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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得暗助力敌玄武

宗涛心念一动,决跃登山峰,居高临下,极目四眺,或可发现敌踪。

凭他此刻的轻功,哪消一二十个起落,已然掠至百丈高峰。不料身形尚未收住,却发现峰顶有人先他而至。

月色下,只见此人一身黑袍,面罩黑纱,双手背负而立,悠闲之状,似在观赏山下夜景。

宗涛暗自一惊,双足急坠落地,而那黑衣人竟浑然未觉。

定神一看那人背彰,如此婀娜多姿,必是一绝色美女!

宗涛这时若出其不意,突施偷袭,此女定然猝不及防。

但他一生光明磊落,不屑攻人不备,当即朗声道:“想不到老叫化迟来一步,此地已有人先我而至!”

黑袍女子并未回身,冷声道:“此山非我独有,谁都可以来!”

宗涛笑道:“老叫化一身臭气,不宜留此,以免打扰观赏夜色雅兴,还是走吧。”

刚一转身,听那黑袍女子冷喝道:“我还未说让你走!”

宗祷听得一怔,强自按撩怒气,道:“哦!你不嫌老叫化一身臭气?”

黑袍女子突然回身,只见她面罩黑纱,虽无法一睹庐山真面目,却从黑纱透出一股阴森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嘿然一声冷笑,道:“除了一身臭气之外,我要看看你是否还沾有贼气!”

宗涛怒从心起,愤声道:“你说什么?”

黑袍女子仍然寒气逼人道:“我说我是来抓贼的!”

宗涛再也按捺不住,暗中蓄势待发,道:“你说老叫化是贼?”

黑袍女子道:“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宗涛听毕,反而敞声大笑道:“好好好,就算老叫化是贼。捉贼捉赃,不知老叫化偷了你什么?”

黑袍女子一字字道:“万年雪莲子!”

宗涛顿时全身一震,要知“万年雪莲子”一物,据说其功能解天下的奇毒,若与其他数件罕世物配合,更是起死回生。老叫化行走江湖数十年,也仅止于传闻,不知世上竟确有此物。

任凭他见闻渊博,乍闻“万年雪莲子”,也不禁惊得张目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

黑袍女子又冷声道:“此物我已珍藏一甲子,天下几乎无人知晓,想不到居然有人胆敢下手,确实神通广大!哈哈……”

一阵狂笑,更令人毛发悚然。

宗涛强自一敛心神,道:“万年雪莲子乃是千古难觅奇珍之物,老叫化自认并非孤陋寡闻之人,也仅止于传闻,不信世止确有此物。”

黑袍女子止笑道:“但它确为我所珍藏,如今被人偷去,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否则我也不会远离甘南……”

宗涛乍听“甘南”二字,心里暗自一怔,似突然想到什么,急问道:“你来自甘南?”

黑袍女子毫无顾忌,答道:“甘南断肠居!”

宗涛又是一大震,惊道:“你是恨天一妪?”

黑袍女子突发狂笑,声如春雷乍鸣,震得数丈之内山石滚落,尘土飞扬。就凭这份深厚功力,已足令人丧胆。

笑声突止,只听被宗涛指为恨天一妪的女子道:“老叫化,你果然并非孤陋寡闻之辈,我已多年未出断肠居一步,竟还记得世上有我这么个人!”

要知恨天一妪其人,武林之中,知者不多。仅只风闻甘南断肠居,有一女子武功奇高,但数十年深居不出,亦不过问世间任何事。

是以无人知晓此女真名实姓,更不知其来历。

由于此女与世无争,也就无人追查其来龙去脉。

数月之前,宗涛始知名列江湖三大堡之一,西北上官堡主上官嵩,其女上官婉倩乃恨天一妪爱徒。

恨天一妪数十年来未涉江湖,此番远离甘南断肠居,自是非比寻常。看来万年雪莲子遭窃一事,倒有几分可信,否则此女绝不会在此出现。

宗涛从来不拘礼节,此刻居然双手一抱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恨天一妪,失敬失敬!”

恨天一妪沉声道:“我已多年未见世面,倒真有些孤陋寡闻了,不知你这老叫化如何称呼?”

