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斗扶着马回子回到客栈，想起忘了问天雷老人和小兰的下落。叹气道：“唉！不知天雷老人和小兰姑娘如何了？”
韩宁笑笑道：“牌主没有多问，在下又挥剑处置了他们，不便再质问他们。”
李小斗长叹一声，道：“那真正的玉牌，还在我的身上么？”
韩宁道：“是的！我们决不敢欺骗玉牌主人，你何不在别的衣袋中找找。”
李小斗果然在另一个口袋中，找出了玉牌，双手奉给了韩宁，道：“韩兄，这玉牌还给你们吧！”
韩宁躬身道：“这个，为什么呢？”
李小斗道：“我是个很平凡的人，不愿卷入这等争杀的漩涡，我是诚心的把玉牌还给你们，只希望你们帮我完成两件事，第一件是救出天雷老人和他的孙女小兰，第二件是，替佟大爷一家人报仇，杀了元凶，至于我，立刻回到乡下去，种田、拾粪，或是跟着我东家，换一个地方，再开一家小店，我不是江湖中人，很怕看到那带着血腥的争杀。”
韩宁流吟了一下，道：“李兄的心情，我们能体会得到，不过，这件事，咱们做不了主，我们只有保护玉牌的身份，却没有执有玉牌的身份，李兄，如是一定要交回玉牌，那只有两个办法！”
李小斗道：“哪两个办法？”
韩宁道；“一个是把玉牌交还原来持有的人！”
李小斗接道：“我已经等了他很久，很久，但却没有见到他，世界辽阔，到哪里去找他呢？”
韩宁道：“那只有第二个办法了，我们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飞马传报回去，请示老庄主定夺了。”
李小斗道：“好吧！不论用什么办法，我只希望把玉牌交给你们。”
韩宁说道：“在下会尽快办这件事，不过，在没有决定之前，李兄还是暂执玉牌……”
笑一笑，接道：“两位请休息一下吧！在下告退了。”
韩宁退开之后，马回子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道：“小斗，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小斗道：“什么事？”
马回子道：“你真要把这面玉牌送给人家？”
李小斗道：“是啊！这玉牌大有来历，不是咱们这种人应该持有。”
马回子道：“小斗，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不过，你想到了没有，你怎么会救了我？因为，你有这面玉牌，像韩宁等那样的剑道高手，你就算想和他们说一句话，也说不上，现在，他们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因为，你持有着这面玉牌，他们对你好尊敬，也不是尊敬你的人，而是尊敬这面玉牌，李小斗，你交出这面玉牌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李小斗道：“我知道，交出了这面玉牌之后，我就又变成了李小斗，但我就是想恢复过去，恢复李小斗。”
马回子叹息一声，道：“小斗，你年纪太轻，不知道利害，你认为，交出了这玉牌之后，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李小斗苦笑一下，道：“东家，咱们拿到这玉牌，又有什么意思呢？”
马回子道：“小斗，这玉牌，代表一种权势，没有这面玉牌，你就失去这些权势。”
李小斗道：“现在，我持有玉牌，也很有权势，可是，我觉不出自己有什么快乐，我们本来过着很快乐的日子，但为了这面玉牌，使我们失去了快乐。”
马回子沉吟了一下，道：“小斗，听我说，你可以没有见过这面玉牌，自然，也不应该持有它，但你既然持有了，也卷入了这个漩涡，那就不是交出玉牌，可保无事了。”
李小斗道：“哦！”
马回子道：“小斗，这面玉牌，确非我们这样的人，所应持有，但你却持有了，佟老爷子，没有这一面玉牌保护，所以，他们一家人都被人杀了，那时，如若他持有这面玉牌，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场灾难了。”
李小斗感到迷惑了，瞠目结舌，不知所对。
马回子笑一笑，道：“我也赞成你交回这面玉牌，不过，不是现在。”
李小斗问道：“那要几时，才可以交回。”
马回子道：“办完了我们的事。”
李小斗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年纪大，见识多，想的也比我周到，我应该听听你的话。”
马回子笑一笑，道：“小斗，你怎么能救了我？因为，你持有玉牌的原因，阎七、李八姑，都被斩下了一只手，而且，你都在场中，一旦交出玉牌，他们也会找你算账。”
李小斗点点头，未再多言。
马回子在客栈中休养了三天，这三天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伤势很快复元。
这三天也很平静，韩宁、铁奇、黄天、甘泰，一直严密的保护着两人。
第五天，中午时分，韩宁忽然对李小斗说道：“持牌主人，你要求的事，我们幸未辱命……”
李小斗呆了呆，问道：“我要求了什么？”
韩宁笑一笑，道：“主人已经忘记了么？”
李小斗说道：“我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马回子紧张的问道：“是不是交回玉牌的事？”
韩宁道：“愿不愿交出玉牌，那是主人的事了，在下不便多言。”
马回子心中暗暗的松一口气。
韩宁接道：“主人，请起程吧。”
李小斗呆了呆道：“咱们要走了。”
韩宁道：“主人的吩咐，我已大致办妥，请主人去查验一下。”
回顾了马回子一眼，李小斗缓缓说道：“他可以跟我一起去么？”
韩宁道：“这要主人决定了！”
李小斗发觉了权势的可贵。
而自己的权势，就建在这一面玉牌之上！
他摸摸怀中的玉牌，站起身子，道：“东家，咱们走吧？”
客栈外面，早已备好了一辆华丽的篷车。
铁奇、黄天、甘泰，早已恭候在篷车的前面。
韩宁很恭敬把李小斗让上了篷车。
篷车放下了垂帘，一股淡淡的幽香，扑入了鼻中。
李小斗从来没有坐过这样豪华的篷车，四周都是淡绿色的绫壁，下面铺着粉红色的毛毡，篷车的顶上，装了一片白色的水晶，使得车中的光线十分柔和。
