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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行侠仗义

包尚英当日便返回洛阳。

一进门,西门玉霜首先迎了出来,西门玉霜一见包尚英便愕然问道:“你……你好像中了毒,快给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包尚英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先前我已服过自己的宁神丹,满以为可杷毒性压住,想不到还是被你看了出来。”

西门玉霜笑道:“我若连这点眼力都投有,岂不太给家伯丢人了,快把这药丸服了再说。”

她边说边由怀里摸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交给包尚英,包尚英服下丹丸后,但觉其凉如冰,内腑很快便为之一爽,略一调息,已是余毒全消,他取出巫山二怪交给他的那粒解药道:“这是巫山二怪给我的解药,姑娘请看看有没有效力?’西门玉霜拿在手中,仔细察看了半响,情不自禁啊了声道:“好险,你若当时服下这药丸,只怕就回不来了!”

包尚英也吃惊的道:“原来这药丸有毛病,快杷你的灵丹再给我三粒1”

西门玉霜笑道:“一开口就要好几粒,你知道你刚才服下的那丹丸,有多么贵重?”

包尚英急不择言道:“再贵重的药,也是以救人为主,药丸总不会比人命还重要吧?’西门玉霜若在假冒西门龙的时候,听了这话准会发脾气,现在因为恢复了少女身分,又因对包尚英早已情有所钟,也就没再说什么,随即取出一只药瓶,交与包尚英道:“家伯至今只炼了一炉‘玉露丹’,共三十六粒,小妹要了十八粒。这些年来,自己用了六粒,剩下的这十二粒,就都送给你济世教人吧!”

包尚英虽远居无名岛。但对这被武林人物视为疗伤圣药的“玉露丹’,却早已闻名,一听自己刚才服下的就是“玉露丹’,望着西门玉霜送过来的那只药瓶却再也不敢伸手去接,只是一叠连声的道:“这……”

西门玉霜嫣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把小妹当成外人看,就该收下。”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表现得十分坚定,在这种情形下,包尚英已无法再不接受,“他当然明白,这瓶“玉露丹”,除了它本身价值外,更蕴含着西门玉霜的满怀爱意,如果不接受这瓶“玉露丹”,岂不也等于拒绝了她的爱意,他们这对少年男女,初次相见,便有惺惺相惜之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情愫暗生,若包尚英这时拒绝她,实在也不是他的心愿,他偷偷向西门玉霜望去,只见对方默默含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祈求的神色,此情此景,他已无所踌躇,伸手接住那药瓶道:“玉霜,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西门玉霜娇靥上泛出红霞,轻声道:“就算我们一人一半,放在你身边好了。”

他们两人原已是心心相印,只是从来没有表示得这样明白,此刻,两人等于把话说开定了情,—时之间,彼此反而觉得颇不自然,全有着难以言传的羞涩之感,不知过了多久,包尚英才望了望天色道:“袁多才他们都中了毒,我得赶快去救他们,要不那紫玉佩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西门玉霜当然也明白,若袁多才一死,那紫玉佩必定断了线索,她缓缓从怀中取出另一只药瓶再交与包尚英道:“袁多才所中的毒,若用‘玉露丹’解救,未免暴殄天物,我这里有另外一瓶解毒药丸,足够应付了。”

包尚英拍手接过,望着西门玉霜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也不该浪费一粒这‘玉露丹’才是。”

西门玉霜扭过娇躯,低声道:“你不同,快快去救袁多才吧I”