宗涛强自一笑道:“你既一口咬定我是贼,偷了你的万年雪莲子,怎会不知老叫化是谁。”

恨天一妪怒斥道:“老叫化,你少耍嘴皮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宗涛不便发作,强自一忍,道:“好吧,我姓宗名涛,叫我老叫化也行。”

恨天一妪道:“老叫化,山洞内一男一女,是你何人?”

宗涛暗自一怔,心知被他发现窃听之人,必是此女,遂道:“非亲非故,可算是忘年之交。”

恨天一妪继续问道:“那山洞里叫徐元平的,可是曾经死过,如今又死而复生了?”

宗涛不敢贸然回答,讷讷道:“这……这…”

恨天一妪厉声喝道:“快回答我!”

老叫化虽非名门大派一代宗师,毕竟也是驰誉武林,名满江湖的神丐,岂甘受此女一再追问,形同逼供。

他终于忍无可忍,振声道:“凭什么我要有问必答?”

恨天一妪冷冷一笑道:“凭这个如何?”袍袖疾拂,相距约两丈之外,拂起一股劲袖风。迎面卷至。

宗涛亦非弱开,双掌交错而发,一出手是十成真力。

只因对方名气太大,虚实不明,不敢掉以轻心,打算先来个下马威,抢得先机,使此女不敢轻视自己。

双力武功互异,各有千秋。

若以老叫化如今功力而言,除本门刚阳之功外,更揉入佛门武学般若禅功,正好补其柔之不足,形成刚柔互用,随心所欲。

可惜老叫化年事已高,且受先天禀赋所限,否则若能将徐元平口述“达摩易筋经”所载,玄门罡气及弹指神功练成,则虽非天下无敌,亦不远矣。

但他对恨天一妪的武功却一无所知,仅只惊鸿一瞥,见过她施展那罕见的惊人轻功身法,想必武功造诣,绝不在轻功之下。

哪知恨天一妪虽数十年未涉江湖,却对武林各大门派武功了若指掌。明知老叫化势疾力猛的两掌,绝难伤她分毫,竟不愿硬拼。

袍袖拂出之力一发即收,竟然收发自如。若是真力由掌发出,猛然收回不足为奇。能够伸延身外之物,就难能可贵了。

仅凭她露这一手,老叫化已叹不如。

他虽也及时收回发出掌力,相形之下,已是棋差一着,不禁面带愧色道:“恨天一妪,果然名非虚传!”

恨天一妪突发怪笑,趁老叫化错愕之际,双袖疾拂,其势之疾猛,实为生平所仅见。

宗涛不敢硬接,掠身闪开丈许,才翻手一掌推出,还以颜色。他这一招“顺水推舟”,暗蓄般若禅功真力,只待对方一出手还击,除非功力高出他甚多,或能化解他这刚柔兼备之力,否则必受重伤。

结果又大出老叫化意料之外!

恨天一妪身形疾旋,拂出的双袖竟转向而至,挟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划起了啸风之声,向老叫化发出的掌力直撞过来。

宗涛般若禅功真力骤发,决心以毕生功力所聚,与恨天一妪见个真章。

双方真力撞个正着,却未发出如预期的强烈震荡。

恨天一妪竟借对方掌力,身形暴起三丈,飘向山壁。双脚一蹬,借力反弹,迅疾无比地从老叫化头顶上空掠过,直向山下坠落。

宗涛猛然惊悟,上了恨天一妪的当,暗骂一声:好个狡诈的老巫婆!

他已料到,恨天一妪此举,是仗她那绝世轻功身法,要抢在老叫化之前,赶往山洞去对付丁凤与小叫化。

宗涛不禁惊怒交加,急施轻功提纵之术,身如流矢疾射,由山头一泻而下。

以老叫化此刻的身法,又是情急之下全力施展,速度之快,已足令人叹为观止。但是,等他赶回洞外,却不见丝毫动静。

这就怪了,宗涛暗自惊诧,忖道:“莫非自己估计错误,恨天一妪并无对付丁凤与小叫化,只是趁机脱身?”

宗涛眼光四下一扫,未发现任何异状,仍不敢掉以轻心,振声向洞口呼道:“丁姑娘,徐老弟……”

山洞内静寂无声!