也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香味，一种雅淡的清香，像幽兰，像腊梅。
马回子究竟是见多识广的人，这时，发觉了这篷车中的香味有异，似是一个女孩乘坐的篷车。
心中奇怪，低声说道：“小斗，你觉着有些不对没有？”
李小斗道：“什么不对？”
这时，篷车已快速的向前驰去。
马回子道：“这篷车中的香气。”
李小斗道：“对！我也觉着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香味，我从来没有闻过。”
马回子低声道：“我也说不出是什么香味，但这辆篷车好像不是男人坐的？”
李小斗道：“不是男人，那是女人坐的了。”
马回子点点头。
李小斗道：“那得要他们赶快的停下来才行。”
马四子道：“停下来干什么？”
李小斗道：“咱们怎么能坐女人的篷车。”
马回子笑一笑，道：“你执有玉牌，他们不会加害咱们，放心的坐吧。”
这是一辆很舒服的篷车，也很宽大！
李小斗伸展一下双腿，使坐更舒服一些。
这是一段不算太短的路程，健马奔驰如飞，片刻未停，驰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
篷车四周，都有很厚的垂帷，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景物。
奔驰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韩宁满脸微笑道：“请玉牌主人下车。”
李小斗步下篷车，才发觉了篷车已经驶入了一座大宅院中。
广大的庭院，满植着花树，而且，打扫的十分干净。
韩宁轻轻吁一口气，道：“请玉牌主人到厅中待茶。”
李小斗连“哦”了两声，缓步向前厅中行去。
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早已在厅门口处恭候，挥挥手，对韩宁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韩宁一抱拳，缓步而退。
绿衣少女很美丽，李小斗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这样的美女。
她很年轻，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只见她轻展樱唇，微微一笑道：“玉牌主人请。”
李小斗也从没有听到过那清脆有如黄莺一般的声音，不禁一呆。
绿衣少女似是警觉到自己的艳色，吸引了李小斗，双颊微红，垂下头去。
李小斗急急收敛了心神，呆呆向前行去。
绿衣少女抢先一步带路，把两人带入厅中，一张八仙桌前面，道：“两位请坐吧。”
那是两张太师椅，铺着雪白的坐垫。
李小斗、马回子对望了一眼，坐了下去。
绿衣少女回身行去，片刻之后，捧来了一个玉盘，上面两个扣着碗盖的瓷碗，道：“两位用茶。”
李小斗看着马回子，学样取下了玉盘上的瓷碗，喝了一口，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绿衣少女低声说道：“玉牌主人请稍坐片刻，我们姑娘立刻出见。”
李小斗道：“你们小姐……”
绿衣少女笑一笑，道：“是，小翠只是一个丫头。”
李小斗道：“你叫小翠。”
绿衣少女点点头，说道：“婢子叫小翠。”
李小斗心中还有很多的话想问，但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一时间，张着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翠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马回子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小斗，端庄些，沉着一点，别闹出笑话来。”
李小斗“哦”了一声，赶忙正襟危坐。
小翠拥扶着全身白衣的少女，行了过来。
有了小翠的经验，李小斗不敢再望那白衣少女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端正坐着了。
隐隐间，感觉到那白衣少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只听一个清脆有如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我听韩宁报告说，李公子想交出玉牌。”
马回子心头震动了一下！
正想开口，但却突然被两道冷厉的神光逼住。
那是白衣少女的两道眼神。
李小斗心中似是也有点后悔了，但他确然对韩宁说过这样的话，此时此情之下，却又不能不承认下来。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对韩宁说过，要交还玉牌。”
白衣少女道：“哦，那很好！韩宁还告诉过我，你希望，我们替你完成两个心愿。”
李小斗道：“是！”
白衣少女道：“你能不能自己说一遍呢？”
李小斗道：“好！第一件心愿是救出天雷老人和他的孙女小兰。”
白衣少女说道：“他们已经安然脱险了。”
李小斗道：“第二件是替佟大爷一家人报仇。”
白衣少女道：“这一个可以答应。”
李小斗道：“就是这两件心愿了。”
白衣少女问道：“你还有第三件心愿么？”
李小斗摇摇头。
马回子吃了一惊，急急的说道：“小斗，你自己的安全，难道就不是心愿之一么？”
李小斗苦笑一下，说道：“我……我……我……”
白衣少女接道：“怀璧其罪，你交出了玉牌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了。不过，你还可以再提出一件心愿。”
李小斗突然伸手指指小翠。
他本想说出把小翠给我，但话到口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白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想要小翠？”