包尚英回到洛阳,半刻不曾休息,便又折返袁多才的住处,他进入那间茅屋,不见人影,便立即取出西门玉霜早先交给他的那块小银片,在屋外树林走了一圈。

这时,银片上隐隐现出征兆。

方位一定,包尚英很快就追了下去,原来,西门玉霜为了要掌握袁多才的行动,便连夜替包尚英调配了一种奇药,暗暗用在袁多才身上,发出一种人所无觉的药力,与包尚英手中的小银片,互生感应,拿着那块小银片。便如灵犬之鼻,很容易就可找到袁多才的行踪,袁多才的行动既诡异又迅速,包尚英一直追到洛宁才追上他,这还是因为袁多才毒性忽然发作,必须歇下脚来的缘故,洛宁是洛阳西南方一座县城,袁多才住进一家最大最好的客栈,而且包下了客栈后进大半个院子,包尚英追到洛宁已是三更时分,他寻线越墙而入,找到了袁多才所住的上房,这时,袁多才房中仍亮着灯火,人影闪动,好像房中有不少人在内,包尚英藏身暗处,偷偷向房中望去。映入跟帘的情景,不禁使他目瞪口呆,房内住着的,敢情竟是一户官宦人家,老大爷好像生了重病,侧卧在床上,床下是一位老太太和一对男女公子,三人都是一脸焦急忧虑之色,那老大爷因是背向窗外,包尚英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但他心里有数,绝对不可能是袁多才,袁多才应该是孤身一人,哪来的妻子儿女呢?

难道是西门玉霜所配的药物失了灵?

包尚英取出银片,仔细察看,银片上的显示,仍然明确证实袁多才是落脚在这房间之内,包肖英苦思了一阵,忽然哑然失笑,暗道:“袁多才本是梁上君子,莫非他是藏在床下?……’于是,他决定藏在暗处监视下去,看看究竟谁能耗得过谁,时间在等待中慢慢的过去,这一耗,竟耗到了五更,看东方时,已渐发白,包尚英等得有点失望。正想另作打算之际,忽然床上那病人开了口,问道:“刚才是梆声打过五更了?”

那少年公子答道:“老爷子,刚才的梆声正是五更,外面已经快亮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这句话由包尚英听来,可就毛病多了,当时不由双目一亮。暗中笑了起来道:“老偷儿,想不到你竟玩出这么一手把戏,我若不是有耐心,岂不被你骗过去了。”

只见床上那位老大爷手中捏着一张银票道:“多谢你们,你们回去吧!”

那少年公子模样的人接过银票,道过谢,便带着那位老太太和小姐从侧门退了出去,包尚英随即蹑着脚步进入屋内,站在床前,低声道:“袁老前辈,你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总得把体内之毒解去才是。”

袁多才蓦地受惊之下,居然能神色不变,缓缦睁开眼,向包尚英望去,但当他看清是包尚英后,终于两眼一直,“啊”了声道:“是你……”

包尚英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没想到吧?”

袁多才涨红着脸苦笑道:“老夫……这次真的栽了跟头了!”

话声在一声长叹中顿了下来,接着又道:“那块紫玉佩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还来找老夫做什么?”

“在下是替你送解药而来。”

“你……哪里来的解药?”

“先别问这些,在下确实是一片诚意为你送解药而来。”

提起解药,袁多才又是一股羞愧之色,道:“老夫惭愧,当时竟没觉察解了旧毒,又中了新毒,好在这毒只是活受罪,还死不了,可是这一辈子的痛苦……”

包尚英身上带有两种解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给袁多才一粒“玉露丹”,于是,倒出一粒递给袁多才道:“老前辈,你信不信过在下?”

袁多才伸手接过“玉露丹“,顿时,他双目中射过一道惊讶之光,接着,把“玉露丹”放在鼻端闻了又闻,似乎怔在当场,“老前辈可是认为在下这粒解药有何不妥之处?”

袁多才又把“玉露丹”闻了一阵,才眨动着两眼道:“少侠,这粒药丸……可是叫‘玉露丹’?”

包尚英不动声色道:“老前辈好眼力,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吧?”

袁多才忽然热泪盈眶,感动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道:“少侠,你知不知道,这‘玉露丹’在当今武林之中,被公认是一种无上的圣药膏珍,服上一粒,可以终身免毒?”

包肖英点点头道:“在下当然知道。”

“既然如此,请问少侠,你为什么肯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老夫?’“这东西虽贵重,但总比不上老前辈的性命贵重吧?”

