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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玉盘仙桃有缘者得,古洞老妖取辱而逃

那阴山苦海老妖费选何等厉害,人虽在那厢和魔剑郑敖恶战,但犹有余暇注意到室内另外的一男一女。听到两人对答之言以后,鬼啸一声,蓦地双掌齐发,把魔剑郑敖迫退两步。

郑敖感到独力难支,但他有分心之术,因此史思温有气无力的话声以及上官兰的回答,他也听在耳中,因而心灵一震,暗忖如若史思温无法应敌,这番大家只怕都难逃老妖毒手。

正转念间,费选一晃身,忽地疾如鬼魅般掠过身畔,直向史思温他们扑去。魔剑郑敖为之大惊,情急之下,左手一扬,飞出短剑分头钳袭老妖。

那把短剑一出手,便化为两道白光,一左一右,宛如蟹钳般直向苦海老妖费选电袭追到。费选却是头也不回,双掌虚虚向身后一齐击出。郑敖的两把短剑,立地吃他掌力劈飞。幸而每把短剑的柄上,都系有极韧的细丝。是郑敖暗运真力,猛一振腕。只见那两道向两旁翻飞开去的白光,一似具有灵性般在空中挣扎掣动了一下,这才齐齐向主人手上飞回去。

就在郑敖收剑之际,苦海老妖费选以极快的身形,扑到史思温、上官兰两人立处。一股沉重无比的掌力,已压到史思温身上。

石室中突然一暗,登时漆黑一团。

苦海老妖费选毫不慌忙,依然运足奇功,猛击史思温。这老妖打算先把史思温杀死,略报不久以前吃石轩中挫辱的仇恨。然后再利用这个女孩子,牵制得魔剑郑敖无法独自逃走。只要再打下去,郑敖非死在他一对天玄掌下不可。

那石室中突然一黑之后,陡然一股寒风,袭到自己手臂上的曲池穴上。苦海老妖费选暗中一凛,急急悬崖勒马,陡然煞住发出的掌力,耳中已听到衣襟拂风之声,奇快地向左方出去了寻丈。

老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敢情石轩中的徒弟,已具有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不但能够抓到唯一的机会,从自己掌力中反攻入来,同时还能趁自己掌力一煞之际,便以上乘轻功,斜掠开去。当下更不怠慢,立刻循着衣襟拂风之声追去,相隔尚有半丈,双掌猛可平推出去。“轰”的一声大响,他双掌之力,悉数击在石壁上,登时石屑纷飞,天摇地动。

史思温靠着上官兰,仍然站在原地,黑暗中听出对方那对天玄掌的威势,不由得暗叫侥幸。原来史思温机智过人,苦海老妖费选一现身,他便想到形势危殆,非设法求生不可。因见郑敖手中持着那颗夜明珠,一室光源,全出于此。当下已想到假如郑敖把珠子收起来,那时石室中一片黑漆,他便可以另出奇谋,诱敌徒劳追扑。于是极快地从囊中取出师父石轩中在碧鸡山口,因败在鬼母杖下,因而跳崖自尽以前,交给他的“救命潜踪锫”。取了一支,捏在掌心。

及至老妖费选掌力击到,史思温明知上官兰武功有限,怎样也挡不了对方这一击。这刻只好自力更生,猛可提口真气,运力于臂,冒着奇险一招“冻麟出水”,径从对方如山掌力中,反攻入去。

这一招委实凶险异常,只要对方不为所惑,依然运力攻到,史思温非死在当场不可。如若在他功力十足之时,这一招伏魔剑法大九式中的绝招,专门是死中求活,反败为胜,决不怕对方掌力厉害。

老妖费选平生诡谲多疑,如不是十拿九稳,决计不肯冒险。故此当史思温以玉笏当作利剑使出来,寒风一缕,袭到臂上时,他立刻煞住掌势。史思温乘隙发出“救命潜踪锫”,引开老妖。

魔剑郑敖也被老妖这等不可思议的功力所震慑,骇然透一口气,自己也跃开一旁。

老妖费选一击无功,也十分惊疑,他可想不出对方怎能如此之快,居然无声无息地在他双掌威力范围之内逃掉。回眸四顾,忽见三丈外一团极淡的青色光晕。老妖费选鬼眼一眨,已知乃是郑敖立处。当下悄无声息地向那边扑过去。

郑敖自家也及时惊觉,疾然一挥白虹剑,幻出千重白森森的剑影,护住前面上中下三路。

老妖费选的天玄掌力刚好袭到,因他宝剑厉害,不能硬进,只好又煞住攻势。

郑敖借着剑光,见到老妖果然已悄立前面,俟机而动。心中叫一声侥幸,一面横剑戒备,一面把掌心的夜明珠放在革囊中。百忙里偷眼一觑,已发现不到明珠的青色光晕。于是迅疾无比地将白虹剑剑鞘从背上取下来,冷不防套在剑上。登时连这一丝剑光。也在黑暗中隐去。

