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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战云密集杀声传

原来,已是深夜初更的时分。

黄媚的娇躯突然之间到了王俊身前,低声说道:“大哥,跟我来。”

王俊感觉到一只滑腻的玉手,抓住了自己的右腕。

王俊不自觉的站起了身子,悄然的一侧行去。大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道:“诸位的行踪虽然隐密,但仍然被咱们查了出来。”声音突然转高,道:“各位听着,咱们已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一声令下,立刻有无数的引火之物抛掷过去……”

于重冷冷接道:“这些房屋不畏火侥,阁下准备的引火之物,岂不是有些可惜么?”

室外那沙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除了那些引火之物外,还有十二个匣弩,十二个梅花针筒,诸位只要离开此地一步,会立刻死于毒针之下。”

于重一面暗中指挥布署,一面说道:“阁下带了如此众多的人手而来,不知道用心何在?”

方昭道:“你们又烧房子,又埋伏了匣弩针筒,诚心要置咱们于死地了?”

萧飞燕道:“如果咱们非死不可,那只有以命相拚了。”

几个人一面说话,一面悄然的移动身形,戴上了人皮面具。

黄媚把王俊拉到大厅一角之处,又移过来两张木桌,木椅,挡在了王俊的身前,低声道:“大哥,好好的坐在这里,听小妹的话,不要乱跑。”

王俊点点头道:“我手中短剑……”

黄媚低声道:“大哥,我们应付得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黄媚口中说话,人已戴好面具,忽然动身一跃,人到了大厅门口。

但闻金风破空,一排弩箭,疾如流星一般射了过来。

黄媚忽然右手一挥,只见一道寒芒透体而生。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传入耳际,近身弩箭全被击落。

黄媚冲出室外,引发了大部分的暗器,但她击落了袭向身来的暗器之后,并未再向前冲出,只是横剑而立,冷冷说道:“这大厅外面的埋伏也不过如此而已,如若只想凭借这些暗器就把我们制服,那是有些白日做梦了,诸位既然敢找上咱们兄妹,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实也用不着藏头露尾,请出来见见吧!”

这时,于重也快步行了出来,接道:“哪一位朋友来见咱们兄妹,请出来吧!”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全身黑衣的老人,缓步行了过来。

那似是一件黑色的生丝长袍,虽在夜色下也可以看到衣服上闪动的光芒。

他的脸很黑,黑得叫人分辨不出五官眉目,整个的脸部好像是一幅泼墨的画,只看到两个眼睛闪动着光芒。

于重虽然是多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不禁为之一呆。

黑脸人停在七尺外,露出了一口白牙,笑一笑,道:“诸位都是金灯门中人了?”

于重答非所问,道:“阁下是甚么人?”

黑脸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于重一皱眉头,道:“阁下可以问,咱们却未必要回答,阁下如是想要咱们回答,最好是先回答咱们的问话。”

黑脸人冷笑一声,道:“看来,咱们是很难谈得拢了。”突然出手,一把扣向了于重的右腕脉穴。于重右手一缩,避开了一击,左手击出一拳。这一拳力道十分强猛,带起了一股强烈的啸风之声。

黑脸人不闪不避,右手一抬,硬把于重的一拳给接了下来。

双方拳、掌接替,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于重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那黑衫人却静站不动。双方功力在这一拳交接之中,已然分出了高下,于重和那黑脸人有着很大的距离。

黑脸人突然又向前跨了一步,一拳击出。于重略一犹豫,又举手接了一拳。这一拳是那黑脸人击出,力道更为强猛,于重接下了一拳之后,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黑脸人冷冷笑道:“你如若能再接下老夫一拳,老夫可以回答你任何问题。”

黄媚低声道:“二哥,我来。”

于重一挥手,说道:“六妹,我还支撑得住。”

黄媚犹豫了一下,终于停了下来。

黑脸人哈哈一笑,道:“金灯门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户,你们的行动一向飘忽不定,而且人人都戴着面具行动,这一点,老夫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于重道:“就算咱们戴着人皮面具,但也比阁下强一些,不会用黑灰把脸上涂满。”

黑脸冷冷地道:“你对老夫知道得太少,老夫告诉你,我是以本来面目出现于江湖,从来未戴过面具,也未经过化妆。”

于重道:“你是本来面目?”

黑脸人道:“不错,你应该知道我是甚么人了。”

于重道:“阁下是黑面神郑同。”于重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无法看出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却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黄媚年纪幼小,不知黑脸人郑同是何许人物,眨动一下眼睛,低声道:“二哥,黑面神是甚么人?”

于重道:“他是一位息隐于江湖二十年的大侠,想不到今夜竟会出现于这等荒凉的地方。”

黄媚道:“二哥,如若他真是一位曾经息隐于江湖的大侠,他就不应该来找咱们的麻烦。”

黑面神郑同冷笑一声,接道:“老夫对你们金灯门的事,已经听到了很多……”

于重接道:“既然听闻很多,那就应该知道我们做的是对的事。”

郑同道:“你们做得不错,只是太过嗜杀,杀的人太多,而且,误杀了很多好人。”

于重道:“这个,也许我们手段上激烈一些,但我们做的事决没有错。”

郑同道:“但你们杀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有亲戚朋友,他们的家人、子弟找你们报仇,该是没有错了。”

于重道:“没有错,金灯门做甚么事都是敢做敢为,只要是我们杀的人,我们就不会不认账。”

郑同道:“那很好,你们如若是愿意讲理,现在咱们就揭开谈谈也好。”

于重道:“好吧!把事情说清楚,作一个彻底的了断。””

郑同一点头,道:“老夫第三掌可以取你之命,但如金灯门愿意讲理,老夫倒愿意作一仲裁,而且,如是金灯门真的没有错误,老夫也愿意支持你们,不过,唯一的条件就是金灯门从此之后,不能再很神秘的在江湖上活动,既然要行侠仗义,那就堂正正的出面,打起金灯门的旗号,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死也要死得名正言顺,轰轰烈烈。”

于重为之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说的是。”

郑同道:“你叫甚么名字?”