李小斗道：“不知道这件心愿，可不可以提出来。”
白衣少女回顾了小翠一眼，道：“可以，我把她送给你。”
李小斗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在脑袋上拍了一掌道：“把她送给我？”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是，把她送给你，由现在开始小翠已经是你的人。”
李小斗道：“我，我……”
白衣少女道：“你不相信么？”
李小斗道：“我好高兴。”
白衣少女缓缓伸出了一双晶莹的玉手，道：“把玉牌还给我吧。”
李小斗取出玉牌，递了过去。
他心中太兴奋了，兴奋的有些忘我。
这时，他应该看看小翠的，如若他看一眼，他就可以由小翠的目光中发觉一些什么。
可惜，他没有看。
白衣少女接过玉牌，道：“你还有事情么？”
李小斗道：“没有了。”
他看到了那是白衣少女一只手，也听到了那白衣少女的声音。
但他就是不敢抬头望一眼白衣少女的脸。
在李小斗的想象之中，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儿，美的人不敢逼视！
本来嘛，丫头就这样美丽，小姐，应该是更美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白衣少女缓缓站起了身子，在小翠扶持下，漫步而去。
李小斗甚至不敢抬头看看那白衣少女的背影。
他只觉自己的双颊在发烧，心在跳。
但他仍然感觉到那白衣少女和小翠一起走了。
在他想象之中，小翠很快会回来的。
所以，他一直低着头坐着，很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李小斗觉着坐呆了，才移动一下身子，低声道：“东家！”
他连喊数声，一直不闻马回子回答之言，才觉着事情不对！
霍然由座位跳了起来。
转头望去，只见马回子仰坐在太师椅上，似是睡熟了过去。
李小斗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东家，东家，你睡着了。”
伸手去拉马回子的手臂。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别动他。”
李小斗急急缩回了双手。
转头看去，只见小翠一脸冷肃之色，站在身后五六尺处。
李小斗吃了一惊，道：“小翠，你……你……”
小翠缓步行了过来，望着李小斗满脸惊恐之色，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能动他，一动就会要他的命。”
李小斗道：“他怎么了？”
小翠道：“受了伤。”
李小斗道：“我与他好好坐在这里，什么人伤了他。”
小翠两道眼神，在马回子的身上打量了好一阵，说道：“不要紧，可以保住性命……”
目光突然转到李小斗的身上，接道：“是不是一定要救他？”
李小斗点点头，道：“是，一定要救活他。”
小翠道：“可以救活他，不过，他从此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白痴。”
对白痴这两个字的含意，李小斗还不太清楚，忍不住道：“白痴……”
小翠接道：“是！白痴就是傻了的，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李小斗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小翠道：“好奇，常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李小斗接道：“你……”
小翠道：“我们小姐。”
李小斗问道：“难道我们东家，有了什么轻薄的举止，所以，受到了小姐的惩罚。”
小翠道：“他看到了小姐，也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隐密。”
李小斗道：“我不是也看到了么。”
小翠道：“你不同，第一，你执有玉牌，可以保身，第二，你也没有看到。”
李小斗道：“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小翠道：“稍候片刻再说吧！”
缓步行到马回子的身侧，右手挥动，在马回子的身上，拍了两掌，又取出二粒药物，投入了马回子的口中。
只见马回子伸动一下双臂，站起了身子。
李小斗低声说道：“东家，东家，你好么？”
马回子对李小斗傻傻一笑，立刻又闭上了嘴吧！
李小斗呆住了，暗道：“莫非，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傻瓜。”
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但却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
小翠低声道：“小斗……”
李小斗道：“嗯？”
小翠道：“你要我，准备么样处置我？”
李小斗望了小翠一眼，道：“我！我我不知道。”
小翠缓缓说道：“不知道？……”
李小斗道：“我现在只想一件事。”
小翠道：“想什么？”
李小斗道：“使我们东家不要变成白痴。”
小翠沉吟了一阵，道：“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小斗行到马回子的身侧，扶着马回子，向外行去。
广大的庭院中，不再见到一个人。
但那辆豪华的大篷车，仍然停在院落中。
车上的健马，仍然上着套。
但却不见了韩宁等四人。
小翠道：“扶你的东家上来。”
李小斗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连小翠的美色，也似乎未放在心上了。
扶着马回子登上了篷车。
小翠也登上篷车，放下了车前垂帘，篷车立刻向前驰去。
马回子闭上双目，倚在车栏上睡了过去。
李小斗却心中感慨万端，心境萧索。
