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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以怨报德

穷家帮五老及其它弟子均在后面,只有裴淳在最前面,是以淳于帮主的神情唯有他瞧见。

朴日升松手欲行,裴淳横跨两步拦住去路,大声道:“梁药王可是被你们擒住?”

朴日升颔首道:“不错,我们一道回来之时,本爵已传令调集人手到山中把他擒住,刻下在本爵府内……”

裴淳凛然说道:“他不愿意出山,你们怎能迫他!”

朴日升淡淡一笑道:“本爵唯有此法,可以使他供出不肯出手救人之故,难道裴兄还有别的法子不成?”

裴淳不觉一怔,只听朴国舅又道:“倘裴兄另有妙计,本爵立即下令把梁药王送到裴兄面前,包无一点损伤!”

裴淳记起一事,沉吟道:“这个……这个……”

马延冷嗤一声,道:“你纵然谈上一千句这个,也不中用……”

步嵩接口道:“国舅爷为了云姑娘之故,才不惜得罪梁药王。我瞧你跟云姑娘也有点交情,可是你不但束手无策,甚且横加阻挠,不知是何用心?”

裴淳直到这时才想好,胸膛一挺,说道:“你们若是没有法子,那就把此事交给我。”

朴日升等人不用说,连淳于靖及五老他们闻言也无不吃了一惊。朴日升立刻道:“好!此事如能办妥,裴兄要花多少银子都行。”

穷家帮等人心想:“裴淳要钱财何用?若是盘缠不够,穷家帮自会奉上。”

裴淳却露出大喜之色,道:“这话可是当真?”

朴日升也不禁微讶,答道:“自然当真的,任凭你说出数目,本爵即可派人送到!”

裴淳转身走到淳于靖身边,低声问道:“我想帮助一个人,让她一生一世都不必愁穿愁吃,要多少银子才够?”

淳于靖讶疑之色更浓,暗想:“这笔银子如果是送给李星桥大侠的话,他怎肯收用?”正在想时,背后的跛丐叶九轻轻道:“最少也得十万两!”在他想来,这么巨大的一笔银子,虽然富贵如朴国舅,也不易筹措,自是难以应允。

裴淳点点头,转身向朴日升大声道:“我要十万两!”双方之人尽皆愕然,全场静寂无声。

朴日升万万料不到裴淳口气如此之大,但他乃是雄才大略之士,当下微微一笑,说道:“那就一言为定,这笔银子送到何处?”

裴淳搔搔头,神色间大见为难,跛丐叶九又出主意道:“若是十万两现银,不便搬运,最好是钱庄银票,便于携带使用!”

裴淳喜道:“叶大哥之言甚是!”

朴日升道:“使得,回头就派人送来!但裴兄几时办得好那件事?”

裴淳道:“三五天就行啦!”

朴日升道:“那就以十日为限,若是不能成功,你就在眼前自刎!”

穷家帮五老齐齐道:“国舅此言差矣……”

淳于靖也道:“朴国舅条件未免太苛了!”

朴日升暗暗示意,步嵩大声道:“笑话,十万两银子哪一个的人头买不到?”

马延喝道:“话不必多说,这条件倒转过来也行,我马延十日之内查出梁药王不肯救人之故,你们穷家帮付我十万两。若是逾了十日之限,马延的人头双手奉上!”

他们这么一说,穷家帮人人作声不得。要知十万两银子不是说着玩的,他们纵是出动帮众抢劫,也不容易凑足,何况他们决计不会做抢劫之事。

裴淳大声道:“好,我答应啦!”

朴日升心中大喜,但面上神情丝毫不变,缓缓道:“淳于帮主可肯作保?”

穷家帮之人闻言,神色大变,淳于靖仰天笑道:“裴贤弟之事,自应由我作保!”

朴日升道:“行啦,本爵以成事为重,裴兄若有所需,不论人力物力都无妨开口!”说罢率着步、马二人去了。

穷家帮众人因帮主已经作保,他们素来以义气为重,再无人提及该不该作保之事。赵一悲长老说道:“时间无多,裴少侠最好从速进行。”

淳于靖道:“贤弟若要人手帮忙,尽管告我。”

裴淳笑道:“用不着别人帮忙,我这就动身去问薛三姑姑。”

周五怨长老问道:“薛三姑姑是谁?”

裴淳道:“是家师的义妹,家师排行最长,李二叔其次,薛三姑姑最幼。”

穷家帮众人都大为放心,钱二愁长老笑道:“早知如此,咱们何用担心!”

淳于靖把他带入室内,这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淳于靖说道:“愚兄有两件事得跟你谈谈,先说有关你求问药王秘密这一宗。据愚兄所知,薛三姑便是二十年前曾连杀武林极享盛名的三贤七子,一共十大高手的薛惊鸿。自从这宗震惊天下的大事发生之后,武林中便送她一个外号‘艳罗刹’,与魔影子辛无痕同称魔窟双妹。”

裴淳目瞪口呆,道:“小弟从未听家师提过……”他另一方面,又惊讶于淳于靖提及魔影子辛无痕的怡然自若,一点也不似别的人,提及她时不禁流露出畏缩之态。

淳于靖接着说道:“前几年,李大侠曾经隐约透露,他们兄妹已经反目多年,贤弟此去,务必多加小心!”

