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尚英立即从容向前,抱拳一礼道:“末学后进包尚英,拜见大先生!”
“包尚英”三字,对这位大先生显然并不陌生,神色微微一动。望着袁多才愕然道:“老偷儿,你和这位包少侠不是……”
袁多才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正和你我当年一样,不打不相识,现在不但是好朋友,而且已是兄弟的忘年兄弟了。”
大先生拂髯呵呵笑:“你这老偷儿,平生行径一无可取,倒是一双眼睛还没瞎。”
袁多才再望向包尚英道:“兄弟,大先生三十年前,已是望重武林,威震天下,只是最近二十年,却已不问武林是非,隐居在此,但洛阳一带数百里内。仍多大先生故旧手下,有他一句话,冰山可以解冻,大地可以回春,兄弟以后,可要向大先生多多请益。”
大先生望着包尚英微微一笑道:“英雄出少年,老夫是老了,所以只好躲在这山墟里等死,包少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袁多才接口道:“大先生,这可是你说的话啊!咱们可是向你打过招呼了,以后如有得罪之处,你可不要说我老偷儿无情无义了。”
大先生呵呵大笑道:“老偷儿,我诸葛龙对你可是另眼相看,你这样没头没脑来一顿,是什么意思?”
包尚英这才知道大先生叫诸葛龙,袁多才道:“没什么意思,我看你好像要把我这老偷儿拒于千里之外了。”
诸葛龙笑道:“你这老偷儿到底是难登大雅之堂,新朋友见面,难道客气话也不该说一句吗?”
袁多才眉头一皱道:“你这一客气,可就把我老偷儿坑了!”
“怎么把你坑了?”
“可不是把我坑了,我这位兄弟不知你的底细,他还好意思开口,我老偷儿第一次帮包兄弟办事,岂不就把招牌砸了,你这不是坑我老偷儿是什么?”
“不成理由,我早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带包少侠来,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
“可是由我代说,不怕坏了你大先生订下的规矩?”
“规矩是老夫订的,老夫要怎样,还不就怎样。”
包尚英起初对袁多才的言谈,以为他是几近无理取闹,但多听得几句话后,已是有所领悟,暗暗忖道:“看来这位大先生在中州一带的影响力,一定是奇大无比,老哥哥带我来,莫非是想从他身上,预作釜底抽薪之计?”
惟有所领悟之后,便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只听袁多才道:“那么我老偷儿就实话实说了,今天兄弟带我这位包兄弟来,是想借你大先生的“三山令”一用。”
诸葛龙先是一愣,接着纵声大笑道:“老偷儿,你要借老夫的“三山令”?可知道老夫这“三山令”多久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
袁多才想了一下道:“十二年前,你好像还用过一次。”
“你凭什么要借用老夫的“三山令”?”
“凭兄弟与您的交情,难道不够吗?”
诸葛龙不禁摇头道:“老夫“三山令”一出,中州各地,无论黑白两道,莫不俯首贴耳,任凭调遣,关系重大,你我交情虽厚,但不能以私蔽公,恕难从命。”
袁多才顿了顿道:“好,就算不能以私蔽公,那我们照规矩行事可成?”
诸葛龙望着袁多才笑道:“老偷儿,请三山令’的规矩,可不准偷啊!”
“兄弟知道,要不兄弟也就不会带同包少侠一起前来了。”
说着,回头一指包尚英道:“这位老弟,年纪虽轻,但比兄弟却强得多,文武两途,正可向你大先生讨教一二。”
诸葛龙向包尚英仔细打量了一眼道:“包少侠可知请令的规矩?”
包尚英事先虽未得到袁多才的说明,但事到如今,也就只有认了。
但他有一点可以确信的,便是袁多才决不会害他,否则,也就不会带自己来了。
因之,他虽不知诸葛龙功力的深浅,心中倒无畏怯之情。
于是,他拱手一礼道:“晚辈不知,但凭前辈吩咐。”
诸葛龙见对方答话轻松,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不觉微傲一皱眉头道:““三山令”乃中州武林道上公订的最高权令,由老夫执掌,已有三十年之久,请令规矩,除道上同源另有规定外,少侠并非我中州道上朋友,位居宾客,老夫就以少侠身分,说明一二吧!”
“前辈就请明示!”