他察觉了很多事，都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
篷车行驰了一阵，小翠回过头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李小斗怔了一怔，道：“到哪里？”
小翠道：“是啊！我们总该有一个去处。”
李小斗道：“到哪里去？”
小翠道：“我不知道。”
李小斗道：“我心中只在想，如是没有见过那面玉牌，仍然在开封城中卖牛肉汤就好了。”
小翠笑一笑，道：“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必须要面对现实。”
李小斗道：“哦！我们该如何？”
小翠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李小斗道：“以后呢？”
小翠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小斗道：“咱们要不要吃饭，要不要住房子？”
小翠道：“要！自然要。”
李小斗道：“可是，可是……”
小翠道：“你没有钱，是么？”
李小斗道：“是。”
小翠微微一笑，道：“这个，不用你费心了。”
说话停止，篷车继续向前行去。
李小斗也不问马车行向何处？只是望着马回子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篷车倏然而停。
耳际间响起了小翠的声音，道：“下来吧！”
李小斗扶着马回子下了篷车。
只见一座小巧的宅院，两扇朱红大门，已然打开。
李小斗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翠说道：“这是你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李小斗说道：“我没有这样漂亮的房子。”
小翠道：“是我的，也等于是你的一样。”
口中说话，人却进了大门。
李小斗扶着马回子，行了进去。
小翠挥挥手，篷车自行向前行去，然后，掩上大门，加上了木栓，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啦！咱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来，至少，可以好好的的休息几天。”
李小斗呆呆的望着小翠，道：“你是说，咱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来？”
小翠嫣然一笑道：“对！咱们在这里住下来，这是咱们的家。”
李小斗道：“咱们的家？”
小翠嫣然一笑，道：“是！是新的家，也是你的家。”
李小斗道：“是你，不一定是我的家，我只想和东家回开封府，再去开一间牛肉店。”
他口中说话，人却缓缓向后退去，对小翠，似是有着很大的畏惧。
小翠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问，是么？”
李小斗道：“是！我有很多的疑问，也很害怕，那玉牌……”
小翠伸出手去，洁白如玉的双手，扶住了李小斗，接道：“走！咱们到厅中坐下，慢慢的说。”
李小斗对那双美丽的玉手，也似是有着畏惧，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还是被那双玉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柔软如棉的手。
厅不太大，但却布置的雅致。
果然是一座小巧的宅院，但也有十几间房子。
小翠让李小斗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才举手整一整头上的秀发，道：“小斗，要不要吃一点什么？”
李小斗道：“我虽然有些饿，但我希望更能早些解答心中的疑问。”
小翠道：“好！你想知道些什么？你问吧！”
李小斗道：“那位白衣少女，是什么人？”
小翠道：“是我们小姐。”
李小斗道：“是不是她伤了我们的东家？”
小翠道：“是！”
李小斗道：“为什么？我还给了她玉牌，他为什么还要伤人？”
小翠道：“因为，他不该看到的事，却被他看到了。”
李小斗道：“他看到了什么？”
小翠道：“看到了我们小姐。”
李小斗道：“我也看到了。”
小翠摇摇头，道：“你没有看到，你一直低着头。”
李小斗放开了马回子，缓缓站起身子，道：“看到了，又有什么不对呢？”
小翠沉吟了一阵，道：“小斗，我们先说说我的事如何？”
李小斗道：“你，有什么事？”
小翠道：“你问小姐把我要来，准备怎么安排我？”
李小斗道：“原来，我想和你常常守在一起……”
小翠接道：“现在呢？”
李小斗道：“现在，你在我心中很怕你……”
小翠接道：“怕我？”
李小斗道：“对！怕你。”
吁一口气接道：“你们和他们一样，动手就会杀人。”
小翠沉吟了一阵，道：“小斗，你把我要了来，就应该好好的待我，这件事，不能怪我们小姐的手段毒辣，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太好，也怪你这位东家太好奇。”
李小斗奇道：“怪我东家太好奇，那是什么意思？”
小翠道：“他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太好奇，别再一直的看下去，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李小斗轻轻吁一口气，道：“他看到了什么？”
小翠道：“看到了……”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小斗，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你自己问问他吧！”
李小斗道：“他会清醒过来？”
小翠道：“我如果不让他清醒过来，只怕你永远不会谅解我了。”
李小斗道：“小翠，这茫茫人世间，我只有这一个比较亲近的人。”
小翠笑一笑，道：“好吧！我一定救他，不过，小斗，你要先想清楚，使他清醒过来之后，对他只怕没有什么好处！”