裴淳心想:“上一次她对我还不错,目下实是迫不得已,最多苦苦哀求,谅她定会答允说出秘密。”于是安慰淳于靖道:“小弟省得了,帮主大哥放心,不过小弟尚有未明之处,那就是我薛三姑姑为何杀死了武林三贤七子这十大高手?若说这十人都是坏人,又怎会有‘三贤’之名?”

淳于靖道:“这十大高手都是出身名门大派,其中三贤,更是品德、武功兼负盛名之士。”

裴淳大感迷惑,问道:“然则这十大高手的同门,或后辈,都一直坐视不理么?”

淳于帮主叹口气,说道:“就算是同门长幼,也未必就没有嫉妒之情,暗算觊夺之心!”

裴淳听了这话,不觉一怔,暗想:“这帮主大哥自从朴国舅走了之后,便时时流露出心事重重的神色,以他这等豁达大度之人,尚且掩藏不住,可知这心事定必沉重无比。现下又说出这等话,似是有感而发。”

淳于靖又道:“闲话休提,且说那三贤七子当时相继失踪,二十余年以来,绝无音讯,分明已经死亡。这十大高手都是赴艳罗刹薛惊鸿之约,一去就杳无音讯。据外间的猜测传说有二:一是十大高手先后赴约失踪之时,每位高手都有同门之人或好友在场,眼见薛惊鸿武功高强无比,皆知无法报复,是以都茹仇吞恨,不作复仇之想……”

裴淳惊道:“难道果真有这等事?”脑中泛起那日得见薛三姑之时,她那一手气贯鞭梢的内家劲气,果是功力深厚!

淳于帮主说道:“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与三贤七子有关之人,都接获警告,不敢图谋报复……”他没有回答裴淳的话。

但裴淳听了这话,更加惊讶,问道:“警告之人是谁?”

淳于靖微微一笑,道:“便是中原二老!其实武林中尚称他们为‘中原双侠’,以他们两老的声望本领,这项传说也能使世人相信!”

裴淳摇头道:“没有的事,家师和李二叔决不会做这等事……”

淳于靖道:“愚兄也晓得两老确实没有警告过任何人,但天下间识得两老的人,到底寥寥无几,自是无法教天下人都不信这个谰言!”他叹口气,接着说道:“总之,愚兄深知贤弟此行不易成功,须得小心从事。现下你已知悉薛三姑的底细,应付之时便较为妥当些,愚兄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便是关于我穷家帮……”

裴淳正伸长了耳朵,忽然听不到声音,抬目一瞧,只见淳于靖满面愁容,凝眸寻思,当即意味到必是穷家帮将有巨祸,正待探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话声,道:“裴淳!裴淳!快来救人……”

淳于靖道:“是杨岚姑娘的叫声,想是请你救她二师兄!别的话以后有机会再说,请贤弟记住我一句话,邢血手不是好人!”说罢,不容裴淳多问,拉他出室,劈面碰上杨岚。但见她鬓乱钗横,身上那袭紫衣略有损破,神情极是狼狈,她一手抓住裴淳的臂膀,怒声叫道:“那两个郎中原来是奸人假扮的,二师哥快要被他们害死啦!”

裴淳点头道:“果然如此!”

杨岚瞪眼喝道:“甚么!你早已知道了?”喝声中五指扣拿住他臂上三处穴道,但指力一发,感到宛如扣拿住一截钢铁似的,这才醒悟起裴淳不怕点穴,颓然松手,转身便走。

裴淳诧讶道:“杨姑娘,你不是找我救郭兄么?”

杨岚头也不回,道:“你肯救他?”

裴淳道:“在下自然要尽力,只不知郭兄刻下在甚么处所?”

淳于靖接口道:“杨姑娘不可多疑,裴贤弟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对头的阴谋。”

紫燕杨岚停步道:“既是帮主这么说,我便信了!我二师兄就在外面。”

裴淳急忙奔出去,只见厅中长板凳上卧着一人,面色紫黑,满身污泥,正是那神木秀士郭隐农。

裴淳伸出右掌,按在他胸口“紫宫穴”上,发出一股元阳之气注入他经穴之内,一面问道:“辟毒珠呢?”

杨岚道:“还在他口中……我若不是瞧出破绽,不但二师兄性命不保,连我也不易逃生……”

裴淳默默运功,那股元阳之气源源注入郭隐农体内,不一会工夫,郭隐农面口上紫黑之色消褪大半。

又过了一阵,郭隐农仍然瞑目不动,裴淳头顶上已冒出蒙蒙白气,一望而知真元损耗极巨。

那郭隐农其实早已恢复神智,而且晓得若是提气运功驱毒,借裴淳这一股元阳之气的助力,片刻间就可以驱尽体内毒性。但他故意装着昏迷未醒,好教裴淳损耗真力,同时对自己大有益处,等到他内力将竭之际,乘机暗运真力反震,必可害死裴淳。

淳于靖瞧出有点不对,潜心推究。杨岚以为郭隐农中毒过深,以致如此,急得团团直转,不住的唉声叹气。

裴淳口中微微发出喘息之声,穷家帮五老看不过眼,哼哈连声,其中李四恨长老忍不住喝道:“少侠须得留点气力,免得两败俱伤!”

