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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孤征北地雄心力奋,倶忌南人魔首计穷

且说石轩中怒气上冲,热血翻腾,脚下一用劲,飘身而起,本待冲进房去,将那紫旋风包季生一掌打死。可是当他身悬半空之际,忽然又中止了这主意。因为他忽然想起大内之中,高手如云,倘若如今自己贸然现身一击,虽能将那姓包的击毙,但事情便闹大了,自己恐怕不能在京中藏身。而且,自己又怎样安置李月娟呢?

身形一掠,便斜升上屋顶,但立刻又止步寻思。

他悄然在屋顶坐下,微一凝神,便听到下面的对话声。

那紫旋风包季生似乎想取悦李月娟,详细地叙说他忽然受委派之事。原来便是去护解那千年参王回京。

他当然要将自己说得重要,故此把那参王夸赞得乃是千古所无的至宝,以及皇上如何看重。跟着又将护运的计划说出来。

原来这参王的确是极受雍正重视,因此,在宫中风传消息甚紧之时,仍然调派出两名高手,以及好些侍卫,分程专责运回。这刻那参王已过了奉天地面。而在这直隶境内,则另派人去替换。只有那两名高手,始终不能更换。那些被替换了的侍卫们,仍然装出煞有介事,直往回走,以作疑兵之计。

石轩中无意中得知这消息,当然甚为兴奋,立刻谨慎地离开了,以免那姓包的发觉后,又变更了计划。

他回到保定胡同,自个儿在灯下想了许久,才悄然安寝。

翌日,他随便说个理由,离开这保定胡同的刘家。这时,他自家也说不定会否再回京城。因为他的行踪,是这么飘忽无定,连他自己也不知将要往什么地方去。

于是,他在心中暗自向这对屡经忧患的小夫妻道别,他的确愿意重来此地,和他们居住盘桓在一块儿,因为他能够在这儿获得所需要的宁静,以及真正朋友的关怀和照顾。

之后他一直离开京城,按照那紫旋风包季生所说的地方,便是在直隶和奉天交界处的朝阳。

丝鞭轻裘,一路北上,三天之后,便到了朝阳。

这儿本是北燕慕容氏的旧都“龙城”,位当两省接冲之处,商业繁盛,甚是热闹,居民以蒙人为多。

他寻到一家客栈,忽然又踌躇寻思。

他心中想道:“那两个高手听说一是银髯叟卫浩,一是黄衫客。虽然不认得我,但那紫旋风包季生难免在万柳庄时曾经见过我。姑且不理他们认不认得我,但明日便是那参王到此之时,今天他们定然对这些闲杂地方加以注意,这样很容易在事前露出马脚。我还是别落脚在这种地方为上。”一面想着,那马已顺蹄前行,离开了这家客栈。

北地严寒,所有的人都是皮帽重裘,将一身裹住,哪有他这样子高据鞍上,只披着一袭轻裘的?而且又是面如冠玉,神采照人的美少年?因此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

石轩中立刻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之处,连忙夹马冲出城外。

城外朔风怒号,更加寒冷。他担忧地看看坐骑,生恐它禁不住北地酷寒。

终于,他想出计较,先将马寄放在城外的一处人家,然后自己买了好些食物,徒步落荒而行。

大约走了里许路,忽见路旁一座破庙,他抬头望望天,已是申牌时分。天黑得早,这时已经暮色迷蒙。便走进庙中。

里面也如外面一般残破,但相当干净,地方也甚为宽大,后面还有一进神堂。

他踅进后面神堂看时,最后面的墙已经坍毁了,屋顶倾坍了一半,是以寒风直是掠进来打转。

他想一下,觉得这后面不错。反正他自从服了千年火鲤的内丹之后,不畏寒暑,在这种天气,依然行若无事。当下便在靠墙处,找着一处木板地,双袖一拂,将上面尘沙拂净,然后坐将下来。

他随便地吃泡肚子之后,便出庙外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了,才回到老地方,盘膝打坐,凝神练功。

过了半个时辰,他开始练那达摩坐功,两手伸出来向迥异的方向运转。这刻,他已能自如地修炼这奇妙的坐功,等到他练完之后,但觉丹田暖热,真气通畅,浑身说不出多么舒服。

他的思路由功夫开始,他记得当年在崆峒山时,轻功极之佳妙,后来服了火鲤内丹之运,在轻功方面,又进了一步。至于内功,则有点不能捉摸,自己虽然觉得那达摩坐功其妙无穷,自己生像已进了一大步。可是又因被鬼母以“龟山天柱”功,撞伤内脏,是以至今未曾真个发挥过内家真力。