于重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于重。”

郑同道:“你能够作得主么?”

于重道:“不能,金灯门中的一切大事,都决定于大哥之命。”

郑同道:“你排行第几?”

于重道:“排行第二。”

郑同道:“就老夫所知,贵门大哥已然死去。”

于重道:“不错,他死了,但金灯门不可一日无大哥,谁能再接管大哥的权利,决定于上一任大哥的身上,他选择的人,就是下一任金灯门的大哥。”

郑同说道:“那是说,你们又有一位大哥了?”

于重道:“不错,金灯门不可没有掌灯人。”

郑同道:“这一位掌灯人现在何处?”

于重道:“亦在此地。”

郑同道:“可否请出一见?”

于重道:“可以,不过,在下先要取得阁下的保证。”

郑同道:“甚么保证?”

于重道:“咱们这一任掌灯大哥是一位读书的人,不会武功。”

郑同道:“不会武功?”

于重道:“他不会武功,阁下如若不能保证他不受伤害,咱们不能请他出面。”

郑同沉吟了一阵,道:“好!老夫可以保证,在事情未得到结果之前,不许有人对他有所伤害,如是事情有了决定,那就应该照决定办了。”

于重回顾了黄媚一眼,道:“六妹,请大哥出来吧!”

但闻一人应道:“我来了。”

王俊手执短剑,缓步行了出来。

黄媚吃了一惊,道:“大哥,你……”

王俊接道:“你们谈话的声音很大,我都听到了,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已经掌了金灯门,我就应该出面,对么?”

黄媚道:“大哥,事情还未决定……”

郑同接道:“咱们立刻可以决定了。”

他提高了声音接道:“诸位,你们可以出来了。”

但见人影闪动,暗影处现出数十个人,缓步行了进来。

这些人的身份不同,有高有矮,也有妇女、童子。大都佩有兵刃,兵刃不同,显然是来自很多不同的门派,但这些人有一点相同之处,那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片仇恨。约略的估算一下,大约有二十余人。

四、五十道目光,盯在于重的身上,充满着仇恨的怒视。

郑同的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道:“你们听着,金灯门已决定和诸位谈谈,如果你的家人枉死于金灯门弟子的手中,金灯门会给诸位一个很公平的交代,如果他们作恶多端,确有该死之因,那就无法怪责金灯门,老夫也无法为你们报仇。”

二十余人脸上泛现出不同的神色,有的惊奇,有的发怒,但却没有一个人反对郑同。

于重轻咳了一声,道:“郑兄,咱们请到大厅中坐吧。”

郑同点点头,举步向内行去。大厅中点起了四支蜡烛,照得一片通明。

这大厅中有一张很大的长桌,所有的人都围桌而坐。

王俊、于重、方昭、黄媚、言小秋和萧飞燕全部都参与了这场会谈。

黄媚和言小秋分坐在王俊的两侧,隐隐有保护之意。

金灯门和郑同带来的人保持了分明的壁垒。

于重对王俊低言数语,王俊点点头,站起了身子,道:“诸位大伯、大娘、大嫂、兄弟,兄弟王俊,现为金灯门中的掌门人。”

全场中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王俊的身上。

王俊神情黯然,缓缓接道:“金灯门的掌门人都活不了多久,在下接掌金灯门不过是数天前的事,我不会武功,也不懂江湖中事,但仰面有天,江湖有道,道理摆在桌面上自然是不会有错,诸位都受过金灯门的伤害,我希望诸位能讲出一个事实来,金灯门有错失的地方,我们金灯门一定偿还。”

只听一个尖嗓门的女子声音,道:“老身先讲。”

王俊目光转到那讲话人的身上,那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妇人。

只见她神情冷肃,缓缓接道:“先夫和犬子,父子两人都死在金灯门的手中,但不知是你们哪一位,这仇恨老身记了已整整七年。这七年来,老身一直耿耿难忘,我跑遍了大江南北,始终找不到你们金灯门的窑子建在何处。”

王俊神情肃然,道:“老夫人,你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金灯门的手中,那确实是很大的仇恨。”

那老妇人穿着黑衣短装,手中执着一柄鸠头拐杖。

只见她拐杖在地上一顿,接道:“原来金灯门还有讲理的人!”

黄媚低声道:“大哥,问问她丈夫、儿子的姓名,为甚么死在金灯门的手中。”

王俊一抱拳,道:“老夫人,你那丈夫和令郎的姓名,可否见告?”

黑衣妇人道:“先夫名叫陈章。”

于重接道:“鬼影陈章!”

黑衣妇人道:“不错,正是先夫。”

王俊道:“令郎的名字呢?”

黑衣妇人悲声地道:“小犬的名字叫作陈龙。”

于重道:“五毒蛇陈龙。”

黑衣妇人道:“他们父子两人都死在你们金灯门下。”

于重道:“是!他们两位确实是死在我们金灯门下。”

王俊回顾了于重一眼,道:“老二,咱们为甚么要杀了他们父子?”