“好,现在老夫郑重告诉你,第一,必须光明磊落之士。第二,必须江湖耆宿推介。第三,要能通得过老夫三场考验。”
袁多才连忙接口道:“第一点,兄弟可以担保包兄弟不但为人光明磊落,而且气质恢宏,决不会有负“三山令”之托,第二点,我老偷儿自知声名太坏,知我者千不得一,不敢毛遂自荐,但有丐帮的‘富贵金令’,不知可否推介?”
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纯金打造的金币,托在掌中。
原来丐帮的富贵金令,分金、银、铜三种,其中“富贵金令”一枚,为帮主所亲掌。
“富贵银令”二枚,分为帮中总护法与第一长老所执掌,“富贵铜令”三枚,是专为酬谢对丐帮有奇功的外宾而设,此令对外不能代表丐帮之言行权利,但对丐帮弟子之差遣调用,却与金、银令有相等之权利,西门玉霜所有的那枚“富贵令”,便是属于后者,至于袁多才此刻手中的“富贵金令”,当然是从蒲公明那里借来的,请葛龙哈哈一笑道:“亏你老偷儿还有自知之明,好,第一二两条件,老夫认可就是。”
袁多才道:“咱们时间不事,你的第三条要考验些什么,就快快说出来。”
诸葛龙道:“急什么,这等重大之事,岂可轻率马虎。”
他先看了包尚英一眼,再抬头望天,沉思了半晌,才微微颔首道:“这样吧,老夫开出六项科目,任凭少侠选择三项。
三项之中,只要包少侠胜得二项,老夫便将“三山令”借绐你使用。”
包尚英欠身道:“请老前辈命题,晚辈当勉力一试。”
诸葛龙郑重其事的道:“第一项,奇门八卦;第二项,土木消息;第三项,兵刃对阵;第四项,拳掌交锋;第五项,轻功暗器;第六项,内力修为。包少侠现在就自选三项!”
包尚英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所示六项,晚辈都有请教之意,但今日时间不多,晚辈暂就奇门八卦、兵刃对阵、轻功暗器方面,请老前辈指教一二如何?”
诸葛龙因乍见包尚英就留下极好的印象,所以才提出六个项目任他选择,此刻听包尚英的语气,好像全无所怯,不由豪兴大发,当下朗声一笑道:“包少侠多才多艺,老夫相见恨晚,来来来,我们先印证印证奇门八卦之学。”
说完话,便引领包尚英和袁多才穿过一行花树,来到一片草地之前。
只见绿草如茵,地毯似的草坪上稀稀落落插了一些竹枝,分明是摆着一座奇门阵式。
原来诸葛龙对奇门阵式,一直精研不息,因之才特地开辟出一片草地,随时演练。
那袁多才能与诸葛龙论交,也是兴趣相投,结缘于奇门遁甲之学,彼此有了深切的认识,才打破职业界限,结为好友,只听袁多才发出啧啧赞叹之声音道:“几天不见,想不到在这方面,大先生又有进一步的研究了!”
原来诸葛龙摆在草坪上的这座奇门阵式,就是袁多才日前摆在他自己门前的那座阵式,袁多才受挫于包尚英之后,曾把包尚英点破他阵眼之事,前来与诸葛龙研究过,而此刻草坪上的阵式,看来又有了新的变化,连袁多才也有些难以参悟。
诸葛龙面现得意之色,微微一笑道:“包少侠,这座阵式,对你来说,也许并不陌生吧?”
包尚英望了袁多才一眼,点点头道:“晚辈前些天在袁老哥处见过,只是那座阵式的变化,看来投有这处阵式多。”
“这正是老夫的研究心得,包少侠的看法如何?”
“高明,晚辈不胜钦佩之至!”
“我们就以这座阵图为基础,然后彼此再加变化,交互通过,到最后谁难不倒对方,谁就输了,这种方式,包少侠以为如何?”
“晚辈遵命。”
“包少侠就请先通过此阵。”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包尚英说完话,向诸葛龙拱了拱手,举步朝阵图之内走去,他走得极是缓慢,但却丝毫不受阻滞。
同时,边走边移动了四、五根竹枝,然后转了一圈出来,居然是风不惊草不动,但那阵式却是面目一新,有了极大的变化。
话葛龙只看得一脸兴奋之色,朗声叫道:“太好了,老夫研究了一辈子的奇门八卦,今天得见包少侠这等高才奇士,举手之间,便有画龙点睛之妙,真是不虚此生!”