淳于靖陡然间窥破郭隐农阴谋,心中大骇,冷冷道:“穷家帮素来以主持人间公道自命,若是发生了恩将仇报之事,本帮决计不顾一切,诸老意下如何?”

五老齐声道:“这个自然!”

郭隐农听了一惊,心想若是穷家帮高手们一齐出手,绝难逃生。正在寻思,裴淳突然缩手,此举连淳于靖也大感不解,杨岚已经开口问道:“我二师兄怎么啦?”

跛丐叶九怒从心起,大声道:“杨姑娘该当先问候裴少侠!”他挺身走上两步,已是准备交手。

那知杨岚却道:“对,对,裴兄你觉得怎样了?”

裴淳应道:“我……我还好……”话声中已显出内力甚是衰竭,他从囊中取出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塞入郭隐农口中,又道:“郭兄服下此药,片刻工夫就可恢复如常。”他天性仁侠义气,这时一点也不曾考虑刭梁药王的解毒灵丹何等宝贵。

杨岚问道:“你几时取到解药的?”她还以为这是博勒的解药。

裴淳道:“好久啦,可惜昨日忘了使用!”

杨岚陡然泛起怒容,厉声道:“好,好……”

郭隐农眼睛一睁,接口问道:“甚么事呀?”

杨岚一瞧这解药如此灵验,分明是裴淳不愿早取出来,但觉他为人实是卑鄙阴毒无比,这等人须得设法除去,免得世上又出现一个南奸。于是收敛起怒容,堆上笑意,笑道:“二师兄你回醒啦!快拜裴淳救命之恩。”

边说边向裴淳身边移去,拉住他的左手,郭隐农信以为真,迅快坐起,怒道:“我宁死也不谢他……”

孙三苦长老应声道:“这倒是裴少侠做得不对了,换作旁人,决计不肯费这许多气力……”话声未毕,只见寒光一闪,向着裴淳背心要穴刺落,穷家帮众人无不骇一跳,都要上前。

只听杨岚厉声喝道:“那个敢动,我就刺死他……”她手中拿着一把晶莹短剑,剑尖对准裴淳背后要穴。此剑乃是南奸商公直防身利器,锋利无匹,能够斩金截玉。此时剑尖对准裴淳背心大穴,森森寒气传到肌肤,裴淳不觉打个冷颤。

杨岚又冷冷道:“这奸贼虽有闭穴及横练功夫,但也挡不住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她满面杀机,一望而知随时能下手刺死裴淳。

穷家帮上上下下十余人,都不禁泛起极为紧张的神情,裴淳有气无力地道:“杨姑娘,在下……”

杨岚喝道:“闭嘴,你故意装出内力将竭的样子想骗我么?哼,不行……”

淳于靖最先恢复冷静,面色一沉,传令道:“全帮弟子速速包围此厅四周,短兵器在前,长兵器在后。神弩队布防屋顶,命令一下,纵有本帮之人也不须顾得!”他说一句,便有人传一句,一个个接着传出去,指顾之间,步声杂沓如潮涌到,声威极是赫盛,从厅门望去,只见刀光剑影,塞住去路,屋顶上也簌簌作响,分明许多人已上了屋。

神木秀士郭隐农跃到紫燕杨岚身边,仰天大笑道:“淳于帮主此举敢是对付我师兄妹两人?”

淳于靖道:“不错,本座若中不亲见加害裴贤弟之人血溅此地,决不干休!”口气极是坚决有力,面色严峻,也是一望而知说得出做得到。

赵一悲长老说道:“两位不可鲁莽行事,须知一个人的生死微不足道,但若误杀正义之士,必一生抱愧含疚,永难自安!”

杨岚怒道:“这厮奸诈不在商公直之下,等闲绝瞧不破!”

淳于靖接口道:“姑娘若能证明,本座誓必亲手取他性命!”

杨岚一怔,道:“这话可是当真?”

淳于靖凛然道:“淳于靖一生言出必践,姑娘大可放心!”

郭隐农眼见他威仪慑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心中突然泛起愧怍之情,连忙移开眼光。

但眼光落在师妹面上之时,只见她怔怔地瞧住淳于靖,眉目之间流露出倾慕之色,陡然间升起强烈的妒恨,心想:“这淳于靖是她第二个倾慕之人,也须除去才行。”

淳于靖又道:“姑娘请说!”

郭隐农心中一动,忖道:“我如此这般,不但可以除去裴淳,还可博得师妹敬佩爱慕……”当即出掌迅快向杨岚持剑之手拍去,口中大喝道:“师妹快走,为兄与你断后……”

他此举猝出不意,连淳于靖这等胸襟修养之士,也大吃一惊,面色大变。

只听“啪”的一响,杨岚持剑之手被郭隐农拍中,裴淳哼一声,向前扑倒,后背朝天,人人皆见后背涌出鲜血,染湿了外衣。

穷家帮五老纷纷取出兵刃,其余十多个好手,更是喝叱连声,凶猛冲上。淳于靖大喝道:“都退下去!”穷家帮诸人闻言,齐齐止步,厅中一片死寂。

紫燕杨岚面色惨白,郭隐农左手持笠,右手拿着乌木棍,挡在她身前,满面凶气。

淳于靖指一指地上的裴淳,跛丐叶九和另一个八袋高手一齐抢上,迅即把裴淳抱起退开。

淳于靖缓缓道:“裴贤弟既是被害,本座践诺前言,誓必教两位溅血此地。但动手之时,岂能让裴贤弟遗体再遭践踏……”这几句话说得情深义重,虎目之中隐隐现出泪光。

杨岚面色更加惨白,讷讷道:“你……你当真这等信他爱他?”