于重道:“陈章是我杀的,陈龙死于老三之手。”

黑衣妇人道:“哪一位是老三?”

方昭道:“区区方昭,就是老三。”

黑衣妇人两道目光中满含恶毒,望了方昭一眼,道:“就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方昭道:“是!令郎绰号称五毒蛇,在襄樊两地,十日中奸杀七个少女,第十日晚上被在下遇上,双方动手相搏,不幸死于在下之手。”

黑衣老妇人道:“你胡说,老身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他会采花伤人?”

方昭笑一笑,道:“陈夫人,时间不算太久,襄阳府的档案中还有他的记录,而且那血案连桩发生,震惊了襄樊一带,只怕那地方现在还记忆犹深,陈夫人如是不信,不妨到襄樊一带去打听一下。”

陈夫人怔了怔,道:“就算犬子行为不检吧!但关你们金灯门甚么事?”

方昭道:“虽然不关我们金灯门的事,不过,金灯门中人不能不管这件事。”

王俊接道:“老夫人,咱们杀了令郎,不过那是有杀他的原因!未知老夫人对这原因有何高见?”

陈夫人冷冷说道:“我不管为甚么,但你们杀了我的儿子,我就要替他报仇。”

王俊道:“如果你自己觉得应该报仇,那是以后的事了。”目光一掠于重,接道:“老二,你为甚么杀了陈章?”

于重道:“他截劫一批财宝,刀伤八命,在下为了救一位事主,和他动手搏杀,失手杀了他。”

王俊道:“应该的,他杀了八人,抵偿一命有何不可?”

陈夫人冷冷说道:“老身先替儿子报仇,然后再报杀夫之仇。”

突然举起手中的鸠头拐杖,照对方直击了下去。

郑同突然一扬右手,抓住了陈夫人的拐杖,道:“慢着。”

陈夫人怒道:“姓郑的,咱们尊敬你是个人物,才把你请出来主持正义,想不到你竟然敢吃里扒外。”

郑同厉声喝道:“住口,咱们要对付金灯门,也要找个理由出来,你那丈夫劫财伤命,儿子采花行凶,都犯了江湖大忌,死有余辜,还有甚么颜面找人报仇?”

陈夫人道:“那因为死的不是你的儿子,你可知道母子连心这句话。”

郑同道:“养子不教是谁之过?你能生不能教,怪得何人?”

陈夫人突然狂笑一声,道:“郑同,你现在是人物了,是么?别人不知道你的出身,但老身知道,当年你初出江湖和犬子有何不同?劫财采花,甚么事你没有干过?”

郑同双目中泛现杀机,道:“陈夫人,老夫昔年也许交友不慎,犯过几次错误,但我错而能改……”

陈夫人接道:“那是白璧之污,就算作了一百件好事,也不能抵一件错事。”

郑同冷厉的说道:“你给我坐下,金灯门要答复的事很多,我相信总有很多件他们找不出堂皇的理由出来,不能因你一个人搞乱了大局。”

陈夫人道:“老身不用你帮忙,我要替儿子报仇,凭仗我自己的武功。”

郑同道:“那也不行,你这样做坏了大家的事。”

陈夫人突然用力一挣,但却没有挣脱郑同的右手。

郑同突然叹口气,道:“陈夫人,你坐下,你不是金灯门中人的敌手。”

陈夫人一挣未脱,气得怒喝一声,左手放开拐杖,一掌向郑同拍了过去。

这一掌出人意外,距离又近,本是很难闪避。但郑同却能坐着未起,身子突然一偏,避了一掌。陈夫人一掌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前栽去。郑同右掌轻轻一挥,拍在陈夫人的背心之上。陈夫人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了两摇便倒摔在地上。

郑同轻轻吁一口气,道:“陈夫人,你连老夫一招都挡不住,如何能够和金灯门中人动手?”

陈夫人倒摔在地上,就未再挣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俊等冷眼旁观,未发一言。

郑同目光环扫,望了群众一眼,道:“诸位听着,哪一位和金灯门中结有恩怨,可以提出来商讨一番,不过要站得住脚,占得住理。”

只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我……金灯门中人杀了我父亲、兄弟四条命。”

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人是一位白衣少妇,一身白衣,有如重孝。

但也正因她这一身有如孝服,看起来,有一股俏媚的味道。

郑同哦了一声,道:“姑娘,令尊是何许人?姑娘又怎么称呼?”

白衣女子幽幽地道:“贱妾姓冷,先父冷树……”

郑同接道:“原来是君子刀冷树的后人,在下失敬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怎么称呼?”

白衣女子道:“我叫冷香。”

郑同道:“令尊侠名卓著,是白道中的人物,怎会和金灯门结下怨仇呢?”

冷香悲声地道:“我爹爹确实死在金灯门下。”

郑同道:“这就要问问金灯门了。”目光转注王俊的身上,道:“贵门对君子刀冷树的事,有何高见?”

王俊一皱眉头,望了于重等人一眼,道:“君子刀冷树的死亡,诸位贤弟、贤妹哪个动的手?”

于重、黄媚等一个个默然不语。

王俊连问数声,一直无人回答。

直到王俊问到了第三次,于重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哥,咱们金灯门中有一条规戒,那就是一人作事一人当,如若无人承认,那就说明这件事不是咱们金灯门干的。”

王俊道:“我不明白,如若不是咱们金灯门干的,为甚么会赖在我们身上?”

