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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碧螺毒剑得心应手,玄阴秘技克敌报仇

话说郑敖和那虬髯大汉正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忽然朱玲叫一声。魔剑郑敖回头一瞥,只见白光一闪,朝他飞来,他伸手抓处,将飞来宝剑接在手中。

虬髯大汉目力不凡,稍为一瞥那剑,便知利害,立刻抽出兵器,却是一柄长约三尺半的银钺,尖端处附有月牙刃,光芒闪闪,显然锋快异常。

魔剑郑敖哈哈一笑,道:“原来是髯龙劳拱,怪不得蔑视郑某……”

髯龙劳拱沉着脸孔,说道:“你既认出我来历,仍然口出不逊,今日说不得要代你师父教训你一次……”

“住口!”郑敖禁不住怒喝一声,“你们活多一些年纪,便满嘴教训,究竟凭的什么?何况……哼!”他没往下再说,但髯龙劳拱却知道他的意思。那是昔年江南黑道中,他和鬼影子洪都齐名。鬼影子洪都却瞧不起他,几次要寻他较量个高下,却未曾打成。外面的人都传是髯龙劳拱闻风先避,内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就表面上看来,鬼影子轻功独步一时,单说这一点,髯龙是万万不及。这刻髯龙当然知道郑敖嘲讽之意,怒道:“小辈无礼得紧,凭你的岁数有多大气候?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今日不教你吃些苦头,你永不知对岁数大的人要怎么才好……”话未说完,身后有人微哼一声,声音十分娇软,乃是女子口音,心中一动,知道这几句话不分皂白,把同来那少女也给骂上了。

原来那女子年纪虽轻,却是洞庭帮主毒蛟林源同辈的新交好手,乃是林源拜把兄弟跛丐的师妹,名唤唐紫琼,因为师父刚刚去世,奉遗命找寻师兄跛丐,只因跛丐不知隐在什么地方,故而先来寻林源打听。她和髯龙并不相识,却同时到达洞庭帮主舵,为了要船追上林源,彼此起了点误会,故而各乘一舟。这时唐紫琼听到髯龙这些话,等于是在骂自己,禁不住嗔然哼一声。

正当髯龙劳拱转念之时,魔剑郑敖已按捺不住,叱喝一声, 身形动处,寒光卷翻而出。髯龙劳拱跨步撤身,避开一招。

毒蛟林源叫道:“劳兄仔细那厮的飞剑……”叫声中,两道白光如银龙剪尾,疾袭髯龙劳拱。

劳拱久经大敌,立刻全神贯注,银钺起处,封住上下空隙,眼见那两道白光宛如自具灵性,忽地分开,一上一下,寻暇抵隙地钻攻进来,连忙垫步斜腾,银钺急绞,作出欲夺飞剑模样,其实声东击西,忽的一溜银光,疾点郑敖。

郑敖手中白虹剑一领,使出魔剑中精妙招数,一式“孔雀剔羽”,斜跨两步,径拦敌人银钺,而两口短剑也自腾开位置,回斜急射。

髯龙劳拱知他使的是削金截玉的宝剑,不敢像平时那般去粘拿敌人兵刃,又觉劲风疾扑,心中微微吃惊忖道:“这厮的飞剑果然厉害,林源发声提醒我时,我已知必定有独特之处,否则林源不会发声提示,却料不到有如许威力,就像不必由那厮控制,便会自行攻敌似的……”他可不知道魔剑郑敖练就两心魔功,心能两用,而这一套本是昔年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大剑家万里飞虹尉迟跋所擅。只因尉迟跋比之髯龙劳拱高了一辈,又未曾遇过,故此髯龙劳拱并不深悉其中厉害。劳拱心中极快地想着,脚下可没闲着,斜踩七星步,急绕开去。郑敖得理不让人,白虹剑如损星急坠,直划劳拱正面。两道白光也自衔尾侧攻,一时但见剑气如虹,耀人眼目。毒蛟林源旁边的唐紫琼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等诡谲毒辣如魔的剑法,禁不住低声叫道:“好剑法!”