宗涛情知有异,正待掩向洞口查看,突见恨天一妪自内走出。双手各提一人,正是被制住穴道的丁凤与小叫化。

宗涛见状大惊,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恨天一妪站定洞口外,沉声道:“老叫化不必紧张,你这忘年之交的两个小友,我不会轻易让他们死的!”

宗涛惊怒交加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开他们!”

恨天一妪道:“那不难,只要你告诉我,万年雪莲子是谁偷的!”

宗涛愤声道:“反正不是老叫化干的!”

恨天一妪不屑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能耐!”

宗涛道:“你既明知不是我们所为,为何偏偏找上我们?”

恨天一妪冷冷一哼,道:“如果没有万年雪莲子,这个人能死而复生吗?万年雪莲子虽非你们所窃,但定然知道下手窃取之人是谁!”

宗涛道:“信不信在你,这位徐老弟怎能死而复生,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叫化与丁凤在洞口外的谈话,恨天一妪全部听见,心知并非谎言,略一沉思,道:“依你所见,可能是何人所为?”

宗涛想不到她会移樽就教,心念一动,故作苦思道:“这个吗……老叫化未去过甘南,不知断肠居何处。”

“但既是你隐修之所,一般人绝不敢贸然擅闯,更不可能知道珍藏万年雪莲子之事,你不妨仔细想想,何人能任意进出断肠居?”

恨天一妪不加思索道:“断肠居除我之外,只有我那爱徒倩儿可进出,但她对万年雪莲子之事毫不知情。”

宗涛道:“如果有知情之人买通她呢?”

恨天一妪断然道:“绝不可能!倩儿与我情逾师徒,犹胜母女,绝不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宗涛故意以言相激道:“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越是认为绝无可能之事,越会发生。就以这位徐老弟来说,他已死了数月,谁能相信他居然又复活了?”

“所以老叫化认为,至少你应该先从内贼查起,或能查出蛛丝马迹。若是舍近求远,何异缘木求鱼,只怕永远也查不出下手之人了。”

恨天一妪若有所思,以为宗涛一番话说动,喃喃道:“晤……我是应该先问问倩儿的,可是,我已数月未见她了……”

宗涛忽问道:“数月之前,发生于‘孤独老人之墓’的大事,你可知道?”

恨天一妪乍闻“孤独老人之墓”,似极激动,全身微微一震,但因她面罩黑纱,无法看出她脸上神情。

只听她凄楚道:“我已数十年末出断肠居一步,天大的事,也一无所知。唉!武林恩怨,江湖是非,与我这行将就木之人何干?”

宗涛心忖道:“你既知行将就木,又何必难弃欲念,不惜走出断肠居,苦苦为万年莲子疲于奔命?”

但他口头上却试探道:“如果你有兴趣,老叫化可以说给你听听。”

恨天一妪未置可否,问道:“此事与万年雪莲子有关吗?假如没有,你就不必说了。”

宗涛郑重道:“自然有关。徐老弟之死,正是因此事而起。”

恨天一妪道:“那你就说吧!”

宗涛当即将数月之前,武林中一场轩然大波,从头至尾,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恨天一妪听毕,急问道:“是那南海奇叟之女说出,万年雪莲子可使徐元平复生?”

宗涛颔首道:“当时大家急于撤出古墓,且以为她是决心以死殉情,故意向其母出了个难题,所以都末把她的话当真。”

恨天一妪追问道:“她所说的,只有万年雪莲子一物?”

宗涛思索一下,道:“好像还有千年毒蟒胆,百年什么……老叫化记不清了。”

恨天一躯又追问道:“情儿如今何在?”

宗涛道:“据老叫化所知,自古墓撒出后,一宫,二谷,三大堡,除玄武宫之外,均已自行解散,各自销声匿迹,无意名利之争……”

恨天一妪听得不耐烦,愤声道:“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要知道倩儿今在何处?”

宗涛故意从容不迫道:“这个吗,据老叫化判断,他们父女可能已远离甘南,如今落脚在临邑境内……”

末等他说完,恨天一妪突厉声道:“老叫化,你这两个忘年之交的小友,想不想要他们活命?”