说着望向袁多才道:“老偷儿,你今日能把包少侠带来此地,与老夫相识,算你大功一件。”
说着,两人就相互较量起来。
一来一往,双方交互通行了四、五次,诸葛龙的神情,便开始凝重起来,在入阵之前,总得思考很久,才敢举步。
袁多才则默默的站在一旁,越看越目瞪口呆。
阵式的变化,每一次通过后,便增加一次的变幻,两人各出奇思,各凭所学,表面客客气气,实际早已互不相让。
不知不觉间,双方你来我往,已经较量了三个多时辰,兀自胜负未分,好在明月在天,并不影响较技论术的进行,同时也暂时忘却了饥饿,蓦地,在一旁山壁之中,飘来一缕话声道:“晚辈王志平,奉了家师之命,前来致候,请老前辈赐见!”
包尚英闻声停下了脚步,诸葛龙双眉一皱道:“不要理他,我们继续我们的。”
包尚英道:“来人必有要事,老前辈就先接见了来人再说吧I”
诸葛龙未能在奇门八卦之学上压倒包尚英,对包尚英已由赏识而再生敬意,只好点了点头道:“好,现在是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立即走到一块山石之后,启动了控制洞门的机关,然后再和包尚英、袁多才穿过花树,等候在入口之处。
山洞内隐隐传来脚步声。
听那声音,竟有四,五人之多。
诸葛龙顿现不悦之色,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王志平,竟敢擅自将外人带了进来,两位请隐身一旁,老夫要看看他们是何来意?”
诸葛龙身虽隐退,对外界情形井非完全不知。
因之,此时内心才生出警念,按照他所订的规矩,若有人擅敢将外人带来,他尽可将来人闭塞于山洞之内,但此刻他为一探究竟,还是决定把来人放进来再说,更何况他已把包尚英放了进来,包尚英照样也是外人。
这时,包尚英和袁多才早已隐身在花树之后。
这一片花树,等于是入口处的一座大屏风,来人虽然穿过了山洞,视线仍被花树所阻,看不到花树背后的景象。
不久之后。
山洞内一共走出六个人。
当先两人,竟然穿的是长袍马褂,盛装而来,两人身后,则四名锦衣大汉,手中各捧着一个二尺多长的锦盒,看样子,他们好像是送礼而来。
当先那两个穿长袍马褂的,年纪已五十左右,其中一人,白白胖胖,态度从容,面带微笑。
另一人,高高瘦瘦,虽然也是一脸笑容,却掩饰不住他内心拉紧了的心弦。
六人走出洞来,那白胖男子挥了挥手,四名手捧礼盒的汉子,便停在原地不动,那瘦高男子却抢先一步,望着诸葛龙一揖到地道:“晚辈王志平叩见大先生!”
诸葛龙面带笑容,道:“志平少礼,令师一向可好?”
王志平躬身:“家师托福粗安,有劳大先生垂注。”
诸葛龙再向那白胖男子望去,那白胖男子迎着诸葛龙的目光,堆起一脸谄笑,拱手一礼道:“晚辈童子基,见过老前辈!”
诸葛龙一见童子基的举止神态,便知此人绝非正当人物,目光一收,不再理会,转过头去,冷冷的问王志平道:“你该知道,老夫此地从不接待外人?”
王志平躬身道:“晚辈知道,但家师有书信一封,请老前辈赐览!”
说着,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诸葛龙。
请葛龙展信一览,面色稍霁,轻“哦”了声道:“原来如此。”
站在一旁的童子基,本来稍显恐慌,到这时才喜上眉梢,身子一躬,双手捧上一封泥金拜贴和一份礼单,道:“敝东主有候老前辈侠安,并有礼单一份,请老前辈笑纳。”
诸葛龙接过拜贴。只见上面写着:“慕名者敬候侠安。”
他不觉微皱眉头,暗自忖道:“这人是谁?为什么不肯具名?”