淳于靖朗声道:“裴贤弟为人光明磊落,心性仁厚,行事以德报怨,多少次毫不迟疑地舍身为人,这等仁侠之士,举世无匹,教本帮焉能不敬爱信任于他?但你们,哼!气量狭窄,睚眦必报,又恩将仇报,手段恶毒无比。我告诉你们,生死本不足论,但可惜裴贤弟不是堂堂正正地死在当世名家高手剑下,而是死在卑鄙小人手中,当真是遗恨千古之事,本座将以你们人头哭奠于裴贤弟坟上……”

这一番话,只骂得郭、杨二人无法驳斥,尤其是淳于靖义正辞严,悲愤满面,那郭隐农被他气势所慑,竟不敢开腔狡辩。

淳于靖一击掌,登时有个年轻乞丐双手捧住一把大刀奔到。淳于靖一手提起,刀背上九枚钢环发出响亮的金铁交鸣声,即此便可想见,淳于靖使动这柄九环大刀之时,威势何等赫赫!

郭隐农见他亮出兵器,杀机又起,回转头低声道:“为兄一旦动手,师妹即速趁机冲出!”杨岚苍白的面上,没有一点表示。郭隐农不暇多说,举步向前逼去。

淳于靖喝道:“本帮虽是人多势众,但汝能若不妄行逃走,本座给你们一个公平拚斗的机会!”

郭隐农冷笑道:“不必假惺惺了,我若是杀死了你,你保得住帮众不会一拥而上?来,来,闲话少说!”

赵一悲长老道:“帮主何须对这等无义小人多说!”

淳于靖捧刀叹息一声,说道:“赵长老平生最是持重,力行忠恕之道,今日居然以这等口气说话,可见得裴贤弟实是一代仁侠之士,才能使赵长老大失常态,唉!”

郭隐农斗笠虚虚一推,劲风拂拂扑去,接着黑影一闪,那根乌木棍从斗笠底下疾吐出去,招数仅是奇诡阴毒!

淳于靖喝一声“好棍法”,向左方错开一步,九环大刀挟着一阵龙吟虎啸之声,迅即斜劈,“当”的一声,刀棍相触,郭隐农禁不住退了两步。淳于靖健腕一翻,刀势平推出去,这一刀变化,细腻精巧,便是内家剑法,最多也不过如是。

郭隐农吃一惊,左手斗笠运聚内力提起封去。“嘡”的一声,大刀刺在斗笠之上,郭隐农又震退了半步。

穷家帮之人尽皆晓得郭隐农的斗笠与乌木棍不是凡物,是以见帮主大刀劈刺也毁不了他的棍、笠,毫不惊异。

郭隐农两招都落了下风,羞怒交集,厉声长啸中扑攻上去,忽听杨岚尖声叫道:“不要打啦……”郭隐农不禁一怔,刷地跃回。淳于靖也压力不发,瞧她何事大叫。

紫燕杨岚取下背上铁琵琶,轻轻一抖,紫色布囊褪落。穷家帮众人都运功戒备,五长老心想:“这丫头原是要与郭隐农连手一拼,但此地却容不得你撒野!”

她左手还捏着那口七宝诛心剑,这时环视众人一眼,面色忽然变得更加惨白,蓦地扔掉铁琵琶,发出极响亮的声音。这一手可使得穷家帮上下尽皆不明其故。

郭隐农讶道:“师妹你怎么啦?”

紫燕杨岚泛起一丝苦笑,说道:“裴淳之死,我杨岚自应负全责,但大错已经铸成,人死不能复生,我这就当着众位面前,仍用此剑自尽!”

众人大感意外,郭隐农大声道:“师妹岂能说出‘大错铸成’这句话……”

杨岚苦笑道:“我见穷家帮上上下下听知裴淳惨死之事,都如此悲愤,因想裴淳纵是大奸大恶之徒,也决计不能骗得倒整个穷家帮,我们的确是做错了!”

淳于靖退开数步,举袖遮面,说道:“杨姑娘明达通理,敢做敢当,乃是大勇之人,敝帮自当厚殓遗体,年年设祭拜奠,以示敬仰之意!”这话一方面表示钦佩,一方面也是叫她自尽,解决今日之事。

郭隐农大喝道:“师妹使不得!”

钱二愁长老应声道:“莫非你肯代令师妹一死谢罪?”郭隐农一时之间答不出话。

不过这时杨岚目光茫然地望住淳于靖,心想:“他以袖遮面,不忍目击,可见得他对我……”她心中迷惘地想着别的事,所以没有听见郭、钱对答。

她接着陡然记起一事,便缓缓垂下短剑。淳于靖听到背后之人议论,移开衣袖,讶道:“姑娘敢是改变了主意!”杨岚点点头。

郭隐农透了一口气,大声道:“如此才对,咱们纵是敌不过他们人多,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

杨岚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想请问淳于帮主一声,裴淳可是当真已死?”