郑同道:“君子刀的女儿岂会说谎,移祸金灯门?”

王俊道:“于兄弟,咱们不承认这件事,是否就可否认了这件事?”

于重道:“自然不是。”

王俊道:“既然不是,咱们就应该有个交代。”

于重道:“好!大哥,可否让在下问冷姑娘几句话?”

王俊道:“自然可以,但不知道郑前辈意下如何?”

郑同道:“话不讲不明,木不钻不透,老夫也希望你们把事情说明白。”

于重道:“多谢郑前辈。”目光转到冷香的身上,道:“冷姑娘,你如何能证明令尊是伤在我们金灯门下?”

香道:“我亲眼看到的。”

于重接道:“姑娘既是亲眼所见,想必可指出凶手是谁,金灯门下主要的人全都在此,姑娘请指出凶手。”

冷香摇摇头,道:“不是看到凶手。”

于重道:“那是看到了甚么?”

冷香道:“那是看到了我父亲、兄弟的尸体。”

黄媚道:“冷姑娘,看到你父兄的尸体,难道就证明了他死在金灯门下?”

冷香道:“那自然不能证明,但我父亲尸体之下写了几个字,却是铁一般的证据。”

黄媚道:“令尊写的甚么?”

冷香道:“杀我者金灯门。”

黄媚点点头,道:“果真如此,那倒算得证据,不过,小妹还要请教冷姑娘一件事。”

冷香道:“小妹洗耳恭听。”

黄媚道:“冷姑娘是否想到过,那可能是别人的嫁祸?”

冷香道:“别人为甚么要嫁祸金灯门?”

黄媚道:“金灯门的仇人太多,所以,他们很可能来一个移祸江东。”

冷香道:“姑娘,别忘了,那字是我父亲的手笔。”

黄媚笑一笑,道:“冷姑娘,怎能确定那是令尊的手笔呢?”

冷香道:“字压在尸体之下,尸体没有移动过的迹象,别人怎会写出来?”

黄_道:“冷姑娘,如若我们真的杀了令尊,我们怎会让他在尸体下留下字迹,何况,我们也没有杀死令尊的理由。”

冷香道:“有……”

黄媚一怔,道:“姑娘请说。”

冷香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事,那是百分之百,不会有错了。”

黄媚道:“姑娘请说吧!”

冷香道:“有一次,你们金灯门追杀一批绿林人物,他们一行九人,死了八个,还有一个人也受了伤,但你们不肯放过,我爹爹刚好路过,劝你们不可赶尽杀绝,当时你们还不肯接受,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方昭道:“是真的。”

于重道:“三弟在场么?”

方昭道:“君子刀冷树劝的就是我。”

黄媚道:“只有三哥一人追杀九匪?”

方昭说道:“不是!我和上一任的掌门大哥。”

冷香道:“事实倶在,你们还有甚么话好说?”

方昭道:“姑娘,当时的清形不知令尊是否说得清楚?”

冷香道:“爹告诉我说,他阻止你们,你们不肯听从,直到拔刀而出,强行拦阻了这件事时,你们才勉强收手。”

方昭道:“令尊没有说谎,经过的确是如此。”

冷香道:“这么说来,你们承认了是杀我父亲、兄弟的凶手了?”

方昭道:“不是,我们是承认了被你父亲拦阻咱们追杀盗匪的事,咱们却没有承认是杀死令尊和令兄的凶手。”

冷香道:“你们不敢承认。”

方昭说道:“不是不敢,而是咱们不是凶手。”

冷香道:“郑前辈,你是否愿意作主?”

郑同道:“作甚么主?”

冷香道:“替我们判定一下是非,看金灯门是不是杀死先父的凶手?”

郑同道:“金灯门的嫌疑很大。”

王俊道:“我相信自己的兄弟,他没有做过自然不能承认。”

黄媚笑一笑,道:“郑前辈,你要主持公道,必须找出证据,不能够随便决定。”

郑同道:“我只说嫌疑很大,但那并不是指你们都是凶手了。”

黄媚道:“这就是了,冷姑娘,我们如有伤害令尊之心,那天他拦阻我们追杀匪徒时,就闹得动手相搏了,何以会等候甚久?”

冷香道:“君子刀在江湖上亦非无名之辈,你们一、两人决不敢动他。”

黄媚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是说我们不聚在一起,就不敢动手和令尊作对了。”

冷香道:“至少,你们一对一的杀不了我爹。”

黄媚道:“姑娘,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当作一个问题来商讨一下,不要先入为主,心中早已认定我们是凶手。”

冷香道:“你们不会证明,只要别人能够证明这件事,那就够了。”

黄媚道:“听口气,姑娘已经认为我们是凶手了,找我们就是来报仇的?”

冷香道:“确实如此,你们金灯门凭仗神妙的易容之术,出没无常,行踪诡秘,到处留下金灯门的标志,表示你们金灯门是替天行道,被民间视作万家生佛,每个金灯门的人,都受到江湖同道的敬重,你们成名了,但却造成了很多的鬼魂。”

王俊回顾了黄媚一眼,道:“六妹,这件事咱们又如何解释呢?”

黄媚笑一笑,道:“大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们没有杀死君子刀冷树,别人如若硬说我们是凶手,大哥觉得应该如何?”

王俊道:“这个,这个……”目光转注到郑同的身上,道:“郑老前辈,你的看法如何?”