老妖费选反而不急了,暗中冷冷一笑,鬼眼连眨,用心查听这三个年青人的声息。

但查听了片刻,石室中毫无半点声响。以老妖费选的功力,只要用心查听,数里以内的草摇叶落,均能清晰听到。目下这么一个石室,虽然宽大,但以这老妖而论,实不啻小小斗室而已。谁知一时也查不出对方踪迹,虽然晓得那三人俱是高人门下,识得屏住呼吸以避自己耳目,但不免懊恼起来。尤其是适才两击无功,其中一下更是全力击在石壁上,差点把石壁也给击坏,此事传出去又是笑话一件。

老妖想了一会,便从囊中取出火折,一面悄悄跃回门口那儿,先守住对方逃路。

史思温屏住呼吸,忍了一会,忽觉浑身无力,同时腹中一股浊气,直涌上来。轻轻呛咳一声。这一声呛咳在此时此地,实不亚大声叫唤。老妖何等神速,闻声便已扑到,掌力如山,已压到两人身上。

魔剑郑敖在这一刹那间,突然取出夜明珠,登时一室皆亮。眼光到处,已见到老妖费选身在半空,迅疾无比地向史思温、上官兰两人当头扑下,情势危殆异常,自己偏又相隔太远,无法救援。他这个黑道之雄这刻也差点儿闭上眼睛,不忍目击史思温他们惨遭毒手的情形,不过他毕竟没有闭眼。

珠光一起,满室皆亮。上官兰和史思温同时都大惊失色。但那苦海老妖费选却禁不住一阵高兴。第一件他已看出史思温面带病容,根本不能出手抵挡,同时郑敖相隔又远,正是俎上之肉,任自己宰割。第二件是他在漆黑中听声疾扑过去,方位计算得准确无比,因此可以测出自己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这两点原因加起来,使他一阵高兴,口中轻啸半声,突然使个身法,在史思温他们头上微微一顿,居然停留在空中,然后才真个运足掌力,向史思温天灵盖上击下去。

上官兰俏目一瞪,急得尖叫一声,蓦地挥剑疾削敌臂。其实此时相距尚有五尺,她手中的朱剑虽然较普通的剑长了一尺,但仍然撩不到敌人手臂。

史思温虽然无力封架,但眼力犹在,心知上官兰这一剑,丝毫无济于事。当下双目一闭,口中叫道:“兰妹妹快走!”

忽听苦海老妖费选“呱”地厉嗥一声,睁眼看时,恰好瞧见老妖击出的右掌心,似是吃剑尖刺着,冒出鲜血。他的人也斜挣开去,飘落在寻丈以外。

魔剑郑敖大喜叫道:“上官兰注意,你手中的剑可以克制住这个老妖!”

费选那张骷髅也似的面上,露出痛苦和疑惧之容,双目圆睁,瞪着上官兰手中红色长剑。

上官兰又惊又喜,仗剑守在史思温身前,全神戒备那老妖乘隙偷袭。

人影闪处,魔剑郑敖已跃到她身边。史思温已不虞会遭老妖毒手,形势一变,老妖费选看看不对路,倏然退出门外,“轰隆”一响,便把石门关住。

他们倒不急于从石门出去,因为反正还有后路可出。这刻最要紧的还是查究史思温何以变成这样?郑敖首先问道:“史思温,你怎么啦?什么地方受伤?抑是身上有病?”

史思温摇头道:“我没有病,但刚才因见到兰妹妹被撕裂的衣袖,情不自禁地冲入野鸟群中,屠杀了好一会,不慎让野鸟抓伤屁股。后来落在地洞内时,又被她误会,刺了我一剑……”

上官兰急急道:“那么究竟何故会变成这样?是被我刺伤了你的穴道?”

他又摇摇头,答道:“不,我起初只觉得痒痛,但后来……啊,我想起来啦,后来我被水浸了一会,便觉得又痒又疼,渐渐浑身没力……哎,一定是那些水有毒,从我伤口中侵入,以致这样。”

“不管是什么缘故,目下必须设法先保住性命要紧一唉,你早点告诉我,替你上点药,便没事了。你看上官兰可不是已痊愈了大半么?她被野鸟抓伤得恐怕比你厉害得多了。”

郑敖跌足而言,一面左顾右盼。但立刻便打囊中取出他的刀伤药,替史思温敷上。

包扎好之后,史思温道:“上了药好像便舒服些,我想不会有什么大碍!”

上官兰道:“你可还觉得乏力么?如果仍然这样的话,怎生是好?”

史思温默然不语,郑敖一看,已知他一定仍然全身无力,但空自发急也不管用,便一手持剑,一手持珠,跃到进来时那个圆洞,探头出去,用珠一照。只见两堵石壁的夹层,约是三尺之宽,下面全是黄浊水,大概已在这石壁内好几十年,故此又脏又毒。

史思温想起以前身负内伤,后来幸得寒星冷玉治愈。在受伤时,便和这种乏力的情况相似。是以不由得想起那枚寒星冷玉,暗念也许可以治愈。便道:“可惜我的寒星冷玉不在身边,否则倒可以试上一下。”

上官兰问道:“在什么地方?”

“在那位陈姑娘儿,她因为……”

刚刚说了一句,上官兰已自妒火焚心,顿脚道:“我不听,你别告诉我!”

史思温大大愣一下,但只好叹口气,不再作声。

郑敖走回来,道:“糟极了,那水果然发黑,定然因年久而生毒,刚才我见你的伤口已有腐烂之象,故此可知水毒由伤口侵入的想法不错!”