孙三苦长老暗叫一声“不妙”,当即冷笑道:“杨姑娘以为他死了没有?”

杨岚点点头,李四恨长老省得孙二苦之意,接口道:“这就是了,那七宝诛心剑乃是世间第一等神物利器,裴少侠怎生禁受得起?”

淳于靖道:“杨姑娘忽然问及此事,敢是内中另有缘由?淳于靖愿闻其详!”

杨岚说道:“我的手被拍中之时,曾经尽快歪侧剑尖,当时似是平着撞在他的背后穴道之上。不过也难说,听闻此剑锋快无匹,刺入人体,如引刃入水般毫无感觉……”

淳于靖听了,亲自奔出厅去,不久厅外帮众都得令解散。杨岚直到此时,面上方恢复一点血色,随着五老走到一间房内,只见裴淳仆卧床上,背上殷红一片。淳于靖正在剪开他背上衣服,查看剑伤。不过裴淳未曾断气却已可确定,只是呼吸极是微弱,如非细心查察便难发觉。

淳于靖看过他的伤势,说道:“只划伤了一点皮肉,决不致命,想来必是真元大耗之后,被郭兄一掌之力传入穴道,是以血液闭塞,呼吸微弱,宛如死了一般……”

杨岚举手加额,喃喃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穷家帮五老面上喜色不久都消隐不见,换上忧愁之容,一望而知他们都怀着极重的心事,只有淳于靖仍然十分欣慰地照料着裴淳。

忽听一阵步声响处,跛丐叶九进来,说道:“禀告帮主,朴国舅派人谒见!”

淳于靖头也不抬,应道:“知道了,请来人到前厅相见!”叶九领命出去,穷家帮五老面上愁色更重。

郭、杨两人都发觉了,郭隐农装不知道,杨岚却忍不住低问道:“朴国舅敢是差人下战书来了?”

赵一悲长老应道:“不是,他着人送银子来!”

杨岚道:“哦,我明白了,这叫做先礼后兵!”

钱二愁长老说道:“那也不是,这笔银子是送给裴少侠的!”

郭隐农哼了一声,道:“原来他是个有银子就买得动的人……”

孙三苦长老淡淡道:“也可以这么说,那朴日升是用十万两银子买一个消息!”

郭隐农鼻孔中嗤一声,说道:“师妹,咱们走吧!此处铜臭熏天,尤其是其中夹有胡人膻腥之味,可厌得紧!”

淳于靖忽然接口道:“郭兄这话甚可敬佩!”

穷家帮五老齐齐点头,道:“帮主说得是!”

杨岚却不肯走,问道:“然则诸位长老为何面露忧色,敢是另有隐情?”

赵一悲道:“姑娘猜得不错,这十万两银子若是吞不下,就须以人头抵偿!”

郭隐农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动声色。他原是深沉多智之人,这刻一见众老都肯答话,已知自己两人对他们必有助力。当下说道:“十万两买一颗人头两不吃亏,师妹,咱们走吧!”

杨岚道:“你急甚么?又不是我们的人头!”

郭隐农陪笑道:“愚兄是记起咱们大师兄之约,须得赶去会晤!”

杨岚道:“他又不是我真的师兄,我不需听他的话,再说我讨厌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口中胡说八道……”

郭隐农大是尴尬,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不过大师兄只是爱讲笑话,实在不是疯癫!”

赵一悲道:“令师兄想必就是足迹踏遍天下的九州岛笑星褚扬了,听说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在宇内各处流浪,席不暇暖,虽说是练就师门神行之术,却也未必有点不近情理,郭兄定必晓得是何缘由的吧?”

郭隐农傲然道:“我当然晓得,我师兄并非锻炼神行之术才奔走天下,他是为了要找一样物事。”

众人见他提及九州岛笑星褚扬,便泛起傲然之容,可知他对这位师兄极是崇拜。李四恨问道:“是甚么物事?能得教令师兄苦苦访寻?”

郭隐农环顾众人一眼,只见杨岚也露出想知道的神情,当即改变心意,道:“恕我不能奉告,这个秘密只许我们师兄妹知道。”

穷家帮五老见闻广博,深知那九州岛笑星褚扬一身武功极是高明,比之他的师父千里独行姜密,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此所以郭隐农行走江湖,许多门派都不敢惹他,便是因为姜密和褚扬加起来实是无法抵敌之故。这时都大感奇怪,暗想以褚扬的武功,世上之物何求不得?不过郭隐农既是不说,他们也就不问。

这时裴淳长长透一口气,缓缓睁眼,说道:“闷杀我了!”

淳于靖喜道:“贤弟静心调养,目下已不妨事啦!”他站起身,又道:“愚兄出去一下,待会儿就来!”

杨岚等他走开,才过去坐在床沿边,柔声道:“我们真对不起你……”郭隐农一跺脚,走出房外。

杨岚也不理他,又道:“你休养期间,我一定日日来侍候你。”

裴淳摇头道:“我没有工夫休养……”说时挣扎起身。

杨岚连忙伸手搀扶,让他坐起,柔声道:“你就算有事,也得等身体复原才能去办!”穷家帮五老听到此处,齐齐退出房外。

裴淳道:“不行,我只有十日时间,若不办好那事,便须得赶回来在朴国舅前自割首级!”