但他暂时却不想多问。
这时,童子基已是轻轻拍了一下掌,只见那四名手捧礼盒的汉子,一齐将礼盒送上,排在诸葛龙身前。
童子基不待诸葛龙是否表示收下,立即矮下身去,把四只礼盒一一打开。
但见一片宝光冲天而起,耀目生辉,第一只礼盒之内,满装着珠宝,为数竟有几十九颗之多,而且颗颗大若鸡卵。
第二只礼盒,装了把古朴的短剑,第三只礼盒,盛了一双鲜红耀眼的玉石鲤鱼,第四只礼盘,里面是一支成了形的何首乌。
诸葛龙内心止不住一阵怦然跳动,暗中倒吸了一口气,被逼得暂时闭起了两眼,不敢多看,他可以无睹于那一盒价值连城的珠宝,但那“鱼肠古剑”、“红玉火鲤”、“何首乌”三件当世奇宝,对他的引诱力,却实在大大了,他极力保持镇定,慢慢把外物激起的那股狂涛,压了下去,然后再缓缓睁开眼来,望着童子基微徽一笑,童子基暗笑一声,心里骂道:“财宝动人心,果然你这老小子见了这些奇宝之后,已经板不起面孔来了。”
接着抱了抱拳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前辈笑纳是幸!”
诸葛龙笑道:“令东主太客气了,如此大礼,老夫怎敢轻易受领。”
他笑得是那样开心,分明已有心受礼,不得不客气几句而已,童子基立刻变得态度随便起来,嘿嘿笑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诸葛兄……”
他猛见诸葛龙神色不对,才急急顿住没再说下去。
像童子基这种人物,如拿到现在,可说满街都是,对老前辈瞬间即兄弟相称,根本不足为奇,但在世风尚未日下的当时,却实在有点大逆不道。
童子基方才急急把话顿住,是因为诸葛龙忽然轻咳了一声,才吓得他赶紧收回。
但再向诸葛龙脸上望去,只见他脸上似是并无不悦之色,这才定下心来,诸葛龙整了整脸色道:“老夫为人行事,向来是无功不受禄,阁下送来如此大礼,不会无因吧?不知能否赐告一二,也好教老夫量力而为。”
童子基吁了一口大气道:“敝东主心仪大侠风范已久,只恨无由识荆,送来此礼,只是想与大侠共结金兰之好,尚望大侠万勿推却是幸!”
请葛龙笑道:“看来令东主这份厚礼,不但大方无比,更是豪迈绝伦,普天之下,除令东主之外,只怕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了,老夫既蒙令东主如此礼遇,敢不从命附骥,只是老夫……”
童子基生怕诸葛龙说出“不”字来,连忙笑口盈盈的截口道:“敝东主之望大侠,有如大旱之望甘霖,大侠如若不弃,请即移驾前往与敝东主欢聚。”
诸葛龙不由神色一变道:“什么?是要老夫出山去见令东主?他为什么不能到老夫这里来?”
诸葛龙的变脸,似乎大出童子基意料之外,连忙陪着笑脸道:“大侠有所不知,敝东主本欲前来面晤大侠,只因临时来了武当、少林二位掌门人,所以才不克分身前来。”
诸葛龙冷笑道:“来了少林武当二位掌门人,就可对老夫呼来唤去吗?那就有烦阁下回复令东主,老夫闲散已久,无意出山,辱承雅爱,愧不敢当!”
话声未了,便一甩袍袖,倏然回身,举步向花树之内走去,童子基大急,叫道:“且慢,大先生请听童某一言1”
身形微晃,快若电光,后发先到,挡住了诸葛龙的去路,诸葛龙怒目而视道:“有话叫你们东主来说吧!”
挥袖一拂,一股无形劲力,随袖而出,向童子基身上撞去,童子基忽然也变了脸色道:“大先生,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推掌而上,掌风迎着来势撞去,两股劲力一接,地上顿时卷起一阵狂风,冲天而上,久久不散,童子基接下诸葛龙一袖猛拂之后,竟是屹立如山,纹风不动,诸葛龙先是一愣,接着敞声大笑道:“敢情阁下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老夫先前倒是看走眼了!”
童子基不动声色道:“像童某这种身手的人,在敝东主手下,可说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诸葛龙道:“但老夫并不是令东主手下。”
童子基道:“所以敝东主才给你大先生送了这份重礼来。”
“可惜这份重礼还买不动老夫出山!”
“你如果非要敝东主亲自来请也不难。”
“不知阁下有什么办法?”