可是……”

“老前辈可是担心在下挟恩图报?”

“老夫担心的是无物可报。”

袁多才言外之意,是指那紫玉佩既然已被包尚英取去,根本已没有什么值得对方想要的了,包尚英淡然笑道:“老前辈放心,在下决不强人所难。”

袁多才苦笑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耙!我老偷儿无功不受禄,你少侠有什么话,明白说来吧I”

“你老前辈这身硬骨头,实在教人佩服,那么在下就直言了。”

“老夫洗耳恭听。”

“说来无他,不过想问问老首辈那紫玉佩而巳。”

袁多才一愣道:“那紫玉佩不是已被你取去了吗?”

包尚英摇头道:“那是假的。”

袁多才忽然闷声不响,沉吟了半响,才又开口道:“老夫有一件事,有请少侠见告。”

“在下知无不言。”

“上次老夫潜入洛阳一处大宅院中,曾见少侠与一位西门姑娘同为丐帮帮主座上客,请问,那位西门姑娘是否就是圣手医隐西门子瑜的侄女?’“不错1”

“那么西门姑娘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向老夫索回紫玉佩?因为少侠的“玉露丹’,依老夫猜想必是由她相赠。”

“她不愿挟恩强人所难,所以才由在下出面。”

‘你就不在乎这些地方,是不是?”

“照样也在乎!” 。

袁多才忽然板起面孔道:“少侠,你不觉自己言行不一致吗?”

包尚英见袁多才在此生死关头,犹能紧守方寸,不亏大节,更是暗赞不已,心想:“此老虽以行窃闻名武林,但却是小人中的君子。我如果没见到他,倒也罢了,理在少不得要用一番心力,把他引入正途。”

他心念及此,微微一笑道:“在下哪里言行不一致?”

袁多才神色不屑的答道:“老夫这条命,只能死一次,何况还不一定会死,少侠,你的‘玉露丹’请收回去吧!老夫用它不着,至于那紫玉佩,老夫是埋在茅屋前阵眼之下,你也许不难取得。”

说着,立刻把那颗‘玉露丹’还给了包尚英,看样子他是宁死不肯领情,包尚英收回“玉露丹’,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惜呀!可惜呀1’”

袁多才冷声道:“老夫死老夫的,你有什么可惜的?”

“老前辈行进一生,行踪所至,如神龙之隐现,见首不见尾,一直为武林中所称颂,可惜晚节不保……”

“老夫哪里晚节不保?”

“老前辈的晚节不保,当然就是声名不保,仅仅两天,你的行踪,已被在下连续找到两次,难道老前辈不觉得遗憾吗?’袁多才敷十年来,一直以精于隐身潜踪引为自傲,包尚英的这几句话,说得他大感羞惶难当,不觉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包尚英看出这几句话发生了奇效,但他却暂时故意不动声色,袁多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包尚英苦笑道:“少侠,用不着说这些话,老夫早巳知道你是位了不起的人,虽然栽在你手里,也无怨无尤。”

包尚英正色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在下自幼修习追龙捕风之术,久闻老前辈在这方面艺冠武林,堪称在下唯一对手,可惜在下遇上老前辈后,你却时运不挤,连番失手。”

袁多才越听越觉窝囊,吼道:“老夫若不是中了毒,你哪有这便宜捡!”

包尚英话锋一转道:“老首辈说得不错,所以,在下也以未能和老前辈在正常情形下较量为憾,赠药之意,即在于此。”

袁多才顿时目露神采,但忽然又罩上一层疑云道:“你不是说,是为了那块紫玉佩吗?”