李小斗道：“为什么呢？”
小翠道：“除非，他能永远不说出他见到的隐密来，而且，还要装作目前的模样，也许能逃过这一次劫难。”
李小斗心中大奇，道：“小翠，他究竟瞧到了什么，他和我坐在一起，我什么都没有瞧到。”
小翠点点头道：“慢慢的，他会告诉你，老实说，我也不能很肯定，他瞧到些什么？”
李小斗道：“好吧！你要几时动手救他？”
小翠道：“现在，不过，救他的过程很繁复，只怕要两三天的时间。”
李小斗道：“哦！”
小翠道：“现在，咱们谈好我们之间的事吧。”
李小斗道：“姑娘怎么说，我怎么听就是。”
小翠道：“不，你一定要心甘情愿，而且，这决定，要你说出来。”
李小斗道：“好！什么事？”
小翠问道：“你把我要来，准备作什么？”
李小斗道：“这个……这个……”
小翠道：“大胆的说吧！这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小斗道：“我要你来，原本想，讨你作媳妇的。”
小翠道：“现在呢？”
李小斗道：“现在，我不敢再有这个妄想了，你是天上的月亮，我只不过是地上一小石块罢了，我们相差的太远了。”
小翠笑一笑，道：“我不是天上的月亮，我是个女人，你也不是小石块，你是个男人，你要我来，就应该娶我作媳妇，小斗，咱们成了亲，就忘了过去的事，我会好好的作一个妻子，我烧的一手好菜，我会好好的照顾家庭，然后，咱们再生个孩子。”
李小斗道：“但是，咱们怎么生活下去呢？”
小翠道：“我有一些积蓄，咱们买些田，日子会过的很舒服。”
李小斗道：“佟大爷一家数十口的性命，那海般的深仇，就不替他们报了？”
小翠道：“我们小姐答应了，就不会失信，这不用你烦心了，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件事情。”
李小斗已经完全失去了主裁自己的能力，对他目前处境，也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
小翠果然开始救治马回子，她买了一坛陈年老醋，和一个大蒸笼。
李小斗不知道她如何动手，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索性不问。
但他看到小翠的忙累，烧滚了一坛醋，然后，把马回子放入蒸笼中。蒸笼上面开了一个口，露出来马回子的头。
马回子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也没现出痛苦之色，但却不听他的呼叫之声。
自然，李小斗不明白，小翠点了马回子的穴道。
小翠站在大蒸笼的旁边，手中执着一块白巾，不停拭去马回子脸上的汗水。
李小斗呆呆的站着。
他只有呆呆的站着，事实上，他帮不上一点忙。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小翠才开了蒸笼，把马回子送入一间房中，低声说道：“替他洗个澡，让他睡一夜，明天就好了。”
不管李小斗是否相信，他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一切都照着小翠的吩咐。
那一夜，李小斗一直守在马回子的床前。
第二天，马回子醒来了。
李小斗在天亮时睡着了，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马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因为，李小斗醒来时，马回子已坐在床上。
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好像昨天的痛苦，已经完全离开而去，缓缓的说道：“小斗，我的神智虽然清醒了，可是，我这一双腿却不能动了……”
李小斗吃惊的问道：“为什么呢？我要去问问小翠，她说过，要把你完全治好的。”
马回子道：“这双腿，不能走远路，但在这房子里走动一下，还是可以。唉！不用逼小翠了，她已经尽到了心力……”
忽然，改了话题，道：“我想，你们该早些成亲，我已要小翠姑娘准备了红烛，今天，你们就可以拜天地了。”
李小斗只有“哦！哦”的声，他实在不知应该如何。
李小斗成亲了。
就在这座宅院之中，这宅院虽不大，但只住了三个人，还空了六七间房子。
贺客只有一个人马回子。
他司礼，主婚，又证婚，但喜房中有红烛，而且，客厅中也布置的有些喜气。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婚礼，没有鼓，乐，没有贺客，也没有闹新房的客人。
但，李小斗却娶到了一个绝美的小媳妇。
在他记忆中，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新娘子。
小翠不但美丽，而且很温柔，像一池春水般温柔。
李小斗陶醉在那温柔之中。
小翠还很贤淑，很能干，烧的一手好菜，也会一手好女红。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尤其像李小斗这样的人。
快乐的日子，总是消逝的很快，不觉间，过去了一年。
小翠怀孕了。
李小斗也学会了体贴，他帮助小翠打扫庭院，到五里外的小镇上，购买些需要用之物。
马回子也过的很好，只是双腿行动不易，所以，他一年之中，没有出过一次大门。
李小斗很满足这种无忧无虑，神仙般的快乐过活。
马回子也好像很愿意，留在这里终老一生。
匆匆又是半年。
小翠怀胎十月，很顺利的生下一女。
很美丽的女孩子，八分像小翠。
望着爱女，小翠浮现了美丽的笑容。
小翠满月之后，这个充满着宁静，快乐的家庭，开始有了转变。
首先是小翠变了。
她仍然那么温柔，勤劳，美丽，但却少了一分常挂在嘴角的笑容。
这两年多快乐的日子，李小斗已了解不少的事，而且也学着认识了不少的字。
他发觉小翠变了，变的沉默得多，有时间，抱着爱女，呆呆凝视，久久不发一言。
他没有问小翠，因为小翠对他似是就存着逃避之心。
他找上了马回子。
马回子坐在房中一张特制的轮椅上。
他脸色红润，精神奕奕，除了双腿之外，看上去比以往还要健壮。
