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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原形毕露

屋子里只燃着一枝烛。

烛光映着李寻欢苍白而带着病态嫣红的脸,他不停的咳嗽着,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龙啸云默默的望着他,等他咳完了,才递过一杯酒去,递到他嘴边,慢慢的倒入他的嘴里。

喝完了这杯酒,李寻欢就笑了,道:“大哥,你看我一滴酒都没有漏出来吧,我就算被人悬空倒着吊起来,但若有人喂我喝酒,我也绝不会漏出来的。”

龙啸云想笑,却没有笑出来,黯然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解开你的穴道?”

李寻欢笑道:“我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人,你若解开我的穴道,我说不定就想跑了。”

龙啸云道:“现在……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你若……”

李寻欢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龙啸云叹道:“我明白,可是……”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又想说那句话了,但你实在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将我从柴房搬到这里来,又有酒喝,这已不亏我们兄弟一场了。”

龙啸云垂下了头,沉默了很久很久,黯然道:“明天……明天你就要走了,我……”

李寻欢道:“你千万莫要再来送我,我从来不喜欢送人,也不愿别人来送我,我看到别人送行时那种如丧考妣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他又笑了笑道:“何况我这次去的地方又不远,说不定三五天就会回来。”

龙啸云也打起了精神,展颜笑道:“不错,你回来我一定接你,那时我们再好好醉一场。”

突听一人幽幽道:“你们明知他这一去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又何必还要自己骗自己。”

林诗音缓缓走了过来,美丽的面容似又憔悴了许多。

李寻欢目中立刻露出了痛苦之色,却还是笑着道:“我为何不会回来?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

林诗音没有让他说完这句话,冷冷道:“谁是你的好朋友,这里根本没有你的朋友。”

她忽然指着龙啸云,道:“你以为他是你的朋友么?他若是你的朋友,就该立刻让你走。”

龙啸云道:“可是他……”

林诗音道:“他不走,是怕连累了你,但你为何不放他?走不走是他的事,放不放却是你的事。”

她没有听龙啸云答复,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龙啸云霍然长身而起,嗄声道:“她说的对,无论你走不走,我都该放了你的。”

李寻欢忽然大笑起来。

龙啸云怔了怔道:“你……你笑什么?”

李寻欢叫道:“你几时学会听女人的话了?我交的是龙啸云,是条好汉子,可不是怕老婆的可怜虫。”

龙啸云紧握着双拳,热泪已不禁夺眶而出,颤声道:“兄弟,你……你对我太好了,我并不是不懂你的苦心,可是……可是却叫我这一生如何报答你?”

李寻欢道:“我正有件事想求你。”

龙啸云一把抓住他肩头,道:“什么事?你只管说,快说。”

李寻欢道:“昨天来的那少年阿飞,大哥你总该还记得他吧。”

龙啸云道:“当然记得。”

李寻欢道:“他若有了什么危险,大哥你一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龙啸云的手缓缓松开,仰面长叹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只记着他,你难道从来不肯为自己想想?”

李寻欢道:“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龙啸云道:“我当然答应,只不过,也许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李寻欢失色道:“为什么,他难道已……”

龙啸云勉强一笑,道:“你昨天看到他走的,他怎么还会再来?”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他莫要再来,只不过他一定会再来的。”

龙啸云道:“他若会来救你,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来?”

他长长叹了一声,道:“兄弟,你对别人虽然义重如山,但别人对你却未必一样。”

李寻欢笑了笑,道:“他对我怎样是他的事,但我还是要求大哥,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遇见他,都莫要忘了他是我的朋友。”

龙啸云道:“好,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突然外面有人唤道:“龙四爷……龙四爷。”

龙啸云站起来,又坐下去,道:“兄弟,你……”

李寻欢笑道:“我的酒已喝够了,大哥你只管去吧,只不过千万要记着,明天早上千万莫要再来送我。”

龙啸云缓缓走到门口,但一走出门,他的脚立刻就快了,只见田七站在园子里的树影下,向他招手。

他快步赶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得手了么?”

田七道:“没有。”

龙啸云变色道:“没有?你们十几个人,再加上心眉大师和铁笛先生,难道竟对付不了一个小伙子?”