他记得在李府时,惩治那淫恶的李谟时,因妄用真力而几乎晕厥,后来又试过救那太极派的杨师父时,以上乘气功,摘叶飞花。虽然体内仍然不适,但好像已较之以往好些。

现在,又觉得比以往好得多,他情知那达摩坐功的确神奇奥妙,可是如今究竟怎样好法,却不能够确知。这一点,使他十分气沮,迫使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什么事也不能放手去做。诸如那紫旋风包季生,他也不敢出手将他击毙——

他想起了李月娟,忽然有点儿心焦,他觉得应该将她救出来,不再受那包季生蹂躏才是。可是,救出来之后,又怎样办呢?这一点的确大伤脑筋。

心中忽然涌起无数回忆,几个女人的影子一一掠过,还有那柄青冥剑以及下半部上清秘箓……

他没有仔细想过如何下手去夺取那参王。在紫旋风包季生的口中,知道在明日午刻,那些护宝的侍卫们便能到达朝阳,至于在什么地方碰头,他也不知道。但他为了急于治愈内伤,以便可以光明正大地重现江湖,故此一径赶来了。

“我即使能够重现于江湖,又怎样呢?”他想,“究竟我要追求些什么啊?那些坏人们为非作歹,欺凌弱小,这原不足怪。可是,连那些好人们也常常不分皂白,滋生误会。譬如我,本是奉了师父遗命,先将鬼母之约赴毕,然后清理门户,然而,那位崔师叔却把我硬给赶得差点儿走投无路。他再也不能知道我的冤枉啊!咳,谁知道我的内情呢?玲妹妹还有易静姐姐,可是她们——有什么用呢?我的命运是如此坎坷,明明知道月娟不贞,也得硬起头皮娶之为妻,如今又要生出麻烦——”

外面的寒风吹刮得更紧,似乎是为了他的不幸而叫啸。

“嘭”的一响,一块砖头坠在地上,使他吃一惊,矍然而视,随即又松口气,将身躯靠在墙上。

刚才的思路被打断了,这刻忽然奇异地顾视自己一眼,想道:“在这荒郊之地,寒冬深夜,独自处身废庙之中,毕竟不是平常人 所能做到的啊!为什么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不凡而骄傲?老是嗟伤命运坎坷——孟子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些话,千古以来,谁敢说不对啊!那么,我岂不该因有种种磨折苦难而感谢命运使我成器么?况且——”

他沉吟一下,兴奋地想道:“况且我当日一现江湖,挣得名气已非同小可,若是能够治愈内伤,找回宝剑,二度上碧鸡山去会那天下第一的鬼母,相信全国都会轰动知道崆峒派有这么一个人物。”

热血沸腾,豪气冲天,他决然站起来,又想道:“其实每一个人都会‘死’,这是‘大限’,古往今来,谁能免去一死?可是,大多数人庸碌地死去,无声无息。有些人顶天立地,遗芳百世!我何不善用这有涯之生,创一番事业,留下姓名永传世上?人总是要死的啊!儿女柔情,怎能使我就此消极颓废,白白辜负了命运予我的良机?”

这一刻间,他已完全将英雄豪杰也为之气短的儿女柔情,抛诸度外,慨然地仰首挺胸,寻思以后的计划。

人往往在一念之间,决定了终生命运。石轩中似乎未曾尝试过跳出“情感”的圈子,为了其他的事而奋斗。他的以往的确太荏弱了一些。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一向住在崆峒山上,与人违绝,深得霞虚真人爱护照顾。蓦然间,师父身死,孤身下山,负的却是极重大的责任,以致他不免生出畏缩苟且之心,加之一下山便遇到朱玲,他那情感之堤,早已崩溃了。自个儿惶惶不安,老是寻找可靠的蔽护之处。现在他明白了,他得以本身的力量去奋斗和创造,一切的折磨和苦难,不过是训练他成器的一种自然手段而已!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更阑夜静,旷野茫茫,声音传得更远。

石轩中侧耳倾听,发觉那蹄声仅是一骑,如飞向破庙这儿驰来。

他不觉惊想道:“严寒之夜,是谁为了急事,匆遽地赶路?哎!不对,无论是往朝阳城还是往别处,也不应经过这儿啊——”

心中狐疑地忖想间,蹄声如飞而至,片刻间已驰近破庙。

他不由得打量一下四面形势,从屋顶角落那个大破洞,可以瞧见外面墨黑的天空。

蹄声越来越近,蓦然停住,那马微嘶一声,却是在庙门外传来。

他留神听着动静,心中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原来他心中想道:“外面此骑行藏如此古怪,莫非正是大内侍卫?”