李小斗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这两年多过的如何？”
马回子笑一笑，道：“好！比在开封府中卖牛肉汤时好多了。”
李小斗道：“东家，只可惜你这一双腿……”
马回子笑一笑，接道：“算不得什么？不必为我难过，我能有你这个好伙计，真是前世修来的，我现在很满足。”
李小斗道：“东家，这日子如若能好好过下去，我一定好好的孝敬你，可是，这几天，我发觉了小翠的情形不对。”
马回子笑一笑，道：“小斗，你真的懂事多了。”
李小斗说道：“怎么，东家也瞧出来了？”
马回子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早瞧出来了。”
李小斗道：“这件事，好奇怪，令人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马回子道：“小斗，你不用知道太多的事情，一切都信任翠姑娘吧！她怎么说，咱们就怎么作，小斗，你有了如花娇妻，也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过了两年多的快乐的日子，应该满足了，就是我这两年多的平静生活，也有着不虚此生的感觉。”
李小斗听得怔了一怔，说道：“东家，你……”
马回子接道：“小斗，小翠知道的，比我们多，也比我们聪明，一切都听她的安排吧！”
李小斗站起身子，道：“不行，我得去问问她，究竟为了什么？”
马回子道：“小斗，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件事，不可乱作主张，你一问，那不是搅乱了目前的快乐生活么？”
李小斗道：“不能问？”
马回子道：“不能问，该说的时候，翠姑娘自然会告诉你。”
李小斗颓然坐下，道：“对！她太苦了，我不能再惊扰她。”
马回子点头道：“对！真有什么困难来临时，你也没有解决之法，那又何必多问呢？”
李小斗经过一番开导，倒是真切想通了，不再存问明内情之心。
时间又过去了数月。
小翠的愁苦，愈来愈明显了。
李小斗紧咬牙关，仍然是没有问起。
这一天，情形特别的不同，李小斗早晨一起来，就发觉饭厅的桌子，摆满了一桌子菜。
小翠抱着孩子，早已坐在主位上，似是正等待着李小斗。
她怀中抱着孩子，双目却望着屋顶出神。
李小斗楞了一楞，道：“小翠，怎么一大早，就准备了这么多菜。”
小翠缓缓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起来啦，快去洗个脸，今天，我要陪你好好喝一杯！”
快半年了，日夜的折磨，看上去小翠瘦了，脸上也隐见憔悴。
李小斗已明白，小翠有重要话说，匆匆漱洗回来。
小翠替他斟了酒，两人对干了一杯，道：“小斗，算算看，我和你离开姑娘那一天起，到现在几年了。”
李小斗每天都在算着这个日子，冲口答道：“三年了。”
小翠道：“对！三年啦，这三年，我过的快乐，也证明了自己是个女人！”
李小斗听出言外之音，但却又不太明白，一时间呆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
小翠拍拍怀中的孩子，接道：“小斗，有一天，我如离开你而去时，你要好好照顾丫头。”
丫头，就是李小斗和小翠的女儿。
李小斗呆住了，好久好久，才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小翠说道：“你该瞧出来的，这年来，我都在苦苦的想，希望能够想出一个法子……”
李小斗接道：“想到了没有？”
小翠道：“没有，我一直想不出一个应付的办法。”
李小斗道：“小翠，我早就瞧出来了，我没有问你，其实我心中也好痛苦。”
小翠道：“我本来不让你知道，但我不能控制自己，我舍不得丫头。”
李小斗道：“小翠，今天，是不是准备告诉我？”
小翠道：“是！时间到了，不能不告诉你了。”
李小斗道：“那究竟是什么事啊？”
小翠说道：“今天，咱们会有贵客登门。”
李小斗道：“什么贵客？”
小翠道：“还记得么？我们小姐。”
李小斗“哦”了一声，问道：“她来干什么？”
小翠道：“小斗，我也想不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她可能会带我走，也可能……”
李小斗接道：“怎么样？”
小翠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会有事情。”
李小斗道“什么事情？”
小翠道：“真要知道了，咱们也可以准备一下了，但事先，咱们却无法想到小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又对干了一杯酒，小翠接道：“不管如何？你必需记着我的话，这三年快乐的日子，很值得回忆，如不是为了丫头，我们可以作一个同命鸳鸯，但孩子太小，咱们不能弃她而去。”
李小斗道：“她已经把你给我了，难道，还能要回去么？”
小翠道：“别说傻话，争执没有用，现在，我要告诉你如何照顾丫头。”
她心中早有准备，半月之前，已改变呀呀学语女儿习惯，让她试着改喝米汤。她告诉了李小斗喂孩子的方法，笑一笑，又道：“小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别忘了，还有丫头，要你照顾。”
李小斗茫茫然的“啊”了一声。
小翠放低了声音，道：“在后园的小鱼池中，我埋下了一个小箱子，那里有很多的首饰、珠宝，大概，足够你们父女和马回子过一辈子了，但你一定要记着，等我离开了之后，事情平静了之后，才能去取出来，然后，带着丫头，和你东家一起离开，走的愈远愈好。”
生死离别，本来充满着哀凄。
加上了丫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子，使事情更多了一重凄凉、哀伤。
李小斗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但他强自忍了下去。
这些年来，他长大了不少，也知道很多事，这时间，哭已经无济于事。