史思温慨然笑道:“生死有命,我倒不大介意,但你们如何出去呢?”

上官兰满腹妒火,哼也不哼,尽自在伤心不已。

郑敖道:“那苦海老妖既然从那扇石门进来,我想那边一定有通路可以走出野鸟覆伏的范围。自然要从那边出去!”

正在商议,石门又呀地打开,只见老妖费选站在门外,阴恻恻道:“你们插翅也飞不出去,本帮主就守在这里!”

魔剑郑敖冷笑道:“咱们就在这里对耗,看看你又怎能不离开?”

他所以不仗剑扑过去,原因是对方右手掌心已用布扎住,还握着一支三角钢锉。可知他刚才虽然受伤,但其实不严重。是以右手尚能握持兵器。

费选着实忌惮上官兰的朱剑,同时郑敖两手三剑的绝技,也不容易对付,故此没有扑过来。他这时才有功夫环视石室,只见十个石架之上,倒有四个空空如也,不知吃他们捞了什么宝物去?

郑敖的话说完,老妖费选冷笑一声,退后几步,又把石门关住。

史思温道:“郑大哥,你快点带兰妹妹出去,再耽搁下去,等到饥渴交集时,便更无法逃走了!”

郑敖看一眼上官兰,只见她低着头,并不说话。当下也不知她有何感想,但自己却为之大大不悦,愠声道:“史思温,你再这么说,就等如在骂我郑敖。哪有在这等危急关头,舍下你而不顾之理?”

上官兰抬起头,妙目中孕着泪珠,但眼光却流露出十分称赞郑敖教训史思温的话。

郑敖歇了一下,又道:“现在我们必须冷静一点,一齐想出安全退却的方法。那老妖明知我们从别的地方进来,而又放心关门离开,一定已察知我们无法从原路退走。”

上官兰插嘴道:“那老妖怎会知道?我们又未露出过无法逃走的迹象?”

“这还不简单?光是看看我们三人狼狈的情形,便知必是曾经和野鸟群大战一场,以致这般模样。他来时也经过上面,看到鸟群静伏,则我们出去,势必又要和这些野鸟大战一次,而这一次能否安然离开,大有问题。假如史思温不是这样,则他决不会放心走开。”

上官兰佩服地道:“郑大叔想得真高明,那苦海老妖定是这样推测我们!”

史思温道:“现在时机十分紧急,假如郑大叔的话不错,则那老妖一定仍在石门外守伺,我们必须乘这机会,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行动,或可以脱大难!”直到现在,他才改口叫郑敖做大叔。这是他心中已佩服郑敖为人。

郑敖也察觉出来,暗暗一笑,道:“既然这么说,你有什么计策?”

“我们既然料他守伺石门外,则必须立刻循原路出去,冒着万险也得冲过野鸟层。假如安然脱困,等到老妖发觉时,我们已可以找到隐秘之处,暂时匿藏起来。”

上官兰首先大摇其头,道:“这样做无异送死,我先反对。”

郑敖也同意道:“试想身已中毒,无力自保,上官兰此刻也不能顾全自己,剩下我一个人,如何照应得两个?此举万万不可!”

史思温道:“那么我们只好束手待毙了!在这石室中熬下去,纵不饿死,也得渴死!”说出这句渴死的话,陡然感到喉咙有如火烧般干燥之极,甚是难受。但他可不敢表示出来,只好大大喘几口气。

郑敖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一见他这般模样,便知其故,当下问道:“思温,你可是渴了?如是的话,我替你想想办法!”

史思温道:“有什么办法?”

上官兰心中一动,目光扫过那王母盘盛的桃子,但随即想到此地藏珍,乃是著名老妖天玄叟之物,这等老妖最是诡诈阴毒,也许那枚桃子另蕴奇毒,乱服下去,岂不糟糕?当下忍住不提桃子之事。

郑敖道:“这倒不难解决,我到那边洞口,捉只野鸟回来,你饮鸟血便可解渴!”

史思温道:“郑大叔的好心我领了,但我纵然渴死不能喝鸟血!”

魔剑郑敖咳一声,没有说话,但心中却甚为不满,觉得这个少年太过别扭,喝鸟血以解渴,有什么稀奇,何须大惊小怪?

上官兰这时忽然怕郑敖对史思温发生误会,便怯怯道:“郑大叔,他师父是玄门中人,自然忌讳这个。”话说出口之后,暗中又后悔起来。心想史思温这种人,何必替他解释?

郑敖勉强微笑一下,心想大凡信奉宗教的人,都不免有点阴阳怪气,诸多忌讳。其实在求生存的时候,哪还能管得那么多?这世界根本十分残酷,稍一不能适应,便趋于灭亡。

他把夜明珠交给史思温,道:“你拿着珠子,我较为方便些。那老妖可以偷袭我们,我们也可以同样对付他。”

史思温灵机一触,毅然道:“反正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我从这颗珠子身上,可想出一个冒险之法来!”