包尚英笑道;“那不过是顺口而出的一句戏言面已。”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相信老前事前并不知道那紫玉佩与西门姑娘有关,同时也相信老前辈迟早定会将那块紫玉佩送给西门姑娘所以在下用不着再多此一举。”

袁多才终于老脸上现出了笑容,点点头道:“少侠对老夫,不愧了解得很透彻,好,你的‘玉露丹’老夫拜领了,老夫要和你好好较量一下。”

包尚英暗叫了一声“惭愧”,因为他若不是那天在茅屋外偷听了对方的话,哪里会知道袁多才的心意和为人,当下,他微微一笑,再把“玉露丹”交到袁多才手中。

天魔手袁多才这次毫不犹豫,接过“玉露丹’,立即服下,片刻之后,他就由床上一跃而下,并未道谢,向包尚英点了点头道:“老夫就在方圆百里之内,有候少侠十天I’说罢,身形一晃,已出了房门。 ”

霎时不见踪影,现在,两人算是开始了较量。

但,赌的是什么呢?”

两人都没说出口来,想必各人心里都有数,包尚英并不急于跟踪对方,这两天来,他不但没好好休息片刻,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现在,他只想先吃喝一顿,然后大睡一觉。

他离开客栈,到了街上。

这时天才刚亮,饭馆都没有开门,能买得到的,只有烧饼和油条,烧饼油条正是一般人早上爱吃的东西。

包尚英随即叫了一份,吃将起来。

当他用过早点,正准备找一家客栈大睡一觉之际,却发现一间小酒馆,已在巷口开门做生意。

阵阵的肉香和酒香,从小酒馆里散发出来。

包尚英决定再喝上几杯。

他一脚踏了进去,还没开口点酒菜,忽听身后一个颇为粗壮的声音叫道:“掌柜的,能吃的东西,我统统买下了!”

包尚英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高马大,满面横肉的汉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虽然先一步跨进酒馆,可惜开口慢了一些。

包尚英苦笑了一声道:“兄台,在下正是要喝杯酒,吃点东西,分一点给在下是否可以?”

那汉子两眼一瞪道:“我就是把这酒馆的东西全买下来都不够,你不会到别家去买吗?”

包尚英在开口之后,便很有些难为情,觉得为了喝杯酒吃点东西如此求人,实在很丢面子,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谁想刚走出门去没多远,背后便传来那汉子的叫声道:“朋友,不用走,咱们可以谈淡。”

包尚英先前是不便开口求人,此刻见对方回过头来将就自己,不便置之不理,当下回转身来道:“朋友有何见教?”

这时,酒馆里的伙计已着手替那汉子包扎卤菜,三只红烧蹄膀也从厨下端了出来,那股香味在肚子尚未填饱的包尚英来说,不知有多诱人,那汉子咧开大嘴一笑道:“朋友如果不嫌弃,就和在下一道去喝几杯如何?”

包尚英因原先已开过口,此刻对方又以礼相邀,自然不便拒绝,点头一笑道:“这样岂不大打扰了……”

那汉子豪迈的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就不必客气了。”

包尚英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在下领情,这帐就由在下付好了。”

那汉子又是一声大笑道:“好,你付帐,咱再加二十斤白干!”

然后交代伙计把酒菜送去,再向包尚英一抱拳道:“在下带路,朋友请!”

很快便来到城外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里,庙里早已有七个人集聚在那里,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到不久,那七人之中,有三个已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另外四人,则都是三十开外接近中年的中精状汉子。

包尚英见此情形,暗自寻思道:“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进城吃喝,却来到这间简陋不堪的破庙里聚会?……”

这时请他前来的郡汉子,已开始替他一一介绍起来,那三位老者名头不小,一位是七步追魂田子仲,一位是冷面判官仇若冰,一位是无毛狮子皮东亮。

另外四人是韩有方、马昭雄、欧阳天,朱一飞,那邀请包尚英前来的汉子,则叫傅丁奎,包尚英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姓名对姓名,大家都很陌生,那三位老者名头虽大,包尚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时,那八人似乎都已很饿,送酒菜的伙计把酒菜摆上之后,大家便狼吞虎咽的吃喝起来,正当众人吃得高兴之际,七步追魂田子仲忽然放下筷子,轻轻的干咳了一声,此人显然是八人中为首的一个,他的这一举动,顿时使场内的气氛低沉下来,其余七人鸦雀无声,也停下了杯箸,包尚英不由一怔。

只听七步追魂田子仲道:“包少侠,老夫听说过你最近得到一块紫玉佩,不知能不能让大家开开眼界?”