这个念头不无根据,因为这件护送千年参王之事,不论是在明在暗,均是显得十二万分严重。却因雍正多疑,不肯尽信大内那几个最高手,生恐因此至宝的灵效对武家大为有用,而被这些高手服下。是以护送之事便大有困难,一方面由地位较次的侍卫带在身上,一方面又得派出硬手随同保护。

那骑士一径走进破庙,靴声橐橐。石轩中一听那步履之声,沉稳有力,果然是位练家子,更加证实了方才之念,当下暗提一口气,准备从破洞中飞出外面。

那人却没有往后面来,就在外面停住,一忽儿又走出庙门去。

石轩中从步声得知那人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走,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那颗心,立刻七上八下,翻腾跳动。这种拦途截劫的事儿,他平生想也未曾想过,如今可真的碰上了,又是劫夺天地至宝千年参王这种大事,使他一时疑真疑幻,心中惊跳不休。

在这瞬息之间,他努力使自己的思绪集中起来,细细推想那下手之法。

可怜他究竟是个江湖阅历不丰的人,等会儿是什么情形,他一点也想不出来,因此更无从想出下手之法。

庙门口那人,动也不动,十分耐心地伫候着,虽然庙内可以避避风寒,但也没有进来!

歇了片刻,石轩中闷站在破庙后堂中,宛如等了许多年,十分难受。

忽然隐隐有马蹄之声,庙外那人似乎也因等得烦了,一听蹄声,轻轻“啊”地低叫。

他也差点儿惊喜地叫出声来,心中暗道:“快点来吧!事情总不能这样地闷住,总该有个水落石出啊!若果真是参王来了,我可是不顾一切,硬给抢过来——哎,不行,他们之中必有能手,只要和他一动手,我的内伤猝然发作,却如何是好?”

心中忐忑未定,蹄声已清晰送入耳中,他立刻分辨出来人共有两骑,来势极速。

跟着在庙后另一方向,又传来急骤的蹄声,这一路只有一骑,来势也自神速无比。

现在一共是曾经有过四骑的蹄声,都是那么有力和神速,显然俱是价值千金的名驹。

后来的三骑,眨眼间先后到达,都一齐在庙门停住。

庙门口等候那人抢下石阶,向那三人中的两个恭敬行礼,低声道:“两位大人都来了!卑职已依限恭候!”

他跟着又向其余的一人打个招呼,道:“老柳路上辛苦了——”

这老柳应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那两个受他之礼的,其一是位银髯过腹的胖子,正是银髯叟卫浩。另一个身才髙大,一身浅黄色长衫,虽在夜间仍甚抢眼,乃是大内供奉外家名手黄衫客。

他们互相点点头,敢情两人不是一路来的。

石轩中一听那庙门等候之人说话的口音,大吃一惊,敢情这人乃是大内二等侍卫领班紫旋风包季生。他本人却是一等侍卫。

当下心中又惊又喜,想道:“到底给我碰上了!我可要奋起勇气,夺得这千年参王,治愈内伤!然后,先到大内中取回青冥宝剑,再上碧鸡山寻那鬼母冷婀——”

心中一面想着,一面豪气地挺挺胸膛。

但随即小心翼翼地运转真气,觉得甚为通畅,功力凝厚。暗中轻轻吁口气,咬牙决定地想道:“不要再管这内伤了,我今晚便这样拼啦!”

破庙外面四个人,静立了片刻,大概是各自暗中四面观察。

黄衫客高大的身影首先移动,一直向庙内走进。其余三人也跟着进庙。

紫旋风包季生道:“此地形势甚佳,卑职已预先打扫过,请两位大人稍憩一下 ”

银髯叟“哦”一声。旁边有人“嚓”地打亮火折,随手放在供桌边,却是那被称为老柳的大内侍卫。

黄衫客四下一看,道:“后面还有地方?”