“只要你大先生能在二十招之内打败我童某人,敝东主自会亲来相就,否则,你大先生可能求荣反而受辱。”
童子基这话说得够硬,似乎已不给诸葛龙留下半点余地,诸葛龙心想自己刚才那一拂袖,并未尽全力,而童子基接得也非常轻松,对对方的功力,还真是有些莫测高深,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童子基长得白白胖胖,像是个稀稀松松的人,但却竟有一身能和自己抗衡功力,实在不可思议,诸葛龙一代成名高人,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当下,冷笑一声道;“好,老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阁下出手吧!”
童子基神色镇定,微笑道:“那么童某人就不客气了。”
双肩一晃,欺身而上,并指如戟,当胸点来,诸葛龙一提丹田真气,上身向后一仰,让过来势,右臂一挥,拦腰击去,童子基冷冷一笑,气运右臂,一招“力屏天南”,竟不避不让的硬打硬接而上,上次两人都没用上全力,这次双臂一触之下,登时被震得各自向后铡退一步。
只听童子基哈暗一笑道:“大先生好深厚的内力,童某人放肆了!”
余音未绝。人已疾扑而上,展开一套拳脚奇学,左挡右打,猛攻不已。
这一连串骤风急雨般的猛攻,使得诸葛龙一时之间,竟然先机尽失,处于被动,当下,诸葛龙只好暂时严守门户,慢慢伺机反攻破敌,童子基根本不想给诸葛龙喘息机会,越攻越猛,而且招招杀手,一眨眼就是十四、五招过去,打得诸葛龙毫无扳回机会,诸葛龙真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厉害,一时之间内心大为震骇。
在处于挨打的局面下,又支持了十多招,才找出对方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全力攻出三招,顿时,掌风呼呼,终于把童子基迫退了两步。
紧接着,又一声大喝,反守为攻,一片掌影,把童子基圈在掌劲之中,不过,诸葛龙并未因而得意,因为这时双方早巳拼过二十招以上了,诸葛尤并未在二十招内将对方战败,何况,最后胜算谁属,还很难预料。
诸葛龙当年纵横中原武林,从未吃过败仗,所以才能取得执掌“三山令”的资格,如今碰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童子基就如此棘手,要不是自己武功倒退,必是对方确属并非易与之辈。
此刻,他因自感脸上无光,动了无名真火,便再大喊一声,掌法也随之一变,出掌飞腿,诡异绝伦,身法飘忽,不可捉摸,而且攻势绵绵不断,有如长江大河,前浪未息,后浪又随之面上,童子基终于被迫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但童子基的确不可小看,在险象环生中,仍然力撑了二十多招,才被诸葛龙一掌打出丈余开外,诸葛龙余怒未息,正要纵身而上时,忽然两眼一花,顿觉体内真气散失,四肢也似乎失去劲力,他不觉大吃一惊,虽然极力凝功纳气,但却已经迟了,不觉双膝一软,向地上倒了下去。
童子基阴阴的笑了几声道:“大先生,你这是何苦?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说着,转头吩咐王春平道:“去,带了他走!”
这时,那四个汉子,也各奔礼盒之前,取起了各自带来的礼盒。
王志平来到诸葛龙面前,似乎仍有点心怯,不敢出手拿人,只是望着诸葛龙,顿了顿道:“大先生,你请起来!”
童子基此刻态度已完全变了,一副不可一世模样,喝道:“王兄,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他已经起不来了!”
王志平正要弯腰动手,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道:“且慢!”
喝声中,由花树后射出两条人影,那两条人影,其中一个,俯身之下,已伸出手抓起诸葛龙,眨眼间便又隐入花树之后。
另一条人影定下身来,竟是一个英挺洒脱面貌俊秀的少年,横身挡住了洞口出路,不消说,这人是包尚英。
童子基一耸双眉,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法无天!’包尚英边说边取出如意金轮,晃了一晃道:“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童子基脸色一变道:“你就是刚刚来到中原的包尚英?”
包尚英不动声色道:“阁下眼力不差,算是被你猜对了,你们大约就是所谓‘天狗门’的人吧?”
其实包尚英并不能确定对方的来路,不过心中有此疑念,才故意拿话一试,没想到童子基竟然点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原来阁下真是天狗门的人,那就好说话了。”
“莫非你和天狗门还有什么交情?”
“当然有,在下和你们天狗门的人,早就有过接触,阁下想必也知道一点?”
“略知一二。”
“好,在下问你,你是要谈呢?还是要打?”