小翠再三叮咛，要小斗答允她，只可以袖手旁观，不可从中作梗、多言。
李小斗只好答应。
然后，小翠把丫头交给了李小斗，紧闭上房门。
她告诉李小斗，除非他们来了，不许惊扰她。
她要好好的睡一觉。
李小斗心中明白她不是在睡觉，但却想不出她在作什么？
也许夫妻们相聚时间已无多，在这时刻，正应该相拥缠绵，但小翠却一个人躲在房中。
三年长了啦，虽然是日久相聚，但李小斗想一想，对于小翠姑娘，了解究竟还是不多。
他想叫门，忽然感觉到有很多话应该告诉小翠。
但他又不忍惊扰。
马回子也躲在房中，紧闭着房门。
小翠太能干了，她烧的一手好菜，一手好女红，连佣人也未请一个。
整座的庭院中，一片凄清，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只有丫头，不时发出的天真的笑声，划破小院的寂静。
要来的总归来了。
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晚霞染红了西方天际。
李小斗，手中抱着丫头，独自坐在客厅中。
未闻敲门的声音，却见两个美丽的少女，缓缓行入了庭院中。
是两个很美丽的姑娘，但李小斗未为两人的美丽吸引，只是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拍拍怀中熟睡的丫头，缓缓说道：“你们来了。”
首先行入厅中的一个丫头，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向李小斗笑一笑，问道：“你是李公子。”
李小斗淡淡道：“不敢当，我是李小斗。”
绿衣女子说道：“我叫绿云，她叫秋霞。”
秋霞如火，那位姑娘，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
李小斗道：“哦！两位姑娘有什么指教？”
绿云笑一笑，道：“找人，小翠姐姐在么？”
李小斗道：“绿云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绿云问道：“小翠姐姐，没有告诉你么？”
李小斗说道：“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
绿云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李公子……”
李小斗接道：“不要这样叫我，我当受不起。”
绿云道：“唉！小翠大姐，过去待我们很好，把我们当妹妹一样看待，事实上，我们该叫一声姐夫……”
李小斗道：“那就用不着了……”
黯然叹息一声，接着又道：“我想知道你们来这里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带走小翠，你看到没有，我抱的孩子，她叫丫头，她还小，她不能这样少小，就没有娘照顾呀。”
绿云道：“姐夫，我们是奉命行事，不得已，你要多多原谅。”
李小斗忽然放下了怀抱中的孩子，道：“我身为男子汉，不能保护妻儿……”
秋霞楞了一楞，道：“怎么，你要和我们动手。”
李小斗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不过，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带走了丫头她娘。”
绿云道：“姐夫，那你要……”
李小斗双手一背，接道：“请你们先杀了我。”
绿云呆住了，想不到，他说了半天，只求一死。
房门“呀”然而开，小翠缓步行了出来，道：“小斗，不要难为两位妹子。”
小翠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看上去，显得有些幽凄，一种幽凄的美。
绿云说道：“小翠姐，我们来请你回去。”
小翠点一点头，苦笑一声，问道：“小姐没有来。”
秋霞道：“来了。”
小翠道：“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拜见！”
秋霞道：“小姐在五里外面一个小亭中等我们。”
小翠道：“哦！她……”
绿云低声道：“小翠姐，小姐这几天很忧愁，我看得出，她好像有些改变了心意。”
小翠道：“真的？”
绿云道：“真的，小姐她不愿自己来，大概就是怕看到你们夫妻分手时，那份悲伤。”
小翠笑一笑，道：“咱们走吧，别让小姐等久了。”
李小斗忽然抱起了丫头，道：“慢着，我也去。”
小翠一皱眉头，说道：“不行，小姐已经给了我们很大的面子了，你不要不知足。”
李小斗说道：“我有很多话，要问问她……”
小翠接道：“那更不行……”
绿云突然插口说道：“小翠姐，让他去吧？”
李小斗道：“小翠，看在丫头的份上，让我去吧，咱们夫妻同命鸳鸯，你真的走了，我也活不下去。”
小翠叹口气，欲言又止。
秋霞道：“小翠姊姊，我和绿云姐，都愿担起这个担子，让他去吧！”
小翠沉吟了一阵，道：“好吧！那就多谢两位妹妹了……”
目光转到李小斗脸上，道：“你可以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李小斗道：“你说吧。”
小翠道：“不许顶撞我们小姐。”
李小斗道：“好，第二件。”
小翠道：“不许对小姐撒野。”
李小斗点点头。
一行人，离开了小巧的庭院。
五里外，一座浅山坡中，矗立着一座小亭。
夜色朦胧，李小斗只隐隐看到了亭中有人。
距离亭子还有四五步的距离，小翠已拜伏于地。
李小斗没有拜伏下去，抱着丫头，站在小翠身后。
他看到了四个人，韩宁、铁奇、黄天、甘泰！
他们分立左右小亭的两侧。
绿云、秋霞，行入了亭中。
片刻之后，绿云行了回来，道：“小翠，小姐叫你进去。”
小翠应了一声，站起身子，缓步的向亭子中行去。
李小斗毫不犹豫，大步而行，紧随在小翠身后。
绿云脸色忽然间变的很苍白，但她却没有阻止李小斗。
她心中很畏惧，而且形诸于色，但她却承担了这个责任。
四个女婢环护着一个宫装少女，坐在亭子中。
小翠又跪了下去，道：“小婢叩见小姐。”
那宫装少女冷冷说道：“你好大胆子，把他也带来了！”
小翠道：“我，我……”
绿云突然一挺胸，道：“回姑娘的话，是婢子同意李小斗来的。”