田七苦笑道:“这小伙子可实在太厉害了,简直有些可怕,赵老大被他伤了不说,连铁笛先生都已伤在他剑下。”

龙啸云连连跺脚,道:“我早知道这小子不好惹,你偏说铁笛先生一定可以对付他。”

田七道:“他虽然逃走,却还是中了心眉大师一掌。”

龙啸云道:“既是如此,他一定逃不了的,你们为何不追?”

田七道:“少林寺的人已追下去了,我特地赶来通知你一声。”

龙啸云道:“我去看看,你去叫人到这里来守着。”

树的后面,有座假山。

他们两人刚走,假山后就幽灵般出现了条人影,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怀疑,也充满了悲哀和愤恨。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泪流满面。

自己的丈夫竟是个出卖朋友的贼。

林诗音的心都碎了,她轻轻啜泣着,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步向李寻欢那屋子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已有阵急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林诗音身子一闪,立刻又退入假山后的阴影里。

田七已带着七八条劲装急服的大汉赶过来了,沉声道:“守住门,莫要让任何人进去,否则格杀勿论。”

他自己显然也急着想去追捕阿飞,话未说完,已纵身掠出,大汉们立刻张弓搭箭,守住了门窗。

林诗音紧紧咬着嘴唇,已咬得出血。

她只恨自己以前为何总是轻视武功,不肯下苦功去学武,她总认为世上有很多事不是武力可解决的。

现在她才知道有很多事的确非用武力解决不可。

她想不出如何走入那间屋子。

突听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一条人影走了过来,他脚步虽然有些不稳,但还是走得很快。

林诗音认得这人就是今天才赶到的铁笛先生。

只听铁笛先生厉声道:“姓李的是不是在这间屋子里。”

大汉们面面相觑,道:“我们不大清楚。”

铁笛先生道:“好,闪开,我进去瞧瞧。”

大汉道:“田七爷的吩咐,无论谁都不能进去。”

铁笛先生怒道:“田七?田七是什么东西,你们可认得我是谁?”

那大汉眼睛盯着他身上的血迹,道:“无论谁也不能进去。”

铁笛先生道:“很好。”

他的手忽然抬了抬,“叮”的,寒星暴射而出。

李寻欢闭着眼睛,似已睡着了。

忽然间,他听到一声惨呼,呼声并不响,而且很短促。

李寻欢知道只有被一种很尖锐的暗器钉入咽喉时,才会连惨呼都发不出来,这种情况他当然已看得很多。

他皱了皱眉:“难道又有人来救我了么?”

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手提着铁笛的青袍人大步走了进来,脸上虽已全无血色,却满含着杀机。

李寻欢目光停留在他手里的铁笛上,道:“铁笛先生?”

铁笛先生盯着他的脸,道:“你被人点了穴道?”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看到我面前有酒都没有喝的时候,一定是动也不能动了。”

铁笛先生道:“你既然已全无抵抗之力,我就本不该杀你的,可是我却非杀你不可。”

李寻欢道:“哦?”

铁笛先生瞪着他,道:“你不问我为何要杀你。”

李寻欢又笑了笑,道:“我若问了,反而难免要生气,要向你解释,你一定还是不信,还是要杀我,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铁笛先生怔了怔,大声道:“不错,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杀你的……”

他面上泛起一阵激动痛苦之色,嗄声道:“如意,你死得虽惨,但我总算为你复仇了!”

铁笛又已抬起。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意,你见到我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你既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

忽然间,林诗音冲了进来,大声道:“等一等,我有话说。”

铁笛先生一惊回头,道:“夫人,是你?你最好莫要拦住我,谁也拦不住我的。”

林诗音脸色发青,道:“我并不想拦你,但这是我的家,要杀人至少总得让我动手。”

铁笛先生皱眉道:“你也要杀他?为什么?”

林诗音道:“我要杀他的理由比你更大,你只不过是为妻子复仇,我却是为儿子复仇,我……我只有一个儿子。”

她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你却不止一个妻子。”

铁笛先生沉默了很久,道:“好,我等你先出手之后再出手。”

他自信他的铁笛银钉快如闪电,纵然后发,也可先至,谁知林诗音走过他面前,忽然反手一掌,向他胸膛击出。

林诗音虽然武功不高,但毕竟不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这一掌她已用了全力,铁笛先生猝不及防,竟被打得撞到墙上。

要知他伤势本已难支,全凭暗器伤人,此刻身子一震,伤口迸裂,鲜血又飞溅而出,人也晕了过去。

林诗音心头一阵激动,几乎也倒了下去。

李寻欢知道她一生中简直连只蚂蚁都未踩死过,此刻见到她居然出手伤人,心里也不知是疼是喜,却硬下心肠冷冷道:“你又跑来干什么?”