“要谈如何?要打又如何?”
“要谈,你也许有机会活着离开此地,要打,就只有死路一条。”
童子基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你在威胁老夫?”
包尚英冷冷一笑道:“在下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童子基头一歪,举手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在下早就听到了,你叫童子鸡。”
“老夫还有一个‘无影毒神’的外号,你听没有听说过?’“那你是用毒的高手了。”
“你看诸葛龙刚才动手的结果,心里就该有数了,用不着老夫再解释。”
其实包尚英早已看出诸葛龙方才是中了毒,所幸自己已是百毒不侵,因之,对方虽是用毒高手,却已吓不倒他。
他傲然一笑道:“看来你是准备和在下打了?不管是打或谈,在下无不奉陪。”
话声中,他左手如意金轮,已脱手飞出,飞起在半空中,但却并未打下,看样子是在找寻袭击方位。
童子基早就听说黄毛秀才周文彬曾吃过如意金轮的苦头。
此刻见包尚英发出金轮,当然也不敢大意,暗吸一口真气,提足功劲,双手一探腰际,取出一条乌梢软鞭,凝神注目以待,但包尚英飞出的如意金轮,一直未在他头上落下,只在半空盘旋。
许久之后,那金轮忽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竟然向一棵足有合抱粗细的树杆飞去,但见金轮绕树一匝,轮光一闪,竟又飞回包尚英手中。
再看那大树,完好如初,只是树腰上多了一条纹路而已,童子基看得毫不稀奇,冷笑了一声道:“看来飞轮绝技也不过如……”
下面一个“此”字尚未出口,便见包尚英遥遥一推掌,激起一道不大不小的气流,向那棵大树卷去。
那大树立刻树身一斜,向一边倒了下去。
轰然一声,震得山鸣谷应,枝叶横飞。
童子基这才神色大变,惊得目瞪口呆。
包尚英笑道:“童子基,看清楚了没有?”
童子基定了定神,色厉内荏的又是一声冷笑道:“你的飞轮绝技果然不差,但还唬不住老夫,真要动起手来,谁胜谁负,只怕很难预料,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敝门主对你包少侠,依然初衷不变,有心于你结交,若是伤了你,老夫真还无以向敝门主交待……也罢,我们就先谈谈也好。”
包尚英心里暗笑,表面上却点点头道:“可以,只是,双方在未谈正题之前,你得先把大先生的解药交出来才成。”
童子基摇头道:“这事老夫无法办到。”
“你不愿意如此和平解决?”
“不是老夫不肯,实是老夫身上并未带有解药,无能为力。””
包尚英冷笑道:“你自己号称毒神,怎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童子基被说得尴尬一笑道:“包少侠有所不知,因为大先生所中之毒,乃是敝门主所特制,老夫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敝门主未将药物发下,老夫虽善用毒,但却解不了敝门主所特制的药力。”
童子基的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 因为用毒的人,各有各的配方,童于基虽有毒神之称,但也不一定就解得了他们门主所特制的毒药,包尚英身上本带有西门玉霜给他的“玉露丹”,对方给不给解药,并不重要,因之,他心中一动,已然另有计较,当下,他微微一笑道:“此话当真?”
“老夫说的一点不假。”
包尚英摇摇头道:“你号称毒神,自是用毒专家中的专家了,就算此毒是你们门主所特制,也该难不倒你,所以尊驾这话,在下很难相信。”
“老夫不否认,世上很少毒难得住老夫,但敝门主胸罗万有,他老人家所特制的毒药,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你们无端前来,毒害诸葛老前辈,在下虽有和平解决之意,但你又拿不出解药来,这却有点为难了。”
包尚英说完话,低头沉吟起来。
童子基一见包尚英这神情,心中暗喜,立即暗暗屈指轻弹,一股无形毒药,已随着微风,涌向包尚英。
他可以看得出,包尚英在中了暗算之后,居然亳无所觉。
这情形看得童子基心花怒放,暗暗窃笑不止,包尚英想了一阵,似是想好了一个办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在下现在有一个解决这问题的办法,但望你能答应。”
童子基估量着对方已经中了自己的剧毒,态度立刻变得强硬起来,冷声道:“什么办法?”
“请你回去向贵门主把解药要来。”
童子基目光一扫他所带来的五人道:“你可是要把他们留做人质?”