宫装少女道：“好！好，我驭下不严，你们越来越自作主张了，秋霞，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秋霞就站在一侧，躬身答道：“婢子知道。”
宫装少女道：“那你也同意了？”
秋霞道：“是！”立刻跪了下去。
宫装少女道：“唉！你们好大胆子，明月，给我砍了。”
一个女婢应声而出，手中执着一把长剑。
夜色中，剑身散发着栗人的寒芒。
绿云在发抖。
秋霞也吓的面如死灰。
小翠更是又怕又急，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小斗忽然间大声喝道：“住手。”
他这一声大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把他怀抱中丫头惊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母女天性，正吓得发抖的小翠，忽然站了起来，抢过丫头，说道：“你吓着她了。”
宫装少女冷冷说，道：“李小斗，你在对谁说话？”
李小斗道：“你。”
宫装少女道：“你活的不耐烦了。”
李小斗道：“我得到了一枚玉牌，竟出了这多么的麻烦……”
宫装少女接道：“很多人要杀你，是谁救了你，给了你的妻子，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激。”
李小斗道：“有一段时间，我很感激，但现在，我却恨你！”
宫装少女道：“恨我！为什么，我办好了你交代的每一件事，我杀了阎七、李八姑，毁了整个的阴风门，替佟林全家都报了仇，也救了天雷老人祖孙，你还了我玉牌，我替你作了这样多事，我们为此，死了七个属下，伤了我十三个人，难道还不够么？”
李小斗道：“你，你都办到了？”
宫装少女道：“都办好了，这些事花了我近两年的时间。”
李小斗道：“可是，你为什么硬拆散我们夫妻呢？”
宫装少女说道：“小翠来自隐密之家，我不能够把她留在人间，她终归要回去的。”
李小斗道：“可是，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离开她！”
宫装少女道：“他不是属于一般的人，她长在神秘的地方，必需要回那里去，留下她，就留了隐密之家的线索。”
李小斗道：“你们是神，是鬼，还是人？”
宫装少女道：“自然是人。”
李小斗说道：“是人，就一样，不论你们来自何处，居住何地，都不能不讲道理……”
宫装少女怒道：“和你说不清楚，韩宁，给我摔出去。”
韩宁应声出手，一上步，抓起了李小斗，高高举起。
只听得一个清亮声音，叫道：“暂时住手。”
随着话声，出现了天雷老人。
宫装少女道：“天雷老人……”
天雷老人道：“正是老夫。”
宫装少女冷声说道：“你可是要管这件事？”
天雷老人笑一笑，道：“不敢，在下替姑娘送人来了。”
宫装少女道：“什么人？”
天雷老人道：“高展，真正的玉牌主人。”
宫装少女道：“他在哪里？”
天雷老人道：“老夫立刻可以交人出来，不过，我要向姑娘求个情。”
宫装少女道：“谈条件？”
天雷老人道：“这个老朽不敢，但这楞小子说的不错，天府之家，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人，姑娘不肯留下小翠，不过是怕天府之家的隐密，泄露于人间，其实，你们每年出山，积修善功，这已经算不得什么隐密了。”
宫装少女道：“就算有人知道天府之家，但也只是知道一点皮相，可是小翠在那里长大，知道的太多。”
天雷老人道：“姑娘如肯给老夫一个薄面，老夫担保她不泄露天府之秘。”
小翠抱着孩子，立刻跪了下去道：“小姐，如肯留下小婢，小婢会忘了过去的事。”
宫装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天雷老人，这件事，你愿担保？”
天雷老人道：“老夫担保。”
宫装少女沉声道：“韩宁，放下李小斗。”
韩宁应声放下，退回原处。
宫装少女道：“天雷老人，你可以交出他了。”
天雷老人提高了声音，道：“小兰，带高公子过来。”
小兰带着高展，缓步行了过来。
说是带，不如说是拖，高展似乎是不愿意来，但也无法摆脱小兰扣在他右腕上的五指。
李小斗见到了高展，道：“这位公子，你那面玉牌……”
高展叹口气，道：“很抱歉，兄弟，小兰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宫装少女道：“哼，玉牌又回到天府之家了……”
高展笑一笑，道：“你们的规矩太严格了，如是我可能作的别的事，也不会把玉牌换一碗牛肉汤吃了。”
宫装少女冷冷一哂，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高展道：“好像只有和你同回天府之家，认罚去。”
宫装少女站起身子，道：“绿云，秋霞，你带着他走……”
当先出亭而去。
他们去了，带走了高展。
亭子外面，留下了李小斗、小兰、小翠和天雷老人。
李小斗回顾了小翠一眼，道：“你留下来了！”
小翠道：“是，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李小斗道：“像一场梦一样。”
小翠道：“这本来就是一场梦，刚才咱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李小斗道：“我都看到了，那是真人真事。”
天雷老人的声音，由远处传了过来，道：“小翠姑娘，这小子有点楞，可是不傻，你要给他说清楚，别忘了老夫是你的保人。”
小翠应声道：“晚辈知道，多谢老前辈。”
李小斗回头看时，天雷老人和小兰，早已走的没有了影儿。
长长吁一口气，伸手抓住了小翠，道：“小翠，我只看到了你和丫头，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小翠伸个手指儿，点在李小斗的前额笑道：“我看你一点也不楞啊！”
（全书完，“zhychina”录校，2020年6月，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