宗涛暗自一惊,急问道:“此话是何意思?”

恨天一妪冷冷一笑,道:“要他们死,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谅你也阻止不了。如果想留他们的命,你们就一起随我去找倩儿!”

宗涛道:“你找你的徒儿,干嘛要拖着我们?”

恨天一妪道:“徐元平死而复生就是铁证,我要带他跟倩儿当面对质。”

宗涛面有难色道:“他死而复生之事,一旦传扬开去,必然震惊江湖,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易天行,若获此消息,只怕……”

恨天一妪狂笑一声,道:“易天行?任何人敢伤他一根汗毛,唯我是问!”

宗涛眉头一皱,犹豫难决道:“这……徐老弟武功已失,而且丁姑娘擅离玄武宫,她师父已遣派多名弟子,分头追寻……”

恨天一妪怒斥道:“老叫化,你不必推三阻四,若不同意随我去找情儿,我就将他们立毙掌下!”

宗涛见丁凤与小叫化受人所制,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勉强同意。

恨天一妪放下手提二人,在他们颈后轻轻一拍,顿时解开穴道。

丁凤一恢复行动,出其不意地偷袭一掌,不料反被恨天一妪出手如电,扣住了腕脉。宗涛一旁见状,不敢贸然上前抢救。

恨天一妪冷然一笑道:“小丫头,你听清楚,你们尚有几处致命要穴,被我以独门手法所制,天下无人能解。只要听命干我,每日由我亲手解开一穴,可确保无事。否则,任何一穴未解,三日后必死无疑!”

言毕,一撒手,发出一阵狂笑,令人不寒而栗。

小叫化原想蠢动,一听之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恨天一妪笑声突止,转向小叫化道:“你不用怕,无论遇上任何人,要让人知道你就是徐元平,有我老婆子在,谁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小叫化哪敢违命,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叫徐元平,不是狗子…”

恨天一妪俨然首领,发号施令道:“老叫化,你带路,我们走吧!”

宗涛无奈,只好在前带路。

丁凤与小叫化居中,恨天一妪殿后。

夜色朦胧下,一行四人向山外走去。

尚未走出山口,丁凤偶一回头,发现走在最后的恨天一妪,竟然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顿时一喜,抢步追上前面带路的宗涛,振奋道:“宗老前辈,那个怪女人不见啦!”

宗涛回头一看,果然不见恨天一妪影踪。

但他不似丁凤那般高兴,轻声道:“傻丫头,别欢喜,人家不会轻易让咱们走掉的!”

丁凤心有不服,愤声道,“宗老前辈,她究竟是什么人?连你老人家也怕她!”

宗涛强自一笑道:“老叫化生平怕过谁来着?可是,对她只好敬让三分啊。”丁凤追问道:“她究竟是谁?”

宗游眼光四下一扫,始轻声道:“她就是甘南断肠居的恨天一妪。”

丁凤闻言一怔,微微点头道:“晤……恨天一妪,好像听过……”

宗涛笑道:“不管你有没听过,单凭人家一进山洞,就把你们两个点穴制住了,这份武功够不够瞧的?”

丁凤回想当时情形,确实犹有余悸,只见一条人影闯入山洞,黑暗中尚未辨出是不是宗涛,已被来人出手如电,点中穴道。

在黑暗中,出手既快,认穴又奇准无比,确是令人心服口服。

丁凤不禁轻叹道:“她的武功,确实高得出奇,只是恨天一妪这名字好怪,顾名思义,大概一定有段伤心往事,使她恨苍天不公……”

话犹未了,不知从何处传来恨天一妪的声音道:“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快赶路吧!”