包尚英闻弦歌而知雅意,暗中笑了一声,道:“我道各位哪来的这副好心肠,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在下是什么人了?’说完话,望着傅丁奎笑了一笑,随即取出那块假紫玉佩,往地上一放道:“各位要看看,并无什么不可,你们请看吧!”

七步追魂田子仲想不到包尚英竟如此爽快,居然一点戒心都没有,反而大感意外,这时,另外七人的眼睛都发了直,齐齐射出贪婪的光芒,同时也渐渐现出饿狼般的狰狞表情,只听无毛狮子皮东亮咂着嘴道:“原来多情仙子的遗物是这样子……”

他话未说完,便探出巨灵之掌,直向地上的紫玉佩抓去,包尚英立即喝道:“上面有毒,碰不得1”

无毛狮子皮东亮吃了一惊,急急又把手缩了回去,包尚英微微一笑道:“各位如果要把玩,也该等在下先把上面的毒性消除才成。”

话说得慷慨,但他说过之后,却并未动手,七步追魂田子仲忽然打了个哈哈道:“包少侠,老夫心中有句话,实在憋不住,想要告诉你了。”

“在下洗耳恭听。”

“刚才少侠吃的那只鸡腿,老夫已在暗中加了一点佐料,不知少侠现在感觉出来没有?”

包尚英立即“啊”了一声,双眉猛蹙,像肚子里真发生了什么反应,接着就“唉哟”起来,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七步追魂田子仲乐得纵声大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老夫身上带得有解药,服下解药,马上就好了!”

包尚英大叫道;“请你先把解药给我!”

七步追魂田子仲笑道:“别忙,别忙,我且先把紫玉佩的毒消了再说。”

包尚英忙道:“玉佩上根本就没毒,在下不过是和皮老前辈开开玩笑而已。”

七步追魂田子仲大笑着取出一条手帕,摺叠起来,把那紫玉佩包在当中,往怀中一藏道:“老夫也和你一样,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对不起,失陪了!”

说完话。带领其他七人,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

包尚英望着对方八人扬扬得意的远去后,一笑而起,自言自语道:“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来路,用不着得意,待罪羔羊的滋味并不好受,就让你们尝尝吧!”

其实那条鸡腿,对方的确已动了手脚,包尚英虽然已有发觉,但为了不使对方生疑,还是吃了下去,因为“玉露丹”可以终身解毒,他根本就不在乎,那点毒岂能伤得了他。

可是却因此触发了包尚英移祸江东的念头,对方既然能对自己暗下毒手,自己再用这种手段对付对方,也就问心无愧了。

须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紫玉佩的风声,显然早已张扬出去,连中州双雄都已插上了手。

如此一来,包尚英等于推掉了麻烦,否则,将来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阴魂不散的江湖人物暗中觊觎,对自己岂不形成一种极大的负担,包尚英现在已是酒足饭饱,而且祸去人安乐,当下,就在破庙之内,找了块清净之处,盘膝一坐,运功调息起来。

一息调罢,疲备尽消。

于是,他步出破庙,绕道回到袁多才所住的那间茅屋前,进入奇门阵式中,果然将真的紫玉佩找到,然后回到洛阳。

进入丐帮的那处大宅院,并未见西门玉霜,问了问,才知西门玉霜也已外出,尚未回来。

包尚英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原就商议好了各自分头行事,以西门玉霜的机警和武功,料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包尚英先自行用过饭,洗了个澡,泡了杯香茗,享受了个难得清闲的黄昏,初更时分,西门玉霜回来了,她这时又换了一身男装,恢复了和包尚英初次见面的模样,显得既英俊又潇洒,西门玉霜似乎喝了不少酒,双颊一片酡红,显得有些醉意,一见包尚英就兴冲冲的道:“我今天已经见过蒲老夫人了,包哥,你办的事呢?”