郑同道:“老夫的看法,目前,金灯门还谈不上是凶手,但也脱不了嫌疑。”

王俊道:“此事要如何解决?”

郑同道:“这个很难说了,目下老夫还没有主意,只能算一宗疑案,先搁下来就是。”目光转到冷香的身上,道:“冷姑娘,你能不能提出更有效的证据?”

冷香道:“目下晚辈还无法提出。”

郑同道:“好!那么老夫就暂时作一个判定了。”

冷香没有回答,王俊等也没有说话。

郑同重重咳了一声,道:“冷姑娘请多想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新的证据出来,在未找出新的证据之前,咱们不能认定金灯门就是杀你父亲的凶手。”

冷香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郑同道:“冷姑娘,老夫的判定,你服不服?”

冷香道:“如若是老前辈不肯支持晚辈,我就是心中不服,也别无良策了。”

郑同道:“君子刀冷树在江湖上的声誉,不但老夫对他敬佩无比,天下武林同道,大都对他敬慕异常,如果金灯门确是杀死令尊的凶手,老夫必将为你伸冤。”

冷香道:“多谢前辈。”

郑同道:“好!你先在一旁坐着……”

目光转到王俊的身上,接道:“王兄,老夫随来之人大都是和金灯门有着宿怨的人,有十几桩和你们金灯门有关,因此,老夫才带他们来拜见贵门。”

王俊道:“我加入金灯门虽然不久,但我是金灯门的老大,不论甚么事,只要金灯门输了理,而你们又证据明确,金灯门必然会对你们有个交代。”

郑同道:“老夫相信你的话。”提高了声音,接道:“诸位和金灯门有甚么宿怨可以提出来,不过,证据愈是明确愈好。”

但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夫有冤要伸诉。”

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留着很长的白髯,瘦骨嶙峋,看上去有如一根竹竿。他身体十分瘦弱,瘦弱得似是一阵大风就可以把他吹跑了。

郑同皱皱眉头,道:“老人家你有甚么冤情?”

白髯老人道:“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儿子也只有一个儿子,结果,他们两个人都被金灯门中人杀死了。”

郑同道:“你说话好生拗口,儿子的儿子,那不是你的孙子么?”

那白髯老人说道:“不错,正是老夫的孙子。”

郑同道:“好吧!你说,你那儿子、孙子,怎么会死在金灯门的手中。”

白髯老人道:“我儿子在官府中当差,我那孙子嘛……在江湖上打滚。”

郑同道:“他们父子二人作的事情完全不同。”

白髯老人道:“正是如此,有一天,我那孙子又打家劫舍,但不幸的是,却被我儿子给抓住了。”

郑同冷冷说道:“老人家,那是你儿子和孙子的事,你们一家人的事,和我们有甚么关系?又和金灯门有甚么关系?”

白髯老人道:“我这是开场白,以后,我会把他们和金灯门拉上关系。”

郑同道:“拉上关系?”

白髯老人道:“不错,他们慢慢就和金灯门有关了。”

郑同道:“好,你说下去吧!”

白髯老人道:“我孙子杀了人,被处一个问斩的罪名。”

郑同道:“那也和金灯门无关啊!”

白髯老人道:“我那孙子和金灯门不知道如何拉上了关系,金灯门中人为了要救他,去劫了法场,我儿子责任在身,没有法子,只好追了上去,结果被金灯门中人杀了。”

郑同道:“你儿子是官府中人,他被人杀了,自然由官府中人替他报仇,与我们有甚么关系?”

白髯老人道:“好吧!就算我儿子没有关系,那么我的孙子呢?”

郑同道:“你那孙子,不是被金灯门中人救了么?”

白髯老人道:“救是救了,但他们又觉得我那孙子作恶太多,所以,又把他杀了。”郑同怔了一怔,道:“杀了?”

白髯老人道:“不错,他们把我孙子杀了,结果,我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不是全都死在金灯门之手中么?”

郑同道:“如若金灯门中人不救你孙子下来,那岂不是也要被你儿子杀了么?”

白髯老人道:“不错,若我儿子杀了我的孙子,但我儿子在世,过几年,我再替儿子取房媳妇,岂不是可以再生个孙子么?”

郑同道:“再取个媳妇么?你既然生了孙子,儿子难道还没有娶媳妇么?”

白髯老人道:“娶是娶了,不过,我老人家命苦,她又死了。”

郑同道:“死了,怎么会死了?”

王俊冷冷说道:“老人家,你媳妇死了,难道也和金灯门有关系么?”

白髯老人道:“和金灯门无关。”

王俊道:“哦!”

白髯老人道:“但我儿子和孙子都死了,难道损失不大么?”

王俊道:“很大,很大,不过,这和金灯门没有关系。”

白髯老人道:“郑同,我这血海大冤深不深?”

郑同道:“不深。”

白髯老人道:“我该如何报仇?”

郑同道:“你不用报仇了,你儿子和孙子都该死。”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郑同,你要我说出来,老夫就说出来,说了出来你不管,那是你的事了。”

郑同道:“你胡搞瞎缠究竟是何意思?”

白髯老人道:“你要人说出了冤屈,只要和金灯门有关,都由你承担,对不对?”

郑同道:“不错。”

白髯老人道:“老夫说出来了,你不管,那就是你的事了。”

郑同道:“好吧!老夫承担了下来,你要如何?”

白髯老人道:“郑同,你的意思是赔我儿子和孙子的命了?”