髯龙劳拱立觉不妙,但心神不乱,大吼一声,银钺斜翘直撞,钺把敲剑身,钺尖却挂向敌面,一式两用,端的身手高明。郑敖逼得吞剑微闪,风声飒然一响,髯龙劳拱已在这刹那空隙间抢过身畔。

魔剑郑敖身形未转,左手两道白光已自盘空疾向身后射去,手中白虹宝剑划起寒光森森,打左胁下穿出去,倏忽一转,正好拦在髯龙劳拱往旁挪开的方位。髯龙劳拱使出全身功力,运内劲猛可一敲,呛地微响,把削铁如泥的白虹宝剑荡开,可是月牙刃尖已被削去一点。这乃因为髯龙劳拱的内力虽比魔剑郑敖稍胜,但仍未到达像阴无垢那般境地,能够硬生生挡开敌人宝剑。这还是劳拱猝出不意地猛可硬挡,使郑敖措手不及,否则却使他内家功力较胜一筹,仍不能保证不会让郑敖削断兵器!

旁边的唐紫琼冷笑一声,那边的朱玲也大声叫道:“喂,你的兵器是不是坏了?要不要换过一把?”髯龙劳拱听得淸楚,但他到底是大风大浪经过来的人物,心气半点也不浮躁,反而看出必须以攻为守,方能避开盘空飞舞的短剑的威胁。当下又吼一声,欺身抢扑,施展开锻炼数十年的“披头钺法”,恰如蓦地里撑一把银伞,直向魔剑郑敖罩下。

白凤朱玲一见这情形,料定髯龙劳拱虽然成名多年,浑身功力和银钺招数也真不错,可是对着以奇诡莫测的剑法著称天下万里飞虹尉迟跋的弟子,他这一攻便糟糕啦。于是心安理得地缓步走出来。毒蛟林源知她金针厉害,以为她要从边暗算,连忙迎将上去,还未曾开口,朱玲见他虎视眈眈的样子,已明他的心意,立即作个阻止的手势,朗朗道:“姓林的别大惊小怪,我不会出手相助,你以为那个大胡子会贏么?我们要不要赌一下?”

毒蛟林源迫近一步,双刺斜举指着她,冷冷道:“小辈别在口上损人,我们的一仗也该开始了吧?”

朱玲“哎”地叫一声,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我没有兵器,你想捡便宜……”她的眼睛,一个劲儿瞧着唐紫琼。

唐紫琼不知怎的,不敢对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光,右手无意中摸摸腰间的佩剑。只听林源道:“本帮主焉能欺你空手,也收起兵器好了……”

“不成,我没练过拳脚,从拜师开始到现在,只练过宝剑一项,我说,那位姑娘你的剑可不可以借给小弟一用?”

唐紫琼一抬眼睛,只见他死命盯住自己,芳心微动,红晕泛上双颊,“呸” 了一声,道:“我的剑怎能借给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朱玲格格笑道:“好,姑娘你妙语双关,小弟完全明白。”这两句话说得轻薄已极,毒蛟林源怒骂道:“小子你的口里别不干不净的,呔,看招!”身形一动,在刹那之间,收起双刺,以双撞掌之式,猛然撞击。

唐紫琼也“呸”一口,身形如行云流水般疾冲,却好被林源先一步动手,阻住去路。

只见朱玲笑一声,人影闪处,不知如何从林源掌下钻过,站在唐紫琼身前,满脸笑容地瞧着她。

唐紫琼那份滋味更不好受了,但觉有些哭不得笑不得的味儿,正在错愕之时,朱玲已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好姑娘,你的剑借给我吧!过一会一定还给你,好姑娘借给我吧……”

林源自然也听到他的话,怒哼半声,身形如陀螺一旋,猛然龙形一式,身随掌走,疾攻朱玲。

朱玲口中“嗳”的一声,其快无比地闪到唐紫琼后面,生像请她保护似的。林源蓦然收掌止式,瞪着唐紫琼。

唐紫琼这刻大觉不是味道,但又不忿林源莫名其妙地瞪眼睛,也自狠狠地回瞪一眼,受屈似的顿顿脚。

毒蛟林源哪知她的心绪,见她还不躲开,任得敌人藏在身后,不觉有些愣然,更加瞪眼睛瞧着她。

唐紫琼心中忿忖道:“别人怕你瞪眼睛,我可不怕,你敢瞧不起我?”