宗涛与丁凤互望一眼,心照不宣,似在暗庆幸好未作趁饥脱身逃走之想,否则人家就在暗中监视。

一行三人出了山,天色尚未明,恨天一妪亦未再现身。不消说,一路上她仍在暗中监视,绝不会给他们脱身逃走的机会。

此去临邑,若以宗涛与丁凤的脚程,夜里再施展轻功,至多一昼夜即可抵达。如今带着小叫化,无异是个累赘,走到将近晌午,才不过走出三五十里。

丁凤见小叫化已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表示关切道:“累了吗?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小叫化尚未及回答,后方不知从何处又传来恨天一妪的声音,催促道:“不要停,再前去不足十里,有个小镇可以歇脚。”

三人无可奈何,只奸继续赶路。

果然不出十里,遥见一处小镇市,人烟似乎十分稠密。

宗涛心中大喜,回头道:“你们两个随后来,老叫化先走一步啦!”说完就拔脚飞奔而去。

丁凤欲阻不及,只好偕同疲惫不堪的小叫化,在烈日当空下,一步步走向小镇。

镇上行人熙攘, 十分热闹。

丁凤心知宗涛必是急于找地方喝酒了,偕同小叫化一路寻来,果见他在一家饭馆里,独据一桌,翘脚在那里大吃大喝。

他们也进了饭馆,另坐一桌,以免跟老叫化同桌惹人注目。

丁凤自拜在玄武宫门下,已遵道教清规食素。她仍然只要一碗素面,却让小叫化自己点了几样菜,外加一壶酒。

二人正在吃着,突见走近两个青袍道人。丁凤暗自一惊,认出正是玄武宫中,武功极高的玄通、玄吉两位师兄,急忙把头低下。

但两个道人眼光相当尖锐,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丁凤,双双大步走向桌前。

玄通冷冷一笑,道:“师妹好自在,可苦了咱们两条腿啊!”

丁凤强自镇定,故作诧异道:“二位道长认识在下吗?”

玄吉脸色一沉道:“师妹,好好跟咱们走吧。免得众目睽暌,动起手来可不好看!”

丁凤正窘迫交加,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局面,突见小叫化霍地起身离座,两个道人乍一照面,惊得连退两大步。

玄通一险惊诧之情,讷讷道:“你,你是……”

小叫化昂然道:“我就是徐元平!”

要知徐元平之名,如今已是天下武林无人不知,尤其江湖中传说纷纷,更绘影绘形,把他的事迹说成神话一般。

但是,尚无人知道,他已死而复生。

这个道人既未风闻此事,自是不信此人真是徐元平。

玄通心神一定,状至不屑道:“哼!哪来的不肖之徒,竟敢掠人之美,冒充已死的人!”

玄吉怒斥道:“闪开!”

上前一把推向小叫化。

不料小叫化一握拳,拳尚未出,玄吉却似被一拳击中,踉跄向后连退数步,脸色惨白。

玄通见状惊怒交加,喝道:“好小子,竟敢出手伤人!”喝声中,人已向小叫化疾扑而去。

刚才玄吉被击退,连小叫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丁凤却是旁观者清,心知必是宗涛在暗中出手相助,眼光一瞟,果见老叫化若无其事,只顾猛吃猛喝,脸上微露得意之情。

小叫化一见玄通扑来,顿时慌了手脚,耳际忽听宗涛以传音入密声音道:“怕什么,打呀!”

似有一股无形力量,使小叫化勇气百倍,挥拳就向扑来的玄通打去。

怪事再度发生,只听玄通一声沉哼,又是踉跄连退几大步,急沉双脚,把腰一挺,始末仰面栽倒。

小叫化却望着自己拳头发愣,心知根本连对方道袍都未沾上,人竞被他击退!

两个道人既惊又怒,狼狈不堪。

双双一施眼色,两人怒哼一声,突然回身夺门而出。

饭馆里在座的食客,无不为小叫化的身手暗自喝彩,纷纷投以惊诧眼光。

丁凤芳心大悦,趁机道:“徐兄好身手!”

小叫化洋洋得意,归座笑道:“哪里哪里……”

丁凤轻声道:“怎样,人家一听你是徐元平就吓住了吧!”

小叫化心花怒放道:“反正我无名无姓,狗子又不好听,以后就用这个名字!”

丁凤正待趁机诱导小叫化恢复记忆,忽听宗涛以传音入密声音道:“老婆子在催了,吃完快上路吧!”

老叫化似巳酒足饭饱,起身离座,走向柜台去结账,又沽满一大葫芦酒,才大摇大动走了出去。

丁凤等小叫化吃完,立即结账离去。走出饭馆,放眼看去,街上依旧行人熙攘,却已不见宗涛影踪。

她不禁暗忖道:“这两个老怪物,居然撇下我们不管,跑到哪里去了?”