包尚英从怀中取出真紫玉佩,交与西门玉霜道:“东西虽然已追回来,却又来了个十日之约。”

西门玉霜讶然问道:“什么十日之约?”

包尚英把这两天的经过情形,详细叙述子一遍。

西门玉霜见包尚英真的给了袁多才一粒“玉露丹”,笑道:“看来那老偷儿是对上你的眼了。”

包尚英道:“说起来那老偷儿的为人,还实在不错,我敢保证,你这粒‘玉露丹’用得决不冤枉。”

西门玉霜秀眉轻颦道:“有一件事,你考虑过没有?”

这句话问得有点没头没脑,包尚英一时之间,似乎会不过意来,怔了怔道:“什么事?”

“老偷儿这数十年来,差不多省遍了各大门派,要找他麻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逼他洗手收山,对他这副担子,你担得起吗?”

包尚英笑道:“大丈夫当行则行,岂能畏难怕事?”

接着又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现在不谈老偷儿了,说说你的事吧!”

西门玉霜笑盈盈的道:“你先猜猜,我是怎样进入县衙去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并未利用丐帮的任何现成关系,至于其他的,我对知县衙门的情形一无所知,你还是自己说了吧!”

西门玉霜显得颇为得意的道:“算你没信口开河,现在我就把知县衙门的情形说出来,你再猜猜。”

“你请说!”

“化子伯伯的儿子叫蒲光祖,年纪在三十开外,膝下一儿一女,大约十二、三岁上下,内宅除了老夫人少夫人之外,还有一位干妹妹……”

“谁的干妹妹?”

“自然是蒲光祖的干妹妹,他那干妹妹年纪不大,看来和我差不多。”

“人长得如何?”

“真是又漂亮又能干,不但掌握了内宅的大小事情,连她那干哥哥县大老爷,也对她礼敬三分。”

包尚英笑道:“你莫非把脑筋动到他干妹妹身上了?你现在是女扮男装,是位翩翩潇潇的美男子,可要小心啊!否则很可能惹出麻烦来……”

西门玉霜白了包尚英一眼道:“你别瞎说,我可没找她。”

包尚英微微一笑道:“那是她找你了?”

西门玉霜笑而不答,接着道:“我又打听得蒲老夫人最是信佛。佛堂中有一尊白脂松精雕的观音大士像,我的脑筋是动在那尊观音像上。”

“观音像有什么脑筋好动?”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今天一早,找箅准蒲老夫人要到佛堂诵经的时候,我便故意去偷那佛像,以便让蒲老夫人看见,没想到她那干女儿还真有一手,我固然是存心被捕,她的出手也实在不弱,两三个照面就被她擒住。”

包尚英笑道:“吃了苫头没有?”

西门五霜也笑道:“凭我现在这副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模样,她们好意思给我苦头吃吗?”

“体刚才还说没利用蒲老夫人的干女儿,到在不打自招了吧?”

“找当初确无此意,我的目的是放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见我一表人才,不像偷盗之流,自然要起疑心,对我追问不休……”

“你怎样回答?”

“我捏造了一个感人的故事,说得老夫人大为感动,不但不罚我,而且还要将那尊观音像送给我?”

“你编了个什么故事,竟如此动人?”

“我说家中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母,七八年前,身罹恶疾,群医束手,于是我下定决心,弃儒从医,打十五岁起,就修习医术,走遍天下,访求灵药,因打听得老夫人这尊佛像系千年松精制成,正是对症良药,所以才前来偷盗……”

“老夫人听后说什么?”

“老夫人被我的孝心感动,听得直淌眼泪,说我是个孝子,她那干女儿也对找改容相见,于是,我就由阶下之囚,一跃而为座上之宾了。”

包尚英忍不住笑道:“如果是我,决不会听你的连篇鬼话。”

西门玉霜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你自然落得说风凉话了。”

“后呢Y”

“老夫人见我懂得医道,便也说了她的疾苦,我就趁机露了一手,把老夫人的病医好了一半,老夫人真是高兴不已,非要留下我不可……”

“留你继续替她治病?”