郑同道:“我觉得连你也杀了,倒是干净得很。”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白髯老人道:“和你们一起来的。”

郑同道:“我怎么记不起有你这么个人来呢?”

白髯老人道:“我的年纪大了,你自然不会太在意了。”

郑同冷笑一声,道:“老人家,在下眼睛揉不下一颗砂子,你也不用伪装了,究竟你是甚么人?”

事情的变化大出王俊的意外,他呆呆望着郑同和那瘦老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虽然满腹经纶,但究竟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人,虽然觉得情形不对,但却看不出哪里不对。

转头望去,只见于重、言小秋、黄媚等人,一个个面带微笑,似乎是这件事的变化早已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那瘦老人冷冷说道:“郑同,你自己把这件事担待下来,如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那就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了。”

郑同缓缓站起了身子,道:“老人家,你的事我郑某人已经有了结论,你儿子、孙子之死,完全和金灯门无关,但你这一把年纪了,如此孤苦无依,实也是悲惨得很,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瘦老人道:“哦!你不妨说出来听听,哪两条路?”

郑同道:“一条是由老夫成全你,去和你的儿子、孙子见面。”

瘦老人道:“那不是说,要杀了我老人家么?”

郑同道:“好像是如此了。”

瘦老人道:“这办法不行,第二条路是甚么?”

郑同道:“第二条路是你给我立刻出去,不用在老夫面前再耍花招了。”

瘦老人摇摇头,道:“第一条路不好,第二条路更不好,看来,我老人家只有选第一条路了。”

王俊大吃一惊,道:“老人家,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想,你应该走第二条路,何必要走第一条路呢?”

瘦老人道:“我老人家孤苦无依,如此活下去,不知要苦到哪年哪月才止,第一条路虽然很不好,但至少我老人家可以落一个痛快。”

郑同笑一笑,道:“说得也是,我郑某人只好成全你了。”

突然右手一挥,劈出一掌。

王俊心中大震,道:“郑兄,这位老人家已到了风烛残年,而且又死了儿子、孙子,你怎么能够杀了他?”

他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已经动上了手,瘦老人身子宛像一张飘落的树叶,轻灵绝伦。

郑同连劈出了三掌,那瘦老人身子随着劈出的掌势移动,竟然轻轻把三掌闪避开去。每一掌看上去都十分危险,但每一掌都被他轻轻的闪避开去。

郑同劈出了三掌之后,突然住手,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凝住在瘦老人的身上,道:“好一个风摆枯竹的身法,你究竟是甚么人?”

瘦老人仰天哈哈一笑,道:“郑同,你出手三掌才发觉我的可疑,不觉得太蠢了么?”

郑同冷笑一声,道:“我姓郑的一向是直来直往,用不着改扮伪装。”

瘦老人笑了一笑,道:“郑同,你也少给我老人家玩花招了,你是立刻滚出去呢?还是,要我老人家揭穿你的阴谋?”

郑同道:“你究竟是甚么人?”

瘦老人道:“唉!郑同,你又是甚么人?我老人家不忍揭穿你的身份,是给你留下面子,但你如执迷不悟,可别怪我直话直说了。”

郑同脸上一片黑,黑得看不出他是否有羞愧之色,但可从他目光中看出他心中受着很大的震动。

郑同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如立刻离去,实有些心犹未甘。”

瘦老人说道:“怎么样你才会甘愿离去呢?”

郑同冷冷道:“在下要见识一下你的真实武功。”

瘦老人道:“可以,你划出道来吧。”

郑同道:“咱们动手相搏,以五十招为限,如若我胜不了阁下,在下回头就走。”

瘦老人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出手吧。”

郑同说打就打,身子一闪,人已到了瘦老人的身侧。

双方这一次动手,各自用出了真实本领,但闻掌声呼啸,足影点点,搏杀得激烈绝伦。五十招晃眼而过。

瘦老人突然疾攻两招,逼退了郑同,道:“到了五十招,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郑同冷冷一笑,道:“在下说出了五十招,那就是五十招。”

瘦老人道:“嗯!你走吧。”

郑同一抱拳,道:“承教,承教。”转身向外行去。

瘦老人冷冷说道:“站住!”

郑同刚走到门口,闻言又停下了脚步,道:“阁下还有甚么吩咐?”

瘦老人道:“你带来这些妇孺老幼一大堆,留在这里也没有甚么用了,金灯门中人真相之前,他们可能不会下手对付这些人,但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内情,这些人留在这里实在也发生不了作用。”

郑同沉吟了一阵,突然举手一招,道:“走!”快步向前行去。

随着一群妇孺老幼突然纷纷起身,紧随在郑同的身后离开了大厅,片刻之后走得一个不剩,连那受伤的老妇人也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变化,王俊有些茫然,但他明白这瘦老人对金灯门有益无害。他急急抱拳一礼道:“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瘦老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倩恢复了严肃,缓锾地说道:“你是金灯门的这一代掌门人?”

王俊道:“不错,在下王俊。”

瘦老人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们处境险恶,这地方方圆五里之内,都已经布满了强敌,现在想离开恐怕已非易事了。”

王俊道:“事情这样严重么?”

瘦老人点点头,道:“不错,他们似是有甚么顾忌,所以,先派了一群妇孺老幼混了进来,阻碍你们的手脚,事实上,那些人中已混入不少武林高手,准备作里应外合用。”

于重道:“都是哪一方面的来人?”