郑敖暗念这史思温长相虽然老实忠厚,但计谋蛮多的。便道:“快点说出来听听。”

“郑大叔你独自穿破野鸟,虽有点惊险,料想不致有什大碍。现在陈红英姑娘那儿的寒星冷玉,专治一切奇怪的内伤。”

上官兰听到这里,醋意攻心,立刻冷冷道:“你等日后再说故事,目下还是简单地把她的住址说出来,好让郑大叔取回来!”

史思温怔了一下,心想她分明表示不相信自己任何解释之意,不由得暗恨她的绝情,心中十分难过,长叹一声,道:“好吧,陈红英姑娘就住在东南方,翻过三座山头,便可看到她的村庄。她父亲是该村首富,你随便一问,便尽皆知道。”

郑敖道:“我就说要回那寒星冷玉就行么?”

史思温道:“他们纵不相信,也得设法取回来!”

魔剑郑敖道:“我走了之后,就靠上官兰保护你,这怎么使得?”

上官兰犹疑了一下,道:“那老妖挡不住我这柄朱剑,刚才还没真个扫着,他的掌心已穿了个洞,可见得此剑能够克住他!”

郑敖摇头道:“不行,刚才他施展独门奇功,才被此剑所克,但如果用兵器,你可挡不了几下。”

史思温道:“我说冒险就是指此,大叔你从快赶回来,我自有办法!”

魔剑郑敖犹疑了一下,暗想除了死中求活之外,别无良策,事到如今,只好冒一次险。当下匆匆道:“那我就走了,你们小心应付,尽量设法拖延时间,假如可以用言语相激,使那老妖等我回来才动手,那是最妙不过。”说罢,穿洞出去,只听野鸟一阵乱叫,还有扑翅或惨啼之声,不久便自寂然。

史思温轻轻道:“他总算安然出去了!”

上官兰虽然恨他入骨,但又没法不理睬他,问道:“你刚才说有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史思温慨然道:“生死有命,假如该死的话,任你百般防范,也不中用。若然命不该绝,自然会绝处逢生。”

上官兰听了急得跳起来,道:“难道你就坐在这里谈命理?”

史思温喉中渴得要命,歇了一下,才涩声道:“那也不然,我们坐在墙洞旁边,把夜明珠收起来。那老妖进来,起初定然不敢冒失,我们拖得一会就是一会。等他用千里火照明,我们才用言语和他拖延。实在不成的话,我们退到那边,这个圆洞只有尺半方圆,他要冲过来,大概要费上不少功夫。”

上官兰这才回嗔作喜,笑道:“这办法倒不错,现在快收起珠子,免得一个措手不及,被那厮闯了进来。”

史思温实在难受得不想动弹,但她那关心的声调,使得他激发起更多的求生勇气,便如言把夜明珠放在囊中。

石室中登时一片黑暗,两人走到石壁圆洞下面,分开坐着。

隔了一会,上官兰听到他粗大的喘声,轻轻唤他一句,史思温没有回答。她立时惊慌起来,移过去摸到他的身躯,再叫他两声。

史思温有气无力地应道:“你叫我干什么?”他不但有气无力,而且语声沙哑枯涩。

上官兰惊问道:“你觉得怎样了?是不是支持不住?”

他微微呻吟一声,道:“我渴得要死……”

上官兰又慌又急地道:“这怎么办?刚才不是提到这石室内没有水么?你又不肯饮鸟血……”

史思温呻吟一声,道:“不要着急,我还挺得住……”

上官兰正急得六神无主,猛觉史思温无力地倒在她身上,忙忙把他扶住,眼泪已直流下来。

史思温渴得神智迷迷惘惘,一会儿似乎见到师父站在悬崖边,正要向下跳。一忽儿又见到上官兰被一个恶人,拿刀子向她脖子上砍去……

他口中胡叫不停,呓语连绵,上官兰越发惊慌,却听到他的呓语中,不时叫出师父和兰妹妹。芳心中又因而有点安慰!

又过了一会,上官兰越看越不对,猛可想起那两个桃子,便暗自咬咬牙,想道:“现在他渴得要发疯了,那两个桃子不管是否有毒,先拿一个给他吃,假如他因此而死,我也把另外那个吃掉,好陪他一同死掉!”

这么一想,登时下了决心,从他囊中取出夜明珠,把石室照得光光亮亮。她心中默默祷求神明保佑,别教那老妖在这时推进来,否则他们两人立刻完蛋。

把史思温扶靠在墙上,然后抽身跃到石架前,把王母盘取在手中,一眼瞥见那一迭十二个白金钱,就在侧边,便过去顺手取了,心想若然老妖进来,好歹也当作金钱镖,挡他一阵。

回到史思温身旁,只见他双目半睁半闭,毫无神光,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淋漓。

上官兰取起一个桃子,先嗅一下,但觉桃香扑鼻,清甜沁人心脾。当下捏开史思温的牙龈,一面把桃子捏破,将汁液完全注入他的口中。

那枚又红又大的桃子,汁水极多,简直没有渣滓。

上官兰暗想这个桃子这么香,一定不会有毒,便稍稍安心。又见史思温虽在昏迷中,但桃汁却没有流出口外,完全咽入腹中。便赶快收起夜明珠,取起朱剑,十分小心地戒备着。

过了一会,史思温静静的,也不动弹。上官兰暗自胡思乱想,忧心怔忡不安。正要取出夜明珠照着,蓦地咿呀一声,传来石门开启的声息。

上官兰吓一惊,不敢取出珠子,右手紧紧握着朱剑,左手已稍稍摸了一枚白金钱在掌心。

石门外虽然也十分黑暗,但比起这石室之外,好像还稍有点光线,故此上官兰可以极模糊地看见一道黑影站立在门边。她瞪着眼睛想道:“只要你一动弹,我先给你一镖再说!”要知她练过鬼母的夺命金针绝技,是以暗器手法,十分高明。