杨岚吃一惊,道:“原来他买的是你的人头!”接着微笑道:“管他呢!若是过了期限,我把胭脂宝马借给你,一走了之,谁也别想追得上你。”

裴淳道:“那也不行,帮主大哥作保,我如果赶不回来,他得先割下自己的头颅。”

杨岚听了一怔,道:“这就难了,别的人犹自可,淳于帮主话出如山,乃是信义君子,谁也休想劝他逃走!唉,这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裴淳但觉孱弱之极,连讲话也有气无力,如何能得跋涉长途?心念一转,说道:“帮主大哥为人最重义气,又是一帮之主,我决不能连累了他。杨姑娘最好帮我一个忙。”

杨岚道:“我一定帮你!”

裴淳道:“在下先谢谢你,请你助我去找朴国舅,我有话跟他说。”

杨岚道:“这事何难之有,我把你背出去,放在马上,眨眼工夫就可到达朴日升的下处,你可是去跟他改约,不要淳于帮主作保人?”

裴淳怔一下,道:“这样使得么?”

杨岚道:“当然可以啦,你硬说不高兴淳于帮主作保,他若果不肯,你就宣布这事拉倒,不要他的银子……”她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完全是单方面的理由,原来她一向骄纵任性,一副大小姐脾气,根本不讲规矩过节。

裴淳大喜道:“妙,妙,我们现在就去可好?”杨岚点点头,伸手托住他两胁,下床出房。

穷家帮五老见了大感惊讶,赵一悲问道:“两位意欲何往?”

杨岚抢着道:“我陪他去办事……”

钱二愁愕然道:“姑娘亲自陪裴少侠去么?”

杨岚道:“自然要我去才行!”五老只知她是说只有她的胭脂宝马能够日行千里,可以迅快送裴淳到达薛三姑下处,便都不言语。

郭隐农听得声音,过来一瞧,但见师妹托扶着裴淳,神态亲密,气得面色焦黄,掉头便走。

五老送裴、杨二人出去,劈面碰见淳于靖,赵一悲把早先杨岚的话说了,淳于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说道:“裴贤弟,你身体不行,还是先歇两日再动身的好!”

杨岚接口答道:“帮主这话不对!”

淳于靖讶道:“那就请姑娘指正。”

杨岚笑道:“不敢,但我们去办这件事,纯以智取,非用武功,身体好不好全不相干!”

淳于靖大为佩服,说道:“多蒙姑娘启我茅塞,既是如此,即迅命人备马。”

他们走出大门之时,胭脂宝马已经备好,还有干粮食水等物,系在鞍后,淳于靖亲自扶裴淳上马,说道:“银子已经送来,贤弟如何处置最好先说一声!”

裴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淳于靖点头道:“使得,愚兄这就派人专程送去,贤弟放心!”

杨岚也跃上马背,胭脂宝马洒开四蹄,霎时间已奔过三条街道。忽见人影一闪,一个人从巷中奔出,贴着宝马向前走去,原来是神木秀士郭隐农,他寒着俊面,冷冷道:“你们上哪儿去?”

杨岚道:“找朴国舅!”接着把早先的话一说,郭隐农不禁暗笑,心想:“朴国舅好不容易布下这圈套,岂肯答应?”回心一想,裴淳也是重义轻生之人,若然朴国舅不答应改变保人,他自料无力办妥那事,势必当场自杀……想到此处,面色大见弛缓,说道:“师妹既是答允助他,为兄自是不能袖手,咱们一道走……”

街上行人都诧讶地瞧着这三人一马,但他们全然不理,视若无睹,不久到达朴国舅所居的府第。只见大门洞开,十余俊仆排列两侧,当中台阶上站着三人。

杨岚一瞧当中的一个年轻人面目清秀,锦衣华服,气派与众人不同,大有不怒自威之概,便已猜出此人便是国舅朴日升。裴淳勉强振起精神,替郭、杨二人介绍认识朴国舅,朴国舅彬彬有礼地客气几句,便为左右两侧的人引见,左边的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神情阴险,乃是朴国舅的智囊权衡,右边的便是高丽国火器大家金元山。杨岚但觉这朴国舅眼神锐利无比,每一被他目光所注,心中便不禁一阵颤抖。

朴国舅讶道:“裴兄似是十分虚弱无力,不知是何缘故?”

权衡接着在他耳边低语数句,朴国舅微微颔首,又道:“只不知裴兄此来是向日升辞行,抑是另有吩咐?”

杨岚正要说话,被他湛亮眼神一罩,登时闭口噤声。郭隐农淡淡道:“裴兄想跟国舅商量一下,换回保人。”

这时权衡又低声道:“此人在国舅面前神色不变,除了自负武功之外,心胸城府更是深险难测!”

朴国舅点点头,微微说道:“郭兄如此说法,定必心中已感到行不通,只不过姑且一说而已。”

郭隐农暗中吃了一惊,心想这朴国舅名镇天下,果然有超人的才智。朴国舅已接着说道:“裴兄乃是当事之人,可以置之不论,但冲着郭兄和杨姑娘面上,日升不便拒绝,保人要换也可,但须由日升指定!”他向杨岚微笑一下,甚是潇洒。

杨岚胆气为之一壮,道:“朴国舅想指定哪一个?”