紫旋风包季生道:“后面的一进已经坍破屋顶,尘垢甚多,不堪驻足——”

黄衫客步声橐橐,走向后堂,石轩中正待飘身飞走,忽听银髯叟卫浩一声叫唤,那黄衫客便走回去。

石轩中暗中舒口气,又复凝神倾听。

外面的银髯叟眼珠一闪,笑道:“黄衫兄不必多事搜寻,此处地势果然甚佳,料无人能发觉——”

黄衫客道:“这趟差事可真不易,我独个儿疾驰来此,差点没迟误时刻!卫兄可有什么消息?”

银髯叟卫浩眨眨眼睛,道:“老夫是懒得理这些空穴来风的消息,至多是那几个自称江南侠义的狐群狗党,咱们理他呢!”

黄衫客立刻会意,纵声笑道:“卫兄说得好,我可也没将这些浪得虚名之辈放在心上——”

银髯叟卫浩转眼道:“老柳,应该是交差之时,那宝贝可以掏出来了!”

老柳诡秘地笑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黄缎包着的小盒子,随手放在供桌上火折子的旁边,道:“两位大人明见,卑职所带的至宝,已放在此处,老包你验收吧!”

银髯叟卫浩道:“胡说,这东西乃天地间至宝,用上等阗玉的盒子严藏着,岂能随便打开?你估量是普通之物,可以验收的么?”

老柳没敢做声,退开一步。

紫旋风包季生因没有黄衫客之命,不敢去取,双眼直望着黄衫客。

却见黄衫客面色,其寒如水,霎时间身躯像是胀大许多,有一种弩张剑拔,一触即发之势。

银髯叟卫浩也是面色寒冷,颔下一部长逾胸腹的银髯,无风自动。

一时生出极为紧张的空气,把个紫旋风包季生也弄得心中惶惶,手按腰间刀柄。

歇了片刻,黄衫客面色和身躯一齐倏然变回原状,故意微带斥意地道:“你站着干么?还不将那宝贝收起?”

紫旋风包季生忙应声“遵命”,走过来将供桌上摆着的黄缎盒子拿起,揣在怀中。他是连多看一眼也不敢,那黄缎在火折微光之下,闪射出黄光。

银髯叟随即道:“老柳,咱们走吧!”又转眼对黄衫客道:“黄衫兄这副担子有烦你负了——”

两人举手作别,老柳向黄衫客行一礼,又招呼紫旋风包季生一声,便随着银髯叟卫浩走出庙后。

两骑蹄声沓沓,转瞬便远去了。

石轩中心里暗骂自己道:“我真个没用,已拼着一死,怎不在那参王摆在供桌上时,冷不防纵出去抢了?”

只听黄衫客用那宏亮的嗓子道:“咱们稍等一会,待卫老他们远去了,再动身不迟!好教生心觊觑宝物的人难摸行踪!”

包季生应声“是”字,黄衫客又补充道:“他们是直奔京师,有什么事都先给包揽住,咱们乐得安静——”

石轩中暗地点头,心中道:“原来如此,我却正好吊着正点儿哪!”

后面忽然传来微响,他吃一惊,身形飘然而起,躲在一个朽坏的木架子后面。那木架前面横七竖八地靠着一些木板之类,是以在这黑夜中,很难发现后面有人。

黄衫客倏然大喝道:“是什么人?”

屋顶响动一声,一条人影极迅疾地从破洞中飘下来,身手之轻快,使得石轩中暗里一惊,想道:“糟!定是江南诸侠来啦!”

他之所以喊糟,便是唯恐江南诸侠大举而来,硬将那可愈他内伤的参王夺去。

但当他眼光一扫过那条人影,却见银髯飘飘,雪白映眼,可不正是那骑马远逝的银髯叟卫浩?

他禁不住十分诧异,想道:“怎么这厮又回来了?究竟是闹什么鬼啊——”

庙门外也有人影飘然飞进,火折微光犹在,照得淸楚,正是那一等侍卫老柳!

银髯叟卫浩早在身形站地之时,应声道:“是我,没有动静吧?”

入影随着语声,一齐出了外殿。

黄衫客呵呵一笑,道:“咱们运气不坏,可没有人出现——”

银髯叟卫浩道:“那好极了!我说,包季生你也并非初出江湖之辈,怎么能够这般大意,先到这密约之地打扫?岂不是故示敌人以形迹么?”

紫旋风包季生惭愧低头,连声应是。

银髯叟卫浩道:“老柳,这回真的将参王至宝移交吧!却要取回先前那盒子!”