那道黑影停留了好一会,似是在查听室内是否有人。过了一会,倏然阴恻恻冷笑一声,在这黑漆漆的石室内,宛如鬼声啾啾。跟着便狞声喝道:“怎的只有两人在此?还有一个呢?”

上官兰当然不理睬他,但听他查听出室内只有两人,可见得功力高强,更加不肯做声。

那黑影正是苦海老妖费选,他刚才以天玄掌伤敌,不料对方红色长剑一挥,相距尚有尺许,掌心便宛如吃剑尖划着,登时鲜血迸流,奇痛攻心,功夫也散了一半,他才急急退出室外,先包扎住掌伤。

这老妖费选跟着又持着独门兵器三角钢锉进来,但因见对方戒备严密,心想此时力拚的话,不一定能稳操上风。于是又退出室外,一方面和他们耗时间,一方面运功疗伤,恢复元气。

但他知道不能太久不进去,是以隔了一会,便推门而入。室中一片黑暗,他倒不觉得奇怪,但查听之下,却只有两人。

这老妖何等机警,马上想到可能有一个打原路出去,可能是搬救兵,或者是取食水食物回来。敢情这个年逾九旬的老妖,早已想到史思温身上负伤,上官兰身上也包扎了一番,可见得来时一定和野鸟大战过而负伤。这刻如循旧路逃走,一定无法安然撤退,此所以他不怕他们逃掉。

目下只剩下两人,一定是郑敖出去叫救兵或弄食粮回来,这样情势就大大不同。他大可乘机把这两人制住,再对付那尉迟跋的传人魔剑郑敖。

主意一决,便冷笑道:“莫非是姓史的小娃娃已经伤重而死了么?”

上官兰失声“哎”的一叫,继而寂然无声。老妖费选登时狐疑起来,反而不敢妄动。

“这女娃娃可能吃我提起,这才惊觉此事。如此说来,室中仍然有那郑敖待着,我这一把年纪,可不能吃他们暗算。”当下往旁边一闪,忽觉一缕冷风,疾袭而到。

苦海老妖费选久经大敌,哪能受此暗算?冷冷一笑,伸出左手,虚虚一抓。

那枚暗器风力不强,但刚一入手,苦海老妖费选便微微一凛,心想一枚小小的金钱镖,怎会有如许沉重的力道?

但他仍然原式不变把那枚金钱镖攫在掌心,猛觉一阵奇疼攻心,不由得一甩手,“叮”的一声,那枚金钱镖让他甩在地上。

费选负创疼极,人已极快地退出室外,顺便已将石门关起。

到了外面的甬道中,亮火折一瞧。左掌心一个窟窿,鲜血迸流。掌骨也断了两根,所受的伤比早先那一起还重,不过对于他掌上的外门奇功,却没有影响。

这一气非同小可,但也十分惊凛,暗想那个发射暗器的人,具有这等先柔后刚的内家最上乘手法,别说暗箭伤人,就是摆明来打,也能轻易取胜。

可是既有如此高手,怎会束手被困室中,老妖越想越不甘心,决定运功止血疗伤之后,再进去一探究竟,反正这一次决不用手去接暗器。

上官兰情急发镖,居然伤了老妖,自家也大为稀奇。当下取出夜明珠,照亮石室,只见史思温双目闭着,面色却较为好些,生似熟睡光景。

上官兰幽幽叹口气,举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冰凉,似乎又不是好兆。当下过去把白金钱捡回来,钱上一丝血痕也没有。

她下了决心,把剩下的桃子取起,送到嘴里。那桃子皮薄肉厚,桃肉尽是浆液,一吸便尽,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桃核。桃汁入口,齿颊俱香,尤其登时头脑清醒,神静气通,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

上官兰为之大喜,想道:“这一回得救了,这桃子分明是仙种灵果。”

这一阵高兴尚未过去,蓦地在舒泰中袭上来一阵倦意,眼皮十分沉重,硬是睁不大开。她忙忙把夜明珠收起来,一面努力要自己不要失去知觉。

微闻石门咿呀一声,使她精神大奋,睁开眼睛。

这时魔剑郑敖早已到了陈红英的家中,但因他口说无凭,那枚寒星冷玉又是陈红英需要的宝物,陈家根本就不相信,拒绝交出寒星冷玉。

郑敖可就火了,他本是在门外和陈红英的父亲说话,这时径直扫开那个中年人,走入屋内。

陈红英的父亲在村中勇武之士,谁知碰上郑敖这个内家好手,简直有力无处使,吃他一拨,便踉跄退七八步之远。

郑敖冲入屋去,到处一找,没有见到陈红英。屋中的男人可就倒了大霉,他们俱是陈红英的哥哥,一面喝骂,一面抄家伙拦截郑敖。

郑敖正是急怒交集,一掌一个,把他们全都击倒地上。骇得几个媳妇尖声大喊救命。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陈父率了四个大汉,俱持来虎叉,赶回家中。

魔剑郑敖心烦得很,心想每逢赶时间的事情,偏偏就有许多夹缠不清。当下纵出大门,怒声骂道:“你这个不知进退的土佬,若果他们因你延误而丧命,我郑敖非回来把这个村子都踏平不可!”