包尚英摇头笑道:“他们还不配。”
“那么你的童思?”
“在下也要在你身上动点手脚,让你自己回去主动把解药弄来,你若食言背信,就只有自食恶果1”
童子基哈哈一笑道:“包少侠,请你别忘了,老夫现在还不是你的俘虏。”
包尚英冷冷的道:“很难说。”
童子基将手中乌梢软鞭,收回腰际,道:“你可敢在拳脚上和老夫一分高下?”完全是一派激将的语气。
包尚英收起双轮,空出双手道:“不论尊驾想做什么,在下无不奉陪。”
童于基顿感暗喜,忖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等你运功行气,催动所中的毒药后,就知道老夫的厉害了!”
心里想着,立即笑了几声道:“在动手之前,老夫还得说明一件事。”
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以待包尚英体内毒性发作,到那时就省得再动手脚了,包尚英道:“什么事?”
“你在拳脚上如果胜不了老夫,又当如何一个说法?““无条件的任你们离开此地。”
“好,老夫也给你一个爽快,如果老夫败了,悉听尊便。”
“请!”
童子基料想包尚英体内毒性必已发作,也就用不着再拖了,嘿嘿一笑道:“包少侠留神了I”
笑声中,人已欺身而上,“力劈华山”,当头一掌劈下。
包尚英气定神闲,对来势视若无睹,直到掌势已临脑门之际,才微一侧身,在间不容发状况下闪过来掌,同时右臂一扬,反击过去,这一招用的奇险无比,时间、速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若失之毫厘,必将自己头破血流,丧命于对方掌下,童子基掌力落空,大喝一声,猛然收住前冲之势,双脚一点,身子拔空面起,翻了一个筋斗,飘落到丈余开外,别看他其胖如猪,但施起轻功,却又身轻如燕,看来就像一个圆形气球,飘忽莫测,两人交手一招,童子基已自觉惊心,因之,也就不敢贸然轻进,只好站立原地,静以待变,包尚英微微一笑道:“尊驾为什么不再出手了?”
话声出口,身影一晃,已然欺身而到,攻出一掌,童子基并未过分慌张,因为他料到包尚英即将毒发,只要自己能再撑过片刻,便可不战而胜,于是大喝一声,又奋身迎了上去,两人立刻展开了一场近身相搏,拳风掌劲,织成了一团狂飙,童子基用的仍是对付诸葛龙的打法,一味猛攻,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包尚英早就看出对方的阴谋诡计,他因自己已百毒不侵,根本不把童子基的鬼蜮伎俩放在心上,此刻,他已在默记武当“天运图”上的招式,准备把对方当做试验品,童子基一身艺业不弱,出手招术更是千奇百怪,诡异万分,正是他印证“天运图”的最好对手。
因之,他并不急于求胜,尽量引诱对方将一身所学倾囊而出,眨眼之间,双方已对拆了百招以上。
包尚英仍气定神闲,毫无毒发迹象。
但童子基却已筋疲力尽,暗暗叫苦不已,两人又打了一阵,包尚英忽然收势跳出战圈,微微一笑道:“阁下现在该死心了吧?”
这是句一语双关的话,暗暗点出,表示自己早知对方下毒之事。
童子基自料已无力再打下去,嗒然若丧的垂下眼皮道:“好吧,老夫认输了,杀剐任便1“
包尚英笑道:“没有这样严重,杀了你,我们哪里去替大先生找解药。”
话声一顿,已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来到童子基身前道:“张开嘴来1”
童子基没奈何,只好把嘴张开,像要吃奶的样子,包尚英弹指将药丸射入童子基口中。
接着,迅快的在他背上拍了一掌,童子基本想把药丸留在齿后,以便伺机吐出,经这背上一拍,那药丸顿时滑入腹中。
只听包尚英道:“在下这药丸,可给你十天限期,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童子基嗫嚅着道:“十天以后呢?”
“毒发而亡,时间宝贵,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童子基以无限怨毒的目光,瞪了王志平一眼道:“你为什么不事先打听清楚?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看你如何回去交代?”
王志平苦着脸道:“童爷……这……这……”
童子基气得一跺脚道:“姓王的,你求我,我又求谁?”
说话声中,已头也不回的向洞外走去,那四名汉子,则棒着礼盒,也随后而去,最后走的是王志平,还喃喃自语的道:“我王某人今天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