林诗音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身子才停止发抖,道:“我来放你走。”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难道还没有说清楚么?我不走,绝不走。”

林诗音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龙啸云而不肯走,但你知不知道他……他……”

她忽又颤抖了起来,而且抖得比刚才更厉害,她用力捏紧双拳,指甲都已刺入肉里,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道:“他已出卖了你,他本来就和那些人串通一气的……”

说完了这句话,她已全身脱力,若非倚着桌子,就已倒了下去,她以为李寻欢听了这话,必定也难免要吃一惊。

谁知李寻欢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角的肌肉都没有跳动,反而笑了笑,淡淡道:“你只怕是误会了他,他怎会出卖我?”

林诗音用力抓着桌子,桌子上的杯盏“叮当”直响。

她嘶声道:“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

李寻欢道:“你看错了,也听错了。”

林诗音道:“你……你到现在还不相信?”

李寻欢柔声道:“这两天你太累,难免会弄错很多事,还是去好好睡一觉吧,到了明天,你就会知道你的丈夫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林诗音望着他,失神的张大了眼睛,看了他很久很久,忽然倒在桌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李寻欢闭起眼睛,似乎已不忍再看她,嗄声道:“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林诗音也控制不住自己,十几年来一直压制着的情感,此刻就像是山洪般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踉跄扑向李寻欢,道:“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寻欢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你是死是活,对我又有何关?”

林诗音霍然抬头,瞪着他,嗄声道:“你……你……你……”

她每说一个“你”字,就后退一步。

忽然间,她发觉她已倒在一个人的身上。

龙啸云的脸色沉重如铁。

他紧紧的揽住了林诗音的柔肩,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林诗音便要从他身旁消失,而且永不复返。

林诗音看到他的手,神情忽然镇定了下来,冷冷道:“拿开你的手,请你以后永远也莫要再碰我。”

龙啸云的脸忽然起了一阵痉挛,就像是给人抽了一鞭子。

他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凝注着林诗音,道:“你已全部知道了?”

林诗音冷冷道:“世上绝没有能永远瞒得住人的事。”

龙啸云道:“你……你已全都告诉了他。”

李寻欢忽然笑了笑,道:“其实用不着她告诉我,我也早就知道了。”

龙啸云似乎一直不敢面对他,此刻才霍然抬头,道:“你知道?”

李寻欢道:“嗯。”

龙啸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就在你拉住我的手,让田七点中我穴道的时候,只不过……我虽然知道,却并不怪你。”

龙啸云颤声道:“你……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来?”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我为何要说?”

林诗音凝注着他,身子忽又颤抖起来,道:“你不走,是不是为了我?”

李寻欢皱眉道:“为了你?”

林诗音道:“你怕我知道了会伤心,你不愿将我们这家拆散,因为我们这家本就是你……你……”

她话未说完,已又泪流满面。

李寻欢忽然大笑起来,大笑道:“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自我陶醉,我不说,只不过因为说了也无用,我不走,只因为明白他不会让我走的。”

他不停的笑,不停的咳嗽,目中有热泪夺眶而出,也不知是笑出了眼泪还是咳出了眼泪?

林诗音凄然道:“现在无论你怎么说都没关系了,我反正已知道……”

李寻欢骤然顿住笑声,厉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龙啸云这样做是为了谁,你可知道他就是怕我来将你们的家拆散,所以这样做的!只因为他将这家看得比什么都重,更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林诗音望着他,忽也嘶声笑了起来,道:“他害了你,你还要替他说话,很好,你的确很够朋友,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你对不对得起我?”

说到后来,谁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笑,还是哭?

李寻欢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血。

龙啸云瞪着他,嗄声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的儿子,我们本来活得好好的,你一来就全都改变了!”