郭隐农接口道:“恐怕就是兄弟了!”心中暗想:“若是当真指定我,我师门神行之术举世无双,你们休想追得上我!”不过白白便宜了裴淳这小子,却是大不甘心。

朴国舅徐徐道:“郭兄已猜中几分,但不是你,却是令师妹!”

杨岚吃一惊,讷讷道:“我……我……”被朴国舅冷电般的目光一罩,顿时做声不得。

郭隐农见她如此情状,心中不禁生疑,转头道:“师妹,你可犯不着作保!”

裴淳提高声音道:“朴国舅若是信得过在下,不须别人作保,那就最好。不然的话,也不能连累杨姑娘!”

朴日升微微一笑,说道:“杨姑娘自家不反对,别人何须多说!郭兄、杨姑娘请入内奉茶,裴兄最好别耽误时间,速速上路为是!”

郭隐农故意不作声,瞧瞧杨岚怎生应付,杨岚一则心中不反对帮忙裴淳,二则被朴日升眼神所慑,竟乖乖地向屋内走去。

裴淳见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只要赶紧打听出梁药王不肯出手救人之故,便一切解决。转身正要上马,忽然灵机一触,忖道:“我何不先见见梁药王,说不定他肯说出隐情,再者我须眼见他安然无恙,才放心前往……”于是大声说出此意。

杨岚喜道:“好啊,我也久闻梁药王大名,且瞧瞧他长得怎生模样?”

朴日升暗暗好笑,心想这姑娘如此好奇,这次陪裴淳前来见我,料必也是瞧瞧我长得怎生模样。他也不说破,目光扫过智囊权衡,见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更不迟疑,亲自带领裴、郭、杨三人穿过屋舍,直抵后园那座轩院。此地裴、郭二人乃是二度重来,上次匆匆忙忙没有细看,敢情这座轩院建造得极是精美雅致。

四人入得轩内,只见梁药王悄然静坐,靠窗边焚着一炉好香,白烟袅袅,颇饶古雅之趣。

朴日升首先过去施礼道:“打扰梁先生清静,极感不安,现下有裴淳到来求见!”他的口气神情极是彬彬有礼,大出裴、郭等人意料之外。

梁药王睁眼微微一笑,道:“好极了,请进来坐!”

朴日升暗忖他自从到此之后,虽是百般礼敬,但多日来都未见他露出笑容,眼下他一听到裴淳来访,便不禁流露欢喜之色,教人真测不透裴淳这呆小子有何好处,能够令梁药王这等高人眷顾,云秋心这等佳人倾心。想到这里,更增杀他之心。

裴淳奔过去见礼,又替郭、杨二人引见过,梁药王对郭、杨二人甚是冷淡,只微微颔首,便皱眉道:“你身体不适,应该找个清静处所好生休养才行!”

朴日升接口道:“裴淳目下有急务羁身,须得赶赴远地,只怕难有休养的机会!”

梁药王道:“若是如此,你须将十日路程改做二十日慢慢走,尚可保住一命,不然的话,不出两日便心身交瘁而死……”

众人听了都惊讶得做声不得。梁药王又道:“你是真元耗损过巨之际,又受内伤,才会变成这等模样!只不知你为了何等人物竟不惜耗损如许真元?”

郭隐农应道:“裴淳是为了区区以致如此!”

梁药王心中大是讶疑,想道:“这郭隐农乃是千里独行姜密的弟子,瞧他眸子中时露凶狠光芒,可知此人心术性情与姜密一样,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这等人品怎能与裴淳结交成为生死之交?”

朴日升暗自盘算道:“我本意虽想裴淳身死,但又想查出梁药王隐衷,以便为他解决之后可以请他上京。权先生业已策划好妙策,可以一举三得,目前决计不能让裴淳倒毙途中……”于是朗声道:“裴淳既是如此危险,但事情又不能不办,梁先生可有两全之法?”

梁药王说道:“不难,不难,只须配一服药就行。但我有力难施,奈何!奈何……”

朴日升心想须得激他一激,便淡淡一笑道:“梁先生的医道举世同钦,那是绝无疑问之事,但若是说到真元耗损过甚之后,一服药就可复原,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梁药王果然受激不过,冷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国舅的话果然是有理,若是一服,就可补益真元,恢复功力的话,我岂不是随时可把一个普通之人变成绝代高手?”他话声一顿,缓缓环视众人,众人面上都露出既同意又疑惑神情。

朴日升说道:“梁先生说得是,只不知还有何种理由得以自圆其说?”

梁药王道:“这就是你们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之处。要知练成深厚内功之士,不但内功充盈,同时筋骨体魄也大异常人,方能容纳这股内力。若是普通之人,突然间以药物使他体内增加内力,但筋骨体魄未改,势必容纳不住因而肌肤寸裂而死……”

众人都恍然点头,梁药王又道:“世间上并非没有能够增强内力同时又能改变体魄筋骨之药,但这等灵药千载难逢,我浸淫医药之道数十年,尚未有缘见过……”

裴淳说道:“老前辈不便出手,人人皆知,在下这就告辞,现下有杨姑娘的胭脂宝马,走起来容易得多,老前辈不用过虑!”