老柳应声“是”,掏出另一个碧绿的玉匣,交给紫旋风包季生,同时接回那黄缎盒子,揣在怀中。他可有点喘息,只因他和银髯叟卫浩策马驰出数里之外,立刻下马扑回来。要他跟着那大内群凶之一的银髯叟卫浩脚程,岂是易事,因此累得有点儿喘息。

石轩中恍然大悟,想道:“原来有这么多的诡计,要是江南诸侠真个在此,必定在两人离开之时,现身劫夺,那另外两人回时如见有人动手,必定不再进庙,暗中直奔京师!咳,这些老魔头无一不是诡谲多智,幸而我沉得住气,否则不中计才怪哩——”

只听银髯叟卫浩一声“走吧”,前殿便自寂然。剩下黄衫客和紫旋风包季生,静静在等候时间过去。

隔了好久,黄衫客道:“行啦,咱们也可动身了!”

两人相继走出庙外,各自解下马缰,认蹬上马。蹄声骤响,两骑并辔驰走。

他们只驰出大半里路,四下树木山岩,怪影憧憧!寒风怒吼,更加添上一种寒夜可怖的景象。

紫旋风包季生忽然叫道:“大人请等等,卑职之马似乎不妥——”

两人一同勒缰,黄衫客在鼻中冷哼一声,有点怪责之意。

紫旋风包季生飘身下马,唠叨骂道:“这畜生真该死,来时分明已上足料,全身检查过,怎的又弄出毛病来——”

他先检视马蹄,但四只査验过,都是好好的。那马此刻却鼻中不住喷气低嘶,现出不安模样!

黄衫客猛然叫道:“老包别查了,快上来——”语声急促。

紫旋风包季生骇一跳,抬眼望他。只见黄衫客正以手示意,促他上来共乘一骑。

猛听丈许外的黑影中,有人冷冷喝道:“饶你这群魔头,诡计多端,还是难逃公道——”

黄衫客望也不望,直向包季生招手。

包季生蓦然飘身而起,向黄衫客那马背纵去。

暗影中另一边有人喝声“打”,风声飒然,疾袭包季生飞纵的身形。

紫旋风包季生在这顷刻间,“呛”地撤出锋利长刀。倏然猛挥,刀光闪处,“叮”地响了一声,挡落暗器。可是身形也因打个千斤坠之故,直落向地上。

黄衫客在马上同时挥掌一扫,掌风“呼”的一响,将另一劲袭向他的暗器扫飞。

眨眼间先前发话的人,已飞纵而至,身形极是迅疾,衣襟风声直响。

那人是身随掌走,猛可劲攻马上的黄衫客。黄衫客乃是武林中的高手,自然知道此人功力不凡,不敢轻敌,倏然飘身下马,单掌呼地撞将出去。

“啪”地震响一声,双掌相交,齐齐退开两步。黄衫客心中叫声苦,口中却宏声叫道:“好掌力!原来是甘凤池你——”

那人身材也是甚为伟岸,动作之间,显得极为有力。这一掌错非是以神力驰誉天下的甘凤池,只怕无人能敌得住这位内外家名手的黄衫客一掌之力!

他们敢情早已见过,大概也曾拼斗过,是以不必多说废话。甘凤池眼光一闪,只见黑影中闪出一人,疾袭紫旋风包季生,唯恐黄衫客转身去救。连忙大喝一声,猛攻过去。

黄衫客果然想撤身去援,他可不知道敌方来了多少人,不过从这个扑攻紫旋风包季生的人所发之暗器而言,此人之功力,远在甘凤池之下,凭自己一身硬功,只须过去一掌,虽不能立毙敌人,也能将之震退数步!

可是甘凤池已疾攻上来,他们早就较量过,彼此功力俱在伯仲之间。谁要是稍为分神,或是心情不佳,便得落在下风。当下凭着数十年苦练之功,本能地收摄心神,猛可举掌相迎。

大凡能达到高手地步,必定是摄心定虑之功特强,才能练得上佳武功。否则动辄心神散乱,即使没有敌手相逼,自个儿也体会不出各种武功中的精微境界。

两人棋逢敌手,立刻掌风如山,响声惊人地打在一块儿!那袭向紫旋风包季生的人,手中剑光一闪,疾刺而至。出手迅疾毒辣,也是剑家中好手。只不过在大内供奉黄衫客那种特等高手瞧来,仍是差逊一筹就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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