只听林源冷冷道:“师妹你站着干吗?快点躲开!”唐紫琼嗔然转身,回手把宝剑抽出来,忽地抛给朱玲,跟着闪开一旁。

朱玲接住宝剑,满口道谢,又冲着林源做个鬼脸,得意洋洋地挥挥那柄剑。

毒蛟林源的气可说不出打什么地方来,蓦地拔出倒勾分水剌,猛然挥动间,带起两道寒光,直向朱玲勾划而至。朱玲使个身法,又闪在一边,笑道:“我有了剑在手,可不怕你啦!”转面向唐紫琼一笑,道:“姑娘你真好,小弟永远不会忘记……”说话中,林源的双刺连续递到,他却举重若轻,轻描淡写地避过。

唐紫琼微微吃惊地瞧着她那古怪的身法,一面又满不是味道,却想不起怎样回骂他几句才好。

只见朱玲展开身法,在方圆三丈之内,宛如鬼魅隐现,飘忽无常.一任毒蛟林源使尽心机,还是截不住她的逃走方向。

这边捉迷藏般追逐了好一会,那边已到了立分胜负之时。原来当髯龙劳拱采取以攻为守的战略时,郑敖也自使出魔剑,加之左手两道白光,仍能伺隙攻敌,威力的确惊人。髯龙无论如何料不到他的招数竟然如是奇诡莫测,自己的“披头钺法”本来已是武林一绝,加上数十年功力,差不多已难逢对手,哪知碰着了以诡毒著称的剑法,正好把自己克住,一开始便觉得钺法的威力施展不出,处处受制。这时说不上退却败逃,简直也撤不出圈子去。

魔剑郑敖昨晚让阴无垢打得狼狈,这时一肚子气可找着对象了,奋起平生技艺和功力,如狂风骤雨般急攻髯龙。银鳝廖潜也是一把好手,这时见势色不佳,心中暗惊郑敖确是不可多见的后起之秀,一面移步挨近去,右手摸出暗器,准备接应髯龙。郑敖擅长分心之术,早就瞧见了这情形,暗中提防。

霎间又拆了十余招,魔剑郑敖好容易觅到破绽,倏然大吼一声,左手两道白光交叉分开,其中一道倒射而下,右手宝剑也自一圈一戳,化出一排剑影,却是参差不齐,俨如长短不一的锯齿,由上盘直到下盘,俱在剑影之内。

这一手别说一旁的银鳝廖潜和髯龙未曾见过,便郑敖自己也不知此剑式实是当年万里飞虹尉迟跋和碧螺岛主于叔初巨战三日三夜,终以半招见败时,从碧螺剑法中学到。这一招原是碧螺剑法中五大毒剑的第三手,名唤“龙尾挥风”,其奥妙毒辣之处,难以言传。

银鳝廖潜喝一声,右手挥处,两枝袖箭劲射而出,只见白光斜削而下,原来是郑敖分开一枝短剑,预防不测,这刻正好来挡暗器,却不料廖潜一发两枝,于是只打落一枝,另一枝却仍然疾射而至。

髯龙劳拱做梦也料不到敌人年纪轻轻,竟有这种夺天地造化的奥妙绝招,当下情知不妙,自己决不能全身而退,立地当机决断,也吼了一声,左拳呼地打出,拼着手指受点伤,向急罩而下的飞剑击去。一面身躯横倒斜穿,银钺上用尽全身内家真力,猛然封拦。

只听兵刃相交之声,与及髯龙劳拱大吼之声,人影倏分,髯龙劳拱已退开六七步,左手拳头鲜血迸流,右前臂也开了一道口子,手中银钺却剩下小半截。

魔剑郑敖站在原地,两眼瞪着敌人,并不追击。原来他正在调息呼吸,恢复气力。敢情那碧螺剑法的五大毒剑,非有极佳内家造诣,不能运用自如。魔剑郑敖勉强使用,到底也伤了元气。而方才若不是银须廖潜的袖箭,髯龙大概不会这么便宜退开了。