梁药王摇头道:“你除非是不想活,否则就不要劳动奔波……”

杨岚道:“既是这样,裴淳你何不向朴国舅请求……”底下的“延缓限期”四字尚未说出,忽然碰上朴日升的目光,芳心一震,话声立时中断。

郭隐农陡然间泛涌满腔妒愤,原来他已瞧出杨岚突然口噤难言之故。当下冷笑一声,道:“裴兄若是死在中途,想必有不少人暗暗高兴,师妹多说也是没用。”

朴日升毫不生气,微笑道:“郭兄这话虽然有理,但日升却不在其列。”

梁药王道:“国舅这话可是当真?”

朴日升何等聪明,已知梁药王必有借他力量帮助裴淳之法,但他此刻岂能改口,只好说道:“自然是真的啦!”

梁药王道:“那就行啦,你内功之深厚,已可列入一流高手,若肯出手的话,裴淳便可恢复大半。再由国舅向博勒兄求取一块解毒之药服下,那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朴国舅讶道:“我出手助他恢复功力,道理甚明白,不须多说。但还须博勒老师的解毒灵药,却教人觉得奇怪……”

裴淳道:“博勒前辈若是晓得与在下有关,决计不肯赠药。”

梁药王道:“也不妨,你可去找商公直借用太阳玉符,也是一样……”裴淳恍然大悟,便不说话。

梁药王又接着道:“博勒兄的解毒灵药,除了其中有解毒药物之外,还有极补元气的灵药,见效神速。不然的话,有的人身体衰弱,一旦中毒,生机便难复,他的解药必须具有迅速恢复生机,大补元气,才收得解毒之效!因此裴淳若是求得他的解毒之药服下,便可完全复原!”

朴日升道:“博勒老师的解药求得到求不到不敢担保,这次裴兄跋涉长途,为的是寻问出梁先生为何不肯出手救人之故,我为表志在使梁先生恢复自由起见,这就助裴兄提炼内力!”

他说罢带了裴淳出去,约莫两炷香之久便一同回来,只见裴淳精神大振,双眼有神。朴国舅也没有萎靡之态,要知他虽是肯出手相助,但极有分寸,哪里像裴淳帮助郭隐农之时用尽全力,故此损耗真元无多。

裴淳便要起程,郭隐农忽然叫道:“裴兄不用去啦!”

裴淳一怔,道:“为甚么?”

郭隐农道:“梁药王说他的隐情天下无人得知,你此行毫无成功之望。”

裴淳道:“那也得试一试啊!难道就这样横剑自刎不成?”

朴国舅微笑道:“裴兄太老实了,这位郭兄的意思是劝你不如趁机合四人之力冲出此地。若是等到当真无望,那时节裴兄你独个儿逍遥在外,郭兄的师妹杨岚姑娘就受罪啦!”

他一口就道破郭隐农心中秘密,果然才智超人一等。裴淳还未说话,朴国舅又接着说道:“说老实话,目下果真是唯一的机会,我并未安排得有人在外面!”

郭隐农道:“这话未必可靠,不过也有可能就是。”

朴日升道:“郭兄未免把日升瞧得太低了!你意思说,我因不曾防到有这一着所以可能没有设防,对不对?”

郭隐农点点头,朴日升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看。纸条上写着“须防姓郭之人从中鼓动突围而去!”

郭隐农大吃一惊,只听朴日升道:“这是权先生当我们进来见梁先生时写下送来的,但我深知裴淳兄不是这等反复之人,所以不予防范。”

郭隐农做声不得,过了一会,才道:“这话也未必靠得住!”

朴日升道:“郭兄这一次猜对了!不错,本人虽是信任裴兄人品,但世事甚难逆料,也不能全无戒备之心。可是后来我又想到另外一点,才敢如此放心!”

裴淳道:“你们可是对每一件事都想得如此之多?”话声中尽是惊奇之意。梁药王极留心地细察他的表情,自个儿点了点头,似是有所领悟。

郭隐农道:“江湖上人心险诈,凡事都想一下,总是不会吃亏!”

朴日升道:“郭兄这话极是!我还是因为想到裴兄为人与众不同,他既是胆敢收下我的银子,自有必胜把握,毋须多加戒备。”

裴淳老老实实道:“本来很有把握,但越来越减少信心。初时只是怕知道隐情的一位前辈不肯告诉我,现在却有点怀疑那位前辈到底晓得不晓得。”

朴国舅道:“可是那位前辈亲口告诉你他知道梁先生的秘密?”

裴淳摇摇头,道:“是他的侄女儿说的!”

朴国舅“哦”了一声,道:“她一定长得很美貌,是不是!”

裴淳点头道:“是的,而且很活泼!”

朴国舅心中大感迷惑,忖道:“此子老实无比,怎的碰上许多美貌女子都帮助他,这是甚么道理?”口中却问道:“现在你决定去试一试呢,抑是依郭兄先突围之计?”

裴淳迟疑一下,说道:“我去试一试!”

朴国舅道:“好,祝你马到成功,待我送你出去,郭兄、杨姑娘暂留玉步,待会儿再来奉陪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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