那四个大汉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没有一个敢单独动手。齐齐发一声吶喊,各持虎叉围攻过来。

郑敖的白虹剑并不亮出来,铁掌一挥,登时把两支虎叉击飞半空。另外两支虎叉却间不容发地贴着他身躯擦过,真是奇险绝伦。不过在魔剑郑敖这等身手之人,讲究的正是在这一点,若然老远便躲开了,算不得稀奇,更无法伺隙伤敌。

他双肘一夹,便把虎叉夹在胁下。那两个大汉用力一拔,纹风不动。郑敖纵声狂笑道:“姓陈的你这是自招灭门之祸,我郑敖本不忌讳杀人,如今不妨大开杀戒,正可泄泄胸中闷气……”话声甫歇,双臂一振,两名持叉大汉分飞开去,“叭哒”连响两声,均跌仆在丈半以外。

魔剑郑敖这一出手,可就把陈红英的父亲镇住,骇得张大嘴巴。

郑敖一手抓住他胸上的衣服,厉声道:“我再问你一句,那寒星冷玉究竟交不交出来?”

陈父张皇失色道:“交……一定交出来……”

魔剑郑敖冷笑一声,轻轻一推,把对方推得倒坐在地上。忽见一个眉目娟秀的村女,如飞跑来。陈父在地上已叫道:“红英,那块冷玉呢?快交给这位大爷……”

郑敖因她是个姑娘,便按住心火,道:“你就是陈红英姑娘?史思温请我来取那冷玉,有要紧用场。快点,时间已耽误不少了!”

陈红英愣了一下,问道:“我怎知你是不是史相公的朋友?”

魔剑郑敖早料她有此一问,仰天长笑道:“不管你信不信,那寒星冷玉交关着他的性命,你非立刻交出来不可!如果耽误,他们因此而丧命的话,我郑敖回头把全村夷为平地!”他的笑声高亢震耳,连屋瓦也微微震动。

陈红英不敢哼声,从怀中取出那块寒星冷玉,道:“史相公为救我一命,才把这宝贝留在此地。”

魔剑郑敖伸手取过来,入手但觉一种极为舒服的清凉感觉,透入四肢百骸之内,令人舒服异常。这还不说,特别是他那颗急躁无比的心,此时倏然冷静下来。

这时他也不慌忙了,道:“我刚才的失礼,还望陈姑娘不要挂在心上,目下不暇多说,且俟异日有机会方始致歉……”说罢转身疾驰而去,宛如流星赶月,奇快无伦。这边的人方自讶骇而视,晃眼间郑敖的身影已隐没在山峰那边。

此时郑敖施展开脚程,疾逾奔马,毕直扑向紫湖山野鸟洞。当他开始向紫湖赶回的一刹那,石室门已大大打开。

“啪”的一声,火光升起来。照出苦海老妖费选狰狞可怕的丑脸。

上官兰玉手连扬,三枚白金钱闪电般袭去。

老妖费选早已防备对方暗器,因此火光乍现,已施展移形换位之术,身形横移了四五尺。

“铮铮铮”连响三声,那三枚金钱已击在石壁上。听那声音已知道那三枚金钱没有掉下地上。

老妖费选借着火光一晃,已看清室中只有上官兰和一个靠壁闭目的史思温。不由得阴恻恻冷笑一声,道:“原来这些金钱镖乃是先师十二件藏珍中的‘天河神钱’!这十二枚神钱如由功力卓绝之士施用,威力能开山裂石,十二钱一齐发出,能够抵挡三千劲旅,宛如天河倒泻,怒涛排空扫击。本帮主纵有一身功夫,也非立伤于神钱之下不可。”

上官兰一听对方居然把神钱妙用都抖出来,秀眉微蹙,反而不肯造次发出。

费选冷冷道:“女娃娃果然聪颖,不敢再向本帮主发射,以免此宝反为本帮主所利用。但不论你如何狡猾,今日难逃本帮主毒手!”话声甫歇,蓦地灭了手中火折,仗着手中三角钢锉,疾扑过去。

上官兰应变也快,明知现在的形势已不相同,在漆黑中自己反而不利,立刻掏出夜明珠,登时一室皆亮。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挟着一阵阴风,已袭到她身上。只见对方的三角钢锉,急如星火般递到她胸口。

上官兰美眸一瞪,杀气腾腾,刷地一剑径奔敌人胸口,理也不理对方的兵器。这叫做换命的打法,加上她这一剑出得又快又毒,竟是华山派六合剑法中的“仙人指路”之式,可就和普通人拚命的威力大不相同。