“当然,同时她要等她那县太爷儿子公毕之后,正式摆桌酒席宴请我,明天还要我搬过去住呢!”

“你答应没有?”

西门玉霜调皮的一笑,摇了摇头。

有心人不难看得出,她是不愿因而疏远了包尚英。

包尚英当然心里也有数。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准都不愿再多说什么。

谁知就在沉寂不久之后,包尚英蓦地疾射而起,人已冲出屋内,上子屋面,沉声喝道:“什么人?”

屋面银光一片,杳无人踪。

包尚英心中一动。

取出小银片照了一照,不觉哑然一笑,又回到厅内。

西门玉霜急声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包尚英低声道:“是老偷儿天魔手袁多才来过。”

忽听丐帮帮主蒲公明的声音由厅外传了进来道:“两位刚才可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立即起身相迎。

包尚英道,“刚才确实有人来过,但却被他逃脱了。”

蒲公明哦了声道:“难道周三立他们不在?”

西门玉霜忙道:“化子伯伯不要怪他,是我不准他派人警戒,免得反而让对方先生戒心。”

蒲公明点点头道:“你处置得对,贤侄女,这次老夫就劳偏你了,这份人情就由老夫将来再报吧!”

西门玉霜笑道:“化子伯伯,你若再这样说话,就见外了,不过,你来得正好,侄女正有几句话,要向你奉告。”

“什么话,你快说!”

西门玉霜先把进入县衙内宅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道:“侄女看老夫人那位干女儿为人极是精明能干,就不定她随时都会摸到这里来暗探,所以,我们也该尢有个准备。”

“你要怎样准备,吩咐周三立就是。”

“这个侄女知道,不过你老人家以后最好也别到这里来了,若被他们摸到了底,可能就前功尽弃。”

蒲公明略一沉吟。额首道:“好,我现在就走。”

他站起身来,却又望着包尚英道:“包少侠,你要小心了,现在有很多人要来找你麻烦,尤其巫山二怪……”

“巫山二怪要对晚辈怎么样?”

“他们见人就说那紫玉佩在你手上,而且,听说他们每人被你削去一只耳朵,真有这回事吗?”

“不错!”

“那你就更要小心了,巫山二怪一向睚皆必报,何况还是削去他们两只耳朵。”

包尚英淡然笑道:“老前辈放心,晚辈已经另有安排,不出二天,目标就要转到别人身上了。”

蒲公明并没再问,拱了拱手,出厅而去。

第二天一早,县衙就有人来。把西门玉霜请了过去,不用问,西门玉霜还是男装。

她一直被引进后院内宅,老夫人的干女儿首先迎了出来。

这位姿色过人且又精明能干的姑娘,据说姓白,芳名蔷薇。

白蔷薇再把西门玉霜请进客厅,侍婢奉香茗,退出之后,客厅里就只剩下白蔷薇和西门玉霜了。

白蔷薇的娇靥上,本来一直保持着迷人的笑容,这时却忽然笑意一敛,眸子里冷芒闪射,显出了慑人的气焰。

西门玉霜不禁芳心一震,暗门忖道:“怎么啦?看来情形好像不对。”

她意念尚未转完,白蔷薇已冷然发了话:“西门公子,请恕小妹唐突,想问你一句话!”

西门玉霜极力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道:“白姑娘有话请讲,用不着客气。”

白蔷薇冷冷的道:“请问公子,你昨天所说的那些话,可是句句皆真?”

西门玉霜片心又是一震,忖道:“她无端问起这话,必非无因,莫非我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

因之,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微微一笑道:“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活就请直说。”

白蔷微哼了一声道:“请你把头上冠戴取下来,让小妹看看!”