此去临邑,为是要找到上官婉倩,以便与小叫化当面对质。

丁凤是心不甘,意不愿,被迫同往的,实际上她只想带着小叫化,觅一僻静安全之处,设法使他逐渐恢复记忆及武功。

尽管恨天一妪的警告犹在耳:“你们尚有几处致命要穴,被我以独门手法所制,天下无人能解……”但她有些不信,认为那老婆子是危言耸听,旨在迫使他们就范,不得不听命。

若是真有如此厉害手法,为何昨夜到现在,全身毫无不适或异样感觉?

哼!恨天一妪定然是虚张声势,骗他们去临邑的!

既然如此,他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丁凤当机立断,带着小叫化出了小镇,不继续前往临邑,却往回走。

小叫化不知丁凤打的什么主意,忙道:“我们走的不对,这不是又往回走了么?”

丁凤心里既好气又好笑,嗔声道:“你真愿意跟那老婆子去临邑?”

小叫化仍然愣头愣脑道:“那………我们去哪里?”

丁凤道:“跟着我走就是了!”

不由分说,拖了小叫化就走。

哪知走出不到半里,遥见迎面几个道人疾奔而来。丁凤暗自一惊,尚未看出来的何人。一拖小叫化,掉头飞奔而去。

几个道人已认出是他们,急起直追。

丁凤惟恐被追上,情急之下,顾不得是光天化日,拦腰一把夹起小叫化,突展轻功疾奔如飞。

小叫化犹如腾云驾雾,惊得大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丁凤充耳不闻,眼看又已奔近小镇,哪知迎面又来了两个老怪物,恨天一妪与宗涛!

这一来,顿使丁凤进退维谷,只得奔势急收,放下惊得魂不附体的小叫化。

恨天一妪的轻功身法果然惊人,眨眼之间,人已到了丁凤和小叫化面前,怒斥道:“你这丫头鬼主意真多!是跟我去临邑,还是把你交给他们带回玄武宫?”

丁凤生来乖巧机伶,又善于随机应变。

她心念一动,当机立断道:“去临邑!”

恨天一妪满意道:“好!总算你还聪明,徐元平,去打!”

小叫化一时尚难适应,不知叫徐元平就是叫他,愣在一旁喘息不已。

恨天一妪振声道:“徐元平,要你去打那几个杂毛老道,你没有听见?”

小叫化这才茫然道:“是叫我?”

恨天一妪道:“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徐元平?”

小叫化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我就是徐元平……”

恨天一妪命令道:“杂毛老道来了,去打!”

小叫化回头一看,果见几个道人已奔近,除了饭馆狼狈而逃的两人,另外又多了两个。

丁凤一眼就认出,增援的两人是还恩与快仇,他们不列为玄武宫中玄字辈弟子,却是天玄道长最器重,武功极高的两名得意高足。

当下暗自一惊!急向恨天一妪道:“来人武功极高,徐元平不是他们对手……”

宗涛正好赶到,接口道:“老叫化来打发他们!”

丁凤如释重负,方自心喜。

不料恨天一妪断然道:“不!我要徐元平露一手!”

小叫化大惊道:“我不成……”

话扰未了,突觉一股无形暗劲推来,竟使他身不由主,冲向迎面而至的几名道人。

数月前,徐元平与宗涛,为抢救身负重创的金老二,曾双双夜闯玄武官,误陷机关,受困水牢多日。

其后虽获天玄道长释出,仍需按观中规定出观。

玄武宫以剑术驰誉天下,动员全观弟子设下六座剑阵。徐元平等人仗艺一一过关,终于闯出玄武宫。

是以天玄道长门下所有弟子均曾见过徐元平,且留下深刻印象。

还恩、快仇二人初闻玄通玄吉之言,尚将信将疑,这时一见小叫化,果然正是徐元平,顿时大感惊诧。

他们方自愕然,小叫化已冲至面前,本能地挥拳就攻,但出拳却毫无章法。

徐元平的身手,全玄武宫弟子均见识过,哪曾见过如此乱打一通。但见他名气太大,如今又是死而复生,只道他又是逢奇遇。另创一套武林见所末见之“怪拳”,哪会想到他武功已失。

四个道人不敢掉以轻心,个个凝神屏息,严阵以待。

眼见小叫化挥拳攻近,四人齐声暴喝,八掌齐动,声势威猛已极。

小叫化大惊失色,正待不战而退,却听耳际响起恨天一妪的声音道:“不要怕。打!打!”