费选低咦一声,身形宛如鬼魅般旋飘开去,冷冷一笑,复又疾扑过来,三角钢锉忽扫忽戳,瞬息间已变了两三种手法。

上官兰一剑撩去,剑尖蓦地圈回吐出,快如电光石火,“叮”的一声,居然撩在对方钢锉锉身。

费选万万料不到对方剑术如此神奇,看出这一招乃玄阴教主鬼母独门手法,是以及时把自己的钢锉招数化解,登时对她刮目相看,怪啸一声,第三次发招,锉上贯注内家真力,缓缓递出,到了预定部位,突然由慢而快,有如电光一闪。

上官兰挡了对方两招,却连她自己也奇怪何以身手忽地变得高明,朱剑出手时比平常几乎快了一倍。这时自然而然一式“藕断丝连”,剑光划个小小弧形,封住对方钢锉来路,两下一触。对方钢锉上真力之强,平生未见。但因朱剑剑上使的是卸字诀手法,是以两股兵器都微微一沉。

那支三角钢锉仅仅一沉,便又探胸戳入,凶毒险辣,兼而有之。可是上官兰使的一招“藕断丝连”,乃是武当绝招,剑式似尽未尽,实在分作两次发出,专门用以防身保命。是以剑势微沉之后,恰又斜斜一举,这次以粘字诀的手法,向外门粘引开去。

老妖费选徒然一身功力,远胜对方,但为势所迫,不得不收回钢锉,重新发招。

上官兰银牙一咬,抢占先机,朱剑挥处,使出玄阴十三式中“钻榆取火”之式,一剑由中盘划去。底下一脚踢在史思温身上,尖声叫道:“史哥哥醒醒!”她这一着乃是要史思温赶紧乘机爬过那边的地洞,自己才设法按照前议,守住那尺半大小的圆洞,消耗时间。

哪知她剑招尚未完全发出,对方已疾如风雨般连施绝招,把她迫得横移寻丈,竟和史思温隔开老远。

老妖费选冷冷笑道:“你能在本帮主手底走了好几招,已算难得。但如妄想可以再支持下去,等那郑敖赶回,宁非做梦!本帮主先宰了地上那小子,才慢慢教训教训你!”

上官兰一面听着,一面奋力抵挡,心中那份焦急,无法形容。须知她手中的玄门至宝“朱剑”,虽有克魔荡妖的神奇威力,但一来她不懂此剑妙用,二来对方钢锉上完全施展出真真正正的武功,左手本来蓄势待发的“天玄掌”早在近身时收起。是以她等如用一支普通的剑和对方较量武功。对方近百年的修为,自然非她所能比拟。

老妖费选也看出她焦急恐惧的神情,阴声一笑,陡然飘退数尺,冷冷道:“本帮主一锉刺落那小子身上时,看你如何解救?”说时身形微动,已到了史思温身旁。

上官兰急得眼泪都迸出来,忘命扑过来,但哪够对方快速?只见那老妖费选从从容容,一锉向史思温身上戳去。

她这一急非同小可,差点儿便昏倒地上。忽见老妖费选钢锉微微一顿,同时也自瞥见靠在墙上的史思温,蓦地虎目圆睁,那两道眼光中杀气腾腾。

费选正是因为对方倏然睁目,因而锉势微顿。刚刚转念暗笑自己多此一举,何须因疑而微挫去势时。

史思温蓦地大喝一声,宛如平地起个响雷,震得耳鼓嗡嗡作响。说时迟,那时快,史思温随着大喝之声右手玉笏一抡,架住对方钢锉,左掌已拍向敌人小腹,势若奔雷。

费选应变神速已极,欻忽间已退开寻丈。小腹上虽没被敌掌击中,但已被掌力印了半下,一阵疼痛,忙忙运功调治。

史思温一跃而起,刚好上官兰迎面扑来。他猿臂舒处,已把娇躯抱住,斜斜跃开两丈,道:“可惜我眼睛睁得太快,否则这老妖早被我击毙!”

“史哥哥,你怎的恢复平日威风了?”

史思温道:“刚才我睡得十分酣畅,让你踢醒,方一睁眼,便听到那老妖要过来杀死我。我忙又闭上眼睛,却累你大大虚惊一场。”说时,已将手中玉笏换了她的“朱剑”,暗中注意着老妖举动,双目却注视在上官兰面上,一片深情,尽在眸子中流露出来。

老妖费选冷冷道:“史思温你想暗算本帮主,谈何容易,本帮主若教你在钢锉之下,走上一百招,立刻自尽在这石室之内!”

史思温闻言放开上官兰,转身对着老妖,沉声道:“老妖你少冒大气,我史思温凭着手中之剑,定必教你知道崆峒剑法的厉害。今日你想出此石室,只怕不大容易!”

老妖费选仰天冷笑道:“本帮主自出道以来,还未见如此自大之人。本帮主如不能在一百招以内,将你击败立刻离开此地,先师所遗的十二奇珍,都暂时送给你,日后老夫才取回来!”

史思温暗中一笑,扬剑道:“老妖你废话少说,来,来,先打一百招再说!”