他疯狂般大吼道:“我本来是这家的主人,但你一来,我就觉得好像只不过是在这里作客,我本来有个好儿子,但你一来,就叫他变得半死不活。”

李寻欢黯然叹道:“你说得不错,我……我的确是不该来的。”

龙啸云忽又紧紧搂住了林诗音,嗄声道:“但我最主要的,我还是为了你,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还给他也没关系,但我却不能失去你……”

他话未说完,也已泪流满面。

林诗音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如珍珠般落下,道:“你若还有一分为我着想,就不该这样做。”

龙啸云道:“我也知道不该这样做,但我却实在害怕。”

林诗音道:“你怕什么?”

龙啸云道:“我怕你离开我,因为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你并没有忘记他,我只怕你又回到他那里去。”

林诗音忽又跳起来,大声道:“拿开你的手!你不但手脏,心更脏,你将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你将他看成什么样的人?”

她扑倒地上,放声痛哭道:“你难道已忘了我……我毕竟是你的妻子!”

龙啸云站在那里,似乎已变成了个木头人,唯有眼泪还是在不停的流。

李寻欢看着他们,黯然自语道:“这是谁的错……这究竟是谁的错?……”

阿飞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仿佛躺在云堆里,空气里飘荡着一种若有若无,如兰如馨的香气。

他醒了过来,却宛如还在梦里。

他简直不愿醒来,因为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到过如此软温馨香的地方,他甚至连这样的梦都没有做过。

在他梦里,也永远只有冰雪、荒原、虎狼,或一连串无穷无尽的灾祸,折磨,苦难……

只听一人说:“你醒过来了么?”

这声音是如此温柔,如此关切。

阿飞张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脸上带着世上最温柔,最可爱的笑容,眼波里带着最深厚的情意。

这张脸温柔美丽得几乎就像是他的母亲。

他记得在小时生病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是这么样坐在他身边,也是这么样温柔的看守着他。

但这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连他自己都已几乎忘记……

阿飞挣扎着要跳下床,嗄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身子刚坐起,又倒下。

林仙儿温柔的替他拉起了被,柔声道:“你莫要管这是什么地方,就将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吧。”

阿飞道:“我的家?”

他从来也不了解“家”这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有家。

林仙儿嫣然道:“我想你的家一定很温暖,因为你有那么样一个好母亲,她一定很温柔,很美丽,也很爱你。”

阿飞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道:“我没有家,也没有母亲。”

林仙儿怔了怔,道:“可是……可是你晕迷的时候却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

阿飞没有动,面上也没有表情,道:“我七岁的时候,她就已死了!”

他脸上虽没有表情,眼睛却已湿润。

林仙儿垂下头,道:“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又沉默了半晌,阿飞道:“是你救了我?”

林仙儿道:“那时你已晕了过去,所以我就暂时将你搬到这里来,但你只管安心养伤,绝没有人敢闯到这里来的。”

阿飞道:“我母亲临死的时候,再三吩咐我,叫我永远莫要受别人的恩惠,这句话我永远也没有忘记,可是现在……”

他岩石般的脸忽然激动起来,嗄声道:“现在我却欠了你一条命!”

林仙儿柔声道:“你什么也不欠我,莫忘了,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

阿飞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

林仙儿脉脉的望着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以后……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她的手柔若无骨,温如美玉。

她美丽的脸上已泛起了一阵朝霞般的红晕。

阿飞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本来也坚如岩石,但此刻,也不知怎地,竟连心底最深处都震动了起来,宛如一湖静水,忽然起了无数涟漪。

他从来也未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种感情。

但他却只是闭上了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仙儿道:“还不到三更。”

阿飞又挣扎着要坐起来。

林仙儿道:“你……你想到哪里去!”

阿飞咬紧牙关,道:“我绝不能让他们将李寻欢带走。”

林仙儿道:“但他已经走了。”

阿飞“噗”的倒在床上,汗如雨下道:“你说现在还没有到三更?”

林仙儿道:“现在是还没有到三更,但李寻欢昨天凌晨已走了。”

阿飞失声道:“昨天凌晨?我难道已晕睡了一天一夜?”

林仙儿用一条淡红的丝巾轻轻擦干了他头上的汗,道:“你伤得很重,除了你之外,只怕没有别人能挨得住的,所以你现在一定要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养伤。”

阿飞道:“但是李……”

林仙儿轻轻掩住了他的嘴,道:“我不许你再提他,因为他的处境远不如你危险,就算你要救他,也得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她扶着他躺到枕头上,道:“你放心,心眉大师既然说要将他带到少林寺去,那么他这一路上就绝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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