这边一吼而分,朱玲偷眼一觑,发觉郑敖神色不太对,而且以他猛烈的性格,怎会止步不追击敌人,料是出了岔子,这时恐怕他受到暗算,到底伤自己面子,当下权衡轻重,不再与毒蛟林源缠战下去。

毒蛟林源此时正追赶得心头火起,杀机盈胸,在变招换式之际,借着身形掩蔽,暗中摸出三支飞鱼刺,准备以毒手伤敌。

白凤朱玲不知林源还有一下阴毒无比的杀手,原来毒蛟林源有个两败的招数,乃是在力拼无功之时,又下不了台,便寻隙以大摔碑手法将右分水刺甩出,他右掌中本已暗藏三枚飞鱼刺,这时跟着发出,真个神仙难逃。这原是个笨主意,因为兵刃脱手,就等于先败阵了。不过这一招当然是到了绝境之时,败中求胜的杀手。这时因被白凤朱玲那天下罕睹的游魂遁法所激怒,自觉数十年威名,竟然连递数十招,还摸不着敌人影子,这个人更丢不起。

当下朱玲潜运真力,蓦然止步发招,一出手便是玄阴十三剑中的招数“蛇传寒龟”,利剑划起长长的剑光,一下子将敌人圈住。

毒蛟林源已听到髯龙旁拱伤败的吼声,心中更急,这时好不容易等到敌人正面对敌,还来不及去察看敌人招式如何,蓦地斜闪一步,急运真力,正待将右刺扔出伤人,可是寒光如长丝缭绕,在眼前旋划,冷风侵肌,敢情敌人的剑已到了面门。于是不暇攻敌,先谋自保,一式“风飙阊阖”,双刺斜分旋绞,极尽迅疾狠毒之能事。

朱玲笑一声,继续使出玄阴十三剑,招式绵绵跟上,真如春蚕吐丝,没个尽头处。

旁边的唐紫琼大吃一惊,忖道:“这是什么剑法呀?怎的我从未见过或听过?”她的惊奇甚有道理,因为她乃是跛丐的师母远房侄女,自幼孤露,跛丐的师父三手人熊庄适膝下无子,便收养为女,那时庄适已届八十高龄,便他妻子也七十多岁,不久妻子死了,剩下庄适抚养唐紫琼,可是到底自己太老了,便由内外兼修的好友点苍山第一位高手天退星吴旭传授技艺,故此唐紫琼实是南天点苍派嫡传弟子。那天退星吴旭年纪辈分比之方今天下闻名的鬼母冷婀和碧螺岛主于叔初还要大,和衡山猿长老,峨嵋赤阳子等差不多同时,而点苍派本来也是天下武林中有数的剑派,只因一向没甚出色的门人,于是衰微许久,而天退星吴旭平生深自韬光养晦,除了有限的前辈异人曾经闻名外,几乎连点苍派的人也不甚清楚。不过近百年异人辈出,像鬼母、碧螺岛主等都是青出于蓝、独创一派的奇才,素常秘技自珍,外间也就莫知其实,天退星吴旭虽也是一代名手,却也不甚了了这些较晚的名家的功夫如何。

唐紫琼深通剑术奥义,但因吴旭固步自闭,便也见闻有限,所有江湖上的一切,除了三手人熊庄适告诉她一点陈年旧事之外,便是从师兄跛丐处听得。不过跛丐因她是个女儿家,许多话都不便细说,而且师母遗命不想她再入黑道,故此有些秘事便不曾提过,唐紫琼这刻便是半吊了,对江湖之事又懂又不懂。可是到底是大盗世家出身,比之寻常人自然精明得多。

白凤朱玲可不管她怎样想,一径使出玄阴十三剑,到了第十一式“长虹吐焰”之时,剑锋宛如将空气剖开,发出咝咝尖锐刺骨之声。这一式便是引发正方真磁之式,但见剑光如长虹匝地,横涌一圈,毒蛟林源但觉力不从心,向右方歪溜跌撞。