瘦老人道:“很复杂,有绿林道上的大盗、巨匪,也有武林中正大门派的人。”

于重接道:“正大门派中人,是哪里来的?”

瘦老人道:“武当派中的剑手,老夫亲眼看到青鹤道长带了六名剑手,守候在五里外一处要道。”

于重哦了一声,道:“武当派青鹤道长,那是武当门下三鹤之一了。”

瘦老人点点头,道:“不错,青鹤道长虽然排名第三,但他的成就决不在两位师兄之下,年少成名,气焰逼人,虽然出身正大门派,但他的脾气却是大得叫人难以忍受。”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你们怎么会招惹上武当派?”

千重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有招惹谁,只是为所当为,行所当行,如何和武当派结下梁子,连我也不明白。”

黄媚突然接口说道:“除了武当青鹤道长之外,还有些甚么人?”

瘦老人道:“很多,很多,老夫一时间也没分出他们的身份,但四面合围,各有主体,合计恐怕五、六十人以上。”

王俊突然取出了怀中金灯,放在木桌上,缓缓说道:“诸位贤弟,贤妹,虽然诸位对我解释了很多金灯门中事,但在下究非出身江湖,仍有很多不解之处,我希望能彻底的了解金灯门,如是诸位不能让在下完全知晓,在下立刻交出金灯,还我本来面目。”

于重叹口气,接道:“大哥,金灯门中的事情太多,咱们虽有解说之心,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解说得很清楚,有些事大哥还是不知晓。”

方昭道:“大哥既已进了金灯门,怎能轻易言退?如有不解之处,只管请问,咱们自会据实回答,不敢稍有欺瞒。”

王俊点点头,道:“现在,你们先据实回答我几件事。”

言小秋道:“大哥问吧!”

王俊问道:“咱们金灯门究一竟有多少人?”

言小秋道:“连大哥一共六人。

王俊目光转到那瘦老人身上,道:“这一位是咱们金灯门中人么?”

于重笑一笑道:“不是,但他是咱们金灯门中极少的几位好友之一。”

瘦老人冷冷接道:“明白点说,老夫受过金灯门的恩情,耿耿于怀,常思报答,总算被老夫找到了这个机会。”

王俊道:“原来如此。”语音一顿,接道:“武当派在武林中的声誉如何?”

于重道:“很好,一向都被视为维护武林安危的力量。”

王俊道:“在下在教书之时,也听到过这些传说,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武当派为甚么要和咱们金灯门作对?”

方昭道:“大哥,这件事很难说,也许是武当门下有甚么不肖弟子死在金灯门手下,也许他们受到甚么人挑拨而来。”,

王俊道:“真的不知道么?”

言小秋低声道:“如若知晓了,我们为甚么要欺骗掌灯大哥?”

萧飞燕道:“当今武林以少林派的声誉最隆,咱们也得罪过少林寺中的和尚。”

黄媚道:“任何正大门派中人,都有些不肖弟子,一旦被咱们查出劣迹来,那就非死不可。”

王俊道:“为甚么对他们特别严厉?”

黄媚说道:“因为他披着一件虚伪的外衣,使人防不胜防,其恶倍增,自然该死了。”

王俊本来感觉到满腹委屈怒火,闻言之后,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种惭愧之感,忖道:“看来,我确实错怪他们了,唉!我本是掌灯大哥的身份,做事怎能如此的冲动?”

心中念转,目光却转注到那瘦老人的身上,道:“老前辈,贵姓大名,可否见告?”

瘦老人道:“老夫齐子川。”

王俊道:“齐前辈,在下失敬了,难得你甘冒大不韪,传讯来此。”

齐子川道:“金灯门结下的仇人太多,因为金灯门一向只问是非,不计人情,所以也开罪不少好朋友。”

王俊点点头道:“于兄弟,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于重苦笑一下道:“大哥,这是一次大包围,不知如何,消息竟然传得如此快,目下四面都已被人封锁,我已要言兄弟筹思脱围之法了。”

言小秋笑道:“这一次敌人来得太快,而且,规模又如此宠大,郑同带人混入此地,虽然是别有图谋,但也给了咱们鱼目混珠的机会,他被揭穿了阴谋离去之后,咱们只有两途可循……”

王俊道:“哪两途?”

言小秋道:“一条是咱们立刻离开此地,突围他去,一条是守在此地,把是非黑白,证个清楚。”

王俊道:“齐前辈说来人众多,已把这里四下合围,咱们只有这几个人,如何会是他们的敌手?”

言小秋道:“大哥,金灯门在武林中一向保持了隐密行动,除了咱们的自己人,和三、五位真正的好朋友之外,知道咱们底细的并不多。”

王俊道:“你的意思究竟是突围而去呢?还是要留下来?”

言小秋沉吟了一阵,低声道:“如此,如此。”

手指蘸水,一面说一面在木桌上画出了布守之法。

这位年轻人虽然排行第四,但如论机谋策略,在金灯门中却是第一高人。

方昭笑一笑道:“咱们加入金灯门时都许下了以死维护门户之心,生死事早已不算甚么了,但在下觉得奇怪的是,咱们这么隐密的行动,如何会被人摸得这样清楚?”

萧飞燕道:“不会是血手七丑泄漏出去的吧?”