费选此时已调运好真气,适才小腹微伤,也已痊愈,当下持锉上前,因对方手中朱剑,乃是本门天玄掌的克星,是以收起使用左手之念。三角钢锉起处,迎面戳去。他的手法迅疾阴毒,转眼间已刺到对方面门,突然一沉腕,锉向下划去。

史思温朱剑微撩,封住对方毒招,跟着腿踏天罡方位,转开数尺,然后挥剑还攻。他一出手便是崆峒派“伏魔剑法”的小九式,剑招精奇,威力绝大。

费选在这套剑法下吃过大亏,不敢小觑,因见对方气势如虹,长驱直入。便先施展小巧功夫,暂时让开敌人锋芒。

谁知他一着之差,让那史思温把整套剑法从容施展,登时如黄河决口,无法堵塞。但见一片红色剑光,宛似排空巨浪,迭连相击激涌,晃眼间费选已让剑光卷住,真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史思温面容严肃,诚心诚意地运剑出招,这时纵然在他耳边响个巨雷,他也不会丝毫分心。这套剑法越打下去,越见威力,直如日到中天,无所不至,无所不容。

眨眼间一百招过去,史思温越战越勇,奇招迭出,剑势出处已无炉锤之迹,天然神妙。如不是费选功力奇高,不时能够用钢锉硬封硬架的话,早就死在剑下。

圆洞中突然纵入一人,竟是那魔剑郑敖,他下来时因穿过鸟群,是以血迹斑斑。

上官兰大喜叫道:“郑大叔,史哥哥已经完全好了呢!”

郑敖放目一看,立刻被史思温神奇的剑法吸引住,直着眼睛而看,竟忘了出手相助。

猛听史思温舌绽春雷,喝声“着”字,老妖费选厉啸一声,乘机冲出剑身,飞落在石门当中。

只见老妖肩上鲜血涔涔,狼狈异常,手中钢锉并未撒手。他狠狠扫瞥室中三人一眼,阴声道:“本帮主今日认输,但你们今后休想有安稳日子!”

史思温大怒道:“老妖你还发什么狂言!你敢再和我大战三百合么?”

费选理也不理,目光迅疾地绕室一转,似是惋惜奇珍俱失,然后退出门外,片刻间已无踪迹。

上官兰道:“老妖虽然挂彩,但伤得不重,史哥哥你这一剑我竟没有看清……”

史思温道:“这老妖真厉害,除他委实太难。”接着又道:“这老妖不会在外面搞什么鬼吧?”

魔剑郑敖赞道:“史思温你思虑周详,足可独当一面,怪不得令师放心让你一个人闯荡江湖。”

这时候的苦海老妖费选的确还未曾走,他适才为了突出重围,是以拚着皮肉受伤,硬挨一剑,这才冲出剑圈。可是他实在输得不服,若不是史思温手中的玄门至宝朱剑,专克天下外门奇功,使他左手的天玄掌无法施展,他怎么会败在这个气候尚浅的少年剑下?

上官兰道:“这老妖今日十分倒霉,先是被我伤了一下,第二次进来时,又被我用了天河神钱打了一记!啊,还有三枚嵌在壁上哩,据那老妖说,这天河神钱乃是异宝,如能十二枚一齐发出,可以抵住三千劲旅的冲杀!”

魔剑郑敖向她手指之处走去,果然在壁上发现了三线痕迹,不禁咋舌道:“好厉害,如不是宝贝,凭这种手劲,已可以称雄天下!”说时用白虹剑把深深嵌入石中达两寸许的三枚白金钱剜出来。连同那块寒星冷玉,一齐交给史思温,并把去取冷玉时的经过简单说出来。

上官兰听他提起那陈红英,登时默然不语。史思温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却急急问道:“郑大叔,陈姑娘把寒星冷玉给你之后,有没有放声大哭?”

魔剑郑敖倒发觉了上官兰的神色,不由得愠然想道:“上官兰这等对你,而你却漠视处之,还急急问那陈红英哭不哭,你这孩子委实太无情了……”他心中不悦,便在鼻孔中哼了一声冷冷道:“我没有功夫仔细看,谁管她哭不哭呢?”

史思温本是义胆侠骨之人,一想那陈红英可能因此哭死,忙道:“那么我得赶快去瞧瞧她……”言方出口,忽然醒悟如此说法,岂不是令上官兰大大误会,又连忙道:“兰妹妹你听我解释……”

上官兰小嘴一撇冷冷道:“我没有功夫,你自家快请吧!”

史思温求助地移目看着郑敖,哪知郑敖也是脸色一沉,径自纵到石门边,往外面一瞧。外面乃是一条甬道,大约又长又弯曲,故此一片黑暗。

上官兰跟着纵过去,手中夜明珠光华照处,只见甬道在两丈处已经转弯。目光到时,恰好一大群野鸟疾冲进来,领头的十余只又大又雄健,喙尖爪利。

他们都大吃一惊,魔剑郑敖沉声喝道:“你快退后,我来关门!”

话声甫歇,只见那群野鸟蓦然纷纷坠地,发出一片哀鸣。这还不奇,最令人难解的是坠地的数十只野鸟在地上翅扑爪抓,努力向后退去。空中尚有不少未曾坠地的,都纷纷及时振翅回飞。不过后面的鸟群如浪涛般涌来,阻住去路,登时挤在一块。

郑敖按住心神,沉声喝道:“上官兰别退,跟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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