这一来,西门玉霜虽然机智反应过人,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知如何应付。

好在白蔷薇并没再做进一步的逼迫,事实上,她也没有必要非逼西门玉霜取下冠戴不可,因为,此刻西门玉霜的表情和反应,就已经承认自己经不起考验了。

白蔷薇得理不让人,板着面孔手指西门玉霜道:“你说,你是不是丐帮帮主请你来的?“事情急转直下,显见白蔷薇已经知道得不少。

事到如今,西门玉霜如果再一味否认,那反面弄巧成拙了。

她定下心来。想了一想,点头道:“不错。在下是丐帮的朋友。”

白蔷薇顿时怒意更炽,恨恨的道:“我扪老夫人,亏你们丐帮何仇何恨,你们丐帮为什幺三番两次前米图谋我们老夫人?今天你若不说个明白,那就莫怪我们者爷禀报知府和抚台人人,对你们丐帮有所不利了。”

丐帮在江湖上可说是唯一的大帮。帮中弟子肩及天下,为数不下数十万人之多,固然其中有很多不习武的弟子。

但七折八扣之后,至少有四、五万人,身具武功,各有有专长。

再若砂巾淘金,也有上千的人,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林。

这股力量,在江湖卜,任何一个门派,也绝难与之比拟。

不过,话又抖说回来,丐帮力量虽大,却‘向奉公守法,若与官府相抗,岂不等于公然造反?

囚之。白蔷薇的这几句话,可说重如山岳,厉害到了极点。

西门玉霜虽非丐帮弟子,但因上一辈和丐帮渊源甚探,此刻又受丐帮帮主蒲公明重托,她就必须为丐帮的处境着想。

好在酉门玉霜武功机智,绝非常人可及。并不是白蔷薇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吓倒,于是,她暗晴冷笑了几声,来个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丐帮与你们老夫人,确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I”

白蔷薇喝道:“胡说,我们老夫人一生行善,最是体恤孤老贫穷之人,怎会与你们丐帮结下仇怨?”

西门玉霜哼了声道:“你知道你们老夫人多少?又知道你们老太爷是做什么的?”

这一问,还真把白蔷薇问住了,白蔷薇不过是老夫人的义女,对蒲府当年的情形实在所知有限,因之,西门玉霜的这一闷棍,打得她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西门五霜得理不让人,又冷笑一声道:“你回去问问你们老夫人,她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大虎子的人?”

就在这时,客厅门外响起脚步声。

白蔷薇连忙叱道:“外面是什么人?没事不准进来!”

“小妹,是我。”

随着话声,只见一个轻袍便服,气度雍容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正是洛阳县知县蒲光祖,白蔷薇连忙叫了一声:“老爷”,她虽然和蒲光祖是干兄妹关系,但为了尊重这位身为县令的义兄,凡在外人之前,对蒲光祖总呈以老爷相称,只在私下场合称他大哥。

蒲光祖含笑摇手道:“小妹,西门公子不是外人,不要太拘泥了。”

西门玉霜拱手一揖到地道:“小民见过蒲大老爷!”

蒲光祖亲切的上前拉住西门玉霜道:“西门公子,这里是私室,请不要多礼,昨日家母经公子巧施妙手,已是大见好转,下官感擞不尽。”

只见白蔷薇拉住蒲公明衣袖道:“大哥,小妹有话对你讲,请到这边来!”

她直把蒲光祖拉到屋角。才将刚才的经过,低低的对蒲光祖讲了一遍。

当蒲光祖回过身来,神色显然已有些不对,不过,蒲光祖到底是饱读诗书又已做官的人,镇定工夫非常人可及,重新又向西门玉霜打量了一眼道:“西门公子所说的家母与丐帮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此话究竟从何而起?”

西门玉霜欠身道:“小民并非丐帮弟子,实情如何,不敢断言,至于有无其事,大老爷不妨问一问令堂老夫人。”

蒲光祖点了点头,不失礼貌的说丁声:“西门公子请坐!”

说完话,转身走出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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