言小秋道:“不可能,血手七丑夜袭张伯年府,几遭全军覆没,耿光和黑狐狸受伤情形,如无一月以上疗养,很难复元,就算他们想把这消息传出去,也来不及,何况正值过年时刻。”

萧飞燕道:“四哥,照常情而言,过了腊八,黑白两道中人,都赶回家过年,至迟二十三送灶之日一定封刀,尤其是正大门派中人,对此规矩执行很严,这些人如非事先有备,不可能会这样快的集中到此。”

言小秋道:“只有一种可能……”

萧飞燕道:“甚么可能?”

言小秋道:“他们是为了一件特别重大的事。”

萧飞燕道:“至少住在武当山上的青鹤道长来不及赶到此地。”

言小秋点点头道:“这话大有道理。”

黄媚一然站起身子,道:“莫非这是一个饵?完全有计划的行动。”

言小秋道:“你是说由前任掌门大哥身中暗算那天算起。”

黄媚道:“不错,这根本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血手七丑他们不过是受人利用罢了。”

言小秋道:“严格说,我们是他们想钓的鱼,血手七丑是人家安排在钩上的饵,我们受愚了,血手七丑更可怜。”

王俊道:“甚么人能有这么精密的安排呢?”

言小秋道:“虽然是晚了一些,我还是猜到了他。”

于重道:“四弟,是谁?”

言小秋道:“张员外张伯年一手布置下这张严密的网,血手七丑只是贪念而死,咱们却是他网中的目标。”

王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四弟,张员外是主谋?”

言小秋道:“小弟相信,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咱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王俊道:“那么,,这些围守四周的人呢?”

言小秋道:“也是张伯年的安排,他算准了咱们的行动,一直在监视着。”

于重道:“四弟这分析果然使人心服,张伯年究竟是何许人物?”

言小秋道:“表面上他是大员外、大善人,骨子里恐怕别有一套,可怕的是,咱们对他了解得太少。”

于重道:“但他儿子的病?”

言小秋道:“自然不会是装的,以六妹的精细,如若真是装的,决逃不过六妹的双目。”

王俊道:“虎毒不食子,难道张伯年愿意拿他唯一的儿子引咱们上门么?”

言小秋笑一笑,道:“大哥,咱们怎能确定,那真是张伯年的儿子?”

王俊呆了一呆,道:“是啊!他可以找一个孩子来冒充。”

萧飞燕道:“那后园的佛堂,那独目老尼,还有这座香炉……”

言小秋接道:“都是故意安排的,咱们上了当,还不知道。”

王俊长长吁一口气,道:“归并而言,这是张伯年的诡计,血手七丑只是被利用来引诱我们上门,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先在暗中下手,刺伤了上一任掌门大哥。”

言小秋道:“正是如此,而且,武当派的青鹤道长以及布守在四周的人,都是张伯年早先通知了他们,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才造成这样一个严密合围之势。”

于重点点头,道:“事情已到这步田地,咱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光一顾齐子川,道:“齐老,这是一场硬拚,齐老不是金灯门中人,也不用跟着我们趟这次混水了。”

齐子川微微一笑,道:“老夫已经趟进来了,现在想抽腿只怕已经太晚了。”

于重道:“齐老,你犯不着的,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

齐子川双目一瞪,道:“于重,你要我老头子先去送死是么?”

于重接道:“齐老,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子川叹一口气,道:“金灯门救了我老人家两次性命,老实说,我生生死死早已不放心上,我齐某人这一次闻风而来,实也准备和诸位患难与共,生死同命,事实上,四周早被围困,我也无法离开此地了。”

言小秋道:“齐老说的也是,雪中送炭,咱们兄弟不接受齐老这份交情,也未免太负雅意了。”

于重低声道:“大哥,咱们也该谢谢齐老了。”

王俊站起身子,恭躬一揖,道:“王俊代表金灯门谢谢齐老。”

齐子川一笑,道:“掌门人,言重了。”

言小秋望望天色,道:“咱们决心留这里,主要的是想对青鹤道长,证明咱们的清白,也想了解一下张伯年是一个甚么样的人物,能在江湖上传统的封刀期中,集合了这样多高手为他效命。”

望了那香炉一眼,苦笑道:“五妹,如若这真是张伯年的安排,只怕这香炉也是假的了。”

萧飞燕道:“四哥如是无法分辨,小妹又怎能分辨真假?”

言小秋道:“如是这座香炉是伪制之物,也仿造得十分相似,分辨真假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了,目下情形逼急,不能分心于此,香炉暂归五妹保管。”

萧飞燕应了一声,收过香炉。

言小秋道:“六妹。”

黄媚道:“小妹候命。”

言小秋道:“你原任工作由齐老顶替,你接替五妹以保大哥安全为主。”

黄媚道:“小妹遵命。”

言小秋低声道:“咱们的人手太少,六妹还要兼防正门,施援各方。”

黄媚道:“小妹理会的。”

言小秋道:“刚才小弟分布的防守之法,不知诸位是否还能记得?”

群豪齐声应道:“记下了。”

言小秋道:“各位请熟悉一下防守形势,借机生息一下,以备迎敌。”

沉吟了一阵,接道:“在下再重复一句,我们人手少,不希望有任何伤亡,必要时,司以集中人手于大厅之中。”

方昭道:“老四,咱们如若都逐步退入厅中,固可集中人力,但也把敌人的实力集于一处了。”

言小秋点点头,道:“人家早已有预谋,罗网四布,这本来就是一次死中求生之战,至少,集中了人手之后,咱们可以有选择对手的机会。”

方昭回顾了黄媚一眼,欲言又止。于是,金灯门中人各自奔向了防守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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