突然之间,小叫化如得神助,如同生龙活虎,双拳虎虎风生,威力无比,逼得几个道人不敢近身。

丁凤不禁暗诧,偷眼向恨天一妪一瞥,发现老婆子双手微抬,向外平推,不停地左右移动。

她终于恍然大悟,是恨天一妪在暗助小叫化,却不明这是何种功夫。

宗涛也已注意到了。

他毕竟见多识广,苦思之下,猛然想到恨天一妪所用,乃是武林久已失传的“隔空传力”无上神功。

要知练武之人,若能练至“隔空点穴”手法,已可名列武林一流高手。

据闻“隔空传力”神功,始自少林达摩祖师,经多年苦研,集“劈空掌”、“隔空点穴”、“弹指神功”、“运功疗伤篇”,及“灌顶大法”等之大成,终于悟出此一神功之奥秘。

化繁为简,即是身怀“隔空传力”神功之人,无需接触接受者身体任何一部分,就可将本身功力,隔空传至其人体内,得其功力攻敌。

可惜达摩祖师尚未练成神功,即告圆寂,后继无人,“隔空传力”之功从此失传。

不意两百年后,此一久已失传之神功,竟然出现在恨天一妪身上。真个是开了眼界,不虚此行。

宗涛惊疑未定,突闻一声沉哼,名列玄武宫高手的玄通,竟被小叫化一拳击倒在地。

还恩、快仇惊怒交加,双双揉身欺近小叫化,合力一阵抢攻。玄吉也已拔剑在手,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小叫化有些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丁凤不禁暗急,偷瞄恨天一妪,只见她微抬的双手,左右摆动已加快。再看小叫化,果然双拳左右开弓,威力大增。

丁凤看在眼里,几乎不相信。

小叫化无武功,全凭年轻力壮,由恨天一妪以“隔空传力”暗助,如同以吊线操纵木偶,竟使玄武宫中两名高手,被他逼得喘不过气来。

还恩较为机警,一见小叫化双拳威力大增,心忖道:合我数人之力,连一个徐元平都对付不了。

对方尚有难缠的老叫化未出手,以及不知身分的老妇按兵末动,今日之局,绝难占得便宜,倒不如知难而退吧!

他已知不可能轻易带走丁凤,急向正全力以赴的快仇一施眼色,先行纵身跳开。

但快仇刚一收势,末及掠身而退,小叫化的拳风已迎面而至。拳末打实,却被威猛拳风击得如受火灼,仰面一个倒栽,倒地不起。

玄吉怒从心起,抡剑一招“流星赶月”,迅疾无比向小叫化左侧攻来。宗涛见状,心知小叫化仗恨天一妪以“隔空传力”暗助,攻敌有余,避敌不足。

眼看小叫化已涉险境,宗涛再也不能袖手旁观,正待出手抢救,那知恨天一妪双手猛一抬,小叫化的身子竟然暴起两丈,及时避过玄吉的一剑。

还恩当机立断,身形疾射,一把抓住犹欲出剑的玄吉肩头,猛一带,双双掠出两丈开外。

小叫化身一落地,愣在当场。

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身轻似燕,能够一跃两丈。

还恩即向丁凤道:“师妹既然决心抗命,不惜借重外人之力,愚兄不便勉强,就此回去向师父复命!”

丁凤一时愧疚交进,沉默无语。

还恩向玄吉一施眼色,各自扶起受伤的快仇与玄通,正举步欲去。突闻恨天一妪道:“老叫化,把他们拦下!”

宗涛为之一怔,面有难色道:“这……”

恨天一妪冷声道:“热闹你已经看够了,也该活动一下筋骨啦!”

