没有机关,老伯也没有任何动作,他怎么可能逃走呢?

律香川想不通。

他不但惊惶,而且愤怒,愤怒得全身发抖。

他愤怒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让这种事发生,为什么会如此愚蠢疏忽。

床上的薄被也不见了,木板很厚,很结实,就跟这间屋子的门一样。

律香川也曾将这种木料仔细研究过,而且曾经在暗中找来很多这种门板的木料,做成和这屋子相同的门,自己偷偷的练习过多次,直到他确定自己可以一举破门而入时才罢手。

甚至在此时看来,这张床,还是很普通的一张床。

他还是找不到任何机关。

但老伯明明已逃走了。

律香川双拳紧握,突然出手。

“砰!”床上的木板也和门一样,被他一拳打得片片碎裂。

他终于发觉了床下的秘道。

他几乎立刻就要跳下去。

但他虽然紧张惊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行动之前还是很谨慎小心,没有将情况观察清楚之前,绝不出手。

他已疏忽了一次,绝不能再有一次。

地道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律香川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是流水声。

老伯寝室的地下,竟有条秘密的河流。

律香川移过灯火,才看出这条河流很窄,窄而弯曲,却看不出水有多深,也不知通向哪里。

两旁是坚固的石壁,左边的石壁上,有个巨大的铁环,挂着很粗的铁链,石壁上长着青苔,铁环也已生锈,显见老伯在建造这屋子之前,就已先掘好了这条河流。

河上既没有船,也没有人。

但律香川却已知道,这下面本来一定有条船,船上一定有人。

不但有人,且终年都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

这人随时随刻都在守候着,等着老伯的消息。

他们之间当然有种极特别、极秘密的方法来通消息。

老伯也许永远都没有消息,也许永远用不着这条秘路、这个人。但是他必须要有准备,以防万一。

“每个人都一定要为自己准备好一条最后的退路,你也许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你必须要先有准备。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走到那一步,那种情况就像是抽筋,随时随地都会来的,让你根本没有防备的机会。”

律香川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老伯的话。

他紧咬着牙,牙龈已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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