唐紫琼娇喝一声:“看暗器!”玉手扬处,三点寒星成直线射出。朱玲头也不回,但见那三点寒星衔尾电射,离着她不过四五尺时,倏地三粒串珠也似的寒星互相一撞,化成品字形斜斜罩下。这种暗器手法,乃是三手人熊庄适仗以成名的“天罗地网”手法,最多时可发出二十四粒,每粒都算准敌人步法方位,专找穴道,真似天罗地网,神仙难逃。此刻唐紫琼用的不过是三粒五芒珠,但威力已自不凡,寻常好手也得小心躲避,谁知朱玲头也不回,长虹如玉带横围中,咝咝尖锐之声大作,那三粒疾取穴道的寒星,倏然改变方向,一径投入长虹之中,粘在剑上。

唐紫琼不料敌人剑法如是超妙绝伦,银牙暗咬,探手一扬七八粒五芒珠电射而出,又是在四五尺远时,互相一撞,化为罗网般四面罩下。

朱玲听得风声劲锐,不比等闲,便也不敢小覷,手中剑由第十一式“长虹吐焰”化为第五式“鬼眼虚贬”,倏然撒起剑花如雪,这一瞬间,毒蛟林源“啊”的一叫,手中双刺已在剑光划臂截腕的紧急情形下,撒手跌下,身形又吃一股潜力猛带,往一旁跌撞出去,到站定身形时,只见敌人恰好剑光忽地敛尽,自己的倒勾分水刺还粘在敌人剑上。唐紫琼的五芒珠也完全附在剑身,一颗也没掉在地上。

朱玲嘻嘻笑着,不去理睬毒蛟林源,一径走向唐紫琼身边,将剑递回给她。低声道:“小弟看姑娘的面上,饶了姓林的一命,谢谢你的宝剑……”

唐紫琼接过宝剑,倏地剑身微震,那些五芒珠和两柄分水刺都掉在地上。

朱玲一翻身走到魔剑郑敖身边,郑敖这时已恢复了十之七八,精神又振奋起来。叫道:“褚老弟,真有你的,我有眼无珠,白担了好久的心……”

她道:“这儿事情已经完啦,你如觉得没亊,我们就此动身。”

“好呀!既然如此,就便宜了姓林的。但终有一日,我要再扯破他的面皮——”

两人正商量着,毒蛟林源、银鳞廖潜和髯龙劳拱已走拢在一起,正是愁眉看泪眼,备觉没有意思,唐紫琼却自个儿在寻思着什么,有点儿发愣的样子。

朱玲看看天色,已是辰巳之交,蓦然记起连宵没有睡觉,还花了许多气力精神,不禁一阵倦意袭上来,懒懒打个呵欠,举步便走。魔剑郑敖将白虹宝剑回鞘,也跟了去。

两人走过这片沙地,前面又是芦塘万顷,朱玲踌躇一下,回头道:“前面不知有路没有,我们总得寻到官道才易走,本来呢, 最好是乘船,可恨那些水贼……”

郑敖也甚为同意地点头,放眼前望,忽听后面一声娇唤,两人一同回头去瞧,却是唐紫琼向他们招呼。

郑敖低声笑道:“褚老弟,你的运道来了,她好像舍不得你走哩!”

“胡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忽然想起自己当日遇见石轩中时,也是在大车内第一眼瞧见,便芳心荡漾,不能自己。当下便不说下去,可是忽然犯了童心,便笑呤呤地走回去。

唐紫琼按剑瞧着她,流露出不善的神色,但朱玲的眼光一个劲儿瞅着她,使她禁不住稍稍避开她锐利的眼光。

“姑娘唤我们回来么?有什么见教呢?再说小弟也正好想求姑娘一件事……”

唐紫琼但觉此人之无赖,实在出奇,俨然认为她非站在他们—边不可,困窘而又疑惑地望她一眼。

朱玲道:“这儿往武昌的路不好走,故此小弟想请姑娘,设法借艘船代步,船钱加倍奉还,可是别让人暗算就成了!”

唐紫琼“噗”地笑一声,但觉此人所说所想和所做的一切,都有点不通情理。但眼光落在地面上时,心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要知朱玲本来是天香国色,艳压群芳,此时扮作少年书生,那种俊俏美貌法,可真难以形容。连魔剑郑敖也打心中不肯违逆她。

唐紫琼缓缓道:“这一笔以后再提,我如今要向你讨教几手剑法,如果我也输了,便有船送你们到武昌去!”她忽然回头瞧着毒蛟林源,大声问道:“二哥,我说得可对?”