宗涛尚未置可否,还恩已情知不妙,急向玄吉招呼一声,各扶受伤的快仇与玄通,仓皇疾奔而去。

恨天一妪喝令道:“追!”

宗涛毕竟也是性情中人,与玄武宫无仇,不愿作那赶尽杀绝之事,终于忍无可忍道:“哼!老叫化并未受制于你,凭什么听你发号施令?”

恨天一妪大感意外,想不到老叫化竟敢出言顶撞,不由地冷冷一笑,道:“别忘了,你这两位小友的生命,还掌握在我手里。”

宗涛把心一横,愤声道:“你不必以此要挟老叫化,他们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干!”

此话原是老叫化言不由衷,怒极而发,听在丁凤耳中,却是一阵心酸,不觉热泪盈眶。凄然欲泣。

她并非想到自己,而是想到宗涛与徐元平,不仅是忘年之交,已可算是生死之交,如今岂能置他生死于不顾。

丁凤与宗涛都以为,恨天一妪必然大怒,骤然出手。岂知老婆子竟不以为忤,反而敞声大笑道:“好!好!老叫化果然有骨气!”

“我老婆子一生最痛恨的,就是那种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只会唯命是从的窝囊废!”

这番话似是有感而发,听得宗涛与丁凤为之动容,心知老婆子自号恨天一妪,其所以“恨”,必与所指“窝囊废”有关。

机伶的丁凤立即附和道:“老人家说的不错,晚辈也最痛恨这种人!”她这两句话,不但讨好恨天一妪,也等于在为宗涛缓颊,确实别具心思。

恨天一妪似已忘记追杀数名道人之事,转过脸来,从黑纱后射出两道锐利眼光,盯在丁凤脸上,默默凝视片刻,始轻喟道:“唉!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也会有此想法!”

丁凤道:“若是年纪大了,才有这想法,岂不……”说到一半,突觉此话似有意讥讽对方,急忙把话止住。

恨天一妪竟不以为意,置之一笑道:“我们不赶路,居然在此浪费时间。”

丁凤问道:“老人家还要去临邑?”

恨天一妪断然道:“当然要去!”

宗涛似笑非笑道:“你也该问问我们,愿不愿意随你同行啊!”

恨天一妪道:“我不勉强,你们自己看着办。天黑之前,你们还能赶个三五十里路,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也不等宗涛表示可否,已然疾掠而去。

宗涛目送她去远,始愤声道:“哼!她好像吃定我们,非去不可似的!”

丁凤暗自心喜,问道:“宗老前辈,那我们去不去呢?”

宗涛不加思索道:“当然要去。”

丁凤大为失望,道:“宗老前辈,方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凭什么要由她发号施令?”

宗涛笑而不答,取下背着的红漆大葫芦,拔开盖子,举起对着口“咕鲁咕鲁”连喝几大口酒。

惊魂甫定的小叫化看在眼里,顿觉垂涎欲滴,忍不住上前道:“老人家,可不可以让我……”

老叫化把酒葫芦一递,笑道:“方才打得好,赏你喝两口!”

小叫化连声称谢,接过酒葫芦,双手捧起就喝。

丁凤走近宗涛,道:“宗老前辈,老婆子说她以独门手法,点了我和徐元平几处穴你看是真是假?”

宗涛正色道:“就凭她能隔空远传本身功力,暗助徐老弟大发神威,力敌几个玄武宫高手,老叫化绝对相信她所言不虚!”

丁凤不以为然道:“宗老前辈在饭馆里,不也暗中出手相助了,这个连晚辈也能办到,有何稀奇!”

宗涛道:“不同不同!老叫化只是暗发指力。对付那两个牛鼻子,形同暗算。老婆子用的却是‘隔空传力’无上神功啊!”

丁凤茫然道:“隔空传力?没听说过呀……宗老前辈,那是什么功夫?”

宗涛笑道:“咱们赶路吧,在路上老叫化再慢慢告诉你……”

一眼发现小叫化捧着酒葫芦猛喝,过去一把夺了过来,轻斥道:“徐老弟,你打算喝醉了躺在这里,赖着不走啦?”

小叫化习惯地拂袖一抹嘴,露出一脸憨笑。

丁凤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忖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徐元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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