毒蛟林源曾经从拜兄跛丐口中,听说过这位小师妹在剑法上有独到之处,这刻横竖自己已经败阵,便多败一次,也是一样,而且不好驳她面子,却望她拼力斗剑,便点头答是。

白凤朱玲听到要比剑,细长的眉毛便皱锁在一起,但后来听到贏了有船可坐,又得洞庭帮主林源点头答允,自然不会再生枝节,心中大喜,面上立刻涌起笑容。

“这主意太好了,”她道,“可是……我没有剑可使呀!用宝剑对付你太不公平,这样吧……”池沉吟一下,继续道:“姑娘你用我朋友的宝剑,小弟还是使用你的宝剑,这样可好?”

朱玲的说法,未免太不把对方看在眼内。唐紫琼焉能不气,可是不知怎的又发作不起来,只好狠狠的白他一眼。

朱玲道:“既然姑娘不反对,就是这样决定。”扭头叫道,“喂,你的剑借来一用!”

魔剑郑敖没有拔剑给她,却大踏步走上前来,拱手问道:“我是郑敖,他是褚龄,姑娘你贵姓大名?”原来他对白虹宝剑珍如性命,哪肯轻易借给人用,况且丝毫不知对方来历,单看林源也肯应承借船以作斗剑胜败的条件,此女来头便不小了。故此冒冒失失上来,通了自己和朱玲的姓名后,便询问对方。

唐紫琼见惯粗率的江湖汉子,倒不觉他无礼,回答了姓名,郑敖却跟着追问师承,唐紫琼也蛮老实地说出三手人熊庄适的名头。这名头不但郑敖听师父们说过,朱玲也曾听过。不过都知道三手人熊庄适年纪辈分甚高,料不到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弟子。他们可没有知道唐紫琼其实另有师承,正如魔剑郑敖一样。不过纵使唐紫琼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知道。而点苍派自从天退星吴旭之后,再没有出色的人物,甚至连座镇南天,为南方武林剑术正宗的昴日剑法也残缺不全,其衰微不振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魔剑郑敖知道三手人熊庄适不是以剑法见称,断定敌不过朱玲那套怪剑——他自己也不识是什么剑法——便放下心,将宝剑拔出来。

唐紫琼虽然很生气,却是像为势所迫般,糊里糊涂接过宝剑,又把自己的给朱玲使用。毒蛟林源在一厢看得莫名其妙,连声暗骂唐紫琼简直笑话。

魔剑郑敖退开之后,便剩下两人持剑对峙在场中。朱玲相让道:“姑娘请先发招,小弟万万不敢侵犯!”

唐紫琼屡屡觉得此人口舌上占便宜,却也无法,当下微微挥动白虹宝剑,震起丝丝白气寒光,的是极厉害的神物。于是按着威震南天的昴日剑法,似慢实快地平吐而出。朱玲身形一歪,便到了她身后,忽见白气如虹,平空卷来,吃了一惊,使出游魂遁法,倏然钻过剑光。身形未定却受后脑寒风割肤,慌不迭用出玄阴十三剑中第二式“钻榆取火”,身随剑转,宛如火星四射,连走三个方位,这才又复正式和唐紫琼对面。

朱玲忖道:“她使的是什么剑法?竟会将我游魂遁法克个正着?看来此女不可轻视,务必用全力才能贏她!”

唐紫琼心中却大为欣喜,因为她本来暗惧朱玲方才斗林源时那种飘忽出没如鬼魅的身法,料不到点苍派昴日剑法,却恰好克个正着,立地勇气倍增,腕间暗运真力抖处,洒出十数点白森森的剑尖,揉身直扑。

朱玲心中忐忑不安,一式“天狼中矢”,剑光直冲如闪电一掣,从敌人剑尖影中破将出来,可是觉得这一式耗力不少,敢情敌人使的是削金截玉的宝剑,她便不得不多用真力,破解敌招。于是更是心头打鼓,知道这一场胜负难料,凶险非常。

欲知后事如何,清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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